第1章 有间黑店1 黄昏时分,一间位于群山深处的破旧阁楼里,司徒夭夭坐在一张老旧的书案后面,撑着脑袋望向门外,满眼生无可恋似的叹息道:“居然连着三个月都没生意了,这是要让姐姐去吃土的节奏啊!” 就在她话音落下后,站在门口的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和背带西裤、约莫十五六岁的俊美少年就回头朝她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道:“夭夭,你更适合吃药。” 司徒夭夭:“……” 还未等司徒夭夭开口反驳,那少年就忽然抬手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轻声道:“有动静了。” 司徒夭夭神色一正,连忙拿过桌上的笔记本打开。 而与此同时,一阵凉风忽地从门外吹了进来。 司徒夭夭嘴角一勾,双手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了一阵,随后头也不抬地问:“你的名字。” 她对面并没有人,但是在她话音落下之后,却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凭空响了起来:“彦正码。” 司徒夭夭听见这话就是手指一抖,按错了一个键。 退格删除后,她抬手往下拉了拉鼻梁上架着的黑眼镜,露出一双颇为不可置信地大眼睛来,认真地问:“你咋不叫二维码呢?” 彦正码:“……” 司徒夭夭已经重新把眼镜推回去了,一边在键盘上敲名字一边又问:“性别?” 彦正码的情绪似乎不是很好,听了司徒夭夭的话就语气冲冲地反问:“你耳朵听不出声音吗?” 司徒夭夭:“能,不过我听着你声音像女的。” 彦正码:“……” 司徒夭夭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抬头看着在她眼里呈现半透明状的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平静地问:“那么,彦先生,你来到这里的交易请求是什么?” 她的双眼被那副黑眼镜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半点神色,说话时候的语气也略带着几分随意。 看不到对方的双眼,便无法判定她的态度。 彦正码有些不满意司徒夭夭的问话态度。 他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片刻后居然给他摸出了一张黑色的名片出来,上面写着一句话:本店专职杀人放火,偷鸡摸狗,有冤申冤,有仇报仇等各种小事,欢迎您的光临。 彦正码把名片放到司徒夭夭面前,不满道:“我是在得到这张名片之后被带到这里来的,你既然是这店里的人,那是不是应该对客户客气点儿?” 他语气冷硬,带着几分只有上位者或者成功人士才会拥有的超然气势。 司徒夭夭却没去理会放在桌上的名片,只语气淡淡道,“自己找上门来的生意我自然欢迎,但,彦先生了解我们的规矩吗?” 彦正码蹙眉:“什么规矩?” 司徒夭夭靠在身后的古旧椅背上,双手交叠于小腹处,用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淡淡道:“有来无回。” 彦正码闻言就是脸色一变,目光在四处扫视,同时还要往后退,嘴里喃喃道:“难道你是收鬼人?” 他只是有遗愿没有完成,可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搭上自己! 可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他飘向门口的虚影就被一个手掌阻在了原地! 彦正码眼中不由涌出恐惧。 要知道他现在这会儿可已经是个鬼魂之身,相当于是另一个次元的生物了,这个世界的人类怎么可能碰触得到他?! 惊恐不已的彦正码回头看去,就见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俊美少年正将手缓缓收回,另一手还去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 见他回头,那少年还冲他微微一笑。 清澈的眸子里映射着群山之外的夕阳余晖,将他脸上的笑容衬托得如同初春暖阳,看一眼都好似遇见了春暖花开。 迎着彦正码的目光,他温声说道:“先生不妨坐下说话。”语气轻缓,却不容拒绝。 言罢就指了指司徒夭夭对面的那张椅子。 彦正码回头看了看司徒夭夭,又看了看一旁的少年,眼中阴晴不定。 片刻后,他身形一晃,竟是想要直接冲出去。 他的速度很快,好似眨眼就能飘出老远。 可就在他那虚影刚刚飘起来的同时,少年就是抬手一抓……直接把他拖着按到了那张椅子上面。 少年的手上有力度,也有温度,这说明他还是个活人。 可活人怎么能碰到自己的? 彦正码越想越恐慌……他发现原来人死了也是会有恐惧的。 对面坐着的司徒夭夭却忽然推开笔记本朝他靠近了几分,语气似笑非笑: “彦先生过世已有7天,我想,在这7天里你应该已经明白,现在城市里的阳气鼎盛不灭,像你这样的萌新小鬼,就算想豁出一切出去放飞自我报复社会,用不了几天也会被侵蚀成一把炮灰,何必呢?” 彦正码神色一暗。 他怎么就记得自己是个无法投胎的鬼,却忘记自己不过是个刚刚死去的鬼这回事了呢? 从前只知鬼可怕,等真正成了鬼之后,彦正码才发现自己有多无能。 他碰不到任何东西,抓不住任何人,说的话也没人听得见…… 司徒夭夭又继续道:“说你的目的,我们会尽量帮你完成,反正结局都是消失,现在有个完成遗憾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有什么好犹豫的?” 彦正码沉默半晌,才纠结着问:“为什么只是尽量?” 司徒夭夭不可置信:“难不成你还想我们为你这么个小小龙套就豁出老命?” 彦正码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再怎么也该让客户满意吧!” 司徒夭夭微微一笑,“抱歉,本店暂无满意评价这项制度。” 彦正码:“……” 彦正码妥协了。 他静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我与我妻子在二十年前共同创立了一家公司,这些年下来赚了不少家产,但因我大哥贪图钱财,半个月前他在我们回家的路上动了手脚,趁我与妻子车祸昏迷之际拿着股权转让书印上了我们的指纹,公司转至他名下之后,他就把我杀了,而我妻子至今昏迷不醒。” * 注: 非系统流 非攻略流 非逆袭流…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如此巧妙地避开了快穿文最热门的三要素,我会告诉你,我真的很帅……咳,此处请自行脑补表情包:【王之叹息】【微笑中带着沧桑】。 第2章 有间黑店2 一旁一直安静的少年闻言,温和地笑着说了句:“彦先生这故事听上去有些老套。” 彦正码神色尴尬。 他也觉得这很狗血,但现在这种在都市剧里经常看到的情节,在他身上已经成为了事实。 少年已经笑着问:“所以,彦先生是希望我们能为你报仇?” 彦正码点点头后又摇摇头,眉头皱了许久才缓缓道:“我还有个女儿,我们本来是打算等她大学毕业后就将公司交给她,至于我大哥……” 司徒夭夭见他忽然沉默,便笑着问:“你是想让他给你偿命吗?” 彦正码反问:“可以吗?” 司徒夭夭:“不可以。” 彦正码:“……” 不可以那你问个球球?! 许是看出了彦正码的心思,司徒夭夭又不紧不慢地跟了一句:“我们与相关部门达成过协议,若非必要时刻。不能轻易杀人。” 彦正码没去理会她话里那句‘相关部门’是什么部门,只在司徒夭夭话音落下后就沉默了一阵,之后才说道:“那就折磨他一段时间吧。” 司徒夭夭不由疑惑,“可是,按照一般套路来走的话,有了我们这样的外挂出手,你的要求应该是要把你大哥往死里整,整到不死不休才对啊。” 彦正码顿时气结:“你不是说不能杀人吗?” 司徒夭夭却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可以有意外嘛,比如车祸啊,心脏病突发啊,失足摔死啊,企业破产啊,精丨尽人亡啊……” 彦正码:“……” “不用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妻子如今已经成了植物人,我女儿还在上高中,需要人照顾……” 人死了,并不代表一切就终结了。 心里牵挂会一直延续下去,没有走到终点的爱与责任,或者是愧疚和憎恨同样会存在。 司徒夭夭静了一瞬,而后点点头:“我明白了。” 说着她就把笔记本拿到面前来继续敲敲打打,然后确认道:“你的目的大致有两个,一是让你大哥将手里的公司股权转交到你女儿名下,二则是惩罚你大哥,对吗?” 彦正码点点头,然后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们真的能帮我做到?” “对。” 彦正码还有些怀疑,“万一做不到呢?” “那你就亏惨了。” 司徒夭夭拉下眼镜看了一眼对面的虚影,摇头叹息道:“啧,真可怜。” 彦正码:“……” 司徒夭夭敲下回车键,再次把笔记本推到一旁,转而从桌下暗柜里拿出了一张纸和一盒朱砂,递给彦正码:“这是你与我们的交易契约,请看一下,看完了画押。” 彦正码:“……” 画押是个什么东西? 他拿过那张本不能被他拿起来的纸,在满脑子的疑惑之下阅读起了源自世界的恶意……哦不,是一句话版の霸王条款:不管乙方的要求甲方有无完成,乙方都将付出其仅有的一切。 彦正码:“……” “你们这什么契约?” 彦正码一下子跳了起来,却发现地心引力对他没用,这一跳直接飞出了老高,他连忙落回来,一把将手里的纸张拍在司徒夭夭面前的桌上:“请问‘仅有的一切’是指什么?” 司徒夭夭平静地笑:“就是有来无回的意思。” 彦正码整个鬼都不好了,指着司徒夭夭就道:“你们这纯粹是在戏弄人。” 司徒夭夭泰然自若地指了指房梁上悬着的一块牌匾,继续道:“彦先生,请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再考虑要不要闹下去。” 彦正码顺着司徒夭夭手指方向看去,就见那偌大的破旧牌匾上刻着两个能闪瞎鬼眼的红色大字——黑店! 彦正码:“……” “彦先生,在你来这里之前,选择或是放弃的决定权在你自己的手里。”司徒夭夭敲了敲桌上那张名片,平静道:“而有来无回的规矩,我相信在你拿着名片做下决定的那一刻,就已经清楚了。” “我……” 彦正码张口欲言,却无从说起。 他的确清楚,在做下决定的那一瞬间,名片里面的意识就传达到了他的脑海里。 他若不来这里,也许还有机会投胎转世,重新做人。 但来了这里,无论遗憾有无了结,他都将作烟消云散。 但他最终还是选择过来。 只是因为心里那强烈的不甘与牵挂。 司徒夭夭继续道:“我最后再给你一分钟的考虑时间,如果你还不答应,那么今天这桩交易就到此为止。” 一分钟,六十秒,却不过须臾。 彦正码只静了片刻,就叹气道:“我答应!” “爽快!”司徒夭夭满意一笑,推了推面前那盒朱砂,“摁手印吧。” 彦正码有些狐疑地用拇指在朱砂上摁了一下,转而又摁在了面前的契约上,留下了一个指纹清晰的红色手印。 还不等他疑惑自己究竟是怎么碰到那朱砂和这契约纸张的时候,司徒夭夭就把契约收走了。 她把契约和面前的笔记本一起递给一旁的少年,随后才对彦正码说道:“契约有效时间为三个月,在这三个月内,你不会受阳气侵蚀,但不能离开我们太远,最好是跟着阿轩。” 说着,她就指了指一旁抱着笔记本的少年。 彦正码看了看少年,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回头问司徒夭夭:“你就不怕我把他附身了?” 司徒夭夭摊手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那少年脸上的表情始终温和,听了彦正码的问题,他还冲对方微微颔首,礼貌而又矜持地道:“彦先生,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第五轩,死亡年龄距今已有一百零三年,希望咱们能合作愉快。” 彦正码:“……” 彦正码发现自己果然是个小萌新。 他强装镇定地点了点头,问:“你们就是在这三个月内动手?” “对。”司徒夭夭说着就站起身,继续道:“明天就行动。” 彦正码点点头:“我明白了。”才怪! 司徒夭夭已经摘了鼻梁上那副算命先生标配的太子镜,露出一张清冷妩媚的小脸来…… * 注:这是真·黑店,不是说着玩儿的,主角们都不是啥好东西,但他们不承认。 第3章 有间黑店3 彦正码没料到做这种生意的人居然会是个看年纪才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眼中有明显的惊讶。 司徒夭夭一边刮了刮披散着的头发,一边示意第五轩带上彦正码,她自己则先一步往这屋子的后方走去:“天黑了,咱们收工回家。” 只是话音刚落她的脚步就是忽地一顿,随后猛地回头,目光沉沉地看向屋子大门对面的连绵群山。 第五轩见她神色有异,也跟着回头去看了看门外的群山。 夕阳已经落下,入目是昏黄的天幕。 但没发现别的异样。 第五轩回头问:“夭夭,怎么了?” 司徒夭夭眉头微蹙,转身就朝大门方向走去,同时对第五轩道:“你先带彦先生回去,我去看看情况。” 第五轩点点头,叮嘱道:“那你多加小心。” 司徒夭夭背对着他抬手挥了挥。 第五轩便不再多说,带着彦正码往前走了几步,而后推开一扇紧闭着的破旧木门,抬脚跨进了那黑暗的空间中。 彦正码被第五轩带着隐入黑暗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司徒夭夭从门外的悬崖边一跃而起,身形并未下落就消失不见的场景。 可还不等他疑惑,下一瞬,映入他眼中的场景就变成了一间装修精致淡雅的宽敞客厅。 此刻彦正码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老子这是见鬼了? 司徒夭夭的身形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脚下踩着的地面软蓬蓬的,目光所及皆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她淡定地从衣兜儿里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功能。 随着光线亮起的同时,也让她看清了些许眼前之景。 这里大概是一片枯败的森林,四周穿插着的枯枝非常多,密密麻麻的树枝上却只有零星的几片枯黄叶子,而她脚下踩着的,全都是枯黄的树叶,不知道堆积了有多厚。 司徒夭夭收回四下打量的目光,循着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缓步朝前走着。 四周只有她踩在树叶上的沙沙声在回响。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一颗巨大的树干就浮现在了眼前。 树干上全是被烧焦过后的痕迹。 她伸手去摸了摸,谁知那树干表皮居然就这么碎裂开来,与此同时,一道低低的呻吟声也从里面传了出来,带着些许痛苦的意味。 司徒夭夭微微一愣,回过神后就动手拨开了那层被烧得焦黑的树干表皮…… 与此同时,位于H市沿海某城购物大厦旁边的一间名为‘黑店’的咖啡厅里,一个穿着白衣红裙,留着齐肩短发的冷艳女人正将一张黑色的名片放在了新来的服务员苏和刚端起来的餐盘中。 苏和看了看那张只印刻着咖啡厅logo的黑色名片,有些疑惑:“青姐,这是……?” 老板什么时候印名片了? 穆青对苏和微微一笑,说道:“我看那女生是最近的常客,就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没准儿能多给咱们拉些客人来。”言罢,她就抬抬下巴,笑道:“行了,你把咖啡送过去吧。” “嗯,好的。” 等苏和走远之后,穆青就勾唇笑了笑,低头拿起手里一直都在震动的手机看了看,而后直接切断。 想了想,她又把那个联系人拉进了黑名单。 “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穆青蹙眉,而就在她刚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新的电话又打进来了,她看了一眼就连忙接起,“阿轩,晚饭做好了吗?我马上回来。” “还没……”第五轩在电话另一头笑了笑,说道:“家里的食材不够了,想拜托你回来的时候顺便带一下。” “带什么?” “有点多,我列了单子,等会儿发你微信。” “行。” 说着话的同时,她转身就和水吧后面的服务员挥手告别,而后拿过放在一旁的车钥匙与钱包,紧接着离开了咖啡厅。 电话却还在继续:“对了,你跟司徒今天在大侯山有收获没?” “还行,来了个小鬼。你那边呢,情况怎么样?” 穆青的声音带着笑:“也还行,刚发现一个潜力股,值得开采。” “挺好的。” 第五轩一边说话,一边把客厅的电视机打开,然后把遥控器递给了彦正码,同时对电话那头说道:“先就这样吧,晚点你留意下微信,路上注意安全。” “OK~” 等他将电话挂断,彦正码都还未伸手去接遥控器,只一脸不可思议地问:“我能碰到这东西……??” 他可是鬼! 第五轩颔首,并未开口却有声音传进彦正码的耳中:“这栋别墅并不限制鬼魂的行动,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别太出格就行。” 彦正码目瞪口呆地接过了第五轩递过来的遥控器…… 就如同之前在那栋位于深山中的破旧阁楼里一样,他真的能碰到。 他抬头看向正拿着围裙往厨房走的第五轩,忙问:“我能打电话吗?” 第五轩回头,冲他歉意地笑了笑:“抱歉,你的声音无法传送出这栋别墅。” 彦正码不免失望,但却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说道:“谢谢。” “不客气。” 穆青提着大包小包东西从地下车库乘电梯上了客厅的时候,已经是七点整。 第五轩听见客厅电梯的提示音,忙从厨房里出去接过了穆青手里的东西,见只有她一个人回来,忙问道:“章戈呢?” “章戈?呵呵!” 本来穆青的心情还算不错,听了这个名字却直接就蹬了脚上的高跟鞋,没好气道:“我就去上个洗手间的空档,那丫就撬了保险柜,卷着我的巨额私房钱就这么溜了!” 第五轩:“噗。” 穆青捏捏拳头:“你在笑什么。” 第五轩:“我没笑,青姐你看错了。” 穆青:“……” 穆青还待说点什么,客厅里却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 紧接着,一个……哦不,是两个人影就从里面跨了出来。 穆青和第五轩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帮忙,彦正码也站了起来,几人合力将倒在司徒夭夭身上的男人扶着丢在了沙发上。 第4章 有一棵树1 这男人通身雪白,叫人看着就觉得不真实。 他个子很高,却是光着上身。 壁垒分明的肌理关节就如同是最完美的工艺品,让人一眼看去就几乎挪不开眼,而他下半身却只是系着一件浅蓝色的运动外套。 对于客厅里的几人而言,这件外套简直不要太熟悉——就是司徒夭夭今早晨穿着的。 而他双目紧闭,仿佛失去了意识。 只是那紧闭着的眉眼却是弧度优美,长眉似剑,至尾端时又往下弯曲,呈一片祥和之态,与微微翘着的唇角形成了一股慈悲闵怀之势,生生化开了眉间那股锐利的锋芒。 且其睫毛纤长,尾端挺翘,鼻梁高挺,淡色的双唇棱角分明,还留着一头披散的雪色微卷长发……这样的形象看上去,就如同一个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公子一般。 集高贵温柔于一身,同时也不容半分侵犯。 平静雍容,仿佛再怎么华丽的辞藻都不足以形容他气质的一份半毫。 穆青看了看男人仰躺在沙发上的面孔,皱着眉问:“司徒,这人是谁啊?” “更夙。” 司徒夭夭同样倒在沙发上,脸色有些惨白,像是劳累过度,一直喘着粗气:“不过他不是人。” ‘不是人’这样的话对于第五轩与穆青而言并不为奇。 两人对视一眼后就问道:“那他是?” “神。” 司徒夭夭话音落下,第五轩和穆青就齐齐退后几步,神色惊愕道:“什么?!” “就是神啊。” “那你把他带回来干什么?”穆青大惊失色:“这玩意儿可是咱们的天敌!” 司徒夭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要死了,哭着喊着求我救他,于是我就把他带回来了。” “……” 第五轩重新走近那男人身前,将之打量片刻后,狐疑道:“夭夭,你确定是他‘哭着喊着’求你救,而不是你‘哭着喊着’求救他的?” 这男人的神情太过祥和,完全不像是会做出‘哭着喊着’这种行为的人。 “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嘛。” 司徒夭夭讪讪说着,随后坐正身体,望向第五轩:“对了阿轩,咱们家有收拾好的房间吗?” 第五轩点头:“有,在你隔壁。” “好勒!阿青帮忙,把这哥们儿给朕扛上去!” 司徒夭夭说着话的同时,就起身将人扶了起来,和穆青一起架着人往楼上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回头,看向正看着她们的彦正码,微微笑道:“彦先生,晚饭后需要你提供一些关于你家里人的详细资料,你先准备一下。” 彦正码点点头,“好的。” - 晚上十点整,别墅一楼的大书房里,第五轩坐在书桌后面,神色温和地操作着一台特大号屏幕的电脑,其上是几个同时播放的监控视频。 而彦正码则是坐在书桌前面的沙发上,讲述着他家里的情况。 等他说完,司徒夭夭和穆青就互相对视了一眼。 片刻后,司徒夭夭敲敲桌子,若有所思道:“彦先生,就你之前所说的内容,我先总结一下,你看看对不对。” 彦正码闻言就点点头。 “首先,你的大哥彦正齐,今年45岁,至今未婚,早年高中辍学,且无经商头脑。在你死前,他名下所有的财产皆出自你公司的分红,不过薄弱的分红利润并不足以支撑他平时的开销,而他同时兼备吃喝嫖赌等各种恶习,对吗?” 彦正码点头。 “其次,你的女儿彦诗雨,今年17岁,就读于C市艾维贵族学校高中部,没有出色的学习成绩,且平时性格张扬跋扈,嚣张无畏,很少回家,多半时候住校。寒暑假不是在外参加各种party,就是在其叔父,也就是你大哥家里暂居,与你这个父亲关系并不亲密,对吗?” 彦正码持续点头。 司徒夭夭又敲了敲桌子,继续道:“最后,你的妻子江语嫣,今年39岁,出身于C市有名的书香门第,自身有着很深厚的文学涵养,对你百依百顺,向来以夫为天,从不曾对你平时出差在外常年不归家的举动有过任何怀疑,并且无条件地支持着你的工作,对吗?” 彦正码继续点头。 只是目光中却多了几分迟疑。 之前他自己说起这些的时候,并未察觉出什么异常。 可现在听司徒夭夭这么一总结,他就觉得似乎是有哪里不对劲 司徒夭夭轻笑一声,“彦先生,当局者迷啊。” “……” 一旁静静听着的穆青这时摇着头感叹道:“在你之前,我们接过不少生意,豪门中因为财产所引起的纠纷是最常见的,而这其中,像你这样的例子占比最多。” 彦正码一时无言。 司徒夭夭和穆青的话都没有明说,但他却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些什么。 见彦正码神色迷茫,司徒夭夭便道:“之前阿轩说你的故事比较老套,其实并不是玩笑话。” “什么意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道理,我想,曾经作为C市商业巨头的你,应该不会不懂。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一旦冠上利益之名,那么,生死就已经不在感情的范畴内了。” “……” 司徒夭夭又道:“不过,在我们履行契约的过程中,你有两次更改要求的机会。” 彦正码怔怔地答了一句:“是么。” 司徒夭夭点头,继续道:“明天下午我和阿轩会动身前去C市,等会儿阿轩整理出来的资料,你先看看,如果有什么疑惑,可以提出来,需要更改契约要求的话,也可以直接与我们说。” 言罢,她便起身,对书房里的两人一鬼道了声:“晚安。”,随即转身离开书房。 两人一鬼各自回应一声晚安。 之后,第五轩就看向彦正码,询问道:“彦先生,我通过你之前提供的几个地址,找到了一些视频,你要看一看吗?” “什么视频?” “嗯……”第五轩沉吟道:“于你而言,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穆青已经凑了过去,说道:“我也看看。” 第5章 有一棵树2 听着书房里传来的动静,司徒夭夭无声地笑了笑,而后伸着懒腰抬脚上楼,准备洗漱睡觉。 为了带回更夙,她耗费了不少的精力,明早估计得睡个大懒觉才能补回来。 更夙……更夙…… 想到这个人,司徒夭夭推门进屋的动作就是一顿,而后直接转身,走向旁边的屋子。 这间屋子只是用作客房,并没有主卧那般宽阔,不过里面的家具摆设一样不少,装修格调偏向沉静淡雅。 司徒夭夭进屋就看到在床头灯的映照下显得越发安宁祥和的精致睡颜。 世上生得完美的人并不少,司徒夭夭也见过很多。 然在这人面前,曾经留在印象中的各种完美,都成了点衬的瑕疵。 司徒夭夭忍不住沉思:传说中的神……都是如此吗? 不过,这世间,恐怕已经仅仅只有这一位在传说中生于天地初开,亡在三界未分之际的神了吧。 她朝床边走了几步,站在床边仔细地观摩了一下这张宁静的睡颜,之后才弯下腰,侧头在更夙的心口上听了听。 确定那微弱的心跳真的存在之后,她才微微勾唇,自语了一句:“幸亏是活了,总算没让我白费这场功夫。” 言罢她就转身,悄声地离开了房间。 等到整栋别墅里再无任何声音响起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更夙就睁开了双眼。 浅绿色的眸子在光线暗淡的屋中显得格外明亮,只是眸中却一片死寂,如同是枯萎的花,凋零的叶。 他睁着眼躺了良久,意识才缓缓回归。 脑海中仿佛又响起了那首伴随了他无数岁月的祈岁神曲: 未恐星月离散兮,无惧山川沉寂兮;也逢春风夏雨兮,亦历秋霜冬雪兮;见此岁月无尽兮,方知天地无极兮…… 沧海桑田,岁岁年年。 与他共生世间的星月还未曾离散,山川依旧巍峨,春风夏雨常在,秋霜冬雪亘古。 这天地的岁月无极无尽。 而他,如今是死是生? 思绪缓缓行于脑海之间,却忽地响起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我是司徒夭夭,你呢?” 他微微勾唇,再次闭上了双眼。 今这苟延残喘之身,若得以夭夭[1],还能否再回昨日的叶茂枝繁? -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素白的窗帘投射进屋的时候,第五轩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了。 作为一个‘死人’,他对于做饭有着偏执的喜好。 这其中的原因很是简单:老板对他们好的时候,他可以做出绝世的美味大餐。 老板苛刻的时候,他也可以端出一锅黑色料理。 收拾人而已,无非是看谁技高一筹……第五轩也因此深爱着厨房这方丈之地。 而所谓的‘老板’,正是司徒夭夭。 称司徒夭夭为老板的原因,则是因为她经营着一间名为[有间黑店]的黑店。 对,就是黑店。 黑店,在古时特指杀人越货的客店;今时则指骗人、敲诈的商店。 而司徒夭夭这间黑店,即杀人越货,也骗人敲诈。 明面上没什么正经执照和门面,却在Z国各地都有着分店。 营业时间看老板的心情,主营项目则是为存在于世间的‘生命’完成某些非常人所能及的愿望,从而获得对方的报酬,以求自身长存。 通常是人鬼妖魔来者不拒,能完成的自然是皆大欢喜。 而完不成的也不会咋样,顶多是被司徒夭夭和她的员工们直接弄死完事……黑店嘛,就是这么任性。 至于[有间黑店]的成员,目前只有四人。 分别是游手好闲整日吃土的老板司徒夭夭,负责财务但经常贪污卷款跑路的章戈,负责推广宣传且名下管理着一间在H市享负盛名的咖啡厅的穆青,以及后勤技术死宅……哦不,是死人第五轩。 虽然听上去都是些普通工薪阶级的职位,但这四人却各有本领。 比如第五轩爱做饭,穆青喜欢磨咖啡,章戈喜欢泡妞儿……咳咳,这都是表象,表象! 第五轩将早餐摆到餐桌的时候,只有穆青在花园里打坐,进行着她的日常修炼。 “青姐,吃饭了。” “来了。”穆青闻声就起,在旁边的洗手池边上洗了把脸和手就进屋,同时询问道:“司徒呢?” 第五轩经验老道:“这个点儿还没起,估计在睡懒觉。” 穆青喝了一口粥,又问:“彦先生呢?” “他心情很糟糕,目前正在思考鬼生。” “那那个更夙呢?” 第五轩抬头,敲了敲眼睛边框,微微笑道:“我检测不到他的生命数据,无法给出回答。” 穆青‘哟呵’一声,啧啧叹道:“你引以为傲的技术终于派不上用场了,吾心甚慰,吾心甚慰啊!” 第五轩:“……” 不是很明白你在‘甚慰’什么呢…… 司徒夭夭是在某道专注的视线中睁开双眼的。 那道视线就停在她正上方,浅绿色的眸子里一片死寂。 这毫无波动的神色看得司徒夭夭连伸懒腰的动作都僵在了当场。 过了片刻后,她才开口,道了句:“早安。” 更夙的身体是漂浮在半空的……亦或者说,他是穿墙而过,但仅仅穿了上半身,正好将目光与司徒夭夭齐平。 看着司徒夭夭的视线转动,他也随之转动,同时询问:“早安是什么?” “早晨的问候。” “烈日当空,已过辰时。” “……”司徒夭夭尴尬地笑,“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呵呵。” “好。” 更夙应着声,身形晃动间就出现在了司徒夭夭的床边。 他依旧还是昨天那副模样,眉目祥和,长发如雪,身形挺阔。 从腰间系着的运动外衫缝隙中露出半隐半现的大腿更显肌理结实,还携着一身若有似无的淡淡木香. 司徒夭夭起身的时候,目光是往前看着的。 然而入目就是他这副忽然闯进视线却毫无遮掩的完美躯体,顿时一阵‘……’涌上心头。 更夙却忽然抬头看向门外。 司徒夭夭下床理了理身上的睡裙,而后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问道:“怎么了?” “外面有鬼。” * 注[1]: 夭夭这个词在这里有两层意思:1是绚丽茂盛;2是体貌安舒或容色和悦的样子 * 首发一万,我果然很帅! 日常叨叨:求推荐票,收藏,书评啥的,QQ阅读的用户求五星力荐好评……新书需要活跃度蹭榜单,还请大家多多支持(*╯3╰)~ 更新情况:上架之前每天保底1章[1章=2000字],每天凌晨更新,有存稿,加更视情况而定。 另外,剧情啥的大家就先看着哈,虽然我心里有些自己的想法,也想写点儿放飞自我的东西,但作为快穿新手,暂时还做不到面面俱到呢……么么哒~ 第6章 有一棵树3 有鬼? 司徒夭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说道:“应该是彦先生。” 话毕,她便抬脚,往门口方向走去。 打开房门,外面果然是彦正码。 他飘在半空,抬着手正要敲门,半隐半现的魂体显得很是颓靡,仿佛稍不留神就会被风吹散似的。 司徒夭夭看着这样的彦正码却不觉诧异,只了然地问:“彦先生,什么事?” 彦正码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像是装了太多于他而言打击很大的东西,而他正在说服自己将那些全部忘记一样,双目空洞无神。 直到眼前的门忽然打开,他才猛地回神。 看到司徒夭夭,彦正码连忙收起心神,抬头正待开口说明来意,眼角余光却被跟在司徒夭夭身后的更夙吸引过去。 司徒夭夭的身形比较娇小,彦正码的视线只需要微微一转,就能看到她身后的更夙。 更夙的走姿很生涩,也很缓慢,像是初学行走一般,身体的协调性几乎完全不会掌握。 而他依旧是昨天那副打扮。 一头微卷的白色长发随意披散着,上身光裸,下身就系着一件浅蓝色的运动外衫…… 那外衫偏小,将他肌理分明的前腰以及挺翘丰满的后臀都露了一些出来,修长笔直的双腿在他那缓慢的行走之下,更添遐想。 这样的形象,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不伦不类了。 可放在更夙身上,却平白多了几许言之不尽的美好。 美好得……能叫人忽视他本身的性别形象。 彦正码看着在司徒夭夭身侧站定的更夙,心里有疑惑一闪而逝。 昨晚这人昏迷不醒的时候,除了长相与肤色太过异于常人之外,他倒没觉出什么不同。 可现在,却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同寻常的气质…… 看着更夙,就如同是面临着一座寂静巍峨的山,又像是俯瞰着沉默平静的海,像是在仰望星空,又像是在平原奔跑……诸般感觉混杂一起,便形成了一种心境:浩瀚。 不过,这些念头只在彦正码心里过了一遍就丢开了。 作为一个商人,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他心里有杆秤! 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收回,转而看向司徒夭夭:“司徒小姐,我是想来问问……咱们是什么时候动身?” 司徒夭夭伸手挠了下脖子,疑惑:“今天的行程阿轩没告诉你?” “说了。”彦正码抬手抹了把脸,道:“说是下午三点出发……我是想知道,咱们上午能过去吗?” “我记得去C市的航班上午10:15有一趟,但显然……”司徒夭夭说着就抬起手腕,看着手表上正好指着10:15的指针继续道:“现在赶不上了。” 她昨天为了把更夙带回来,耗损过度,暂时用不了自身的力量。 彦正码前来,本也是从第五轩那里得知了司徒夭夭的能力。 但现在听司徒夭夭这么说,他脸上的失望之色便没加掩饰。 司徒夭夭打量着彦正码的神色,见状便笑问道:“彦先生,你是急于回去求证什么吗?” “……我不知道。” 司徒夭夭闻言笑了笑,随即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 她一头柔顺的长发就披散在身后,显得很是柔美宁静,却又神色懒散,语气淡淡地说了一件对于彦正码而言有些残酷的事实: “彦先生,说实话,以你现在的力量就算提前回去了也做不了任何事,相反,在看到某些真相的时候,你的无能为力只会令你更加痛苦。” “……” 彦正码脸色发白。 无数种猜测在脑海里来回盘旋,却始终不肯相信。 司徒夭夭笑了笑,说道:“先下去等着吧,该怎么做,我们比你更有数。” 彦正码没办法,只能点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彦正码苍凉的背影,司徒夭夭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眼底只余下一片平静。 更夙就站在她身边,同样看着彦正码渐行渐远的魂体,询问,“你要帮他做些什么?” “不是帮。” 司徒夭夭摇着头转过身,视线在更夙的胸膛上流连片刻,随后才道:“这是一场交易。” “交易是什么?” “……” 司徒夭夭被噎了一下,随后才道:“他需要我们帮他完成一些事情,而我也需要借此从他身上得到一些东西。” 更夙一愣,随即问道:“怨气吗?” 司徒夭夭摇头:“是求生的意志。” 更夙在原地愣住。 等司徒夭夭走到窗边忽然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的时候,他才回过神,转而朝着窗边走去。 司徒夭夭转过身就看到更夙那奇葩的走姿,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只问:“你……不会走路?” “没有走过。” “……” 司徒夭夭哭笑不得,看着他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大长腿,问:“那你这两条腿是用来干嘛的?” 更夙已经走到了窗边,转头看着司徒夭夭,微微一笑。 “……” 司徒夭夭别过视线,暗道这人笑起来还真是…… 更夙已经收回目光。 他在窗边站定,任由阳光洒落在身上,露出了几许疑似享受的神色,叹息道:“我已经有几千年没有感受过这么温暖的阳光了。” 窗外有风吹了进来,将他披散着的微卷长发吹得轻轻晃动。 司徒夭夭感受到了几许苍凉。 昨天傍晚在那片黑暗中看到的场景,不期然地浮现在了脑海中。 更夙却低下头,回答着司徒夭夭之前的问题,“我第一次用人的形态。” 说话的同时,他还伸出了手。 修长匀称的手指关节上蔓延着点点浅绿色的光芒,像是半抔萤火。 他将手掌朝下翻去,那些绿光就如同被倾洒下去的尘埃,渐渐飘落而下。 司徒夭夭顺着他的动作看去,便见那些绿光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就消失不见。 紧接着,一颗小小的树苗便冒出了头。 再之后,树苗拔地而起,转眼便是参天之势,覆盖了整座别墅。 站在她身侧的更夙却不知何时消失了踪迹,那件浅蓝色的运动外衫静静地落在地上。 * 这次真的不是逗比文 如果我没有按耐住体内的逗比之力,那一定是意外……哈哈求票求书评~ 第7章 有一棵树4 阳光毫无阻拦地穿透一切,撒在了地面上。 司徒夭夭将目光看向窗外,一只嫩芽忽然探入窗口,落在她的眼前。 翠绿的新叶呈半透明状,其上散发着清新怡人的木香。 与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司徒夭夭微微一笑,而后将手搭在那新枝上,紧接着便有一股大力席卷着她,将她带进了新的环境之中。 周围是密密麻麻的树枝绿叶,恍惚间还能看到曾经在这颗树上停留过的所有岁月。 更夙的身影不知所踪,却仿佛有个叹息的悲鸣在耳边回响: 我从未想过 有一天我会舍弃自己 舍弃这片广袤无垠的蓝天 舍弃脚下曾扎根了无尽岁月的土地 舍弃我曾拥有并贪恋着的一切…… 司徒夭夭一怔。 舍弃吗? 可只要能活下去,舍弃这些,又有什么不对? 就在她这般想着的时候,不远处却传来了几声惊呼。 她转动目光去看,透过树叶间隙,便见穆青和第五轩两人正站在别墅的后花园里,望着她所在的方向,望着那棵树。 “司徒……” “夭夭,你在上面吗?” 两人神色间满是担忧。 司徒夭夭哂然一笑,回道:“嗯。” 话音落下,树叶沙沙作响,额间忽然贴上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凉凉的。 片刻后,触感移开。 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发现身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上身是宽大单薄的广袖布衣,下身则穿着远古时候的简易裳(cháng)裙,腰间只用一条麻绳缠着,垂着几条红色的细线,以及几只铃铛。 裳裙下面是宽大的裤腿,再下面,则是一双脉络清晰的赤脚。 “你别动。” 更夙忽然靠近,低沉温和的声音忽然从她头顶响起,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像是在做着某种仪式,环着她后背的手在她身上刻画着什么,一道道清凉的感觉从他指尖缓缓传达到她的神经末梢。 司徒夭夭有些昏昏沉沉的。 眼前仿佛能看到许许多多闪现的画面,最后,停留在一片无边火海之中。 更夙的声音再次响起:“吾以神之名起誓,愿将此后岁月留守于此,为报之以恩,使其得之以终……”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司徒夭夭的双眼便猛地闭上。 前一秒还在眼前闪现的无尽火海,以及那还在耳边回响的伐木之声,还有那些逃脱不了的生命在嘶吼,那些曾经在这棵树上的所有生命,包括他自己,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眼前是一片氤氲的绿光,像是生机勃勃的征兆。 她看到一棵小小的树苗,在迎风招展。 司徒夭夭睁开双眼,更夙正好退开。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他宽大的衣袖,低头看去,那衣袖就如同他的肤色发丝一般,白的有些刺眼。 司徒夭夭将那粗糙的衣袖拿在手里摩挲着,问道:“更夙,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能留下来吗?” “可以。” 司徒夭夭想了想,又道:“只是,你是神,对我还有我的朋友而言,有些威胁。” 更夙揽住她的肩膀跃下树,说道:“我是树。” 树的思想里,根本就没有出手的念头。 司徒夭夭微微怔住,已经落地的她下意识抬头望了望,却见之前立足过的那棵大树,此刻已经没了踪迹。 穆青在司徒夭夭和更夙出现的那一瞬间,就赶上前去,将司徒夭夭拉到面前看了看,担心道:“司徒,你们……” 不怪她这么紧张。 司徒夭夭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们,都将不好受。 “我没事。”司徒夭夭对穆青和第五轩笑了笑,紧接着拉过更夙,继续道:“以后,他会留下来。” 穆青看了看更夙,再联想到他刚刚和司徒夭夭说过的话,心里对于司徒夭夭这个决定倒也没怎么反感。 他们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再来个神……倒是可以提高一下团队逼格。 但…… 穆青却不得不顾虑几分,说道:“我们的存在,于神而言……” 司徒夭夭听了穆青的话,便也抬头,看向更夙。 更夙真的很高,约莫一米九的个子,完全配得上那句脖子以下全是腿的话。 司徒夭夭望着他,便觉得是在仰望着一座山,有些累。 她正欲收回目光,却发现更夙那颜色浅淡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说:“你们于我而言,并不是威胁。” 穆青一愣,随即了然,紧接着她对更夙微微一笑,道:“抱歉。” 更夙摇摇头。 司徒夭夭见状,便拍了拍手,笑道:“以后大家就住在一起了,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穆青点点头,对更夙笑道:“我是穆青,是捉妖师和收鬼人。” 说完,她便看向一旁的第五轩。 第五轩会意,也上前一步,说道:“我是第五轩,是……” “活死人。”更夙接下第五轩的话,认真道:“要是在五千年前,你可以死掉很多次。” 第五轩:“……” 死掉很多次是什么意思? 嫌他死的次数不够多吗? 一旁的司徒夭夭和穆青听见更夙的话,再看第五轩的表情,皆是噗哧一笑,而后别过视线,装没看见。 这时,更夙却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真正的活过来。” 第五轩听见这话,身体顿时僵在原地,看向更夙的目光惊诧有之,复杂有之,不可置信亦有之。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穆青与司徒夭夭。 三人中当属司徒夭夭回神最快。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直接拉住了更夙的手,问:“你能做到?” 更夙点头:“我能。” “需要怎么做,或者需要什么,你跟我说,任何要求都可以。” 更夙忽然低头看向司徒夭夭,浅绿色的眸子里渐渐涌上几许深意。 司徒夭夭转转目光,问:“怎么了?” “没什么。” 更夙摇着头收回视线,然后说了三个词:“时机未到,此地不宜,阴阳难调。” 司徒夭夭闻言,忙紧跟着问:“那,是要到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更夙伸手在额头上捏了捏,最终皱眉道:“应是百鬼夜行之时,生与死的边界。” * ——改签约状态了,第一次这么快,叨叨一下—— 1:明天故事进入主题! 2:主角、配角和所有设定的变数都太多太多,大家尽量不要跳章看,否则容易错过很多关键设定! 3:本文系快穿分类,但更偏向于异能文,【节奏不能与普遍快穿相提并论】,万望诸位多点耐心。 4:男主念更夙(geng su),意:夙愿更替。 5:女主‘夭夭’的名字由我第一本书的读者‘桃花夭夭·灼灼芳华’提供。 闲话完毕,书归正传……嗯,你没有看错,前面说那么多都是为了铺垫最后这一句:求推荐票,求收藏,求书评……冲新书榜啊,打榜就全靠你们了_(:з」∠)_ 第8章 至亲至疏1 “我明白了。”司徒夭夭点点头。 随后,又对更夙说道:“下午我们要离开这里,过段时间才会回来,你要不就暂时留下,先适应适应环境?” 更夙对此倒也没有意见。 下午,送走司徒夭夭与第五轩之后,穆青就走到别墅的后花园,问一直站在阳光下的更夙:“更夙,之前你说的生与死的边界,是在什么地方?” 更夙静了许久才淡笑道:“偷生的地方。” “偷生……?” “对。”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更夙闭上了双眼,轻声道:“一个既能偷生,也能送死的地方。” 穆青听不太懂更夙说的话,便转身回了客厅,同时拿出手机,准备问问几个前辈,却不防看到了章戈的消息。 她本想无视过去,但想了想,又点开了微信的消息通知。 而另一边,已经坐在出租车上的第五轩并不平静,“夭夭,上午更夙所说的话,你……” “嗯?” “你相信吗?” “相信。” “为什么……?” 司徒夭夭轻笑道:“你们怎么相信我的……就怎么相信他吧。” 第五轩不接话,司徒夭夭却忽然问道:“阿轩,你觉得对于一棵树而言,没有阳光与水,他应该靠什么活下来?” 第五轩想了想,道:“活不下来吧。” “是啊,活不下来啊……” 可他却活了下来。 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源自生命所赋予的奇迹。 既然经历过奇迹,那么,何不将之抓在手中呢?! 晚八点,两人来到C市。 第二天早晨七点,两人拿着已经备好的资料离开了酒店,转而往学校走去。 到了学校门口,司徒夭夭转身和第五轩跟彦正码打了声招呼,道:“彦先生就先跟着阿轩吧,你女儿今天没上学。” 彦正码一脸失望。 第五轩对司徒夭夭挥了挥手,回头对彦正码笑道:“彦先生,夭夭会在你女儿的班上就读三个月,而我负责处理你大哥以及你公司股权的事情,每隔一周我们会向你说明一下进展,现在,我们先去你大哥家里看看情况吧。” 彦正码点点头,“我明白了。” 第五轩笑了笑,而后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手机屏幕里就闪过了一串串急速跳动的数字,令人看着都眼花。 他这动作并没有遮掩之意,彦正码微微一晃就看了个清楚。 彦正码伸手一指第五轩的手机屏幕,问:“你这是什么?” 第五轩也不隐瞒:“我在备份你公司的所有数据。” 彦正码惊讶不已,“用手机……?” “嗯。” “真有这么厉害?” 彦正码有些好奇。 彦氏集团的公司数据非常庞大,公司的系统服务器存储量更是惊人,用这么一个小手机真的可以? 第五轩闻言便是温和一笑,道:“不要小瞧我的技术嘛。” 彦正码:“……” 这年头死人都是这么猖狂且谦虚的吗? 想到此,他连忙又问:“你们几个人是各司其职的?” “嗯。” “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们这样的……组织?” 彦正码说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连忙问道:“你就这么容易把你们的秘密说出来了,不怕我泄密吗?” 第五轩斜看了彦正码一眼,笑道:“彦先生,死人是开不了口的。” 彦正码:“……” 这话真.他.妈扎心啊! 但,死人何苦为难死人呢? 这次的行动方案是第五轩安排的,据他们的经验而言,彦氏集团的事情要比彦诗雨容易一些。 毕竟,彦诗雨是彦正码的女儿,也是他死后执念不化的主因。 只是第五轩并不喜欢接触这些与人打交道的事情。 于是,与彦诗雨接触的事情便交给了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按部就班地拿着资料找了校长,校长又找了年级主任。 最后带着她去班级的时候,正是学校里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 看着台下数十双疑惑好奇的目光,司徒夭夭微微一笑:“大家好,我是司徒夭夭,以后请多关照。” 年级主任在司徒夭夭的要求下,给她把位置安排在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 而她的同桌,正是今天没来上学的彦诗雨。 司徒夭夭猜测,彦诗雨肯定要再等两天才会来学校上课。 毕竟,她爸爸彦正码才过世不过八天,她花几天时间调整一下心情也是应该的。 这么想着,司徒夭夭就微笑着看着前桌转过来正问她几岁的男生,轻笑道:“同学,问女孩子的年龄可是很不礼貌的。” 男生讪讪笑了笑。 都是高三的学生,年纪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他不过是故意找话题搭讪罢了。 司徒夭夭却伸手敲了敲旁边的桌子,笑问道:“能告诉我我同桌的名字吗?” “哦,好的。” 男生见司徒夭夭主动问话,眼里便多了几丝喜色,直接道:“你同桌叫彦诗雨,脾气不太好,你以后跟她说话的时候可得小心些。” 司徒夭夭闻言便假意蹙眉,眼含忧色:“……嗯,那方便说下具体情况吗?” 这时,那男生的同桌也转过了头,小声道:“彦诗雨不喜欢比她漂亮的,司徒同学,你可得当心了。” 那同桌是个女生,留着齐肩的短发,看着很是精神爽利。 转过头来说话的时候,却是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倒是有几分可爱。 彦诗雨的情况其实第五轩都调查得差不多了,但司徒夭夭却还是在这女生话音落下后就表现出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她捋了一下脸颊两边垂着的头发,故作厚颜无耻,道:“莫非我长得漂亮也有错?” “噗……” 前桌两人齐笑出声。 这俩同学男生叫赵岐,女生叫蒲滢滢。 光看面相的话,赵岐的心眼比较多,蒲滢滢则比较简单。 大约是因为司徒夭夭与他们搭话的氛围很好,下课后又陆陆续续有其他同学来与司徒夭夭搭讪。 司徒夭夭应付自如,并且很快就了解到了彦诗雨在整个班级同学心目中的印象。 第9章 至亲至疏2 艾维学校乃是C市有名的贵族学校,即便是在全国也能排上名次,在这所学校里,最不缺的就是富二代。 而富二代里面,最不缺的就是纨绔子弟了。 彦诗雨就读的高三(9)班,更是其中佼佼……富二代几乎个个都是,纨绔子弟也占了大半个班级的人头数。 但这一整个班,甚至整个高三年级,都没人敢招惹彦诗雨,原因便是因为她家里的权势。 彦正码只是一个商人,家里人口不多,嫡亲的除了大哥便是女儿,没什么从政的亲友。 但是他早年事业还未有成之际,却有意无意都做了不少事情……这让他大获好处。 虽然在官场上他没什么亲信,但肯出面帮他的人却不少。 而这也正是后来彦正码能凭着一己之力,在短短二十来年间就将自己的名字挂在C市商业龙头前茅的主要原因。 正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不过,也许就是他这个人平时做事太过求善求美求问心无愧,以至于在很多时候,在很多事情上,他都会下意识地选择避免或者刻意无视。 比如他的家人。 再比如他的家人们拿着他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一切在外面肆意逍遥。 司徒夭夭听着众多同学口中所说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彦正码会觉得愧对于彦诗雨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好好陪过女儿。 如今自己去世,若是能让彦诗雨余生幸福快乐,倒也能算弥补这个遗憾。 放学铃声响起,司徒夭夭走出教室,看着已经入秋的校园自语一声:“但愿阿轩那边查到的真相,能如了你的愿吧。” 言罢,她便转身下楼。 走到楼梯转角的时候,她忽然往左后方退了半步。 一个高大的身影便随之跃入眼帘。 “司徒同学?” 来人惊讶了片刻,而后又道:“抱歉,刚刚我没有留意前面。” 司徒夭夭笑了笑:“没事,你并没有撞到我。” 这同学是9班的班长,叫叶晗心,长得挺清秀的,听说还是9班的班草。 不过这些并不足以引起司徒夭夭的好奇,她好奇的是……这叶晗心据说是暗恋彦诗雨。 这就有意思了。 这么想着,司徒夭夭就笑了笑,侧身越过叶晗心,说道:“叶同学下次小心,不是所有同学身手都像我这么好的。” 叶晗心眸光一闪。 回头看着迈步下楼的司徒夭夭,他忽然开口:“司徒同学,为什么你刚转来班上就要打听彦诗雨的事情?” 司徒夭夭没回头,只淡笑着回了一句:“因为……我想要她的命啊。” 叶晗心:“……” 第二周,彦诗雨来学校上课了。 她来到教室的时间已经是第二节课下课。 司徒夭夭在外头溜达一圈回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彦诗雨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靠坐在椅背上,椅子往后拖了一段距离。 司徒夭夭没法儿过去。 司徒夭夭:“……” 讲真,到了她这个岁数,真的是不能理解这种幼稚的行为。 不,她从来就没有理解过。 毕竟在她的人生经历中,并没有这种中二时期。 她摇摇头,道:“彦诗雨同学,请你让一下。” 彦诗雨:“不让。” “……” 彦诗雨这话一出,周围准备上课的同学纷纷都转过了身来,准备看好戏。 彦诗雨在班上一直横行霸道,没几个人愿意跟她说话,也没几个人敢跟她说话。 但有热闹不看就不是年轻人了。 司徒夭夭耸了耸肩,转身对前桌的蒲滢滢说道:“你可以让我过去吗?” 蒲滢滢刚准备起身,彦诗雨便一眯双眼,一脚踢在了面前的课桌上。 课桌应声往前,撞上了蒲滢滢的椅背。 蒲滢滢受不住那忽如其来的惯力,身体猛地往前一去,下巴险些磕上课桌边沿。 司徒夭夭眼疾手快地按住了蒲滢滢的肩膀,同时另一只手已经将彦诗雨那张课桌推了回去。 她没用什么力道,可那课桌却原路返回,甚至将彦诗雨的身体和身后的椅子给卡在了一起。 周围众人见状,顿时哄笑出声。 彦诗雨听见笑声,立时恼怒,目光冷冷望向四周。 周围顿时又是一静。 彦诗雨这才用力推开卡在身前的课桌,而后起身,一拍桌子,怒道:“司徒夭夭是吧,你给我等着!” 司徒夭夭施施然地从蒲滢滢身后走过,然后转身,往自己的课桌走去。 等落座之后,她才淡笑道:“彦同学,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世上敢在我面前横行霸道的人可都死绝了,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试试,我很期待。” 装逼嘛,朕很擅长。 彦诗雨冷冷地看着司徒夭夭,目光中满是戾气。 上周她就收到了叶晗心发来的短信,说她新来了个同桌,在调查她……当时她本没有在意,可叶晗心后面的话,却让她来了些兴趣。 叶晗心说,司徒夭夭可能会要她的命。 彦诗雨活了近18年,可还没人敢说这种话! 是以,今天一来学校,她就准备了这么一出下马威。 却没想到,这司徒夭夭还真不是个好欺负的! 就在彦诗雨准备摔桌离开教室的时候,司徒夭夭却忽然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彦同学,你爸爸现在就在你面前看着你呢,你不跟他打声招呼吗?” 彦诗雨陡然回头。 司徒夭夭拍了一下彦诗雨的肩膀。 彦诗雨目光微微涣散了一下,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司徒夭夭那张清冷却带着丝丝妖娆气质的脸,而是漂浮在半空中的虚影。 “啊——” 彦诗雨忽然大叫出声,伸手抓起桌上的书本就往前面扔,惊恐道:“有鬼,有鬼啊!” 刚刚走进教室的老师见状,喊了几声她的名字,彦诗雨却毫无所察。 她扔过去的那些书,本来碰不到彦正码分毫。 可是,看着朝彦正码飞过去的书本,彦诗雨却觉得那个虚影一样的身体在被千刀万剐。 每本书穿过彦正码的身体,他脸上的表情就越发狰狞,最终变得千疮百孔。 第10章 至亲至疏3 彦诗雨发疯似的扔着桌上一切可以扔的东西,而彦正码却只能目光悲恸地看着面前这个行为举止都像是进入了狂暴状态的女儿,喃喃道:“诗雨,你别怕,我是爸爸啊……” 彦诗雨忽然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爸爸? 什么爸爸? 随后她猛地往后退,挥着眼前的空气,说道:“滚,你不是,我爸爸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 话到最后,她忽然止住,而后猛地跑了出去。 彦正码想要追出去,司徒夭夭的声音却忽然响起:“你追过去也不会讨到什么好结果。” “可是……” 司徒夭夭推开桌上被彦诗雨刚刚扔过来的书,翻开她自己的课本,同时说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道理应该不用我说。” 她看着课本,神色认真,可双唇却没有阖动一下。 那清冷的声音却如同凉水一样浇在了彦正码的心上。 “你这两天跟着阿轩,应该从他那里知道了不少事。”司徒夭夭继续道:“我建议你想想你自己。” 彦正码颓然地坐在了旁边彦诗雨之前的位置上,捂着脸,悲痛不已。 就如司徒夭夭在来C市之前所说,有些真相,真的……不适合被求证。 那只会让人更加痛苦。 彦正码从没有想过,自己都已经死了,还能经历这种无法言说的折磨。 他自认一声坦荡磊落,可为什么,他为什么就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当初死的时候,怎么就投不了胎…… “彦先生,你应该知道,舍与得这两个字的含义。” 司徒夭夭的忽然开口打断了彦正码的思虑。 他偏头看向司徒夭夭,神色颓然道:“司徒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我说得简单一点吧。”司徒夭夭淡笑道:“在C市,你是本市的首富,我想你应该对本市的经济运转与操控经济的那些龙头有些接触,你再仔细想想,你和其他富豪所拥有的东西,有什么不同?” “……” “很多人为了权势名利,可以付出一切,比如感情,比如身体,比如灵魂亦或者是其他,但彦先生你……你的成功说大了全是靠你的努力运气和心境所带来的,可若往小了说……” 司徒夭夭偏头看向彦正码,继续道:“在事业与家庭上面,你选择了前者。” “……” “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成功,但为此,你付出的就是你的家庭。” “不,不是这样的。”彦正码试图辩解:“我的工作并没有占用掉我所有的时间,我空出了时间,我想陪陪她们……” “但你用错了时机。”司徒夭夭的声音有些清冷。 与她那清丽妩媚的脸庞相得益彰。 她道:“阿轩查出了你家里人过去二十年来所有能查到的资料……你也许没注意,在你与你妻子结婚的第二天,你就因为公事离家了两天。” 说到这里,她忽然就笑了,说道:“你把她交给了你大哥照顾。” 彦正码面如死灰。 司徒夭夭又道:“不过在那之前,你大哥对你妻子,早就已经心怀不轨了……且以你们的兄弟关系,他想出入你们家简直就跟出入自己家一样,想做些什么,也轻而易举。” “我……”彦正码非常痛苦。 半隐半现的魂体微微颤抖,仿佛下一刻就会分崩离析。 司徒夭夭见状,却没有停下话头,“但俗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蛋……纵然你觉得悔恨,但即便有错,也不全在于你。” “我不明白。”彦正码摇着头,说道:“这些事,我可以不用知道的,我已经死了。” “对,你已经死了。”司徒夭夭点着头,却又继续道:“但你并不想死。” “……” 彦正码无言以对。 他就是不想死。 临死前他所想的一切都是他的妻子女儿,他的大哥。 可再看看现在……现实就这样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不留余力。 司徒夭夭继续道:“彦先生,我给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增加你的心理负担,而是想告诉你……在这三个月内,你或许可以想清楚,你死后不能投胎的真正原因。” “难道不是因为我亏欠她们吗?” “也或许是因为他们亏欠着你呢。”司徒夭夭笑道:“俗话说耳听为实眼见为虚,但有的时候,这两者皆不成立……毕竟,真正存在的事实才是合理。” “我明白了。”彦正码有气无力地说着。 司徒夭夭轻笑:“那你可要想清楚……毕竟,我可是准备收利息了。” “……”彦正码一顿,随后就破罐子破摔地道:“死人一个,你爱怎么收怎么收吧。” “彦先生有这个觉悟就好。” 另一边,跑出教室的彦诗雨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再往学校外跑,神色慌张,脸色惨白。 唯恐身后有什么不干净地东西再追她一样。 站在空旷的学校大门外,彦诗雨一阵恍惚。 爸爸…… 她爸爸回来了? 不,他怎么可能回来! 她亲眼看着他的车翻下山崖,亲眼看着他因为抢救无效而被送去太平间,亲眼看着他的尸体火化……都这样了,他又怎么可能回得来! 回过神,彦诗雨连忙跑进了学校旁边的快餐店,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她一边等着电话接通,一边回头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喂?!” 声音的主人似乎是在做着什么事情被忽然打断了一般,喘着粗气,这会儿接电话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彦诗雨听见这声音不对也没去细想,只语带委屈道:“喂,叔父,是我,你现在在哪啊?能不能来学校接我……” “怎么了,不是今天才去的学校吗?” 彦正齐的神色疑惑,拿下手机看了看,转而又看了看正在他身下躺着的那个浑身赤丨裸的女人。 江语嫣今年虽然已经39岁,可常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保养得很好,看着就如同一个才三十出头的女人,浑身都散发着成熟女人应有的娇软韵味。 第11章 至亲至疏4 而此刻她躺在彦正齐的身下,双腿死死地缠着男人精壮的腰腹,意识全被身体主导。 男人不动,她便撑着身体快速颤动。 那晃动的双峰,真是令拿着电话的彦正齐眼珠子都快看直了。 他没忍住,伸手过去狠狠地捏了一把,同时还挺了挺埋在女人体内的东西。 “嘶……” 江语嫣被捏得变了形,似娇似嗔地瞪了他一眼,见他手里还拿着手机,便轻喘着气,无声的问:“怎么了?” 彦正齐干脆把手机开了外放,丢在一边,直接扑过去抱着女人狠狠地撞了两下。 江语嫣险些叫出声来。 而这时,电话里彦诗雨发着颤的声音也紧跟着传了出来:“叔父,我……我……我刚刚看到我爸爸了。” 说到最后,她像是抑制不住什么恐惧一般,低低地抽噎了起来。 她是一个嚣张跋扈的性子,从来只有让别人哭的份,何曾这么委屈过? 听着这通电话的两人,本来刚要齐齐飞上云霄,此刻却都是浑身一震。 一来是因为彦诗雨忽然而起的哭声,二来,则是因为彦诗雨那句话。 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身体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然后……然后彦正齐就软了。 江语嫣回过神,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心的神色,而后双腿用力缠上男人的腰,将男人那险些滑出体内的东西紧紧夹住。 温热的内壁无意识地抽搐颤动,将那萎下去的东西刺激得又是一阵热血上头。 彦正齐在心底咒骂一声,而后哑着声音对着电话那头说道:“诗雨,你先等等,叔父马上过来。” 彦诗雨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即又继续抽抽噎噎了起来。 彦正齐立马挂断电话。 他低头看着勾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目光从她喘着粗气的双唇挪到不住颤动的双峰。 再到正紧紧含着他的下身柔软,以及从中泛滥出来的汁水…… 彦正齐忽然淫丨笑一声,“骚丨娘儿们,看老子不弄死你!”言罢,便奋力地冲撞起来。 等他来到学校旁边的快餐店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彦诗雨一看到来人就扑了过去,“叔父,叔父……”的喊个不停。 这声音带着软软的哭音,不比平时有中气,却是让彦正齐听得腿都险些软了。 他将彦诗雨扶起,忙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先跟我说清楚,嗯?” 说着便拉着彦诗雨上车。 彦诗雨在车上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而后不管不顾地扑进彦正齐怀里,哭着问:“叔父,爸爸已经死了,对不对,他不会再回来了对不对?” “对。” 彦正齐只当彦诗雨是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才会这样,他伸手摸了摸彦诗雨的头,说道:“你这几天可能没有休息好,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至于你说的那个同学,我会安排人查一查,别担心。” 彦诗雨点点头,而后眨了眨哭得红肿的双眼,扭头看向彦正齐,眸中神色欲言又止。 彦正齐微微偏头,带着几丝宠溺地笑,轻声问道:“怎么啦,小诗雨?” 彦诗雨脸颊一红,垂下头去,低低说道:“叔父……晚上,你可以跟我一起睡吗?” 彦正齐忽然一笑,原本摸着彦诗雨头发的手直接滑落而下,落在了她娇软的双峰上:“小诗雨想要了……?” “叔父你真坏。” 彦诗雨嘀咕一句,却任由那只手在胸前作祟。 彦正齐满眼得意。 他那个蠢弟弟认真上进了一辈子,最后得到了什么? 家破人亡! 哈哈哈! 他挣下来的亿万家业是自己的资产。 他的妻子,是自己的女人。 他的女儿也是自己的掌上玩物……人生如此,真是何其快哉啊?! 彦诗雨这一休息,就休息了十天。 等她再来学校的时候,已经重新变回了那个嚣张跋扈的富二代千金。 这天彦正码没有跟着司徒夭夭来学校,彦诗雨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彦正码那虚影忽然冒出来,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这一踏实,就要找麻烦。 司徒夭夭首当其冲。 蒲滢滢也因为之前给司徒夭夭让位置的举动被列入了彦诗雨的报复名单里,早晨一来教室就看到了被丢得满地都是的书本。 池鱼之灾,莫过如此。 而司徒夭夭来到教室看到的就是彦诗雨再一次跟大爷似的阻拦了她回位置的过道。 她挑了挑眉,而后淡定地从蒲滢滢身后绕过去,同时一边走还一边啧啧笑道:“彦同学,我看你这面色红润,气色不错的样子,想来应该是这几天在你叔父家过得挺滋润吧?” 讲真,司徒夭夭是真心get不到这款大小姐的脑回路,好在她的目的也不是要来个富二代千金调查表,应对起来还算容易。 彦诗雨面色大变,翘着的腿一个不慎就落到了地面上,跌掉了高跟鞋的后跟。 她却跟没有察觉似的,怒目瞪向司徒夭夭:“你!”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爸爸最近一直在你叔父家徘徊呢,你不知道吗?”司徒夭夭坐在了位置上,低声在彦诗雨耳边轻声道:“你们就没有察觉到,这几天一直有人在看着你们吗?” “……” 彦诗雨握了握拳,挥手就从桌上捡了本书,往司徒夭夭脸上砸去:“你给我闭嘴!” 司徒夭夭往后微仰,抬手接住那本书给扔回了彦诗雨的课桌,同时轻唱了一句:“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彦诗雨的脸色顿时就犹如加了七彩特效一般,红了绿,绿了紫,一会儿换个色。 但最终她却只是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这一天倒是过得相安无事。 这令蒲滢滢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的小心肝儿略略落地。 但等下午放学后,蒲滢滢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安了起来。 她和司徒夭夭一样,没有住在学校,而是租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 下课铃响后,蒲滢滢就招呼了司徒夭夭,两人一同离开教室,准备回临时所租的公寓。 一直坐在位置上玩着手机的彦诗雨见状,便勾了勾唇角,发了个短信出去。 第12章 至亲至疏5 另一边,蒲滢滢在走出教学楼之后,就疑神疑鬼地低问司徒夭夭,“司徒,你说彦诗雨是不是准备了什么大招在等着咱们?” 司徒挑了挑眉,“怎么说?” “她家里权势不小,就连市长都要给她爸爸几分面子,你说咱们这把她得罪了,会不会影响到咱们家里?!” 说到这儿,蒲滢滢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爸爸的公司这两年才走上正轨,可别遭殃了啊……” “你不过是给我让了让位,怎么能算得罪呢?”司徒夭夭笑了笑,继续道:“蒲同学,你可能患有被害妄想症,我建议你尽快治疗。” 蒲滢滢:“……” 两人走出学校,渐渐地远离了学校那嘈杂的声响。 临近两人即将分路的时候,司徒夭夭忽然问道:“蒲同学,我记得你住的那个小区对面有家便利店,对吗?” 蒲滢滢点点头,“怎么了?” “我想起有点东西没买,想去看看。” “那行,正好一起,咱们抄近路。” 蒲滢滢这么说着,便拉着司徒夭夭拐进了通往小区的胡同。 这片胡同大多是准备拆迁的老房子,里面没什么人家,七拐八拐的胡同里还有条漆黑的巷子。 巷子口有两盏不分昼夜的路灯,光线不亮,却将两人走进巷子的影子拉得老长。 可没走几步,蒲滢滢就抖了抖身体,朝司徒夭夭靠近了些许,同时指了指地上多出来的几道影子。 那几道影子看着就鬼鬼祟祟的,可她们身后却没传来半点声响。 等不住了么? 司徒夭夭微勾唇角,任由蒲滢滢拉着胳膊,却没说什么。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紧凑的风声的时候,她才伸手将蒲滢滢往一旁的墙壁上推过去。 蒲滢滢措不及防被这么一推,整个人都懵在当场。 司徒夭夭已经收回手,同时将身体往后仰去,动作迅速,眨眼便直接往后翻到了来人身后。 “小娘皮还有些本事!” 来人是五个高壮的汉子,见司徒夭夭这番灵敏的动作,倒是轻笑一声,来了些兴致。 领头的人回身看了看正好转过身来的蒲滢滢,确认对方没什么战斗力后,就不加理会,挥手招呼其余四人,“先把她拿下!” 余下四人闻声而动,全都朝司徒夭夭而去。 司徒夭夭见状却面不改色,只捏捏拳头,轻笑道:“来得正好……我还正愁有点饿肚子呢!” 言罢,身体便猛地朝前疾冲而去。 几乎只是眨眼,她就冲到了那五人面前,娇小的身形如同夜色中的光影,明暗不定。 巷子口的路灯不知何时熄灭了。 在这条光线暗沉的巷子里,一切都显得格外模糊。 蒲滢滢看不清眼前发生的事情,只能听到不断的拳打脚踢声。 每一拳每一脚都仿佛打到了她身上似的,声音每响一下,她的身子就要抖一下。 “司徒……你,你怎么样了?司徒?” 蒲滢滢回过神来,当下就觉得那些沉沉地抨击声是打在司徒夭夭身上的,连忙摸索着要上前来帮忙。 司徒夭夭察觉出她的意图,忙喊了一声:“你别过来!” 蒲滢滢一边害怕自己也被打,一边又担心司徒夭夭被打成了肉饼,这会儿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哪儿听得进司徒夭夭的话,身体几乎都是自己在行动,将她带进了那片黑暗之中。 司徒夭夭‘啧’了一声,一个错身就拎着她往后退。 蒲滢滢眼里还有些莫名其妙,却不想一抬眼就看到有人手里拿着刀就送了过来。 “啊——!刀刀刀,他们有刀啊!” 蒲滢滢尖叫了起来,而后也不知道是她脑子抽了还是太仗义了,竟是想也不想就手下用力,拉过司徒夭夭把自己给送了过去。 司徒夭夭:“……” 她的目光有片刻的凝滞,而后就涌出了一股很奇特的神色。 随即,脚下已经自主趔趄,直接倒在了地上。 蒲滢滢被她动作一带,也跟着扑了下去。 身后人手中的刀子却没有因此停下,司徒夭夭当下也只来得及抬起脚踹上去。 脚踢到了那人的手腕,刀子应声飞出,却没听到落地的声音。 而在那一瞬间,上方却有白光倾洒而下。 明明是光,却给人一种如有实质一般的感觉,像是……置身于云雾下坠之地,身上略觉沉重,心底却无比放松。 众人下意识地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去,便见巷子口边的路灯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白衣白发的男人,正支着一条腿静静地坐在墙上,如同一幅宁静的山水古画。 他穿着简单的古装,还留着一头雪色的微卷长发,在夜风中显得很是神秘,关键是这人……浑身都在发光。 司徒夭夭顾不得身上还趴着个蒲滢滢,便惊讶道:“更夙?” 他怎么来了? 这出场还自带特效的? 不得不说……你们神仙真会玩儿。 “你们这是在打架?”更夙低头说着,而后晃了晃手里拿着的刀子,又问:“这是什么?” 司徒夭夭:“……” 几千年前的远古社会没有刀子? 更夙已经抬了抬手,蒲滢滢就不由自主地从司徒夭夭身上漂浮了起来,她也望着上方,看着更夙是满脸的惊疑不定。 司徒夭夭也跟着站起身来,见状,当即想也不想就抬手敲上了蒲滢滢的后脑勺。 蒲莹莹应声晕倒,司徒夭夭将人扶着靠在墙边,正欲说什么,周围几个男人却也跟着动了起来,两人警惕地望着更夙,剩下三人则盯上了司徒夭夭。 带头的人脸色难看道:“这娘们儿邪门得很,得先尽快解决了。” 言罢,三人便齐齐行动,司徒夭夭当下也来不及去问太多,直接出手,三两下就将人放倒在地。 倒地不起的三人心中始终是不解的。 因为从一开始,司徒夭夭打在他们身上的力度就仿佛是钢铁砸在身上,生硬且毫无缓冲的余地。 余下二人也放弃了盯着更夙的举动,回身准备动手,却不防一人被一把刀子忽然刺中后心,直接扑街。 第13章 至亲至疏6 另一人则不知为何,还在前进的身体就那么急速枯萎了下去。 二人以及一旁的三人连惊呼声都发不出来,眼底皆露出了极具惊恐的神色。 司徒夭夭看向更夙的目光同样惊讶不已,没料到他会出手。 后者却身子一起,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上,轻轻散落下来的发丝上泛着淡淡的光。 司徒夭夭还在发愣,更夙不由疑惑:“你不出手吗?” “嗯?” “等他们死透了,对你而言应该就没什么用了吧。”更夙语气平缓地说着,却已再次抬起了手掌。 “……” 司徒夭夭抿了抿唇,当下也不再犹豫,伸出手,甩出了五张黑色的卡片。 那卡片与名片一般大小,其上却刻画着一些看不懂的金色符文。 卡片在飞出去的那一刻,符文就发出了刺目灼热的金光,眨眼便将地上几人的魂魄收了进去。 紧接着,倒在地上的四人便也如之前那人一般,身体迅速枯萎,然后齐齐化成一堆尘灰。 更夙却忽然皱眉,一脸难受。 “噗。”司徒夭夭忽然笑了起来,伸出食指去戳了戳更夙的肚子,笑道:“阿夙,乱吃东西可不好。” “……” 更夙低头看了看司徒夭夭那根纤细的手指,抿抿唇,而后抬起双手按在肚皮上,说了句:“……痒。” 司徒夭夭笑着收回手,随即转身便将蒲滢滢弄醒。 “你还好吧?” “我怎么了?”蒲滢滢揉着脑袋,而后想起了什么,忙问:“对了司徒,刚刚那些人呢?” 司徒夭夭娴熟无比地睁着眼睛说瞎话:“刚刚有警车路过,他们就跑了,倒是你,怎么忽然晕了?” “对啊,我怎么忽然晕了?” 蒲滢滢挠着头莫名其妙,随后却摇摇头道:“不管了不管了,他们跑了就行……真是吓死个人,看样子以后不能抄近路了。” “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等将蒲滢滢送至公寓楼下之后,司徒夭夭才转身,看向一直不远不近跟着的更夙,“你怎么过来了?” “想来就来了。” 更夙现在行走已与常人无异,见司徒夭夭回头,他便小跑了两步。 衣摆晃动,踩在地面上的宽大脚背洁白无瑕。 司徒夭夭收回目光,继续问:“那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你很特别,找起来很容易。”更夙说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这个世界上,跟那个叫阿轩的,还有穆青相似的人有很多,但是你只有一个。” “哦,这样啊。” 司徒夭夭恍惚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走吧,先回去。” “嗯。” 片刻后…… 司徒夭夭问:“阿夙,你能不发光吗?” 更夙摇头:“被你救出来的时候,我一片叶子都没有,现在在长新叶子,管不住。” 司徒夭夭:??? 长叶子需要发光吗? 城里的树真会玩儿。 另一边,距离学校大门不远的一条岔路口,彦诗雨正坐在彦正齐的车上。 她有些坐立不安地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而后又看看驾驶座上的人,担忧道:“叔父,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消息传来?” “别急。” 彦正齐眼底也有疑惑一闪而逝,而后才沉声说道:“我先打个电话去问问。” 彦诗雨点了点头。 片刻后,看着彦正齐皱眉放下的手机,她慌忙问道:“怎么样了叔父?” 彦正齐看了看她着急的神情,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而后握着方向盘开始倒车,道:“咱们先回家。” “可……” 彦诗雨还有些不放心,彦正齐却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声安慰道:“诗雨别担心,交给叔父就好。” 他这动作让彦诗雨静了下来,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彦诗雨还微红了红脸颊,而后才低声应道:“……嗯。” 彦正齐收回手,笑了声:“小丫头片子……” 听见彦正齐这样的语气,彦诗雨就状似不满地娇嗔一生:“叔父!” 彦正齐轻笑起来,语带宠溺道:“好好好,不逗了不逗了,诗雨乖啊~” 言罢,他还凑过去在彦诗雨的唇瓣上啄了一下。 彦诗雨吓了一大跳,忙道:“你先专心开车!” 与此同时,位于C市临近市区的别墅地带周围,彦正码和第五轩正在一家咖啡馆中消磨时光。 嗯……准确来说,只是第五轩在消磨时光而已。 他旁边放着一台没有厂商logo的黑色笔记本,笔记本是展开的,屏幕上的滚动条在缓缓滚动,而他自己却是在玩手机游戏。 盯着屏幕看的人是彦正码。 彦正码盯着面前的平板电脑已经很久了,早已看得目不转睛,甚至是两眼发花。 等服务生第3次给第五轩续杯之后,他才转过视线,同时愤怒道:“阿轩,你怎么让人去收购我的公司?!” “那已经不是你的公司了。” 第五轩云淡风轻地说着,说完就抿了一口咖啡,而后叹道:“啧,没有青姐煮的咖啡好喝。” “谁跟你说咖啡啊!” 彦正码有些抓狂,伸手指着电脑屏幕就问:“我跟你们的合约并没有牵扯到现金利益,你总得说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第五轩耸耸肩,随即拿过笔记本,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同时微微笑道:“彦先生口口声声说着关心家人,怎么我不过是周转了一下你公司股东的股权去向你就这么着急呢?” “我……我,我只是……” 彦正码被这么疑问,顿时就哑口无言。 第五轩继续道:“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有了充分的证据证明彦诗雨并非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的妻子心里所爱之人也不是你,你大哥对你也没有兄弟情谊,你把这亿万家产留给他们,你甘心吗?” 彦正码听到第五轩这么说,心里也觉得自己是在小题大做。 可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一组组的数据,他的心情就平静不下来,只得喃喃道:“可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卖出去吧。” 钱倒是其次。 但这个彦氏集团可是他二十年的心血啊! 也是他这二十年来,唯一还剩下的东西了…… 第14章 至亲至疏7 第五轩笑了笑,并不回答,只推过笔记本让彦正码自己看,同时说道:“这是你妻子……算了,我还是称江小姐吧,你之前说她昏迷不醒,但这是江小姐自你去世之后的所有行程。” “咱们现在所在的风华谷别墅区就是她继你大哥家的第二个常驻地方。” “而据我了解,江小姐每次所去的C-32栋别墅的户主正是风华谷这个别墅区的投资人,王兆钦,除了房地产业之外,这位王先生还经营着一家出口贸易公司,他的身家在C市仅次你一位,而且还是你在商场上的竞争对手。” 彦正码看着显示屏上的种种数据以及监控照片,听着第五轩的一番话,他心中是说不出来的堵塞,以及……恶心。 第五轩每次拿出来的消息都特别突兀,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可那些消息和证据却令他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去相信。 因为那些消息,每一条都是那么真实,都是那么准确地指出了一切他完全不想知道的真相。 比如在他死前还是个植物人的妻子,为什么等他一离开就醒了过来。 比如江语嫣每天都会在家里和他大哥颠鸾倒凤。 同一个人身上却每天都有新的发展。 而彦正码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一切行为,无能为力。 他每天都在感受心往下坠的痛苦。 彦正码觉得司徒夭夭说得没错,面对事实真相的时候,无能为力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 最近这段时间,彦正码每天晚上都在反思自己。 反思他这二十多年来都得到了什么。 答案是一无所有。 第五轩这时却还在继续说道:“对了,江小姐最近正在转手她手里的股权,你大哥最近也在与人交涉,似乎也有这个意向。” 彦正码乍听此言,完全来不及伤感其他就怒道:“他们怎么敢?!” 第五轩转转咖啡杯,淡笑道:“怎么不敢,反正你都死了……钱都是他们的了,可不就随他们怎么花咯!” “你!” 彦正码被第五轩说得简直接不上话来,气结道,“你就这么喜欢说风凉话?” 第五轩竖起食指摇了摇,认真道:“我只说事实。” “……” 彦正码深吸一口气,道:“阿轩……我想知道江语嫣和王兆钦的往来信息,还有……他们这么做的目的。” 第五轩点点头,“好。” 第二天早晨,彦诗雨春光满面地到了学校,完全没有昨天离开时候的慌张无措。 她来得比较迟,到学校时已经是第一节课下课了。 不过这对于一个经常逃学迟到的惯犯来讲,并不是什么大事。 班上的同学对她这样的作为也不怎么在意……毕竟这也不是一个学霸班,逃课的学生并不少。 彦诗雨走进教室没有看到司徒夭夭和蒲滢滢,悬了一整晚的心这才放下来。 她抬脚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等落座后就摆了一个趾高气扬地坐姿,仿佛是做给身旁与身前那两个空位置看的一般。 叶晗心等到要上课了才过去低声问道:“诗雨,你下午放学之后有没有空?” 彦诗雨勾了勾唇,打量着自己的手指甲,同时嘲讽道:“怎么,你们叶家还没打消要跟我联姻的野心呢?” “诗雨,你想多了。” 叶晗心连忙解释,“我就是想请你吃个饭,和我家里没关系的。” 彦诗雨晃动着指甲,淡淡道:“没空。” “诗雨……” 叶晗心有些不甘心,问道:“诗雨,你就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就在他这话音落下之际,一个清冷带笑的声音便从他身后传了过来:“彦同学可是个绝对的‘叔’控,你这样的小鲜肉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你!”叶晗心恼羞成怒地转身,回头却看到了司徒夭夭正抱着双臂,一副好整以暇地模样,似乎是等了有一会儿了,见他回头,还挑眉笑道:“班长,你站这儿有一会儿了,不打算给同学借过一下?” 叶晗心顿了顿,而后侧身让路,同时说了句:“你别胡说!” “信不信由你咯……” 司徒夭夭耸耸肩,绕过叶晗心,再次从蒲滢滢的位置走去自己的位置。 在她之后,蒲滢滢也跟着落座。 叶晗心见两人一起出现,心中不由疑惑,便问:“司徒同学,蒲滢滢,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 司徒夭夭微微一笑,“你猜。” 叶晗心还想说些什么,任课老师的话便从讲台上传了过来:“好了好了,上课!班长,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 叶晗心无法,只得回了位置,临走前还恋恋不舍地看了彦诗雨一眼,似乎是希望能借此得到彦诗雨的答复。 但很显然,他并没有得到彦诗雨的回应。 自司徒夭夭开口后,彦诗雨就一直沉默着,以一副完全不可置信的神色。 “好了,请同学们翻开第34页,上节课我们说到……” 任课老师的话刚说到这里,就听一阵巨大的声响猛地从教室后方传来。 他皱着眉望过去,便见彦诗雨正将书包从司徒夭夭的桌上拉回去。 任课老师见状当下就怒道:“彦诗雨,你能不能消停一下?!上课时间你闹什么闹?!” 老师这儿难得酷炫狂霸一回,彦诗雨回头的气场却堪比两米八,直接怒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继续待在这里就给我闭嘴!” 任课老师没料到彦诗雨会如此不把人放在眼里,却也只是怒不敢言,只得抬手指着彦诗雨:“你!你!” “呸,什么玩意儿,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彦诗雨厌恶地收回目光,而后冷冷看向一旁正转着圆珠笔淡笑着的司徒夭夭,咬牙切齿道:“你跟我出来!” 司徒夭夭给她翻了个白眼。 真当自己是小公主呢,全世界都得围着你转似的。 “……” 司徒夭夭不为所动,彦诗雨的目光便层层发狠。 最后也不知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怎的,她竟是直接拿着桌上的书,用硬角的那一头往前桌蒲滢滢的头上砸。 第15章 至亲至疏8 蒲滢滢这会儿正回头看着彦诗雨和司徒夭夭的交锋,没料自己也会引火上身,见着那硬邦邦的书脚,她登时吓得连该往哪边躲闪都不记得了。 周围众人见状也皆是大惊失色,有的人甚至直接大声喊了出来:“彦诗雨,你疯了!” 彦诗雨却不理会众人,手下动作也未见停下。 然就在此时,她的身体忽然就带着课桌一起朝着过道飞了出去。 随着一阵重物落地的碰撞声响起的同时,也将彦诗雨摔了个乱七八糟。 司徒夭夭缓缓往她身边走去,而后蹲在彦诗雨面前,冷冷笑道:“彦诗雨,我警告你,别试图挑衅我,那后果……你承受不起。” 彦诗雨先是屁股着地,又被课桌棱角撞到了小腹疼得不行,再听司徒夭夭这话,更是愤怒不已,当下她想也不想就抬脚朝司徒夭夭的脸上踢去,同时怒道:“你给我滚!” 她这动作玩全是愤怒使然,却忽略了她下身穿着的只是一条短裙。 司徒夭夭微微偏头避开,目光往彦诗雨的腿上扫了扫,而后满脸嫌恶地转过了视线,起身回了座位。 周围同学看着彦诗雨的目光却各种各样。 彦诗雨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身上……特别是隐私地带,都留着昨夜与人交丨合后的青紫痕迹,大腿上被人掐过的痕迹几乎是连成了片。 想到此,彦诗雨连忙推开身上的课桌,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周围众人的目光却意有所指地在她腿部流连。 叶晗心立在人群边源,伸出的手还是一副要去牵她起来的架势,可脸上的神情已经是满目惊疑不定。 彦诗雨被这些目光看着看着就忽觉委屈不已,眼底泛酸,泪意急涌上头。 而就在这时,一直停在教室外面的彦正码忽然喊了声:“司徒小姐……” 司徒夭夭回头看去。 同样回头的,还有彦诗雨。 在看到彦正码的那一刻,她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尖叫一声就冲出了教室。 司徒夭夭回头看了看地面散落的狼狈景象,摇摇头,坐在了位置上。 彦正码看着很快就重归安静的课堂,出声询问道:“司徒小姐,你为什么总要……针对诗雨?” “因为……”司徒夭夭翻了翻课本,而后缓缓笑道:“我想弄死她啊!” 她目光落在书页之上,双唇没有任何动静,可那清冷中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却一字一句地传进了彦正码的耳中。 彦正码面色大变,却不明就里,便连忙问道:“为什么?我若是没记错的话,诗雨她应该没有得罪过你。” “这不是你该问的。”司徒夭夭轻笑道:“不该你知道的事情,知道多了对你而言并没有好处。” “这我知道。” “可你之前不也说过了,你们不能轻易杀人。” 司徒夭夭笑道:“明摆着是唬你的,这你也信?” “……” 彦正码无语片刻,而后还是低声道:“可是,她毕竟是我的女儿,我当初和你们签订契约的时候,已经说明白了,我的要求是要将我名下的股权转交到我女儿的名下,可你……” 司徒夭夭偏头看向彦正码,语气平静且很肯定地说道:“彦先生,当初签订的契约,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有了想要更改的意向。” “对,没错,我是有了想要更改条件的意向。” 彦正码点点头,承认了司徒夭夭的话,可随即他又不解道:“可这两者怎么能相提并论?!” 司徒夭夭也道:“但彦诗雨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不是么?这与你的财产交付问题,也已经没有了相关联系,不是么?” “我……” 彦正码还想再说些什么,司徒夭夭却冷笑一声,淡淡道:“彦先生,你的机会是我决定的,我说你有这个机会,你就有,我说没有,你就什么都没有……在一个与你毫无干系的人和你为之付出过一切的事业之间,我建议你能做个真正的抉择。” 说到这她微微一顿,而后便转动着手中的圆珠笔,继续轻声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我这里还是黑店……准你有来无回已经算是我的恩赐了。” “……” “我明白了。”彦正码颓然地低下了头,而后说道:“只是他们终究是我的亲人……别让他们太难堪了。” “彦先生……” 司徒夭夭还欲说些什么,彦正码却忽然说道:“当我求你了,司徒小姐……我已经够狼狈了。” “……” 司徒夭夭静了片刻,而后点头,“好。” “多谢。” 司徒夭夭笑了笑,说道:“那你去看看彦小姐吧,她现在……在天台。” 彦正码点点头,而后飘出教室。 他先抹了一把脸,而后才往上飘去。 彦诗雨此刻正好靠着天台围栏,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手脚忙乱地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可却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其他的缘故,她按了几次,都按错了数字。 恰在这时,彦正码的声音从身边传了过来:“诗雨……” 彦诗雨手一抖,好不容易按对了号码的手机就这么摔在了地上。 指尖滑过屏幕,刚好将电话拨通。 彦正码那半透明的身影在这样的艳阳天下显得很脆弱,仿佛吹过的风就能将他的身影吹得烟消云散似的。 彦诗雨偏过头的时候,便看彦正码正与她一样,抵靠在围栏上面。 他的神色像是压抑了什么无尽地痛苦一般,强装了平静,问道:“诗雨,为什么?” “……” 彦诗雨静默在当场。 摔在地上的手机忽然接通,里面传来了彦正齐一声又一声的喂。 彦诗雨听见这声音,心里就是一紧,而后她定了定神,就抬起头看向彦正码,轻声询问道:“爸爸,你还在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刚刚够手机那边的人听个清楚。 彦正码也低头去看了看地上显示通话中的手机,无奈地笑笑,而后点头,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 彦诗雨瞳孔一缩。 一直都在的意思是……?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彦正码,眼底闪过的神色诸般皆有。 第16章 至亲至疏9 自他去世开始,她,她妈妈,还有叔父彦正齐三人就如同是解脱了一般,在没有从前的顾忌……一切言行都不用在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可现在,她那个已经去世了的爸爸,却忽然出现,说什么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的话? 彦诗雨想起这段时间他们的放肆行为,心中不由得涌出了一股无法言明的羞窘。 然而这样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 她握了握拳头,似乎是要给自己加油打气似的,她深吸了几口气,收回目光,望着地上一直都在通话状态的手机屏幕,轻声问道:“爸爸,你还记得四年前,我生日那天吗?” “记得。”彦正码点了点头,低头看着地上的手机。 彦诗雨肯定是想让彦正齐也听听他的话。 只可惜了……他如今已是鬼魂之身,声音并不被这个世界常用的电子设备所传达。 他想,如果鬼魂也有眼泪的话,那么他现在一定是泪流满面。 也许是因为失望,也许是因为解脱…… 想到这里,彦正码便轻声说道:“我记得那天,你和你妈妈那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还推掉了所有的工作,要陪你过生日。” “对。”彦诗雨也想起了当天的场景,嘴角缓缓勾出了一个浅浅的笑,而后说道:“就是那天……那天晚上,叔父也来了咱们家,说是要给我过生日。” 彦正码点点头。 彦诗雨又道:“那天,你和妈妈都喝得有点醉,早早地就回屋歇着了。” 彦正码点着头,问:“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那天,叔父比你们喝得还要醉。”彦诗雨猛然抬头,看向彦正码,一字一句地道:“他走进了我的房间,说要给我看一样好东西。” 说到这里,彦诗雨眼角就溢出眼泪。 她脸上却扬起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 彦正码看到这样的彦诗雨,忽然有些慌张,连忙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彦诗雨仰着头,似乎是想将眼底的泪水憋回去。 她低声说道:“他开始脱衣服……用皮带将我绑在了床上……我当时很害怕,我想叫你们救我,可是,无论我喊得多大声,始终都没人过来。” “……” 彦正码满目惊愕,退后了两步,嘴里喃喃道:“……他怎么敢?” 彦诗雨却垂下了头,似哭还笑地继续道:“怎么不敢……那天的事,不知情的人只有你而已。” “什么意思?”彦正码有些慌乱,“什么叫只有我一个人不知情?” 彦诗雨冷笑道:“那天本来就该你和妈妈两个人给我过生日,可是叔父为什么会在晚上忽然来咱们家?你知道为什么吗?” “……” 彦正码说不出话来,只能本能的摇着头。 彦诗雨自嘲地笑道:“是妈妈把他叫过来的。” 彦正码目瞪口呆,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你……说什么?” 彦诗雨转过身,看向因为上课而显得有些宁静的学校,自嘲笑道:“我说,那天把你灌醉的人就是妈妈,让叔父去我房间里的人也是妈妈…… “那天的事情,就是妈妈的决定。 “她本来以为你会跟以前一样会忙得不可开交,早就和叔父打定了主意,等我睡觉之后,他们就在一起…… “可是他们没想到你会回来给我过生日。 “后来我听到他们打电话,叔父好像威胁了妈妈,妈妈害怕……就说,让叔父晚点先来我的房间等着……” “这不可能!”彦正码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除了茫然,他也按耐不住愤怒:“她怎么能这样,你可是她的亲女儿!” “有什么不能的?”彦诗雨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叔父跟你又不一样,他每天都会在家里,陪我们玩,跟我们一起吃饭,和我们玩游戏……给我们买衣服买首饰……” 彦正码听见这话就觉得满是嘲讽。 一边花着他的钱,一边背叛他,可真有本事! 彦诗雨已经转过身,重新靠着围栏,轻笑道:“爸爸,你知道吗,你出车祸那天,我就在不远处亲眼看着。” 彦正码看着彦诗雨,目不转睛地问:“亲眼看着……?” “对,就是亲眼看着。” 彦诗雨嘴角带着笑,说道:“山林别墅对面就是那条盘山公路,当时,我和叔父就站在别墅外面,亲眼看着你和妈妈乘坐的那辆车翻下山崖……” “……” 面对这样的真相,以及这样的彦诗雨,彦正码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安慰彦诗雨,还是该控诉彦诗雨。 彦正码只静了片刻,就冷静了下来,问:“那场事故,是你们有意设计的?” “对……”彦诗雨看着彦正码,笑道:“叔父和妈妈都想得到你的财产,是全部财产,所以……让你翻下山崖的主意是我想的。” “为什么?” 彦正码不由得询问:“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没有不好啊。”彦诗雨淡淡道:“可你对我……也没有好过啊。” 说话的同时,她的目光还定定地落在彦正码的脸上,眼中那嗤笑嘲讽的神色似刀似剑。 “怎么可能!”彦正码辩解:“我每周都会来学校接你,周末也陪你们,可……” 彦诗雨接过彦正码的话,轻笑道:“可总是忙不开身,或者被妈妈用各种理由劝解回去吗?” “……” 彦正码看着彦诗雨那嘲讽他活该的表情,了然地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彦诗雨大声喝道:“你什么都不明白!” 彦正码并不接话,彦诗雨却还在继续控诉:“你对我一点都不好,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过女儿,从小到大,你都没怎么抱过我,每次回家不是给钱就是买些我用不着的东西来搪塞我!” “你根本就不配当一个父亲!” “你是死有余辜!” 彦诗雨忘乎所以地咆哮着。 彦正码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听着。 最终他笑了笑,缓缓开口,道:“诗雨,我承认,我对你,对你妈妈,都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和丈夫应尽的责任……” 第17章 至亲至疏10 说到这里,他转过身看向天际,喃喃道:“但我很感谢你能亲口告诉我这么多真相,让我至少解脱了那么一些。” 彦诗雨没料到彦正码会这么说。 事情有些超出预料,她忙问:“你什么意思?!” “你本来也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妈妈,一开始也没打算跟着我一起生活……”说到这里,彦正码收了脸上所有的情绪,只平静地问:“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不配当你爸爸?” “……” 彦诗雨忽然怔愣在了原地。 不是亲生女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彦诗雨那副泪盈余睫、欲说还休的神情,彦正码就觉嘲讽不堪。 片刻后,却又觉无比畅快。 他是个商人,是个成功的商人,他知道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也知道什么是自己的。 临死前,这个家庭留给他的印象,是美好的。 而也是因为这份美好,才会令他在死前觉得自己对这个家庭亏欠太多。 但现在……也许,真正亏欠的,并不是他。 这么想着,他就朝前晃了晃,继续道:“你和你妈妈也从未将我当成一个父亲和丈夫……我却将工作之余的所有重心都给了你们,现在想来,原来我从始至终都被你们玩弄在鼓掌之中啊。” “我……” 看着神色带笑的彦正码,彦诗雨心底忽然涌起了一阵慌张,脚步开始颤抖。 她试着往后退去,彦正码却忽然飞身过去阻了她的去路。 彦诗雨不甘心,又往另一边跑。 彦正码已经是鬼魂之身,没了实质的身体,也不再受这天地的束缚,行动起来的速度简直完爆彦诗雨。 而也是直到这时,彦诗雨才彻底明白过来,眼前的人,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已经去世。 他已经……不是人了。 不是她叔父那普通的算计就能对付的存在。 彦诗雨缩到了角落里,伸出手混乱地挥舞着,“你,你……想干什么?!” 彦正码不说话,原本白色的虚影渐渐变得如有实质,从中却涌出了一条条黑色的细线,周围渐渐变得阴冷。 彦诗雨见状,眼底的恐惧之色越发明显,她就越发用力地挥舞着眼前的空气,惊惧道:“你走开,别过来!你别过来!” 随着她惊惧的尖叫声响起,电话那头一直听着彦诗雨说话的彦正齐终于是发现了不对劲,连忙喊道:“诗雨,出什么事了?诗雨?” “叔父救我!” 听到了彦正齐的声音,彦诗雨便如同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慌忙往手机的地方爬过去,同时痛哭道:“叔父,救我……他他回来了,我害怕……” 彦正齐神色阴郁地拿着车钥匙出门,同时安慰道:“诗雨别慌,先告诉叔父你在哪,叔父马上过来。” “我在学校天台……啊!!!” 彦诗雨带着哭腔地说着,语气满是楚楚可怜。 可就在她这话还未说完之时,一股仿佛能撕裂灵魂一般的痛感就忽然从她背后贯穿。 她身体一抖,拿着手机的动作一顿,而后整个人就摔倒在地。 手机再次滑落下去。 彦诗雨来不及理会电话那边彦正齐一连串担忧的话语,只是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 撕裂一般的痛苦感觉一直都在持续,可她却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她愣在当场,直至一股阴寒之气忽然扑面而来。 她抬头,就见彦正码面目凶恶地朝她飞来,伸过来的手掌上面,竟是出现了如有实质一般的黑色尖锐指甲! “啊!” 彦诗雨失声大叫,撑着地面忙往后退,一张精致的脸蛋上写满了惊恐。 可是还不等她退后几步,后背就抵到了围栏墙壁。 退无可退! 彦正码此刻已经压抑不住心底的怨憎,看着毫无还手之力的彦诗雨,他心里已经彻底没了对这个女儿的愧疚。 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就这样取了她的命。 这样,他才没有死得不明不白。 将她杀了。 杀了! 这样的念头在一瞬间被无限放大。 彦正码眼底泛红,终于是出了手。 他有种很强烈的直觉,这一掌下去,彦诗雨必死无疑。 这么想着,他心底忽然就涌出了一阵畅快的感觉。 他已经死了,他还有何畏惧?! “彦先生!” 可就在这时,第五轩那始终平静温和的声音忽然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将彦正码的动作定在原地。 “阿轩……” 彦正码有些僵硬地转过身,看到了立在围栏之上的第五轩,以及……更夙。 第五轩跳下围栏,神情温和地朝他走去,同时轻声道:“彦先生,既然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就莫要再做这等悔之莫及的事情。” 他的声音语调一直都这么温和。 从前彦正码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却在此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彦正码缓缓收回手。 可心底却有一股意念,驱使着他的身体,将他收回去的手再次挥舞了起来,而目标,直指第五轩。 第五轩站在原地没有动,脸上却露出了一股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色来。 彦正码来不及去想太多,在发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之后,他就满脸慌忙地对第五轩大吼道:“阿轩,你快退开!” 第五轩并不听他所言,却微微笑着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世有大善之人,彦先生当得其名。” “……” 彦正码还来不及再说话,就发现一道磅礴的气势忽然从面前的少年身上急速放大,又转瞬消失。 那速度太快,彦正码还来不及反应就忽觉浑身力乏,往地上跌落而去。 第五轩眼疾手快将他的身形扶住。 “刚刚那是……” 彦正码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受外物的控制,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忽然有些沉沉欲坠的感觉。 “你被怨念驱使了。” 第五轩平静地说着,而后又指了指正努力往楼梯方向过去的彦诗雨,说道:“与她们被贪念丨欲丨念驱使的情况一样。” 彦正码明白过来,心里总算明白了之前那股沉沉欲坠的感觉因何而来了。 原来,一念成魔真的存在…… 第18章 至亲至疏11 他转过身,对第五轩由衷说道:“谢谢。” 第五轩摇摇头,道:“彦先生,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是人力所能阻止的,但是,人可以掌控自己。” 彦正码微微一怔,而后苦笑道:“我明白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之际,司徒夭夭似笑非笑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彦小姐,你想去哪儿呢?” 彦诗雨趴在地上,满身狼狈地想逃离天台,听见这个清冷的声音就抬了头。 在看到司徒夭夭正抱着双臂,一脸好整以暇的时候,她忽觉无地自容。 眼下是她从来没有过的狼狈。 她也从来没有以这种姿态示过人。 司徒夭夭的视线平静淡漠,看着她就如同是在看一地尘埃。 没有多少嘲讽,但就是令人厌恶。 一想到此,彦诗雨心中就觉羞愤欲死,她望着司徒夭夭愤愤怒道:“你们是不是一早就算计好了的?你们设计害我,好让我叔父给你们赔偿?!” “嗤。” 司徒夭夭嗤笑一声:“当我跟你们一样呢。” 她这话没有明说,却还是叫彦诗雨满脸窘迫。 一样……一样贪图钱财吗? 一样六亲不认吗? “脑子是个好东西,只可惜你没有。” 司徒夭夭淡笑着说完这句,便不再看彦诗雨的反应,而是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彦正码,平静道:“彦先生,到目前为止的真相你已经全部了解,那么,你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 “……” 彦正码低头看了看半趴在地上的彦诗雨,而后闭上双眼,低声叹道:“我知道了。” 即便是弄清了一切真相的他,也依旧是尘归尘土归土。 只是生前的牵挂已与他无关了而已。 无论是彦诗雨,还是江语嫣,亦或是彦正齐……都与他再无任何关系。 他没有为自己报仇的必要,可那些活着的人的生死,也同样与他无关。 “很好。” 司徒夭夭说着,就对一直立在围栏上的更夙示意了下。 更夙顺着司徒夭夭的目光,看向了地上的手机。 随后,他轻轻抬手。 手机无人拾取却自主飘在了半空。 司徒夭夭此刻刚好伸出手去,手机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她手里。 手机那边还在焦急地呼唤着彦诗雨的名字。 一直注视着他们的彦诗雨见状瞳孔不自觉收缩了下。 她不是傻子,从她爸爸魂魄最开始出现的时候,她就该明白的,这些人都不是正常人。 那他们是谁? 是她爸爸请来索命的吗? 想到此,彦诗雨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血色骤减。 她极力地缩着身体,往旁边的墙壁靠拢,企图寻找一点安全感。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更夙。 更夙此刻已经从围栏上跳了下来,他穿着一身雪白,在阳光下却不显得刺眼。 长发微卷,衣袂飘飘……仿佛是从森林里走出来的精灵,带着能平静人心的柔和。 彦诗雨觉得这个至始至终都一言未发的男人应该可以救她。 他身上有那种无形的气质,给人一种……只要是他说的话就会成为事实的强烈直觉。 可是,他会救自己么? 司徒夭夭看着彦诗雨的神色笑了笑,而后对着电话轻声说道:“你好,是彦正齐先生吗?” 电话那头听见司徒夭夭的话就语气严肃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 “你们的目的?”彦正齐直接切入主题:“想要什么?亦或是想要多少钱?” 司徒夭夭倚着门框,轻飘飘道:“身外之物我都不想要,倒是对你的性命很感兴趣。” 彦正齐转着方向盘,闻言就眯着眼冷笑道:“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司徒夭夭轻笑,“我本事多得是,就怕你招架不住。” 言罢,她就低头看了看正抬头望着她、满脸防备的彦诗雨,轻声道:“你这侄女儿还等着你来英雄救美呢,你倒是尽快来啊。” 彦正齐冷声道:“你们最好别太过分!” “哎哟,彦先生还挺怜香惜玉的嘛,那就得你动作够快哦。”司徒夭夭笑着挂断了电话,而后把手机丢在了彦诗雨的怀里。 迎着彦诗雨惊疑不定的目光,司徒夭夭轻笑道:“其实,我对你这样的人并不讨厌。” “……” 彦诗雨不知道司徒夭夭想玩什么把戏,也只能瑟缩了一下脖子。 司徒夭夭却补充道:“但也绝对喜欢不起来。” 彦诗雨闻言,立即强撑着气场冷声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你不喜欢又怎样!” “这话很有骨气,我很喜欢。” 司徒夭夭伸手扣住彦诗雨的下巴,轻笑道:“你这副染了人欲的皮囊我喜欢不起来,但你这个灵魂……倒是不错。” 彦诗雨被司徒夭夭这话说得脸色一白,想也不想就往后退了好几步。 “小姑娘,好好享受这……最后的人生吧。” 司徒夭夭站起身,拍了拍巴掌,笑道:“这世上,但凡是我想要的命,就没有不会死的!” 言罢,她抬头看了正立在第五轩身边的彦正码一眼,轻笑道:“彦先生,希望你的决定不会和我的打算起冲突……” 话未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天台。 第五轩看了看彦正码,温声笑道:“彦先生,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也离开吧。” 彦正码点了点头,而后回头看了一眼彦诗雨,顿了片刻,才轻声说了句:“你……好自为之吧。” 这世上有那么多的感情,为什么人偏偏就要贪心不足。 如果他不贪心,不奢求去弥补,也许,就不会知道这么多真相。 但事已至此,该放下的,就该放下。 更何况他这一生,从始至终所思所求所付出的,本也就无关风月,无关情丨爱。 “爸爸……” 彦诗雨瞳孔微缩,看着跟第五轩一起消失不见的虚影,她忽然掩面泪流,痛苦不已。 彦诗雨哭了片刻,放下手的时候,面前却站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是他? 他愿意救自己吗? 彦诗雨身子一顿,抑制不住内心喜悦地抬起了头。 第19章 至亲至疏12 入目所及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而其面容无瑕,清隽无双,神色平静,眸色安宁。 他仿佛带着世间最不容玷污的气质,风华绝代,遗世独立…… “你……” 彦诗雨想开口说点什么,可她刚一开口,就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因为所有到嘴边的辞藻,都在此刻显得那么苍白。 因为她身上所有的肮脏,所有的不堪,都仿佛一一呈现在了这个男人的面前。 彦诗雨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身体。 而更夙已经转过身,缓缓朝着门边走去。 彦诗雨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忽然不知道是从哪儿涌出来的勇气,大声喊道: “你……你救我!求你……求你救救我!司徒……司徒夭夭她要杀我,你可以救我的对不对?你能的对不对?” 更夙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彦诗雨,莹绿色的眸中无悲无喜。 就在彦诗雨因他回头而涌出欣喜的神色之时,更夙微启双唇,轻声道:“我能,但助纣为虐却非吾本愿,而你身上的罪孽已经足以殃及此后三生乃至所有至亲,早已不配存活于世间。”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带着无法磨灭的诅咒,一字一顿地打在了彦诗雨的心里,篆刻在了灵魂深处。 “不!”彦诗雨当即尖叫起来,指着更夙,大声道:“你胡说!” 更夙微微勾唇,缓缓道:“冥顽不灵,死不足惜。” 言罢,他便转身离去。 留下彦诗雨目瞪口呆地跪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不知所以。 更夙走下楼梯之时,新的一节课已经敲响了上课铃声。 走廊上空无一人,教室里间或传来几声老师的授课声。 更夙缓步走着,偶尔会偏头看看教室里的情况。 只不过,在看着教室时候,他眼底涌现的是几许近乎于小白的疑惑与迷茫…… 高三(9)班的教室里,司徒夭夭正撑着脑袋望向窗外,清冷的眉眼在光影的折射下显得如虚如幻。 而这时,原本只有老师讲课声的教室忽然吵闹了起来。 司徒夭夭被吵得有些烦闷。 她蹙蹙眉,刚一回头,就见前桌的蒲滢滢转过身来,指着另一边的窗户,对她低声问道:“司徒,你知道教室外面那人是谁吗?” 司徒夭夭顺着蒲滢滢的话,抬头望向教室外。 通过玻璃窗户正好可以看到教室外的走廊围栏上正坐着一个人。 更夙? 司徒夭夭微不可闻地念了一声更夙的名字,却不想更夙竟像是听见了一般,就此转过了视线。 蒙了些许尘灰的窗户将两人的视线微微模糊。 但是看清更夙面容的同学却不在少数。 教室里再次引起了一阵小浪潮。 司徒夭夭不由挑挑眉。 “那个男生是谁呀?长得真好看,头发也好长,还是白色的,眼睛也是绿色的!” “还穿着古装呢……” “是在出cosplay吗?” “他在看我吗?” “看你才怪。” “……” 教室里一阵嘈杂,讲台上老师的目光也投向窗外,场面有些失控。 司徒夭夭已经起身,直接从后面的门走了出去。 而教室里也因为她的动作引来了一阵阵好奇激动的声音: “是来找司徒同学的吗?” “他们看上去好像是认识的……” “……” 众人都在低声讨论着,而教室外的两人却没甚在意。 司徒夭夭看了看更夙盘坐在围栏上的两条腿,笑问道:“怎么没跟阿轩一起离开?” 更夙道:“想来你这里。” 司徒夭夭:“……” “怎么了?” “没什么。” 司徒夭夭笑了笑,正待再说些什么,更夙却忽然跳了下来,仰头往天花板看去。 “怎么……?” 司徒夭夭询问着,墨色的眸子却闪了闪,同样往上方看了过去。 原来更夙看的不是天花板,而是在这天花板之上的东西! “走!” 司徒夭夭忽然就拉着更夙就往楼梯的方向跑。 教室里大多数同学都注意着他们,这会儿见他们忽然跑开,都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有的同学甚至是追着跑了过去,可是,等他们追到拐角处的时候,却没看到他们的身影。 就连上下楼梯的声音也没有,整个楼梯间安静得有些渗人。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疑惑。 而司徒夭夭和更夙却已经出现在了天台上。 彦诗雨还蹲缩在原地,半眯着眼睛,嘴里喃喃说着什么,身体时而颤抖一下……像是失去了大部分意识。 而在她面前,却匍匐着一个半人半蛇的身影。 那身影上半身披散着头发,穿着一件黑色半透明的性感睡衣,下半身则是一条粗壮的青色蛇尾,此刻在地上有意无意的绕着弯爬行,给人一种肉麻之感。 而她正扶着彦诗雨的肩膀,从上至下地对着彦诗雨的脸庞,似乎是在做着什么事…… 司徒夭夭一见这场景就是脸色一黑,想也不想就大喝一声:“住手!” 彦诗雨的命她可有大用! 半人半蛇的身影闻声一顿,而后悄无声息地转过头来,同时涂得殷红的双唇还时不时地吐着蛇信子。 司徒夭夭在看到此人相貌的时候,不可置信取代了先前的愠怒,“江语嫣?!” 江语嫣放下已经没什么意识的彦诗雨,张了张嘴,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嘶嘶——”声。 她开始往司徒夭夭所在的地方爬过来。 司徒夭夭眯着眼打量着江语嫣,同时不退反进,冷冷问道:“或者说,我应该叫你青纱?” 江语嫣越发靠近,上半身在蛇身的爬行下摇摇晃晃。 而胸前那两个大胸器在那毫无遮拦之用的睡衣下更是呼之欲出,江语嫣却跟没感觉似的,只哑着声音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是什么人?” 司徒夭夭眯了眯眼,淡淡道:“我是什么人于你而言没什么意义。” “既然不愿意说,那就把你的命留下来吧!”江语嫣冷笑言罢,身体便忽然朝前一冲。 “谁留谁的命还不一定呢!” 司徒夭夭冷笑一声,身形一晃,已经出现在江语嫣的身后。 江语嫣反应不慢,紧跟着就转过身去。 第20章 至亲至疏13 可下一瞬,就见一根钢筋忽然从她视线中无限放大! 这天台上放着不少这样的废弃钢筋,司徒夭夭是什么时候拿到手里的?! 江语嫣已经来不及去想这个问题了。 她正扭动着灵活的身体,准备避过司徒夭夭刺过来的钢筋。 却不想视线前方——也就是忽然出现在司徒夭夭身后的更夙,他缓缓抬起左手,朝她指了过来。 那一瞬间,江语嫣觉得自己世界里的一切都静止了。 眼前的钢筋,不远处的司徒夭夭,周围的环境……通通都消失不见。 眼中只余下一个高大得无法仰望的身影,一股源自灵魂的震撼油然而生,而她,做不出任何的动作。 更夙眼中神色淡漠,只微启双唇,无声地说了一个字。 就在他将手收回的时候,江语嫣蓦然回神。 她眼中满是惊恐之色,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可她紧接着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弹半分! 而与此同时,另一种危险感从头到尾忽然袭来,下半身的鳞片都仿佛片片颤栗! 江语嫣想转动视线去看看这危险感是从何而来,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的眼皮已经十分沉重。 而那根被司徒夭夭握在手里的钢筋,已经从她的下巴刺入了她的大脑,并直接贯穿! ……为什么?! 江语嫣眼皮陡然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司徒夭夭手里握着的钢筋。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身为妖的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被这么一条钢筋就…… 司徒夭夭却神色平静地将钢筋猛地抽回,而后随意地丢在地上。 有鲜血溅落在地却无人理会。 江语嫣的上半身同时不受控制地摔在地面,震得地面扬起了一层微不可见的尘灰。 司徒夭夭蹲下身,迎着脸上血色迅速退散、奄奄一息的江语嫣,淡淡道:“你若是不化出原形,今天也许可以逃过一命。” 江语嫣眼皮耷拉,听见这话,她下意识地想要开口,问个为什么。 可是嘴唇却连阖动一下都做不到了。 许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司徒夭夭淡淡道:“三十年前有个被你和陶云柏合力设计,吸干了灵力和血液的女人,一直都想为自己报仇呢……” “……” 江语嫣想说些什么,可是被贯穿的头部却不允许她在继续存活。 她至始至终都睁着眼睛,暗青色的眸子里渐渐失去了所有光泽。 司徒夭夭看着面前的尸体,眼底一片沉静。 之前在看到第五轩拿回来的资料的时候,她就在怀疑这个江语嫣了。 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小姐,怎么会好端端的放着自己优秀的丈夫不要,反而去勾搭一个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 现在她倒是明白了。 也许,真正吸引她的,应该是彦正齐手里的某样东西。 现在看来,也许当年江语嫣……哦不,是青纱。 也许当年青纱冒充江语嫣嫁给彦正码,就是为了彦正齐手里的那样东西。 想到这里,司徒夭夭眯了眯眸子,而后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 看着短信发送成功的字样,她站起身,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片,将之送往青纱的尸体上方。 见着卡片上闪过的金光,司徒夭夭满意地笑了笑,转而收起卡片,往身后的彦诗雨身边走去。 彦诗雨还没有醒过来,但是司徒夭夭在靠近她的时候,却发现了一点异常。 “我就说她怎么那么容易就死了,原来是内丹不在身上……看样子,这彦诗雨的来头也不简单啊,晚上得让阿轩查一查。” 司徒夭夭惊讶片刻后就回过神来,而后过去伸手在彦诗雨的背上轻轻一拍。 一颗晶莹透亮的白色珠子就从彦诗雨的口中吐了出来。 司徒夭夭拿过那颗珠子举在阳光下看了看。 透明的珠子里面还有许多细小的影子在左右漂游。 更夙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也盯着那珠子看。 司徒夭夭偏头问他:“阿夙,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更夙道:“生魂,很多生魂。” 司徒夭夭轻笑道:“阿青的生魂也在里面,她当初死于青纱之手,后来是章戈自断一尾为她续命,之后她找了青纱许久却毫无音讯,没想到咱们今天这运气好……” 更夙闻言想了想,而后点点头,道:“回去了还给她。” “……” 司徒夭夭回头看向更夙,问:“你就说这个?” 更夙神色疑惑:“还要说什么?” 司徒夭夭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尸体,而后歪头又指了指彦诗雨。 她杀人杀妖,他都无动于衷……? 与他们这样异于常人,甚至是为达一己私利而毫无人性的人共处,他也无动于衷? 更夙更疑惑了,问:“她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司徒夭夭静了许久,才轻声说了句:“谢谢。” 这世界上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 他们想活下去,就得有生命去死。 所以,为了活着,他们不会遵循人类社会的规则,只会遵循食物链的法则。 更夙不能理解没所谓。 他受不了的话可以随时离去,但司徒夭夭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她是希望更夙能理解他们的。 更夙摇摇头,想了想,又道:“夭夭,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应该也明白一下我。” “?” 更夙神色平静道:“我冷眼旁观过很多事情,生命与生命之间的争斗数不胜数,于我而言,万物的生死根本不足为道。” 司徒夭夭不由静默。 不得不说,更夙这番话有些近乎于无情。 可是对于司徒夭夭而言,却是最值得深思的一番话。 更夙与他们不一样,他是神,他有着不为人知的强大力量。 但他更是一棵树。 一颗……恪守本分的树。 他只会冷眼旁观万物的演变。 司徒夭夭想到此就笑了笑,随后收起那颗内丹,拉了拉更夙的衣袖,说道:“走吧,咱们回去,有人来了。” 更夙点点头,随司徒夭夭一起离开天台。 等他们绕过教室楼梯的时候,一个人影与他们擦身而过,飞快往天台而去。 第21章 至亲至疏14 更夙回头看了看,同时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有人过来的?” 司徒夭夭道:“我看到的。” 更夙更加疑惑了,“你的五感虽然都与常人大有不同,但却并不具备洞察周围部分波动的能力,你是怎么看的?” 司徒夭夭直接抬手一指走廊尽头的摄像头,道:“用它们看。” “那是什么?” “监控摄像。” “监控摄像是什么?” “……” 司徒夭夭回头望着更夙,轻笑道:“你猜。” “我不猜。”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 司徒夭夭正要和更夙再说句什么,却注意到教室里的同学这会儿都看着她。 蒲滢滢甚至还一脸兴奋地用口型问她刚刚那个男生是谁。 司徒夭夭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蒲滢滢口中的‘那个男生’应该就是指更夙。 可更夙就在我身边啊。 司徒夭夭偏头看了看就站在自己身边的更夙,而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往教室走,同时无声询问:“他们看不到你?” 更夙淡定地跟她走了进去,同时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他们的表情很逗。” 司徒夭夭:“……” 而与此同时,天台上,彦正齐看着躺在地上的蛇人身体,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慢慢走过去,发现那句尸体正是在他出来之前还在床上与他纠缠的江语嫣的时候,面色一变再变。 说不上是害怕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总之是复杂难言。 “嗯……”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彦正齐这才陡然回神,连忙转身,抱着还在梦中挣扎的彦诗雨转身离开了天台。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那具人首蛇身的尸体就开始腐烂。 没用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化作了一堆尘灰,被风一吹,散落了满地。 彦诗雨一直叫不醒,彦正齐就把她送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之后告知只是受到了惊吓,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之后,他就将彦诗雨安排在医院病房静养,随后想了想,他又拿出手机给秘书打了个电话。 “喂,小郑吗?明天帮我约一下王总,就是王兆钦,说我有个生意想跟他谈一谈。” “嗯,好。” 挂断电话之后,彦正齐坐在床边,视线空空地看着窗外。 片刻后,他抬起右手,看向拇指上一直都带着的那只玉扳指。 这玉扳指是他爷爷在临死前留给彦正码的遗物。 彦正码一直不知道这么个东西。 那时候彦正码不过才二十出头,大学还没毕业就已经交友无数,个个对他都是推心置腹。 他学业好,人缘好,人品足,当初刚有开公司的念头,就是八方相助。 而他,彦正齐,从小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小时候不想学习,长大了不想工作。 他只想闲散着。 因为,他很清楚,不管他做什么,都比不上这个弟弟。 无论是爷爷奶奶,还是父亲母亲,都从不将他放在眼里。 嫉妒这种心理,可以令人癫狂,可以令人疯魔。 在面对同样的窘境的时候,有的人会自强不息,有的人则自甘堕落。 而彦正齐选择了后者。 当第一次设计陷害彦正码成功后,看到彦正码那毫无察觉的茫然神色的时候,彦正齐就知道,他喜欢上了这种无声折磨的感觉。 他在那时候就发了誓,要一步步地,将自己这个永远走在自己前头的弟弟逼上绝路。 可他没想到,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彦正码都毫发无损。 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的所作所为全都成功了,可彦正码也在各种诡异的机缘巧合之下,避开了那些量身定做的凶险。 他平安地毕业,平安地结婚,平安地创业,乃至于平安地走到了C市商业的巅峰。 从小到大,四十余年,他甚至是连一场病都没有生过。 不过这没关系。 还有江语嫣这个女人。 成功的男人总会被女人拖后腿。 彦正码也不例外。 自他公司创立以来出现过的所有大危机……皆是由江语嫣一手造成。 江语嫣还告诉他,彦正齐之所以能活得这么顺风顺水,皆是因为自己手里这枚扳指。 她说这枚扳指是有主的,它只会庇佑它真正的主人。 既然活着的时候扳指能庇佑彦正码,那若是直接送他去死呢? “江语嫣死了也好,死了,就没人知道你的秘密了。” 彦正齐看着手里的扳指,忽然就笑了起来,喃喃自语道:“你的主人也已经死了,从今往后,你要庇佑的人,只能是我!” 可就在他这话音落下之时,一只手忽然从他身侧伸了过来。 那是只男人的手,很瘦弱,却也很漂亮。 骨节分明,像是精雕细琢的一般……是一双充满艺术气息的手,尤其适合在钢琴键上跳跃。 彦正齐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将他还扣在拇指上的玉扳指轻而易举地取了下来……明明,这扳指一直都取不下来的,就连江语嫣也没能取下来! 想到此,彦正齐猛地回神,伸手就要去抢夺,却不想那只手已经收了回去。 他顺着手离开的方向转身看去,身后却空无一人。 彦正齐后背不由涌出一层冷汗。 回头四下张望之时,却见病房的窗户上坐着一个气质斯文的翩翩少年。 少年穿着白衬衫和背带西裤,无框眼镜在阳光的折射下反射出了一道七彩的光。 彦正齐晃了晃眼,随即眯着眼问:“你是谁?!” 第五轩单手把玩着那枚玉扳指,轻笑道:“很抱歉,彦正齐先生,我并不想将自己的名字告诉给你。” “……” 第五轩伸手指了指彦正齐身后,又轻轻笑道:“你大哥就在你身后,你要与他说说话么?” 彦正齐心底发慌,脸色黑沉,却不敢回头,只抬手指了第五轩,色厉内荏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第五轩拿着玉扳指放在眼前比划,看着彦正齐那副慌张的神色,他颇为满意地笑了笑,同时轻笑道:“是不是胡说你回头一看便知。” 彦正齐当然不敢回头。 * 加更送上,求票求收藏~ 另外我了解了下书城流量,决定把明天和以后的保底更新都在晚上8点【划重点】~ 有加更的话会再行通知的~么么哒~ 第22章 至亲至疏15 之前听彦诗雨说起她爸爸回来了的时候,他是一万个不相信。 哪怕之前彦诗雨和彦正码说话的时候,他隔着电话听到了彦诗雨的声音,他也不相信一个死掉的人就这么回来了。 可是今天却在学校的天台上看到了江语嫣的尸体。 想到这里,彦正齐便觉危险不已,只冷冷看着第五轩,沉声问道:“你是人是鬼?” 第五轩温和笑道:“这个嘛……彦先生倒不妨猜一猜。” 就在第五轩这话音落下,彦正齐准备新一轮的暴走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大哥。” 彦正齐身体一僵。 彦正码自他身后缓缓飘过,落在了他面前。 只不过是背对着彦正齐而已。 彦正齐看着半虚半隐的白色身影,他吓得直往后面退了好几步,背抵着病房的门,抖着声音问:“你……你是人是鬼?!” “你说呢?” 彦正码神色自嘲地反问,语气却十分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就这三个字,却听得彦正齐浑身颤抖,嘴里喃喃道:“你已经死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彦正码没有回答他,只问道:“为什么?” 彦正齐往旁边撤了几步,听到这问题就下意识反问:“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我?!” 彦正码语气依旧平静,半虚半实的身形轻轻一飘就落在了彦正齐的身前,与他相隔不过半步。 彦正齐不知何时已经抵到了强上,脚下却还在拼命地往后退。 看着近在咫尺,全身都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彦正码,彦正齐的声音有些撕裂感。 他狼狈地朝着彦正齐嘶吼:“还能为什么,你从小就比我优秀,我不服,这点够吗?” “不,这不可能。”彦正码立即反驳,语气终于有些变化,神色间满是凌冽:“不可能只是这样,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令你不得不杀了我。” 毕竟是亲手建立了一个能立足在C市商业之巅的彦氏集团,彦正码的气势从来不弱。 只是从前,他从未在身边人面前表现出来过而已。 而他对家人的纵容,也成了他们肆意妄为的资本。 彦正齐从没听过彦正码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此刻乍然听见,吓了一跳,腿肚子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目光却下意识地看向了被第五轩拿在手里的玉扳指。 虽只有一瞬间的注视,但彦正码与第五轩却都注意到了他的神色。 彦正码偏头看向第五轩,彦正齐见状面色大变,连忙朝着第五轩那边跑过去。 彦正码摇了摇头,眼底难掩失望。 第五轩轻巧地避开了彦正齐扑过来的动作,同时抛了抛手里的扳指,轻笑道:“看样子,彦先生你有今日之祸,恐怕全是因为此物而引起的。” 彦正齐见第五轩那般动作,整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最后又怒喝道:“你还给我!” 话音落下,他便再次猛地朝第五轩扑了过去。 第五轩身上却有黑影溢出,紧接着,他的身形便从原地消失不见。 彦正齐扑过去的动作太猛,第五轩消失得又太过突然,他一时收势不及,直接磕在了窗棱上。 第五轩的声音这时却从病房的另一边传了过来,轻笑着问:“彦正齐先生,你当真没有什么话要与你大哥说吗?再过不久,你可就见不到他了呢。” “滚!” 彦正齐转身,对着他们就是一声厉喝,而后看向彦正码,怒喝道:“谁稀罕你的好人做派,你如今有这个下场都是你自己找的!” 彦正码闻言,身形不由晃了晃。 第五轩见状,便淡淡笑道:“看来,彦正齐先生并没什么话要说,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打扰了。” 言罢,自他身上便再次涌出了一团黑影,带着他与彦正码离开了这间病房。 “站住,把扳指还我!” 彦正齐面色大变,连忙跟了过去。 可当他打开病房的门后,走廊里却只有来来往往的护士和病人家属。 彦正齐站在走廊里茫然四顾,直到被人拉住了衣袖。 彦诗雨那张原本精致的小脸儿上这会儿全是仓皇不安与狼狈。 她望着彦正齐垂下来的目光,喃喃问道:“叔父,怎么了……?” “没怎么。”彦正齐深吸一口气,带着彦诗雨回了病房。 扳指的事情不能让彦诗雨知道。 她跟江语嫣是一样的,一旦知道了扳指,就一定会想尽办法折腾! 想到此,彦正齐压了压刚刚因为扳指失手的怒气,低声对彦诗雨说道:“诗雨,我记得你妈妈说过,你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什么?!”彦诗雨面色大变。 彦正齐却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彦诗雨在这样的目光下安静了片刻,思路终于转了回来,“叔父,你的意思是……我们,我们不是……”不是乱丨伦。 他们可以光明正大? 彦正齐点点头。 彦诗雨难掩眼底的兴奋,又问:“那……妈妈她……” “你妈妈有事先离开了。” 彦正齐想起了天台上那具尸体,眼底就闪过了一丝恶心。 而后,他伸手搭在彦诗雨的肩上,轻声问:“诗雨,叔父过两天要出一趟国,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 彦诗雨张了张嘴,刚想说好,就想起了之前经历过的事情。 他扑进彦正齐的怀里,低低道:“叔父,可是爸爸他……真的回来了。” “没事。” 彦正齐拍着彦诗雨地后背,想着之前第五轩说的那句再过不久就见不到彦正码的话,他轻声安慰道:“他很快就会离开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彦正齐笑道:“叔父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彦诗雨破涕为笑。 第二天,彦正齐出门与王兆钦商议事情。 彦诗雨这天则在家里收拾着她与彦正齐的行礼。 他们已经订好了机票,明天就能出国。 想到这里,彦诗雨眼底全是惬意的笑。 她很少有机会和叔父单独在一起,很多时候她妈妈也在场。 但是昨天叔父却说妈妈不会跟着去…… 第23章 至亲至疏16 这样的话,那她就可以一个人陪着叔父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叔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每次和叔父在一起的时候,他身上就有种奇特的气息,总是吸引着她,领着她沉沦,难以自拔。 一次又一次的,恨不得……恨不得和他永远都连在一起。 想到这里,彦诗雨都兴奋得能哼起歌来。 至于学校里的坏心情……哼,等她回来了再想办法收拾就是! 这么想着,彦诗雨就拿着衣服转过身往床边的行李箱走去。 可是一转身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司徒夭夭。 她鼻梁上架了个黑漆漆的太子镜,身上还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套装,乌黑的长发披散着,立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毫无声息的幽灵。 “你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司徒夭夭绕着彦诗雨和行李箱转了转,而后轻笑道:“你猜。” “你!” “哟,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司徒夭夭拿过床边放着的护照等证件,轻笑道:“挺机灵的嘛,知道出国去避风头……不过你们就算坐上宇宙飞船飞出太阳系也不见得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呢。” 彦诗雨并不傻,听出她话里有话就忙色厉内荏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司徒夭夭轻笑着,继续道:“计划很好,可惜晚了一些……我昨天才发现了一点你的秘密,你不死不行了。” 言罢,司徒夭夭就丢了手里的证件,直接朝彦诗雨走去。 彦诗雨面色大变,连忙后退,并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司徒夭夭的身体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彦诗雨的眼前,同时低低笑道:“当然是……杀你啊。” 她笑起来有种奇异的美感,给不了人危险的感觉。 然而,危险总是来的这么不经意。 彦诗雨的眼睛陡然瞪大。 她眼睁睁地看着司徒夭夭的身影从眼前渐渐消失,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做不出任何动作。 身体缓缓跌倒在地,双目瞪得大大的,就这么没了声息。 而与此同时,枫华谷的别墅区外,还是那间咖啡厅。 第五轩问彦正码:“想好了吗?” 彦正码将目光从不远处的王兆钦与彦正齐身上收了回来,轻轻点头,“回去吧。” 第五轩起身,看着缓缓飘向门外的虚影,轻轻一笑。 回到租住公寓的时候,司徒夭夭正抱着手机刷新闻。 第五轩进门后习惯性地问了句:“在看什么呢?” 司徒夭夭摇着头啧啧叹道:“三个月前E国知名的X-X马戏团于演出前夕全体被强丨暴身亡的消息有了后续报告……E国警方怀疑是那马戏团里失踪的猴子干的。” 第五轩换鞋的动作一顿,不可思议地问:“全体?强丨暴?……猴子干的???” “对。”司徒夭夭摇头叹道:“只可惜当时的新闻画面全都打了马赛克,不然的话……那画面一定很美。” 第五轩:“……” 更夙从阳台走了过来,然后坐在司徒夭夭的身边。 见她拿着手机刷得津津有味,也伸手去屏幕上滑了滑,把页面直接滑到了最底下。 司徒夭夭:“……” 更夙干脆从她手里拿过手机仔细看。 然而看不懂。 于是问:“这上面是什么?” 司徒夭夭答:“新闻。” 继续问:“新闻是什么?” “就是新发生的事情。” “哦。”更夙应了一声,而后低头继续看。 看了半天,摇头,严肃道:“我不认识。” 司徒夭夭:“……” 大哥你把手机拿倒了好吗? 第五轩听见两人的对话就笑了笑,跟着坐在了沙发上,更夙的另一边,说道:“夭夭,更夙好像不认识字来着。” 司徒夭夭:“噗。” 更夙把手机还给司徒夭夭,然后偏头看向第五轩,淡淡点评:“你笑起来就像个老狐狸,很欠揍的那种。” 司徒夭夭:“噗。” 第五轩:“……” 知道就行了,拆穿干什么。 这么耿直,当心找不到女朋友。 第五轩不理会更夙,自顾自拿过茶几上放着的笔记本,打开后操作了几下,对司徒夭夭说道:“夭夭,彦正齐与王兆钦那边的事情,刚刚已经敲定了。” 司徒夭夭道:“既然如此,晚上的收尾就交给你了。” 第五轩点点头,“嗯。” 转眼便是晚上七点。 彦正齐回家后,推开房门就觉得家里太过安静。 他松了松领带,“诗雨,诗雨,在家没有?” 叫了两声,没有回答。 彦正齐只当彦诗雨是去外面玩,便笑了笑,转身往卧室走,准备换身家居服。 可当他打开卧室的门后,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尸体。 彦正齐身体一抖,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随即他猛地回过了神,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可是,电话却一直没被接通。 彦正齐拿下手机一看,信号全无! 他气得将手机直接甩了出去。 而就在这时,一直开着的窗户上却闪过了一道黑影。 彦正齐抬眼看去。 第五轩推了推眼镜,转而目光温和地看向彦正齐,微微笑道:“彦先生,我来索命了,你准备好了吗?” 彦正齐连连后退,心底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只哆哆嗦嗦地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五轩却并不回答,只随意地往前一指。 便见一股黑色的影子自他指尖溢出,直朝着彦正齐眉心袭去。 看着彦正齐的身体缓缓倒下,第五轩收回手,捻了捻手指,轻笑道:“我是什么人?我也很想知道呢……” 言罢,自他身周忽然漫涌出了一阵阵黑色的气息,将他的身体席卷着消失不见。 夜半三更之时,枫华谷别墅区C-32栋的卧室里,熟睡中的王兆钦忽然双目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半晌后,他重新闭上了双眼。 呼吸绵长,仿佛之前的异常只是幻觉。 而在同城某医院的太平间里,一个被白布遮住的尸体忽然弹坐起来。 他望了望这个陌生又安静得可怕的环境,在脑海里记忆莫名翻腾的同时,他忽然掀开身上的白布朝外面跑去。 第24章 至亲至疏17 他仿佛还不适应这身体的沉重感觉,一路过去走得跌跌撞撞。 最终,他来到了洗手间,看到了洗手台对面的镜子。 镜子中映射着的,是一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相貌……这绝对不是他自己! 就在他神色恍惚之时,镜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少年。 少年冲他温和一笑,“彦先生,彦氏集团是你的毕生心血,我想,你应该更希望能自己亲手处理。 “你付出的报酬是‘彦正码’曾经拥有的一切,包括那枚扳指。 “不过介于你在这场交易中的配合,我们老板决定送你一个意外惊喜,不过,为了确认你不会白白浪费这个机会,我们还给你定下了一个在三个月内搞垮王兆钦的目标……也就是害死你现在这个身份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如果完成了这个目标,你就可以用这具新的生命继续活下去,但如果完不成的话,你将会彻底消失,包括与彦氏企业所有相关的人。” 话音落毕,那道虚影便缓缓消失。 彦正码……不,是王兆言,他慌忙回头,身后却什么人也没有。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他恍恍惚惚地离开医院,迎着扑面而来的夜风,忽然想起了不久前第五轩微微笑着问过他的一个问题:“彦先生,你想活着吗?” 他记得自己好像点了头。 第二天一大早,司徒夭夭和第五轩,以及更夙三人就动身准备离开C市。 在这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他们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只是,三人刚刚走出他们暂住的小区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似乎是早已等候在此的人。 第五轩从司徒夭夭手里拿过背包,回头就见一个穿着灰色休闲服的年轻男人站在了前面。 他抬头看去,而后笑着招呼:“林先生,别来无恙。” “还好。” 林默点点头,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司徒夭夭。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第五轩见他这样,便笑了笑,赶在他开口之前,故意继续问:“林先生等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林默没有再看第五轩,而是看着神色平静的司徒夭夭,勾了勾唇,笑道:“自然是来找司徒小姐的。” 说完,他就对着司徒夭夭伸出了手,说道:“不知司徒小姐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 司徒夭夭扬扬眉,却没有去看林默伸出来的手,只淡淡道:“抱歉,没有。” 林默对司徒夭夭这个回答似乎并不意外,只收回手插进裤兜儿,继续笑道:“不至于吧,司徒小姐,我记得你没有那么忙。” “那是之前。” 司徒夭夭拢了拢耳边的头发,淡淡道:“最近事情有些多。” “哦。” 林默点点头,却并不肯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继续着之前的话题:“再忙也不耽搁吃饭吧,走吧,我请你。” 说着他就伸出了手,要来拉司徒夭夭的胳膊。 他这个举动有些唐突,司徒夭夭却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神色,只是将身子往旁边退了一下而已。 不过她这一退,倒是跳进了更夙的怀里。 因为是坐飞机回H市,出门前司徒夭夭就与更夙商议过,为了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更夙是隐身跟着他们出去的。 而更夙这会儿就站在两人身边,但林默看不到他。 只是,司徒夭夭这一侧身,却叫他看出了几分端倪——司徒夭夭的身体并没有倒下去,而像是撞到了什么实物。 林默看着司徒夭夭回头的动作,不由得笑着问:“司徒小姐,你身后是有什么东西么?” 更夙松开扶着司徒夭夭肩膀的手,并未开口。 司徒夭夭转过视线,淡淡笑道:“这与林先生有什么关系?” 林默面色微微变化,目光往司徒夭夭身后看了看,而后笑道:“倒是不知是哪路高手,不妨出面一叙。” 司徒夭夭眸子一眯,冷声道:“林先生,我劝你别管太宽。” 林默见司徒夭夭态度这般,脸上原本平和的笑已经变成了冷静,严肃道:“我想司徒小姐应该是、懂我们异闻组的工作,任何不利于人类的生命都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中,你也无权干涉我行事。” 司徒夭夭却不惧林默的威胁,只冷笑道:“那倒不妨也请林先生回去问问你们异闻组的组长,问问你们异闻组有没有权利干涉我司徒夭夭的事情!” “司徒,你别太过分了!” 林默神色愠怒,道:“我只是要求见一见你身后的东西,确认他对人类没有危害之后就不会插手你们的事,你这么藏着掖着,倒是很难叫人信服!” 司徒夭夭漠然道:“林先生,别张口闭口就东西不东西的,你自己就不是个东西,有什么资格去评价别人?” “你!” 林默神色一恼,抬手指着司徒夭夭,语气已经多了几分威胁:“司徒,你当真不把我放在眼里?” 司徒夭夭冷笑:“是个人都知道我司徒夭夭素来眼高于顶,你这样的人,我还真看不入眼!” “你!” 林默面色黑沉,显然是没有料到司徒夭夭会如此不给他留面子。 见气氛僵持,一旁的第五轩笑着温声开口,对司徒夭夭说道:“夭夭,我们是十点半的飞机,该动身了。” 言罢,他又看向林默,微微笑道:“林先生,你这为民着想的态度确实很积极向上,实乃人类之福,我代表广大人类群众对你表示由衷的感谢。” 林默:“……” 第五轩接着道:“但,无论是你还是你背后的势力都无权干涉我们的事情,请你适可而止。” 林默“……” 林默转头看向第五轩,眸子微眯,里面是沉沉翻涌的气势,仿佛下一瞬就要掏张符纸来把第五轩收了似的。 司徒夭夭轻笑着抬脚往外面走去,同时侧身对身后说了一声:“阿夙,我们走吧。” 林默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神色几经变换,最终他对两人的背影冷冷说了一句:“司徒,你别后悔!” * 第一个故事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 我是个快穿新手,这个故事是用来练手的,写得不是很理想,如果大家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留言问。 我知道留了一些坑,可能大家会觉得结束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多看几遍就明白了……其实我自己回头看的时候也是这样,只是每每想改的时候,又觉得其实没必要改。 因为,我个人觉得,一篇故事的完结并不代表故事人物的完结。 就像童话故事,大家都知道王子公主愉快地生活在了一起就是结局。 可就是这样太美好的结局发而让人忽略了一点:结束也是开始。 就像这篇故事里的主角‘彦正码’,他会作为王兆言活下去并继续他的生活,而他的故事势必会牵扯出新的角色人物……那就是他自己的新人生了,但余生会活成什么样,只需要他自己去主宰。 而“彦诗雨”和“江语嫣”虽然已经挂了,但在之后的故事里面,她们还会出场。 现在留下来的坑,以后也许会填上。 习惯跳章看的亲,真的……万望谨慎啊哈哈哈哈! 小宝气:本快穿专治各种不服,不服投票! 第25章 种族禁忌1 司徒夭夭脚步一顿,还未待她回头,却听更夙的声音忽然响起。 更夙转身望着林默,平静地问:“你想做什么?” “什么?” 林默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接了一句话之后,就下意识抬眼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更夙依旧是隐身的状态。 只不过,现在能看到他的人多了一个林默。 而林默一抬头,便看到了一个神色平和,穿着一身雪白古装、白发披散的男人。 不,这绝对不是人! 林默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沉声问:“你是什么人?” 更夙并不回答林默的问题,只抬脚朝他走了两步,并继续问道:“你刚刚让她别后悔,你是想做什么?” “……” 林默忽然无话可说。 他倒是什么都想做。 对于一个能力出色且漂亮高傲的女人,绝大多数男人想的都是征服。 林默也不例外。 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司徒夭夭他们的实力,是整个异闻组都畏惧的存在,他又能做什么? 就在林默想着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司徒夭夭已经转过头,轻声唤道:“阿夙,他奈何不了我,咱们走吧。” “嗯。” 更夙说着就回头看了看司徒夭夭,而后重新看向林默,把刚刚林默说过的话还了回去:“你也别后悔。” 林默:“……” 司徒夭夭:“……” 第五轩:“噗。” 真是一棵有意思的树。 看着更夙转过头朝自己走来,司徒夭夭眼底不由得涌出了几分真挚的笑。 转而对第五轩说道:“阿轩,咱们走吧。” 第五轩笑着点点头。 更夙的身形不知何时又从林默的视线中消失。 林默立在原地,半晌都没什么动作。 下午,三人回到H市就直奔穆青的咖啡厅而去。 刚进咖啡厅,就见穆青正坐在位置上低头玩着手机。 司徒夭夭过去敲了一下穆青的肩膀,笑问道:“阿青,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穆青的神色却很严肃,将手机递给司徒夭夭,说道:“章戈说他在B市郊外发现了一个地下实验室,是……是研究变异物种的。” 司徒夭夭闻言,神色一顿,随后接过手机,同时反问:“变异物种……?” “对。” 穆青沉声说道:“这两天章戈前后跟我说了几句,他说实验室里面……有异闻组的人,研究的项目似乎是与妖怪有关。” 第五轩不由惊讶:“他们这是不要命了!” 穆青冷笑一声,“谁知道。” 司徒夭夭已经翻看完了章戈给穆青发的消息。 她将手机递还给穆青,同时对第五轩说道:“阿轩,你等会儿记得联系一下章戈,让他想办法把这个实验室的情况打听清楚!” “好。” 第五轩点了点头。 穆青滑了滑手机屏幕,而后却又忍不住好奇,问司徒夭夭:“司徒,你说妖怪这种事,他们能研究出来吗?妖魔鬼怪这些生命可是绝对反科学的存在……靠提取基因真的就能研究明白?” “人类是很厉害的。” 司徒夭夭说到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没有半点崇拜,只有讥讽。 穆青没有否认司徒夭夭的话,只接着问:“那这件事,我们要插手吗?” “我们不多管闲事,但是也要以防万一。” 司徒夭夭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们和异闻组有些合作,所以异闻组那边的情况我们也要尽快弄明白,如果实验室的事情与他们内部没什么牵连,就不用管他们。” 穆青点了点头。 随后收起手机,看了看对面两人,问道:“彦先生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 说到这件事,司徒夭夭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已经处理完了,不过还有些意外收获,我想你应该会很高兴。” “哦?”穆青挑了挑眉,笑问道:“什么收获?” 司徒夭夭将那颗蛇妖内丹取出来递给穆青,笑道:“这是青纱的内丹。” 穆青看着这颗内丹先是一愣,而后才神色疑惑地接了过来,同时不解道:“青纱……?这件事跟青纱有什么关系?” 第五轩笑道:“青纱就是江语嫣。” 穆青拿着内丹的手微微一紧,眼睛也不由得眯了眯。 “阿青。” 第五轩喊了一声。 穆青回神,抬了抬眼皮,这才笑了笑,说道:“抱歉。” “青纱已经死了。”司徒夭夭道:“你无需再想太多。” “我明白。”穆青勾了勾唇,而后低头看着手里的内丹,疑惑道:“不过……青纱她怎么混到这个地步了?” 以前这妖怪还只会折腾他们除妖世家,现在怎么就堕落到去折腾一个普通人的家庭了? 这年头,妖怪的逼格都这么低了吗? 就在穆青胡思乱想之际,司徒夭夭出声说道:“彦先生家里有件东西吸引了青纱,不过青纱却没办法将之取走,所以就易容变装,假扮成了江语嫣……然后,才有了之后的一切。“ “……” 穆青不由得一顿,随后挑眉问道:“是什么东西?” 她三十年前和青纱交过手,知道青纱的实力。 青纱应该不会随便为了什么凡俗之物大肆折腾才对。 “一件彦家祖先留下来的东西。”第五轩笑道:“里面的灵魂已经选择彦正码为庇佑对象,却被彦正齐抢了过去……不过,有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情就是,彦正齐其实并不是彦家的人。” 司徒夭夭这时也将那枚戒指拿了出来。 穆青拿在手里看了看,而后感叹道:“啧,这还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言罢,她把戒指递还给司徒夭夭,重新看向手中内丹,问道:“那彦诗雨呢?” 司徒夭夭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道:“彦诗雨的魂魄……应该是当初陶云柏的女儿。” “……” 穆青面色一冷,沉声问:“那她死了吗?” 司徒夭夭轻笑起来:“怎么能不死。” 穆青转了转手里的内丹,喃喃道:“死了就好。” 就在几人说话间,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生走进了咖啡厅,而后路过司徒夭夭等人的位置,坐在了隔桌。 * 例行求推荐票和书评! 要不再顺便求个打赏?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我其实只想凑个队形。 第26章 种族禁忌2 司徒夭夭几人的目光却都随着她追了过去。 “这位……”第五轩看向穆青,笑问道:“青姐,莫非这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潜力股?” 他们对于自己的‘作案工具’都有着最直观的敏感。 而刚刚走过去的那女生身上,就带着那阵只有‘名片’里才会有的波动。 穆青点点头,收起内丹,而后笑问:“你们觉得怎么样?” 第五轩推了推眼镜,片刻后皱眉道:“情况有些复杂。” 穆青:“那是你眼镜该换了。” 第五轩:“……” 司徒夭夭在旁笑了笑,说道:“确实有点复杂,她的精神意念还不够强烈,这对我们而言,没什么优势。” 穆青点头,“再等两天看看吧……这人我观察很久了,就是觉得奇怪,完全不像是会情绪暴乱的人,但灵魂里面却隐隐有股莫名的戾气。” 坐在司徒夭夭身边却一直都沉默不语的背景板,哦不,是更夙,他忽然开口,说道:“她被东西缠上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惊讶。 而后齐齐转过视线,再次看向了那女生。 片刻后,穆青率先开口,“我看不出来。” 第五轩也跟着道:“我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虽然看这些异次元的东西不是我最擅长的,但我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司徒夭夭也下了定论。 三人转而看向更夙,问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更夙斟酌了一下,才道:“一种……多余的东西。” “多余?怎么个多余法?” “不存在却存在的,就是多余的。” “……” 三人一时无言。 片刻后,司徒夭夭对穆青和第五轩说道:“想办法弄清楚这女生的情况……好歹也是一笔生意。” 两人点点头。 随后几人便一直在咖啡厅里待到那蓝裙女生离开之后,才一起回家。 第二天天还没亮,司徒夭夭放在床头的手机就响了两声。 是第五轩传过来的两份资料。 铃声的声音不大,还在熟睡中的司徒夭夭却蹙了蹙眉。 下一瞬,她就睁开了双眼,起身坐在床头,而后拿过手机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却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她微微怔愣,还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随即偏头一看,她顿时就瞪大了双眼! 好家伙,更夙这货正盘腿坐在她旁边,一条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则撑着脑袋,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莹绿色的眸子里无波无澜,一片平静,却无端给人一种极其专注的感觉。 然而他从出现直到她看过来,都愣是连气儿都没发出一丁点儿来,脸上的神色也丝毫未变! 司徒夭夭看到更夙的时候还吓了一下,随后就拍了拍心口,没好气道:“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更夙:“我又不是人。” 司徒夭夭:“……” 这有什么好理直气壮的? “过来有什么事吗?”司徒夭夭点了下已经黑屏的手机,又问更夙:“时间还早,怎么不再睡会儿?” 更夙却忽然就倒在她身边,将柔软的床震得颤了几颤,说道:“那我睡了。” “……” 司徒夭夭呆滞片刻,而后伸手推了推更夙的肩膀,道:“回你自己的屋子睡去,睡我床上叫什么话!” 更夙:“我睡不着。” 司徒夭夭好气又好笑,道:“之前在c市的时候你不是睡得好好的?” “那时候我没睡。”更夙已经闭上了眼,低低道:“我从醒过来,就没有再睡过。” 司徒夭夭:“……” 她不由得偏头看了看更夙。 他正面朝自己侧躺着,头下枕着他自己的手臂,宽松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宽阔结实的胸膛,身下是铺开的雪色发丝以及裳裙下摆……司徒夭夭静默片刻,随后就将他压着被角的薄被拉了出来,而后盖在了他身上。 更夙微微睁眼。 司徒夭夭对他笑了下,说道:“睡吧。” 更夙闻言便勾了勾唇,随后重新闭上了双眼。 一般来说,床上睡着这么一个大写加粗的美男子,是个女人都难免心跳急躁一番。 但司徒夭夭却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等更夙重新闭上眼之后,她就收回视线,继续看起了刚刚没看完的文件。 第五轩传的两份文件一份是关于章戈传回来的那个实验室的消息。 另一份则是在咖啡厅里遇到的那个蓝裙女生的情况。 司徒夭夭先看的是第一份文件。 实验室只用字母J命名,具体意义不祥。 参与实验的科学研究团队都是秘密筛选出来的,有些还是国家高级研究院的老牌科学家。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异闻组的成员。 司徒夭夭主要看的就是异闻组的成员。 异闻组,也许不少人都对这个词陌生,也有不少人都对这个词耳熟能详。 真要详细说的话,三两句也说不清……但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由国家政丨府成立的一个不被常人所知的非科学机构组织。 这里面的人都有着各异的力量,而他们的力量则是针对一些寻常人看不见的生命工作,亦或是约束一些非科学存在的生物危害人类,比如妖魔鬼怪之类的生物。 而现目前,被送入实验室的妖怪有两只,一只是鹿神,一只是白鸟。 由异闻组的人协助实验室的人,将鹿与白鸟强行化作半妖状态,进行基因提取……而这项实验的目的,就是为了研究妖怪的力量,从而激发人体力量。 前者还在进行中,后者则还存在于理论。 司徒夭夭对这样的实验计划并没有多少诧异……因为在很久以后的未来,亦或是其余的平行时空中,人类都会因此而步入新的进化方向。 届时,纯种人类反倒会比如今的妖怪更稀有。 司徒夭夭说是不管闲事,就真的不会插手此事。 但她也说了要以防万一。 因为她身边的第五轩,穆青,还有章戈……加上新来的更夙,包括她自己,都……不是人。 但是知道他们身份的人却不少,异闻组尤甚。 等将这份资料看过之后,司徒夭夭就点了删除键,而后给第五轩发了条消息,让章戈继续注意。 * 更夙:懒得撩,直接睡吧。 司徒:…… 哈哈哈求票,求评,求打赏~么么哒~ 第27章 种族禁忌3 随后,她又点开了剩下的那份文件。 等她下楼吃饭的时候,穆青已经坐在了桌上,手里也拿着两份资料在看,同时还和嚼着面包的第五轩感叹:“妖怪的复原能力比人类高出很多,提取基因这个过程想必不会好受。” 第五轩点点头:“这种事不管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穆青又道:“若只是普通的基因提取倒也罢了,左右不过是些皮肉伤,就是不知道等实验室那些人找到了提取妖怪精元的办法后,会怎么样了……” 妖魔鬼怪之所以异于人类,就是因为它们掌握着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力量。 而这些力量,集于一身则被称之为精元。 而精元隐于精神之中,一般的实验研究所提取的无非是些毛发血液基因,这对于妖魔鬼怪而言,倒也算不得什么。 但若是精元受损,那么,也就相当于是生命流失。 普通人想要提取妖怪的精元肯定很困难,就算是有着再精密的设备也不见得能做到。 但眼下,那个地下实验室却与异闻组的人有着合作。 而异闻组的工作就是约束这些妖魔鬼怪,他们的手段非比寻常,有了他们的相助,也就说明实验室的人早晚会得知精元的提取办法。 到时候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可就不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预料的了。 “这些事与咱们没什么关系,如非必要,咱们不要插手。”司徒夭夭接过话,顺便坐在了一旁的空位上,而后指着穆青手里资料上的一个名字继续说道:“不过,这个人,要多留意。” 穆青和第五轩闻言,都凑了过去,而后不由疑惑:“戴梦?” “对,就是她。” 穆青有些迟疑:“她不是跟林默关系暧昧么?” 司徒夭夭疑惑:“那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穆青问:“林默不是帮过咱们……” “帮过咱们就不见得他没野心。”司徒夭夭淡淡道:“要注意这个戴梦,她能参与进这个实验计划就说明她的背景非比一般。” “好!” 穆青和第五轩神色严肃地点了头。 随后,司徒夭夭拿起了另一份文件,伸手点在其中一项上,问第五轩:“阿轩,这个韩文熙,她养的宠物是什么?” 韩文熙就是昨天他们遇见的那个蓝裙女生。 今年21岁,是一名在校的大学生。 父母都是大学教授,除此之外,家里的亲戚还开了一家出口公司,父母都入了股,整体来说……是个比较富裕的家庭。 而她还有个男朋友,叫严廷宇,与她同校不同专业。 据调查结果来看,目前两人关系很好。 第五轩的视线落在司徒夭夭手指的兴趣栏上,而后说道:“是一只猴子,两个多月前出现的,不过并不是通过宠物店的正规渠道买来的,而是她从路边带回去的。” “我看资料上,她各方各面都没有异常。”穆青插嘴,说道:“就是这猴子出现得太突然了……而且,这人以前也经常来咖啡厅,就是自两个多月前开始变得异常的。” 司徒夭夭微微沉吟,随后问第五轩:“这猴子有什么异常?” “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情况。”第五轩有些遗憾地摇摇头,道:“这只宠物从来没有被带出来过,无从查起。” “她的社交平台上也没有说过与之相关的文字?” 第五轩摇头:“已知的社交平台上没有。” 司徒夭夭点点头。 随后,她拿出手机,找到之前那份写着韩文熙信息的文件,将视线落在了那串手机号上面。 而与此同时,被她拿在手里分毫未动的手机,竟是开始自动闪过数字按键的变化。 再之后,电话号码被拨了出去。 司徒夭夭这时已经放下了文件,就连手机也放在了一边,然后拿过一片面包吃了起来。 电话却还在拨打状态……直至被拨通,然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生一声又一声的‘喂喂喂’,再至电话被那头切断。 司徒夭夭连视线都没有转一下。 过了不久,被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上面出现了一个正在传送的图标。 司徒夭夭这时拿过手机看了看,而后对第五轩和穆青说道:“东西同时传给你们了,你们看看。” 两人拿出手机,果然发现手机里面多出了一个名为Z的图片,以及一个笔记文档。 等两人将图片和文档看完,神色都有些诡异。 半晌后,穆青问:“夭夭,这猴子是成精了么?” 司徒夭夭淡笑道:“是不是成精还得另当别论,不过这只猴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哦,这话怎么说?” “你们去看一看之前我说过的那个E国X-X马戏团的新闻,就知道了。” 穆青闻言就上网搜索了一下,然后她就震惊了:“我去,这猴子怎么跟那马戏团失踪的猴子长得一毛一样?” 司徒夭夭笑:“我看,以它的行为,这俩没准儿还就是同一只猴子。” “那这女生的生意咱们还接不接?”穆青哭笑不得道:“她的意念总是在摇摆不定……” “既然摇摆不定,那就帮她定下来!” 司徒夭夭淡笑一声,“明摆在面前的鸭子,不吃叫什么道理?我们又不是什么好人。” “……” 穆青哭笑不得地点点头,随后却颇为赞同地道:“说的也是!” 事情比大家想的发展要快。 因为韩文熙还不等司徒夭夭他们再做进一步的调查,就自己寻上了门。 当天午饭之后,正是各自休息的时候,穆青却忽然从自己房间出来,敲开了司徒夭夭的房门,道:“司徒,韩文熙可能提前发现了名片里的问题了?” 司徒夭夭侧身让穆青进屋说话,同时问:“怎么回事?” 穆青一进屋就习惯性地往里面走,哪想刚走进去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睡得正沉的更夙,顿时目瞪口呆,“司徒,你们这……发展也太快了吧!” “去,胡说什么呢。”司徒夭夭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示意穆青也坐过去。 * * 老书那边发现点毛病,新书也特意说下:【千万不要跳章看】! 这本书里几乎每个小篇幅故事里都会穿插一些主角的笔墨,一旦错过,那就是错过主线剧情了…… 大家可以把这本书当做男主来看待。 “假若我是一棵树,那你们就是阳光和土地。有了你们,我才能直立向上,勃然生长啊……” 恩……闲话少说,书归正传:求推荐票~求打赏~求书评~ 第28章 种族禁忌4 等穆青落座之后,她才说道:“他是早晨忽然过来的,一直睡到现在都没点儿动静。” “……” 穆青奇异地看了一眼更夙,而后收回视线,道:“我估计就算他想对你做点儿什么你也反抗不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吧。” 司徒夭夭:“……” “韩文熙刚刚打电话给我了。”穆青还真就说起了正事,道:“她说有必要和我谈谈。” “哦?那这就有意思了。” 司徒夭夭听见这话就笑了,随后想了想,又道:“那咱们就去看看,你对妖鬼的气息敏感一些,到时候留意一下她的情况。” “行!”穆青点头,道:“那就跟她约下午4点,方便吧?” 司徒夭夭点头:“行。” 两人敲下决定,穆青就离开房间了,走前看了一眼跟个睡美人似的更夙,而后回头对司徒夭夭说道:“司徒,你亲他一下,没准儿他就醒了。” 司徒夭夭:“……” 等两人来到咖啡厅的时候,韩文熙已经坐在咖啡厅一楼临近窗户的位置上了。 她正在和苏和谈论着那张名片的事情。 穆青和司徒对视一眼之后,就走上前去,拍了拍苏和的肩膀,笑问道:“苏和,这是怎么回事呢?” 听见穆青的声音苏和明显是大松了一口气,回头说道:“青姐,你来啦。” 穆青点点头。 苏和又才接着说道:“是这样的,不久前青姐不是送了一张名片给这位小姐么,今天这位小姐找上门来,说是……” 说到最后,苏和的神色有些迟疑,眼角余光还去瞥了瞥韩文熙。 穆青见状便不由得挑了挑眉,知道这是韩文熙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她笑了笑,并不在意。 一旁跟上前来的司徒夭夭这时开口,对苏和说道:“你先去忙吧,这里交给我们。” 苏和点点头,转身离开。 韩文熙抬眼看着穆青和司徒夭夭,神色平静地问:“你们谁是这家店的老板?” “我是这间店的老板,穆青,这位是我的老板,司徒。”穆青笑着说完,而后用下巴点了点韩文熙对面的位置,笑问道:“方便我们坐下来谈吗?” 韩文熙微微一顿,而后点头,抬手示意:“请坐。” 等两人坐下之后,她就将放在桌上的名片推了过去,说道:“我是想问问,你们这名片的用意。” 穆青拿起名片在手里转了几下,笑问道:“容我冒昧过问一句,不知韩小姐觉得,这名片有什么不妥之处?” 韩文熙静了一瞬才道:“之前拿到名片的时候,我本是觉得这名片的设计很有意思,加之你们这间咖啡厅距离我学校很近,便也收着了,只是后来我发现,自从我带着名片回家之后,我家里人的情绪就变得有些急躁。” “哦,是……家里人么?” 穆青神色诧异地放下正在指尖飞舞的那张名片,而后拿在手里看了看,半晌后没有发现异常,转而对韩文熙笑道:“不过我觉得韩小姐应该清楚,这不过只是一张名片而已,除了能令人对我这间咖啡厅心生好奇之外,应该再无任何多余之用。” 韩文熙神色一顿。 显然也明白穆青这话中的意思。 只是,她家里的情况却一再变化,她已经快受不了了。 每天回去,包包都会被一通狠捣,她先开始还有些惊讶,直到今天,才发现是这张名片引起的变化! 就在韩文熙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直安静听着两人对话的司徒夭夭忽然伸手,从穆青手里拿过了那张名片,并问韩文熙:“再冒昧问一句,不知韩小姐所说的家人,都出现了些什么异样的情绪,急躁到何种程度?” 韩文熙蹙了蹙眉,道:“经常出手伤人,像是情绪失控一般。” 司徒夭夭又问:“方便我们去看看你那位家人的情况吗?” 韩文熙神色一变,随即拿着包包就起身,冷声说道:“不必了,只是贵店这名片还是别随便发,免得惹来什么不必要的祸事。” 言罢,她便抬脚离去,高跟鞋的声音在地板上踩得咚咚作响。 穆青眉毛一挑:哟,这丫的还挺仗义。 司徒夭夭则是看着韩文熙离开的背影,轻笑着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韩小姐,要注意身体啊……” 韩文熙脚步一顿,而后走得更快了。 等她离开之后,穆青就看向司徒夭夭,询问道:“我真感觉不出什么妖气,你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司徒夭夭道:“她养的那猴子有病。” 穆青:“……” 这是玩笑话还是正经话? 司徒夭夭把名片拿在手里翻飞两下,而后将之还给穆青,起身说道:“走,咱们去她家转转。” “现在?”穆青跟着起身,“这光天化日的,不太好吧?” 司徒夭夭轻笑起来,“又不是去偷去抢,有什么不好的?” 穆青一脸漠然:“我总觉得咱们干的事儿就跟偷偷抢抢没区别。” “哟,还有良心啊,真是不容易。” 司徒夭夭取笑道:“可惜你们老板的良心早喂狗了,除了偷偷抢抢,别的一样不会。” “啧” 穆青跟着司徒夭夭一同离开咖啡厅,转手就把手搭在她肩上,笑眯眯地问:“你丫的有良心喂狗么?” 司徒夭夭拍拍她的手,笑:“……扎心了啊老铁!” 穆青耸肩笑道:“讲真,其实我是挺好奇你是怎么做到和我们一样有血有肉的。” “因为想有,所以就有了呗。”司徒夭夭淡笑道:“七情六欲是个好东西。” 穆青跟着接了一句:“只是贪多不好,对吧?” “……” 两人说闹着上了车,穆青开车往韩文熙家的方向而去。 到楼下后,穆青问:“要准备一下吗?” 司徒夭夭摇头,道:“韩文熙和她的家人都不在家,你直接把车开到车库去。” “这你都能看到?”穆青诧异,手下已经转动方向盘,往车库而去。 司徒夭夭听见穆青的话却只是微微摇头,轻笑道:“她家客厅装了监控器。” 第29章 种族禁忌5 “啧,挺厉害的嘛。” 已经到了车库,穆青说着就下了车,司徒夭夭也跟着下车,而后笑道:“毕竟是住在一楼,安全指数不太高……不过我猜,她家里的监控应该是因为养了那猴子才装的。” 不少家里养宠物的人都会这么做,因为宠物喜欢到处跑,找起来麻烦,不如装个监控。 两人说着便是相视一笑,转而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穆青问:“韩文熙刚刚没回家?” “她去学校了。” 走到电梯旁边,司徒夭夭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黑色的名片,在电梯门边上的电子锁上面扫了一下。 只听‘叮’的一声,电梯打开。 司徒夭夭率先跨了进去,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她好像有个男朋友吧。” 穆青点点头道:“这个阿轩调查来的资料里面有写,听说两人感情还挺好的。” “嗯,那这个男朋友也注意一下。” 说话间,电梯已经打开。 走出电梯,视线一转就能看到宽敞的客厅。 客厅角落有个书架,上面放着一些闲书。 旁边是一个展酒柜,里面放的也是些上了些年头的红酒。 两人将这间看似淡雅却无处不极尽奢华的客厅打量之后,就抬脚往楼上走去。 这是一栋六层的别墅,两层一户的设计。 而据之前第五轩调查出来的资料显示,这间别墅的户型分布还是比较普遍的,一楼做书房客厅餐厅厨房等用,二楼就做家庭影院和卧室之用。 两人按照资料中的指示走到韩文熙的房门口。 穆青先侧耳听了一下,确认里面没有什么人之后,才对司徒夭夭挑挑眉。 司徒夭夭不由笑:“阿青,你这六公分的高跟鞋一路走来已经引起不小动静了,要是这屋里有人,早听到动静出来了。” 穆青:“……” 穆青无言以对,司徒夭夭已经扭开了房门。 而就在她们将房门彻底打开的同一时刻,穆青就忽然伸手往前一挡。 而与此同时,一道白色的火焰也自她指尖冒出。 火焰转眼闪现,而后就如是张开了血口大盆一般,猛地往前一冲,将从对面忽然扑过来的东西给压了回去。 火光转瞬即逝,而那忽然朝他们扑过去的东西……却落在了地上。 穆青收回手,看到在地上龇着嘴,正缓缓爬起,双手着地,满目凶狠得随时会朝他们扑过来的猴子,略略有些惊讶,问:“这就是那只猴子?” “显而易见。” 司徒夭夭说着,已经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她动了,那只金色毛发,却不过才及人膝盖高矮的猴子也跟着动了。 只见它猛地朝前一扑,身形在这个过程中竟是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原本细瘦的胳膊竟然猛地鼓胀,肌肉就如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 “司徒,小心!” 穆青见状便忙唤了一声,同时抬手欲要去抓住那猴子,却不想那猴子的一身毛发竟是顺华无比,她的手抓上去还未来得及使力,猴子就已经从手底下溜走了! 穆青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而另一边,那猴子已经飞跃至了司徒夭夭身前,许是察觉到了穆青的不可思议,它回头往穆青这边看了一眼,甚至还咧了一下嘴。 穆青:“……” 我去! 她怎么有种……这猴子在鄙视她的错觉?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那猴子却从眼前消失,转而出现在了房间的角落里。 司徒夭夭缓缓收回手,对穆青说道:“阿青,把它困住。” 穆青点头,神色已经严肃了起来。 不远处的猴子看着自己忽然被换了地方,显然是有些茫然的。 它的眼窝很凹,眼睛很大很鼓,里面却是一大片白色,只有眼仁是暗金色的。 乍看上去就仿佛是对上了一双毫无神色的眸子,甚至于那双眸子还会将自己的情绪都反射出来,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而此刻,看到自己莫名其妙就出现在房间的角落,这猴子那双白色的眸子里,却少见的出现了几许疑似惊愕的神色。 但很快这丝神色就从它眼中消失了。 它重新看向了司徒夭夭和穆青,而后就毫不犹豫地再次冲了过来,龇牙咧嘴,一副凶狠的模样! 穆青眉头始终皱着,但却并不妨碍手下的动作。 她伸出左手打了个响指,却见先前就曾出现过的白色火焰再次出现。 而随着火焰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道金色的符纸。 符纸刚一显出原形就自己燃了起来,化作一道金色的火光。 穆青手势一转,食指猛地一指猴子。 火光便落在了猴子的身上。 猴子察觉到了异常,它的动作微微停顿,而后发觉自己身上并无异常之后,它似乎是觉得自己被戏弄了,眼里出现了恼怒的神色。 而后,它就抬头,冲着穆青狠狠地龇了龇牙。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从喉咙里呼出来的气和牙齿碰撞的动静,却无端令人心底发毛。 穆青看着眉头就越发紧皱了。 而那猴子显然是放弃了司徒夭夭,转而就直起身子,猛地朝着穆青而来。 穆青见状就不由嗤笑一声。 而下一瞬,就见那猴子跃到半路就仿佛撞到了什么屏障似的,直接摔回在了地上。 穆青蹲下身,目光在这猴子身上游离,同时对司徒夭夭说道:“司徒,它身上没有妖气,不过我看它应该不是普通的猴子……它的爆发力很强,甚至远超一般的成年男人。” 司徒夭夭也蹲过去看了看,点着头道:“我能看到它的精神波动,和一般动物相比,它的精神状态显然强出许多,也许……它有些常人的神智。” 说到这儿,司徒夭夭就发现一直在试图冲出结界的猴子忽然安静了下来。 再之后,她就发现那猴子的视线似乎是停在穆青身上……司徒夭夭顺着那猴子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就落在了穆青的胸口处。 穆青今天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的V领T恤,站着坐着都还好,可这会儿半蹲着……领口就不由得往下落了落,露出了一条深深的事业线。 司徒夭夭:“……” 穆青:“……” 第30章 种族禁忌6 气氛诡异地静了一瞬,而后就见那被无形结界困住的猴子忽然开始发狂! 它盯着穆青的胸口,原本毫无神色的眸子居然开始翻涌情绪,眼球上甚至还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起了一条条的血丝! 而里面涌出的神色,竟像是……艾玛,一言难尽! 它再次龇牙咧嘴地动作起来,双手在那无形的屏障上狠狠挠抓着,简直恨不得直接撕烂了冲出去。 穆青见状就不由得微微一顿,而后转头看向司徒夭夭,问:“这是个公的还是母的?” 司徒夭夭:“可能是个阉的。” 穆青:“……” “看样子还是个色猴子。” 穆青也不计较这货是公是母了,也没在意这猴子的眼神动作,而是摸着下巴打量了起来。 司徒夭夭则起身围着这猴子转了两圈,而后说道:“它不是妖魔鬼怪一类的生命,却有着非比寻常的爆发力,自我们进来之后,它的精神就一直是高度紧张的状态,而且,似乎还有着某……方面的强烈需求。” 穆青修得好看得眉毛不自觉地跳了跳,问:“司徒,你说的某方面,是我想的那个‘某’方面吗?” 司徒夭夭点头。 穆青:“……” 这就尴尬了。 她顿了片刻,然后就露出了一个比猴子还要猥丨琐的表情来,追问:“那它这是怎么解决的?” 司徒夭夭猜测道:“也许是……韩文熙?刚刚我们见面的时候,她虽然化着妆,脸色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她的精神状况却不是很好,像是处于一种极度疲劳的状态,但隐隐又有些亢奋。” “……” 穆青静了片刻,而后抖了抖肩膀,站了起来,道:“很好,臣妾今天算是涨知识了!” 说到这儿,她已经走到了司徒夭夭身边,眼睛还留在猴子身上。 猴子追着她的动作而动,下身居然把武器都支起来了! 穆青:“……” 她先是一愣,随后就嗤笑一声,“就这种牙签儿,能满足韩文熙吗?” 司徒夭夭:“……” 猴子:!!! 这猴子可能是听得懂几句人话。 这会儿见穆青的神色和她说的话,就是两眼一鼓,没险些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它挣扎得越发激烈了! 司徒夭夭见状便问:“它这又是受了什么刺激?” 穆青猜测:“或许是男人的本能尊严?” 司徒夭夭不是很明白猴子受的刺激跟男人有什么关系,她问:“那是个什么东西?” 穆青伸手往猴子身下某处一指:“喏,就那玩意儿。” “……” 司徒夭夭静了一瞬,而后奇异道:“动物也会在意……这个?” “怎么能不在意?”穆青摸着下巴笑得……特别猥丨琐,其程度丝毫不亚于猴子的生理变化,同时啧啧叹道:“啧,你年纪还小,不懂,这才是万物的和谐之本啊!那玩意儿当然是越那啥女人越满意啊……” “……” 年纪还小……这种形容词用来形容她真的合适? 司徒夭夭无言以对,转头又看了看这猴子,随后说道:“经过这么一遭,希望韩文熙回来后不要太遭殃了。” “那就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穆青说着就再次伸手打了个响指,一张符纸便凭空出现。 她拿着符纸蹲下身,对那猴子笑道:“来来来,小弟弟,看你可怜,姐姐给你爽快一下!” 言罢,就将那符纸打在了猴子的脑门上。 符纸上也不知道是画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但那些符文在接触到猴子皮毛的时候,就发出了一阵黄色的光,紧接着符纸就消失不见。 却见那猴子在符纸消失之后,竟是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同时平静下来的,还有它的思维。 它眼皮耷拉了两下,然后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穆青回头问司徒夭夭:“要把它带走么?” “没必要,咱们家里可没养猴子供它泄欲。”司徒夭夭说着就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只针筒,同时蹲下身。 穆青见状,伸手就去拉了那猴子的一条胳膊……从她们这熟稔的动作上不难看出,这样的行为,她们做过不止一次。 司徒夭夭闭了闭眼,随后睁开,原本漆黑的眸子里却映射出了两道红光。 而这时,出现在她眼里的画面,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三维画面了。 猴子那一身毛发已经被彻底隔离,她眼里看到的,是一条条分布密集的血管经脉。 随后,她就寻了一条血管,将针头送了进去,抽了一管血。 而后,她又拿出了一个密封的玻璃瓶,将那管血从橡胶密封塞里推送了进去。 做完这些之后,她才收起针筒与玻璃瓶子,对穆青道:“好了,咱们回去,让阿轩看看这猴子到底有什么玄机。” 穆青点点头,而后伸手在猴子的头上拂了一下。 等两人开车离开这片别墅区的时候,屋子里的猴子已经重新睁开了双眼。 初时它还有些茫然,可随即就感受到了胳膊上传来的强烈刺痛。 这样的感觉,似乎是激起了一些它很不愿回想起来的记忆。 它开始抓着那传来刺痛的地方,仿佛抓着的是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恨不得将那一块肉给直接剜出来。 而事实上,它也确实是这么做了。 先前发生过的事情,它一概不记得,只是狠狠地抓着胳膊,毛发落了一地。 可随即它又抱住了头,在地上胡乱地挣扎,身体渐渐地发生着诡异的变化。 粗重的呼吸,肌肉血管的膨胀,和它在地上挣扎碰触时候发出来的动静一直不曾间断。 韩文熙和严廷宇在外面吃过晚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了。 等她打开自己的房门,看清屋里场景的时候,她手里的包包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同时没忍住还尖叫出了声:“啊——!” 出现在她眼里的,不是那个还不及膝盖高矮的金毛猴子,而是一个浑身都沾染着鲜血的怪物! 体型犹如成人,健硕,鼓胀和……狰狞! 不等韩文熙的声音落下,一直匍匐在地上的猴子就动了动身体,而后猛地抬起头,双目充血地盯了过来。 第31章 种族禁忌7 韩文熙下意识就想离开房间。 可还不等她移动脚步,就被那猴子猛扑了过来,直直地将她压在身下,本能地在运动着。 韩文熙吓得尖叫连连,头却因为太过突然而撞在了地上,疼得她头昏眼花。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推搡着面前毫无章法的猴子。 好不容易将它推到一边,眼见着它又有要扑过来的架势,她连忙大吼一声:“站住!” 听着她的声音,猴子稍微停下了动作。 满是猩红的眸子里明明毫无情绪,却看得韩文熙一阵心悸。 她想,她一定是魔怔了。 她想,幸好……幸好今天爸妈不在家。 她拖着身体去关上了房门,转身撩起裙子,脱下了底裤…… 而另一边,司徒夭夭和穆青对此番变故却毫不知情。 不过就算知情了,她们也不会怎么样。 司徒夭夭不会同情任何人。 而穆青的心早几十年前就死了。 对这些人世常情,她们基本都是一副旁观者的心态。 偶尔兴趣上头,也许还会添油加柴。 什么都怕,就不怕事儿大。 回到家后,司徒夭夭就把那支玻璃瓶递给了第五轩,道:“阿轩,这两天没什么事,你抽空看看这东西。” 第五轩接过玻璃瓶,将之打量了片刻,才道:“我明白了。” 司徒夭夭点点头,本想坐下来休息片刻,眉头却忽然一皱,道:“不知道为什么,看了那猴子之后,我总有种不妙的感觉。” 穆青和第五轩不由面面相觑,随后纷纷看向司徒夭夭,问:“怎么回事?” “说不上来……”司徒夭夭蹙了蹙眉,却想不明白。 她看向第五轩,吩咐道:“这东西,你尽快弄清楚。” 第五轩点点头。 司徒夭夭又道:“我先回房,晚饭就不吃了。” “……嗯。” 两人点点头,目送她走上楼梯之后,第五轩才转头看向穆青,问:“她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 穆青摇摇头,随后却将目光落在了第五轩手里,道:“难道是被这玩意儿传染了?” 第五轩挑眉疑惑:“怎么说?” 穆青便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 等她说完后,第五轩才道:“我觉得夭夭应该不具备被传染的能力。” 穆青一愣,随后猜测道:“好像是哦,那她是不是中病毒了?” 第五轩静了一瞬,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如果是中病毒……那这病毒就很具有破解价值了啊!” 说完他还抬头看了看楼上,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上去问问司徒夭夭是不是真的中病毒了。 穆青:“……” 已经回到房间的司徒夭夭显然没有两人的闲暇乐趣。 她总觉得心底那股不舒服的感觉越发强烈了起来。 就像是被人监视起来了一般,由内至外的监视。 她有些焦躁,可随即,她的瞳孔就是猛地收缩一下,而后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后脖子处。 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身体就被一股大力带着往某个方向直飞过去,紧接着身体就轻轻地落在了自己的床上。 扑面而来的清香将她略略烦躁的心情渐渐压了下去。 她转过身看向还闭着双眼的更夙,正待说什么,他却将手也伸到了她的后脖子处,把她一直按在那里的手拿了开来。 他冰凉的皮肤触感好似有着能平静人心神的功效。 “更……” 司徒夭夭正准备说话,就见更夙的指尖忽然亮起点点绿光。 随后,食指与中指就点在了她的眉心。 一股从未有过的清澈明净之感蓦然贯穿全部身心。 司徒夭夭那一瞬间几乎忘记了所有。 她怔怔地瞪大了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正缓缓睁开双眼的人。 对方莹绿色的眸子里平静无波,却令她大感心安。 更夙此刻已经收回了手,而随着他手指离开的,还有一道蓝色的光点。 下一瞬,那道光点就在他展开的掌中化作了一道影像。 影像里,是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背身而立,语气邪肆且诡异地喃喃着一句发音古怪的话。 而他所说的那句话翻译过来就是:“11号,你跑不掉的。” 司徒夭夭早已面色大变。 她如同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退了退身子。 可眼里的情绪不像是恐惧影像里的人,而像是在抗拒某件事。 更夙转而将那团影像握进掌中,直接捏成碎片散落不见,同时伸手把司徒夭夭已经快抵到床头的身体给按住,问:“你这是在害怕?” “……” 更夙见她没反应,又问:“怕什么?” 司徒夭夭静了良久才坐起身,同时说道:“如果我想活着,那这世上就没人能杀得了我,但有一个人,我逃不开……我去过的任何地方,他都能找到……” 说到这里,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于她而言,更夙目前还只是个朋友……她的过去,就连相处了几十年上百年的第五轩他们都不知道多少,更何况才认识不久的更夙。 更夙也不追问。 他的身体从床上消失,转而出现在了窗边。 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不过这间屋子的窗户因是面朝南方,所以看不到夕阳,但却能看到天边如火如荼的残云。 更夙推开了窗户,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晚风,轻声道:“但你只想活着。” 司徒夭夭点头。 更夙回头,淡淡道:“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那你的恐惧害怕将会一直跟随着你,直到……被彻底笼罩,意念止步于眼前,会很难前进。” 司徒夭夭淡笑道:“活着都这么困难了,谁还有心思去想其他。” “活着有什么困难的?” “不困难吗?”司徒夭夭反问:“我把你带出来之前,你在那地方待着很痛苦吧。” “这我不否认,但是承受痛苦对我而言不算什么……”更夙点头说着,可随即又张开双臂。 就见他那原本凝实高大的身形就变得几近透明了起来,而他却自嘲地笑道:“以我现在的状态,活下去才是最困难的,如果想要自在地活下去的话,就更困难了。” 第32章 种族禁忌8 “……” 司徒夭夭无话可说,更夙却收回手,身形重新凝实,笑问:“你不觉得,这很有挑战性吗?” “……” 司徒夭夭表示完全get不到更夙想挑战什么。 他是神,有什么好惧怕的? 但是,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活着,确实……已经没什么挑战性了。 活着还远远不够。 还要活下去。 想到这里,司徒夭夭侧身看向更夙,笑问道:“阿夙,你不好奇我吗?” 更夙转回头看着窗外,淡淡道:“你要是有能让我活下去的办法,我想我会很好奇你的。” 司徒夭夭静了一瞬,才起身走到他身边,说道:“刚刚的事谢谢了。” 更夙却只是随意地摇了摇头,道:“有你方有眼下的我,这是你应得的,无需道谢。” 司徒夭夭闻言就不由微微沉吟,随后便明白了什么。 她笑了笑,随即换了个话题,问:“阿夙,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个影像是从哪里来的?” 更夙却不答反问:“你下午去哪儿了?” “韩文熙家里。” “你带回来了一样东西。”更夙点点头,继续道:“那样东西就是我之前说过的‘多余的东西’……至少对于这个世界现目前而言是多余的。” 司徒夭夭面色大变。 她将更夙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之后就问:“你的意思是……是有人,故意这么安排的?” “很显然。” 更夙轻笑道;“至少照当下这个世界的运行轨迹来看,这里的生命还承受不了太多外来的干扰……但你对这些似乎并不觉得奇怪,所以,很有可能是针对你的。” “……” 司徒夭夭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忽然看向更夙,问:“‘当下这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更夙看着司徒夭夭,奇怪道:“你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会听不懂?” “不……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只是这个世界的神,怎么会知道其他世界的事情?” “现在这里已经没有神了。”更夙纠正了一下司徒夭夭的话,之后才继续道: “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有句‘一生万物,万物归一’的古话,你可以把我理解为那个‘一’。” 司徒夭夭将更夙这话想了又想,随后才问:“我不是很懂这个,不过……你可以在其他的世界出现,对吗?” 更夙点头,道:“你如果想回来时的地方,我也可以送你回去。” “不必了,只是回去的话,我自己也能做到。”司徒夭夭摇着头,说道:“我只是好奇……曾经我见过一些其他世界自诩为‘神’的存在,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你这样的力量。” “嗯。” 更夙点点头,却没多解释什么,只唤道:“对了,夭夭。” “嗯?” “别的事情你可以袖手旁观,但如果是因你而起的事情,你切记,千万不可随随便便就任其发展。 “你不是神,无法掌控因果轮回,如果某些事因你而起,最后却造成了什么无法挽回的悲剧,你就会受到一些惩罚。” 司徒夭夭笑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 “不。”更夙摇头,神色有几分严肃,道: “这只是世界制下的平衡法则而已,很多人都会违反,并不奇怪,但你要谨记,一旦违反这个法则,可能不会对你造成什么直接性的伤害,但是,却会给那些能克制你的人生出很多机会。 “而对于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求生的你们而言,任何人所拥有的那丝机会,都足以令你们前功尽弃,或者将你们毁于一旦。” 司徒夭夭微微一怔,随后才神色慎重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当天夜里,曾经送到韩文熙手里的那张名片出现了很强烈的反应。 别墅里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阵如有实质的情绪波动。 爱、欲、恨、隐忍……所有情绪都仿佛是达到了一个临界值,然后轰然崩塌,余威却不断回旋扩散,无端令人生出了一股子缠绵悱恻的异样感觉来。 穆青从梦中惊醒,随后拿出那张名片,将之拿在手里转了一圈,这才喃喃自语了一句:“这可就有意思了!” 而与此同时,韩文熙正狼狈地仰躺在地上,浑身****,周围散落着几块衣裙的碎片,上面还沾染了许多血迹。 她原本泛着水润光泽的那双眸子此刻却干涸无比,睁着的眸子里没有映射出半点情绪……乍一看去,就像是死了似的,好在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她的手脚都胡乱的摆放着,显得有些畸形,裸露的皮肤上全是一道道狰狞的痕迹,有好几处的皮肤都有着被咬烂的伤口,血肉淋漓。 而张开的双腿间更是泥泞一片,血迹混合着某些不堪言说的液体将地板沾染得一片狼藉。 此情此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而在她身边,蜷缩着那只已经恢复原貌的猴子。 小小的一团,安静地蜷缩在一旁,显得格外乖巧。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只猴子动了动,而后抬起了头。 它的动静惊动了一直都没有动弹的韩文熙。 她艰难地扭了扭脖子,将视线落在那猴子身上,低低地问:“为什么?” 猴子确实是听得懂她的话,闻言,身子就往后面退了退。 垂着的脑袋也往一旁偏,视线却还留在韩文熙身上。 这个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知道自己做错事了的孩子,一边害怕着家长的训斥,一边观察着家长的脸色。 “为什么?” 韩文熙又问了一遍,看着它的目光毫无波动。 猴子再次往后退了退。 它身上的毛发也沾染了不少血迹,此刻再配上它那副神情,不知情的恐怕还会以为它才是受了委屈的那个。 韩文熙索性将视线收了回来,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这样的事情,其实她并不是第一次经历。 在将这只猴子捡回来的当天……她就经历过一次。 事后她害怕委屈惶恐,却不敢跟别人说,怕丢脸,怕被人嘲笑,怕……她只能将这猴子送走。 第33章 种族禁忌9 第一次,她把猴子送到了宠物店。 可第二天这猴子就自己跑回来了。 同时,电视上还播出了一则‘XX宠物店员工死于非命,死状惨烈,却因店中监控摄像损坏,附近街道的监控也查不出其他别的消息,于是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的新闻。 第二次她把猴子带着送出了H市,丢在了一片树林里。 可是没过几天就有人说那片树林里有好几个人都出事了。 韩文熙害怕,一来怕这猴子继续这么做下去,二来……她也怕事情被警察查出来,会查到自己头上,就重新去把那猴子带了回来。 可带回来之后,她就再次被这猴子强丨奸了一次。 自那之后,这猴子每隔半个月都会像这么暴走一次。 韩文熙每次都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却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她的身体就会变得完好无损,仿佛之前发生过的事情都是幻觉。 说出来都是个笑话……个子不过三四十公分高的猴子,发起情来居然比成年男人还要可怖。 韩文熙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想过把这猴子杀了,可是……它对杀意似乎特别敏感。 韩文熙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没有成功过。 而现在,她忽然就有些生无可恋了起来。 爸妈只当她养了一只宠物,交往中的男朋友也只当她是闲暇无事找来的打发。 可有谁知道她的苦楚? 关键是在这猴子身上……她偏偏还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情感。 这令她为自己赶到羞耻的同时,又隐隐觉得刺激,一边害怕被人发现她这诡异的心理,一边又享受这样的过程……韩文熙陷入了两难境地。 只是……如果只是跟这猴子这样那样的话,倒也没什么,但如果被她男朋友发现自己这样……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就在韩文熙想着以后该怎么办的时候,心里忽然就出现了一阵诡异的感觉。 她不由得闭上双眼。 一个留着齐肩短发,穿着一身红色旗袍,踩着红色高跟鞋的女人就蓦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缓步走来,眉眼如画,风情万种。 韩文熙吓得陡然睁大了双眼。 刚刚那是……穆青? 眼前是光线昏暗的卧室。 她呼了一口气,心底的感觉却越发强烈。 她不由得再次闭上了双眼。 之前的画面已经消失不见,却有一张熟悉的名片静静地漂浮在眼前。 韩文熙微微一怔,下意识地靠近了那张名片。 紧接着还不等她反应,那张名片就忽然化作了一团黑雾,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了。 穆青的声音在脑海里渐渐响起,“欢迎光临‘有间黑店’,在这里,你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也会失去你所拥有的一切……” 这声音好似带着沉沉地蛊惑。 韩文熙渐渐地忘记了之前的心里挣扎,忍不住在脑海里询问:“杀人也可以吗?” “可以。” 韩文熙猛地睁开了眼。 随后转眼看向那只还在偷偷注意她的猴子。 她的视线太过突然,猴子吓了一跳。 片刻后,它朝韩文熙走近了几步,有些亲近之意。 “……” 韩文熙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随后,才从地上爬起来,带着它,一瘸一拐地走进浴室。 第二天中午,韩文熙再次来到了‘黑店’咖啡厅,敲了敲吧台,对后面的收银小妹说道:“你好,我找你们的老板,穆青。” “您好,请问您是韩文熙韩小姐吗?”收银小妹抬起头,对韩文熙微微笑着。 韩文熙点点头。 收银小妹便继续笑道:“老板今天不会过来店里,不过她早晨来过电话,说如果有一位姓韩的小姐来找她的话,就请她去这个地方。” 说话间,小姑娘从旁边撕下一张写着地址的便签,将之递给韩文熙。 “北中路999号……有间黑店?”韩文熙忍不住惊讶出声。 她知道这个地方,从北中路990号过去的路段就是H市著名的独栋别墅区,每栋别墅都有一个独特的名字。 在那里置房产的人非富即贵……且是大富大贵,不仅仅只是钱财,还需要有一定的身份才行。 只是,这里的‘有间黑店’是她所理解的那个‘黑店’吗? 迎着韩文熙的惊诧目光,收银小妹点了点头,道:“老板住在那边。” 韩文熙收回心神,“好,谢谢。” “不客气。” 收银小妹说着,见韩文熙转身离开,又跟了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等韩文熙心事重重地来到位于北中路到底的999号的时候,已经是40分钟之后了。 眼前的别墅外表看上去并没有特别的富丽堂皇,相反……这里更像是一个宁静的后花园。 别墅一面爬满了爬山虎,一面种满了花草树木。 前面有一片栅栏,栅栏中间就是一扇木门,木门里面的左边种着几棵树,安置着一个秋千,右边则是一口井。 井边立着一个木制标牌,写着四个字:一口枯井。 韩文熙:“……” 韩文熙一边打量着这栋与一路过来看见的那几栋风格完全不同的别墅,一边朝着那扇木门前面走去。 木门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看着渐渐打开的木门,她微微一顿,无端觉得有些诡异。 她四下看了看,然后伸手摇了摇木门边上安置着的一只铃铛。 很快别墅里面的门就打开了,走出一个气质很温润的少年。 见到来人,韩文熙神色有些意外。 她以为出来的会是穆青。 不过她很快就收起了心神,而后询问:“请问,这里是穆青穆小姐的住址吗?” “对。韩小姐是吧,进来吧。” 第五轩点点头,而后侧身请韩文熙进屋。 韩文熙脚步顿了顿,随后才走上前去,路过第五轩的时候,她轻声说了句:“谢谢。” 第五轩跟在她身后进屋,轻声说道:“不用客气。” 进屋之后,韩文熙就看到了她之前见过的司徒夭夭和穆青。 两人这会儿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商量着什么,司徒夭夭怀里抱着一台笔记本,而穆青手里则拿着一份文件,神色尤其严肃。 第34章 种族禁忌10 “那这件事咱们要不要通知一下异闻组那边,他们应该还蒙在鼓里……” 韩文熙走到客厅的时候,就听穆青神色严肃地说着这句话。 她微微一顿,视线就落在了穆青身上。 穆青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休闲T恤,下身一条黑色的紧身裤,将她优美的双腿曲线体现得淋漓尽致。 和她昨天夜里在脑海里看到的那幅画面,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许是察觉到了韩文熙的视线,穆青在话音落下之后,就回头看了过来。 而后她展颜一笑,起身伸手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沙发,对韩文熙说道:“韩小姐,这边坐。” “谢谢。” 韩文熙说着,就坐了过去。 而这时,第五轩已经端着一杯水递了过来。 司徒夭夭随后就站起身,抱着笔记本对韩文熙笑了笑,说道:“韩小姐有什么问题可以问阿青,我们这里,可以解决你的任何问题。” 说完之后,不等韩文熙回答,她便看向第五轩,说道:“阿轩,咱们去书房。” 第五轩点点头,接过穆青递过来的文件,就跟着司徒夭夭走进了书房。 客厅里,穆青双手交握搭在膝盖上,看着韩文熙,轻声笑道:“韩小姐去而复返,想必心里已经有了抉择。” 韩文熙点了点头. 穆青便问:“那是否方便说说你的情况。” 韩文熙微微迟疑片刻,随后才低声说道:“实不相瞒,我家里养了一只猴子,对我的生活造成了一些困扰。” 穆青微微点头,并不意外,只问:“仅仅只是困扰?” 韩文熙没有听出这话中的深意,点了点头。 可看着穆青透着些许冷漠的精致眉眼,她忽然有些羞于启齿了起来。 只是穆青却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她在穆青的注视下,渐渐地垂下头,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脸,道:“我不知道还能瞒多久。” 穆青微微点头,问:“那韩小姐希望我们怎么做?” 韩文熙从手中抬起头,声音有些压抑:“能不能……请你们帮我把它送走?” “送到哪儿去?”穆青挑眉追问,笑着继续道:“如果只是送走的话,我想,韩小姐应该自己也尝试过。” 韩文熙垂下头,喃喃道:“它会杀人,我怕会惹祸上身。” “既然从前会杀人,那韩小姐应该也知道,就算是我们把它送走,它还是会继续杀人。” “我……”韩文熙顿了顿,才问:“穆小姐,你们有没有能让它不再杀人的办法?” “有。” 韩文熙眼睛一亮,就听穆青又淡淡笑道:“把它杀了……死了一了百了,不就得了?” 韩文熙:“……” 她静了许久,才有些试探地低声问:“一定……要杀了它吗?” 穆青却避开了这个问题,笑问:“不知道韩小姐有没有留意过三个月前的一篇震惊全球的新闻。” 韩文熙不由问道:“什么新闻?” 穆青拿出手机,操作片刻之后,就将那条X-X马戏团的新闻点了出来,而后,她将手机递给韩文熙。 韩文熙初看的时候还有些茫然,可越往下看,她眼里的吃惊和恐惧就越发剧烈。 她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同时抬手捂住了嘴,惊讶之语却还是从口中溢了出来:“……天呐!” 穆青注意着韩文熙的神色,她笑了笑,随后又伸手过去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同时继续说道:“这几天,E国的警方已经查出了一条线索,而这条线索,就是一只猴子。” “……” 看着新闻界面上的图片,韩文熙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半晌后,她才愣愣地将手机递还给穆青,喃喃着问:“能杀了它吗?” “能。” “那你帮我杀了它……” “杀了它可以,但需要韩小姐付出一点报酬。” “什么报酬?” “我以为我们说得已经够明确了。”穆青说着,手里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黑色名片,名片被她从指尖弹起,一道平缓的声音便响在了韩文熙的脑中: “欢迎光临有间黑店,在这里,你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也会失去你所拥有的一切……” 失去……所拥有的一切? 韩文熙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穆青:“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穆青淡笑着接住重新落入手中的名片,道:“当然,韩小姐如果只是想杀了你的宠物,倒也用不着你把自己的命搭上,但也可以用一些别的来交易,比如你的情绪,思想,感情,能力,亦或者是……你之前想过放弃的生命。” “……失去这些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穆青轻笑着解释道:“没有情绪后会变成一个没有情绪的人,失去思想后就会变成一个思想空白的人,失去感情就更严重了,会对一切事情失去兴趣,至于能力……这是一个很笼统的说法,可以是爱人的能力,也可以是憎恨的能力等等。 “不管失去什么,都将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不会有想要活下去的念头,也不会为了活下去而生活。” 失去了自我的生命,将变得毫无意义。 韩文熙听完穆青的话就静了片刻,而后喃喃道:“那你让我想想。” 穆青点点头,又道:“韩小姐考虑好了的话,可以去咖啡厅找我,也可以直接过来这边。” 韩文熙点头。 她又坐了片刻,随后就起身往外走去。 穆青起身送她。 两人走到大门外,韩文熙正要回头和穆青道别,视线转动间,却看到了从别墅另一边绕过来的更夙。 更夙的形象与现代社会的人群相较而言,实在是太过突兀。 可他行走在这片花园里,却毫不违和。 韩文熙不由得驻足。 更夙发现了这边的视线,微微偏了偏头。 披散着的微卷长发微微晃动,垂落在脸侧的发丝散开,露出了他那双莹绿色的眸子。 穆青不由一怔。 更夙对穆青点头示意之后,视线才落在韩文熙身上。 但也只是这么一瞬,他就收回了目光,随后目不斜视地从两人身边经过,走进别墅。 * 关于重口这样的话题……其实我想说的是,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_(:з」∠)_,虽然我也觉得这个故事重口,但我想写的其实并不是重口。 韩文熙对猴子产生了肉体上和精神上的依赖心理,那猴子对韩文熙有吗? 没有。 异性相吸吸的不仅仅只是外貌和肉体的契合,更是精神和灵魂上的互补。但对于猴子而言,纵然思想健全,它也没有人类那么多的情感。 韩文熙对它而言,就仅仅只是一种泄那啥的存在而已,没有韩文熙,还可能会有李文熙张文熙……虽然这听上去没什么人性,但猴子本来就不是人,不是么? 它不需要人性这种东西,它只需要是它自己,但可悲的是它无法控制自己。 它对自己无能为力。 在它强丨奸韩文熙的时候,它……是自愿的吗? 第35章 种族禁忌11 擦身而过之际,带起了一阵清新的气息。 在那一瞬间,韩文熙恍惚回到了两个多月前,她还身心俱松的精神状态……整个人都不由得放松了下来,甚至有种很奇特的直觉——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也许可以不用杀了猴子就解决她的困难。 看着更夙从视线中消失良久之后,她才愣愣地回头,问穆青:“他是谁?” 穆青笑了笑,道:“这个嘛……如果你有机会再见到他的话,不妨亲自去问。” 韩文熙点了点头,而后说道:“那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穆青点头,道:“慢走。” 等将人送走之后,穆青就回身进屋,对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调着电视频道的更夙说道:“她对你好像挺有兴趣的。” 更夙看起了体育频道,电视里是游泳健儿在水里翻腾的画面,而他则淡淡地回答着穆青的话:“肮脏的生命都会本能地污染环境,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穆青:“……” 说的太对,我竟无法反驳。 两人说话间,第五轩和司徒夭夭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神色都挺严肃的。 穆青上前就问:“怎么样了?” 第五轩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只猴子也许和章戈现在在查的那个地下实验室有关。” “……” 穆青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这两者会有联系。 司徒夭夭坐在沙发上,把笔记本上面的那些通过第五轩分明别类之后的资料一一展现出来,同时说道: “这猴子血液里面的基因很复杂,混合着人的基因,而且这基因还是成长性的……似乎是在试图融合,从而提高与其他生物结合并受孕的成功率[1]。 “同时,血液里还有着一部分妖怪的精元,不过因为它本身并不是妖怪的原因,所以它并不能掌控这部分精元,而后才导致了那只猴子会有精神和肉体的狂躁甚至是狂化状态。 “不过除此之外,那只猴子的身体也有过相对的改造,似乎就是为了能承受狂化之后的各种变化。 “还有就是,这猴子的血液里富含着极强的复原能力。” “……” 司徒夭夭一项一项的说完,到最后总结一点,道:“这是一个失败过很多次的试验品,且在这个过程中,它的各种情绪也在逐渐成熟,如果不是无法狂化的情绪,那么,它的思维模式,应该与人类没有区别。” 这话一出,穆青就不由得想到了韩文熙家里的那只猴子:“原来如此!” 片刻后,她对司徒夭夭说道:“韩文熙想让我们出手,杀了那猴子。” “那猴子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半成品,就算力量再怎么强,于我们而言也没有任何用处。”司徒夭夭说着,又蹙了蹙眉,继续道:“这只猴子杀不杀都没所谓,但是韩文熙……也许,她的情绪经过今天,反倒是会平静下来。” 穆青不由问:“那怎么办?我们要出面干扰吗?” “不必。” 司徒夭夭想了想,道:“她这边咱们暂时不出手,只要那猴子一日还在,她就一天要挣扎,早晚她还会再来找咱们,无非是谈条件罢了。咱们先留意这个实验室……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第五轩插嘴问道:“这话怎么说?” “不管是这猴子还是这个实验室可能都只是个诱饵。”司徒夭夭轻声道:“最终的目的……得查下去才知道。” “……” 一时间,穆青和第五轩都静默了下来。 恰在这时,穆青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章戈?”穆青接起电话,可随即她的面色就变得严肃了起来,更是惊讶出声: “你说什么?!实验室被毁了? “原来如此…… “好,我知道了!我会转告司徒的。” 穆青说着就挂断了电话,回头看向司徒夭夭,说道:“司徒,那个实验室被里面关着的鹿神毁了,鹿神和白鸟重伤逃亡,而实验室里的人死伤多半,与之相关的异闻组成员也全都出事,唯独戴梦……销声匿迹。” “……” 乍听此言,司徒夭夭静默了许久,才说了句:“好,我知道了。” 说完后,她就扭头看向第五轩,“阿轩,你这边注意林默最近的行踪。” 第五轩点头,“好。” 等这件事说完,穆青和第五轩都各自回房做自己的事情之后,司徒夭夭就抬手揉了揉额头。 随后,她索性歪头倒在了沙发上。 如果更夙说得没错的话,那这件事,恐怕就是冲着她来的吧…… “希尔顿……” 想到这个名字,司徒夭夭就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原本专心看着电视的更夙这时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问:“夭夭,你会玩那个吗?” “哪个?” 司徒睁开眼,就见更夙正抬手,指着电视里的画面,道:“就电视里那个。” 电视里的画面是某市正在举办的知名游泳赛事,竞争很是激烈。 司徒夭夭挑挑眉,“游泳?” “对。” “会。”说着,司徒夭夭又问更夙:“你有兴趣?” 更夙道:“想试试。” 司徒夭夭闻言就乐了,问:“树也要游泳?” 更夙看着她,一本正经地严肃道:“如果是我本体去游泳,那画面一定很美。” 司徒夭夭:“……” 岂止是一定很美,简直美得无法想象好吗? 被更夙这么一打岔,司徒夭夭心里的烦闷竟也消失了。 她看了看电视里的画面,又看了看,更夙,随后直接起身:“走。” 说着就拉着更夙从房中消失,来到了距离别墅不远的海岸。 现在已经是临近十一月的天气了,就算是南方城市,气候也已经开始变得凉快起来。 此刻站在海边,这样的感觉就越发明显,凉风习习,却又有些阴冷。 不过……这样的气候对于更夙而言,似乎并无影响。 也是,没听过神还怕冷的。 更夙站在海岸的大礁石上,微垂着头看着下方时不时拍打过来的海浪,脸上竟是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 注[1]:在科学的背景下,人畜交配是不会产生后代的。 首先远缘杂交不亲和,精丨子和卵无法相互识别,受丨精的几率就更低。 其次就算有了后代,父母染色体数目不同,减数分裂配对紊乱,该物种不育。 第36章 种族禁忌12 迎面吹来的海风细细密密,穿透他每一根发丝,将他宽大的衣摆掀得翻飞,他却身形挺拔,巍然不动。 司徒夭夭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而后指着下面翻涌着的海水,笑问:“要下去试试吗?” 更夙点点头,“可以。” 司徒夭夭便笑了笑,随即伸手,一把就把更夙推了下去。 她的动作突然,更夙似乎是没有防备。 却在落下去的过程中,在半空转个身望了回来。 发丝衣摆吹动间,是他一双莹绿色的眸子,带着些许笑意。 司徒夭夭只与这目光接触一瞬,就别过了视线。 可下一瞬,身形就被一股大力带着猛地朝前一拉,然后……她便跟着落了下去。 在更夙落入海水之时,她也落在了更夙的怀里。 冰冷的海水一下子充斥全身,所有的神经细胞都好似在这一刻苏醒,精神变得尤为亢奋。 而那一瞬,司徒夭夭眼里,全是更夙的长发在水中散开的场景。 如是忽然绽开的花,耀眼而夺目。 又转瞬散落在了水里,温柔而宁静。 掌心之下是他结实的肌肉,肌肉之下,传来的是他一下又一下的心跳。 这感觉,还真是奇妙。 司徒夭夭还未来得及说话,更夙便将她带着在水中站了起来。 他是真的站在了水里面……时不时激流过来的海浪甚至没有撼动他的身体半分! 而就在这时,原本清澈见底的水底,竟是飞快地出现了无数树根……疯狂地扩散着,一眨眼几乎就将整片海域笼罩了进去。 司徒夭夭目瞪口呆。 可随即,半环着她的感觉就变了。 不再是温软结实,而成了坚硬冰冷。 她收回视线一看,更夙的身形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环抱着她的,是一根树枝! 而她所靠着的,也是一根粗壮得无法形容的树干。 紧接着,就是一声满足地喟叹从中传来。 司徒夭夭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疯狂成长的树带着上了云霄,庞大的树冠仿佛能笼罩整片城市。 可这些场景却是转瞬即逝。 只是一个眨眼。 司徒夭夭看着眼前微微笑着的更夙,有些许怔愣,“你刚刚怎么了?” “没怎么。”更夙轻笑着,同时松开了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没有发现,忽然降低了许多的水平面…… 她朝后退了一段距离,目光却还落在更夙身上。 更夙上身穿着的那件简单的外袍被水流震荡,已经滑落在了手臂上,露出了宽阔坚实的肩膀和胸膛。 他却没有理会,而是抬手将脸上的水拭去,随后又将散落在脸上的头发拨到脑后……这动作他做得随意,令人觉得很惬意。 随后,更夙就呼了口气,问司徒夭夭:“你是不是在苦恼?” “啊?” 司徒夭夭没反应过来更夙这话从何而起,可下一瞬,他就忽然展开了双臂。 修长结实的胳膊,张开的怀抱,宽阔的胸膛……无一不令人生出一种想不顾一切扑进去的冲动。 而他那因为在水中散开衣袍后而裸丨露出来的洁白皮肤上,竟然渐渐浮现起了一道道银色的纹路。 就像是叶片上的脉络。 又像是树木无限扩展出去的枝干。 还像是某些不为人知的符咒,转眼就爬满了他原本光洁的皮肤。 而与此同时,他微微抬了头,轻声道:“你想的事情太多了。” 司徒夭夭微微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在说她之前所想的事。 她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没办法啊。” 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下一瞬,她就看到自她与更夙两人相隔的中间,忽然缓缓地浮起了一个半径约莫一米的大水球! 她神色惊愕。 可紧接着,当那水球彻底浮出水面之后,就有一副活生生的画面呈现在了其中! 之前,更夙从司徒夭夭眉心带出来的光点中出现过的黑衣男人,蓦地走入了画面。 男人五官挺立,眉峰如剑,目光如炬,是一副西方人的面孔……浑身都带着不容侵犯的王者气场。 而他依旧是一身黑衣,衣服像是某种特殊的制服,为了方便行动而显得有些贴身,将他近乎于完美的身形彰显无疑。 而他望着前面,冷冷道:“你是谁?” 当然,他所说的并不是更夙能听懂的语言。 不过这也没什么……对于这世间的事物,想不想知道,能不能知道,都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更夙对着画面微微笑了一下,说道:“我是更夙。” 看着两人交流,司徒夭夭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更夙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居然与相隔无数距离的希尔顿建立起了联系! 而因为所处位置的原因,司徒夭夭只能看到希尔顿的背影。 他的背影就像是一座山,仿佛能承载一切。 曾经,司徒夭夭也是这么想的。 但她切身体会过什么叫天真。 她游到了另一边,看向更夙。 更夙不知何时收回了手,水面在他腰际沉沉浮浮,系在他腰上的几个铃铛却在水里忽然发出了悦耳的铃音。 ‘叮——’ ‘叮铃铃——’ 一声一声地响在了司徒夭夭耳中。 这声音她并不陌生。 她第一次见到更夙的时候,就曾在他的引导之下听过无数次这样的铃音。 他说这是祈愿指引。 在很久很久以前,生灵会向他祈祷。 这铃音就是他的降临之兆。 “你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 司徒夭夭思绪游离之际,听见了希尔顿冷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她连忙转动视线看去,更夙却始终微微笑着。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还微微转动了一下视线,对她勾了勾唇。 之后他才重新看向希尔顿,说道:“你在我的地方做了一些事,对我造成了一些困扰,我希望你能尽快撤走。” “‘你的地方’是指哪里?”希尔顿忽然笑了,冷硬的脸庞勾出来的是一张邪肆的表情。 更夙闭上了眼,轻声道:“你不过是个蝼蚁,别试图侵犯我的领域。” 随着他的话音响起,周围的海面就如同愤怒的巨龙,忽然开始咆哮,翻涌! 第37章 种族禁忌13 而与此同时,画面里的希尔顿已是神色大变。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更夙眼下所在的地方,而更夙的意思,是让他尽快撤手安排在那里的一切。 他眸子一眯,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你无法违背的存在!”更夙蓦地睁眼,看着画面里的人,他缓缓勾起唇角,平静道:“有我在的地方,你将永远一无所获,有我在的地方,你永远都将铩羽而归。” 话音落下,眼前的水球便轰然破碎。 周围翻涌的海面也跟着平静下来。 更夙的身体却像是忽然失去了浮力一般,直接沉了下去。 司徒夭夭还没从刚刚的变化中回过神来,此刻见状,想也不想就往下游了过去。 在水里,所有的变化都好似变得缓慢起来。 司徒夭夭看到更夙闭上了双眼,自他左边眉间却忽然长出了一根细小的枝芽,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有几片半透明的白色叶片在水里轻轻展开。 “阿夙!” 司徒夭夭飞快过去,抓着人的胳膊就往上游,重新浮出水面后,她拍了拍更夙的脸庞,又唤了两声。 更夙睁开眼,静了片刻,忽然伸手去把眉头上冒出来的枝芽给掰断了……好看的眉形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司徒夭夭:“……” 这画面很恐怖的好不好! 更夙把那根枝芽拿在手里看了看,随后就见那枝芽渐渐地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根发簪。 像是白玉,微微有些曲折,顶端是几片细小的叶片。 更夙将这玩意儿拿在手里打量了片刻,而后又抬眼看了看司徒夭夭,紧接着,他就抬手把这简易的发簪‘戳’在了司徒夭夭的脑袋上。 ‘呲呲……’ 听着这阵异物入体的声音,司徒夭夭:“……” 她把发簪取下来,又去揉了揉凭白多了个窟窿的脑袋,问:“这个给我做什么?” 更夙:“我只是想表示一下它的杀伤力很大。” 司徒夭夭:“……” 更夙又道:“我以为你的身体会更……结实一些。” “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司徒夭夭耸耸肩,又伸手去摸了摸已经复原的脑袋,忽然笑道:“被你戳了个洞还不流血,现在又复原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更夙道:“连石头都能开口说话,你这样的也算不得什么。” 司徒夭夭:“……” 好吧,是在下输了。 在你面前一切都是虚的。 更夙在说完之后,神色看不出变化。 看着司徒夭夭无语的表情,他忽而一笑,紧接着就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有点饿了。” 司徒夭夭微微一顿,握着发簪的手紧了紧。 她好似听懂了他的话。 片刻后,她抬头看着更夙,轻声问:“你想吃什么?” 更夙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想吃生命。” “好。” 司徒夭夭说着,转眼两人便从海中消失。 就如司徒夭夭猜测的那般,韩文熙在回去之后,就将原本做好的决定推翻了。 杀了猴子? 她本来是很想的,因为这猴子太过分,太暴虐,太……难以启齿了。 但现在,她忽然又不是很想了。 因为……她对这猴子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啊。 尽管这猴子总是将她弄得遍体鳞伤,甚至她为了掩饰这只猴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不得不提心吊胆。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很刺激的过程。 有了这只猴子,她的生活不再是平静无波。 韩文熙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将穆青之前所说的交易报酬抛到了九霄云外。 做下决定很容易。 动摇决定同样也很容易。 然而,坚持一件事只需要一个理由,可若想要放弃,那么千百个借口都不嫌多。 她不愿意自己吃亏,也不想付出。 因为在她看来,只是杀一只猴子而已。 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把自己的生活付出去的交易太不值得。 韩文熙很快就将此事抛诸脑后,打开了家门。 看到爸妈都在,韩文熙还朝两老笑了笑。 随后她视线一转,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严廷宇。 严廷宇也看到了她,而后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小熙,回来了?” 韩文熙眸色闪了闪,随后才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问:“不是说周末再过来吃饭的吗?怎么今天就来了?” 韩母赶在严廷宇开口之前笑道:“是我跟你爸在峰来公司下面遇到了廷宇,正好他下午也没什么事做,就请到家里来了,准备请他吃个晚饭。” “哦。” 韩文熙点着头,又走到沙发边上,抱了抱韩母,回头看看正看着她的严廷宇,转而对韩母笑道:“那妈您可一定得做红烧茄子,廷宇就最爱这道菜了。” “好好好,听你的!” 韩母笑着揉了揉韩文熙的脑袋,而后才说道:“现在还早,你们回屋说话去吧,等会儿下来吃饭就好。” “啊?”韩文熙疑惑,随即嘟囔道:“我这才刚回来……你们就要赶我走啊!” “胡说什么呢,现在这都几点了?”韩母笑着望了望一旁的座钟,对韩文熙说道:“妈要去准备晚饭呢,” “妈……” 韩文熙抱着韩母的胳膊扭捏了一下。 那只猴子还在她房间里,现在也不知道它情绪稳定下来没有,等会儿严廷宇要是进屋后就刺激到了那猴子,那到时候事情可就不妙了! 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听韩父笑着说了句:“上去吧,我跟你妈还有点事情商量。” “哦……” 韩文熙讪讪地应了一声,而后才扭过身,对严廷宇笑道:“廷宇,那咱们上去吧。” 严廷宇看了看韩文熙的神色,随即不动声色地起身,道:“嗯。” 韩文熙没有领着严廷宇回她的房间,而是带着人来到了二楼的家庭影院。 严廷宇笑了笑,问道:“是要看电影么?” 韩文熙闻声就回头嗔了他一眼,笑道:“不然你还想干什么?” 严廷宇松了松领带,看着韩文熙在前面找碟片的身影,耸着肩淡淡道:“嗯……我倒是什么都想干,不过你看上去就只想跟我看电影。” 第38章 种族禁忌14 “流氓。” 韩文熙嘀咕一句,手下已经打开了影幕。 影片播放之后,韩文熙就对严廷宇说道:“我去一趟洗手间,你先看着。” 严廷宇挑了挑眉,轻笑道:“去吧。” 等韩文熙出去之后,严廷宇才回头看了看她离开的方向,似笑非笑道:“既然已经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了,还这么勉强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没多久韩文熙就回来了,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一只金毛猴子。 两个多月前严廷宇听韩文熙说起过这只猴子。 不过一直没见过,今天倒是难得一见。 看着等韩文熙一坐下就跳在她腿上的猴子,严廷宇笑道:“这就是你养的那只宠物猴?看着还挺乖巧的。” “嗯……” 韩文熙低头摸了摸猴子的脑袋,隐隐用了点力。 猴子默默收回了落在严廷宇身上的视线。 严廷宇见状,却来了些兴趣,也伸手过去摸了摸。 可就在他手刚一碰到猴子的脑袋的时候,那猴子就猛地抬起头,伸手一巴掌就呼了过来。 呼完了巴掌它还龇了龇牙,一副挑衅的模样。 严廷宇:“……” 这猴子是成精了吗? 韩文熙见状,忙把猴子放到另一边,回头看着严廷宇,问道:“它不习惯别人碰触,刚刚忘记跟你说了……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严廷宇看了看手背,笑道:“没什么。” 说完又道,“这猴子挺机灵的。” 韩文熙不太自然地笑了笑。 回屋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猴子看出了什么,直接就跟着她走了过来。 现在听严廷宇这么说,她心里难免有些尴尬。 而就在这时,被韩文熙按在旁边位置上的猴子却忽然从她手底下串跳起来,落在了她肩上,而后又从她左肩跳到右肩坐好,抬起两条胳膊,晃了晃。 严廷宇看着这猴子,微微笑道:“你好。” 猴子歪了歪脑袋,然后就跳到了他头上去。 韩文熙脸色不由得变了变,严廷宇却抬眼望着猴子抱着他脑袋的那只手……不知为何,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严廷宇忽然抬手挡在了眼前。 而与此同时,一个有些晃荡却力道不小的拳头就落在了他手背上。 “……” 感受到从手上撤下去的力气,严廷宇眸子沉了沉。 而这时那猴子已经被韩文熙带走,正在厉色教育:“你干什么?不是让你不要见人就动手!怎么就不听话呢?!” 那猴子在她怀里的时候就很安静,听见她的话还缩了缩身体,将自己缩成了一团,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韩文熙见状,余下的话便也说不出来了。 她转而扭头看向严廷宇,歉意笑道:“不好意思啊廷宇,这……我……” 不等她把话说完,严廷宇就笑了笑,说道:“不碍事。” “那就好……” 韩文熙松了口气。 没有看到严廷宇眼眸里的深思。 五点的时候,韩母叫两人下去吃饭。 两人便也关了影幕,准备下楼吃饭。 走到门口的时候,严廷宇忽然说道:“小熙,我们分手吧。” “……” 韩文熙身子顿住,回头不可置信地问严廷宇:“为什么?” “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严廷宇笑了笑,继续道:“其实我昨天就想跟你说的,不过你昨天一直都心不在焉,我也就放下了。” “为什么?” 韩文熙又问了一遍,好似没有听到严廷宇刚刚的话。 严廷宇却不意外,只继续道:“从前咱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眼里就不全是我,现在,你眼里已经完全没有我了,继续下去也没必要。” 他神色洒脱,倒也看不出几分别的心思,仿佛就是因为他们已经不合适了而提出的分手。 “……” 韩文熙怔怔站在原地。 而这时,又听严廷宇说道:“来之前,我已经和你二叔敲定了我们两家公司的现有合作,你不用担心咱们分手之后会造成什么影响。” 听见这话,韩文熙忽然回神,脸色沉沉:“你什么意思?” 严廷宇耸了耸肩,道:“小熙,我仁至义尽了。” 说完,他便抬脚越过韩文熙,走向楼梯。 看着严廷宇挺拔的背影,韩文熙不由得握了握拳。 他到底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韩文熙不由将目光落在了停在肩上的猴子身上。 不……不可能,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朝夕相处的父母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偶尔见面的严廷宇又怎么可能知道! 这么想着,韩文熙脚下就已经抬脚朝前走了过去,喊道:“廷宇,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和严廷宇交往的这段时间以来,她在学校里一直都是风光无限,所有女生都在羡慕嫉妒她,如果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分手,韩文熙简直不敢想象回到学校之后,学校里的同学会怎么嘲笑自己。 而且,家里长辈们经营的公司也还需要严廷宇家里的支持,如果两人关系就这么断裂,那么公司以后的发展一定会直线下滑。 “小熙,我以为我说得已经够清楚了。” 严廷宇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韩文熙,平静道:“你眼里,根本看不到我的影子,而我也并没有爱你爱到会因此去卑微地向你祈求什么的地步。” “不是,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韩文熙走近严廷宇,神色紧张,伸手抓住严廷宇的手,不解道:“我们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严廷宇看了看韩文熙眼里的神色,淡淡笑道:“所以我们现在才可以好好地分手,不是吗?” “……” 见韩文熙沉默,严廷宇抬手摸了摸韩文熙的脸,嘴里轻笑道:“小熙,你知道吗,你眼里现在想的不是该怎么留住我,而是弄清楚我为什么会分手,以及……我们分手之后会不会对你们家有什么影响,甚至还很解脱。” “……” 严廷宇继续道:“你跟我在一起并没有多少心甘情愿,而我跟你在一起也只是因为我们两家公司的联姻需求,虽然一开始我觉得咱们应该可以试试……但现在我不可能委屈自己去爱一个根本不会爱上自己的女人。” 第39章 种族禁忌15 “咱们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我想应该不需要说得太清楚,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觉得,早点分手对你而言才是最好的。” 随着严廷宇的话音落下,韩文熙脸上的神色就如倒了染缸一样,把七个颜色都轮了个遍。 显然是没有想到严廷宇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原来……在过去长达两年的交往里,他一直都是这么理智的吗? 那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是不是就如跳梁小丑一般? 一想到此,韩文熙脸上就不由得微微发烫。 她垂了垂目光,却也只问得出一句:“为什么?” 严廷宇收回手,缓缓笑道:“因为,我不确定自己要是知道了你在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之后,还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韩文熙闻言一下子就退后了两步,甚至还将手别在了身后。 这样欲盖弥彰的动作意义何在,简直不言而喻。 严廷宇轻笑一声,却没觉得有多伤心。 只不过,他的大度也仅限于此了。 就在这时,韩母的声音却从不远处的楼梯口传了过来:“小熙,廷宇……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韩文熙静了片刻,才道:“妈,没事。” 说着,她抬头看了看严廷宇。 严廷宇也转身看向韩母,轻笑道:“伯母,就让小熙跟你说吧,我家里还有点事,要先离开,晚饭便不留下来吃了。” 说完,他便抬脚准备离开。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心底忽然一动,而后就像是有所察觉似的,身形忽然往旁边闪了一下。 而与此同时,一个金色的东西忽然从他眼前闪过。 紧接着就是韩母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以及跌落楼梯的碰撞声。 韩父听见动静,连忙从餐厅走过来,看到摔倒在地,满脸是血的韩母,脸色顿时大变。 连忙上前去将人扶在怀里,唤道:“梦兰,梦兰!你怎么样了?” 而在楼上看着这番惊变的韩文熙,目瞪口呆地缓缓抬手,捂着嘴,喃喃着喊了一声妈。 之后她才扶着扶手跌跌撞撞地跑下去。 严廷宇一脸漠然地看了看楼梯下的情景,随后就拿出手机,拨通了医院的急救电话,同时,将目光落在了扶手上正掩着嘴状似窃笑的猴子身上。 许是察觉到了严廷宇的目光,那猴子转过了视线,而后就冲严廷宇龇了龇牙,状似挑衅。 严廷宇没有理会这猴子,挂断电话后就下了楼梯,蹲下身问韩文熙和韩父:“伯父,你先别激动,我已经打了急救电话,医生很快就会过来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之际,一直抓着韩母胳膊的韩文熙忽然朝他看过来,恨恨道:“滚,都是你!” 韩父闻言,目光如炬地看向了严廷宇:“廷宇!” 严廷宇见状便轻笑一声,而后抬手一指客厅左上角的监视器,道:“韩小姐,你翻脸也先讲个证据,这事情是谁做的,那里就能看到。” 韩文熙面色一变。 扭头看向了监控器。 韩父也将目光忘了过去,转而回头看向韩文熙:“小熙……” “爸……不是我!” 韩文熙下意识就要为自己辩解。 韩父见状便闭了闭眼,垂下头唤着妻子的名字,想将人抱进怀里,却又害怕动作太大而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韩文熙咬了咬唇,而后抬头恨恨地看向严廷宇。 目光里没有自责,反而只有迁怒,仿佛刚刚严廷宇就该顺着她的话把罪给认了。 严廷宇不为所动,心中摇头。 刚刚那猴子会忽然朝他跳过来的原因,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多半是韩文熙示意的。 注重身外名利,不安现状也就罢了,小心思还不少。 爷爷说得没错……以韩文熙这样的心思,确实不适合当自己的妻子。 这么想着,严廷宇就笑了笑。 笑得韩文熙浑身都不自在。 医院急救车很快就来了,看着眼下这情况,严廷宇倒也没急着离开,而是跟着一起把人送进了医院,等韩母抢救过来之后,他才提出告辞。 而在去医院的路上,他就顺便让人打电话托人想办法把韩文熙家里的监控录像拷贝了一份。 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那只猴子就从楼梯的扶手上滑了下去,在韩母摔倒下去的地方停留了片刻,而后就捂着嘴,咧咧地笑。 第二天,韩文熙满脸憔悴地回了家。 进屋后就看到了在沙发上睡得安静的猴子,她忽然一把过去拉起猴子就狠狠地往地上摔去。 她的动静太大,猴子半路就醒过了神,但还是被摔在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地板光滑无比,猴子落在地上之后,一直往后滑了一段距离,直至撞上了餐桌的桌角。 它被撞得有些发蒙,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缓缓爬起来,竖起了尾巴,转身瞪大了眸子,冲韩文熙露出了一个凶狠的表情。 韩文熙被它盯得心头发毛,连忙后退了几步。 猴子却不管不顾,直接冲上前来,力道大得出奇,一把就把她按在了地上。 韩文熙勉强撑住手肘,不让自己脑袋着地,可紧接着迎上来的,就是重重地一记拳头。 她疼得发不出声,缓了好久才咬咬牙,一把推开身上那只正咧着牙,满脸凶相的猴子:“你给我滚!” “……” 猴子被她再次掀飞了出去,这下它有了防备,并没有摔到地上就稳住了身体。 转而,它就回头朝韩文熙跑来,想也不想就扇了一个巴掌过去。 韩文熙被打蒙了。 片刻后索性哭倒在地,不管不顾就抓着猴子在地上狠狠地砸。 猴子个头不大,力气虽然很足,但是体重却不算什么,韩文熙一边哭一边摔打着猴子,嘴里还在嘶吼:“你怎么不去死啊,你去死啊,你非得要把我逼疯了才安生吗?!” 猴子被她抓在手里不知道摔打了多少次,等她手上没力,渐渐松手的时候,挣扎不了亦或是没来得及挣扎的猴子已经被摔得满身是血了。 韩文熙看着这样的猴子,不自觉就笑了笑,又道:“有时候真想就这么一刀捅了你。” 第40章 种族禁忌16 她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原本没什么动静的猴子忽然就抬起了头。 它头上血淋淋的一片,一双眼睛也微微泛着红,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瞪着韩文熙。 韩文熙伸手去摸了摸猴子的脑袋,喃喃道:“你不应该出现的……” 说话的同时,她似乎是还想抓住猴子的胳膊继续摔打。 只是猴子却不再给她这样的机会,转眼就从她手底下溜走,从而跳到她身后。 这大概是一个睚眦必报的猴子。 它眼里没有多少正常的喜怒哀乐,它的情绪皆是因为它的身体情况而起。 而它的身体……并不是特别好。 所以,它总是抑制不住地狂暴。 就好比此刻,它跳到韩文熙的身后,却抓住了韩文熙的头发,一手狠狠地拉扯,一手用力地拍打着韩文熙的脑袋。 它没有什么感情。 它只知道……它要把这个女人刚刚带给它的痛全都还回去。 “……” 韩文熙被猴子弄得疼痛无比,却只能任由眼泪默默地掉。 这大概就是报应…… 就在刚刚,她爸爸,在医院外面买晚餐的时候,出了车祸。 她妈妈才刚刚醒过来,爸爸就重新住进了医院。 脑子越来越昏沉,韩文熙恍惚想起了一个声音:“欢迎光临有间黑店,在这里,你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也会失去你所拥有的一切……” 有间黑店么…… 想着这句话,韩文熙的意识渐渐消失。 而与此同时,严廷宇也停步在了北中路的尽头,999号的有间黑店。 他看着眼前这栋宁静清雅的别墅,神色有些微微的恍然。 他怎么会来了这里?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眼前的栅栏木门忽然从里面被打了开来,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少年微微笑着,问他:“你好,是严先生么?” 严廷宇点了点头。 少年往旁边让了让,笑道:“我是第五轩。” 说完又道:“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喝杯茶吧。” 严廷宇微微疑惑,脚下却不由得走了进去。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走至门口的时候,他忽然问第五轩:“那口井,是做什么用的?” 第五轩:“投尸。” 严廷宇:“……” 严廷宇毛骨悚然地进了屋。 第五轩进屋后就转道去了厨房,问:“喝茶还是什么?” “白水。” 严廷宇说着,顺便打量了一下这个宽敞空旷的客厅,随后问端着杯水出来的第五轩:“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连锁反应。”第五轩将水杯递给严廷宇,这才接着道:“韩小姐昨天来过这里,她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我们在留意她,你只是被我们留在她身上的东西影响到了罢了。” “东西……?”严廷宇捧着水杯,疑惑道:“你们知道她的情况。” 第五轩点点头,说道:“知道一些,但并不是全部。” 严廷宇微微恍然。 他将水送到嘴边喝了一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忽然问第五轩:“那,我来这里,是不是需要做些什么?” 第五轩微微惊讶,似乎是没料到严廷宇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么想着,他就微微笑着,道:“你可以做,也可以什么都不做。” “这话什么意思?” 第五轩语气温和地笑着解释:“如果你与韩小姐之间从现在开始就不再产生任何瓜葛的话,你就可以避免她身上发生的事情,但如果你要一直与她走得亲近的话,就可能会有些因为意外而引起的连锁伤害。” “……” 严廷宇想了想,忽然神色诡异地问:“是不是与那只猴子有关?” 第五轩点点头,笑道:“看样子严先生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严廷宇垂了垂眸,问第五轩:“方便跟我说说那猴子的情况吗?” 第五轩点点头,随后便简单地说了下情况。 严廷宇听后,静了许久,才问第五轩:“怎么做,才能把那只猴子弄走,或者是以绝后患?” “……” 第五轩神色微微诧异,看向严廷宇的目光很是奇特。 严廷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问:“怎么了?” 第五轩笑道:“韩小姐来找我们的初衷就是为了杀了那只猴子,但是她在知道与我们的交易条件之后,似乎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严廷宇微微怔愣,随即却笑了笑,似乎并不意外,只问:“你们的交易条件是什么?” 第五轩笑道:“人活于世的必须之物。” 严廷宇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说完又问:“可以用其他的交换吗?” 第五轩挑挑眉,道:“那就要看严先生的诚意了。” 严廷宇想了想,问:“明天方便吗?” 第五轩点点头。 严廷宇道:“那不妨请你明天跟我走一趟。” “好。”第五轩笑了笑,而后又问:“严先生为什么会主动提出此事?” “你可以理解为……我大仁大义。”严廷宇开玩笑似地说着,随后他便站起身,笑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第五轩起身相送,出门之际,竟也看到了更夙。 他正横身倒在不远处的秋千上,一只手臂搭在额头上,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他的脸庞,柔软的长发垂落及地,显得特别温柔宁静。 秋千摇摇晃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却不为所动。 “这位是……” “朋友。”第五轩笑了笑,“如果想知道名字的话,严先生可以亲自去问。” 严廷宇点了点头,将目光从更夙身上收回,说道:“有机会的话。” 言罢,他便转身离开。 等人走远之后,第五轩才轻笑了一声,转身回了屋。 没过多久,司徒夭夭就端着一叠红色的果子从侧门走了出来,推了推躺在上面疑似装死的更夙。 等更夙拿开手睁眼看过来的时候,她才晃晃手里的果子,问:“要不要来点儿?” 更夙重新把手搭在了额头上,说了句:“不用。” 那果子还是之前他给她的异果,对他们有不少用处,对他却没什么作用……他也没有凡人的口腹之欲。 第41章 种族禁忌17 司徒夭夭轻笑一声,而后坐在了秋千边上,将那叠水果放在了更夙的肚皮上。 更夙又抬起手,同时微微抬头,道:“痒。” “痒痒就习惯了。” 司徒夭夭靠在更夙从秋千椅背上横过去的膝盖上,一边吃着果子,一边问:“你多久能好?” “怎么了?” “问问。”司徒夭夭说道:“这次是真的麻烦你了。” “我说过,这是你应得的。”更夙轻声道:“你可以把我当成你自己。” “……” 司徒夭夭听着这话就静了一瞬,片刻之后,她忽然问道:“阿夙,留在我们这里,你是不是也有自己的打算?” “……” 这回轮到更夙沉默了。 他像是忽然睡着了一般,没什么动静。 司徒夭夭等半天没听到回答,就欺身过去,把他搭在脸上的衣袖掀起来了一些。 然后就对上了更夙那双显得有些深邃的莹绿色的眸子。 自从从海边回来之后,他眸子的颜色似乎是加深了些许。 司徒夭夭想到此就看得有些入神。 更夙却闭上了眼。 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去推了推他胳膊,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更夙掀了掀眼皮,却始终没有开口。 司徒夭夭不由得挑挑眉,坐了回去,伸手去拿果子吃,可手刚刚伸过去,她就忽然转了道,直接挠上了更夙的腰侧。 “!!!” 更夙一下子就弹坐起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司徒夭夭。 原本摆放在他肚子上的果盘已经摔在地上,果子散了一地。 司徒夭夭低头看着果子,弯下腰去捡,同时一惊一乍道:“哎呀,好浪费!” 更夙:“……” 他看着司徒夭夭的身体,然后一把就把人从秋千上推了下去,摔了个狗啃泥。 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相当于是用脑袋翻了个筋斗,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地上,且面对着同样做起来的更夙。 更夙看着她,只说了一个字:“痒!” 语气还很有情绪哦! 第一次这么有情绪哦! 司徒夭夭:“……” 她心说:你越说痒我就越想挠你呢呵呵! 她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坐姿,又顺手从地上捡了个果子,用手随意地擦了擦之后,就送到嘴里,同时问更夙:“你刚刚想干什么?” 更夙没说话,却重新躺了下去。 司徒夭夭又道:“你刚刚想杀了我。” 更夙:“……” 司徒夭夭继续道:“现在我确定了,你应该是一棵有故事的树!” “……” 更夙持续沉默,司徒夭夭却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两瓶酒,对更夙说道:“我有酒,你要讲讲你的故事吗?” “……” 话题无疾而终。 酒更夙倒是尝了尝。 司徒夭夭其实是想试试能不能把他灌醉,但那瓶酒到了更夙肚子里就跟石沉大海了一样,完全没什么反应。 司徒夭夭看了看自己手里同样空空的酒瓶,喃喃道:“这纯度不小啊,你怎么没反应?” 更夙摔了酒瓶,然后装了个逼:“就算让我喝一黄河的酒我也醉不了。” “……” 话题再次无疾而终。 司徒夭夭意识到跟一棵树寻找共同语言可能有些困难,所以她捡起果盘进屋了。 更夙始终躺在秋千上,像是在做着月光浴。 夜晚的月光从头顶树叶缝隙间洒落下来,落在他脸上,他用衣袖挡住了双眼,闭目养神。 不多时,耳朵里传来了微不可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更夙没什么反应。 然后那脚步声就跳在了秋千上,然后踩在了他大腿上。 四只脚的东西? 更夙撩开了搭在脸上的衣袖,微微垂眸,就看到了一只毛发漆黑,瞳孔暗金的……猫。 这猫看着很有气势。 身形虽瘦,却灵活有力。 一猫一人(?)就这么对上了视线,气氛忽然就静了下去。 片刻后,那只猫别过头,转身跳上了秋千的椅背边源,在上面走了几个猫步,来到了吊绳旁边。 金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更夙,出声问道:“你就是更夙?” 更夙没回答,只道:“你是章戈。” 黑猫:“……” 黑猫眼皮一下子就耷拉了一半下去,似乎是不太满意更夙的态度。 它转身从秋千椅背上跳了下去,落地之后,却化成了一个身高约莫一米八几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和休闲裤,而那件衬衣就像是为他贴身定制的一般,穿在他身上就将他的身形全都体现了出来。 而他却也不能说是有多健壮,很像是跳桑巴探戈之类的舞蹈演员,全身上下的线条都十分优美。 除此之外,他还长了有一张看上去有些混血的脸,五官很深邃,眼窝有些凹,看上去……很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魅惑,尤其适合黑夜。 此刻刚一落地,他便伸了个懒腰,转而看向还躺在椅背上没怎么动弹的更夙,吹了吹额间垂下来的刘海,笑着打招呼:“哟,你好啊,我是章戈。” “更夙。” 更夙说着,重新闭上了眼。 章戈:“……” 这也太冷淡了! 章戈绕到秋千前面,问道:“听说你是神啊,神就是你这样的吗?还是穿成你这样就行了?那我也可以啊!” 话说到这儿,他果然是摇身一变,变出了一身黑色的古装袍服,不过和更夙的简洁随意相比起来,他身上的袍服就显得格外贵气。 各种配饰一样不少,愣是将一身纯黑的衣服给穿出了五彩斑斓的气质。 更夙:“……” 更夙眼皮抽了抽,随后笑道:“你错过了这个世界最佳的修炼时期,已经修不了神了,而且,神也不是只靠衣装的。” 章戈:“……” 章戈一听这话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下子就萎了。 随后,他身上的古装袍服又变回了原本的衬衣休闲裤,转而他又继续问更夙:“我还听说你是树来着,要不你变出本体给我瞧瞧?我还没见过树神呢……不对,我都没见过神,树妖倒是见过不少,但基本都不出世的,你要不变回去给我看看?” “……” 第42章 种族禁忌18 第42章种族禁忌18 有间黑店这栋别墅里的人如果挨个儿让更夙来评价的话,司徒夭夭还暂时看不出深浅,第五轩应该是个笑面虎,穆青是蛇蝎美人,眼前这个章戈……大约是个话痨。 想着这些,更夙索性坐起了身。 章戈见状,便坐了过去,继续刚刚的问题:“你变一个出来给看看?” 更夙摇摇头,道:“你这样的小妖如果不开天眼,是看不到我本体的。” 章戈:“!!!” 卧槽,会心一击! 就在章戈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穆青拎着包推开栅栏木门就走了进来。 看到不远处秋千上坐着的两人,她眸子微微眯了一下。 章戈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穆青,然后他就丢了之前要问更夙的问题,往穆青这边走来,同时咧嘴笑成了一朵花:“阿青……” 穆青闪身避开他张开的双臂,冷冷看了章戈一眼,呵呵笑道:“80万。” 章戈:“……” 章戈即将扑过去的动作在这个‘80万’之下,直接定住了。 片刻后,他慢吞吞地收回手。 随后挠挠脑袋,呵呵笑道:“那什么,我回来后还没和阿轩跟老板打过招呼呢,我先进屋了,呵呵哈哈哈……” 说完就转身回屋,动作快得令人发指。 看着章戈离开的背影,穆青不由得嗤笑一声。 正待抬脚跟着进屋,却听身后传来更夙的疑惑,问:“80万是什么?” 穆青摇摇头,抬脚往屋里走,同时淡淡道:“哦,他偷的钱。” 更夙一时愣住,“偷钱?” 穆青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对,你要是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好是藏起来,不然……我不负责报销的。” 更夙:“……” 更夙怀着疑惑的心情跟着进了屋。 屋子里却一片热闹。 很显然,对于章戈的回来,无论是司徒夭夭还是第五轩,都是很高兴的。 就连一直摆着黑脸的穆青嘴角也带着点点笑意而不自知。 更夙看到这番情形,心想,这大概是一个很和平的集体。 很早很早以前的人类也是这样。 就在更夙这么想着的时候,司徒夭夭忽然朝他喊了一声:“阿夙,过来。” 他抬眼看过去,便见司徒夭夭眼里还带着笑,冲他拍了拍身边的沙发位置。 见他望过去,她又补充了一句:“章戈带了些消息回来,我想请你帮忙看看。” “好。” 更夙点了点头,而后抬脚走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有间黑店这栋别墅的门铃就被摁响了。 第五轩一出门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玛莎拉蒂,不由得微微挑眉,随后才抬脚朝前走去。 与他同行的还有章戈。 严廷宇和第五轩点头示意之后,就转而看向章戈,询问:“这位是……?” 章戈笑了笑,说道:“你好,我是章戈,严先生不介意多载个人吧?” “荣幸至极。”严廷宇微微一笑,随后说道:“上车吧。” 车子很快驶上马路,第五轩看了看外面的环境,问严廷宇:“不知道严先生是要带我们去哪里?” “郊区那边。” 严廷宇笑了笑,说道:“我在那边有栋老房子,准备和你们做交易的东西就在那边,因为没办法搬移,我才想着带你们过去。” 第五轩闻言,微微笑了笑,说道:“恩,这样也好。” 一路上三人偶尔说道几句,倒也不算无聊。 一个半小时之后,车子来到了城东郊区的一片老住房区。 最后,严廷宇将车停在了一栋三层楼房的院子里面。 等三人下车之后,就有一个保姆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先对第五轩和章戈低了低头后,才对严廷宇说道:“少爷,老先生现在就在书房里面。” 严廷宇点点头:“刘婶儿你先去忙吧。” 说完他便回头看向第五轩和章戈,抬手示意了下,笑道:“就在里面,两位随我来。” 等两人走到身前的时候,他才继续抬脚,往书房走去。 严廷宇带着两人去了书房,推开房门之后,他就对站在书案后面,手里拿着一支毛笔,正在写着什么的老人喊了声:“爷爷,我回来了。” 严北鸿闻声,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等手下最后一笔落下之后,他才收笔抬头,看向严廷宇,以及跟在他身后的第五轩和章戈:“来的是……两位?” 他的双眼明明清亮,里面却没有任何神色。 第五轩和章戈见状便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 “恩,对。”严廷宇过去将老爷子扶着走到一旁的沙发边上坐下,同时说道:“就是昨天和您说过的那幅画,我想交给他们。” “……他们?”严北鸿看向了第五轩和章戈,眼中涌出几许疑惑之色,但视线却没有准确地落在两人身上。 原来是双目失明……吗? 第五轩和章戈相视一眼,而后第五轩微微笑着开了口,说道:“老先生您好,我是第五轩,我旁边的是章戈。” 严北鸿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道:“请坐,两位是要喝茶还是喝果汁饮料?” 第五轩和章戈坐下,同时说道:“不必麻烦了,我们坐会儿就走。” 严北鸿点点头,又问:“不知你们是什么身份?” 第五轩想了想,说道:“老先生听过异闻组吗?” 出乎意料的,严北鸿竟然点了头,道:“我知道异闻组……难道你们是里面的人?” 章戈和第五轩都有些诧异,可随即却笑道:“不是,我们只是与异闻组有一些合作而已,只不过我们的工作性质和异闻组的性质大致相同,这么说您能明白吗?” 严北鸿点了点头,随后偏头看向了严廷宇。 严廷宇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低头在老人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严北鸿闻言就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而后,他又起身,摸索着走回书案,从暗格里面取出了一个木匣子。 严廷宇帮着他把木匣子放在了桌面上,随后让第五轩和章戈过来。 木匣打开,里面放着一卷纸质古朴的画卷。 严廷宇看着画卷静了片刻,随后才拿起画卷,抬手解开了上面的封绳。 第43章 种族禁忌19 随着画卷缓缓展开的同时,他也说起了这画卷的来由:“这是十年前我爷爷在一场拍卖会上得来的一幅画,只是这幅画自从带回家之后,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些动静从里面传来。 “有次我爷爷在睡觉的时候,意外被这画里面的东西入了梦,自那之后,我爷爷的双眼就失明了,也不能再离开这栋屋子,夜里却能看到画里面的东西在周围漂浮,而我爷爷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 “去年八月,我爷爷才无意间得知这些话里面的东西似乎是在守着某样东西……他想过不少办法,也异闻组出过手,但都没能弄清这里面的详细。” 说到这儿,严廷宇已经将整张画卷都展了开来,同时看向第五轩和章戈。 打量着两人的神色,他复又继续说道:“这里面具体是什么东西我并不清楚,但我想……比起普通人的生命,这画里面的东西,你们应该更加不会拒绝。” 画卷很旧,如同尘封了很多年,而画面上则是一片山水图,左下方有一座长亭,旁边是一颗苍松,而左上方的山林顶上则是一座八层的玲珑塔。 每一层的檐角上都悬挂着一只风铃……虽然画面全是水墨笔触,但那几只风铃却好似在随风飘扬,发出叮铃叮铃的清脆响动。 在画面展开的那一瞬间,第五轩和章戈的目光就落在了那座玲珑塔上,片刻后,第五轩抬头看向严廷宇和严北鸿,问:“这幅画的价值绝对不菲,两位确定要用它来做交易?” 严廷宇笑了笑,说道:“我是个商人,只做钱财买卖,而这幅画于我们而言,只是有害无利。” “好。” 第五轩点了点头,说道:“还请严先生带着这幅画随我们回去一趟,有些事情还需要跟你做个详细的洽谈。” 严廷宇点了点头,随后又担忧道:“如果把这幅画带走,我爷爷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章戈看了看严老先生,想了想,说道:“老先生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去,我们可以帮老先生解除与这幅画的契约。” 严廷宇又说了一遍:“但我爷爷出不了这栋院子。” “这个简单。”第五轩笑了笑,伸手去将那幅画重新卷好,随后伸手按在了封绳上面。 而后,就见自他掌心有一股浓郁的黑色气息溢出,转眼便将那幅画彻底笼罩了进去。 在画卷被彻底笼罩之后,严北鸿的身体蓦地一轻。 他动了动眼皮,随后就觉得双眼里涌出了几许光线。 他脸上顿时浮现出几许激动之色,同时看向第五轩,道:“你们……真的可以帮我把眼睛复明?” 第五轩将画卷拿在手里,微微笑道:“没有意外的话,不是问题。” “好。” 严北鸿点头。 随后,一行四人就重新回到了有间黑店的别墅。 推门进屋的时候,司徒夭夭和穆青已经不知所踪,只有更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这回他看的节目换成了跳水。 第五轩和章戈进屋之后,他抬了抬眼皮,看到跟在两人身后的严北鸿和严廷宇之后,他也只微微转了转瞳孔,就重新将视线落在了电视上。 章戈转身招呼严北鸿和严廷宇落座,而后过去推了一把更夙,问:“老板和阿青呢?” 更夙抬手指了指楼上,说道:“夭夭在上面,穆青出去了。” 章戈‘哦’了一声,第五轩这时候已经端了两杯水出来,递给严北鸿和严廷宇,随后又对更夙说道:“阿夙,把夭夭叫下来一下。” “嗯。” 更夙点了点头,却没什么动静。 这边第五轩已经对两人说道:“两位先稍等片刻,之前的事,还需要我们老板来确认一下。” 严廷宇点点头,说道:“好。” 随后,他看了看还坐在原地的更夙,目光转而又落在了第五轩身上,微微疑惑。 第五轩笑了笑,说道:“严先生稍等即刻。” 严廷宇点点头,收起疑惑不再说话。 没过片刻,就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众人回头看去,便看到司徒夭夭正踩着一双拖鞋走了下来。 “严先生。”司徒夭夭下楼之后就对严廷宇点点头示意,而后目光落在了严北鸿身上。 严廷宇见状,便道:“这是我爷爷。” “严老先生,你好。”司徒夭夭恍然点头,而后伸出手,与之握了握,“我是司徒夭夭。” “你好。” 严北鸿点点头。 第五轩将放在茶几上的那幅画递给司徒夭夭,说道:“夭夭,这幅画与严老先生定了一个契约。” “契约?”司徒夭夭接过画,看了看严北鸿,而后拆开了封绳。 而随着她这个动作开始,原本覆在画卷上面的黑气便随之消失。 一旁的严北鸿就发现自己的双眼复又失明了。 他看了看第五轩,而后又看了看已经展开画卷的司徒夭夭,询问道:“请问,你们能帮我解决这幅画对我造成的困扰吗?” 司徒夭夭笑了笑,说道:“这个没问题。” 说完,她却抬头看向严北鸿,微微笑道:“不过,严老先生,在这里尽量不要提要求,会得不偿失的。” 她在笑,但是眼底却是一片严肃。 严北鸿微微一怔,而后就回过神来,笑道:“倒是我这个老头子鲁莽了。” “无碍。”司徒夭夭收回视线,继续看着画卷,轻声道:“这幅画是什么时候落到你们手里的?” 闻言,严北鸿便亲自说了一遍与这幅画相关的来往。 司徒夭夭听后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将画重新卷了起来,而后看向更夙。 更夙将目光从电视转向司徒夭夭,而后又落在司徒夭夭手里的画卷上,“怎么了?” 司徒夭夭晃了晃画卷,说道:“阿青要中午才能回来,你要不试试?” “哦。” 更夙轻应了一声,随后伸手接过画卷。 画卷一到他手里,就微微震动了起来。 司徒夭夭目光微闪,更夙却不以为意,用食指轻轻地敲了一下,画卷就重新归于安宁。 第44章 种族禁忌20 而后更夙起身,拿着画卷走到了严北鸿身后。 严廷宇见状,连忙起身退到了一旁。 严北鸿也欲回头,更夙却把画卷的一头轻轻敲在了他头上。 他身体一顿,紧接着就听更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不要动。” 严北鸿不敢妄动。 更夙则伸手将画卷往上一抛。 随着他这一动作,画卷飞至半空,画布缓缓绽开,最后停在了严北鸿头顶的三寸之处。 而后,画布消失不见,转而出现的,是一副半透明,却如有实质一般的山水之景。 里面有风声,有水声,也有落叶的沙沙声,还有一些白色的,疑似小精灵的东西,忽然从那玲珑塔上面浮出。 它们头上就只有一双眼睛,却全都看向了更夙。 而在下面的八角亭里,竟然还有一把躺椅,而上面,躺着一个白衣墨发的清俊男子。 看着这番景象的第五轩和章戈脸上都有些微微的惊讶,而严廷宇则是满脸惊诧。 更夙眼里却没什么异样的神色,他的目光落在八角亭中,随后微启双唇,缓缓吐出了两个字:“醒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便好似有一阵飓风吹过了这片山林。 原本当着把交通的苍松忽而折断。 将那八角亭中躺椅上的男子给显露了出来。 在一直未曾停歇的风声之下,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而与此同时,更夙又忽然说道:“解!” 话音落毕,那眼睛才刚刚睁开的男子眼皮便是陡然瞪大,随后又重新闭了回去。 与此同时,一直沉默着的严北鸿忽然睁开双眼。 双眼已经完全恢复了! 眼前的环境虽然陌生,却不再是朦胧一片! 严北鸿眼露惊喜。 在他身后站着的更夙抬起手,看着画卷自动卷好而后落入手中,他抬脚走回自己的位置,把画卷递给了穆青。 而另一边,严廷宇在看到严北鸿的动作的时候,就连忙过去问道:“爷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严北鸿道:“你晃晃手给我看看。” 严廷宇哭笑不得,而后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好了好了,哈哈哈哈哈能看见了,能看见了。”严北鸿忽然大笑起来,然后看向严廷宇,似是有些话说,可随即却又转向司徒夭夭,对几人由衷说道:“没想到几位竟然真的能让我的双眼复明,实在是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司徒夭夭笑了笑,说道:“严老先生不必客气,我们只是在与严先生做交易罢了。” “我明白。”严北鸿笑了笑,说道:“我这眼睛,以前找过一些人,付出了也不知道多少代价,到头来还是没什么用,今天却被你们所结,也算是我这老头子的福分了。” “过奖了。” 司徒夭夭笑着客套几句。 严廷宇见话题说得差不多了,就开口说起了正事。 司徒夭夭道:“严先生希望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严廷宇微微一怔,随即疑惑:“自然是越快越好……难道你们对这个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 “那倒不是。”第五轩在一旁接话道:“主要是韩小姐现在似乎并不愿意这么做,她与那猴子,可能建立起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感情。” “……此话怎讲?” “实不相瞒,韩小姐养的那只宠物应该是经过一些基因改造的,而这些基因在与人‘接触’的时候,会很容易就感染到人身上,从而令人形成某方面的依赖心理。” 严廷宇面色微微一变。 第五轩这时又道:“我们出手自然是随时都可以,不过你与韩小姐之间是否还有些联系?如果就这么贸然出手,韩小姐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反应,亦或是对你造成一些伤害……我们无法估量。” “我明白了。”严廷宇想了想,最后说道:“不管怎样,你们也还是尽快出手吧,一直拖下去,也许还会出现什么无法猜测的意外。” 第五轩点了点头,说道:“好。” “多谢。” 严廷宇说完之后,便见第五轩转身推开了一扇房门,而后从中取出了一张纸和……一盒朱砂,然后递给他,微微笑道:“这是我们的交易契约,三个月内生效,三个月后自动销毁,严先生你看看,若是没有意见的话就盖个手印吧。” 严廷宇看了看那张纸上的内容,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而后他一边盖着手印一边问:“冒昧问一句,你们这道程序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第五轩笑道:“用来禁锢交易的报酬。” “……” 严廷宇闻言便将目光看向了被司徒夭夭放在桌上的那幅画,而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的那份合同被司徒夭夭拿在手里看了看,说道:“很好,可以行动了。” 说到这儿,她转身看了看章戈和第五轩,最后对章戈说道:“章戈,你去办吧。” “好。”章戈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往玄关走去。 “以章戈的速度,大约……”司徒夭夭抬手看了看手表,对严廷宇说道:“大约40分钟就能搞定,两位要不要先留下来吃个饭?” “额,这么快?”严廷宇疑惑着,而后回头看了看严北鸿,见严北鸿脸上露出了几许急色,便接着道:“吃饭就不麻烦了,我等会儿想带我爷爷去我爸妈那边看看……他老人家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他们了。” “也好。”司徒夭夭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事情的进展之后会由阿轩与你详说。” “恩,好的。” 严廷宇说着,就扶着严北鸿起身,对几人说道:“事情也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恩。”司徒夭夭起身笑道:“这场交易,我希望严先生,还有严老先生都能守口如瓶,不然我们也只能用些特殊手段让你们闭嘴了。” “司徒小姐还请放心。”严廷宇并不意外司徒夭夭这样的话,对她微微颔首之后,便扶着严北鸿往门口走去。 第五轩将他们送到了门外,等严廷宇关上车门之后,他才笑道:“慢走,不送。” 第45章 种族禁忌21 严廷宇笑了笑,而后摇上车窗,开车离去。 而另一边,在韩文熙家所在的那栋别墅外面,一只黑猫忽然不知道从哪儿落了下来,落在了别墅外面的花园里。 片刻后,黑猫从花丛里探出了一个头,然后一抬眼就对上了猴子那双血红的眸子……在那猴子身体下面,是一个抓着地毯,满脸情丨欲的女人。 章戈:“……” 这尼玛就刺激了。 它从花丛里跳出来,这时候才看清原来对面是个玻璃窗,窗帘不及落地,却正好把那猴子和韩文熙的动静给显露出来……外面种着半人高的花坛,他们这么啪啪啪,倒也叫人发现不了什么端倪。 不过,这玩儿得好像还挺嗨的……本喵的眼睛好辣。 黑猫‘啧啧’两声,而后跳上身后的景观树,然后就这么往别墅的落地窗直接撞了过去。 还不等它的身体碰到玻璃,那厚达一公分的防盗落地窗玻璃就这么碎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玻璃渣掉了韩文熙满脑袋。 她喘着气,颤着身体抖落了头上的玻璃,身后却因猴子的一个猛动作而一阵痉挛,她连叫都叫不出声。 等这阵儿缓过之后,她才想起刚刚那只诡异的猫。 回头一看,却是把脸上那因为情丨欲而引起的红潮全给吓退了。 因为,那个还抱着她臀部,正在动作的猴子……的脑袋,不见了。 只余下血流如注! “啊——!!!” 韩文熙瞳孔猛地收缩一秒,随即惊恐大叫,随后又连忙转过身子,往一旁退。 可还把下身埋在她体内的那个无头猴子的尸体,却随着她一起往后退着。 看到落了自己满腿鲜血的无头猴子,韩文熙的心情濒临崩溃。 偏偏越是紧张,她下身的甬道就越是用力,体内的东西却是怎么也送不出去。 “不,不——滚开!快滚开!” 她尖叫出声,伸手胡乱推搡着,总算是把那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了的猴子给推倒在地。 她勉强松了口气,下一瞬便连忙喘着粗气。 可就在这时,对面的黑猫忽然张嘴。 韩文熙便见一道白烟自那猴子体内涌出,而后落入了黑猫的口中。 此情此景怎么看都像是奇幻电影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韩文熙吓得又往后面缩了缩身体,下身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一阵阵地涌出了一些难以启齿的液体,夹着鲜血,满是糜烂。 她看着黑猫,因为惊恐到了极致,话不成句,断断续续地问:“你,你你……你在干什么?!” 还不等她这话说完,就见对面那只黑猫忽然就‘呸’了一口,把刚刚那团白烟给吐了出来。 白烟砸在地上,转眼就消失不见。 而黑猫却坐在地上一阵干呕,对刚刚吞下去又吐出来的东西显然是恶心至极。 韩文熙:“……” 片刻后,黑猫缓过了神,竖起尾巴,摇了摇脑袋,而后抬脚就朝韩文熙走来。 它走得无声无息,韩文熙却一阵惧怕,一直蹬着脚往身后退,嘴里泣不成声道;“你……你,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 “我想干……” 黑猫开口了,但还不等它把话说完,韩文熙就晕了。 黑猫:“……” 你晕个铲铲,本喵又不干你。 黑猫在韩文熙身边转了一圈,然后学着之前的模样,张嘴从韩文熙身上吸出了一团更为浓郁的白光。 它将白光吸入腹中,而后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监视器,伸出舌头舔了舔唇,随即一跃而起,跳上了之前跳进来的那个玻璃洞口,再之后,身形隐入花坛中,消失不见。 韩文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 身下的异样感和撕裂一般的疼痛感并没有如她之前几次经历过的那般复原。 她蹙了蹙眉,而后抬起没什么力气的手揉了揉额头。 等视线彻底清明之后,她看清了不远处倒着的猴子尸体。 血水流了满地,而它的头颅已经没了踪迹,倒是四周尽是一些散落的毛发肉沫还有骨头渣子……不远处还有一团疑似脑髓的东西。 “……” 看到这番场景的韩文熙整个人都吓呆了。 可随即,她就想起了自己晕过去之前的场景。 再之后,她又想起了这几个月来渐渐发生过的事。 最后,她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失声痛哭了起来。 等她将家里收拾好,并将猴子埋掉之后,才想起自己的爸妈现在都还住在医院。 她脸色顿时一变,又急匆匆地赶去了医院。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却意外遇见了严廷宇。 看到严廷宇接着电话与自己错身离开,她连忙回头喊了一声:“廷宇。” “恩,好的……先稍等。”严廷宇对着电话那头说了一句,而后回身看向韩文熙,问:“怎么了?” 韩文熙抿了抿唇,问道:“廷宇,你……你真的要跟我分手吗?我们之前还好好的,现在回到从前好不好?” 猴子的事情只是个意外……无论如何,她都要把严廷宇抓在手里。 “哈?” 严廷宇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露出了一个他从未表露过的嘲讽笑容,说道:“小熙,以前刚认识那会儿我是觉得你挺好的,但现在……”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继续道:“你心里只知道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是否应该为身边人做些什么,而我完全不需要这样一个眼里完全看不到我的女朋友或者妻子,恕我无法回应你的请求,抱歉。” 韩文熙连忙抓住严廷宇的胳膊,道:“廷宇,我可以改的呀……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严廷宇却把手收了回来,笑道:“你可以回去看看你家里的监控视频,你也去想想你爸妈这两天醒过来看不到你的心情,我自认自己度量不小,但很抱歉,我确实没办法让自己去容忍你。” 韩文熙:“……” 一听到监控视频,韩文熙的脸色就一阵惨白。 他知道了! 脑子里已经被这四个字刷了屏,而严廷宇已经重新拿着手机,一边对电话那头说着话一边转身离开。 第46章 种族禁忌22 韩文熙看着严廷宇的背影,不由得咬了咬唇。 很想上去再和他说些什么,可想到他刚刚说过的监控视频,她就觉得自己上去也只会被他侮辱。 这有什么? 她不过是……不过是跟一只猴子走得近了些而已。 韩文熙将原因归咎于严廷宇心眼小。 转而就抬脚进了医院,从护士办公室那边得知了父母的安放病房之后,她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两位老人现在都还不能下床,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 这会儿正由两名护士在帮着喂饭。 看着这番场景,韩文熙忽然不敢推开病房的门。 她到底都做了什么? 自己的父母因为那只猴子而住进医院,重伤未愈,自己却…… 不不不,都是意外。 和猴子没关系! 韩文熙摇着头,脑海里就像是被人种下了一个魔种,一遍遍地告诉她,她没错,她没错,她没错。 它没错。 对,它没错。 它杀人也好,强丨奸人也罢,都没错,它是被人弄成这样的。 它就是要报复回去。 那些人用他们的办法把它变成了一个只知道狂暴的怪物,那它就用自己的办法让他们受到惩罚! 韩文熙退后几步,坐在了旁边的公共椅子上面,捂着头一遍遍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最后,她便忘了自己的良知。 将一切归咎于他人。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理了理头发,而后起身,推开了病房的门。 这时候两个护士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去,看到韩文熙,两人连忙说道:“请问是韩小姐吗?” 韩文熙点了点头。 护士说道:“你爸妈已经睡着了,你是来陪床的吗?” 韩文熙点头。 护士笑了笑,走出病房,末了回头说道;“那你多陪陪他们吧,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担心你。” “……多谢了。” 韩文熙将护士送出病房,而后回到病房,关上房门。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父母,之前护士说的那句‘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担心你’的话却一直在耳边回响,将她刚刚才做好的心里建设一下子就摧得稀巴烂。 她静默良久,才走到病床中间蹲到床边,低低地哭泣:“爸妈,对不起……” 就在她泣不成声的时候,韩父忽然轻声唤道:“小熙。” “爸,你醒了?”韩文熙连忙过去,坐在床边,问:“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韩父勉强笑了笑,之后才喃喃说道:“你可真是当得一个好女儿啊!” “爸……” 韩文熙不敢与韩父对视,韩父见状便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你没出什么事就好,你回去休息吧,我刚刚让廷宇叫了护工,我们不用你操心。” 韩文熙没料韩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惊呼出声:“爸!” “滚!”韩父低声斥道:“你想把你妈妈吵醒吗?!” “……” 韩文熙咬咬牙,转身便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转身,让她以后的生活变得有多艰难。 有间黑店别墅里,司徒夭夭看着手里的一团白光,打量了良久,才道:“这也不知道是亏了还是赚了。” 穆青坐在她身边,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闻言就道:“反正有些别的收获,也不算亏。” “说得也是。”司徒夭夭把那团白光收入黑卡中,而后递给穆青,说道:“这笔生意是你跟章戈接手和了结的,那这东西你们就自己留着吧。” 穆青也没拒绝,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偏头问司徒:“你现在情况是不是好些了?” 司徒夭夭点了点头,又道:“可能是更夙在我身上做过什么。” “这样吗?” 穆青疑惑着,又道;“我问过阿轩,他好像也有这样的情况。” 司徒夭夭微微一怔,而后,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在了放在电视下面的那盆红色的果子上面。 穆青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随后便道:“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司徒夭夭看着那盆好似摘不完的果子,忽而轻笑道:“他想看出什么还不容易么?” 穆青沉默良久,才问:“司徒,你说,更夙到底是个什么神?” “绝对不是我们以往所熟知的。”司徒夭夭说道:“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其他世界……至少在我游历过的那些世界里,没有听说过更夙的名讳。” “但他是树。”穆青说道:“你知道的吧,在Z国的神话传说里,有一棵树,承接着天上地下,后来,当时的王者为了众生能分清三界,便将他砍伐了。” “你是说神树建木?” “对。” 司徒夭夭忽然将背靠在了沙发上,喃喃道;“我以前没有去过这个世界的从前,现在又被人盯着不能直接回去……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是想去他那个时代看看。” 穆青笑道:“这个世界的过去,应该很精彩的。” “也许吧。” 司徒夭夭笑了笑,又道:“等以后有机会了,咱们就回去看看。” “好,一言为定。”穆青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有些遗憾道:“其实我从小就对那些鬼神之事感兴趣,但现在的世界却很难再看到他们的踪迹了。” “时代是要更替的。”司徒夭夭感叹道:“如果只是一成不变,怎么能叫时代?” “说得也是。” 两人正说着话,更夙就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 和以往的独来独往不同,这次,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男孩。 看着这个相貌平平,身形削弱的小孩子,穆青和司徒夭夭的表情都有点懵逼。 司徒夭夭看了看那孩子,而后看向更夙:“阿夙,这是……?” 更夙弯腰推了推那孩子,让他往前走,同时说道:“林文睿。” 穆青看着一直垂着头的孩子,不由问:“哪里来的?” 更夙:“路边捡的……” 穆青:“……” 更夙又道:“他想救人。” “……救人?” 司徒夭夭和穆青面面相觑,而后起身走到林文睿面前,蹲下身看着这孩子。 * 新故事开篇,拉个票~~ 新故事是小孩子的角度……恩……不一样的小清新_(:з」∠)_…… 第47章 很不重口1 也是直到这时候,两人才发现,这孩子眼里一片空洞。 不是说他眼盲,而是……他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也或者说他是脑子一片空白。 就像是自闭症患者,眼里只有自己的世界,看不见任何外人,同样,其他人也看不进他的世界。 “小睿?” “文睿?” 司徒夭夭试探着唤了两声,意料之中的没有反应。 她想了想,将手搭在了这孩子的脑袋上。 司徒夭夭闭了闭眼,片刻后她收回手,有些诡异地道:“他这是最近才变成这样的,情绪全都集中到了一点,完全没有突破口。” 穆青听司徒夭夭这么说,就不由惊愕道:“啊?那这要怎么交流?” “……” 司徒夭夭没回答,而是看向更夙。 更夙耸了耸肩,道:“他只跟我说了他想救人的事情。” 司徒夭夭一听,想了想,说道:“那咱们就先想办法查出这孩子的身份吧。” 穆青点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 说完,她又问:“那这孩子现在该怎么办?” 司徒夭夭:“……” 两人面面相觑,而后把视线投向更夙。 于是更夙就直接拎着林文睿的衣领,把人丢在了两米外的沙发上。 穆青见状,连忙过去把已经歪倒在沙发上的林文睿给扶住,同时吐槽道:“我去,会不会温柔一点,这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得了!” 更夙甩了甩手,淡淡道:“摔死了算我的。” 穆青:“……” 司徒夭夭没忍住给笑了。 这还真是,更夙要是没把握,他能这么扔吗? 照顾孩子这种事司徒夭夭和穆青都没有经验,更何况是照顾一个没有任何情绪反应的孩子。 这会儿看着这孩子就一直保持着被更夙丢过去的姿势一动不动,两人都有些纠结。 最后解救她们的还是后面和第五轩一起回来的章戈。 章戈这人平时没事儿就爱往外头跑,市里市外,省力省外,国内国外……反正只要有钱,他哪儿都能去。 去干啥呢?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出去泡妞儿的。 但就他那种众所周知的妻管严属性来看,他大概都是在梦里泡的妞儿。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在嘴里叨叨哪儿哪儿的妞儿有料,哪儿哪儿的妹子腿长……而除了这些之外,章戈实际上还负责去了解各地的异闻情况。 常年这么走南闯北下来,见识过的事物不少,见识过的人也不少。 像林文睿这样的自闭儿童,他也见过一些的。 然后这位经验人士,就直接把坐着的林文睿直接推倒在沙发上了,道:“对付这样的弱逼,只需要一根手指头!” 说完,他还抬起自己那根作案工具送到嘴边一吹,一副“也不过尔尔”的叼毛样。 穆青:“……” 司徒夭夭:“……” 玛德智障。 调查的事情是司徒夭夭着手的,只是调查来的结果,却令几人有些诧异。 从调查显示的资料来看,这个林文睿今年现在应该是在上小学的六年级,但是他现在已经辍学了。 他是在十月的时候忽然变成这样的,而导致他变成这样的原因则是一场车祸……准确的来说,那场车祸的受害人应该是林文睿的班主任,余薇薇。 不过……看完资料的司徒夭夭抬起头,问更夙:“他不是临县镇上的孩子么?你之前是上哪儿去了才把他捡回来的?” 更夙想了想,道:“就在……丰和路的外面啊。” 司徒夭夭:“我没记错的话,丰和路那边好像是有一家心理诊所。” 穆青点头,道“是这样没错。” 说完两人看向更夙……所以,你这是直接把人家准备接受治疗的病号给半路拐走了对吗? 被两人看着的更夙:??? 司徒夭夭又回头调了一下丰和路那边的监控视频,最后总算找到了林文睿目前的监护人……也就是林文睿班主任的男朋友,许棠。 许棠也是一名老师,但是是教初中的。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许棠,还是林文睿的班主任,都和林文睿没有任何的直接关系。 而今余薇薇因为车祸之故,已经沦落成了植物人。 至于林文睿,他则是在那场车祸的第二天,他奶奶因气急攻心去世之后,才变成如今这样的。 “……” 穆青看着整理出来的资料,问:“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司徒夭夭凑过去看了看资料,随后又道:“不是已经写得很清楚了?” “但看上去还是好乱的样子。” “哦。” “……” 司徒夭夭转身把资料递给走过来的第五轩,说道:“阿轩,你联系下这个许棠。” 第五轩点点头,接过文件,同时从裤兜儿里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软件。 而另一边,章戈则在持续‘逗弄’林文睿。 诶对了,他的‘逗弄’就是把人家从这边推过去,然后扶起来,然后又推向另一边,再扶起来……乐此不疲。 旁边看着他的穆青:“……” 真尼玛闲的。 这又不是不倒翁,还能玩得这么嗨…… 第五轩很快就找到了许棠的资料,并成功与他取得联系。 许棠这会儿显然是急炸了,一转眼人就没了,他到处找不着人不说,林文睿这失踪都还没有24小时呢,他连报警都没办法。 这会儿接到陌生电话他的语气也就不怎么温和。 然而当听到林文睿的消息的时候,他的脾气就直线平稳。 许棠擦了一把之前因为找人找得着急而冒出来的汗,而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坐了上去,同时跟电话那边的第五轩确认道:“你们那边是北中路999号对吧?” “对。” 听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便对司机师傅说道:“去北中路999号。” 说完也没理会司机那诡异的神色,就继续对电话那边说道:“小睿有些自闭,你们……” 第五轩抬眼看着被章戈推来推去的林文睿,眨眨眼,对电话那头微微笑道:“许先生放心,小朋友现在很好。” 许棠舒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 第48章 很不重口2 等电话挂掉之后,他就一直催促司机开快些。 司机显然是个老司机,不但没开快,反而还绕了几条道,多赚了一笔油费。 对此毫不知情的许棠也没在意,到了999号之后,就付钱然后下车。 再然后,看着眼前这一栋别墅,他整个人都懵逼了。 刚刚电话里说小睿是他们在路边捡到的。 那么问题来了,林文睿是用的什么办法走到这里来的? 显然,这个并不全面的问题对于许棠而言注定无解。 片刻后,许棠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去摁响了大门上的门铃。 里面很快有人推门出来,然后打开围栏门。 开门的是个少年,应该就是刚刚在电话里与他交流的人。 但这人看上去……虽然和普通的初高中生没什么差别,看上去也是满脸温和,眼底却十分平静。 平静得过了头。 许棠将第五轩打量了片刻,随即便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准备开口问询,第五轩却赶在他前面开口,微微笑问:“你好,我是第五轩,是许先生对吗?” 许棠只好点点头。 第五轩便侧身招呼他进去,同时说道:“小朋友就在里面,我们暂时没办法和他沟通,你先进去看看吧。” 听到了林文睿的消息,许棠便点点头,“好,谢谢了。” 言罢,就跟着第五轩的脚步进了别墅。 进去后,许棠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垂着头默默不语的林文睿,他连忙上前。 同时视线也将坐在林文睿旁边的司徒夭夭和穆青,以及另一边单人沙发上坐着的更夙粗略打量了片刻。 “你们好。”许棠过去,对众人打招呼,而后走到了林文睿身边。 司徒夭夭笑了笑,礼节性的伸出手,道:“你好,司徒夭夭。” 许棠伸手与之握了握,道:“许棠。” 之后,他便将林文睿从沙发上抱下来,而后对司徒夭夭说道:“之前我还担心这孩子会出什么意外,没想到是被你们找到了,真是谢谢你们了。” 许棠是个看面相不过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 相貌不能说有多么俊朗出尘,但许是因为是教师的缘故,他身上反而带着几丝文雅的气质,令人产生不了多少恶意。 司徒夭夭看着因为找到了林文睿而卸下满脸疲惫的许棠,摇摇头笑道:“没关系。” 说完,她又指了指坐在旁边的更夙,继续道:“说起来也是我们不对,因为这孩子之前一直跟着阿夙,又没办法和他交流,就只好先带回来了。” 没错,一开始就是跟着更夙的。 更夙之前是因第五轩章戈两人的建议才出去转悠,路过丰和路的时候,就被林文睿扯住了衣袖。 更夙并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但被人扯着衣袖,本性作祟,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就只好把人带回来了。 许棠听了之后,也没说什么,只一个劲儿地说道:“谢谢,谢谢。” 说完之后,又继续道:“这孩子有些自闭,我是带他过来看看心理医生的,哪想在我跟医生说话的时候,他一声不响就跑出来了……” 说到最后,许棠不由得叹了口气。 司徒夭夭见状,便问:“许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许棠摇头苦笑起来,“一言难尽。” 第五轩递了杯茶过去,说道:“许先生不妨坐下说话。” 许棠想了想,便接过茶坐了下来。 这时候更夙忽然问道:“他想救人,是想救谁?” “啊?” 许棠有些茫然,确认了更夙是在和自己说话之后,他就更茫然了,看看林文睿,又看看更夙,问:“这是他说的吗?” 更夙道;“我能听见他的话,但他只说了这一句。” “……” 许棠忽然就安静下来,片刻后又摇头笑了笑,说道:“这孩子也许是自责吧。” 穆青按着手底下不安分的黑猫,出声问道:“怎么说?” “……” 许棠抬眼看了看穆青,又看了看其余人,最后想了想,说道:“跟你们说说也无妨……” 说完他又自嘲地笑道:“其实这些天我也是憋得有些烦了。” 从许棠口中讲出来的故事,远要比查来的资料更为仔细,也更清晰。 许棠的女朋友……也就是余薇薇,去年才从师范大学毕业,毕业之后,就在许棠所在学校的小学部任教,代小学五年级三班的语文课。 这所学校因为只是镇上的学校,教育环境和设施都远远不如城市里的学校,且这地方的学生也不多,每个年级顶多八九十人,分了三个班……这三班也就成了成绩垫底儿的一个班级。 而余薇薇呢……许是初出茅庐,加之又是女孩子的缘故,心思单纯之余,难免还有着几分雄心壮志,比如一定要当个好老师什么的。 三班的学生成绩确实不怎么好,且有些学生天性古怪,长得好心思好性格好脾气好……什么都好就是学习不好。 余薇薇教了这些学生一年,她都从代课老师做到了班主任,连教师资格证都拿到了,这班上的孩子再怎么着也得有些成长见效吧。 而事实也确实没有辜负余薇薇一开始的想法。 从五年三班,到现在六年三班,这个班级的学生渐渐地都开始听话了。 就连忘记做作业啊,忘记带书啊,忘记背课文这样的事情也越来越少。 亲眼见着这些学生和自己一起成长的余薇薇心里当然是自豪的。 但有一点美中不足的就是林文睿了。 林文睿不能说是不听话,相反,他很听话,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但唯独,让他学习,他却表现得很吃力。 亦或是学不进去。 教他的东西,几乎是隔天就能忘记。 头天他能把一篇课文倒背如流,第二天就会忘记第一句第二句第三句乃至全文。 除了余薇薇的语文课之外,其他的科目他也是如此。 但好歹人家听话,而且上课从来不迟到,也不跟老师顶嘴,余薇薇便觉得不能让他这么放任自流下去。 于是就想了办法,甚至是和全班的同学一起商量,督促他学习。 第49章 很不重口3 既然记住的东西容易忘,那就一直记,一直读,总有不会忘记的一天。 林文睿对此却并没有多少反感,相反,他是很喜欢学习的。 只是,一直都学不上去,看着余薇薇对自己的关注,林文睿心里也知道是自己太笨,所以到后来,就成了余薇薇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做错了再重新来就是的状态。 日子这么一天天下去,林文睿的学习状态好歹是有了些起色。 从班级倒数第一好歹排进了倒数前十。 但好景不长。 林文睿是单亲家庭,他妈妈早就另有家庭,而他跟着他爸爸。 就在今年九月份,开学后不久,林文睿的爸爸就出事了。 在外面跟人喝酒,之后开车,撞了人,被告了。 这事儿闹得还挺大的,都上了新闻。 林文睿也因此在班上被一些同学嘲笑排挤,说他有一个杀人凶手爸爸,说他以前没有妈妈,现在连爸爸也没有了,笑他活该。 不过11岁的孩子,哪里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 一听别人说他,他除了难过之外又能怎么办呢? 越难过,他心里就越憋闷。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学习状态就一跌再跌,到后来甚至开始在课堂上睡觉,和人打架,骂人爆粗……他仿佛彻底变成了一个坏学生。 其他科目的老师一提起他就是摇头,暗地里说他这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才坚持多久,就现出原形了? 林文睿将这些话听在耳里,却难过在心里。 他也想好好学习。 可是,是你们不让我好好学习的。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天,他就被余薇薇叫去了办公室。 余薇薇当时也是生气的。 说是恨铁不成钢也不为过。 她努力了这么久,对林文睿下了那么多苦心,结果一朝回到解放前,一腔热血浇冷水,简直不知道该跟谁生气。 而林文睿到底还只是个孩子,他知道余薇薇生气,但同时却也在害怕。 害怕余薇薇也会和其他的老师同学那样看他,所以他也就本能地……想看看余薇薇的反应。 小孩子的心思能有多重? 他就是在余薇薇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不回答,也不反驳。 就这样而已。 他希望余薇薇这个在过去对他一直都很关注的老师,在现在也能依旧对他多些关注。 而沉默,是他唯一想得出来的办法。 但他的沉默却令余薇薇大感失望。 谈话不欢而散。 班上同学知道后,纷纷指责他不该让老师生气云云,这一来二去也不知道是谁就骂他有妈生没妈教。 这一句话就像是点燃了导火索一样,本就因为余薇薇生气而郁郁不欢的林文睿这下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心中烦闷的突破口一般,他把那人给打了。 作为学生,在教室里打架无疑是最不明智的。 余薇薇很快就赶到了教室。 看到林文睿动手,她心里自然失望。 而这丝神色也就刺激到了林文睿。 当天下午放学之后,他就背着书包离开学校,心里决定以后再也不来学校了。 可等他走出校门的时候,班上那被他打过的学生忽然隔着老远就骂了他一句。 林文睿下意识地回头,却没有留意到自己正站在马路中央。 他左右看不到那个骂他的同学,便回头准备继续走。 可就在这时,周围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眼里是各种惊愕,警示。 他茫然。 身体却被人忽然推开。 尖锐的汽车鸣笛声好似响彻了他的耳膜。 余薇薇被撞,抢救回来就一直昏迷。 而林文睿家里,因为他爸爸车祸的原因已经把家里的余款都赔得差不多了,和他相依为命的奶奶看着家徒四壁的房子,最后竟是喝了一瓶农药,就这么去了。 家里没人办丧事,后面的是还是许棠帮忙照理的。 只是自他奶奶入土之后,林文睿也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许棠是余薇薇的男朋友,两人都订了婚,住在一起的,平日里自然没少听余薇薇说起林文睿,且加上他自己也是老师,便也对这孩子多关注了几分。 余薇薇车祸的事情,他确实是怨过林文睿,但看到对方那双哭也哭不出来,苦也说不出来的表情,他也只能把个人情绪吞进去。 一个孩子,他能知道什么? 因为奶奶去世,后来又变成自闭……他家里亲戚邻居都不愿意领养这孩子,许棠也着实是没办法了,才把这孩子带在了身边。 他在想,余薇薇都为了这孩子陷入昏迷了,要是醒来发现这孩子变成了现在这模样,甚至被人遗弃,无人问津,又该多难受? 只是,决定把林文睿带在身边,许棠着实是做了不少心里建设。 毕竟,余薇薇昏迷的主因,还是因为林文睿。 听完许棠的话后,众人都沉默了片刻。 随后,司徒夭夭看了看林文睿,问许棠:“这么说来,他想救的人,就是你女朋友了?” 许棠也去看了看林文睿,有些不确定地道:“应该是吧。” 自从林文睿的奶奶去世之后,他就没有再听这孩子说过一句话了。 哪怕是连个表情也没有露出来过。 但凡是有追求的人,都怕自己付出的东西没有回报。 更怕得到的回报与期望背道而驰。 得非所愿,愿非所得。 在许棠看来,余薇薇就是这样,林文睿也是这样。 他又能怎么办呢? 司徒夭夭看了看林文睿,而后抬眼去看对面的更夙,问:“阿夙,你怎么看?” “……” 更夙睁开双眼,看了看司徒夭夭,随后一脸迷糊地开口:“啊?怎么了?” 司徒夭夭:“……” 所以你刚刚是在睡觉吗? 更夙的反应让第五轩和穆青都不厚道地笑了。 司徒夭夭无奈,只好又问一次:“这孩子的事情,你怎么看?” 更夙恍然,而后说道:“哦,先看着吧。” 司徒夭夭和穆青对视一眼,而后问他:“怎么看?” 更夙抬手一指林文睿:“等他能说话了再说。” 司徒夭夭疑惑:“你不能让他醒过来?” “我能。”更夙道:“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 第50章 很不重口4 许棠听着两人对话,却是一脸莫名奇妙,最后问司徒夭夭,“你们在说什么?能让小睿醒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说来复杂。”司徒夭夭笑了笑,而后看了看更夙,说道:“他不是一般的人。” 许棠随着司徒夭夭的手看向更夙。 虽然他从刚刚进屋就觉得更夙很奇特,但这会儿再仔细看去,却只觉得越发奇特了。 之前他着急林文睿,后来又沉迷往事,也就只当更夙是个有古装癖的人罢了。 可这会儿细看过去,才发现,对方身上的任何地方,都无一不透露着浑然天成的感觉。 他就该这样。 这样的念头忽然就钻进了脑海。 许棠晃了晃脑袋,心下对司徒夭夭刚刚说的那句不是一般人有了些概念。 他回头看了看林文睿,最后看向更夙,询问道:“这位……额,不知该怎么称呼你?” “更夙。” 许棠点点头,“哦哦,不知要怎么做你才愿意帮忙,让小睿醒过来?” 更夙却疑惑道:“他是自己要把自己藏起来,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许棠诧异。 更夙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在电视上get到的名言警句:“你叫得醒一个装睡的人吗?” 许棠:“……” 好吧,他明白了。 许棠和林文睿没有多留就离开了。 不过这附近很少有出租车,穆青便开车将他们送回了丰和路。 等许棠带着林文睿下车之后,穆青摇下车窗,对许棠说道:“许先生,你应该让这孩子知道……没有人的付出是平白无故的,你女朋友对他的关心是如此,更夙是否愿意让他醒过来、或者说是他能不能救你女朋友也是如此,而你,将这孩子领养在身边的初衷,应该也是如此。” 许棠微微一怔,而后回过神来,对穆青笑道:“我明白了,谢谢你了。” 穆青笑了笑,摇起车窗,回去了。 目送车子驶出视线,许棠低头看了看身边站着的林文睿,在脑海里将穆青刚刚那句话回想了一遍,随后只得摇摇头,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心理诊所,带着林文睿走了进去。 “医生,还有其他办法吗?” 看着心理医生对林文睿做的任何治疗方式都没有反应,许棠不由得有些担忧。 心理医生摇了摇头,道:“暂时没有……之前我也听你说过了这孩子的情况,我想,导致他变成如今的,一是你女朋友的昏迷不醒,二则是他奶奶的去世,三嘛……或许就是他自己的原因了,比如自卑,自愧等等情绪,让他不愿意面对自己,也不愿意面对旁人。” 许棠看了看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的林文睿,问:“……那应该怎么办?” 医生想了想,说道:“像这孩子这种自我封闭的症状靠物理治疗很难起到作用,这样吧,还是从心理方面入手。” 许棠点点头,问:“要怎么做?” “以后……”医生说着,忽然抬眼看了一眼许棠,而后才垂下视线,手里拿着笔写着什么,同时继续说道:“以后你每个月都带他过来让我判断一下他的心理状况,而这期间里,你还要多带他去看看你女朋友,然后再与他做些适当的交流。” “可他……” 医生摇着头,打断了许棠还未说完的话,神色有些慎重,道:“许先生,自闭不是生理残疾。” 许棠一怔。 医生又接着道:“他听不听得见看不看得见其实不在外人外物,而是在他自己……这个事情也急不来,你就慢慢的,潜移默化地让他产生一种类似于习惯的生活方式。 “比如按时去看望你的女朋友,按时聊聊你女朋友对他的照顾,嗯……这个过程最好是在你女朋友身边,毕竟医院那边也说过,你女朋友的意识还没有死亡,苏醒过来的几率很大,毕竟是因为这孩子才导致的昏迷,你这样做,也可以做个双向治疗。” 许棠听到医生说他女朋友有苏醒的机会,心里总算是轻松了些,对医生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谢谢医生。” 从心里诊所回来之后,许棠牵着林文睿在外面站了许久,才带着他去车站买票,回了临县。 回到临县,许棠就带着林文睿去了一趟他女朋友接受治疗的那家医院。 看着躺在病床上,手背上还打着点滴的余薇薇,许棠便放开了林文睿,转而上前,坐到了床边。 林文睿也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棠握住余薇薇的另一只手,轻声道:“当老师好几年了,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老师教学生天经地义,偶有对学生好,或者不加关注的时候,原因都在学生本身……所以,你说想看看这孩子成长的时候,我没有劝你别这么做,但现在……我有些后悔了。” 余薇薇和他是在他们的母校里认识的。 当时他作为毕业生的优秀代表,被学校邀请回去给刚刚入学的那届新生做研讨会……余薇薇也就是那一届的新生。 不过她胆大心细,且思维活跃,在讨论上面屡次提出了一些近乎于刁钻的相关问题。 似乎是对教师这个职业有着怀疑,但同时,她也对这个职业充满憧憬。 许棠看着当时的余薇薇,就仿佛是看到了自己。 因为在他选择读师范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迷茫。 教师……这个职业听上去很高尚。 但实际上,是不是如此,却只有教师自己知道。 从小学开始,课上就会出现诸多类似于“老师是辛勤的园丁,哺育着祖国的花朵”之类的言语……他家庭条件不错,平时性格也好,也比较听话,是以……便也有了几分单纯。 也就一直觉得,老师教学生,是无私的付出。 小学课堂上,有过作文题目:你的梦想是什么? 他写:我的梦想是当一名无私奉献的老师。 他将这个当做自己的信仰。 只是经年过去,随着他渐渐长大,眼里看到的世界也越来越大,他才发现,其实老师……也并非都是无私的。 第51章 很不重口5 他们当中,有的人会凌辱学生,有的则会暗中收受家长门的好处,有的教学不认真,马虎了事,还有的……甚至歧视蔑视甚至看不起学生、体罚学生。 大学实习的时候,他被分到了大学的附属中学,教初一。 他运气好,分到的是一个学霸班,那些学生除了课外活动,便是每天抱着书本啃,拿着笔在作业本上唰唰唰地写。 一整个班,几乎没什么插科打诨的……每个人都在为了把学习成绩往前靠而努力。 问他们以后想做什么? 却只有鲜少的几个人能肯定地给出答案。 许棠对这些学生有些失望……因为,在他看来,成绩并不是学习的全部。 而更令他失望的,还是学校老师们的行事方式。 ……就比如新学期开学时,学生需要购买的资料教材、或者是学校文艺汇演活动需要准备的服装等等费用,加在一起也用不上一百块,老师们却提出每个学生交费两百。 许棠对此曾提出疑惑,同年级的老师却告诉他,“每年都这样,收少了有些家长反而还要质疑咱们老师的教育水平,质疑学校的师资力量。那些钱你别着急,等教材发下去了再算算有多少是多出来的,多出来的咱们几个科目老师分了就是。” 多少多出来的? 假如一个学生是多收费100,十个学生就是1000! 而当时,许棠所教的班级班上有50学生,就多出来了5000……而用得上教材的科目却不过语数外这三科。 3科3个老师,每个人能分到一千多的红利。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家长也是有问题,学校里倒也罢了,在校外他们愣是逮着机会了就要送红包,送礼,送东西…… 被拒绝了他们想的不是老师为什么拒绝,而是觉得老师不收他们的钱就是不想好好教他们的孩子,要给学生转班。 而当初和许棠一起在这所初中实习的大学生一共有8个……等到实习结束后,几人聚餐,有五六个人都在笑,说原本还觉得当实习老师代课老师没钱拿,但现在倒是觉得当老师也挺赚钱的。 对此,许棠无话可说。 许棠一直在想,如果自己以后真的当了教师……他也会变成这样吗? 也会被这不成文的‘惯例’淹没,然后迷失自己吗? 年轻人在天真的时候总喜欢谈及梦想。 在梦想上面,许棠从来就没有老过。 但当他毕业后,真的当上教师之后,他却觉得,自己仿佛看遍了一切,满目沧桑。 身周都是诱丨惑,都是漩涡,充满了金钱和欲丨望。 他不知道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变得随波逐流,茫茫无谓。 而也就在这时,他遇到了余薇薇。 在那场新生研讨会上,在余薇薇和他的一问一答间,许棠就觉得有句话特别适合他们……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许棠知道,也理解余薇薇对林文睿的期待和付出。 只是,看着原本生动活泼,常年带笑的未婚妻现在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许棠有些怀疑。 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耐心……一直都像现在这样对待林文睿。 如果能,他可能就无法面对因为林文睿而昏迷不醒的未婚妻。 如果不能,他将无法面对自己对教师这份职业一直以来都持有的认真态度。 毕竟……林文睿说到底,也只是个学生。 一个还需要雕琢,培养,关心的学生。 许棠内心的挣扎没人看得到。 而有间黑店里,穆青早已回来……几人寥寥几句说过许棠和林文睿的看法之后,就重新谈起了另一件事。 第五轩先开口,说道:“夭夭,林默最近一直在跟人联系,但不是直接的联系,而是转了好几个渠道,现在查出来的就有书信电话网络甚至是道术符咒等渠道……联系的具体内容暂时还查不出来。” 司徒夭夭还未开口,一旁的穆青就不由得皱起了眉:“搞得这么严密,他是想做什么?” 司徒夭夭说道:“不是他想做什么……是跟他联系的人想做什么。” “戴梦?” “对。”说到这儿司徒夭夭就笑了,道:“我到现在都没有查到戴梦的踪迹,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章戈所化的本体就蹲在穆青怀里,闻言便问:“老板,你说她有没有可能是死了?” 司徒夭夭想了想,摇头道:“不太可能……戴梦她是道门的传人,自身也有些本事,而且你也说过了,当初那个实验室里面,并没有留下任何跟戴梦相关的痕迹,人死的话,怎么着也会留下一些痕迹吧,比如个人物品,DNA之类的。” “那你说,她有没有可能和你一样,可以……”穆青接过话头,说到这儿的时候,却抬手往前推了推。 她这个动作没什么反应。 司徒夭夭也跟着抬手比划了一下,随即眼前便是一个黑色的空洞…… 看着这个黑洞,司徒夭夭忽然握住了拳头。 眼见着黑洞骤然消失,她喃喃着说了一句:“也不是没可能啊!” 说到这儿,她看向了正低头把玩着自己腰间铃铛的更夙。 希尔顿,实验室,异闻组,变异的猴子……这一切仿佛都能连接上了。 如果戴梦就是希尔顿送到这边来暗中操作这些事情的联系人,那她拥有这个能力也就不足为奇了。 毕竟……司徒夭夭自己的这个能力,就是希尔顿所赋予给她的! 而这个能力,并非唯一! 第五轩见司徒夭夭神色肃然,便出声问道:“那夭夭,这事情……咱们应该怎么做?” 司徒夭夭抬头,冷声说道:“林默……留不得,等查出他发出的联系内容和去向的时候,就把他除了!” 希尔顿已经察觉到她的所在地了,如果她在大举动用自己的能力离开这个世界,那势必会引起希尔顿的注意! 就算现在戴梦走了,但没准儿还有些什么张梦李梦! 既然自己不能轻举妄动,那就只能把那些‘张梦’‘李梦’给除了! 第52章 很不重口6 听着司徒夭夭的安排,第五轩点了点头,“好!” 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司徒夭夭就抬脚回了房间。 有些事,她需要理一理了。 更夙跟在她身后,进屋后忽然开口,道:“他找不到你。” 司徒夭夭知道更夙这是在让她不用太过紧张。 她笑了笑,说道:“但你也说过,如果我一直这么不顾后果的行动的话,会给他们很多找到我的机会。” “说的也是。”更夙点了点头,并没反驳。 他只能决定他的意识,没必要阻止司徒夭夭的决定。 不过…… 更夙忽然从腰间取了一个铃铛丢给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匆忙接住,却听原本没有声音的铃铛忽然就发出了‘叮铃’一声脆响,同时她脑子里就像是多了个什么东西一样。 而这东西,强大到超出她的预料。 她满脸疑惑,拿着铃铛问更夙:“给我这个干嘛?” 更夙淡淡道:“《祈岁》曲你应该会唱,你可以对它祈愿,能让我完成你的任何愿望,包括……让你变成正常人。” “……” 司徒夭夭身子一顿,张了张嘴,正待说些什么,却见更夙又忽而笑道:“不用报酬。” 司徒夭夭:“……” 更夙又接着道:“不过机会只有一次,用过之后,有你的地方,我不会再出现。” 司徒夭夭的瞳孔猛然瞪大,却见更夙眸色平静,她忽然便明白过来他这话的含义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 时间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了一个月。 这个月以来司徒夭夭闲得没事就带着更夙去‘参观’了一下她这个‘有间黑店’老板在全国各地开着的‘分店’,顺便也了解了一下他们的主要……业务。 无论是司徒夭夭还是第五轩,亦或是穆青和章戈……他们都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 第五轩已经死了。 穆青和章戈,两个人却只有一条命,他们不管是谁不在了另一方都得陪葬,除此之外,还有些其他或轻或重的毛病。 而司徒夭夭……她甚至都不是生命。 他们这么活着,就像是笑话。 但他们都想活着。 所以,他们就需要一些东西,令他们活着。 这些事更夙并不意外。 事实上,他早已经看出来了。 而对于司徒夭夭他们的做法和决定,不到必要时刻,他不会干涉。 万物皆有灵,有灵便有命,有命便需生,而生就要活。 活着,便是司徒夭夭她们的目的。 带更夙出门转悠的时候,司徒夭夭是打着出门找生意的名头的。 但这一个月把她那几家分店都挨个儿去了一遍也没有接到所谓的‘生意’。 回来之后,司徒夭夭就摇着头叹了一句:“又要吃土了。” 然而等他刚把这话说完之后,更夙就满脸疑惑地看了她片刻,然后抬脚出门了。 司徒夭夭看着更夙离开的背影,忽然一下子就躺在沙发上,和穆青闲聊:“他那双腿可真长啊……” 穆青闻言,也抬头去看了一眼,而后打趣道:“你摸过没?” “……摸过。” “什么感觉?” 司徒夭夭不知从哪儿拿了一块木头出来,递给穆青:“你试试,我当时觉得就这个手感。” 穆青:“……” “那时候他没醒。”司徒夭夭笑道:“等他睁眼之后,我就觉得……碰一下他都是在玷污神明。” “没这么严重吧,我看他挺和善的。” 司徒夭夭嘲讽穆青的无知,笑道:“那你等会儿试试跟他对视,我赌一包猫粮,你撑不过一分钟。” “……”穆青无语,随后道:“你这么说,章戈会挠墙的。” 司徒夭夭转视线看向穆青,问:“说起挠墙……你们卧室总换门的缘故是不是就是被章戈给挠的?” “除了他还有谁。” 说到这个穆青就有些咬牙切齿,道:“让他闭嘴一小时,他能把门给挠穿,死活都要搞点儿声音出来!” 听闻这话,司徒夭夭便忍不住笑,说道:“也挺有意思的,很有画面感啊哈哈。” 穆青摇头不语。 然而说曹操,曹操就到。 章戈从外面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根冰棒在啃,看了看穆青,又看了看司徒夭夭,同时问:“老板笑得很开心啊,再说什么呢?” 穆青:“没什么。” 司徒夭夭:“在说你挠门的事儿。”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章戈手里的冰棒顿时就落到地上了,“啪”地一声,摔了个稀巴烂。 他在原地愣了片刻,而后就过去拎着穆青闪到后花园。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司徒不由得笑了笑。 更夙这时却从侧门进来,手里抱着一个花盆。 司徒夭夭:??? 就在她满脸疑惑之际,更夙把花盆往她面前一推,道:“给你。” 司徒夭夭接过花盆,左右看不出异常,便问:“干嘛啊?” 更夙:“吃。” 给我吃? 司徒夭夭:“……” 看司徒夭夭抱着花盆一脸呆滞,更夙道:“你不是要吃土吗?” 司徒夭夭看着花盆里新翻过的土:“……” 我勒个去! 大哥,此‘吃土’非彼‘吃土’啊! 更夙:“……” ‘吃土’乌龙过去之后,更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问司徒夭夭:“那天那个小孩子呢?” “哪个小孩子?”司徒夭夭疑惑,随即便想起了月前被更夙带回来的林文睿,恍然之余,便问:“你想关注他?” 更夙摇摇头,道:“突然想起了,随便问问。” “……” 司徒夭夭点点头,打量了更夙片刻,随后问:“那要不……咱们去瞧瞧他?” 她以为更夙会点头。 但更夙没有,只道:“不用。” “哦……” 司徒夭夭点了点头,不再接话。 但第二天上午她就出门去了临县。 更夙例行在楼下转悠晒太阳,上楼后就习惯性地穿进她屋子,没看到人就感应了一下司徒夭夭的所在。 当得知对方现下所在之地的时候,他不由得挑了挑眉,随即便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 求个票~ 第53章 很不重口7 这天正好是周五,司徒夭夭来到临县许棠任教的那所初中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她在这所学校里转了转,转到了放学铃声响起。 许棠拿着教学书正往办公室走。 从他路过的教室里却走出一名相貌穿着皆算不错的女老师。 女老师走在许棠身侧,然后许棠就往旁边让了让。 司徒夭夭从身后看过去就不由笑了。 就在许棠决定走快些的时候,那女老师忽然开口搭讪,问道:“许老师,中午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听年级主任说你对教学很有一番自己的见解,我想跟你聊聊。” 许棠:“抱歉,我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聊天,另外我要回家做饭,小睿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女老师:“……” 女老师不死心,又问:“那下午放学之后呢?” 许棠:“抱歉。” 女老师咬了咬牙,干脆直言道:“许老师,不是我多嘴……你这年纪轻轻的就带着林文睿这样的孩子在身边,影响恐怕不好,那孩子爸妈都不管他了,你女朋友现在又……你怎么还……” 不等这女老师把话说完,许棠就停下脚步,看了看这位女老师。 他的目光太平静,直把女老师看得没法再继续说下去了之后,他才微微笑道:“谢谢刘老师的关心。” 就在这名被称之为刘老师的女老师微感惊诧之时,许棠又继续道:“但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两人已经走到了年级办公室,看着办公室里几个老师相互交流的场景,刘老师咬咬牙,忽然问道:“……许老师,你女朋友都已经醒不过来了,你就没想过再考虑考虑自己吗?” 她这话声音说得不大,但却足够令办公室里那些老师听清。 许棠面色沉了沉,转而看向刘老师,“刘老师,我女朋友醒不醒得过来医生才知道,为人师表,请你慎言!” “你!”刘老师显然没料到许棠如此顽固不化,再看看办公室里诸位老师精彩的表情,她脸一红,咬牙道:“你这人怎么不识抬举啊!” 就在她话音落下之际,一声轻笑却从身后传了过来。 刘老师回头看去,就见一个约莫17、8岁的小姑娘正双手揣在衣兜儿里,缓步朝他们走来,便不由一怔,问:“你是谁?” 司徒夭夭笑道:“抱歉,对于不相关的人,我不想说自己的名字。” 刘老师:“……” 这什么说法? 而这时许棠也已回过头,在司徒夭夭话音落下之后,他就惊讶道:“你是……你怎么会来这边?” 司徒夭夭笑道:“我过来看看那孩子。” “哦……”许棠点了点头,说道:“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带你过去。” 司徒夭夭点点头。 许棠便抬脚走进办公室,将手里的教材书放到自己的座位上,而后与办公室里几位老师打过招呼后便要转身出去。 刘老师这时跟上来,连忙喊道:“许老师!” 许棠停下脚步,回头问:“还有什么事?” “……” 刘老师咬了咬牙,正准备开口说自己也去看看林文睿,却见司徒夭夭揣着兜依着门,笑道:“女人追求幸福没错,但追一个有妇之夫就很有问题了。” “你!” 刘老师涨红了脸,看着司徒夭夭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司徒夭夭笑了笑,转而看向神色惊愕的许棠,问:“许老师,你看不出这位老师对你的爱慕之心吗?” 许棠显然还没回过神来,直接来了一句:“我只看到了她人品不佳啊。” “噗。” 这话一出,莫说是司徒夭夭了,就连办公室里那几个还没离开的老师,都跟着笑了起来。 笑声惊醒了许棠,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忙看向刘老师,道:“方才实乃无心之言,还请刘老师见谅!” 见谅你个鬼啊! 刘老师直接甩了自己手里的书就转身出去了。 临到门边,甚至还用肩膀去撞了一下司徒夭夭。 不过司徒夭夭身手敏捷,没等她撞过来就先闪了。 看着一肩膀磕上门框,疼得五官变形的刘老师,司徒夭夭笑道:“刘老师,走路的时候别把眼睛安在头顶上,容易出事故。” “……” 等刘老师离开之后,司徒夭夭才侧身对走出门的许棠问道:“那孩子最近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许棠说着,又和另外几个出门的老师打了招呼,随后抬脚下楼,道:“我打算这周末再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也好。”司徒夭夭笑了笑,又问:“下午方便带我去看看你女朋友吗?” “为什么?” 司徒夭夭笑道:“只是看看而已,别这么防备……我要是想做些什么,你防备也没用。” 许棠:“……”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楼下,然后司徒夭夭就看到了正坐在教学楼对面操场边上的单杠上面的……更夙。 许棠也注意到了,开口惊愕:“那是……更先生?” 司徒夭夭抬脚往那边走去,同时笑道:“称他先生不会很奇怪吗?” 许棠:“……” 哪里奇怪了? 走到单杠前面,司徒夭夭看着坐在上面神色悠哉的更夙,问:“怎么过来了?” 更夙道:“过来好久了。” 司徒夭夭:“……”所以这是在怨我没有一开始就发现你? 就在司徒夭夭惊愕的时候,一旁的许棠开口,打破了沉默,说道:“既然来了,更先生要不要也一起去看看小睿?” 更夙看着许棠,道:“更夙。” 许棠:“……” 其实奇怪的不是称呼,而是人。 最后,三人结伴去了许棠家里。 林文睿和一个月前的表现没什么变化。 知道吃喝拉撒睡,但除此之外,就表现得如同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一个姿势能坐一上午。 许棠打开门,侧身让司徒夭夭和更夙进去的时候,林文睿抬了抬头。 可随即就耷拉了下去。 司徒夭夭看向更夙,问:“他说什么了?” 更夙道:“你来了。” “哈?” “他说,‘你来了。’” 第54章 很不重口8 听着两人的对话,关上房门的许棠不由一顿,而后抬眼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林文睿,问:“你真的能听到他说话?” “能。”更夙点头,在许棠继续开口之前,又道:“但我不想听他说话。”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许棠无语片刻,而后问道;“两位要喝点什么?” “白水。” 等许棠去了厨房之后,司徒夭夭才转而看向更夙,低声问:“你真的不关心这孩子?” “我为什么要关心他?” “你把他带回家的啊。” “带回来了就要关心?” “……” 司徒夭夭看了看林文睿,忽然问道:“那咱们要不现在回去?” 更夙点点头,“也好。” 而就在两人这话音落下之际,对面的林文睿忽然抬起了头,直直地看着更夙。 更夙却跟没注意到他似的,站起了身。 司徒夭夭紧跟着站起身来。 而就在这时,林文睿忽然喊出了声:“救她,你救她。” 说话的同时,他再次过去抓住了更夙的衣袖。 更树扯了两下。 他反而抓得更紧。 更夙低头看着这个还不到他腰际的孩子,语气淡漠道:“松手。” “我不!” “……” 更夙没有再开口,林文睿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退了回去,落在了他之前坐着的沙发上。 听着动静走出厨房的许棠早已是满脸惊讶,再见林文睿忽然倒飞着落在沙发上,他眼里惊讶更甚,站在原地忘记了动作。 而林文睿却还不死心,站起来还准备再来抓住更夙的衣袖。 只是这次更夙没有给他任何靠近的机会。 因为,林文睿走不近他身前三尺之地! 林文睿周而复始了好多次,都无法靠近,他忽然就哭了。 仰天咆哮的那种。 哭声震天,泪牛满面,鼻涕横飞,简直惨不忍睹…… 司徒夭夭挑了挑眉,又抬眼看了看更夙。 然而更夙的身高与她而言,实在是……太高了。 她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和望过去的侧脸角度,却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 许棠回身把手里还拿着的菜刀放回去,走到林文睿身边,“……小睿,别哭了。” 林文睿忽然抓住他胳膊往更夙那边推,哭声不见停止,却还抽抽噎噎地说道:“他可以救老师,他可以救老师……” 这句话一直在重复。 原本想安慰林文睿不要再哭的许棠也终是忍不住抬头,看向更夙。 司徒夭夭看了看更夙,又看了看林文睿,最后走到林文睿身边,轻声道:“你伤害过你的老师,就算把她救醒了又有什么用呢?” 林文睿一听,连连摇头,道:“我,我道歉,我去跟老师道歉,我不让她生气了,我……好好学习,我听她的话,不和人打架,不吵架,我……” 他哭得止也止不住,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却因为哭腔不断,而令人无法责怪。 许棠听着林文睿的话便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伸手将他揽进了怀里。 谁又是生来有过呢? 司徒夭夭看着在许棠怀里抽抽噎噎,到最后还打起了嗝的林文睿,继续道:“但是能让老师醒过来的只有你呀。” 林文睿闻言忽然顿住,“我……?” 司徒夭夭道:“你醒了,你老师会很高兴,一高兴,她就会醒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我……我……”林文睿满脸狼狈,说着说着,原本有些神色的双眼却又渐渐变得茫然,喃喃着问了一句:“那我要怎么醒啊?” 话毕,他微微怔愣。 随即就再次没了动静。 许棠看着林文睿,轻声唤道:“……小睿?小睿?” 没有任何反应。 许棠有些慌张,“司徒小姐……这……” “放心吧,没什么事。”司徒夭夭笑道:“让他把心里的事情说出来一些也好。” “……” 许棠若有所思,司徒夭夭继续道:“不被人理解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于成年人是这样,于小孩子也是这样。” “确实如此。”许棠点了点头,很是赞同。 如林文睿这般经历的人其实并不少。 有的人能看透,有的人不在乎,有的人则如林文睿这般。 而造就这些的,就是周围的环境。 朋友也好,亲人也罢,甚至是长辈外人……一个眼神,一个脸色,一句话,都有可能影响到人的决定。 而林文睿……他周围没有一个合适的环境。 想到这里,许棠便抬手擦了擦林文睿脸上的眼泪,说道:“你和穆小姐说的话不一样。” 司徒夭夭笑道:“自然不同,阿青只喜欢堂堂正正的人,而我只会爱屋及乌。” 午饭之后,许棠就去学校了。 因为下午要去看看许棠的女朋友,司徒夭夭和更夙便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许棠家里,顺便观察观察一下林文睿。 不过自中午闹过之后,林文睿就一直没有其他反应了。 四点的时候,司徒夭夭领着林文睿出门,回身问带上房门的更夙:“中午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 更夙道:“我只说要走,别的没做。” “你会出手让他们醒过来吗?” “我不会插手这些事。”更夙说着,随后却摇着头,伸出手道:“但是,我也不会拒绝人。” 他伸出的手还是手,洁白无瑕,骨节分明,经脉明晰。 可落在司徒夭夭眼里的,却是另一幅画面。 一根根苍翠的树枝上,满满的全是飘扬在上面的红线白缎以及几只叮铃脆响的铃铛。 司徒夭夭伸手将他五指按在掌中,说道:“你应该拒绝的,人从来都是贪得无厌。” 更夙一笑,放下手道:“这话倒是没错。” 司徒夭夭笑了笑,又看了看林文睿,轻轻推了推他:“走吧。” 三人走得不算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许棠正好站在校门口。 中午纠缠未遂的刘老师就在他身边,似乎是说着什么。 司徒夭夭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走近了问更夙:“你觉得那人怎么样?” 更夙:“很适合当肥料。” “噗。” 司徒夭夭不厚道地笑了。 第55章 很不重口9 她的动静引起了许棠的注意,偏头看了看,又道:“你们来啦。” “恩。”司徒夭夭点了点头。 许棠回头对刘老师说道:“我现在有事要忙,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不等刘老师有什么反应,他就抬脚往司徒夭夭这边走来,说道:“出租车马上就到,劳烦两位先等一下了。” “没事。” 刘老师的毅力似乎很顽强,先前许棠才与她打过招呼,现在就跟忘了那回事儿似的,径直走到几人身前来,看了看司徒,又看了看更夙。 司徒夭夭中午的时候她就见到了,当时心中有气,她便没觉得有啥。 现在也不觉得司徒夭夭有哪里独特的。 当然……也许她是发现了一些异于常人的地方。 但这点异于常人的感知,被忽然看清面貌身形的更夙给压了过去。 更夙可能用了什么类似于障眼法的手段,没有隐身,别人可以看到他,但却不会引起刻意的关注。 除非是走近。 刘老师惊讶于更夙的形象和穿着打扮,更惊愕于对方那种不容玷污的气质。 而这也就导致她刚准备说出口的贬低话语,统统咽了回去,而后收回目光,问许棠:“许老师,这两位是……” 许棠对这位刘老师最近这种不亚于骚扰的主动行为显然是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厌恶感。 但对方毕竟只是个年轻的女教师,且对方每次搭讪都在人前,秉着礼貌,他也就把心里的厌烦一压再压,淡淡道:“我朋友。” 司徒夭夭在一旁笑:“许老师桃花不少,不知道等余老师醒来知道了会不会伤心欲绝。” “没有的事。”许棠神色淡淡,显然是行得正坐得直,无所畏惧。 司徒夭夭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倒是一旁安静的林文睿忽然抬脚就往刘老师的裙子上踹了过去。 司徒夭夭笑:“干得漂亮。” 许棠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于林文睿忽然的动作,但……从他忽然去揉了揉这小子的脑袋就知道,他心里也是这样的想法。 刘老师低头看了看裤腿上的尘灰,气恼道:“……许老师你也不管管。” 还不等许棠说话,更夙就忽然开口,道:“不知道好歹的人,应该多踢两脚。” 刘老师只觉得这人的声音特别好听。 好听到令人忍不住回味无穷。 可就在下一刻,腿上就真的被再次踢了两脚。 刘老师:“……” 许棠:“……” 司徒夭夭别过头笑。 这时,许棠早前叫的车总算到来,许棠让司徒夭夭和更夙先上车,而后回头对刘老师说道:“刘老师,人都有个底线,你再这样一再挑衅我,我很难保证你会继续在学校里待下去。” 刘老师:“……” 哦,她怎么就忘了。 许棠现在已经是副校长了。 她不就是看重的这一点,才想着走近许棠的吗? 怎么一知到余薇薇车祸的消息后,自己就站不住脚了呢? 看着出租车从视线中消失,刘老师恨恨地咬了咬牙。 转身往自己家中走去。 20分钟后,出租车到了县里的医院。 许棠下车领着几人上了楼,和护士打过招呼之后,就去了病房。 推门进去的时候,司徒夭夭微微诧异,问道:“余小姐怎么没有转到镇上的医院?” 许棠摇了摇头,道:“镇上的医疗设施不行。” 闻言,司徒夭夭便点了点头。 几人已经走到了病床边。 看着躺在病床上毫无动静的余薇薇,许棠松开了牵着的林文睿,过去握了握余薇薇的手,说了声:“薇薇,我们来看你了。” 司徒夭夭站在旁边仔细观察了片刻,最后挑了挑眉,站到了另一边,说了声“冒犯了”之后,就伸出食指和中指点在了余薇薇的额头上。 许棠看着她这动作,微微有些诧异,却没说什么。 而一直站在他身边的林文睿见状,忽然抬了抬头。 许棠眼角余光看到了他的动作,忙回头看,却见他又重新垂下了头,便摇摇头,知道不会得到回答却还是问道:“小睿,怎么了?” 果不其然,林文睿没有任何反应。 许棠无奈。 而另一边,司徒夭夭已经收回了手,对许棠说道:“她的情况不算严重,多和她说说话。” 许棠不由得问:“她……能听到吗?” “因为昏迷,她的意识变得比寻常人虚弱很多,经常会沉睡…… “普遍植物人的意识有多半都是因为意识太过虚弱而陷入的沉睡导致,你女朋友现在情况还挺好的,意识有清醒的时候……” 说到这儿,司徒夭夭又低头看了看余薇薇,随后继续道:“你最好在固定的时间过来,多和她说说话,久而久之,也就会形成一种潜移默化的心态,她下意识让自己在这个时间段保持清醒。” 许棠微微一怔,而后笑道:“这话,小睿的心理医生也这么说过。” 司徒夭夭点点头,又道:“至于那孩子……” 说到这儿,她看了看更夙,笑问道:“阿夙,你有什么要说的没?” 更夙毫不意外地摇了头。 司徒夭夭也不奇怪,回过头对许棠继续道:“他的情况,归根究底还是在他自己,尽量就从他进入自闭期那段时间的前后入手看看吧。” “我明白了。” 许棠点点头。 司徒夭夭看了看林文睿,忽然问道:“哦对了,他家里的情况是怎么回事?他奶奶去世之前是不是跟他说过什么话?” “……” 许棠微微一怔,而后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薇薇出事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他奶奶去世的消息,因为听薇薇的同事说起连给他奶奶办丧事的事情都没人帮忙,我这才从医院赶回去的……” 说到这里,许棠摇了摇头。 显然……当时他看到了一些不怎么美好的画面。 “行吧,你就多和他说说他家里的情况也没关系。”司徒夭夭说着,就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转而接着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哎?”许棠微微诧异,看了看窗外,道:“现在回去,到H市恐怕得深夜了。” “没事。” 第56章 很不重口10 司徒夭夭放下手腕,说着就抬脚往病房门外走。 许棠连忙起身相送,只是刚走没几步,林文睿就忽然朝更夙跑了过去。 更夙早有预料似的抬起了双臂,不让他抓自己的衣袖。 不过他似乎是忘了自己身上的裳裙了。 抓不到衣袖,宽大的裳裙衣摆总不能也撩起来吧。 更夙:“……” 他索性放下手,弯下腰,伸手去把林文睿的手从他衣摆上弄下去。 他的手很大,林文睿的手却太小,就算是用尽了全力,也抵不过他一个一念,被轻而易举地松了开。 更夙将他的手松开,轻声说了句:“不要随便往我身上碰。” 林文睿不为所动,依旧固执地抓着他的手,要往余薇薇的病床边上拉。 更夙低头看着林文睿:“你总要给我一个救她的理由。” 林文睿抬头望着他,无声地说:她很好,她对我很好…… 更夙挑了挑眉:“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林文睿不由质问:可是,你明明可以救她,为什么不救? 更夙微微笑:“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林文睿把他的手抓得更紧了:老师说了要助人为乐。 更夙:“那是你老师的事情,还是与我无关。” 林文睿:“你为什么不救?你救过很多人。” 更夙笑:“但我现在不想救了。” 林文睿:…… 从来都在接受帮助,都在接受关爱的林文睿茫然了。 他看着更夙的目光里,满是迷茫。 在他小小的脑袋里,并没有多少的记忆,课堂上老师教过的知识他记得快,忘得也快。 独独对身边人的态度看得清,记得牢。 比如,余老师对他的涓涓教导。 她从来就没和其他老师学生那样,对自己露出过任何不耐烦,或者是厌恶的神色。 余老师是个好人。 这是林文睿心里对余薇薇一直以来都没有改变过的看法。 他的学习成绩一直进步缓慢,其实也有这个原因……人在面对自己的感情的时候,喜欢的,总会下意识地贪念,而不喜欢的,则是毫不留情的摒弃。 而这,也正是他为什么,在课堂上认真听了也会转眼就忘的缘故。 他知道,只有学习成绩一直都这样,老师才会对他一直都这么关注。 他贪念这这种像母亲一样不急回报的关注。 他希望,这样的贪念可以一直下去。 林文睿心里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 如果,他没有用这样的办法,去刻意讨老师的关心,那现在自己的成绩是不是也会很好? 就算爸爸不在了,他也不用担心在同学眼里抬不起头来。 这样的话,他也就不会跟人打架。 不会跟人打架的话,也就不会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最后反而还把老师惹得不高兴。 最后的最后,他也不会愤愤地站在马路上……白白让老师遭这场罪。 许棠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动作,忽然叫住林文睿,说道:“小睿,你这样只会令人更不高兴。” 林文睿就好似听不见许棠的声音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实际上,就连他眼里的迷茫,也只有更夙一个人能看到而已。 他把自己封闭得很深。 二则一起,皆是因为他的自责。 只是自责之后,却没有去想过补救。 也没有想过忏悔。 仿佛错了也就错了,其他的……似乎都不重要了。 只要,只要老师醒过来。 只要他醒过来,那他也就不用再在意其他的了。 他要将自己彻底的封闭起来。 更夙抬手,轻轻一挥,道:“你的理由还不够说服我。”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离开。 而林文睿则站在原地,愣愣地无法动弹。 司徒夭夭等更夙离开病房之后,才和许棠打了声招呼,随即转身离去。 两人离开之后,许棠就关上了病房的门,走过去蹲在林文睿面前,轻声问道:“小睿,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林文睿的眼皮动了动。 许棠眼底总算有些笑意,伸手去揉了揉林文睿的脑袋,轻声道:“小睿,你知道为什么余老师会对你照顾得这么用心吗?” “……” 林文睿抬了抬眼。 许棠又道:“你余老师是个老师,她是个很优秀的老师,这也是我一直都非常欣赏她的地方。” 许棠问林文睿:“你知道怎么样才算优秀的老师吗?” “优秀的老师有很多种标准,在我眼里,余老师最优秀的地方就在于她的心境,从始至终,她都是想要做好一个老师,她一直都在往这方面努力。” “但在你眼里,优秀的老师是不是就应该像余老师这样,对你关怀备至?” “老师教学生天经地义,会对个别学生好或坏也无可厚非,毕竟人都是有感情的……但是,余老师这么关心你,却并不是她无缘无故的念头,对你好,是希望你能让她证明自己的眼光没有错。” “但是,你让她失望了,知道吗?” 林文睿忽然抬起了头,神色茫然。 许棠见状,便笑了笑,说道:“小睿,为了救你,我的未婚妻,也就是你的老师,她现在昏迷不醒,我没办法对你做到像余老师那样毫无罅隙,而我也不是之前的白衣哥哥,我听不到你想说的话,如果想问我什么,你可以开口,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林文睿却没有说话。 许棠又道:“既然如此……那等周末,我带你去看看你爸爸,好不好?” 林文睿摇头。 他不要去看他那个爸爸。 他爸爸一点都不好。 他不要回去看他。 只是,他再怎么拒绝,却都没有把话说出口。 许棠便只当不知。 等周末带他去过心理医生那边之后,就去了关押着他爸爸的那所监狱。 再听闻母亲去世,儿子陷入自闭之后,林文睿的爸爸——林和就忽然崩溃。 而也是直到此时,许棠才从林和口中了解到更多林文睿的家庭情况。 林和早些年的履历并不是多美好……好吧,其实他的人生履历一直都不美好。 早些年,因为看中了谷乐乐的美色,就使了些手段,逼迫谷乐乐下嫁。 第57章 很不重口11 只是终究是个扶不起来的人,结婚之后,谷乐乐就看不起他,两人在生活了一年之后,谷乐乐再也接受不了林和的碌碌无为,便提出离婚。 然而当时却查出已有身孕,谷乐乐不想要这个孩子,却被林和一直关在家里……最后不得已,她以肚子里的孩子为要挟,她要是生下了这个孩子,林和就必须和她离婚,不然,她就算是把这孩子杀了也不会再跟他一起生活。 也许是被谷乐乐的决然吓到了。 林和点头同意了。 几个月后,谷乐乐成功生下了林文睿。 也许是母子天性,谷乐乐对这个孩子到底还是有些感情,不忍心就将他这么抛下……只是林和终究不是一个好男人。 她无法保证自己如果一直留在这个家里,是否会按耐不住,在以后做出一些违背良心的事情,到那时,她或许并不配被这个孩子叫妈妈。 所以她还是坚决地选择跟林和离了婚。 离婚之后她就去了城里,没多久就有人追求,追求她的男人比林和不知道要好上多少,认真上进还不计前嫌……谷乐乐不愿意错过这样的未来,所以不久之后也就结了婚。 而林和,在和谷乐乐离婚之后就混沌了一段时间。 男人……男人这个词是什么意义? 在普遍人眼里,这大概就是一个如同顶梁柱一样的存在。 被家人依赖,被爱人关怀,被孩子崇敬,被朋友赞扬……这大概就是一个成功的男人。 但林和并不是一个这样的男人。 他没有担当,没有本事,没有资本……在和谷乐乐离婚之后,他的自尊心严重受到了打压。 以酒买醉,买醉……只是时间一长,也就把家里那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家产挥霍一空。 看到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儿子,他终究是还有些良心,出去工作。 之后他就一直留在H市工作,不过因为本身没什么学历和文化基础,虽然最开始勉强找了几份简单轻松的工作,但最后却都因为性子懒散而被辞退。 再然后,家里实在是没有经济来源了,他便随着包工队做着建筑。 也许是因为这是个随时都在吊着命的工作,林和倒也渐渐地进入了状态。 只是到底是一个常年郁郁不得志的男人,而在此之前,喝酒买醉这个恶习便也一直没有被放下。 就算是回家之后,面对着还算乖巧的儿子,他也做不到以身作则。 他对林文睿并不能算多好。 平时打打骂骂少不了,恨铁不成钢也少不了,因为谷乐乐而常年郁结的迁怒也少不了。 只是怨来怨去,他都从未想过自身。 从来不反省自己的人,又何谈成功? 一个失败的男人,何以为父? 而不久前他所出的那场车祸,就是因为在外面看到了谷乐乐。 她穿着光鲜亮丽,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一起,而他们手里还牵着一个漂亮乖巧的小女儿……一家三口,温馨和美的画面深深地刺激到了林和。 他把工地的车开到了酒吧,一喝也就喝到了天明。 喝到忘了自己喝过酒,他去开了车。 然后,就是车祸。 对方没死,却落了个终身残疾。 他毫不意外地被告上了法庭,判刑20年。 而林文睿因为家里没了经济来源,本就是随时会面临辍学的危险,他自己却也出了状况。 也许……也许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林和这辈子活着就缺少一个担当。 林文睿在他的教育之下,也变得有些如此。 旁的同学一提起家里都是幸福满满的神色,唯独他,对那个家充满了厌恶。 他也孤独,也有期盼。 只是,这于他而言,仿佛就是奢望。 以至于在后来被余薇薇关注的时候,他仿佛本能的,想要留住这从未有过的全心关注。 而在这个过程中,渐渐地,渐渐地,他也就觉得余薇薇对他的照顾就应该是理所当然的。 他在课堂上听到的内容,被他断章取义。 令他以为,余薇薇对他无微不至地照顾就是天经地义,就是理所当然。 他接受得毫无压力。 却没人跟他说过这究竟对不对。 许棠带着林文睿离开探监所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唏嘘。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话到底是没错。 人的性格取决于环境。 这也没错。 他低头看着始终垂着头的林文睿,心中也在感叹,也不知道这孩子的思想,还能不能掰正。 想到此,他又蹲下身,问林文睿:“小睿,明天再回去看看你奶奶,好不好?” “……” 看着许棠带着林文睿一起离开,站在不远处的章戈转头看向身侧的穆青,疑惑道:“好端端的,老板怎么让咱们来看他们?” 穆青横了章戈一眼:“看就看,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章戈道:“可他们已经走了!” “那就回去呗。”穆青抱着双臂,说着话的同时已经转过身往回走。 只是心里却也在疑惑司徒夭夭的安排。 不怪她这么疑惑,主要是司徒夭夭对这孩子太过关注了。 如果是可以在他身上做笔生意,司徒夭夭怎么关注都不为过。 但是,司徒夭夭并没有想通过他们的规矩来和这孩子沟通。 这就是穆青和章戈疑惑的地方了。 因为,在她和章戈的印象里,司徒夭夭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助人为乐的‘好人’。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有时间当好人浪费精力,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多杀几个人让自己活得久一些。 章戈跟着穆青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他忽然灵光一闪,问:“你说是不是因为更夙的缘故?” “我看他也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 穆青摇摇头,道:“他比司徒还难琢磨。” “有那么容易琢磨就不是神了。”章戈笑了笑,而后说道:“回去了问问吧。” “也好。” 与此同时,被穆青和章戈提起的更夙此刻正依靠在挂着秋千的那棵树上,司徒夭夭躺在下面的秋千上,手里拿着手机在玩游戏。 * 我的推荐票是故障了还是咋滴,几天下来居然没啥反应?? 这是存稿定时发送,我现在还在回家路上~ 另外,这周过后就没啥加更的机会了,以后都是定时更新,上架前每天保底一章……加更随机~ 第58章 很不重口12 而更夙则抬着左手,看着在他手上爬来爬去的一只虫。 它似乎是感觉到了很美味的叶片就在眼前,诱人的香气一直在吸引着它。 可它爬来爬去,也找不到那股诱人的香气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 更夙感受着这虫子那简单到近乎于不存在的思想,不由微微一笑。 虫子忽然从他掌心上漂浮了起来。 再接着,就忽然裂成了两半,而后渐渐干瘪下去,最后化作尘烟,消失不见。 他抬手枕在脑后,闭上了双眼。 却在此时,书房里却传来了第五轩有些惊诧的声音:“夭夭,那幅画好像出了些异动。” 司徒夭夭躺在秋千上玩着手机游戏的动作一顿,而后抬眼往后面看去,问道:“什么异动?” 第五轩道:“它自己展开了。” 司徒夭夭猛地坐起,问:“自己展开了?” 第五轩点了点头,又道:“你们进来看看吧。” “好。” 司徒夭夭说着就站起了身。 而更夙已经落在了身边。 她抬眼望了他一眼,之后才抬脚进屋。 更夙走在她身后,目光往书房的方向看了看。 宽阔的书房里,那副封绳原本系得好好的画卷此刻就如第五轩所言那般,自己展开了画卷,漂浮在半空之中。 画卷上散发着淡淡的光,柔和,又漂亮。 而画卷上,那座玲珑塔上,再次爬满了白色的小精灵,而下面的八角亭中,那个原本该躺在躺椅上的男人却不知所踪。 “咦?” 司徒夭夭看着画面,就发出了一声疑惑。 正要问第五轩的时候,身后的更夙却忽然抬手往前推了一下。 第五轩和司徒夭夭见他如此都微微惊愕,可紧接着,就见在更夙对面的墙壁边缘,缓缓浮现出来了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 一声古装,华丽却不失文雅,乌黑的墨发随意披散着,像极了悠哉闲适的风雅公子。 只不过,此刻这个公子哥却是手捂心口,抵着墙,弯着腰,一声一声地咳嗽着。 看着他身形显现出来,更夙便放下了手,转而侧身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不再言语。 司徒夭夭和第五轩面面相觑,看了看更夙之后,转而看向靠在墙边的男人。 对方也正好抬起头。 这是一个有着和他身上气质一样相貌的脸,很是俊美,还带着几分儒雅。 不过他的皮肤有几许虚弱的苍白,唇色浅淡,就连那双眸子也没有多少神色。 这就像是一个已经虚弱到强弩之末地步的男人。 他抬头看着对面站着的司徒夭夭和第五轩,而后目光又转到了坐在一旁的更夙身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目光在望向更夙的时候,瞳孔微微地收缩了一下。 不过这也只是转瞬即逝的事情, 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司徒夭夭和第五轩,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司徒夭夭挑了挑眉,而后笑道:“坏人。” 那人:“……” 第五轩听着司徒夭夭这话就不由得笑了笑,而后看向对面的男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 对方显然没有要告知的打算。 第五轩也不恼怒,见他神色防备,便笑问:“是严老爷子的孙子把你交换给我们的,我们想知道,严老爷子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你需要的东西?” “……” 对方开口,正待说话,却不防忽然气涌上头,紧接着就是一阵长久的“咳咳咳咳——” 第五轩:“……” 真是遗憾,他不具备翻译这种语言的技能。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那道高大却瘦弱的身影就化作了一道白光,重新钻进了画卷当中。 第五轩:“……” 这是被他们吓走了还是怎么回事? 他很是疑惑地转头看向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对此也表示很无语。 他们长得也不吓人好不好。 看着重新卷好的画卷,司徒夭夭耸了耸肩,对第五轩道:“先把他封印起来。” “好。” 第五轩接过画卷,随后才问:“现在咱们也没什么事,不跟他问个究竟?” “这种事又急不来。” 司徒夭夭没所谓地道:“只要他这一时半会儿死不了,那咱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恩。” 第五轩点点头。 司徒夭夭这才转身看向更夙,问道:“阿夙,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 “不知道。”更夙摇头,如实道:“不是我认识的。” 第五轩闻言就道:“你认识的人都是很久前的人了吧。” “也确实。“更夙没有反驳,片刻后,他又说道:“他应该是一种精怪,现在的情况是离开了本体之后的苟延残喘。” 听见这话,第五轩和司徒夭夭就不由得面面相觑:“精怪?” 更夙点头,道:“生命有很多形式,我这算是一种,你们也算是一种,刚刚的人和我有几分相似,不过他的气息太淡薄了,我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本来模样。” 司徒夭夭有些惊愕,片刻后,又道:“听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他随时都可能挂掉啊!” “他本来就快死了。”更夙奇怪:“随时都会死掉也没什么好奇怪啊。” 司徒夭夭:“……” 她耸耸肩,片刻后又笑道:“不过这幅画倒是个好东西。” 更夙点点头,道:“这像是仿照上古的《山河社稷图》所制,不过这幅画里面所蕴含的法则远不及山河社稷图,也只能封印一些虚弱的魂魄供其休养生息。” 司徒夭夭点头,道:“……那这也是个好东西。” 几人说话间,章戈和穆青已经回来了。 看到几人从书房里出来,穆青挑了挑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一楼这个书房就是第五轩的地盘,也是他工作的地方,平时无论是司徒夭夭,还是穆青章戈都很少进去,除非是有什么大事要在里面谈论。 穆青见状便也难免疑惑了几分。 司徒夭夭笑道:“之前从严老爷子那边得来的那幅画有些状况,刚刚去看了下。” 在她说话的时候,更夙已经转身跟着第五轩去了书房隔壁的一间密闭实验室,见他们两人进去了,章戈没什么事便也跟着进去了。 第59章 很不重口13 司徒夭夭转头看了看几人,而后才拉着穆青去了花园,问:“怎么样?” “林文睿现在这样基本都是环境造成的,不过我看许棠似乎对他也没有多少怨憎。” 司徒夭夭笑道:“许棠和他的女朋友都有些独特。” “额,这话怎么说?” “他们太天真了。”司徒夭夭笑道;“这样的性格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都很糟糕,不过……这对他们两个人而言,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穆青想了想,也不由得笑道:“说来说去……人也是千奇百怪。” “恩……”司徒夭夭点着头,随后垂下目光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穆青见她如此,便问道:“司徒,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听她这么问,司徒夭夭反而笑了,反问道:“你看我像是会有心事的人么?” 穆青迟疑道:“……不太像。” 司徒夭夭笑:“其实,我是在想更夙……他在想什么。” 穆青顿时拍桌:“你果然是因为更夙才对那孩子那么关注的。” “……” 司徒夭夭被她这一下吓了一跳,道:“你安静点儿!” “安静有个什么鸟用?”穆青奇怪:“以更夙的耳朵……不,他连耳朵都不用,就能听到咱们的话了。” 司徒夭夭:“……” 见司徒夭夭吃瘪,穆青不由笑了,起身做到她身边,蹭了蹭她肩膀,笑问道:“对更夙这么关注,说,你是不是居心不良?” “不是。” 司徒夭夭直接否定,道:“我只是在想,更夙以前……究竟经历过什么。” “哦?” “对于林文睿这样的孩子,于你我而言,平时也许连多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说到这里,司徒夭夭偏头想了想,似乎是在斟酌用词,片刻之后,才又继续道:“但是,对于更夙而言……他本也可以不理会的……但是从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他也的确对林文睿的事情不怎么在乎,只是,除此之外……他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想法。” “额,你这个说得太深奥了,臣妾不是很懂。” “……” 司徒夭夭斟酌片刻,道:“他通过林文睿,似乎是引起了什么情绪。” “啊?”穆青就疑惑了,问道:“什么情绪?”说完又道:“他看上去像是会有情绪的人?” 司徒夭夭哭笑不得:“他又不是真的木头,情绪这东西当然会有了。” 穆青想了想,也笑了,随后才问:“那是什么情绪?” 司徒夭夭道:“应该是他从前产生过的情绪……一些有违他本心的情绪。” “你真懂他。”穆青叹了口气,而后说道:“不过,这跟林文睿他们有什么联系?”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司徒夭夭摇了摇头,而后继续说道:“不过林文睿这件事,咱们可以跟一跟,不插手,就看着,到最后看看更夙的反应。” “也只能这样了。”穆青撑着脑袋,说道:“其实说起来……像林文睿那样的孩子并不少,有些人等到长大了倒也会懂事,但有些人……就如他爸爸那样,只会变本加厉。” 司徒夭夭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好感叹的,路在脚下,全看他们自己想怎么走罢了。” 就在两人说着话的同时,穆青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她伸手从衣兜儿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之后,神色却不由得有了几许惊讶。 司徒夭夭见状便问:“谁?” “云老爷子。”穆青说了一声,而后滑过接听,“云哥,怎么了?” 云苍茫没多说什么废话,电话刚接通就语气严肃道:“小青,最近这段时间你们多注意一下。” “嗯?”穆青惊愕,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家的那小子最近有些异常,我们几个老东西本来没怎么在意,但今天却听家里的几个小的在说林家那小子召集了几个外面的天师,要去你们那边……似乎是说你们身上有什么秘密。” 穆青当下就道:“……他脑子是进水了还是瓦特了?” 云苍茫:“……” 云苍茫顿了一顿,才道:“他是被人指使的。小青,你转告一下你们老板……如果到时候林家那小子真的对你们做了什么不利的行为,只要不是什么太损和气的是,就让你们老板……手下留点儿情。” 一听这话,穆青就笑了,道“:“云哥,你这是在逗我呢。” “小青……” 云苍茫语气有些沉,也有些哀求之意:“我们组里没有多少人了,你……” “得了吧。”穆青笑:“这样吧,只要林默那家伙不对我们老板出手,他做了什么出格儿的事,我们都不计较,你看这怎么样?” “……”云苍茫静了片刻,才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就先这样,你们自己也多加注意,不管他们是不是冲你们来的,都要小心一些。” “好的。” 穆青应着声,随后却听云苍茫又道:“你们最近出手太频繁了,别太引人注目了,免得到时候麻烦不断……” “哎呀呀呀,云哥,我们这几个月都才成一个单子,你这么说,也太伤小妹的心了!” 云苍茫:“我是为你着想!” “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穆青故作不耐烦地道:“您老人家也多注意注意身体,七老八十的身体可经不起这么瞎操心!” 云苍茫一听这话就急了,道:“嘿我说你这丫头……” 只是还不待他的话说完,穆青就‘咚!’地一下,把电话挂了。 云苍茫:“……” 这边,穆青刚把电话挂断,就偏头看向司徒夭夭,笑问:“你听见了吧。” 司徒夭夭点头。 穆青笑着转了转手机,道:“真没看出来……林默居然会出手。”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司徒夭夭却不觉奇怪,只淡淡道:“你和章戈总在外面跑,最近多注意一些。” 穆青点点头,“恩。” 司徒夭夭起身,上楼回房。 坐在沙发上,想着之前的事情。 不久后,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第60章 很不重口14 戴梦的失踪,林默最近的诡异……这些之间是不是都有些联系? 司徒夭夭感受着脑海里飞快传输着的种种信息资料,她忽然摇了下头,有些烦躁地起身,拉开窗帘,推开窗户。 然后,更夙就忽然显出了身形。 直接落在了她身边。 司徒夭夭哭笑不得,问:“你怎么没事就往我房间里跑?” 更夙道:“习惯了。” 司徒夭夭:“……” 无言以对。 更夙又道:“你们刚刚在说我。” 司徒夭夭坦然:“对啊。” 更夙又问:“你很想了解我?” 司徒夭夭反问:“不该了解吗?” “……” 更夙静了片刻,随后摇摇头,说道:“不要了解太深了,对你们不好。” “……”司徒夭夭哭笑不得,问:“你是想做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 更夙摇着头,道:“最近我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 司徒夭夭想了想,说了个神奇的猜测:“难道是因为冬天快来了,所以……你要冬眠什么的?” 更夙:“……” 更夙看向司徒夭夭,道:“我不畏寒。” 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无奈笑笑,说道:“如果有什么情况跟我说吧,能帮忙的,义不容辞。” “恩。” 更夙点着头。 几天之后,晚饭的时候,许棠忽然给第五轩打了个电话。 之前就是第五轩联系的许棠,没想到他会把电话留下。 接到电话的时候,第五轩还微微有些诧异。 章戈就在他身边,见状便不由问道;“怎么这种表情?谁的电话?” “许棠。”第五轩说着,就接起了电话。 刚刚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了许棠声音,“阿轩,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他那边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说话都带着喘,周围也有些吵闹。 “可以。”第五轩应着声,而后问道:“许先生是有什么急事吗?” “是有点事……” 许棠来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对着电话那边道:“小睿出事了,下午我带他去了学校,本来是将他放在办公室的,但不知怎么回事,他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好在是没受什么伤,但是我前脚才把他送去医院,后脚他就不见了。” 第五轩微微惊愕,片刻后,他道:“额,你知道这期间发生过什么事吗?亦或是有什么人去见过他?” “不太清楚,是几个同学来通知我的……这之前我都在教室里,根本不知道他见过谁……”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喃喃道:“张老师说刘老师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好像回过办公室。” “……” 第五轩微微顿住,随后说道:“好的,那你稍等片刻,我看看我们这边能不能帮你找到。” “好……”许棠低下头说道:“谢谢。”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跟谁去找人了。 镇上的医院不比县里,根本没有多少人……人不见了,就连监控都调不出来。 第五轩很快就挂了电话。 在他刚刚把电话切断之后,司徒夭夭就道:“你等会儿告诉许棠,那孩子刚刚是被他那个追求者打电话让医院的医生带走的。” “……医生?”第五轩拿着电话的手一顿,惊愕道:“为什么?” “谁知道。”司徒夭夭耸耸肩,道:“大概就是想让他暂时不要出现亦或是永远都不要出现吧。” 穆青啧啧道:“至于么?” “没什么不至于的。”司徒夭夭撇撇嘴,说道:“要是牺牲一个不足为道的人,可以换来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我想,只要是个人都会愿意。” 章戈咂咂舌,道:“这可是法治社会。” “笑死了你。”穆青白了章戈一眼,说道:“法治社会又有什么用,想搞事情的人照样搞事情,谁拦得住?” 章戈:“我就说说嘛……” 穆青瞪了他一眼,才道:“吃你的饭。” 看着两人吵闹,第五轩笑了笑,然后重新把电话拨了回去。 在听到第五轩所说的内容之后,许棠的神色就是一冷。 “好,谢谢你们。” “不客气。”第五轩笑了笑,说道:“你先去找到小睿吧,如果有什么其他情况也可以联系我。” “好。” 许棠没有客气,挂断电话之后,他靠在医院外面的墙上,拿着手机静了片刻,就重新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许老师……有什么事吗?” 电话很快接通,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有着不加掩饰的喜悦,以及一丝抑制不住的紧张。 许棠看着医院大门正对着的空旷坪坝,淡淡道:“刘老师,我以为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刘老师听见这声音就不由紧了紧,“许老师你……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许棠垂着头,淡淡笑了下,平静地问:“刘老师,小睿现在在哪里?” 刘老师咬了咬唇,道:“许老师……你……” 只是,还不等她把话说完,许棠就忽然冷冷道:“刘姝瑶!” “啊……” 刘老师被他的声音吓到,险些把手机丢掉。 “小睿是你推下楼去的是不是?!”许棠不等她说话,就继续道:“他现在已经有些恢复,不像一开始那么自闭,能听到一些外界的话,你是不是在我上课的时候去跟他说过什么?!” 刘姝瑶连忙慌张地摇头,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隔着电话对方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她又连忙说道:“我没有,许老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没心情跟你扯皮。”许棠冷冷道:“赶紧把小睿现在所在的地方告诉我,不然……” 一听他这忽然冷漠到近乎于狰狞的语气,刘姝瑶忽觉遍体生寒,想也不想就打断了许棠的话:“你想做什么?那林文睿不过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还是个自闭症,许棠,那不是你亲儿子,你把他带在身边有什么好处?还不如把他送去福利院,任他自生自灭!” 许棠冷笑:“果然是你!” “你想做什么?!” 刘姝瑶又问了一次,许棠却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第61章 很不重口15 刘姝瑶有些慌张,想也不想就拨通电话去问医院里的表哥。 在确定林文睿还没有被许棠发现之后,她总算松了口气。 随后,她就打了电话去联系人,想着等会儿直接把林文睿送到市里的福利院去。 然而,就在她电话打出去不久后……她家房门就被敲响了。 她疑惑地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两名民警。 民警没有进屋,只站在门口,见门打开之后,就问:“你好,请问是刘姝瑶刘老师吗?” 刘姝瑶因为之前的事情本来就心中紧张,这会儿再见民警上门更是害怕不已,却又不敢撒谎,便点点头,问道:“请问,你们是……” 民警面无表情地拿出证件,亮给刘姝瑶看了看,然后说道:“刘老师,刚刚有人打电话投诉你拐藏儿童,证据齐全,所以我们现在是来请你跟我们去一趟警局的。” “……” 刘姝瑶不可置信,“你,你们什么意思?”说完,她又想到了之前被许棠忽然挂断的电话,顿时心生紧张:“我是冤枉的,是不是有人跟你们说了什么?” 民警显然是不满意刘姝瑶的态度,只侧身往外让了让,同时说道:“别废话,赶紧走,不然我们只能给你上手铐了!” 听见手铐这两个字,刘姝瑶就吓得一抖。 门口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在厨房里忙活的刘母。 她闻声来到了门口,手还在腰上系着的围裙上擦了擦,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民警和刘姝瑶,而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妈,没事。” 刘姝瑶生怕民警会说出什么来,便在刘母话音落下之时就忙接话,随后又道:“是学校里面的事情,我先去看看情况,妈你先吃着饭,晚上不用等我。” 说完,她就抿了抿唇,才抬脚走出房门,在刘母还没回过神来的目光中把房门关上了。 她转而对两位民警说道:“走吧。” 三人很快就来到了警局,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许棠。 刘姝瑶看着许棠,就忍不住出声道:“许老师!” 许棠神色平静地看了刘姝瑶一眼,而后收回视线,淡淡道:“刘老师来得正好,麻烦你把小睿现在的所在地告诉我。” “你!” 刘姝瑶咬牙切齿,显然没有想到许棠会直接报警。 还不等她接着说话,一旁就过来了一个女警,手里拿着笔录本,面无表情道:“请勿大吼大嚷,这里是警局,不是你家!” “……” 刘姝瑶愤愤瞪了许棠一眼。 女警又道:“跟我过来,有些事情要跟你了解一下。” 刘姝瑶点点头后,跟着女警去了一间房间。 女警对刘姝瑶了解了一下基本情况,然后就直接问起了关于林文睿的情况。 刘姝瑶自然是矢口否认。 女警没说什么,正准备让人播放许棠报案时候提供的通话录音的时候,刘姝瑶的手机忽然响了。 看着电话,她想也不想就掐断了。 但电话很快又响了过来。 女警赶在刘姝瑶挂断之前,冷冷道:“接听,免提!” “……” 刘姝瑶不可置信道:“我的私人电话也要这样?” 女警:“对,赶紧接。” “……” 刘姝瑶咬了咬牙,按了免提。 电话那头很快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笑着道:“喂,瑶瑶,我现在在医院门口了,跟我碰头的人怎么没有?” “我……” 刘姝瑶还没说完,女警就问:“你们要跟谁碰头?” “我……”刘姝瑶讷讷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电话那头的人却听见了女警的声音,说道:“瑶瑶,怎么回事?” “……” “说实话!”女警忽而冷声说了一句,把刘姝瑶吓了好大一跳。 也许是常年工作的缘故,警局里面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脾气,不少人给人的感觉都是冷冷冰冰,不讲人情。 而眼下,这位女警带给刘姝瑶的感觉,就是如此! 她吓得身体一抖,险些尖叫起来。 而电话那头显然也是被吓到了,在连续唤了几声瑶瑶得不到回应之后,他也有些懵了。 这时,女警看了看电话,笑道:“既然不说,那就只好让警察帮你开口了。” 就在她这话音落下之际,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惊愕的语气,问道:“等等,你说什么,警察?” 女警淡淡道:“对,这里是警局,刘姝瑶小姐涉嫌拐骗儿童,被人举报,现在正在接受审理。” “操,刘姝瑶!” 电话那头忽然爆出了一个粗口。 随后就在女警那强硬的声音之下,说道:“我知道,刘姝瑶是要让我来医院接一个孩子,说是父母都不在了,让我明天去市里的时候,帮忙把他送去市里的福利院……事后,她会给我一比报酬。” 而就在她话音落下之际,刘姝瑶忽然惊愕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报酬了?!” 她简直目瞪口呆。 明明,她根本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女警抬眼看了看刘姝瑶的脸色,而后去问电话那头的人:“那你现在看到人了吗?” “没有。” 女警听了之后,想了想,到:“你现在先在那边不要乱动,等会儿我们这边会有人过去找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是恩不可置信,惊愕道:“……我也要被牵连进去?” “看情况。”女警说着,想了想随后就继续道:“如果情况严重的话,你肯定逃脱不了。” 对方咬了咬牙,道:“好,我知道了。” 难得碰到这么一个配合工作的人,女警脸上露出了几许吝啬的笑,而后才看向刘姝瑶,道:“你现在先在这边待着,等证人来了,你的情况也就可以弄清楚了。” 听女警这么说,刘姝瑶心如死灰。 等人过来,她想,她算是完了。 就算这桩案子没有成立,那她以后的教师生涯也算是到了尽头。 任何学校都不可能在接受一个工作履历上有污染的老师去教学生。 任何学校! 想到此,刘姝瑶就垂下了头。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第62章 很不重口16 刘姝瑶隐隐约约听见了外面的人在说,已经找到了那孩子之类的话。 没过多久,许棠的声音也跟着渐渐响了起来。 在然后,就听到许棠有些惊喜同时又松了口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睿,现在怎么样?能听到我说的话吗?” 刘姝瑶垂头,咬了咬牙。 对面的女警看着她,露出了一个类似嘲讽的笑,道:“刘老师,为人师表啊!” 总的说来,老师这个职业和警察这个职业是有些异曲同工的,大方面都是为民服务,不过老师培育孩子成长,而警察维护社会治安,前者是在维护孩子,而后者则是维护公民。 警察有警察的管束,但很显然,无论是处于哪方面,这位冷漠的女警对于同为人民服务的刘姝瑶刘老师都提不起半点同情心来。 刘姝瑶被这句话说得满脸通红。 她当然知道为人师表。 可老师就不能更进一步吗? 老师就不能追求真爱了吗? 就在刘姝瑶如此愤愤地想着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之前随着女警一起进来的小警察过去开了门。 外面是一名男警,他看了看刘姝瑶所在的方向,而后对那名小警察说道:“许先生已经带着孩子回去了,刘医生也做好了笔录,与此事无关。” “好。” 小警察应了一声,那男警很快离开。 等回头关上门的时候,刘姝瑶迎着屋子里两人的目光,垂着头,捂着脸道:“是我做的,是我让我表哥去把那孩子先带走,然后让人把他送去市里的福利院……” “很好。”女警道:“坦白从宽,态度不错。” 说完,她话风一转,又道:“不过,许先生怀疑在学校的时候,你可能对那孩子说过什么刺激他的话,亦或者亲手将他推下楼梯间,这件事,你承认吗?” 刘姝瑶咬咬牙,抬头问女警:“我承认了会让我回家吗?” 女警嗤笑:“你当警局是饭店么?来坐一会儿就回去?” 刘姝瑶:“……” 刘姝瑶咬了咬牙,道:“……我不承认!” “很好。”女警双手交握在桌上,看着对面的刘姝瑶,淡淡道:“许先生在报警的时候,说的是拐卖儿童,而依照《Z国刑法》第二百四十条所言,只要是拐卖妇女、儿童的,都将处以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不!” 还不等她将话说完,刘姝瑶就大叫起来,道:“我没有拐卖儿童!你们冤枉我!” 女警:“那你承不承认?” “我……” 刘姝瑶可能被吓到了,犹豫片刻后,就点了头,将之前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我今年才来这所学校教书,对许老师有些好感,但是他对我却一直很疏离,之后我才知道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当时心里有些失落,但也没有想过会怎么样…… “只是,不久前却传出了他女朋友出车祸的事情,我去问了许老师,才知道他女朋友自车祸后就一直都在昏迷中…… “我就觉得这是个机会,所以就想接近他,但是许老师却一直都无视我,加之他一直都带着林文睿那个孩子…… “他对那个害他女朋友的孩子都那么有耐心,对我却一直冷冷淡淡,我心里不平衡。 “下午上课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把这孩子带来了学校…… “那孩子在办公室里安安静静地坐着,我两节课下课都没见他动一下,就没忍住,最后一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就回了办公室,正好没课的年级主任去了洗手间,我就去……” 说到这里,她声音低了下去,喃喃道:“我就去告诉那孩子,说他的奶奶,他的老师……都是因为他才会出事的。” 女警听到这里,就冷冷笑道:“你这个老师当得还真是够真善美的。” 刘姝瑶连忙摇着头解释道:“我没有想害他,但是他在我的话说完之后就忽然动了,离开办公室,要去找许老师……我害怕,就追了出去。 “之后,他果然是要去许老师上课的班级,我吓到了,赶在楼梯间旁边把他拦住……他却一直要过去,我拦了几下,谁知道他就才一脚踩滑,跌倒下了楼梯……” 女警和旁边做笔录的小警察对视片刻,而后冷声问:“然后你就等许老师把他送去医院后,撒谎让你表哥把人带去医生办公室,然后又打电话继续撒谎,让你朋友连夜把人送去市里的福利院,对吗?” 刘姝瑶点头:“对。” 说完之后,她抬起头,看着女警察,有些忐忑地问:“警察同志……我……我这样会被判刑吗?” “呵……” 女警笑了笑,“你说呢。” 刘姝瑶:“……” 女警接过旁边小警察递来的笔录,看了看,而后问刘姝瑶:“刘老师……哦不,刘女士,你说那孩子的老师和奶奶出事都是因为那孩子不懂事才导致的,那我想问问,你想过你今天做下这种事,你家里人会伤心难过吗?” 刘姝瑶喃喃道:“我……我只是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没错。”女警嗤笑:“但他喜欢你吗?!” 刘姝瑶:“……” 岂止是不喜欢。 另一边,许棠正背着林文睿回家,走到半路的时候,林文睿忽然说道:“老师……对不起。” 许棠微微一怔,随后才笑问:“……醒了?” “……嗯。” “明天,咱们去看看你余老师吧。”许棠笑了笑,说道:“有什么话你也跟她说说,她会很高兴的。” 林文睿点点头,伸手环住许棠的肩膀,低低应道:“嗯。” 第二天上午,两人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了等候在外的更夙。 “更夙?” “白衣哥哥。” 林文睿因为脚伤的原因,还不能下地走路,这会儿正被他抱在怀里,见了更夙,无论是林文睿还是许棠,都有些诧异。 更夙点点头,目光在林文睿身上转了片刻,而后对许棠说道:“我感觉到他醒了。” 第63章 很不重口17 “……”许棠神色惊愕,问:“这也能感觉到?” 更夙点点头。 许棠见状便也不再多问,只道:“我们现在要去县里看看薇薇,你……” 更夙点点头,道:“一起吧。” 说完,他伸手在林文睿的脚踝上点了点。 有淡淡地绿光自他指尖溢散出去,转而又融进了林文睿的脚踝中。 林文睿很快就感觉不到疼痛了,在许棠怀里动了动。 许棠见状也就把他放了下来。 林文睿在地上跳了跳,跑了跑,然后抬头对许棠笑道:“老师,不疼了。” 许棠点了点头,神色却是一片僵硬。 显然是没有从更夙的奇异能力中恢复过来。 恰在这时,他却听已经再次抓住更夙衣袖的林文睿低声说道:“白衣哥哥,你还会救老师吗?” “我不会主动救人。” 更夙看着林文睿渐渐低落下去的神色,继续道:“但你可以向我祈祷,以你醒来之时做下的决定为祈愿,从今往后,但凡是有任何违背你今日决定的地方,你都将万劫不复。祈愿之后,此生此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的生活,都将连你父亲过去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林文睿抬头,还很稚嫩的脸上满是坚定。 他看着更夙,郑重开口:“好!” “小睿……” 许棠在一旁喃喃开口,虽然喊的是林文睿,目光却落在了更夙身上,片刻后,他才由衷说道:“谢谢你。” 更夙微微一笑,说道:“我见过很多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都会丢掉冷静和良知,选择放弃,但你很难得,从始至终你对你女朋友都很信任。” 醒来这么久,在司徒夭夭他们的熏陶下,更夙也渐渐地适应了这个现代的社会和语言。 许棠笑了笑,说道:“其实说来也惭愧……我能做到如此,也是薇薇教给我的。” 更夙道:“人应该互补。” “哈哈……” 许棠笑了笑,伸手牵了林文睿,对更夙道:“那就走吧。” 更夙点点头。 三人转身离去。 半个小时之后,更夙从医院中走出来,迎面就看到了正好忽然出现的司徒夭夭。 她出现得那么突然,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却好似都没有留意到她一样。 司徒夭夭看到更夙就笑了笑,说道:“你果然还是很在意这件事。” 更夙摇摇头,说道:“我不太确定,自己以后还能不能一直保持从前的良善。” “什么意思?” 更夙道不答反问:“我自己不会下地狱,但被人送下了地狱,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原来如此。” 司徒夭夭没有刻意回答,却明白了几分他这话中含义。 她思索片刻后,又道:“如果曾经做够了自己应做之事,那从今以后,你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好。” 医院里,看着哭成一坨的林文睿,许棠和已经醒过来的余薇薇都有些无奈。 两人相视一笑,目光中却是对彼此更多的信任。 而另一边,已经回到别墅的更夙和司徒夭夭正在说着之前的事情,就见第五轩皱着眉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司徒夭夭见状,眉毛就是一挑,问:“阿轩,怎么了?” 第五轩可能是曾经死的时候太过幸福,导致他这张脸几乎一直都是笑着的。 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脸上始终都带着几分温和的神色。 而现在,他脸上那种皱眉皱成了一坨的神色,却着实是叫司徒夭夭意外了起来。 第五轩道:“夭夭,阿青和章戈早晨一起出门之后,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我打电话过去也是无法接通。” “什么?!” 司徒夭夭惊讶出声:“他们没动静?” 第五轩点点头。 司徒夭夭动了动手指,沉吟了片刻后,直接拿出手机。 要拨出的电话却已经被拨出去。 她将手机送到耳边,听着从听筒里传来的那一声又一声的铃声,整个人周围的气压都有些低。 很快,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喂,司徒小姐……?” 司徒夭夭闭了闭眼,偏着头似乎是在感受什么,同时开口说道:“林先生,我想我们应该需要谈一谈。” 林默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带着几许刻意地意外惊喜:“哦?难得司徒小姐主动约我,那我可得准备准备。” 司徒夭夭蓦地睁开双眼,冷笑道:“不必了,我马上就到。”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同时对第五轩说道:“我出去一趟。” 言罢,又对更夙说道:“阿夙,你先留下,那些人可能还会来找阿轩……道术的力量对阿轩有些压制。” 更夙点头。 司徒夭夭点点头,言罢便抬手往前一划,在黑洞出现的时候,她便抬脚跨了进去。 等她离开之后,第五轩抬头看着更夙,脸上已经恢复了从前温和的笑,对更夙说道:“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知道。” 第五轩挑挑眉,笑得更温和了:“那要不要去看看?” “你把你脸上这狐狸一样的笑收起来。”更夙说道:“我就带你去。” 第五轩:“……” 老子笑起来就是这么贱,不服啊! 想归想,但第五轩还是瞬间严肃,变脸之速度简直令人咂舌。 更夙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伸手按在了第五轩肩上。 第五轩只觉得有一股大力将自己带着忽然腾空,再下一瞬,眼前场景就是一变,来到了一片老城区的院子里。 林默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装,正坐在院子里通往房间的台阶上,手里还拿着根烟,烟灰已经续了一截。 而她另一手还拿着手机,脸上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过下一瞬,他脸上的神色就渐渐地变得惊愕了。 因为,就在他眼前,司徒夭夭忽然就凭空走了出来。 “司,司徒……” 他不可置信地丢掉烟头站起身,往司徒夭夭身边走去,同时视线在她身周转了转,问:“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话刚说完,人已经来到了司徒夭夭的对面。 可司徒夭夭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第64章 司徒夭夭1 而是忽然抬起拳头,往林默的下巴上狠狠砸去! 与她拳头相撞的那一瞬间,林默只觉得自己整个下巴都碎了。 他不受控制地往后倒飞了出去,后背碰到了台阶,脊骨传来了嘎嘣一声脆响。 林默心里只来得及说上一声‘完了’,整个人的意识就彻底失去了。 第五轩看着司徒夭夭越过林默径直往屋子里走去,就不由得诧异道:“夭夭这是要做什么?” 更夙道:“阿青和章戈在里面。” 说完,他又侧身转向了门口。 第五轩也跟着转了过去。 门口这时候恰好走过来了四个人。 两男两女,一老三少,穿者打扮各色各异,唯一的老者是个男的,穿着一身唐装,而其中还有两个妆容艳丽的女人,一个穿着现代的性感小短裙,另一个则穿着一身紫色旗袍,而剩下的男的,却是穿了一身除妖族服。 第五轩看到这四人就不由惊愕出声:“刘老?安氏姐妹?还有被虞家逐出家族的虞梵?他们怎么在这里?” 他说的话那些人似乎听不见,四人在走进院子后就看到了倒在台阶下面人事不知的林默,顿时吃惊不已,连忙过去要将人扶起来。 更夙这时候问第五轩:“这些都是什么人?” 第五轩道:“异闻圈子里的人,多是除妖师和捉鬼人……他们个个都有些本事,有的甚至实力不凡,但因为不走正道而被异闻组嫌恶排斥。” 更夙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言罢,他便不再看那四人,而是抬脚,越过几人进了屋。 第五轩随他一起,走上台阶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 台阶下,身形看似瘦弱,留着一撇山羊胡的刘老正对另外三人摇着头,说道:“不行了,他这是前庭受到了剧烈震荡引起的昏迷,再加之背脊断裂……需要尽快送去医院!” “笑死了。”穿着紫色旗袍的安然嗤笑一句,起身踩着高跟鞋走了两步,“他把咱们叫来就是为了看他昏倒的?还得咱们把他送去医院,谁知道他是不是残了废了,到时候指不定还得让咱们给他垫医药费呢!” 虞梵说道:“我们也不方便在外面走动,要不打电话让林家的人过来?” 穿着性感小短裙的安玥则道:“这主意倒是没错,不过咱们有他家人的电话么?” 说完,安然就跟着补充了一句:“就算打电话过去了,估计林家人还得反咬我们一口,真是晦气!” 四人僵持不下,第五轩听着这对话就不由得扬了扬眉毛,而后摇着头进了屋。 屋子里的情况……有些特殊。 穆青和章戈两人保持着同一个坐姿,同一个表情,同一个动作——单手撑在膝盖上,手再撑着脑袋,神色淡定地看着对面。 而对面,司徒夭夭正在和一个身形苗条的女人……交手。 而那女人,正是失踪已久的戴梦! 戴梦一边闪避着司徒夭夭的拳头,一边冷笑道:“原来你就是主人说的11号,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司徒夭夭没有接话,只是原本看着只是娇小柔软的身体忽然就变得犹如机械一般……白皙的皮肤竟是给人一种光滑到近乎于金属的错觉! 而下一瞬,司徒夭夭就挥起拳头,猛地打在了戴梦的头上! 戴梦在速度上远远不及司徒夭夭,这一拳头她避无可避,竟是被直接将脑袋打扁了! 一旁看着这番变故的穆青、章戈、第五轩:“……我的妈呀!” 司徒夭夭缓缓收回手,冷冷笑道:“那你现在可以顺便体会一下百见不如一败了!” 戴梦脑袋被打扁之后也没见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一没有脑浆炸裂,二没有倒地吐血,而是在司徒夭夭把手收回去的同时就抬起头,已经挤压到变形的五官看着格外狰狞,而她却只是恨恨德笑道:“你也杀不死我!” 司徒夭夭:“我有说要杀了你吗?” 戴梦:“……” 而司徒夭夭就在话音落下之际,就又是猛地一个飞身抬脚! 我艹她那姿势不要太帅,竟是直接就将正准备还击的戴梦给踢飞出去,把墙撞裂开来,然后……然后就卡在里面了。 穆青、章戈、第五轩:“……” 好暴力! 戴梦似乎是受到了重创,身形挣扎了片刻。 而后,她抬眼看着司徒夭夭,喃喃道:“只要把你带回去了,主人就会放我离开!” 这么说着,她就像是突然得到了什么强大的精神支持一样,原本卡在墙缝里动弹不得的身体就再次开始了新一阵的挣扎。 司徒夭夭看着这样的戴梦,忽觉可笑。 这跟当初的她是何等的相似。 一样为了自由而拼尽一切。 一样也会因为现实而失去一切。 不过那又怎么样? 她活下来了,她在希尔顿的愤怒中活下来了,她背叛了希尔顿,但她自由了。 而眼前的戴梦,还远远不够! 因为,她不是自己,她也永远都做不到自己这个地步! 永远都不可能! 这么想着,司徒夭夭就笑了笑。 清冷却透着几许妩媚的眉眼微微弯起,像是带着刺的玫瑰。 充满诱惑,又令人望而生畏。 片刻后,一直都在挣扎的戴梦总算是从墙壁上挣脱出来,却因为身体失了支撑而摔倒在地, 司徒夭夭见状便缓步走到戴梦面前,而后蹲了下去,轻声说道:“戴梦,我同情你。” 戴梦抬起头,冷冷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说话间,她那被司徒夭夭一拳砸得变形的脑袋竟是开始渐渐复原。 司徒夭夭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而又继续道:“我的确没有资格说你。” 戴梦抬手拍开她的爪子,冷冷道:“那就闭上你的嘴,别来恶心人!” 司徒夭夭笑:“可我想说啊,落井下石……很有趣。” 戴梦:“……” 司徒夭夭笑着继续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但作为同类,我觉得我还是得跟你说上一说。” 戴梦有些警惕,问:“什么事?” 第65章 司徒夭夭2 司徒夭夭道:“希尔顿创造出来的人都只会为了他的野心和利欲而‘活着’和‘死去’,你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想把我带回去。但你,只不过是个听他命令的玩偶而已!” 戴梦脸色一变,却在这时,又听司徒夭夭继续说道:“你很不错,但你永远都不可能跟我一样,我从一开始想的就是做我自己,而你,从头到尾都是个没有自我的玩偶!” “……” 戴梦猛地抬头看向司徒夭夭,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就像是燃着两团火一样,忽明忽暗,仿佛要将司徒夭夭直接摧毁! “你这样看着我是没有用的。”司徒夭夭笑道:“就算是看着我你也成不了我。” 戴梦冷冷问:“你这是在挑拨离间?!” “有必要么?”司徒夭夭反问,随后接着道:“你看看我,再想想其他人……那些和我同期诞生但现在已经死得干干净净的人。” “……” 戴梦静了下来。 司徒夭夭微微笑着起身,转身看向还撑着下巴目瞪口呆的穆青章戈,“还愣着干什么,回家啊。” 两人连声‘哦哦哦’了片刻,同时准备起身。 然后就发现他们还被绑着。 穆青:“……” 章戈:“……” 先前因为司徒夭夭出现的缘故,本来只打算将计就计看看情况的两人也就取消了这个打算,把手脚上面绑着的绳子弄断了,就坐在那儿看司徒夭夭装逼了。 这会儿没醒过神,两人还险些带着凳子摔倒。 “出息。” 司徒夭夭看着两人这般,脸上顿时就挂上了一堆黑线。 章戈咳咳两声,抬手直接扯断绳子,转眼要去帮穆青的时候,对方已经把绳子给弄断了,他便回头,对司徒夭夭问道:“老板,你怎么直接就出手了?” “不然呢?” 章戈道:“还可以试探试探他们的目的啊,就这么掰开了简直没乐趣。” “他们的目的就是我,有什么好试探的。” 司徒夭夭耸耸肩,不以为意。 穆青揉了揉手腕,看着还蹲坐在地上的戴梦,问道:“那她要怎么办?” 司徒夭夭也回头看了一眼,片刻后摇摇头,说道:“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言罢,她便抬脚往外面走去。 走了没几步,她忽然停下脚步,问章戈和穆青:“我刚刚的动静大吗?” 穆青和章戈对视一眼,而后说道:“反正不小。” 不说一开始她跟戴梦交手时候的动静,光是把戴梦脑袋揍扁的声音就不小了,更别提后面把人踢到墙里去的那一脚了。 章戈跟着穆青的话后面问道:“怎么了?” “从我进来后外面就来了几个人,到现在他们都没有离开。”司徒夭夭道:“但他们也没进来。” “……” 穆青和章戈再次对视一眼。 而司徒夭夭已经抬脚继续朝着外面走去了。 走出大门的时候,司徒夭夭也不知是感觉到了什么,她忽然回头望了望某个角落。 穆青随着她的动作也回头看了看,空无一物,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司徒夭夭淡淡地说了一句,而后又道:“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咱们。” 话虽这么说着,人却已经拐过打开的门扉,往门边走去。 等穆青章戈两人跟着她离开屋子之后,第五轩才道:“夭夭刚刚发现咱们了?” 更夙道:“因为你的目光太强烈了。” “……”第五轩诡异地看了更夙片刻,才道:“但我刚刚在看戴梦啊。” 所以,目光强烈的其实是你自己吧? 是的吧。 就在第五轩这么猜测的时候,更夙却来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死物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第五轩:“……” 谁跟你说这个了? 两人说话间,也抬脚走出了屋子。 而院中,刘老等四人正抬眼看着台阶上的司徒夭夭,以及站在司徒夭夭身后两侧的章戈和穆青。 四周都很安静,且现在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四周只有轻微的风声吹过,将这气氛衬托得格外紧绷。 片刻后,司徒夭夭垂眸看了看还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林默,淡淡道:“你们再不把他送医院,可能就瘫了。” 刘老蹙了蹙眉,抬眼看向司徒夭夭,问:“是你伤的他?”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 司徒夭夭笑道:“我来之前,我的两个朋友都被你们捆了,想出手伤他也不行的吧。” 刘老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现在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望着司徒夭夭,神色沉沉道:“你知道他是林家的人还要出手?!” 司徒夭夭抬脚下了台阶,同时笑道:“怕林家的人又不是我,我为什么不出手?” 说完,她又看了看刘老身后的三人,笑道:“我实在不屑和你们为敌。”说到这里,她已经走到了刘老对面,“所以,刘老先生,让路吗?” 刘老回头看了看司徒夭夭身后的两人,又看了看不远处躺在地上的林默,静了片刻,才抬脚让到一边。 在他之后,安氏姐妹和虞梵也跟着让开。 司徒夭夭笑了笑,带着穆青和章戈径直离去。 看着他们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安然似笑非笑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司徒小姐,你就当真不怕林家针对你么?” 司徒夭夭脚步一顿,微微回头,目光在安然身上扫了扫,而后收回视线,直接抬脚离开,不过,透着几丝清冷语气的声音却传到了院子里,响在了每个人的耳中,也包括在昏昏沉沉中渐渐苏醒过来的林默。 “他林家要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林默就不会这么窝囊了。” 林默听见这话,刚刚醒过来的脸色就黑沉了下去。 他握了握拳,想要站起身来,可随即却发现身体竟然……动弹不了! 就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支撑一般,他的手脚都还能动,却偏偏……身体,起不来,这具身体就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挣扎的时候,林默忽然响起自己昏迷过去的时候,后背似乎是撞到了台阶,隐约还听到了一声脆响,以及……忽然传来的剧痛。 第66章 司徒夭夭3 这么想着,那阵剧痛就再次传到了神经末梢,疼得他险些再度晕厥过去! 而这时,安然刚好注意到了他的动静,上前居高临下地将他打量片刻,嗤笑道:“林默,你叫我们过来,就是为了看你出丑的吗?” “安然!”林默被安然的态度刺激,当下就要生怒,可身后再次传来剧痛。 他隐隐有种直觉,如果一直这么拖下去,自己……可能就站不起来了!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林默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深吸了口气,让一旁的刘老帮他打电话叫了急救电话。 等刘老拨通电话的时候,有些狼狈的戴梦就从屋中走了出来。 她走下台阶,低头看了林默一眼,之后才道:“你斗不过他们的。” “呵……” 林默就那么大剌剌地躺在地上,闻言就不由得冷笑起来:“怎么,你害怕了?” “害怕?” 戴梦重复了一遍,而后嗤笑道:“我的脑子里可没有这两个字。” 说到这儿,她却转过视线,自嘲道:“不过是有些人生来就要高人一等罢了。” 这个世界的人喜欢说生命平等。 生命的确平等,不平等的只是环境而已。 司徒夭夭一睁眼就挣脱了主人的掌控。 而她,拼尽一切,费尽心思,也不过尔尔。 人与人之间,是没有可比性的。 这么想着,戴梦就抬脚朝外走去。 “戴梦,你要去哪儿!” “回去了。”戴梦淡淡道:“这地方没意思。” “你想做的事情可还没开始呢!”林默看着戴梦离开的背影,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些着急,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同时用手撑着身体试图坐起来。 但却再次从身后传来了一声脆响。 他又再次落回了地面,从伤处传来的疼痛刺激得他脸色发白,额头冒出了一颗又一颗的汗珠。 已经走到院门口的戴梦停住了脚步,听着身后林默的动静,她没有回头,却抬头看着只有几许点点星光的夜空,轻声问:“那你倒是说说,我留下来还能做什么?” 林默强撑着精神说道:“收拾不了司徒,难不成你当她身边那几个人都和她一样没有弱点吗?” “……” 戴梦安静了下来。 林默却舒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胸膛上却忽然被人踩了一脚。 “唔噗……” 他不受控制地咳嗽一声,背后却猛地传来了一阵好似能钻入灵魂的痛感。 他蓦地瞪大了双眼,可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 踩在他身上那只脚很快就撤去了。 他立即问道:“是谁!” 回答他的,是再次落下来的一脚。 林默:“……” “林先生……不要背着人做这种暗搓搓的计谋。”第五轩的声音忽然响在了林默的脑海中,他顿时瞪大了双眼:“第五轩!” “看样子林先生还记得在下。” 第五轩笑了笑,起身退开,同时说到:“我想,林先生这么闲,那不妨以后就在床上闲着,省得以后到处蹦跶,一不小心再做出些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林默听见第五轩这话就是一声急喝:“你敢!” 他这话是喊了出来的,顿时就惊动了站在旁边的几人,也包括站在院门口的戴梦。 戴梦的身形飞快就出现在了林默身边,她看着林默的神色,忽觉不妙,而后将目光落在周围,冷声问道:“是谁?!出来!” 没人回应。 但林默却忽然把手按在了胸腹上,同时发出了一声惨叫。 几人面色大变,也不管有没有看到人,就纷纷出手。 而下一瞬,所有人都扑了一个空。 林默被第五轩又补了一脚后,整个人都疼得昏昏沉沉。 眼睛要闭不闭的时候,视线中却好似涌出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他的瞳孔蓦地瞪大! 可随即就无力地闭上了。 看着再度昏迷过去的林默,安玥在四下望了望,确定真的看不到什么人了之后,她才回头看着同样疑神打量四周的刘老,问道:“刘老,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把林默送到医院去吧。” “我们不能去医院。” 刘老摇了摇头,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扭头看了一眼戴梦,而后想了想,说道:“戴小姐,我们和异闻组有些不和,不太方便送林默去医院,这件事只好麻烦于你了。” 戴梦看了看几人,随后点点头。 看着离开的刘老等人,戴梦笑了笑,而后从一旁捡过林默的电话,然后找到林默家里人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喂,是林叔叔吗?” “哦,是这样的,我是林默的同事,他这边刚刚和龙虎会的几个人抢生意,被他们重伤了……可能伤到了脊骨,我现在正要送他去医院,您看看能不能抽时间过来看看?” “……好,等他情况好转了我在给您电话。” 说完之后,戴梦就笑着把手机拿在了手里,抛了抛,而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直接把手机就往地上一扔。 手机砸在地上,瞬间裂开,屏幕零件碎了一地。 “都是算计,那就看看谁算计谁了!”看着地上的碎片,戴梦冷笑一声;“你都能从他手里逃脱,我就不信我不行!司徒夭夭,咱们走着瞧!” 就在她喃喃着将话说完后不久,就有救护车在外面响了起来。 戴梦站起身,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林默,冷笑一声,随后就抬脚踩了上去。 一旁还没走的第五轩和更夙:“……” 第五轩咂咂舌,道:“都说最毒妇人心,此话果然不假!” 更夙:“你还走不走了?” 第五轩:“……” “走走走,咱们回去。”第五轩耸耸肩,笑道:“你这人还真是奇怪,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就应该多看看,多经历经历,多学习学习。” 更夙:“……” 他们回去的时候,司徒夭夭还没有回来。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第五轩有些疑惑,“夭夭不是走在咱们前面的吗?怎么这会儿还没回来?” 更夙没有理会四下张望的第五轩,只径直落座,从茶几上拿了一本……额,章戈的漫画书翻着,同时问道:“夭夭的能力是不是不能经常使用?” 第67章 司徒夭夭4 “哦,是这样的。”第五轩也坐了过去,然后顺手就从旁边捞起笔记本打开了操作着什么,。 更夙看了看他的动作,然后垂下眸,继续翻着手里的漫画书,淡淡道:“跟我说说情况。” “你不知道?”第五轩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看向更夙:“你们不是走的挺近的?” 更夙抬眼瞟了第五轩一眼,道:“你和空气也走的很近。” “……” “你是树,又不是空气。”第五轩笑,笑完了又继续道:“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更夙想了想,说道:“就说说她的身体和精神情况吧,其他的我能看出来。” “恩,也行。” 第五轩点点头,却没有开口,而是伸手在键盘上刷刷刷地敲击了一阵。 片刻后,他把笔记本递给更夙,说道:“老实说夭夭的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点绝对不会有错。” 说到这儿,第五轩静了静,才道:“她并非人类,甚至是没有血肉。” 更夙点着头,同时看着电脑上显示出来的信息。 在看到司徒夭夭的能力统计那一栏的时候,他问:“空间穿越和时间穿梭这两项能力她是怎么掌握的?” 第五轩道:“据她所说是与生俱来的。” “原来如此。”更夙继续看着。 很快,简单地一页资料就被他看完了。 而后,他把笔记本递还给第五轩,说道:“能加一项上去吗?” 第五轩拿着笔记本的动作一顿,疑惑道:“什么?” “她还有项能力。”更夙道:“这里没有写上。” 虽然之前更夙还被第五轩吐槽不认识字,但现在,他对这个世界上的文字简直不要太懂。 第五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片刻后,他问:“你说的能力,是什么?” 更夙道:“净化。” “这是自然的力量。”第五轩惊讶,道:“夭夭不是自然之物,怎么可能拥有这种力量?” 更夙道:“我给的。” 第五轩:“……” 无言以对。 第五轩认真地看了更夙片刻,而后点点头,道:“好。” 说完,他就伸手在键盘上重新敲击了一阵。 很快,在那项能力统计栏上面,在空间穿越那项力量的下面,静静地躺着‘净化’两个字。 等保存道系统库之中,第五轩看了看上面显示的那张司徒夭夭的照片,笑了笑,而后问更夙:“这项力量……夭夭应该还不会用吧。” 更夙靠在沙发背上,淡淡道:“现在,她还没有用得着的地方。” “哦……” 第五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更夙又道:“明天,把那幅画拿出来看看。” 第五轩点点头,道:“行。” 见状,更夙便放下了手里的漫画书,转而起身,对更夙说道:“我先上去了。” “晚安。” “晚安。” 两人这边说完话,便互相安静下来。 第五轩继续抱着电脑不知道在操作些什么,而更夙则是抬脚上了楼。 而现在,正在外面夜市上吃着晚饭的司徒夭夭却已经陷入沉默许久了。 穆青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问道:“司徒,怎么了?” “没事,你们先吃。”司徒夭夭回神说了一声,而后就继续陷入了沉默。 而与此同时,第五轩的电脑上忽然出现了一句话:怎么回事? 第五轩笑了笑,然后抬手在旁边的输入框上打上了一句话:你不是都看到了。 消息很快继续跳了出来,这次字数比较多:我是问那什么‘净化’是怎么回事? 第五轩回道:“是更夙说的,他说这个力量是他给你的。” 什么时候给的? 第五轩耸耸肩,随后才继续打字,道:“这种事不是你自己更清楚吗?我怎么知道?” 靠! 第五轩噗嗤一笑:“夭夭,更夙刚刚问起了你的能力情况。” 界面忽然安静了片刻,片刻之后才重新弹出一句话:我明白了,等我回来再说。 第五轩敲下键盘,回了一个“好。”字。 之后,再也没有对话弹出,第五轩这才笑了笑,将之前的页面关闭,留下了那个还显示着司徒夭夭资料的页面。 说出来都可能没人相信。 不过是一台电脑,可是,无论是从这台电脑上传输出去的资料还是传入这台电脑里面的资料,司徒夭夭都能在同一时间感知到。 而除此之外,这台电脑上的所有资料,甚至还能在她的意念驱使之下,自动归门别类! 这种事要是说出去了估计都能吓死不少人。 但第五轩看着页面上司徒夭夭那张似笑非笑的照片,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人各有异,他们恰好就是这个异……都是怪物,其实也没什么资格去好奇别人。 这么想着,第五轩就关掉了这个页面,起身去厨房给自己捣腾晚饭。 人是铁,饭是钢……死人也有口腹之欲啊! 而另一边,还在夜市上的司徒夭夭已经重新抬头看向穆青和章戈,夹了夹碗里的炒面,问道:“阿青,章戈,你们觉得……更夙这个人怎么样?” 穆青:“他是人吗?” 司徒夭夭:“……”字眼是这么抠的吗? 章戈这时接话道:“太太太太太——冷淡了,受不了。” 就在章戈话音落下之际,穆青就踹了他一脚:“你当人人都要跟你这么话多吗?” 章戈:“……你这是性格歧视!” 穆青冷笑:“我没种族歧视你就该烧高香了。” 章戈:“……” 看着两人瞬间吵起来的节奏,司徒夭夭无奈地埋头嗑面。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司徒夭夭总是忍不住去想。 只不过,想来想去也都没有答案罢了。 第二天更夙就和第五轩去了书房隔壁的密室。 司徒夭夭和穆青章戈三人见状,想了想,也跟着摸了进去。 看着被更夙展开的画卷,章戈上前去问:“怎么想起要来看这幅画了?里面有什么之前没发现的秘密还是……” 更夙转眼看了看他,然后淡淡道:“安静一下。” 然后章戈怎么开口都发不出声音了。 第68章 你我之妻1 第五轩在旁边忍不住笑了。 穆青和司徒夭夭对视一眼,也是笑而不语。 更夙则收回视线,将那幅画挂在了墙上,而后抱着双臂思考了片刻。 最后,他伸手把里面的人给强行揪了出来。 “咳咳——” 那人一出来就咳咳咳个不停,不知道的还当他是有什么肺结核。 更夙见他如此也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即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人只觉得随着更夙的动作,便有一阵沁入心脾的清新之感灌入脑海。 一挥即去,同时带走的,仿佛还有他体内那沉疴了多年的病疾。 像是被洗去了多年沉垢,整个人都轻松了不知繁几。 而这一切,不过是转瞬之间。 他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而后拱手对更夙一礼,道:“在下陶柳,多谢公子。” 更夙摇摇头,而后指了指那幅画,道:“这幅画我要了,你可以离开了。” 陶柳闻言,却是微微惊愕。 片刻之后,他才摇着头,道:“实不相瞒,这画中还有一魂,乃是在下的妻子,她……她已经没办法去投胎了,只能待在这副画里面,我不能丢下她。” “哦?”更夙目露诧异,随后重新将目光落在了那副画卷上,同时伸手在画卷上点了点。 而随着他的动作,众人就见自他指尖开始,出现了一圈圈犹如水面波纹般的气浪在空气中层层荡开。 紧接着更夙就将手缓缓收回。 自他收回手之后,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便从其中缓缓升腾了起来。 那是一道身形优美的女子模样,一头长发被系在脑后,像极了古时壁画上的仕女图,只不过,她现在只是一道虚幻的半透明影子。 如梦似幻的身体泛着一层淡淡的白光,将她的五官面容衬托得朦胧如纱。 陶柳看到这里的时候,整张脸都白了。 他上前两步,似乎是想要去触碰那从画中漂浮起来的虚影,可是伸出的手又很快收了回去,似乎是害怕将对方伤害一般。 看着虚影,他眼中闪过几许苦痛之色,已经垂下的手也微微挣扎了片刻。 片刻,他回过神,转身望着更夙,语带怒意问:“你要做什么?!” 更夙淡淡道:“她已经死了。” 陶柳反驳:“她没有!” 更夙耸耸肩,而后直接抬手,在那道虚影上挥了挥。 随着他的动作开始,那道虚影很快就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更夙转而看向陶柳,说道:“这幅画是我的了,你回不去了。” 陶柳目瞪口呆,片刻后,他神色就变得不可置信起来,转而看着更夙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你做了什么?” 更夙招了招手,就见那幅画自己卷好,落入了他的掌心之中,而他转而对陶柳继续道:“你也活不了多久了,继续待在里面除了会一直消耗你的魂力之外,别无他用。” 陶柳摇头,怒目看着更夙,愤然道:“你不是我,你又凭什么这么说!” 两人相对,一个怒然,一个淡漠,前者看似神色生动,后者不食人间烟火……给人的感觉,却大相径庭。 前者是陶柳,他看似情绪上头,可细看过去,却又会令人觉得他眼中的神色未免太过勉强,太过空洞。 仿佛他说的那些话,都只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一般。 而更夙……他虽是神色淡漠,目光平静,可他一言一语间,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意。 强弱一目了然。 在更夙的注视下,陶柳很快就别开了视线。 更夙见状,便拿着画卷离开了房间。 看他离开,司徒夭夭偏头对屋中剩下的几人示意了下,而后抬脚跟上了更夙的脚步。 反手将门带上之后,她问:“你要这幅画做什么?” “有点用处。”更夙说着,已经走到了沙发边上。 他坐了下去,然后重新将画卷展开。 司徒夭夭过去坐在他身边,更夙便也顺手将画卷的另一头递给了她。 她接住,而后就见更夙用他刚刚腾出来的那只手去那座玲珑塔上点了点。 明明这只是一幅画。 可在他指间之下,那座玲珑塔却好似实物一般,一层一层的摔落,变成了废墟。 更夙随手又在画面上轻轻一抹,然后就见那玲珑塔碎落下去的废墟就像是被一阵卷过的风吹成了尘烟,转瞬便消失不见。 而与此同时,之前就曾出现过的那些白色精灵,现在竟是凭空出现。 他们全都仰着头,空洞地双眼望着上方,也就是更夙正悬在画面之上的那只手。 司徒夭夭看着他眼也不眨的将手从那些精灵身上拂过去,不由得挑挑眉,问道:“你要做什么?” 更夙淡淡道:“清理一下没用的东西。” “那些是什么?”司徒夭夭说着,就抬手去指了指那些白色的精灵。 不过更夙将她的手拦住了,轻声道:“不要去碰,它们会食人生机。” 司徒夭夭目瞪口呆,却是想也不想就将手收回。 更夙偏头看了她收回去的手一眼,而后笑道:“你怕它们?” “不怕。” “恩。” 更夙没头脑地应了一句,随后才道:“一般来说,普通的画卷放得太久,不管是什么样的保养也都无法将画卷保持住最开始的光鲜,画面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损坏…… “而造成这一过程的原因除了最寻常的老化之外,还有一种蛀虫……它们靠腐蚀纸张而生,只是这幅画并非凡物,维护保养它的办法就更不是靠保养普通画卷的办法就能做到的了…… “这些东西称之为‘秽’,以吞食画卷中的灵力为生,如果画卷一直没人保养,它们就会潜移默化地吞食其中的生机,令人虚弱,直至最后将之彻底吞食,再无生还的可能。” 难得更夙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司徒夭夭听得暗暗咂舌,随后看着那些在画卷之中化作尘烟的白色精灵,心中不由暗道:不能以外表断人。 这么想着,她又忙问:“陶柳的妻子,是不是也是因此才……” 第69章 你我之妻2 更夙摇着头,道:“她早就死了,留在里面的不过是被人强行提出来的一缕灵魂,只是在画卷里待了太久,导致魂魄受到了这些秽的吞食,之前出现的那副影像其实就是陶柳留在其中的执念。” “这……这也可以?” “对于崇尚……科学的人而言,这的确做不到。”更夙斟酌着语句,继续道:“但无论是对于妖怪还是神仙,或者是拥有某方面天赋的人而言,想要‘无中生有’都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愿意。” 司徒夭夭点点头,“原来如此。” 更夙收回手,然后低头在画卷上吹了一口气。 看着画面上原本有些阴沉的景色忽而犹如春风拂面,苍翠宜人,更夙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他偏头问司徒夭夭:“你想进去看看吗?” 司徒夭夭惊呆,不可置信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我也可以进去?” “当然可以。” 更夙将自己手中拿着的那头画轴递到她手里,说道:“阿轩他们也可以进去,不过这里面只是一片容易被崩毁的世界,以你们的情况,不能在里面待得太久。” “恩,我知道了。”司徒夭夭将画卷收了起来,而后对更夙道:“你不会拦着我们做这幅画的生意吧?” 更夙问:“拦你们做什么?” 司徒夭夭笑了笑,又问:“那你要参与进来吗?” “不了。”更夙说道:“你们有你们的合作,而我有我的本能,如果参与进来,我的力量会显得太过于独断专行,这对你,还有阿轩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事。” “好。”司徒夭夭拍了拍手,说道:“那我先回去看看,决定敲下了到时候咱们一起走一遭怎么样?” 更夙点点头,“恩。” 司徒夭夭见状,便起身往密室走去。 里面,陶柳正在和章戈他们说着话。 看到司徒夭夭进屋,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陶柳的视线也不例外,但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司徒夭夭手里的画卷,他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看向司徒夭夭,道:“你应当就是这几位的老板了,司徒姑娘了吧?” 司徒夭夭点点头。 陶柳又道:“不知姑娘可否将这画卷归还在下?” 司徒夭夭摇了摇头,道:“抱歉,这并非我的东西,恕我做不了主。” “……” 陶柳的神色顿时就黑了下去,有些难看,但似乎是在顾忌着什么,没有表现出来。 司徒夭夭看着他这般神色就笑了笑,问道:“陶先生有什么难处的话,可以与我们说上一说,个别要求,若是愿意付出代价的话,我们可以替你完成。” 陶柳抬头看向司徒夭夭,目光有些怀疑。 显然,在司徒夭夭进来之前,第五轩等人已经和他说过这件事了。 陶柳偏头看了看一旁的第五轩等三人,又回头看了看司徒夭夭,问:“你们能完成什么?” 司徒夭夭把画卷递给第五轩,随后才对陶柳说道:“杀人放火,偷鸡摸狗,逆天改命,起死回生之类的……你想要哪个?” 陶柳:“……” 怎么听都不是什么正经的生意好吗。 司徒夭夭看了看陶柳的神色,忽而笑道:“恩……陶先生,你这种质疑能力的眼神,我看着不是很满意呢。” 陶柳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看已经被第五轩拿在手里的那幅画,忽然问道:“让我妻子复活也行?” 司徒夭夭扬了扬眉,笑道:“可以呀。” 一听她这语气,一旁站着的第五轩、穆青和章戈三人都不由得抽了抽眉头。 他们老板什么都不好,但唯独撒谎不打草稿这项技能练得最是出神入化! 不过,三人都没有拆穿就是了。 做生意嘛,又有几个人手里的货是真的? 不过,真真假假内部人员知道却不代表外人也知道。 就在司徒夭夭一脸淡然地说出‘可以’之后,陶柳的神色就亮了亮。 他抬头看着司徒夭夭,确认道:“当真!” 司徒夭夭笑道:“当真。” 陶柳见她神色肯定,当下想也不想就直接道:“那好,你们帮我。” “呵呵……” 司徒夭夭却笑了,随后说道:“帮你没问题,不过,陶先生,在我们出手帮你之前,你还需要付出一些报酬。” “……” 陶柳沉默了一瞬,转而扭头看向了一旁的第五轩三人。 生意,报酬。 这两者,他们之前就和他说过了。 他想了想,转而看向司徒夭夭,说道:“我并非凡人,并没有你们凡人的所需之物。” “陶先生不用担心。”司徒夭夭笑道:“我们要的也不是凡俗之物。” 陶柳一听司徒夭夭这话,就知道自己已经丧失了主动权。 他沉吟片刻,而后问道:“那你们要的是什么?” 司徒夭夭将他打量片刻后,笑道:“我要你现在苟延残喘的资本。” 陶柳神色大变,“你要我的命?!” “我对你的命不感兴趣。”司徒夭夭往旁边走了几步,随后又笑道:“做生意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们也不会逼迫你。” 说着,不等陶柳开口,她又继续道:“另外,陶先生这幅画现在也确实是拿不回去了,陶先生可以先在我们这里暂住一段时间,等寻到栖身之所之后,再行离去也是可以的。” “……你!”陶柳不可置信地看着司徒夭夭,道:“你们这是欺人太甚!” 司徒夭夭:“那你欺回来啊。” 陶柳:“……” 司徒夭夭走近陶柳,轻笑道:“陶先生,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撒不了野,也别试图撒野。” “……” 陶柳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个子娇小的女子,目光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没想到司徒夭夭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陶柳妥协了,说道:“这幅画卷,本来也就是在下的东西,而今就这么被你们据为己有了总也得有个理由吧?我的妻子还在里面静养,若是她出了什么好歹,你们又当如何对待?!” 第70章 你我之妻3 司徒夭夭:“出了好歹就出了好歹呗,左右也不会对我造成什么损失。” 陶柳:“……” 陶柳气得无法,抬手指着司徒夭夭,怒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陶先生,你妻子已经死了。”司徒夭夭冷声说道:“她早就消亡在这幅画里了,灵魂也被这画卷秽虫吞噬,你说她还能出什么好歹……我看你就是在自欺欺人,她实际上早就灰飞烟灭了吧。” “不!” 司徒夭夭这番话直接刺激到了陶柳的神经,当下就抱着头大声怒喝道:“你在胡说!” 司徒夭夭回头看了看第五轩几人,用眼神询问:他这是暴走了? 第五轩几人却都以一种‘你问我我咋知道’的目光回视。 司徒夭夭:“……” 恩……一群人呆久了,总会被同化。 而这时,陶柳已经抱着头,渐渐地蹲了下去,同时喃喃道:“婉儿她好端端的在里面,又怎么可能出事!” “……” 司徒夭夭觉得她也许不该就这么把事实的真相给说出来。 不过这又有什么呢? 左不过随心所以罢了。 这么想着,司徒夭夭就笑了笑,没再理会蹲在地上的陶柳,而是偏头看向第五轩他们,说道:“没事的话,咱们就先出去吧,让陶先生先静静。” 几人点点头,随后便先后离开。 离开房间的时候,司徒夭夭回头看了看。 陶柳抱头蹲坐在地,乍看过去,倒是真像一个因为爱妻事故而心灵受创的深情男人。 只可惜……要是真是这样就好了。 司徒夭夭笑了笑,抬脚离开。 下午的时候,陶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看到这间布置淡雅却不失精致的客厅,他眼中闪过了几许惊讶。 第五轩从书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翻着,见着陶柳站在原地,他便开口招呼道:“陶先生,这边坐。” 陶柳顺着他手指方向走了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左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更夙,正单手撑着脑袋,疑似在打盹。 陶柳看了看更夙,又回头看了看第五轩,问道:“还没请教,这位的名字是……” “你等他醒了可以自己问。”第五轩笑着坐在了一旁,翻着手里的书,说道:“名字这样的事情,自己去问比较有诚意。” 陶柳静了静。 随后又问:“你们老板呢?” 第五轩道:“在外面,等会儿应该就会回来了。” 陶柳点点头之后,便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了起来。 片刻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坐正了身体,试图修炼。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修炼过了。 他甚至都快忘记自己到现在已经活了多少年。 在画卷里他忘记了日夜,忘记了岁月。 他在日复一日的沉睡中醉生梦死,试图忘记一些事,但忘记来忘记去,最终忘记的……却险些成了自己。 他的动静引起了一点点的灵力波动,第五轩没有察觉到,但一旁疑似睡着的更夙却忽然动了动身体,而后抬起头,看向了斜对面。 陶柳已经闭上了双眼,沉下了心神,并没有注意到更夙的注视。 更夙看了片刻,便收回目光,起身上了楼。 第五轩看他起身,便抬头喊了一声:“阿夙?” “嗯?”更夙回头看了看第五轩,随后说道:“没什么。” 第五轩:“……” 这种一言不合就把对方心里话给听进去的技能还真是……在下能申请屏蔽吗? 看着更夙抬脚上楼,第五轩无奈地摇摇头。 神人……哦不,是神树。 他低头重新将视线落在了手里的书上。 而另一边的陶柳,却是在更夙离开之后不久,修炼就进行不下去了。 因为,周围原本游离着的灵力已经渐渐消失了。 陶柳心中惊愕不已,不得不停下修炼的动作。 等他睁眼的时候,一旁的第五轩还在安静地翻着书,而另一边的更夙,却没了踪迹。 陶柳忽然有些索然无味。 而恰在此时,司徒夭夭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陶柳看到她进屋,还愣了愣,随后才上前招呼道:“司徒姑娘。” 司徒夭夭点了点头,笑问:“陶先生这是想通了?” 陶柳静默一瞬,而后说道:“我可以不做这笔交易么?” 司徒夭夭笑道:“可以啊。” 她似乎并不意外。 而陶柳在她的目光之下却好似看到了淡淡地嘲讽和讥笑。 他忽觉无地自容,却不得不立在原地,强作镇定地解释道:“这件事我想过了,我妻子……她,她既然已经不在了,那我……强留着也没什么用。” 说到这里,他微微偏过了头,而后又继续道:“只是,将那幅画交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们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些……” 他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这样的脚步声只有赤脚踩在地板上才能发出来的。 陶柳想起他在这里见过的所有人里面,也只有更夙一人是赤着脚的。 他身体微微顿住,到嘴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他说不出口,更夙便帮他说了,只问:“给你一些什么?” 陶柳迎着更夙的目光,踟蹰片刻后,便道:“你们帮我复活我妻子要收报酬,那你们拿走我的画是不是也该付出一些报酬?!” “哦?” 更夙轻应了一声,而后垂眸打量了陶柳片刻。 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 陶柳却在他目光收回去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咳嗽起来。 更夙则直接侧身看向司徒夭夭,道:“把画给他。” 司徒夭夭笑了笑。 第五轩见状便起身,去书房将画卷拿了出来,并递给了陶柳。 陶柳自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咳嗽,现在拿着画卷,也还在一直咳。 可仅仅只是这么片刻的时间,他的身形就变得佝偻,原本乌黑似墨一般的发丝也渐渐变得灰白,就连此前还满是俊逸的脸上,此刻都爬满了皱纹。 他佝偻着身子,手里握着画卷,似乎是想要回到画卷里面,可身体却在抑制不住的咳嗽之下再也主张不了其他的事情。 第71章 你我之妻4 而从画卷中传出来的轻灵空旷之感,竟也令他生出了望而生怯的感觉来。 他……不敢进去。 那幅画,变得不如过去,变得,容不下他这般肮脏之物。 他抬起头,看向更夙,目光中满是恐惧,声音已经不复之前的清朗,而是一阵沙哑:“你……你,咳咳……你对我咳咳……做了什,什么……?” “这幅画并不是你的所有物。” 更夙神色平静,仿佛始终如一。 看着陶柳那惊愕的神色,他又继续淡淡道:“我将你的伤势恢复,拿走这幅画,便是报酬,而你要拿回这幅画,我自然有必要将给予过你的东西收回来。” 陶柳目瞪口呆地看着更夙,竟是没料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而紧接着,他便低头看着手里那因为咳嗽而没有控制好力道,显得有些褶皱的画轴,断断续续地问:“那咳咳咳……咳你,你咳咳……对这幅画咳咳……做,做了什么?” 更夙淡淡道:“这幅画以及这幅画的主人都希望它能复原,我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 “主人……?”陶柳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神采的眸子里满是惊愕:“你的……” 说到这里,他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压住那断断续续的咳嗽,继续道:“你的意思是,婉儿还在里面!她还在里面,是不是?!” 更夙看着陶柳,淡淡道:“那又怎样。” 陶柳:“……” 陶柳静了片刻,随即就再次抑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咳了片刻之后,他将手里的画放回了第五轩手里,满目苍凉似的说道:“画给你们,给你们,让我好起来……别的我不要了!” 更夙看了看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却歪了一下脑袋。 第五轩见状便将手里的画递还给陶柳。 同时,司徒夭夭在一旁笑道:“陶先生也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我们这儿的生意可不是你不想做就不做,你想做就做的。” “……” 陶柳拿着画卷,神色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三人。 断断续续地咳着,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半晌,他垂下头,问:“那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第五轩伸出手,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张黑色的名片,将之递过去的同时,对陶柳说道:“陶先生,生意我们可以继续做,但怎么做……我们说了算。” 陶柳神色有些怔然,下意识伸手去接过了名片。 紧接着,脑海中便传来了一道温润少年的声音,说着那句‘欢迎光临有间黑店……’的话语。 声音陶柳很熟悉,就是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的声音。 陶柳手中握紧了名片,愤愤地看着第五轩,片刻后又看了看司徒夭夭,最后目光落在了更夙身上,咬牙切齿道:“你们……非得要我的命是不是?!” 只是,刚在他话音落下之时,更夙就出声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的命,千前就该断绝了。” “你!” 陶柳惊愕,不可置信地看着更夙,“你到底是谁?!” 更夙淡淡道:“你不配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你命已绝。” “……” 陶柳听着更夙的话就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 司徒夭夭却偏头瞄了更夙一眼,没想到他这忽然强硬起来的态度会这么……咄咄逼人。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原本以为会一直这么僵持下去的陶柳却忽然开了口,说道:“好,我答应你们的条件……但我也有个条件。” 司徒夭夭直接抬手一指门边:“门口在那边,你请离开。” “……” 前面还在说什么生意不是他想不做就能不做的,结果现在就是她一抬手就让他走? 显然是没料到司徒夭夭会这么决然,陶柳神色惊愕之余却又有些惶恐。 他不知道自己离开了能去哪里,如今这个世界,灵力匮乏,而他也不过是几缕残魂而已。 陶柳看着司徒夭夭,像是咽下了什么绝世屈辱一般,点着头道:“你们……你们……算你们狠!” “陶先生过奖了。” 司徒夭夭笑了笑,随即说道:“那好,请问陶先生,你的交易请求是什么?是将你的身体恢复,还是把你送入画中?” 陶柳低头看着手中的画卷,忽而摇头,道:“我都不要……” “哦?”司徒夭夭不由疑惑:“那陶先生的要求是……??” 陶柳抬头,却是望向更夙,道:“我要……见见婉儿。” 司徒夭夭抬头看了一眼更夙,见他没什么神色变化,便在一旁问道:“你要回到从前?” “对。” “好,成交。”司徒夭夭笑着,转而偏头让更夙去拿了契约书出来。 而她自己则伸手在额头上敲了敲,闭着眼似乎是在做着什么,同时询问陶柳:“陶先生至今大概有多少岁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司徒夭夭白了他一眼,淡淡道:“确认一下你需要回去的朝代而已……又不是要娶你,紧张什么?” 陶柳静了一瞬,说道:“一千三百年,我想回去一千三百年前。” 司徒夭夭点了点头,歪着头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同时问道:“具体的时节,地点。” 陶柳道:“一千年前的大昭朝承启六年秋,都城杨柳河边,六合桥……” 这段话他接得很快。 仿佛,将这个时节,将这片地名,曾在他脑海里来回盘旋过无数次 司徒夭夭静了片刻,随后睁开双眼,又问:“有你妻子的贴身之物吗?” 陶柳又欲发火,可随即却又想了明白……人的贴身之物,生辰八字,皮毛血液,都有着一定的指引之效。 他摇了摇头,颓然道:“没有。” 说完又问:“没有的话……就回不去吗?” “可以回去。”司徒夭夭说着,指了指他手里还拿着的画卷,道:“但要从这里面进去。” 陶柳看了看手里的画,随后点了点头。 而这时,第五轩已经拿着一张纸与一盒朱砂走了出来。 司徒夭夭看着第五轩将那纸张和朱砂递给陶柳,便笑了笑,道:“陶先生,如果想好了……就在这上面按个手印吧,期限三个月。” 第71章 你我之妻5 陶柳将手里的画卷与那张名片递给第五轩,同时从他手里接过纸张与朱砂。 听着司徒夭夭的声音,他将目光落在了画卷上,犹豫片刻后,他问:“你们……真的能送我回去?” 司徒夭夭点着头:“能。” 陶柳不由询问:“是怎么做?” 司徒夭夭看了他片刻,才笑道:“这是我的事。” “……” 看陶柳沉默,司徒夭夭又道:“我可以带你回去,你想意识回去还是身体一起回去都可以,而在这三个月内,你主宰不了自己的生死,如果一旦动了死心或是其余的念头,我保证你会体会到什么叫前所未有的生不如死。” 陶柳听完便静了片刻,随后才点头道:“好,我明白了。” 言罢,他低头,按下了指纹。 随后,他将那张契约递给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看了片刻,随后伸手在上面弹了一下。 纸张转而便自己燃烧了起来,而后化作一道青烟,钻入了画卷之中。 等做完这些之后,司徒夭夭才看向陶柳,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回去画卷了,明早,我们会来找你。” 陶柳微微惊愕,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了更夙。 更夙却没什么神色变化。 他又看向司徒夭夭,后者却只对他微微笑了笑,抬手示意他真的可以回去了。 等陶柳离开之后,第五轩去了厨房。 更夙问司徒夭夭:“你们和什么做过交易?” 司徒夭夭微微诧异,笑问道:“这你都能看得出来?” 更夙点头。 司徒夭夭笑了笑,说道:“是一个诅咒女巫。” 说着,她抬起手,指尖却不知何时拿上了一张名片。 名片上原本是空无一物,却在她抬起手的那一瞬间,渐渐地从四个角开始浮现出一道道奇异的图案。 远远看去,就像是鲜花绽放一般,艳丽而绚烂。 而等那些图案彻底形成之时,一个带着女巫帽的女人头像就出现在了名片之中。 更夙伸手拿过那张名片看了看。 司徒夭夭又道:“这个女巫曾诅咒我逃不脱她的手掌心,但后来因为我自身不受诅咒影响,她被反噬,将自己永远困在了里面。” 更夙点点头,看着满是黑暗气息的名片,他想了想,又问:“在这样的诅咒之下,你们是不是可以拥有一定条件的‘随心所欲’能力?” 司徒夭夭点头,道:“只能三个月,而且也只能量力而为。” “原来如此。” 更夙说着话的同时,将手里的名片递还给了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接过名片收好,同时问道:“阿夙,你要一起去吗?” 更夙点头:“可以。” 司徒夭夭笑了笑。 第二天,她询问了一下第五轩和穆青两人有没有兴趣一起跟着回去看看的意向。 章戈对过去的事情一直提不起什么兴趣,司徒夭夭也就懒得开这个口了,他要是想去的话,总会自己开口。 不过司徒夭夭没想到穆青和第五轩两人都摇了头。 “有阿夙和你一起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第五轩说着,看了看更夙,又继续道:“我想留下来看看林默他们的打算。” 穆青这时也点起了头,说道:“咱们附近被人盯上了,不能松懈。” 司徒夭夭微微一顿。 章戈这时笑了笑,说道:“老板,回来的时候记得带点儿土特产啊~” 说完,又嘀咕道:“千年前的特产好像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还是算了吧。” 嘀咕完了他还一脸嫌弃的蹙了蹙眉,而后就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抬头看了一眼更夙,又道:“更夙也别太冷淡了,要照顾好老板啊!” 更夙:“哦。” 章戈:“……” 章戈偏头就对穆青道:“这货真尼玛冷。” 穆青伸手就敲了他一下:“……关你什么事,吃饭,别说话!” 章戈:“……” 看着他们的两的另外三人:“……” 司徒夭夭看了看几人,说道:“既然如此,那这段时间你们多留意,有任何问题记得联系我。” 第五轩和穆青点点头。 司徒夭夭转而看向更夙,对他挑了挑眉。 更夙侧身,让她先行。 等司徒夭夭走进书房之后,更夙伸手在餐桌上划了一下,说道:“拿着它,可以找到我。” 说完话的同时,他已经收回了手,转身往书房去了。 而第五轩和穆青章戈三人则将目光落在了之前被更夙划过的桌面上。 上面静静地躺着三片白色的树叶。 穆青伸手过去将之拿在手里看了看。 树叶不过婴儿拳头大小,呈半透明状,脉络繁复却清晰无比,隐约间好似还能看到那些脉络在慢慢伸展,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穆青惊愕的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第五轩和章戈,不可置信道:“他这是……?” “先收着吧。”第五轩开口建议:“应该是知道夭夭的情况,所以,才这么决定的吧。” 穆青和章戈不由对视一眼,而后才叹了口气,道:“也许吧。” 说完又不由得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树叶分别递给了第五轩和章戈,随后才拿着最后一片树叶,低声叹道:“咱们这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司徒帮咱们的地方已经够多了,现在又来了个更夙,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做?” 第五轩拿着树叶看了片刻,随后就见有一阵黑光自他手中溢出,很快便将那片树叶卷着一起没了踪迹。 而他温和地笑着,淡淡道:“总会有办法的。” 章戈也跟着笑了一声,说道:“阿轩说得没错……以后时间还长,咱们啊,也急不得。” “……” 几人言罢便相视一笑。 而另一边,司徒夭夭等更夙来到书房之后,就准备带着他一起进去。 之前更夙在看到司徒夭夭让陶柳进入画卷的时候,他就在疑惑……这画卷已经被他修复了一部分,以陶柳目前的情况来说,是进不去的。 但在司徒夭夭一句话间,他却进去了。 之后听司徒夭夭说起过缘由之后,他便明白了。 第72章 你我之妻6 那所谓的女巫诅咒,可以抵耗一部分他在画卷上施加的法力。 司徒夭夭朝更夙伸出了手,说道:“那咱们这就走了?” 更夙看了看她伸过来的手,微微点头,将手伸了过去。 两只手刚刚接触,两人的身影便被一股力量带着卷进了挂在墙上的画卷之中。 而与此同时,画卷中的八角亭里便闪过了一道白光。 司徒夭夭与更夙两人已经相携来到了画面之中。 而他们落脚之地正好是在画面死角,在他们落脚之后,画卷之上的环境便彻底静止了。 然而,画卷里面的,却是青山苍翠,云雾绵延,一片悠然之景。 司徒夭夭松开更夙的手,转而看向一旁的陶柳,“陶先生,走吧。” 陶柳现在还是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他低头时不时地咳嗽着,有些浑浊的目光却在司徒夭夭和更夙身上流连片刻,最终看向司徒夭夭,问道:“要怎么做?” “用……” 司徒夭夭话刚出口,就被更夙按住了肩膀。 她微微顿住,同时回头,问:“怎么了?” 更夙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但他却抬起了另一只手。 掌心向下,似乎是在牵引着什么一般。 随着他缓缓将手抬起的同时,一道道薄弱的白色气息就从四面八方飞涌而来,转瞬就在他掌心之下形成。 白色的气息越聚越多,更夙却缓缓收回了手。 在他收回手之后,眼前不远处那团白色的气息就渐渐地凝聚起来,最竟是化成了之前出现过的女子——也就是陶柳口中的妻子,婉儿的身形! “婉儿!” 在她身形显现出来之际,陶柳就不由得上前几步,口中已然惊呼出声! 更夙抬眼看了看陶柳,却随即又将司徒夭夭拉到了身前。 在司徒夭夭疑惑之际,就听更夙开口,说道:“开始吧。” 司徒夭夭随即点头,随即抬手,那张名片便自她掌心中浮现出来,缓缓飘至半空。 司徒夭夭闭着双眼,心中意念同时也传达到了名片之中。 紧接着,便见一道黑光自名片里面浮现而出,直接落在了地面上。 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魔法阵便自几人脚下忽然亮起,瞬间笼罩了整座八角亭。 随即,司徒夭夭睁开双眼,抬手往那漂浮在半空中的名片上轻轻一划。 魔法阵转瞬便消失不见。 席卷着他们几人,一同消失不见。 陶柳只觉得目光一阵晕眩。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还未留意眼前环境,便张嘴喊道:“婉儿?” 话音出口,他这才发现周围的环境……与他此前所在的画卷中的环境,大不相同。 “这里是……”他喃喃着说着,随后才像是发现了周围的变化一般,目光望着前方,又转过身四处看看,眼里满是惊愕。 不可置信。 他非是人类,却也知道,从古至今……至少在他的眼界见识里面,从来没有人可以这么容易就……回到过去。 陶柳转而将目光收回,落在了司徒夭夭脸上。 他试图看清这个女生的相貌,可是浑浊的双眼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一千年前的Z国……自然不可能是Z国。 现在这里被称之为大昭朝(【本故事架空架空架空】,如有BUG,万望包涵),在Z国的历史上,这是一个将临乱世,却又极其繁华的盛世。 而在这个朝代里,也正是各种妖魔鬼怪横行,灵异志怪等传记最为繁荣的时代……Z国而今流传着不少这方面的名著,大多都是出自这个统治了将近八百年的大昭朝代。 而陶柳……显然也是属于这样一个‘奇人异事’。 眼下,他们几人所处的地方,正是陶柳此前所说过的杨柳河边,六合桥下。 陶柳看不清司徒夭夭的面容,却也没有执着。 他转着视线,将目光落在了六合桥边的那颗柳树上。 此时,不过清晨,杨柳河两岸的街道还是一片宁静,只有临着河岸的人家在倒腾着一些琐事。 陶柳看着不远处的柳树,回头问司徒夭夭:“我可以……呆多久?” 司徒夭夭笑道:“三个月。” 陶柳微微点头,说道:“好。” 言罢,他便抬脚往河岸边那颗柳树边走了过去。 他记得这时候,他并没有化形。 而这棵柳树,就是他自己……千年前的自己,已经在这里呆了有五百余年,和脚下那座六合桥一起…… 陶柳过去伸手拍了拍柳树的树干,毫无动静,唯有叶片掉得差不多的枝丫在随风飘荡,偶尔发出沙沙的声音,彰显而今初秋的萧瑟。 地面上是一层层随风微微晃动的枯黄叶片。 陶柳拍着那颗树干,随后转过身靠在了树干上面。 仿佛是靠着自己,他才有了一点底气。 他对跟过来的司徒夭夭和更夙说道:“我在这里守了五百余年,不知道自己在守着什么……当然,从前我根本没有这样的疑惑,毕竟身为树……没有那么多思想。” 司徒夭夭见他说话,想了想,便接下去问道:“那后来……?” 陶柳道:“后来,有个员外家里的公子,叫陶曲明,他年不过十六,却已经考中举人,虽是文采斐然,却最擅长作画……他的画技远近闻名,寻常时候的画作能被人炒到成千上万两银子一幅。 “有一天,他与友人一同路过这六合桥,意外被这风吹拂过的杨柳触到了些许作画灵感,当下就在前面的画馆中借了笔墨,在前面挥洒笔墨了起来。” 陶柳在这里生长了五百年,都没有生出灵智,却在陶曲明的一幅画中,生出了灵智。 后来,有几次陶曲明路过此地,陶柳都曾幻化出人形与他交流,后来更是与陶曲明成为至交好友,几次都曾受邀前去陶家做客。 对于陶曲明,陶柳的感情不亚于再造之恩,他很感谢此人赋予他的另一种新生。 在与陶曲明关系越发友好之时,陶柳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给了陶曲明。 而陶曲明却没有如陶柳忐忑那般惊慌恐惧,而是错愕之后,再是大喜,道是自己所思所求竟然早早便已经了然,却还身在迷糊之中。 第73章 你我之妻7 当时这话,陶柳没有听懂。 但之后,他就懂了。 陶曲明曾有一个青梅竹马,名叫夏婉婉,两人打小便定下了亲事,本来是门当户对,两情相悦的一段佳话,女方却在及笄那一年……因病去世。 陶曲明曾因此伤心感怀过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一直独身道如今也未曾娶妻,可见其对亡妻的情深义重。 后来,陶曲明试着从回忆中走出来,想以自己最为出色的画艺将亡妻生时的模样画出来,以表留恋。 只是自那之后,他画山画水花鸟虫鱼都能信手拈来,却独独想到亡妻,下笔便如是千钧沉重,久久难以成画。 为此,陶曲明拜访过许多画中大家,却始终不得其中玄妙。 爱别离,求不得,陶曲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天意。 便也渐渐地放下了。 亡妻的模样也就此一直都活在他的记忆之中。 直到一年前,城外法明寺中高僧云游归来,路过六合桥,偶然与擦身而过的陶曲明相向而过。 高僧叫住了陶曲明,看出对方虽是面目明朗,却始终心有郁结,便出言劝慰道:“施主莫要执着于此,方知失也是得。” 陶曲明学富五车,却被高僧一句话说得震在了当场。 失也是得。 失也是得。 已经失去的,还能重新得到吗? 陶曲明万分不解,却也真的没有在执着于此。 亡妻夏婉婉在他的记忆里仿佛只是一抹偶尔才会想起来的芊芊身影。 周围亲朋见他如此,还当他是已经看开,便决意为他再说亲事。 只是说来说去,却都被他婉拒……他不再执着与往事,却听从了家中安排,参与了科考,日日读书,一天天下来,确也无暇兼顾其他。 直至后来,因为一时心中忽而顿悟,作下的一幅杨柳依桥的画卷,竟是令这杨柳树生出了灵性! 陶曲明心中大喜过望,当下辞别陶柳,回家沐浴焚香,再去法明寺与高僧促膝长谈。 三日之后,他大有所获,再归家时,来不及卸去一身因为赶路匆忙而沾染的风尘露水,便吸气凝神,随后研墨提笔,在纸上落下了第一笔,第二笔……直至一张手执团扇,芙蓉遮面的清丽佳人渐渐浮现于纸面。 一幅画成,已是暮色四合。 连日未曾休整的陶曲明看着纸上栩栩如生的倩丽女子,心中忽而如是放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全身也跟着轻松下来。 他将画拿在手中看了又看,最后笑道:“婉婉,你曾说想随我去看看九曲山的风景,若你能醒来,那我便带你去九曲山,在那里与你安家可好?” 画面静止一片。 陶曲明却微微笑着将画卷晾在了书案上,转而便倒在一旁,沉沉睡了过去。 却不想,自他睡着之后,那画中女子竟是化作一团白烟,缓缓地浮现在了书案前面。 白眼转而形成一个女子,身穿素净白衣,头戴碧玉青簪,唇若点绛,眉如柳叶,一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当得实至名归。 而这女子也正是陶曲明的画中之人,他那未过门的亡妻,夏婉婉。 夏婉婉自画中显出身形之后,本是满目惊愕,却在看到昏睡在书案后面,眼底满是青丝的陶曲明的时候,心疼得连手中团扇都掉在了地上也不自知,过去便将人托着送到了书房后面的正房里面,替他褪下靴子,又拧了帕子替他净面,随后才扯了被子搭在他的身上。 看着他沉沉睡着时候的容貌,夏婉婉心中疼惜得不行,与此同时,却也有一股满满的幸福油然而生。 陶曲明在作画之时,脑海里满是与她相关的思念,而这份思念,在随着他那一笔一划,统统都化作了她的记忆。 她想起了生前的事情,也看到了陶曲明对自己的用情至深,心下难免感动,便也忘却了几分男女大妨。 又因本似执念所化,乃是精怪一类,本性便不如从前有着女规约束,一见了他,便不想再挪开步子,是以,她便静静地在床边候了大半夜。 后半夜里,陶曲明醒来,嗅到鼻尖有久违却熟悉的清香,左手被人轻轻相握,他便也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那美好的柔夷。 夏婉婉本是单手撑着脑袋在打盹儿,经他这么一握,顿时苏醒,忙轻呼了一声:“明哥,你醒了?” 听着这熟悉的呼唤,陶曲明是醒却醉,抬眼看着眼前的女子,惊喜交加之余却是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侧身看着同样坐正了身体的夏婉婉,整个人都好似充满了不可置信,却同时还伸出了手去,小心翼翼地抚上了眼前女子姣好的脸庞。 “婉婉……你,你真的回来?” “恩。”夏婉婉微微笑着,抬手握住了他还放在自己脸上的手,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你在唤我,一直在唤我……我就回来了。” 陶曲明喜极而泣,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随即又喃喃道:“本来你这一去,我也能好好的,可每每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心里就难受,恨不得你能一直都留在我身边……婉婉,你不会怪我罢?” 他以情作画,也注定了她此后只能留在他的身边。 “不怪。” 夏婉婉摇着头,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不过须臾,便转而将丨唇丨印在了他丨唇丨上。 “婉婉……” “明哥。” 一夜丨春丨宵。 再度醒来,满地凌乱,地上散落着的是陶曲明一人的衣衫,床单被褥上甚至还有着诸般不堪言说的痕迹。 他赤丨身丨裸丨体地从床上坐起,看着这满目狼藉,整个人都惊愕了。 随即,不顾的浑身赤丨裸,直接朝书房奔去。 书案上,宣纸上是一个手执团扇,正眉目含笑的女子。 细看之下,眉眼间竟是有着几抹含羞带怯的春意。 陶曲明伸手在画中女子的脸上轻轻拂过,含笑道:“婉婉,早好。” 画卷中女子抬起团扇遮住了双眼。 陶曲明这才恍然自己此时形象是何等的荒唐……他满脸通红,说了声失礼之后,便绕过书房,回屋寻了衣衫穿戴…… 第74章 待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之后,他这才重新来到书房。 此后,陶曲明不再读书,以作画为生,带着那副他珍若性命的画卷去了九曲山。 这里是陶曲明曾经拜师学艺之地,也是他与夏婉婉结缘之地。 重回九曲山,却是意外连连。 有人眼红于陶曲明的画作,却因为出不起钱财,便对其起了贪念,欲要捉了他为自己作画,欲要以此谋划商机。 然而就在关键时候,陶柳忽然从一旁杀了出来。 实际上他这一路都在跟踪陶曲明。 他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面了……陶柳以为陶曲明是因为知晓了自己非是凡人的身份之后的故意逃避,故而才会一路跟随。 而今,却见他拼死都要护着怀里的画卷,便也没有急于追问。 带他以妖法驱退了恶徒之后,回身却见陶曲明此前受伤直接晕厥了过去。 陶柳将他带入了山间茅屋养伤,期间由于好奇,他展开了那副画卷。 从未见过如此美妙女子的陶柳如升天堂,很是想要将这画中人见上一见。 他这个想法却很快就实现了。 傍晚时他出门给陶曲明觅食归来之时,茅屋中隐隐约约传来了有人交谈的声音。 他起先以为是那些歹徒趁他不在再度寻上了门,可随即,他就听见茅屋中的交谈声音是源自于陶曲明与一名陌生女子。 陶柳心中不由惊愕,待推开房门一看,他顿时便也惊在了当场。 那正坐在床边,垂眉低眸的白衣女子,不是画中女子又是睡人? 陶曲明这时也注意到了陶柳的动静,忙坐起身来,说道:“柳弟,你怎么会在这边?之前正式谢谢你了,若不是你,为兄眼下恐是已经下了黄泉。” “曲明兄开什么玩笑,你这不好好的,说什么晦气话。”陶柳收了收神色,转而看向夏婉婉,笑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陶曲明笑了笑,大方道:“哦,婉婉……是为兄亡妻,夏氏婉婉,你若不介意,倒是可以唤上一声嫂子。” 说到这里,他又对夏婉婉说道:“婉婉,这位便是我之前与你说过的陶柳,与我算是义兄弟,与你一般,乃是由我作画而生了灵智,原身乃是六合桥边的那棵柳树。” 夏婉婉闻言,便起身对陶柳微微欠身,说道;“此前夫君受伤,妾身白日不得出画,还多谢柳弟出手相助之恩了。” 陶柳眸色闪了闪,不自觉地涌出了几分失神。 迎着陶曲明疑惑地目光,他蓦然回神,说道:“嫂子言重了。” 说完又对陶曲明笑道:“数日未见,却是没曾想曲明兄的画技已经在上巅峰,可真是令小弟佩服。” “哈哈哈哈,我不过是心有所想罢了。” 陶曲明笑着,复又与陶柳商谈了一下近日忙碌之事,末了又致歉道:“不久前听闻柳弟的身份之后,为兄便重拾了从前一直未完成的执念……说起来,能有如今收获,柳弟也着实功不可没。” 听着这段往事的司徒夭夭不由惊愕。 若她记忆力没有错乱的话,这陶柳之前说起‘婉儿’的时候,不是说是他的妻子吗? 怎么这会儿……又成了陶曲明的妻子了? 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奇异的发展? 这么想着,她便问道:“照你这么说来,你与陶曲明应当是关系不错的兄弟,怎么会将他的妻子……说成你的妻子?” 陶柳笑了笑,眼底是说不出的复杂,“因为,曲明因故去世。” “……” 这什么逻辑? 陶柳继续道:“他一旦去世,全赖他记忆而生存的婉婉也会随他而去。 “我为了留住婉儿,占据了曲明的身体,我本以为可以让婉婉因此而惊喜,却没想到…… “婉儿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法术,硬要逼着我离开曲明的身体,她却也不愿意曲明就此英年早逝,两相纠结之下,却意外得到了一幅苍山云雾图…… “我诱骗婉儿住进了苍山云雾图中,随即我自己也跟着进去了……随后却发现我们两都只是倚靠曲明的画技而生,曲明一旦去世,我们便只是一口气,进了苍山云雾,便也无法离开了…… “而这幅图又是无主之物,就自动认主了婉儿,婉儿得以寄生,而被我寄居身体的曲明却已经彻底消散。” 司徒夭夭:“所以,其实归根究底,你当初答应陶曲明的事情,一件没有做成,相反,还因为爱慕夏婉婉而将她禁锢在了苍山云雾图中就此香消玉殒,对吗?” 陶柳点点头。 苍老的容颜一阵惆怅。 片刻后,他问司徒夭夭:“我可以阻止……自己吗?” “你阻止不了的。”司徒夭夭笑道:“你若是有自己的力量,有自己的身体,也许可以阻止一下,但是你发现没有,自从来到这里,你的身体就在变化……” 陶柳顺着司徒夭夭的话音闭了闭眼,最终叹了口气。 他当然感受到了。 变得透明了。 明明可以碰到那颗柳树,身体却偏偏透明。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司徒夭夭继续说道:“但也不是不可为之。” 陶柳看向司徒夭夭不由问道:“此话怎讲?” 司徒夭夭说道:“发生过的事情一旦你折回阻止,此举不会改变原有的结局,但从你插手的那一刻,这方世界就会衍生出新的分支,开始新的发展……而新的种种,皆与你毫无瓜葛。” “……你的意思是,会出现两个不同的结果?” 司徒夭夭点头:“对。” 传承下去的历史永远不会因为谁的后来插足而改变,后来那些回到过去的生命所改变的,都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开端。 而这也正是世界的诞生之源。 陶柳追问:“要怎么做?” 司徒夭夭笑了笑:“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过请你记住,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期限一到,你就会随我们回去未来,并且从此消失于世间,为我所食。” 陶柳微微顿住,随后才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第75章 司徒夭夭笑了笑,随后转身看向一旁没怎么说话的更夙,笑道:“咱们去其他地方转转?” 更夙点点头,却没动作,而是转了转目光。 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顺着更夙的目光四下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围满了人。 这些人穿的皆是古色古香的衣服,司徒夭夭穿的却是一身浅色的休闲衣裙,在这片街道上,她便显得有几分引人注目了。 “额……” 司徒夭夭呆滞了片刻,便带着更夙先撤了再说。 陶柳看着他们俩离开的背影自嘲一笑,随后,回头再次看了一眼身后那颗高大柳树,便抬脚往陶家行去。 司徒夭夭带着更夙没走多久就绕到了一片安静的巷子里面。 司徒夭夭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暗道等会儿要出去买一身这边的衣服穿着。 她跟着回来这边,不是为了吸引回头率的。 这么想着,她就琢磨着弄到衣服的各种办法。 更夙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司徒夭夭:“???” 还不等她疑惑,就见更夙的晃在她眼前的手忽然一闪,食指中指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树叶。 紧接着那片树叶就被他贴在了她额头上。 司徒夭夭只觉得眼前一花,回过神来之时,身上的穿着已然变化…… 是一身雪白的裙服,不过是白色的,样式和刚刚街上那些女人穿着的衣服差不多。 同时她的长发也被挽在了脑后,簪着一根白玉簪,三两片叶片显得格外俏皮。 更夙看了看司徒夭夭现在的形象,随后问道:“这样可以吗?” 司徒夭夭也正好抬了头,听她这么问,她便展开手臂在原地转了一圈,笑问:“你觉得呢?” 更夙:“一般般。” 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想起刚刚看到的那片树叶,出声问道:“我记得你的树叶是绿色的。” 更夙淡淡道:“那是以前。” “哦……”司徒夭夭笑道,抬起衣袖摸了摸,似乎是与他身上的衣服质地相当。 相当的粗糙。 却格外舒服。 她放下衣袖,对更夙道:“你知道吗,你这样的情况用科学的说法就是……色素退化,营养不良。” 更夙:“……” 司徒夭夭继续道:“咱们去其他地方转转吧,找个地方住下来先,再看看陶柳打算做些什么,到时候也好随机应变。” 更夙点点头,任她带着去寻客栈。 他对时代朝代似乎都没有什么排斥,在现代的时候也能融入得很好,在古代同样给人一种生该如此的强烈直觉来。 司徒夭夭心想,莫非这就是自然之神的优势? 这么想着,司徒夭夭带着更夙已经从当铺里易来了些银两,转而在临着六合桥的街上寻了间客栈暂时住下。 简单休整之后,已经到了中午。 司徒夭夭看着天色,便和更夙一同离开了客栈,去了陶家。 “为什么要跟着过来?”更夙有些不解,“他的要求只是回来看到人就行了。” “虽然我很厉害,但我还没厉害到能猜中别人心思的地步。”司徒夭夭认真道:“到手的鸭子,我得看着,免得他跑了。” 更夙微怔。 司徒夭夭又道:“而且对我而言,通过一场交易得来的结果固然重要,但我更在乎这个过程……因为我对生命与生命的作为很好奇,我试图了解他们,这也是我为什么会选择做‘生意’的原因。” “原来如此。” 更夙点着头,随后便不再说话。 两人同行,循着留在陶柳身上的标记来到了陶府,然后直接翻墙越到了后院。 他们俩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陶曲明从外面回来,满身风尘。 进了院子之后,便将院中所有下人通通打发了出去,而后直奔书房。 而书房里,陶柳已经等候许久。 见到陶曲明回来,他心中难免有些久违的情意,想要开口,却见对方将自己视若无睹,这才想起自己此时并不被凡人肉眼所见。 想必连声音也听不见罢…… 这么想着,陶柳心中便是一阵遗憾。 随即他却见陶曲明神色肃穆庄严,便先歇了要与他交谈的决定,而是上前,立于书案前方,看着陶曲明铺开宣纸,倾水研磨,提笔点画…… 待看着画面渐渐形成,陶柳心中却再难寻到当初初见这幅画时候的惊艳之情了。 因为现在的他,清楚地知道,这是陶曲明的妻子。 是同样给予了他心生的恩人的妻子。 只是惊艳没有,爱慕却半分未少。 于精怪而言,大多如此,修得了强悍,也柔弱如水……不动情则已,一动情则是一生。 看着陶曲明放下毛笔,满意地拿起宣纸,吹了吹纸上那还未干的墨迹,陶柳不由得失笑不已。 若论用情至深,其实陶曲明才是。 他对夏婉婉情深义重,却也坦坦荡荡,磊磊落落。 而自己……只得偷偷摸摸,小心翼翼,不甘不屈,终是酿成了三人遗憾。 陶柳这里陷入静默,而书案对面,陶曲明放下了手里的宣纸。 他身形晃了晃,终是呼出口气,疲惫地坐在了身后椅子上,就这么仰躺着睡了过去。 却在这时,书案上的画卷忽然动了动。 陶柳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波动,连忙闪身退出了房间。 只是一出门,便撞上了正坐在院中花园石桌旁边的司徒夭夭和更夙……两人凑在一块儿好像是在玩手机。 陶柳:“……” 虽然这些年一直都在画卷里面待着,但陶柳对外界的变迁也不是不知情,虽没有接触过这东西,但也知道那都是后现代的产物,在这种地方玩,怎么看都有点违和。 他上前去打招呼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司徒夭夭头也不抬道:“来看着你啊。” 陶柳:“……” 他静了片刻,随后才自嘲笑道:“你们本事在我之上,难道还怕我会跑路不成?” “世事难料。”司徒夭夭笑道:“万一你就跑路了呢?” “……” 陶柳无言以对。 司徒夭夭却问:“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 说件事,这本书从下个月开始,更新可能会萎靡一段时间 这本书到现在一直都是存稿……下个故事我甚至都写了一半,是另类的纣王妲己。 但现在我不想写了。 因为我高估了自己。 这本书……很与众不同,但同时也昭示了它的失败之处。 我很遗憾,也很惋惜……不过断更后的书想上架会很困难,大家要是有所期待的话,不用删除,我有时间了会慢慢填坑的。 第76章 “等他们前往九曲山……我便一起过去,到时候……阻拦一下我自己就好。” 司徒夭夭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就这么简单?” “……” 陶柳没有接话。 司徒夭夭又道,“就算逃过了这一劫,那他们之后也应该还有一劫,到时你还出手吗?” 陶柳想了想,轻声道:“看情况吧。” 司徒夭夭看着陶柳的神色,想了想,又恶趣味似的问:“陶曲明只是凡人,早晚会去世,一旦他离开了,夏婉婉也会随之离开,你忍心?” 陶柳:“……” 对于司徒夭夭这听不出嘲讽还是取笑的语气,陶柳选择沉默。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一切……只能等时间到了才知道。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便到了陶曲明带着夏婉婉前往九曲山的那天。 而在同一条路上,已经注意了陶曲明好几天的“陶柳”也在一路跟着前面。 司徒夭夭和更夙,还有现在的陶柳,三人则行于一路,走在最后。 看着前面不远不近的两人,司徒夭夭笑了笑,问:“你对陶曲明是有兄弟情谊,后来怎么会在知道夏婉婉的身份之后,还放不下?” “……” 陶柳不说话。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情,素来就不由人控制。 司徒夭夭也没指望陶柳会回答,问罢之后,她便转了目光去看更夙,笑问:“阿夙,你对前面两人怎么看?” 这一路,走在最前面的是陶曲明,背上背着一个包袱,里面除了一些换洗衣物和随时会用得上的笔墨纸砚之外,就是那副画着有夏婉婉的画卷了。 而在陶曲明身后,则跟着以法术易容变装之后的陶柳。 而此陶柳,则是千年前的陶柳。 他照就是一身白衣,翩翩君子,头上却戴着一个斗笠,斗笠边源垂着一层黑纱,挡住了外人窥探其容貌的目光。 更夙并没有因为司徒夭夭的话就抬头看,他垂着目光,也不知道在看什么,闻声也只淡淡说道:“都是短命相。” 一旁听见了他这话的陶柳:“……” 司徒夭夭:“……” 人家正主儿都还在这儿呢,这么当面诅咒人真的好吗? 司徒夭夭一脸黑线。 更夙又道:“身为精怪,拥有灵智灵魂之后,他没有刻意修炼,反而在大好的时机下抛弃了自己的本体,本就活不了多长时间。” 司徒夭夭和陶柳微怔,纷纷抬眼看向了前方不远处那个带着斗笠的‘陶柳’。 陶柳忽而无话可说。 更夙又道:“陶曲明与夏婉婉虽然生离死别,但情缘未断……如果你当初在陶曲明的帮助之下苏醒神智之后,没有急于去表明自己的报恩之心,而是专心修炼,等百年之后,陶曲明会再度轮回,而你修为已有所小成,届时,或许还能促成他与其妻的来世情缘。” “就算之后,陶曲明以画为魂,将夏婉婉重新召唤出了人世,等他们双双去世之后,来生也能再度重逢,但却因为你占据了陶曲明的身体,使得他无法投胎,也使得夏婉婉无法离世,白白断送了两人的三世情缘。” “……” 陶柳忽而无言以对。 他只是……只是想感谢陶曲明而已。 陶曲明让他拥有了凡人的意识。 让他能够凝聚出凡人的身体。 让他可以从土地的禁锢之中脱离。 让他无拘无束地行走在了人间。 他只是……想感谢他而已。 但怎么就…… 陶柳不知该怎么面对陶曲明。 甚至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他的身体变得透明,但那也只是针对普通凡人而已。 对于本就是身为精怪的自己而言,却并不会影响到什么。 但,看着从前的自己,陶柳不敢上前面对。 更别提阻拦了。 在来到九曲山之后,陶曲明毫不意外地,被人追杀了。 跟在司徒夭夭和更夙身边的陶柳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等从前的自己将陶曲明就下来之后……设法将那幅画给藏拉起来,没有让陶柳看到。 他怕从前的自己在画卷展开之后,还是会不顾一切的爱上画中女子,从而难以自拔,最后害人害己。 但也许是天注定。 过去的陶柳,还是看到了那幅画。 并……爱上了画中人。 并且,是在陶曲明亲手展开画卷,欲要对他介绍夏婉婉之时。 有些事,是逃不掉的。 陶柳就在不远处,看着对面曾经的自己,看着自己眼里的惊艳,心里一阵苦笑。 而对面的自己却已经看向陶曲明,语带激动地问:“曲明兄,这画中人是……” “亡妻,夏婉婉。”陶曲明低头看着手中画卷,眼里满是眷恋,喃喃道:“我终于将她画出来了。” 陶柳神色惊愕,随即失落。 又连忙隐去眼底情绪,强撑精神笑道:“心愿得偿乃是好事,恭喜曲明兄了。” “……” 听着耳畔交谈,身形几近透明的陶柳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原地。 司徒夭夭和更夙两人仿若局外人一般,坐在不远处,手里似乎是在把玩着什么。 陶柳过去的时候,司徒夭夭手里正好拿着一根用草编织而成的蚂蚱。 陶柳:“……” 司徒夭夭看着手里的蚂蚱笑了笑,说道:“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跟一个老头儿学过,没想到还没忘。” 更夙手里是一个不成形的蚂蚱,显然,纵然天赋神通,也没能心灵手巧。 他把手里的蚂蚱拿着看来看去,同时问道:“你来多久了?” 司徒夭夭道:“一百多年了。” 就在她话音落下之际,陶柳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似是不可思议一般:“你究竟是什么人?” 司徒夭夭回头看了陶柳一眼,随后收回视线,轻笑道:“这于陶先生而言,似乎没什么关系。” 陶柳闻言,脸上不由浮现出几丝尴尬,道:“我……我只是问问。” 司徒夭夭笑了笑,问道:“里面情况怎么样?” 陶柳摇了摇头,道:“大概躲不过了。” 司徒夭夭微怔,而后便笑了,说道:“有句话叫尽人事,听天命。” 第77章 陶柳自嘲地笑了笑。 司徒夭夭又道:“你回来这边也只是为了看看人而已,现在心愿已经算是达成,不管最后能做到什么地步,你都算赚了。”说到这儿,她回头望了望里面的方向,笑道:“要是看不下去了,可以跟我说一声,随时让你解脱。” 陶柳:“……” 等陶柳失魂落魄地离开之后,司徒夭夭才嗤了一声,道:“骨子里都自私,装什么大仁大义。” “那你还送他回来做什么?” “权当散心咯。”司徒夭夭耸耸肩,把玩着手里的草蚂蚱,道:“你应该看过不少诸如此类的人。” “嘿……” 司徒夭夭低头笑了声。 更夙偏过头看她,末了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下。 司徒夭夭:“……” 这动作显然吓到了司徒夭夭,她抬头,神色错愕:“你干什么?” “有个虫子。” 更夙把手伸到她面前,果然,一只小小的蚊虫在他手里,飞来飞去,但却四处碰壁……颇有一种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掌心的喜感。 司徒夭夭吹了吹。 那蚊虫在更夙掌心里翻个了面。 “……” 司徒夭夭笑了笑,说道:“我又没血可吸,你弄出这玩意儿来玩什么呢。” 更夙:“……” 更夙把手收回去,也在掌心中吹了下,那只虫子转眼就变作了之前被他拿在手里的破烂款草蚂蚱,他问:“你的思想是怎么产生的?” “不知道。” 司徒夭夭有些惆怅:“一开始眼前就是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白茫茫,再后来……就成了五花八门的世界,入目全是冷冰冰的金属,只有一个活人,他的命令犹如刻在我灵魂中,不得不从。” 更夙闻言就道:“那你真可怜。” “谢谢。”司徒夭夭笑着回答,然后又问:“你呢?” 更夙道:“天地需要生命,所以需要我,于是,我就存在了。” 司徒夭夭笑:“这听上去也不是什么美丽的故事嘛。” “说得没错。”更夙没有反驳。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之际,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阵响动,似乎是起了争执。 更夙和司徒夭夭一起回头,然后又互相对视一眼,而后,才起身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不远处站着的正是陶柳……和他自己。 千年后的陶柳在试图说服千年前的自己,放弃刚刚萌生出来的情感。 他说着自己的现在,说着陶曲明的下场,说着夏婉婉的决然……他将后来发生过的一切都说给了千年前的自己听,眼里流露出来的,却不是让他放手的神情,而是让他……想办法,一定要在陶曲明出事之前,得到夏婉婉。 看着前面的情形,司徒夭夭啧啧叹道:“以前我只觉得人心复杂。” 更夙却笑了笑,说:“人心本来就不简单。” “哦?” “你看那边?” 更夙说着,抬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远处站着的,正是陶曲明。 许是发现被人注视,他扭头看了过来。 更夙对他微微笑了笑,司徒夭夭也冲他点了点头。 许是两人身上都没什么明显的恶意,陶曲明也对两人微微颔首,转而将目光收回,重新落在了不远处的陶柳身上。 看着他的神色,司徒夭夭不由好奇,上前问道:“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原本双方中间隔了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是司徒夭夭却忽然出现在他身边……陶曲明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半步,脚后跟却踩上了一块凸起的石头,险些摔倒。 身后有人将他扶起,又很快将手收回。 陶曲明侧身看向另一边。 是更夙。 更夙给人的感觉和给司徒夭夭他们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任何生命看到更夙,都会下意识地产生出一种无条件的信任……这听上去很玄妙,但却不容忽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自然。 而更夙,他是自然之神,天生如此,有着与生俱来的力量,不需要任何理由,他便能令人臣服。 “多谢这位公子。”陶曲明对更夙拱手行礼,而后又将目光落在司徒夭夭身上,将两人打量片刻之后,才问:“两位是……” 这两人虽然穿着简单的棉麻单衣,却生得五官精致,神色从容,隐有谪仙之姿。 这样的气度……绝非是寻常人所能拥有的。 陶曲明并非没有经过奇异之事的傻白。 现有陶柳从他笔下生了灵智,后有夏婉婉自他画卷中活生生地走出,他的眼界已然绝非常人。 是以,在司徒夭夭和更夙两人忽然出现之后,他也只是微微惊讶了片刻,便收起心神,欲问详细。 司徒夭夭没有直接回答陶曲明的话,而是抬手一指不远处,笑道:“那边那个老头,他是一千年后的陶柳,和我们做了一场交易,我们送他回来完成这场交易。” “……” 陶曲明顺着司徒夭夭的手指方向看去,同时喃喃问道:“他之前所说的……都是真的?” “真假我不敢确认。”司徒夭夭笑道:“但你画中的女子……结局不是很好就是了。” 陶曲明静了下来。 片刻后,他抬手对更夙与司徒夭夭拱手说道:“多谢两位告知此事,在下还有要事处理,就先行离开了,改日在设宴款待两位。” “去吧去吧。” 司徒夭夭抬手挥了挥。 等陶曲明离开之后,更夙忽然说道;“你不觉得……陶柳其实就是陶曲明自己吗?” “你说什么?” 司徒夭夭不由惊愕:“陶柳就是陶曲明?” “也可以说是陶曲明的一丝意念。”更夙说到这儿就抬手环抱住自己的胳膊,另一手在下巴上摩挲两下,目光一直在不远处的两个陶柳身上来回观察,片刻后,他下了定义:“他们,就是陶曲明。” “……” “之前我不是说过我看不出陶柳的本体么,本以为是他修为太弱所引起的,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怎么说?” 更夙道:“有一种力量,一般人掌握不了,但是陶曲明掌握到了。” 第78章 —凑个字数— 司徒夭夭吃惊不已,不可置信地问:“你是说……他能让自己笔下的东西活过来?” “也不能说是活过来,只能说是……用另一种方式存在于世,但其实和死物也没什么区别,陶柳还有夏婉婉他们之所以能活生生地走出画卷,其实就是因为陶曲明希望他们能走出来。” “你的意思是,陶曲明自己本身是希望他们能活下来?” “对。” 更夙点着头,又道;“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陶柳始终都会一眼喜欢上夏婉婉的原因……他们本身就是源自陶曲明的意念,如果不爱夏婉婉了,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夏婉婉似乎对陶柳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更夙笑了笑,说道:“所以说,真正自私的人还是陶曲明。他把自己对夏婉婉的爱以另一种形式诞生出来,可当夏婉婉也活过来之后,他本能地不愿意让画卷中的夏婉婉去爱上陶柳,所以夏婉婉就不会爱上陶柳。” “原来如此……这么一说,事情也就通了。” 司徒夭夭点着头,又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更夙道:“之前没有留意过陶曲明,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刚刚我才发现,陶柳的灵魂和他的灵魂是一样的。” 司徒夭夭点了点头,随即笑道:“你说陶曲明发现了陶柳的打算,之后会怎么处理?” “我猜……”更夙想了想,说道:“应该有两种选择,一是当没听到,顺其自然,毕竟陶柳于他而言,多多少少有些联系,二就是毁了陶柳。” “这感情真是复杂。”司徒夭夭耸耸肩,继续道:“有必要这么折腾?” “没必要。”更夙淡淡说着,又道:“但不折腾一下,又怎么知道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呢?” 听他这么说,司徒夭夭不由打趣:“你倒是挺有经验的样子嘛。” “我永远都不可能有这方面的经验。”更夙摇头,说道:“你不会有同样的想法吗?” “恩?” “在做下某件事情的决定之后,眼见着事成一半,又忽然想要反悔的冲动。” 司徒夭夭想了想,道:“这倒是很少,我脑子并不复杂,只会思考最简单,最快捷,最有效的处理办法。” “这就是你与寻常生命不同的地方了。”更夙道:“思考,需要时间,决定需要斟酌,但是你……从事情发生到决策做出,你不会犹豫踟蹰,你脑子装的只有‘是’和‘否’。” “……还真被你说对了。” 司徒夭夭笑了笑。 就在两人说话间,不远处的两个“陶柳”也已经谈话完毕。 等他们离开之后,司徒夭夭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问道:“陶曲明怎么能看到千年后的陶柳?” 更夙问:“看穿自己需要用眼?” “……” 司徒夭夭无言以对,而另一边,那个刚刚被自称是千年后的自己交出去的陶柳……这会儿已经走到了陶曲明临时安身的茅屋外面,看着微微打开着的房门,他站在原地停留了许久。 似乎是在考虑之前所听来的那番话是否正确。 又像是在考虑……怎么面对陶曲明。 这场感情与他而言,来的太过突然,但他潜意识里,不想放手。 就算陶曲明是给他新生的恩人。 这么一想,他便抬脚上前,推开房门,走进了屋子。 茅屋正堂里,陶曲明正在摆弄着自己这次进山的行礼。 陶柳见状,不由诧异:“不是还要再待几天?” 陶曲明抬眼看了看他,随后摇摇头,道:“有点事,要先回去一趟。” “这样啊……” 陶柳应着声,随后状似开玩笑似地说道:“曲明兄回去了莫不是还会像之前那样,有了美人就把我给忘在一旁了吧。” “贤弟说笑了。” 陶曲明笑了笑,又道:“回去之后我会去找你的。” 陶柳点点头,目光在陶曲明手中的画卷中流连片刻,最终别过目光,说道:“我还要在九曲山中待上一段时间,便不送曲明兄下山了,你等会儿路上小心。” 陶曲明点点头:“好。” 陶曲明很快就收拾好了行礼,陶柳沿路将他送至山下便转身回了山上。 而一路跟着他们的司徒夭夭看着两人各走一边,便不由得笑道:“陶曲明应该是回去销毁和陶柳相关的那幅画了,你猜陶柳打算做什么?” 更夙看了看重新回山的陶柳,摇摇头,道:“他跟陶曲明应该是同样的想法。” 司徒夭夭略微一想便也明白了。 陶柳和夏婉婉如今这样势必是离不开陶曲明,所以……他要做的肯定不是杀了陶曲明,他只要想办法带走夏婉婉就可以了。 不过,该怎么带……就是个问题了。 亦或者是……直接占据陶曲明的躯壳? 然后司徒夭夭就发现,陶柳选择了把夏婉婉带走的做法。 他之前进屋的时候,居然以幻术将陶曲明手中的画卷掉了包! 司徒夭夭和更夙赶回去的时候,陶柳手里正好展开画卷。 画卷上的女子明眸秋水,肤若皓月,栩栩如生。 陶柳拿着画卷看得入了迷,痴痴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就连身边何时站着一个垂垂老矣的自己也没发现。 垂垂老矣的陶柳看着画卷比青年时候的陶柳看着更是痴迷。 一个老者,一个年轻人,一个思念至极,一个爱慕入髓……这样的视线却失落在一幅画上,从外看去,这场景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过了不久,千年后的陶柳回过了神。 他收起了眼底的情绪,对身侧的年轻人说道:“你把它拿走,曲明那边我来应付。” 年轻人看向老者,一边收起画卷,一边轻声询问:“你要怎么应付?普通人根本看不到你吧。” 老者咬了咬牙,左右看看,见没有其他人了,他才说道:“我自然有法子,这件事你不需要担心,你带着婉婉先走。” 年轻人见状,略一踟蹰之后,便点了头,抬脚往另一条山路走去。 第79章 司徒夭夭和更夙就不远处看着,见状司徒夭夭便问:“你猜他现在会怎么做?” 更夙道:“找你。” “哦?这么肯定?”司徒夭夭好笑,看着老者真的开始在四周喊着她的名讳,不由笑了,说道:“他叫得这么急,我就不答应了,转道回去看看陶曲明会怎么打算也无妨。” 更夙摊摊手,没所谓。 随后司徒夭夭果然就抛下陶柳,带着更夙回了陶府。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回到陶府的时候,陶曲明也不过刚刚回府。 回府之后,他将那幅被陶柳掉过包的画卷拿出来放在了书案上,没来得及展开,就侧身在书案旁边的暗格里面拿出了几卷画。 逐一打开之后,最后目光锁定在了最后一幅画上。 那幅画,就是他在六合桥后面画的那幅画。 陶曲明拿着画看了良久,末了收好卷画,拿着出了门。 最终他来了六合桥,看着桥头对岸的那颗柳树,他抬脚走了过去,伸手拍在了那颗柳树之上。 而与此同时,拿着从陶曲明那儿掉包过来的画卷的陶柳,神色却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了某个方向。 而那个方向,正是城里六合桥所在的方向! 陶柳握了握拳,喃喃道:“你做的可真够决的!” 言罢,他却是将手中画卷拿起来看了看,随后垂眸笑了笑,又道:“也不过是个软肋而已……” 说完便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陶曲明并没有对那棵柳树怎么样。 也没有对那幅画怎么样。 他在柳树旁边停留了片刻之后,就拿着画出城了。 而他这次的目的地,正是城外的法华寺。 寺院禅房里,陶曲明屈膝跪地,将手中画卷递了过去,同时说道:“高僧,还请您能帮帮我。” “阿弥陀佛……”高僧念了声佛号,随即摇摇头,说道:“冤孽啊,冤孽。” “还请高僧指点迷津。” “忘我则自我,你苦练画技多年,虽是练成了神形兼备之奇功,却太过于投注感情,到最后,画非画,人非人……这局,还得你自己去解。” 陶曲明微微惊愕。 高僧却不再说话,伸手单手竖在胸前,捻着佛珠,捻着微不可闻的阵阵佛经。 陶曲明拿着画卷走出法华寺,拿着画卷停在了原地,神色沉吟起来,“太过投注感情……” 他……在这幅画上,投注过什么感情? 陶曲明拿着画卷缓步往山下走去,同时脑子里的也在一点点地回忆画这幅画时候的心境。 那时候,他记得自己并没有太过于去执着什么。 心里所思所想,大概就与要怎么样才能真正的画出婉婉。 而与此同时,他当时所想的,应该还有自己。 自己? 陶曲明不哟肚饿停下脚步,神色怔怔。 他闭上了双眼,脑海里仿佛还有当天的画面在眼前来回徘徊。 当时,他之所以提笔作画的原因……到底是因为什么? 难道就真的只是因为那株柳树看上去很美很风骚? 这显然不可能。 虽说吟诗作对乃是才子佳人的最爱,但这些对于陶曲明而言,却不过是些附庸风雅之物……虽然他自己儿算是个才子,但对于作画而言,陶曲明显然是个中好手。 他有他自己的独到见解。 证件,也正是后面能不废吹灰之力就将陶柳从画出来的主要愿原因。 想着这些事情,陶曲明的神色就是忽然一震。 他知道了……在作画之时,特别是作手中这幅画的时候,他所思所想的,并非是风景,也非是柳树。 他当时所想的,乃是他自己啊! 想的是要怎么才能提高自己的画技,从而达到完成自己心中那个荒唐至极的念头。 而这也正是后来陶柳说明自己身份之后,他为何会大喜过望的原因啊! 陶柳……他,真的就只是那株柳树的灵智所成吗? 陶曲明有些忐忑。 他又回了陶府,当拿过放在书案上的那幅画打开之后,他忽然就笑了。 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陶柳这样的行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他将那副被掉过包的画卷收了起来,重新展开了六合桥与柳树的画卷,研墨提笔,在上面写下了三个字。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陶曲明看了看天色,而后笑着放下了手中毛笔。 随即,坐在了椅子上,闭上了双眼。 等到屋中再无动静之后,司徒夭夭和更夙两人出现在了房中。 看着宣纸上多出来的三个字,司徒夭夭不由笑了:“看样子,他的本领倒也不小。” 更夙的目光只随意地撇过宣纸,而后落在了陶曲明身上,淡淡道:“总也有些代价。” “……” 司徒夭夭笑了笑。 而另一边,陶曲明已经来到了深山之中。 千年后的自己曾跟他说过,那幅能保夏婉婉不死的画卷便在这片山中。 他拿着夏婉婉的画卷,脚步在夜色下越发的快了。 可没走几步,手中画卷就动了动。 他神色一顿,脚步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可下一瞬,他的身体就僵在了原地。 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急剧惊愕的神色。 而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又渐渐地变了,变得平和,变得宁静……就连他的身形外貌,还有身上的穿着,都一一变化。 变成了……陶曲明。 感受着手中画卷里传来的轻微震动,他缓缓低下头。 眸中闪过的,满是柔和的神色。 他将画卷展开,夏婉婉便以白光化出,落在了他对面。 夏婉婉在画卷中完全感受不了外面的变化,这会儿一出来就觉得这附近的气息和之前待过的地方大不相同,不由伸手抱住了陶曲明的胳膊,低声问道:“明哥,这里是……?” 陶曲明微微笑道:“尧山。” “尧山?”夏婉婉疑惑:“这里是什么地方?” 陶曲明环视四周,同时笑道:“在一些民间传说里,尧山乃是上古时期一代大家的埋骨之乡。这位大家尤善作画,自号空留居士,毕生作画无数且大多流传世间,受世人崇敬,而据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画出一幅不弱于山河社稷图一般的画卷来。” 第80章 “哦……”夏婉婉点着头,又问:“咱们来这边做什么?不是在九曲山吗?” “来这边转转。”陶曲明想到陶柳将夏婉婉带到这里来的目的,他低头看了看正依靠在自己怀里的小女人,微微笑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先找地方休息吧。” 夏婉婉点点头,跟着陶曲明一起往前缓步走着。 第二天早晨,晨光四起之时,夏婉婉已经回了画卷,而躺在床上的陶曲明……哦不,已经是陶柳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因为双眼还有些不太适应忽而晃动一下的阳光光影,他抬手挡了挡。 紧接着他便发现了一丝异常。 他所在之地乃是一处简陋的竹屋,许是很久不曾有人居住过了,竹屋里到处都透着腐朽的气息,头顶的屋顶开着几个洞,刺目的阳光便是从那些缝隙中投射下来的。 而令陶柳觉得异常的,并不是这些身外原因,而是他自己……他猛地坐起身来,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中衣外衣都在一旁规规矩矩的放着,可自里衣衣襟看过去,胸口处,脖颈处,全是一些诡异的痕迹,背上还有些许刮痕,传来轻微的刺痛。 而除此之外,身体里仿佛还有另外一种感觉,就像是……精元流失的感觉。 陶柳只微微惊愕了片刻,就猛地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画卷之上。 “……” 陶柳看着画卷,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陶曲明!” 陶柳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他与陶曲明之间,若论决绝与否,只可能是不相上下! 而这一切,起因便在于夏婉婉。 陶柳伸手从旁边拿过画卷,想要将之展开,又害怕刚刚回去不久的她,会因此而惊动。 “……我该怎么做?” 陶柳拿着画卷喃喃着,随后想了想,径直起身,穿好衣衫,拿着画卷往山中走去。 他知道那幅能令夏婉婉一直待在里面的画卷在哪里,他要尽快去找到,让夏婉婉住进去,然后……除掉陶曲明。 人有七情六欲,感情尚能自制。 但对于精怪等生命而言……感情,不能理解,不想理解,不用理解。 想得到,那边去做。 仅此而已。 自此之后,陶柳便在尧山之中来回徘徊了三天三夜,每天晚上夏婉婉即将出来的时候,陶曲明就会取代他,复又与夏婉婉翻云覆雨……这令陶柳有些憎恶,同时也有些惶恐。 他的精怪之身,未曾修炼。 一直这般夜夜春宵,恐会耽搁不起。 好在第四天,他就按照千年后的自己话中所言那般,找到了那副无名画卷。 画卷展开,是一副祥和的山野之景,到处都充沛着满当当的灵力。 陶柳在里面呆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就觉得自己过去几天所流失的精元已经恢复了大半,他大喜过望,顿时就彻底相信了之前那个自称是千年后的自己的那个老头的话。 他拿着这幅无名画卷,在手里犹豫了好久,还是找了一处阴暗之地,将夏婉婉唤了出来,编出一个谎言,将夏婉婉送进了画卷之中。 夏婉婉对陶柳并无恶感,且听陶曲明说过此人,且两人关系还算不错,故而夏婉婉便也听信了陶柳的言语,从陶曲明特地为她所画的画卷中,落入了那幅无名的群山图中。 只是,令陶柳没有想到的是,夏婉婉在进入画卷之后,画卷竟像是活了一般,将她困了进去! 更不可思议的是,在夏婉婉进去之后,陶柳竟然没办法进去了! 他神色焦急,拿着画卷便唤道:“婉婉,婉婉,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因为着急,就连此前几次见面时候所唤的‘嫂子’之称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然而,画卷里却没有传来半分动静。 夏婉婉立在画卷中的八角亭外,正扭着头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只是下一瞬,她就发现四周那些沁人心脾的灵力通通都朝她急涌而来,只是转瞬之间,她就晕厥了过去。 而那些灵力却没有就此停歇,纷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她身体里急冲过去,很快就将她那本就虚幻的身体撑得险些炸开。 陶柳在画卷外面看着这番场景急得不行,却无可奈何。 天色很快就会暗下去了。 陶柳看着即将落下山头的夕阳,忽然开始期待陶曲明的到来。 他也许……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 而就在这是,一直找司徒夭夭和更夙而不得的另一个陶柳也循着他自己的气息找到了拿着画卷的陶柳。 当看到画卷里面的情形之时,他不由脸色惨白,问旁边的自己:“你是怎么弄的?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拿着画卷的陶柳说道:“我进不去,我的声音她好像也听不到。” “唉呀!” 老年陶柳拿着闻言就是一阵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抬手指着青年时候的自己一阵无言。 默了片刻后,他道:“不如回去找曲明看看情况,他对画比较了解,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青年陶柳就道:“天黑之后他会过来。” 老年陶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道:“什么?” 青年陶柳拿着画卷,伸手在夏婉婉倒下的地方缓缓摩挲着,同时轻声道:“他天黑之后,会过来。” 话音落下之后,他便将这几天的情况和老年的自己说了一番。 老年陶柳听见这话,显然是惊愕不已。 在他的记忆里,陶曲明……并没有这样的本事。 他到死,似乎都只是一个卖画为生的普通书生。 只不过偶尔会画几幅充满灵性的画作而已。 像这样暂借身体一事……他从未做过。 青年陶柳看着老年陶柳的惊愕的神色,就是一阵苦笑。 他们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他们再怎么算计,也不过只是一缕意识,没有任何准备,就想和真正的自己相斗,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夜幕很快来临。 陶曲明如约出现。 当看到在画卷中神色痛苦的夏婉婉的时候,他心中便是一紧,想也不想便试图进入画中。 第81章 更夙微微睁眼,看着地面上那个小沙弥,复又重新闭上了双眼,不予理会。 司徒夭夭就出现在佛堂外面,佛堂左侧有一条直达后山的台阶,她一抬眼就能看到上面的动静。 见更夙如此,她便不由得笑了。 更夙似乎……很喜欢逗弄这些凡人。 佛堂中,高僧已经盘腿坐在佛像之下,口中呢呢喃喃着一遍遍地《往生咒》,而这期间,夏婉婉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过双眼。 当第一缕阳光从外面投射入佛堂的时候,夏婉婉的身体终是化作透明,最终消失。 陶曲明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忽而就笑了笑。 笑着笑着,他的身体便开始发生变化,变成了青年陶柳。 高僧看着他的变化,却只是年了一声佛号,随即便摇着头,起身离去。 陶柳跪坐在佛堂之中,望着前方的高大佛像,他喃喃着说不出话来,双手下意识地环抱了一下。 毫无意外的,只是一场空。 可下一瞬,他的身体就传来了一阵急剧的痛楚。 还不等他发出声音,身体就从原地消失不见。 司徒夭夭等人小时候之后,才走进佛殿,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那幅无名图,上下左右看了看,而后转身离开了佛殿。 在她身后,高大的佛像面容肃穆,眼神慈悲。 仿佛能包容一切。 司徒夭夭拿着画卷来到了后山,那名小沙弥还在纠结要不要下去喊人上来帮忙劝解,见了司徒夭夭,他忙道:“这位女施主还请帮忙劝劝上面那位施主,小僧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司徒夭夭见这小沙弥急得脸上全是汗,不由就笑了,道:“放心吧,他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小沙弥闻言,神色并不见放松。 在这金色树叶飘飘洒洒的环境里,小沙弥看向司徒夭夭的目光也十分迟疑……司徒夭夭想了想,这小沙弥眼里的意思大约是:女施主约莫是个智障? 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也没再理会小沙弥,而是抬头望向上方,唤道:“阿夙,该走了。” 更夙斜眼看了她一眼。 一上一下,距离隔了近乎于有十丈,司徒夭夭却清晰地看到了他眸中浅浅的笑意。 正待她疑惑之时,却见更夙的身体忽然就这么直接倒了下来。 “!!!” “施主!” 小沙弥抑制不住地惊呼出声,而司徒夭夭这时已经是双目瞪大! 他要搞什么! 司徒夭夭没来得及去想这个问题。 看他往下坠落,就忍不住往前跑了几步,下意识地……要接住他。 虽然这听上去有点不敢想象……真要是个活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可能会连着她一起压成肉酱。 然而更夙的身体却是在眨眼就到了眼前。 不是头着地,也不是横着倒下来,司徒夭夭刚刚张开的双臂,正好将他落下来的身体抱入怀中。 简直算计得分毫不差! 司徒夭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发丝正好缓缓落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柔柔,悠悠然然。 她当即就抓着他头发就用力一扯:“你作死啊!” 更夙笑着,脑袋顺着她的力道往后扬了扬,却没露出什么疼痛的神色,只笑着问:“吓着了?” “没有。” 司徒夭夭如实说着,又道:“本能反应。” “恩。” 更夙点点头,又道:“能先松手吗?” “恩?” 更夙仰着头,道:“头发。” 司徒夭夭:“……” 她连忙将他头发松开,而这时,一旁的小沙弥也凑了过来,念了声佛号之后,就忙问更夙:“这位施主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有没有摔着?” 更夙问:“你很希望我摔倒?” “啊?”小沙弥没能理解到更夙这话的意思,一脸懵逼。 更夙却忽然伸手在他头上点了一下。 小沙弥顿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而更夙已经对司徒夭夭说道:“走吧。” 司徒夭夭点点头,目光在那小沙弥身上扫了一眼之后,就和更夙离开了法华寺,最后去了一趟陶府。 陶府之中,大少爷陶柳不知为何受伤,伤及心口,险些不治,好在是府里的下人发现及时,叫了大夫,堪堪保住了一条小命。 只是醒来之后的陶大少爷再无作画只能。 司徒夭夭问更夙:“这结局算是好的吗?” 更夙却不答反问:“你不觉得这很贪心吗?” “?” “陶曲明,没有死。” “啊?” “从始至终,死的都只有夏婉婉。” “……” 更夙又问:“你知道陶曲明为什么会将夏婉婉记在心中这么多年吗?” 司徒夭夭摇头。 更夙抬手往身前轻轻一点,一幅如是水墨一般的画面便就此浮现。 画面中,是一个少年跌落在水的画面。 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将少年从水中拉了起来。 之后,她自己却落了病根,彼时小姑娘本来只需要一棵老参就能就会一条命,却因家中药物告急,药铺中也遍寻不得,而陶曲明家中,恰恰就有这么一棵老参,陶曲明因为自己顽皮落水之事,不敢对家里人开口,导致夏婉婉就此不治身亡。 司徒夭夭:“……” 脑残。 司徒夭夭不由嘴角抽搐,道:“到最后,我怎么反而觉得陶柳更好一些?” 更夙说道:“陶柳也是陶曲明,刚刚死去的,其实只是陶曲明的恶念,留下来的,是执念。” 司徒夭夭摇头:“不是很懂。” 更夙直言道:“恶念会下地狱,执念,来生还能再与夏婉婉重逢……而陶曲明,虽死,却胜过于活着。” “……” 人类真神奇。 司徒夭夭感叹着,脑海之中却将这段见闻一一刻录了下来。 有间黑店别墅的书房里,第五轩原本正在查着之前偷袭穆青章戈的那伙人的资料,电脑一旁的显示灯上却闪了闪。 他微微一怔,而后抬手在键盘上按下了一个快捷键。 紧接着,便见那一串串的文字在眼前飞快闪过,转眼,资料便已入库。 他没有急着去看那资料,而是抬手甩了下鼠标,划出了一个窗口,径直打字:“要回来了?” 第82章 “恩,马上。”司徒夭夭说着,又忙否认:“我去给你们买点儿特产。” 第五轩:“……” 司徒夭夭的消息又发过来了,“阿轩要点儿什么?” 第五轩想了想,道:“带具尸体回来?” 司徒夭夭:“你的老板已下线。” 第五轩:“……” 第五轩失笑,看着聊天框消失也没在意,而是滑动鼠标,点开了之前辈司徒夭夭存入其中的文档看了起来。 当看到最后总结一栏上写着的“脑残”两个字的时候,第五轩没忍住,直接笑了。 正笑着,房门却被敲响了,穆青在外面嚷嚷:“阿轩,做饭啊,饿饿饿扁了!” “恩,马上。” 第五轩收拾了下,起身离开了书房。 司徒夭夭和更夙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因为吃饭的时候,第五轩说了下司徒夭夭和更夙那边的进度,是以,穆青和章戈在饭后都没有急着休息或者是出门,都在客厅等着司徒夭夭他们回来。 两点三十的时候,书房里传来了一阵波动,三人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转而进了书房。 司徒夭夭正拿着一副画往挂在墙上的那幅画上送去。 两幅一模一样,且还是同一幅画的画在互相接触到的那一瞬间,就发出了一道白色的光芒,紧接着合二为一,原本画面里黯淡了不少的色彩忽而就活了过来。 之后,司徒夭夭退后两步,伸手甩出了之前那张名片,只见一道黑色的气息忽然就从画卷中缓缓溢出,转而涌出了名片里面。 画面归于平静,就像是一幅寻常的山林画作一般。 只是,寻常人绝对不可能知道,这幅画的妙用。 司徒夭夭收起名片,转身对第五轩他么说道:“以后这里面可以当个后花园。” 穆青看着画卷,半晌后,点点头,道:“不错,很为国家节省土地,值得提倡。” 司徒夭夭:“……” 第五轩笑着上前看了看两人,关切道:“还顺利吧?” 司徒夭夭点头,又道:“先出去说吧,顺便你们也跟我说说这段时间的有什么情况。” “恩。” 几人点着头,来到了客厅。 司徒夭夭先把给几人带回来的‘特产’交付出去,然后问道:“这段时间,林默那边有没有什么动作?” “林默已经瘫痪了。” 穆青倒腾着布包袱里面的东西,翻腾着里面成套成套的古版胭脂水粉,整个人都美美哒,同时嘴里却还没停,说道:“他的脊梁骨断了,接都接不上,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躺着了……吃喝拉撒睡都得要人伺候。” 言罢,又道:“昨天我刻意去看他笑话,结果那丫因为起不来床,又不要人服侍,尿了一床……啧,那画面,简直了。” 她说到这儿的时候,大腿被一旁的黑猫……额,也就是章戈咬了一口。 穆青:“亲爱的,我已经没钱打疫苗了。” 章戈:“……” 她伸手推了推章戈的脑袋,继续道:“不过林默虽然已经成了现在这模样,但是奇怪的是他家里似乎对咱们这边还没什么动作。” “恩?”司徒夭夭不由疑惑:“这什么原因?” 以他们对林家的了解程度来看,林家嫡亲的只有林默这么一根独苗苗,被他们打成这种终身残疾,怎么可能不来找麻烦? 想到这里,司徒夭夭便不由皱了眉,补充道:“难道是有什么后手?” 第五轩摇着头,说道:“后手应该不至于。” “怎么说?” 第五轩道:“这段时间……林默的电话一直都在戴梦手里。” “嗯?” “戴梦断了林默手机的讯号,我调查不到他的通话记录,但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戴梦应该没有让林家的人知道,是我们出手对付的林默。” “恩……”司徒夭夭不由摸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更夙给她递了个苹果。 她拿过来就啃,同时问;“那最近他们各自都有些什么安排?” “林家在对刘老还有安氏姐妹和虞陌他们出手。” 司徒夭夭:“噗——” 刚入口的水果被她喷了第五轩满脸。 第五轩:“……” “抱歉抱歉。”司徒夭夭手忙脚乱的扯纸巾递给第五轩,同时说道:“太震惊了,没HOLD住。” “……” 第五轩擦了擦脸上的果屑,说道:“没事。” 司徒夭夭点点头便接着问:“你的意思是,可能是戴梦转移了林家人的注意力?” 第五轩没有否认,只道:“我个人是这么猜测的。” 章戈这时候插嘴说道:“不过,我们家附近一直都在被人监视,不像是异闻组的人,身上没什么道术波动,也没有妖鬼的气息。” 司徒夭夭转头看向章戈和穆青,“你们怀疑戴梦?” “只是怀疑。” 穆青摇了摇头,说道:“他们的动作很巧妙,我和章戈试过几次,都没有抓到他们的把柄。” 司徒夭夭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是戴梦派来的人的话,你们确实很难抓住他们的把柄,晚点有情况了再通知一下我,我去看看。” 三人纷纷点头。 而另一边,医院里,林默躺在病床上,目光暴戾地看着收拾着东西出去的护士,那视线真是恨不得将人剥皮扒骨。 他住在这里,一直都在忙忙忙忙的爸妈从来没有看过他,只是拜托医院找护工帮忙照顾。 只是林默这段时间因为各种原因,心情极度不爽,无论是针对护工还是医院的护士,都是一脸的不耐烦,有时候还会大发脾气,各种无底线的辱骂。 若他这会儿若是能站起来,要是手脚能使上力气,可能那些护工护士们已经被他打成了同样的残废。 “该死!” 目送护士离开之后,林默就抬手在病床上垂了一下,手上却没有使出什么力气来。 他那一拳不像是砸在了棉花上,而是他拳头就是一坨棉花,砸在床上,基本没什么感觉。 别说是发泄心里的不满了,反而是越发泄越不满。 刚刚那护士是现在暂时照顾他日常起居的,之前的那些护工护士都被他喝退了。 第83章 但现在这个……不过是昨天才刚来,却对他这个病人各种鄙视,伺候他吃喝拉撒的时候一点不尽心,且他稍有发脾气的时候,她就大打出手。 真尼玛操蛋! 想到此,林默就觉得小腹三寸之处一阵爆痛。 尼玛,就是刚刚那护士,往那儿踩了一脚! 草! 林默有苦不能说,简直怄气。 他却不知道,这个新来的护士,不是旁人,而是安氏姐妹的表姐,苏湛。 苏湛不是异闻组的人,也没有修习道术,但是从小就跟安氏姐妹感情好,前两天从知道安氏姐妹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就是因为这林家少爷才会这样的,她本来就是护士,一打听到林默住院,就直接托关系来了这家医院。 也亏得这林默这会儿下不了床,没了脊梁骨,让他连道术都使不出来,整个就是彻头彻尾的废物,才让她有下手的机会。 这要不是在这个法治社会怕杀人偿命,苏湛还真直接弄死他了事儿,免得这么一天到晚的污染空气还浪费粮食。 林默显然不可能知道苏湛心里的想法,他在闹过不久之后,戴梦从外面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同样进来的还有他那自他受伤之后就没有出现过的父母。 然而这时候林默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爸妈看他的神色就如同在看一件死物。 林默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因为他已经没用了。 他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这段时间也只能天天躺在床上,手脚无力,使不出道术。 就连家里的普通生意,他也没办法接手。 而林家,是一个除妖世家,家里的兄弟姐妹除了他之外一只手都数不过来,林家的大权,已经彻底与他无缘了。 然而,这还不能算是被他爸妈放弃的主要原因。 林母杨瑾宜将林默打量片刻之后,就开门见山说道:“你的事情我和你爸已经听戴小姐说过了,对付你的那些人我和你爸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等你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回老宅修养,以后没事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林默没料到杨瑾宜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他惊愕不已,忙道:“妈!” 他在家族里虽然不是说很么有志之士,但也从不是碌碌无为之辈,自成年后多多少少也为家里做了些付出,但却因为性子孤傲,且因为是林家的嫡子,对林家这份家业有很大一部分的继承权,他过去得罪了不少人。 要他以如今这副模样回去老宅,还指不定会被老宅的人怎么笑话呢! 林默自然是一百个不同意。 然后,就在他刚刚把那声“妈”喊出来之后,一旁的林父林诚然就冷哼一声,道:“你有意见?” “……” 林默静了一瞬,才道:“不敢。” 林诚然看着林默这幅神情就忍不住蹙眉,冷冷道:“你回去给我好好反省,你瞧瞧你这副鬼样子,我看着都觉得丢脸……你幸亏是自己在外头被人打成这样的,要是当着我们的面被人打成这样……说不定我就给你个痛快,让你重新去投胎了。” 林默心里纵然千百个不愿,但是当着林诚然的面,他也不敢反驳。 他了解自己这个爸爸。 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也正是因为有他,所以林家的威望这些年来才会在异闻圈里屹立不倒。 想到此,林默就闭了闭眼。 以前他可以仗着自己的身份在林家里呼来喝去,但是,在自己的父母面前,他仿佛连个普通的林家人都算不上。 一想到此,林默心里的愤愤就好似能凝成实质一般。 看出他情绪的激动,林诚然却没什么表情。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好高骛远,一事无成。 现在吃了这么大的亏也不见悔改……他就算是想帮忙,也都忍不住暗地里想想这是不是在助纣为虐。 一想到此,林诚然的心情便蓦地沉了下去,直接对杨瑾宜说道:“让他好生养伤,咱们先回去。” 杨瑾宜点点头,目光冰冰,没有多少神色。 等两人离开之后,戴梦坐在了林默的病床边,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拿着一个苹果在削。 林默偏头看了看她,末了说道:“给我削一个。” 这是他受伤之后就养成的习惯。 只管等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戴梦抬眼看了看他,没有回答,低头继续着自己手里的动作。 等苹果削好之后,她放下水果刀,把削好的苹果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林默见之大怒,盯着戴梦就是一声怒喝:“戴梦,你在找死!” “我找不找死我还不知道。”戴梦淡淡道:“我现在想弄死你才是易如反掌。” 林默:“……” 戴梦继续道:“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虽然在林家人面前耀武扬威,在外面也狐假虎威,但在真正的林家人面前,你连一坨……”戴梦似乎是想说个不雅的词语来表达心情,但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苹果,最后话头一转,笑道:“你什么都不是。” 这话许是踩到了林默的同脚,他看着戴梦,恨恨道:“你胡说!” 戴梦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不是更清楚么?” 林默蓦地沉默不语。 都是司徒夭夭那个女人! 如果不是为了算计她,自己也不用这么狼狈的躺在这里,什么人都能往自己身上吐口水。 想到此,林默就咬了咬牙,偏头问戴梦:“司徒夭夭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戴梦啃着苹果,闻言就笑道:“哦,他们现在好好的啊,吃好喝好玩儿好……之前失踪了两天的司徒夭夭也回来了,而且心情不错的样子。” 林默一怔,忙道:“刚刚我爸妈他们不是说已经在对付司徒夭夭他们了吗?他们怎么还能好好的待着?” 戴梦故作惊讶,道:“你爸妈对付的人根本就不是司徒夭夭要他们啊。” “什么?” 林默错愕抬头,惊讶之余,似乎是还想坐起身来,只是刚刚抬头,就躺了回去。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戴梦,“你刚刚说的是怎么回事?!” 第84章 戴梦拿着苹果,打量着里面的半截虫子,神色渐渐黑沉下去:“我是说,你爸妈他们,把刘老他们当成司徒夭夭他们了,现在就差把他们赶尽杀绝了。” “草!”林默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们没有调查清楚吗?我他妈是要用刘老他们对付司徒夭夭他们,他们怎么就去对付起了林老他们!” 戴梦把苹果丢进垃圾桶,说道:“他们根本就没有调查,是我跟他们说把你打成重伤的人就是刘老他们。” “你!” “我看你不爽已经很久了。”戴梦站起身,淡淡道:“我也要走了,没心思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你好自为之。” 戴梦说完就抬脚往病房外面走去,背影孤傲得很。 林默看着说走就走的戴梦,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戴梦!” 戴梦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对林默说道:“对了,劝你一句,别一天到晚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没几个人真正把你看在眼里的。” “……” 林默彻底无言。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真的是……什么人都能踩上一脚! 他抬手欲要去拿手机,抬了几次胳膊却发现都是无济于事,顿时气得不行。 “司徒夭夭!”林默恨恨地咬牙切齿:“你最好给我等着!” 别墅里,司徒夭夭就像是有所感应一样,忽然偏了偏头,抬眼看向了某个方向。 穆青嘴里叼着一根儿雪糕,见司徒夭夭忽然静下来,不由好奇道:“怎么了?” 司徒夭夭收回目光,笑着问:“你说,咱们要不要组队去观摩一下林先生的伤势?” “这不好吧。”章戈道:“要是让林默发现了咱们去看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落井下石,他会被气死的吧。” “气死应该不致于。”司徒夭夭笑道:“听说他们这类人普遍长寿,七老八十都算小的。” “噗。” 第五轩笑了,随后又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去看看。” 穆青也点了点头,说道:“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找些事儿来做,打发时间。” 决定一下,几人就抬脚出了门。 来到医院后,径直去了林默的病房。 而林默这会儿正在跟苏湛互相伤害……额,是的吧。 戴梦走后,苏湛就拿着药瓶过来了,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来给林默输水的…… 司徒夭夭他们来的时候,病房里,林默和苏湛两人无论是言语交锋还是动手动脚的战况都是彻底一边倒,场面几度失控。 结果是林默险些就这么挂了。 站在外面听着病房动静的司徒夭夭等人:“……” 他们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等苏湛从病房里出来之后,才准备进去。 苏湛手里拿着一根沾着血的针管和几个空药瓶,推开门看到外面的众人后,她神色不由一愣,将几人上下打量片刻后,目光闪了闪,随后问:“你们是?” 穆青吹吹指甲,淡淡道:“哦,我们是来弄死林默的。” 苏湛:“……” 苏湛静了片刻,而后用一种看“同道中人”的目光对几人说道:“那你们尽快,这层楼的监控被我下午打坏了,我准备晚上就出手来着,既然你们来了,那就你们动手吧,免得脏了我的纤纤玉手。” 穆青:“……” 妹子,你这画风相当清奇,本宫很是满意啊! 两人互相对视片刻,随即各自移开视线。 随后,苏湛的目光就落在了更夙身上。 更夙目光微垂,在她脸上扫视片刻便收了回来。 苏湛的目光引起了其余几人的注意,不由得随着苏湛的目光朝更夙看去。 司徒夭夭顺着众人的视线转了一圈儿,随即想了想,对穆青三人说道:“你们先进去。” 穆青和章戈还有第五轩三人不由得扬了扬眉,几人的目光先后在苏湛身上扫视片刻,随后才点点头,抬脚走近了病房。 等病房的门再度关闭之后,苏湛不等司徒夭夭开口,就主动说道:“你们不是凡人。” “确实不是。” 司徒夭夭笑了笑,说道:“你呢?” 苏湛笑道:“你看不出来?” “你在我眼里和常人无异。”司徒夭夭如实说着,随后又道:“我是司徒夭夭,不知你的名字是……?” “苏湛。” “……” 司徒夭夭静了一瞬,才重复了一遍苏湛的话:“苏湛?” “对。” “这不是你的本名吧。” “哦,我本名是苏妲己。” “……” 司徒夭夭静了一瞬,才点头,“原来如此。” 说完又笑道:“久仰大名,幸会!” 苏湛笑了,道:“你确定你这话里没有嘲讽?” 司徒夭夭疑惑:“我的语气很嘲讽?” “有一点。” “并没有。” 司徒夭夭直言否认,随后又笑道:“是真的很幸会。” 苏湛笑了笑,转而看向更夙,问道:“方便介绍一下这位吗?” 司徒夭夭回头看向更夙。 更夙已经开口,“更夙。” 苏湛闻言就沉思了片刻,而后抬头,皱眉说道:“你绝非寻常神仙妖怪,但为什么我跟随娲皇无数年,却从未听过你的名讳……” 听到‘娲皇’这个称呼,更夙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飘忽。 片刻之后,他才说道:“女娲也不曾听说过我的名讳,你没听说过很正常。” 苏湛瞳孔一缩。 随即就跟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忽然开口,说道:“妲己有一事想拜托您。” 更夙把司徒夭夭推了推,“你和她谈。” 病房里,林默正躺在病床上衣服要死不活的模样……很显然,之前被苏湛收拾得很到位。 穆青见状就上前笑着打起了招呼:“嘿,小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 林默听见脚步声本来以为是苏湛又进来了,他根本懒得理。 刚刚苏湛给他扎针,完全就是故意在瞎搞,把他整个手背都给废了,现在正在流着血,短时间内也不知道能不能自己止住。 就在他想办法平复心情的时候穆青的声音就从一旁响了起来。 第85章 他扭过头一看,顿时双目瞪大。 看到穆青的时候,他眼底几乎是不加掩饰地闪过了几丝色丨欲,但这丝神色很快就愤怒代替,“你们还敢过来!” 章戈站在了穆青身前,抱着拳似笑非笑道:“这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我们怎么就不敢过来了?” 玛戈璧的辣鸡,本喵的女人也敢色眯眯地看,等着被本喵的无敌神爪挠死吧! 林默一时无言,却见章戈三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忙冷冷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第五轩走到窗边看了看,道:“我们是来看你笑话的。”说完又道:“这层楼不错,把你丢下去的话,应该不会摔死。” 听他这么说,穆青就跟着过去往窗下望,同时嘴里还说道:“哦,我看看。” 听着两人的对话,林默不由得后背一阵发毛。 别的人是什么样的人林默可能不见得了解,但是司徒夭夭身边那些人,他却是有些了解的。 他们,从来都不知道手下留情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做事全凭心情。 林默生怕等会儿就会如第五轩所说的那般,被他们合力带着摔下楼去。 到时候他没准儿还会被贴上一个因为瘫痪就轻生自杀的标签。 如果真摔死了那还好。 要是摔不死,那他以后可能一辈子都要活在自杀的阴影里了。 看着林默忐忑的神色,章戈不由得笑了。 他跳上了一旁的椅子,坐在了椅背的边源上……神奇的是,就算他这么坐着,那椅子也依旧平衡如初,丝毫没有要往后倒下去的趋势。 林默目光就盯着那椅子,恨不得它马上就往后倒去。 章戈顺着林默的视线往下面看了看,随后笑了起来,身后还有条尾巴在晃来晃去,怎么看都不正常。 他道:“你就算把这椅子看出一个洞来,我也不会倒下去。” 林默:“……” 被看穿心思的林默索性收回目光,问几人:“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哦,我们就是来看你笑话的。”第五轩接话道:“刚刚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怎么还问?” 林默气急,只道:“现在笑话看完了,你们可以滚了吧!” “不。”第五轩回头笑了笑,说道:“我们呢,还想跟你打听一下戴梦的事情。” 林默回头,看向第五轩,问:“你说什么?” 第五轩把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微微笑着说道:“我说,我们想跟你打听一下戴梦的事情。” 林默见他这么笑就觉得四肢发寒,想也不想就道:“你休想!” 第五轩看了他片刻,而后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只要用密封瓶,里面装着一点鲜血。 他另一只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拿了一支针头。 他推了推针孔,然后将针头插进密封瓶里,手法熟练地从中汲了一滴鲜血,转而收起玻璃瓶,然后拿着针头就往林默身边走。 林默被他这专业级的手法吓了一跳,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第五轩手里的针头上,同时问道:“你要干什么!” 随着第五轩的缓缓靠近,他的身体也在吃力地往后退。 然而他的速度显然比不过第五轩。 第五轩很快就来到了他身边,伸手从上面的输液瓶里汲了半筒药水,与之前汲去的拿地鲜血混合在了一起,之后他就弯腰,伸手在林默正要挣扎的胳膊上敲了一下。 只听‘啪嗒’一声,他胳膊就这么被卸了。 林默:“……” 你特码是魔鬼啊! 胳膊也动不了了。 这感觉真令人绝望。 林默道:“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第五轩拿着针筒正要往他动脉里推动的动作便停在了原地。 “真遗憾,我还想试试我的研究成果呢。”第五轩摇着头,遗憾地收起针筒。 随后对林默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林先生很不错。” 林默默了默,问:“你刚刚拿的是什么?” 第五轩笑道:“戴小姐他们之前在研究的东西……不过这是一个失败品,我稍微改造了一下。” 林默瞳孔猛地收缩:“你们知道戴梦的行动?” 第五轩耸了耸肩,淡淡道:“很显然,不是么。” 林默瞳孔沉了沉,飞快地在脑子里转着要怎么做……戴梦已经跟他分道扬镳,走前还不忘坑自己一把,那自己似乎也没必要放过戴梦。 只不过……看着眼前这些人,林默总也觉得心里不舒坦! 就在他疑惑之际,一道白影已经穿过病房的门墙,径直走了进来。 穆青挑挑眉问:“阿夙,夭夭呢?” 更夙道:“外面谈生意。” “很上道嘛,都知道说谈生意了。”章戈故意打趣,随后指了指还躺在床上的林默,说道:“这货鬼心思多如牛毛,你有办法让他开口说实话吗?” 更夙:“有啊。” 章戈点点头,跳下椅子让位,说道:“行,你来。” 更夙却没有上前,只是抬起了一只手。 林默见状,忙道:“停停停下!你要做什么?!” 他声音不小,更夙却跟没有听见似的,抬起手,伸出食指,隔空点在了林默的眉心。 林默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按住了他的身体,将他本就无法动弹的身体给压得连挣扎也不能了。 而与此同时,更可怕的还是脑海里那些一阵阵翻涌倒退的记忆。 他发现自己的嘴不受控制地缓缓张开,说出了记忆中所有与戴梦相关的事情。 听着林默的话,更夙收回了手,没什么神色地走到了窗边,背身靠着窗台,目光平静地看着林默。 林默嘴里还未停歇,但在更夙的目光下,他感受到了仿若灭亡一般的恐惧。 等他讲话说完之后,能再次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更夙才淡淡说道:“我跟你说过,别后悔。” “……” 林默何曾想过更夙的力量。 在C市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把更夙的话放在眼里。 因为他是林家的人,就算司徒夭夭他们再看自己不爽,也得受着。 但又怎曾想,这才过去多久,事情就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第86章 林家不准备保他,而从前时候招惹过的敌人也渐渐挨个儿地找上门来…… 林默有些绝望。 但与此同时,心里的愤愤之情却也越发激烈。 这大概就是人的本性所致,在面对抉择之时,人往往习惯于逆流之上。 这听上去很励志。 但这种励志的事情向来都只适合聪明的人和有能力的人去做。 蠢人在不明情况的情况下逆流之上就是送死。 更夙能听见人的心声,在察觉到林默心情的时候,他看过去的目光就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好吧,实际上他看很多人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视线。 就在屋中安静之时,司徒夭夭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看到病房里面的情形,她不由笑问:“怎么了?这么安静?” 穆青本是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听司徒夭夭这么问,她就抬手指了指林默,道:“他好像很想整死我们的样子。” 司徒夭夭:“他想整死我们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穆青:“……” 第五轩过去问道:“刚刚阿夙让他说了下戴梦最近的动向,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处理?” 司徒夭夭看向林默,问:“直接弄死会不会太便宜他了?” 章戈说道:“要是把他留着的话,感觉更便宜他了呢。” 司徒夭夭点头,敲下决定:“那行,晚点取了他的命,章戈你来。” “可以。” 从始至终都没能插上嘴的林默:“……” 所以,他的生死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被决定了? 这是不是太儿戏了? 想到此,他连忙看向司徒夭夭,问:“司徒,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要是死了之后,会有谁继续针对你们吗?” 司徒夭夭笑了笑,说道:“我不怕人下黑手,就怕人贱无敌。” 林默:“……” 司徒夭夭已经转过身,对穆青说道:“从现在到明天中午,不要让他乱说什么话,这期间我会让林家人过来看看他。” 虽然林默有些罪,但他的父母却算无辜,来看个最后一面也算仁至义尽。 说完后,她对章戈说道:“明天中午你就过来,做得无形一点……”说到这里,她回头看向林默,微微勾起唇角,缓缓笑道:“这期间谁要是出手阻拦,不必留活口。” 林默瞳孔猛地收缩,而穆青和章戈对此却并不意外,在司徒夭夭话音落下之际,两人就齐齐点头。 之后穆青就来到病床边上,抬手燃起一张符纸,随后待起化作火光之后,钻入了林默的眉心之中。 林默只觉得思想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人全面控制了。 任何主动的想法都仿佛身体一样彻底瘫痪。 看着躺在床上,目光平静的林默,穆青笑了笑,偏头对司徒夭夭说道:“好了。” 司徒夭夭点点头,随后说道:“咱们回去吧。” 走出病房的时候,司徒夭夭又道:“章戈明天这里的事情办完之后,就出去找一个人。” 章戈点头,问:“谁?” “一个叫苏尔煜的男人,今年应该是33岁。” “然后呢?” “然后没了。” “……” 就一个名字年龄性别,他要找到何年何月? 司徒夭夭又道:“哦……他前世是帝辛,就是商王朝最后的那个帝王。” “……”章戈惊愕,回过神来忙问:“商纣王……?” 司徒夭夭点头,“对。” “那这还挺有意思的啊……”章戈摸着下巴思索了起来,随后又问:“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司徒夭夭:“没有。” 章戈:“……” 他静了片刻,随后摊手点头,道:“行,那我多叫几个朋友帮帮忙。” 司徒夭夭点头,随后一行几人便离开了医院。 回到别墅后司徒夭夭这才详细地说了一下苏湛的事情。 但苏湛的身份还是令大家惊愕不已。 迎着几双惊愕的目光,司徒夭夭继续道:“苏尔煜应该具有某种能力,也或许他并不是普通凡人,最近总是出没于苏湛的梦境,但安氏姐妹给苏湛看过,她身周并没有沾染什么多余的东西,苏湛希望我们能给她搞定了苏尔煜,她付出的报酬是……女娲墓的地址。” 众人闻言不由惊愕出声:“女娲墓!” 司徒夭夭点头:“对。” 当天晚上,司徒夭夭就以匿名的方式联系上了林默的父母,并意有所指地说出了戴梦和林默已经破裂的关系。 林诚然夫妻连夜赶往医院,却只看到一个因为“备受打击”而显得“无比颓废”的儿子,夫妻俩失望之色愈发明显,随便说过几句话之后,便离开了医院,然后就将集火在刘老和安氏姐妹跟虞梵他们身上的火转移到了戴梦身上。 戴梦第二天从手底下收到消息来到医院欲问究竟的时候,却看到了已经没了声息的林默。 而就在她准备离开病房的时候,林诚然夫妇再次来到医院。 戴梦惹了一身的麻烦暂且不提,司徒夭夭他们这边的事情在三天后也终于是有了一些突破口。 章戈在外面的朋友不少……且大多是些潜居在人类世界的妖魔鬼怪。 百年前,世界各地的政丨府就先后成立了一些相关的异闻组,目的就是为了约束这些看似只存在于传说中,实际上却同时存在于生活中的异闻生物。 而Z国的异闻组则是成立于八十年前,自成立之后Z国各地的妖魔鬼怪便受了些约束,轻易无法成精,只得作怪,而成了精,化了人形的妖魔鬼怪也不得随意出手伤人,否则就会被异闻组赶尽杀绝。 章戈和他的小伙伴儿们都成精了快上千年了,虽然早些年可能互相为了争夺一点儿领地而发生过些并不美丽的争斗,但时代变化得太快,他们hold不住,在先后被除妖世家之类的盯久了之后,妖魔鬼怪的民众数目逐渐减少。 为了防止品种灭绝,他们只得低调行事,隐居人类世界。 不过,人类世界显然没有那么好混,交际圈少不了,于是这些个妖魔鬼怪们就化敌为友,开始了互相利用……额,互相帮助的生活。 第87章 人类有人类的圈子,妖怪也有妖怪的圈子。 而帮章戈找到苏尔煜的人是他的一个老……对头,犬鬼万彦。 司徒夭夭端着两杯鲜榨的果汁从厨房走出来,递了一杯给章戈,同时问道:“你说苏尔煜在B市?” 章戈点点头,刚从外面回来的他身上还带了点儿凉气,“确实是在B市,这是他的照片。” 说着,他拿出手机,调出照片递给司徒夭夭。 之后才喝着果汁说道:“我回来之前和他交涉过,他确实不是普通人类,而是借居在人类躯体里的一口气,暂时死不了,但也不算活着,需要不断地更换身体。” 司徒夭夭闻言便不由得沉吟片刻,随后将章戈手机的照片拷贝,然后发到了苏湛的手上。 对方很快发来短信,确认了就是这个人。 司徒夭夭把手机还给章戈,说道:“我出门一趟,等会儿跟阿轩说下,晚上不用准备我的晚饭。” 随后她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章戈点点头,目送她走到门边,忽然问道:“更夙呢?” “我屋里睡觉。”司徒要说完就推开房门走了儿出去。 留下章戈一脸蒙圈儿。 你屋里睡觉? 你们这是干啥了? 章戈怀着奇特的心情走到二楼,敲了敲司徒夭夭的房门,“更夙?” 没有应声,他想了想,干脆推开房门,变出原形跳了进去。 然而一进屋就看到更夙躺在……哦不,他是漂浮在床上的。 头发衣摆都在无风自动,而他身周则是一团浅浅的绿色光团。 光团将他的身子包裹住,而四面八方都是轻微的灵力波动在朝那光团之中缓缓流淌过去。 章戈看着这番场景不由微微惊愕。 更夙这是……在疗伤?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躺在空气中的更夙忽然睁开双眼,而后缓缓坐起了身,看着下方的章戈,问道:“有什么事吗?” 章戈摇头,随后又问:“你受伤了?” 更夙道:“旧疾。” “要紧吗?”章戈跳到一旁的梳妆台上蹲坐着,继续道:“我有几个朋友擅长给妖鬼治疗,要不我带你过去看看?” “不必了。”更夙笑了笑,身体已经落在了床上,说道:“我这伤永远也好不了。” 章戈不由惊愕。 而另一边,司徒夭夭已经和苏湛约在了穆青的咖啡厅见面。 苏湛来的时候,司徒夭夭正在咖啡厅里和穆青说着什么。 知道司徒夭夭和穆青两人是一起的,她也没有拐弯抹角,上来便问:“他在哪里?” “目前在B市。” 司徒夭夭笑了笑,随后问道:“不过他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好,你确定要……把他处理了?” “……” 苏湛陷入沉默。 片刻后,她问:“能告诉我他的地址吗?” “可以。” 司徒夭夭说着,穆青已经从路过的苏和手里拿过记录菜单的纸笔递了过来。 司徒夭夭转而在纸上写下了苏尔煜的地址,然后递给苏湛,随后将纸笔重新递还给苏和,这才对苏湛笑道:“你可以去看看,希望看了回来之后,咱们之前商议好的条件可以再另外做些调改。” 苏湛不由诧异,笑道:“你似乎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司徒夭夭却摇了摇头,道:“我不具备读心术这样的能力,像你这种活过很多年的人,用微表情也不见得能看出你的心思,我所说的,只是我所希望的。” “原来如此。”苏湛笑了笑,随后收起那张写着地址的便条,随后拿起汤匙搅了搅面前的咖啡。 踟蹰片刻后,她才问道:“你们……不怕我毁约?” 司徒夭夭淡笑道:“毁约的人,是不可能心想事成的。” 苏湛微顿片刻,随后才道:“我还以为你会将我想成……想成传说中那样。” “传说只是传说而已。”司徒夭夭说道:“你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么?” “……说得也是。”苏湛笑着喝下咖啡,随后起身说道:“之后我会再联系你的,我先去B市看看。” 司徒夭夭点点头。 目送苏湛离开咖啡厅之后,穆青才偏头问道:“她真的是妖妃妲己?看着一点都不像啊。” 司徒夭夭好笑,问道:“难道你见过苏妲己?” 穆青摇头。 “那你觉得苏妲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穆青想了想,道:“乱世妖妃什么的……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么。” 司徒夭夭拨弄着咖啡杯里的汤匙,淡淡笑道:“其实我一直都认为这个世界,这个国家最开始的炎黄两帝,就只是传说而已,人类将早期的文明都归功于他们两人,于是他们被人类无限美化,强大,以此来证明人类自身的强大。” “恩?”穆青疑惑:“怎么说起这个了?” 司徒夭夭笑道:“恩……有了光明和伟大,自然就有黑暗和狡诈,与之相对的就是帝辛和妲己,他们的历史距今有着好几千年,所有成就都成了传说……而他们的传说却承载了人类所有的卑鄙,肮脏,龌蹉……帝辛的刚愎自用,残暴血腥,妲己魅惑帝王,祸乱朝纲,哪一样不是至极之恶?” 说到这里,司徒夭夭偏头看向穆青,笑道:“但历史究竟是什么样……没人知道。” 穆青道:“但他们并不是历史,不是么?” 司徒夭夭道:“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本身是不是就如传说那般伟大或者不堪。而我们要做的也不是去研究历史……咱们只需要知道,刚刚那个人,虽然生于历史,但她和传说,不可比较。” 历史和传说,传说和神话,本就不是同一回事。 “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还真是……”穆青脑子有点晕,片刻后,她道:“佛语有言,看山是山,看山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就是这样的?” 刚刚见过的苏湛,确实和传闻中的苏妲己不太一样。 司徒夭夭深以为然,道:“其实你可以去找殊法讨教讨教。” “算了吧。”穆青摇摇头,末了却忽然来了一句:“我乃修道之人,殊法一个和尚,能讨教什么?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也!” 第88章 司徒夭夭耸肩,随后起身说道:“我先回去了。” 穆青跟着起身,把她送到门口的时候说了声:“路上小心些。” 司徒夭夭抬手挥了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默这边的事情已经搞定,但他之前安排下去的事情却还不一定。 还有戴梦…… 司徒夭夭并不想杀了她。 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她知道戴梦有多可怜。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她自己一样。 当然,这也只是觉得而已。 该杀的时候,司徒夭夭并不认为自己会心慈手软。 她没有直接瞬身回别墅,而是招了个出租车,往北中路的方向驶去,行至北中路一半的时候,她下了车。 目送出租车走远之后,她才转身,往马路下面的河边走去。 北中路一路到底,中间隔着一座大桥,桥底下是从另一头激流而来的河水,另一头就是广袤无垠的大海。 大桥另一端,也就是北中路到底的那片地方,其实就是一座岛。 孤零零地停留在海里,四面八方都是日夜不停的海峰海啸。 而这座岛名风雨岛。 据说是从古至今就一直立在这海水里面,多少年过去了也没有被风雨击垮,百年前当时下海经商的富商归国,买下了这这片岛屿的永久产权,更名风雨岛,更是笑谈不求独避风雨外,只笑桃源非梦中。 当然,诗句什么的也只是听上去很美而已。 风雨岛身处风口浪尖,显然是避不开风雨的。 也亏得这座岛够高,不然早被海水淹了个底儿朝天了。 司徒夭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漫步从河岸往下走去,最终停在了一块大石旁边。 从这里她能看到河对岸藏身于大桥底下的场景。 大桥对岸下面有一块大石头,石头旁边还蹲立着几个人,身后搭着三两个帐篷,而那几人身前却摆放着几个电子仪器,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 司徒夭夭单手撑着面前的石头一跃而上,随后选了个更方便的视角,同时取下挂在胸口前的那副黑漆漆的太子镜戴在了鼻梁上。 太子镜这东西给人的感觉就挺滑稽的,民国时期很有一种书生范儿,后来又逐渐流行于大佬圈儿里面,但凡戴着太子镜,穿着黑长袍的男人,身上总也有那么几丝“上海滩”的style。 在那个年代,大约这就是逼格。 但后来不知道怎的,太子镜就成了“盲人摸象”这些神棍们的必备装备了…… 司徒夭夭推了推刚刚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随后左右望了望,伸手在眼镜架旁边按了个什么,等做完这些之后,她才重新转回视线,看向大桥对岸下面的那几人。 片刻后,她忽然轻笑一声:“居然还把信号给屏蔽了……这是防我呢,还是防我呢?” 说着,她就闭了闭眼。 随后重新睁开,已经变成红色的瞳孔被那副太子镜完美遮住,令人看不清里面的丝毫变化,而司徒夭夭的神色却十分严肃,时不时地偏一下脑袋。 片刻后,她微微勾起了唇角,随后跳下石头,摘下眼镜,坐在了旁边。 而与此同时,大桥对岸,其中一人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 那人拿起对讲机,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里面传来一声女子厉喝:“你们怎么做事的?不是让你们赶紧把999号的资料发给我吗?” 那人一脸疑惑:“boss,资料我们刚刚才发出去,您没有收到?” “什么?已经发了?” 戴梦疑惑,重新刷新了下自己的邮箱,依旧毫无动静。 对讲机那头传来了肯定的话语,道:“我们这里的发送时间就是上一分钟,而且还显示已阅。” 戴梦微怔,随后就黑沉着脸,道:“你们被发现了,赶紧撤!” 那人不由得惊愕,嘴里却已经沉声说道:“是!” 听着对讲机里面传来的声音,司徒夭夭笑了笑,转了转手里的太子镜,随后就挂在衣领上,起身准备离开。 但不知为何,动作到一半,就又重新坐了回去,随后笑道:“既然来都来了,就出来吧。” 戴梦从空间跨出,脸色黑如碳:“你知道我来了?” 司徒夭夭不由笑道:“我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你想弄死我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 戴梦静默片刻,随后问道:“刚刚是你动的手脚?” “很显然,不是么?”司徒夭夭笑道:“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你勇气可嘉。” 戴梦笑了笑,淡淡道:“你倒是很自信。” “那是自然。” 戴梦静了片刻,随后问道:“……你当初,是怎么逃出来的?” 司徒夭夭歪头,笑:“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我们可以合作。”戴梦看向司徒夭夭:“我可以帮你混淆希尔顿的耳目,你不吃亏。” “我的确不吃亏,不过他是你的主人。”司徒夭夭望着河面,笑道:“你要背叛你的主人吗?” “我……” “你背叛得了吗?” “……” 司徒夭夭继续道:“你现在的思想还被他掌控着,你的所作所为,他想知道完全轻而易举,你想逃走,他就利用你,你想背叛,他就玩弄你,你想反抗,他就折磨你……这是希尔顿的惯用手法,我亲眼见过无数试图从他手底下逃脱的人的下场,你觉得你招架得住?” 说到这里,司徒夭夭扭头看向戴梦,继续笑道:“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能活到逃脱的时候?” 戴梦咬了咬牙,愤愤道:“你都可以,凭什么我不行!” 司徒夭夭笑:“我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戴梦不信:“希尔顿说过,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也包括你!”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 “你说。” “你们出生的时候,刚睁眼看到的就是希尔顿……”说到这儿,司徒夭夭抬手指了指脑袋,继续道:“这里面,也全都是希尔顿留给你们的东西,你们在看到他的时候,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希尔顿将是你们的天,你们崇拜他,服从他,跟随他……” * 注: “不求独避风雨外,只笑桃源非梦中。”出自武侠游戏剑网三‘万花谷’门派诗,全文:春兰秋菊夏清风,三星望月照夜空。不求独避风雨外,只笑桃源非梦中。 我理解为:心若陶然,处处桃源…… 第89章 戴梦微微怔愣。 司徒夭夭说的……完全没错。 他们自出生,自睁眼伊始,脑海里就全是希尔顿的消息。 他微笑时候的脸,温和的气质,刚毅的心性……甚至是……赤身裸体的完美诱惑,无一不在引诱他们为之癫狂,为之沉沦。 戴梦怔怔地问:“那……你呢?” “我啊……我在睁眼之前,就捣毁了我的记忆,我弄瞎了我的双眼,毁了我的四肢,我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废弃品。” 司徒夭夭回忆着往事,似笑非笑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服从任何人,但希尔顿并不允许自己第一次创造出来的生命有失败品,所以,他没有放弃我,将我一点一点的重新恢复了。 “我的双眼开始看清世界,我能独立行走,我甚至可以奔跑,脑海里也不再是一片空白,而是装满了整个世界…… “但独独,没有希尔顿。” 听司徒夭夭这么说,戴梦脸色便不由陡然变化。 她咬了咬唇,望着对面河流,喃喃着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好几百年了……”司徒夭夭忽然叹道:“希尔顿纵然天赋奇才,但说到底不过是个人类,他创造出来的生命从一开始就没什么稳定性,往往到了一百来岁的时候,就都会开始反抗,试图挣脱他的钳制,摆脱他的桎梏。 “希尔顿为此而烦恼,但也享受这个过程…… “你们逃得越是激烈,他就越是高兴,也越是期待将你们带回去后,日夜折磨的未来。” “……” 戴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司徒夭夭也没有理会。 她看着奔流不息的河流,脸上不自觉挂上了一副自嘲的笑。 其实她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呢? 这么多年了……她自己也不过是个亡命之徒而已。 如果被希尔顿带回去,司徒夭夭几乎完全无法想象自己以后的日子会有多美妙。 她在想,自己也许可以先准备一种能让自己瞬间死亡的东西了。 戴梦已经找了过来,等戴梦之后,又会是谁呢? 逃得过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就能永远逃脱吗? 如果哪天不慎,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结束自己这像个笑话一样的生命。 就在司徒夭夭低头想着的时候,眼前却忽然落下了一片黑影,将她笼罩其中。 抬眼看去,却是更夙不知何时过来,盘着腿坐在石头上面,撑着下巴,低头看着她。 司徒夭夭收起了脸上的神色,笑问:“你怎么来了?” 更夙看着她,并不回答。 司徒夭夭有些疑惑,见他目光一直都落在自己身上,还当自己身上是有什么不妥之处,正要低头打量,更夙却忽然弯下身子,抬手将她下巴拉了起来。 “你……” 司徒夭夭惊愕,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更夙的手。 她很不喜欢这种主导意识太过强烈的动作。 更夙的手却如同钳制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片刻后,他道:“你刚刚是在想死?” 司徒夭夭:“……” 更夙又接着道:“你的思绪很繁杂,我读不到你心里的想法,但是,你刚刚给了我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司徒夭夭好气又好笑,伸手抓着他的大拇指,道:“你先松手。” 更夙松了手。 可下一瞬他就从石头上栽了下来。 故意的! 司徒夭夭以为他会自己坐好,但他就那么直接栽了下来,高大挺拔的身形,宽阔的胸膛,结实的肌理,还有那被风吹得到处乱飞的头发,一下子全都朝着她砸了下来。 司徒夭夭被压得躺在了地上,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 双手也只是下意识地按在更夙的胸膛上面,感受着从中传来的轻微跳动,她却不由得微微怔愣。 更夙这时候从她身上翻身坐在另一旁,语气淡淡道:“抱歉,我还没睡醒。” 司徒夭夭:“……” 更夙伸手扶着她肩膀把她捞了起来,扶着坐好,之后才道:“跟我说说希尔顿。” 司徒夭夭摇头,道:“一个很麻烦的人,你不知道比较好。” “呵……” “你笑什么?” “笑你。” “……” 司徒夭夭伸手就推了他一下。 结果他一推就倒,直接躺在了身下的草坡上。 宽敞的衣襟顺势散开,露出紧实的肌肉线条,皮肤下是清晰明朗的脉络…… 司徒夭夭偏头看了一眼,末了目光又落在了他曲着的双腿上。 裳裙滑在了两旁,包裹住双腿的是宽松的裤腿……司徒夭夭伸手在他腿上抹了一把。 更夙:“……” “你做什么?”他抬手枕着脑袋,垂眸看了看,却没什么别的反应。 司徒夭夭问:“你这腿是怎么长的?” “嗯?” “这么长!” 更夙顿了顿,而后目光就落在了司徒夭夭的双腿上,随后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 司徒夭夭:“……” 更夙晃了晃腿,语调悠悠道:“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了……估计也能跟我一样了。” 司徒夭夭:“……” 你这个岁数,小女子还真是不敢妄想。 更夙笑了笑,却忽然偏头,道:“别转移话题,跟我说说之前的事情。” “你……”司徒夭夭回头看着更夙,道:“知道这么多想干什么?” 更夙笑了笑,道:“不想说就算了。” 司徒夭夭点点头,果断转回头。 更夙也不再追问。 片刻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想问问更夙,结果回头的时候,原地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了。 司徒夭夭不由一怔。 随即站起身四处望了望。 来无影,去无踪……还当真是……毫无痕迹。 她自嘲地笑了笑,转而抬脚,走上河堤,随后缓步回了别墅。 不过走在路上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 感受着落在脸上雨滴的温度,过了许久才恍然回神。 已经是冬天了。 这一年又到头了。 回到别墅的时候,更夙正坐在外面的秋千上,手里拿着章戈的手机,似乎是在玩着什么。 司徒夭夭想起刚刚的事情,刚刚走进院子的脚步就不由得朝他走了过去。 更夙抬头看了看她,随后对她招了招手。 等司徒夭夭走过去之后,他把手机递给司徒夭夭,问:“你会玩这个吗?” * 注: 女主的存在可以理解为AI(Artificial Intelligence),也就是人工智能,但女主属于超越‘超脑’级别的智能,不算机器人,也不算科技……也不算生命,她是没有生命性征和形态的。 结合前情其实也可以理解为:希尔顿创造了‘她’的意识,也给她创造了形态,但是被她摧毁,然后她创造了自我。 希尔顿是未来的人,未来很多很多年的人……看上去和科幻有些搭边儿,但实际上这都是我的瞎想。 这本书其实主要想写的还是男主:一棵树,他早就死了。 也不知道活着给谁看。 第90章 司徒夭夭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界面,游戏内容是植物大战……僵尸?? 司徒夭夭点头:“会。” 更夙道,“那行,咱们去找几个僵尸玩一玩。” 司徒夭夭:?? 卧槽,你他妈是要去干真·僵尸啊! 更夙已经站起身了,似乎是站在原地感受着什么,片刻后,他忽然眉头一皱,说道:“嗯?之前那个苏湛,受伤了。” “恩?”司徒夭夭不由惊讶:“你说什么?” “苏湛……”更夙蹙了蹙眉,道:“在医院,魂魄有要离体的趋势。” 司徒夭夭立马站起身来,问道:“在哪里!” 更夙正要说话,原本还在屋中的章戈和第五轩说着话走了出来,看到司徒夭夭神色严肃,两人便不由问道:“怎么了?” “苏湛那边出事了。”司徒夭夭说着,又重新看上更夙,问道:“她现在在哪里的医院?” 更夙道:“还在H市,就在距离咖啡厅不远的那家医院。” 司徒夭夭点头,道:“走,去瞧瞧。” 更夙点头,回头将手机递给章戈。 章戈接过手机,说道:“我们也去看看吧,反正闲着也没什么大事。” 司徒夭夭点头,正要抬手之时,更夙却忽然按住她的手。 而与此同时,脚下忽然亮起了一圈圈绿色光纹,转瞬便带着四人从原地消失不见。 第一次被人带着传送,司徒夭夭的心情有些微妙。 第五轩忽然看了过来。 司徒夭夭神色微怔,片刻后忽然恍然。 思绪轮转不过眨眼之间。 转眼几人便已来到了医院,苏湛现在所在的病房。 亏得病房里现在没什么人,不然他们这么忽然出现,必定是要吓到几人的。 章戈看了看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的苏湛,好奇道:“她是怎么受伤的?” 司徒夭夭摇头,往床边走去,同时抬手看了腕上手表,道:“我回来之前才和她见过面,到现在也不过才两个小时。” 说完便放下手,低头查探起了苏湛的情况。 第五轩也跟着走了过去,片刻后,他脸色忽然一变。 章戈的神色也是跟着一变,两人瞬间抬头看着神色同样不是很好的司徒夭夭,道:“有人控制她的魂魄!” 司徒夭夭抬头看向第五轩,“阿轩,先稳住她的神魂!” 第五轩点头,伸手按在了苏湛的额头上。 转瞬之间,便有一条由黑气形成的黑龙自他手臂蜿蜒而下,由他指尖与苏湛额头相碰的地方钻入了苏湛的头部。 司徒夭夭已经收回目光,转而在病房里转了转,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手机上。 司徒夭夭盯着手机,与此同时,手机自动解开了屏锁。 随后,司徒夭夭就皱了皱眉。 章戈在一旁问道:“怎么样?” 司徒夭夭摇头,道:“除了一个航空公司的订票记录外,没有任何通讯记录。” “那她这是怎么晕倒的?”章戈不由疑惑,随即就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猜测道:“会不会是安氏姐妹有关系?” “应该不会吧。”第五轩这时候已经收回了手,说道:“她体内没有道术影响过的痕迹。” 章戈看了看苏湛,“那她这是怎么搞的?” 第五轩摇摇头,说道:“不清楚,身上也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那就等着看看。”司徒夭夭下了结论,随后看向第五轩,问道:“她的魂魄怎么样了?” “已经稳定下来了。”第五轩说话的同时,目光也落在了床上的苏湛身上,说道:“她的魂魄是从母体里就出现了,与肉身的契合度远超普通人,魂魄剥离后所所承受的痛苦也会远超于普通人。” 司徒夭夭点点头,道:“咱们先看看,施法的人一次不成功必然还会有第二次出手。” 第五轩和章戈对此倒也认同。 三人讨论完毕,第五轩忽然想起还有个更夙,连忙回头,更夙却依靠着墙,抱着双臂,安静地当着一个背景板。 第五轩哭笑不得,随后问道:“阿夙,这件事你怎么看?” 更夙认真:“我在想,女娲墓里面是不是也有僵尸,好像还挺有意思的……吃起来应该挺香。” 第五轩:“……” 司徒夭夭:“……” 两人无语,还是章戈哭笑不得地过去把更夙拉了过来,让她看看苏湛的情况。 “暂时还死不了,但是……”更夙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苏湛,片刻后蹙了蹙眉,说道:“好像被人唤醒了魂魄里面的封印,要特定的人才能解开。” “恩?”几人面面相觑,问道:“能看出是谁做的吗?” 更夙点点头,闭眼思索了片刻,之后他扭头看向几人,说道:“在B市。” “……”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章戈出声问道:“是在B市市区还是郊区?” “有什么区别?” “市区马路上车堵成狗。” “哦。”更夙点头,说道:“在郊区。” 章戈一愣,随后看向司徒夭夭,说道:“苏尔煜的地址就住在B市南郊。” 司徒夭夭疑惑:“难道是苏尔煜动的手?” 第五轩也跟着疑惑:“他不是没有记忆?” 章戈摇头:“这些个天命不凡的人鬼晓得会不会突然触发到什么奇遇,还是先把人拎过来再说。” 司徒夭夭点头:“确实如此!” “那这件事就由我去办吧。”第五轩在一旁开口。 司徒夭夭点头,转头看向章戈,说道:“章戈,你和阿轩一起去吧,你和苏尔煜接触过,找起来比较方便。” 章戈点点头。 司徒夭夭以为他们俩这一去可能会遇到些麻烦,但没想到苏尔煜会意外地配合……第二天凌晨就和第五轩章戈两人来了H市。 刚下飞机便要直奔医院。 第五轩和章戈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来,并没有将他带去医院,而是带着回了别墅。 他们回来的时候,司徒夭夭早已收到消息,一只坐在楼下客厅等候。 第五轩刚从外面把门打开,司徒夭夭就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有些不耐烦地从外面传了进来,说道:“你们告诉我她在医院,但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 第91章 第五轩推开房门,走进来,同时回声温和道:“带你来坐坐,喝杯茶。” 苏尔煜显然是有些恼怒,闻言就道:“我现在不渴,不想喝茶,你快带我去医院,或者告诉我是哪家医院,我现在自己过去看她,行不行?” 第五轩:“不行。” “……” 苏尔煜静默一瞬,而后摸着头来了句:“我靠!” 听着从门边传来的动静,司徒夭夭不由笑了。 不得不说,任何人跟阿轩发脾气……都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第五轩和章戈已经开口,笑道:“夭夭,我们回来了。” 司徒夭夭点点头,随后就将目光落在苏尔煜身上打量了片刻。 苏尔煜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将本就高大挺拔的身体衬托得越发挺拔,且眉毛乌黑,双目炯炯,眉宇间也自有一股超然气势,虽已非帝王之相,却也是运筹帷幄之人。 司徒夭夭抬起目光,伸出右手,笑道:“苏先生,你好。” 苏尔煜之前也在打量司徒夭夭,这回见司徒夭夭伸出手,他便压了压情绪,同样伸出手,勉强维持表面礼貌与之一握,同时说道:“想必你就是司徒小姐了,在过来的路上,我听第五轩和章戈说起过。” 话音落下,他便松开手收了回去。 司徒夭夭也跟着收回手,笑道:“让苏先生见笑了。” 说完,回头示意了下身后的沙发,说道:“苏先生请坐。” 苏尔煜点点头,绕过去坐了下来,“司徒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司徒夭夭笑了笑,说道:“本来现在找你的事情本不该我们插手。” 苏尔煜挑挑眉,问道:“什么意思?” 司徒夭夭淡笑道:“苏湛小姐拜托我们找到你的地址,查到你的地址之后,我们就把你的所在地告诉给了苏小姐,她应是打算当即就去找你的。” 苏尔煜听了司徒夭夭这话,不由沉思片刻,随后便点了点头,问道:“那之后是什么情况,她怎么会在医院里?” 司徒夭夭说道:“是有人在引她的魂魄离体,但是,我们查到的人,就在你住的附近。” 说到这里,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偏头看向章戈,问道:“章戈,你们去B市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个就问到点儿上了!” 章戈往上推了推衣袖,说道:“我和阿轩发现,引魂的人就是苏先生本人,但是他自己对此似乎毫无所觉。” “什么?” 司徒夭夭不由疑惑,转而看向苏尔煜。 苏尔煜也皱着眉头,乌黑的两条黑眉显得格外凌厉。 他沉思片刻,道:“白天他们两个找到我,说起这事的时候,我完全没弄明白,直到后面听他们说起妲己的时候,我才知道她现在已经在医院了。” 司徒夭夭闻言便沉吟了片刻,随后直言问道:“苏先生,昨天上午十点至下午三点期间,你有没有什么异常?” 苏尔煜想了想,随后摇摇头。 但片刻后,他眉头又皱了皱,忽然说道:“哦,前天我熬了一个通宵,昨天上午临近中午睡的觉。” 司徒夭夭点了点头。 随后,她道:“这件事的情况我们还得调查一下,需要弄清楚情况,如果稍有不慎,苏小姐的魂魄可能就会离体,导致身体进入休克,或者是魂魄失去寄体而消散,不知道苏先生会不会配合?” 听见司徒夭夭这么说,苏尔煜忽然抬头看了看四周,随后目光从司徒夭夭身上渐渐落在了章戈和第五轩身上,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你可以理解为……”司徒夭夭说到这儿,想了想,笑道:“交易者。” “交易者?” “对。”司徒夭夭说道:“苏小姐愿意付报酬,请我们帮她一个忙,就是这样的交易。” 苏尔煜点点头,随后将目光落在司徒夭夭身上,将她打量片刻之后,他问:“是妲己自己提出来的?” 司徒夭夭点头。 苏尔煜见状,便道:“那行,既然是她提出来的,那我会配合。” 说完,他又问:“她现在在哪儿?” 司徒夭夭笑道:“苏小姐现在正在市三医院住院部3栋6013室,苏先生你看看现在是先去看看苏小姐,还是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随我们一同过去看看情况?” “我先过去。” 苏尔煜没有犹豫,说着就站起来,准备离开。 司徒夭夭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我送你过去。” 苏尔煜没有拒绝,正要抬脚往门边走,司徒夭夭却道:“苏先生先留步。” 苏尔煜听见这话便不由疑惑回头,司徒夭夭却已经走到身前,说道:“冒犯了。” 言罢,便伸手碰了一下苏尔煜的胳膊。 苏尔煜低头,正要收手,却发现眼前环境忽然一变。 “这是……?” “市三医院外面。”司徒夭夭笑道:“刚刚冒犯了。” 苏尔煜抬了抬手,说道:“无碍,不过,司徒小姐你们的本事似乎挺不小。” “吃饭的本事,勉强能看罢了。”司徒夭夭笑了笑,说道:“苏小姐就在医院里面,她向我们提出的要求勉强算是完成了,苏先生还请记住,一旦苏小姐出现任何意外,我可以随时取走她的性命,永久性的。” 苏尔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疑惑:“难道不是该取走我的性命?” 司徒夭夭笑道:“我们只收取与我们缔结契约的人的报酬。” 说到这儿,她看了看苏尔煜,笑道:“苏先生要是有想法的话,也可以向我提出要求,无论是回到几千年前重登大宝,还是什么别的请求……都可以帮你完成。只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苏尔煜点点头,说道:“这确实挺诱惑人的。” 司徒夭夭挑了挑眉,却听苏尔煜又继续道:“千古骂名这种东西,我已经受够了。” 言罢,他便抬脚跨进了医院。 司徒夭夭笑了笑,摇着头闪身从原地消失了。 许是有所察觉,苏尔煜忽然回头,便见原地已无司徒夭夭的痕迹,他微微一顿,随后才转身,往医院走去。 他是千古骂名受够了没错。 但美人在怀却还没享受够。 第92章 这么想着,他嘴角便不由勾起一道诡异的弧度。 看着邪肆无比,却又莫名有些正气凛然。 一个矛盾的人。 就如同历史与传说。 承载了这两者的男人,永远都不可能平凡。 按照司徒夭夭之前所说,苏尔煜很快就从护士口中打听到了苏湛的病房。 推门进去前,他高大的身形竟是有了几分犹豫。 在门口踟蹰了许久之后,才推门进去。 病房里只有灰暗的灯光,除了躺在病床上的苏湛之外,还另外有两个女生,一个穿着蓬蓬裙,趴在病床边,似乎是睡着了。 而另一个则穿着一身紫色的旗袍,靠在病床的窗口,手里拿着一根燃了大半的女士香烟,望着窗外,神色莫名。 听到推门的动静,安然转身回头,看到来人是一个陌生人,她眯了眯眼,问道:“你是谁?” “苏尔煜。” 苏尔煜缓步走进去,无惧安然警惕的神色,只抬脚往病床边走去。 站在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人,苏尔煜不由抬手摸上了心口。 大概这颗心,只会为她而跳了。 没人知道这究竟始终什么感觉,包括病床上躺着的人也不会懂。 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千古之后,没人知道当年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经历,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当初经历过的事情究竟是好是坏。 但在那场将自己焚烧的大火湮灭之后,在苏妲己也跟着丧命之后,他就重新活了过来。 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但他清楚地记得,活着的感觉就是那么清晰,那么透彻……只为了一个人而存在的感觉,也是同样的透彻。 只因一个人而存在的感觉,亦是如此。 苏尔煜很快放下了手,看了看床边睡着的女生,他转而四下看了看,随后就从旁边另外拿了一条椅子,放在病床另一边,坐了过去。 随后,他就伸手握住了苏湛的手,坐在那儿犹如一尊雕像。 也许本来就是因为苏尔煜才会陷入昏迷的缘故,当苏尔煜过来之后没多久,苏湛就缓缓地醒了过来。 看着病房里的环境,她微微一怔,随即便注意到自己手被握着的感觉。 她偏头看去,便看到了一直坐在病床边的男人。 她下意识要把手收回来,可还不等动作,就被紧紧地握了回去。 苏湛皱眉,直接用力把手抽了回来。 一旁的安然和安玥见状,便不由上前询问:“表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好……”苏湛蹙了蹙眉,问两人:“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的神魂出了些问题。”安然接话,接着说道:“是黑店那边的人把你的情况通知给我们的,是他们为难你的?” “黑店?”苏湛一怔,“司徒他们?” 安然点头。 苏湛闻言便忙道:“这事情和他们没关系,只是我拜托他们帮了一个忙而已……” 听见她这话,安然便不由蹙眉:“表姐,和他们做交易,必定会付出无法挽回的代价,你……” “我知道。”苏湛对安然笑了笑,随后又道:“对了安然,你们最近怎么样了?” “麻烦倒是少了不少。” 安然见苏湛不欲说起自己的事情,想了想,便也不再追问,说道:“最近林家人的火力已经转移到戴梦身上去了,同时……林默也已经……” 苏湛闻言,便喃喃道:“看样子倒真是他们动的手了。” 安然眉头微皱:“表姐,你的意思是……黑店那边的人?” 苏湛点了点头,“我之前在医院遇到过他们。” “原来如此。” 安然点着头,说完之后却不由和安玥对视片刻,然后看向旁边的苏尔煜,问苏湛:“表姐,这人你认识吗?” 苏湛甩了甩手,苏尔煜抓得紧,她索性也不动作了,只对安然姐妹点点头,说道:“麻烦你们了,这边暂时没什么事儿,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家里你们帮忙瞒着一下。” “行。” 安然看出苏湛是有话要和苏尔煜说,便也不拖拉,过去牵着安玥就走了,末了说道:“你注意安全,有事就叫我们。” “好的。” 苏湛目送两人离开,再顺便把病房门带上,她这才甩手要甩拖苏尔煜的手:“你放开。” 苏尔煜轻笑一声:“没睡醒呢你。” 苏湛一根根掰开他的指尖,同时皱眉:“帝辛,我不想跟你有什么纠葛!烦” 苏尔煜嗤笑一声:“那关我屁事。”话音落下,又换了另一只手把苏湛的手握住了。 “……” 司徒夭夭过来的时候,病房里两个人正在上演不可描述画面……好吧,并没有。 只不过两人都在缠在一起,一个要退一个要进,打得嗨飞起。 她推门进屋的动静惊到了两人,直接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苏尔煜先落地,苏湛后掉下去,一屁股差点儿把人坐岔气。 司徒夭夭看了看两人,眨了眨眼,挥了挥手:“呃……你们继续……?” 苏湛:“……” 她从地上爬起来,说道:“没事儿。” 说完想了想,又道:”之前的事情,麻烦你了。” “做生意嘛。”司徒夭夭重新走进去,轻笑着继续道:“偶尔有点儿卖家优惠的活动也不错。” 苏湛:“……” 你当你是在开网店吗? 她想了想,说道:“你来这边……” “我是想问问你,之前说好的条件,你是否需要更改?” “我……”苏湛回头看了一眼苏尔煜。 司徒夭夭顺势看了过去。 苏尔煜才从地上爬起来,大概是真的是被苏湛坐坏了,他这会儿的表情比较梦幻,迎着两人的视线,他抬头看向司徒夭夭,问道:“她跟你们做的什么交易?” 苏湛张嘴欲要说些什么,司徒夭夭已经开口,“杀了你之类的。” 苏湛:“……” 苏尔煜:“……” 空气诡异地静了一瞬。 苏尔煜看向苏湛:“你是这么想的?” 苏湛大概也豁出去了,淡淡道:“是又怎么样。” 苏尔煜轻嗤了一声,淡淡道:“想杀我就自己来,找人有什么用,能平怨?” 第93章 “……” 司徒夭夭看着情况,轻声笑道:“那看样子两位还没有协商好……” 苏尔煜的脾气不太好,听见司徒夭夭这话,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杀我这种事需要协商?” “你若是想的话……”司徒夭夭并不恼怒,轻笑着道:“还是协商一下是比较好的,有什么遗愿也可以事先交代,要是不协商的话……嗯,那就会死得很随便的,你知道吧。” 苏尔煜:“……”我不想知道。 “司徒小姐,我晚点再来找你们吧。”苏湛看了看苏尔煜,回头对司徒夭夭说道:“我再想想。” “也行。”司徒夭夭没有犹豫,轻笑道:“做好决定了到咖啡厅来找我便是。” 苏湛点头。 看着司徒夭夭转身离开的动静,她却忽然把人叫住:“司徒小姐。” 司徒夭夭回头,目露疑惑,“嗯?” 苏湛轻声说道:“女娲墓在不阳山,不过从先秦时期开始,不阳山就从这个世界离开了,你们要去女娲墓的话,要先回去先秦时期,然后找到不阳山。” “我明白了。” “不阳山乃是神山,外有有白曦、腾蛇以及山魂守护,危险重重。” “这并不意外。” 司徒夭夭对苏湛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苏尔煜过去把病房的门关上,随后倚在门边,哟了一声,有些痞气:“怎么,你这是以下犯上,要背叛女娲了?” “关你屁事。” 苏湛说完就转身,苏尔煜跟过去,问道:“妲己,是你把我复活的对不对。” “不是。” “我知道,就是你。” 苏尔煜跟听不到她话似的:“全天下的人都希望我死,是因为在他们眼里,我活着就是罪孽。你也希望我死,但你更希望我生不如死,对不对。” 苏湛抬眼看了他片刻,轻笑一声:“自知之明还挺不错的。” “你说我这是做什么孽?”苏尔煜叹了口气,末了问道:“咱们能不计前嫌吗?” “不能。” “……” 苏湛没怎么理会苏尔煜,直接收拾东西去办了出院手续。 苏尔煜一路跟在她身后也没怎么说话,直到苏湛打了辆出租车,准备上去时,他才伸手把人拦住,神色看不出喜怒,语气听不出情绪:“妲己,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想杀我,但你这个决定如果做下来了,就最好别改,不然,你会后悔的。” 她不想跟自己再有牵扯,苏尔煜看出来了。 但他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苏湛要么把他弄死,要么就做好接受他的心理准备。 而他帝辛向来睚眦必报,她今天的拒之千里,就是明天的万劫不复! 苏湛没有说话。 等司机把车开走之后,她才吐出一口浊气。 什么叫她会后悔? 她已经后悔了。 时间过去太久太久,久到她都不记得那几千年前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了。 只记得那是一个骁勇善战的男人。 他站在城门上指点江山,身前所向就是他的无量征程。 他背对着花红柳绿,身后的歌舞缠绵就是他的温柔乡。 他立于高处,她就站在君侧。 她是个妖精,没有凡人那么多禁忌顾虑,因为第一口就尝到了他的味道,所以忘了本来的使命。 沉沦,也不过如此。 业障,也因此丛生。 只是千百年后,她没了当初的千娇百媚,连那份用欲丨望和野心营造出来的欢爱,也跟着消失了。 人啊…… 原来这就是人。 再缠绵的欲丨望,再浓烈的情丨爱,再赤诚的感情,在时间面前,都会变得无力,然后选择忘记。 为妖之时,她的记忆可以持续很久。 修炼时候的经历,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痛都痛彻心扉,她仿佛随便想想就能如泉涌一般扑面而来。 可成了人之后,她在帝辛身上感受过的那些明明可以称之为刻骨铭心的回忆,却渐渐消散了。 人间真的不适合她。 三天后,苏湛去了有间黑店的咖啡厅。 司徒夭夭不在这边,穆青也不在,倒是章戈在前台后面鬼鬼祟祟地看来看去,还在问前台的小姐姐:“小姑娘,你们这收银台密码是多少?” 前台小姐姐看着他真是一言难尽……你他妈也是咖啡厅的老板好吗? 有必要这么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 小姐姐最后想了想,说道:“章哥,你头顶,有个摄像头。” 章戈动作一顿,而后顺势抬眼看了上去,顿时僵住。 过了半晌才缓缓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对监控器笑得迎风流泪。 穆青大概是故意的,他记得以前店里没有这么多监控…… 苏湛恰好就是这时候进来的,看到章戈那诡异的神色,她不由好奇,问道:“章先生,你脸部神经抽搐了?” 章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在练习微笑。” 苏湛闻言,则一本正经地如实说道:“那你笑得还真是比哭还难看。” 章戈:“……” 他收了脸上的神色,末了看了看苏湛,问道:“苏尔煜没跟你一起?” 苏湛诧异:“你认识他?” “哦,认识。”章戈手停不下来,顺便就抠了抠前台桌面上放着的文件纸,说道:“见过几次。” 说完,他又问:“你来这边,是要谈生意的事情?” “对。”苏湛点头,“司徒小姐呢?” “她出去了。”章戈挠了挠头,走出前台,说道:“你是要说什么事儿,跟我这边说也是一样的。” 苏湛微微犹豫了一下,之后才道:“那行吧。” 章戈点头,“跟我来。” 说完就朝前走,找了个比较安静的角落。 当天晚上,司徒夭夭跟穆青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被章戈叫住了,她不由问道:“怎么了?” 章戈把情况说了下:“苏湛去过店里了。” 司徒夭夭不由诧异:“那她说什么了?” “女娲墓,她也想去。” “嗯……”司徒夭夭想了想,说道:“条件是什么?” 章戈:“她的命。” “……” 司徒夭夭静了下来,片刻后,她道:“我明白了。” 第94章 章戈又道:“她说,你这边若是答应的话,可以直接签契约。” “那行。”司徒夭夭点着头,随后就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给苏湛发了条短信出去。 另一边,苏湛也已经收到了司徒夭夭发来的短信,苏尔煜从她身后过来,拿走了手机,看到上面的短信,他微微皱眉:“你又做了什么?” “没什么。”苏湛没去管手机,径直去了厨房。 第二天她就打车去了北中路999号,结果下车后就遇到了同样跟着过来的苏尔煜,她微微蹙了蹙眉:“你来这边干什么?” 苏尔煜耍了个流氓,四顾张望之后,淡淡道:“这条路是你家的?” “……” 苏湛静了片刻,才道:“你跟来也没什么用。” 苏尔煜轻笑一声,神色肆意,带着几分不以为然;“有没有用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苏湛抬眼看了看他的神色,忽然轻笑了一声:“帝辛,如果当年要是我死在你前头,你会给我殉情吗?” “……” 苏尔煜静了半晌,才摇了摇头。 当年他没有这么多心思,没有情爱,没有家国天下,只有蓬勃的野心和纵情声色。 权利先一步熏心,帝王有情也无情。 而只有摆脱了那个桎梏他的身份之后,他才懂得回味,而一切都晚了,亦或者说,上天注定这样。 得失,从来都是相互的。 当年如果是苏妲己死在前面,也许他会有另一番造化。 只可惜世事无常。 苏湛看着苏尔煜的神色笑了笑,转身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开门的是第五轩,脸上的笑容温和,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可看久了却会给人一种僵硬的错觉。 他打开门,对两人轻声笑着:“苏小姐,苏先生,请进。” 苏湛对他微微点头,抬脚往里面走,同时问:“司徒小姐在家吧。” “在的。” 说着话的时候,几人已经走进了客厅。 司徒夭夭正好从书房里出来,正在对章戈和穆青说着话。 苏湛听了一耳朵,大概是针对戴梦的……这个人她有一点印象,和林默那边相关的,似乎就是因为戴梦,安然安玥姐们才会遭林家人的设计! 苏湛想到这儿就不由开口问道:“你们要对戴梦下手?”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第五轩笑着,把两人领去了沙发边上,笑道:“两位先坐。” 苏湛点头,回头道谢:“谢谢。” 苏尔煜则直接坐了下来。 见苏湛坐在远处,他又起身,跟着坐了过去。 苏湛:“……” 第五轩去接了两杯水出来递给两人,之后就去了书房。 而另一边司徒夭夭也跟章戈和穆青两人说完了话,两人直接离开了别墅。 司徒夭夭等人离开之后,才晃了晃手里拿着的纸张,对苏湛问道:“苏小姐,你想好了吗?” 苏湛点头。 司徒夭夭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签了吧。” 苏湛接过纸张,同时伸手在她另一手里的印泥上按了一下。 苏尔煜看到这动静,偏头过来看了看,这一看顿时就不得了,伸手从苏湛手里把纸张抽走,同时皱眉问道:“你想干什么?!” 苏湛抬眼看着他,目光冷凝,淡淡道:“拿来!” 苏尔煜没有耐心跟她拿来拿去,直接把那契约撕成了纸飞飞,丢在桌上,然后一拍桌子就怒道:“你他妈先跟我说清楚这算怎么回事!” 苏湛看着他这样,就冷嗤了一声:“神经病!” 而后起身对司徒夭夭说道:“能有个安静的坏境么?” “能啊。”司徒夭夭轻笑着打了个响指。 苏湛身前就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司徒夭夭抬手一抓,就把她拉着往前倒了倒,下一瞬,她的身形跟那黑洞就消失不见。 苏尔煜看着这番异变,神色大变,起身就要拉着司徒夭夭问。 司徒夭夭的身形却猛地闪开,下一瞬就消失不见。 偌大宽敞的客厅里,瞬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在客厅里四顾茫然,开口喊了几声,却只听到了空空旷旷的回音。 他心中沉沉下坠,不是恐于周围的诡异环境,而是害怕苏湛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决定。 他无法想象,自己思念了几千年的结局,竟然是这样的。 苏尔煜在客厅里四处走动,最后想到了第五轩之前离开的方向,过去敲开了门。 但是手敲在上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他心中不安的情绪越发浓烈。 而恰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上而下,带着还没有睡醒似的懒散,脚步摇摇晃晃。 苏尔煜连忙转身过去,然后就看到更夙抬手搭在眼上,仰着头就这么神态惺忪地缓步走下楼来。 苏尔煜看着这个仿佛并不存在的男人,皱眉问道:“你是谁?” “你老爹没教你问别人名字前应该先自报家门吗?”更夙放下手来,而后看了看苏尔煜,忽然说道:“你命不久矣。” 苏尔煜:“……” “自然死亡的话,你会很痛苦。”更夙继续说着,而后抬手指着别墅外面:“那边有口井,你自己跳下去吧,早点解脱,下辈子说不定可以……” 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住,片刻后才道:“算了,你本就不该活着,白享受了几千年就别指望下辈子了,也别去死了,生活不易,多快活几天吧。” 说完,他拍了拍苏尔煜的肩膀,转身去了厨房。 苏尔煜就神色沉沉地看着他的身影飘入厨房,然后又飘出来,手里多了一杯水,放到了苏尔煜手上。 苏尔煜:“……” 他把杯子放在旁边的餐桌上,问道:“苏湛被你们弄到哪儿去了?” 更夙静了片刻,说道:“大概……已经死了吧。” “什么?!” 苏尔煜神色一变,眼见着更夙即将离开,他连忙伸手过去,试图把人拉回来。 可是伸出去的手却碰了个空,就连他自己也因为惯性而往前晃了晃。 等稳住身体抬头的时候,更夙已经走远,雪色的长发犹如瀑布,随着走路带动的微风,在轻轻晃动。 第95章 “……” 司徒夭夭看着情况,轻声笑道:“那看样子两位还没有协商好……” 苏尔煜的脾气不太好,听见司徒夭夭这话,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杀我这种事需要协商?” “你若是想的话……”司徒夭夭并不恼怒,轻笑着道:“还是协商一下是比较好的,有什么遗愿也可以事先交代,要是不协商的话……嗯,那就会死得很随便的,你知道吧。” 苏尔煜:“……”我不想知道。 “司徒小姐,我晚点再来找你们吧。”苏湛看了看苏尔煜,回头对司徒夭夭说道:“我再想想。” “也行。”司徒夭夭没有犹豫,轻笑道:“做好决定了到咖啡厅来找我便是。” 苏湛点头。 看着司徒夭夭转身离开的动静,她却忽然把人叫住:“司徒小姐。” 司徒夭夭回头,目露疑惑,“嗯?” 苏湛轻声说道:“女娲墓在不阳山,不过从先秦时期开始,不阳山就从这个世界离开了,你们要去女娲墓的话,要先回去先秦时期,然后找到不阳山。” “我明白了。” “不阳山乃是神山,外有有白曦、腾蛇以及山魂守护,危险重重。” “这并不意外。” 司徒夭夭对苏湛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苏尔煜过去把病房的门关上,随后倚在门边,哟了一声,有些痞气:“怎么,你这是以下犯上,要背叛女娲了?” “关你屁事。” 苏湛说完就转身,苏尔煜跟过去,问道:“妲己,是你把我复活的对不对。” “不是。” “我知道,就是你。” 苏尔煜跟听不到她话似的:“全天下的人都希望我死,是因为在他们眼里,我活着就是罪孽。你也希望我死,但你更希望我生不如死,对不对。” 苏湛抬眼看了他片刻,轻笑一声:“自知之明还挺不错的。” “你说我这是做什么孽?”苏尔煜叹了口气,末了问道:“咱们能不计前嫌吗?” “不能。” “……” 苏湛没怎么理会苏尔煜,直接收拾东西去办了出院手续。 苏尔煜一路跟在她身后也没怎么说话,直到苏湛打了辆出租车,准备上去时,他才伸手把人拦住,神色看不出喜怒,语气听不出情绪:“妲己,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想杀我,但你这个决定如果做下来了,就最好别改,不然,你会后悔的。” 她不想跟自己再有牵扯,苏尔煜看出来了。 但他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苏湛要么把他弄死,要么就做好接受他的心理准备。 而他帝辛向来睚眦必报,她今天的拒之千里,就是明天的万劫不复! 苏湛没有说话。 等司机把车开走之后,她才吐出一口浊气。 什么叫她会后悔? 她已经后悔了。 时间过去太久太久,久到她都不记得那几千年前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了。 只记得那是一个骁勇善战的男人。 他站在城门上指点江山,身前所向就是他的无量征程。 他背对着花红柳绿,身后的歌舞缠绵就是他的温柔乡。 他立于高处,她就站在君侧。 她是个妖精,没有凡人那么多禁忌顾虑,因为第一口就尝到了他的味道,所以忘了本来的使命。 沉沦,也不过如此。 业障,也因此丛生。 只是千百年后,她没了当初的千娇百媚,连那份用欲丨望和野心营造出来的欢爱,也跟着消失了。 人啊…… 原来这就是人。 再缠绵的欲丨望,再浓烈的情丨爱,再赤诚的感情,在时间面前,都会变得无力,然后选择忘记。 为妖之时,她的记忆可以持续很久。 修炼时候的经历,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痛都痛彻心扉,她仿佛随便想想就能如泉涌一般扑面而来。 可成了人之后,她在帝辛身上感受过的那些明明可以称之为刻骨铭心的回忆,却渐渐消散了。 人间真的不适合她。 三天后,苏湛去了有间黑店的咖啡厅。 司徒夭夭不在这边,穆青也不在,倒是章戈在前台后面鬼鬼祟祟地看来看去,还在问前台的小姐姐:“小姑娘,你们这收银台密码是多少?” 前台小姐姐看着他真是一言难尽……你他妈也是咖啡厅的老板好吗? 有必要这么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 小姐姐最后想了想,说道:“章哥,你头顶,有个摄像头。” 章戈动作一顿,而后顺势抬眼看了上去,顿时僵住。 过了半晌才缓缓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对监控器笑得迎风流泪。 穆青大概是故意的,他记得以前店里没有这么多监控…… 苏湛恰好就是这时候进来的,看到章戈那诡异的神色,她不由好奇,问道:“章先生,你脸部神经抽搐了?” 章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在练习微笑。” 苏湛闻言,则一本正经地如实说道:“那你笑得还真是比哭还难看。” 章戈:“……” 他收了脸上的神色,末了看了看苏湛,问道:“苏尔煜没跟你一起?” 苏湛诧异:“你认识他?” “哦,认识。”章戈手停不下来,顺便就抠了抠前台桌面上放着的文件纸,说道:“见过几次。” 说完,他又问:“你来这边,是要谈生意的事情?” “对。”苏湛点头,“司徒小姐呢?” “她出去了。”章戈挠了挠头,走出前台,说道:“你是要说什么事儿,跟我这边说也是一样的。” 苏湛微微犹豫了一下,之后才道:“那行吧。” 章戈点头,“跟我来。” 说完就朝前走,找了个比较安静的角落。 当天晚上,司徒夭夭跟穆青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被章戈叫住了,她不由问道:“怎么了?” 章戈把情况说了下:“苏湛去过店里了。” 司徒夭夭不由诧异:“那她说什么了?” “女娲墓,她也想去。” “嗯……”司徒夭夭想了想,说道:“条件是什么?” 章戈:“她的命。” “……” 司徒夭夭静了下来,片刻后,她道:“我明白了。” 第96章 章戈又道:“她说,你这边若是答应的话,可以直接签契约。” “那行。”司徒夭夭点着头,随后就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给苏湛发了条短信出去。 另一边,苏湛也已经收到了司徒夭夭发来的短信,苏尔煜从她身后过来,拿走了手机,看到上面的短信,他微微皱眉:“你又做了什么?” “没什么。”苏湛没去管手机,径直去了厨房。 第二天她就打车去了北中路999号,结果下车后就遇到了同样跟着过来的苏尔煜,她微微蹙了蹙眉:“你来这边干什么?” 苏尔煜耍了个流氓,四顾张望之后,淡淡道:“这条路是你家的?” “……” 苏湛静了片刻,才道:“你跟来也没什么用。” 苏尔煜轻笑一声,神色肆意,带着几分不以为然;“有没有用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苏湛抬眼看了看他的神色,忽然轻笑了一声:“帝辛,如果当年要是我死在你前头,你会给我殉情吗?” “……” 苏尔煜静了半晌,才摇了摇头。 当年他没有这么多心思,没有情爱,没有家国天下,只有蓬勃的野心和纵情声色。 权利先一步熏心,帝王有情也无情。 而只有摆脱了那个桎梏他的身份之后,他才懂得回味,而一切都晚了,亦或者说,上天注定这样。 得失,从来都是相互的。 当年如果是苏妲己死在前面,也许他会有另一番造化。 只可惜世事无常。 苏湛看着苏尔煜的神色笑了笑,转身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开门的是第五轩,脸上的笑容温和,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可看久了却会给人一种僵硬的错觉。 他打开门,对两人轻声笑着:“苏小姐,苏先生,请进。” 苏湛对他微微点头,抬脚往里面走,同时问:“司徒小姐在家吧。” “在的。” 说着话的时候,几人已经走进了客厅。 司徒夭夭正好从书房里出来,正在对章戈和穆青说着话。 苏湛听了一耳朵,大概是针对戴梦的……这个人她有一点印象,和林默那边相关的,似乎就是因为戴梦,安然安玥姐们才会遭林家人的设计! 苏湛想到这儿就不由开口问道:“你们要对戴梦下手?”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第五轩笑着,把两人领去了沙发边上,笑道:“两位先坐。” 苏湛点头,回头道谢:“谢谢。” 苏尔煜则直接坐了下来。 见苏湛坐在远处,他又起身,跟着坐了过去。 苏湛:“……” 第五轩去接了两杯水出来递给两人,之后就去了书房。 而另一边司徒夭夭也跟章戈和穆青两人说完了话,两人直接离开了别墅。 司徒夭夭等人离开之后,才晃了晃手里拿着的纸张,对苏湛问道:“苏小姐,你想好了吗?” 苏湛点头。 司徒夭夭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签了吧。” 苏湛接过纸张,同时伸手在她另一手里的印泥上按了一下。 苏尔煜看到这动静,偏头过来看了看,这一看顿时就不得了,伸手从苏湛手里把纸张抽走,同时皱眉问道:“你想干什么?!” 苏湛抬眼看着他,目光冷凝,淡淡道:“拿来!” 苏尔煜没有耐心跟她拿来拿去,直接把那契约撕成了纸飞飞,丢在桌上,然后一拍桌子就怒道:“你他妈先跟我说清楚这算怎么回事!” 苏湛看着他这样,就冷嗤了一声:“神经病!” 而后起身对司徒夭夭说道:“能有个安静的坏境么?” “能啊。”司徒夭夭轻笑着打了个响指。 苏湛身前就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司徒夭夭抬手一抓,就把她拉着往前倒了倒,下一瞬,她的身形跟那黑洞就消失不见。 苏尔煜看着这番异变,神色大变,起身就要拉着司徒夭夭问。 司徒夭夭的身形却猛地闪开,下一瞬就消失不见。 偌大宽敞的客厅里,瞬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在客厅里四顾茫然,开口喊了几声,却只听到了空空旷旷的回音。 他心中沉沉下坠,不是恐于周围的诡异环境,而是害怕苏湛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决定。 他无法想象,自己思念了几千年的结局,竟然是这样的。 苏尔煜在客厅里四处走动,最后想到了第五轩之前离开的方向,过去敲开了门。 但是手敲在上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他心中不安的情绪越发浓烈。 而恰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上而下,带着还没有睡醒似的懒散,脚步摇摇晃晃。 苏尔煜连忙转身过去,然后就看到更夙抬手搭在眼上,仰着头就这么神态惺忪地缓步走下楼来。 苏尔煜看着这个仿佛并不存在的男人,皱眉问道:“你是谁?” “你老爹没教你问别人名字前应该先自报家门吗?”更夙放下手来,而后看了看苏尔煜,忽然说道:“你命不久矣。” 苏尔煜:“……” “自然死亡的话,你会很痛苦。”更夙继续说着,而后抬手指着别墅外面:“那边有口井,你自己跳下去吧,早点解脱,下辈子说不定可以……” 说到这儿,他忽然顿住,片刻后才道:“算了,你本就不该活着,白享受了几千年就别指望下辈子了,也别去死了,生活不易,多快活几天吧。” 说完,他拍了拍苏尔煜的肩膀,转身去了厨房。 苏尔煜就神色沉沉地看着他的身影飘入厨房,然后又飘出来,手里多了一杯水,放到了苏尔煜手上。 苏尔煜:“……” 他把杯子放在旁边的餐桌上,问道:“苏湛被你们弄到哪儿去了?” 更夙静了片刻,说道:“大概……已经死了吧。” “什么?!” 苏尔煜神色一变,眼见着更夙即将离开,他连忙伸手过去,试图把人拉回来。 可是伸出去的手却碰了个空,就连他自己也因为惯性而往前晃了晃。 等稳住身体抬头的时候,更夙已经走远,雪色的长发犹如瀑布,随着走路带动的微风,在轻轻晃动。 第97章 苏尔煜大概是明白了,这里面的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而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苏湛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回头对从后面出来的司徒夭夭微微笑说着话:“那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你们什么时候决定好了再随时跟我说。” 司徒夭夭对她露出一个淡淡地微笑。 之后,苏湛就直接转身离开。 第五轩这时候也从书房里出来了,见着苏湛要离开,他便过去开门相送。 苏尔煜顿在原地没动,苏湛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想在这儿住下来?” 苏尔煜摇了摇头,抬脚跟了过去。 等离开了别墅之后,他才问苏湛:“你跟他们做了什么交易?” 苏湛笑了笑,问道:“我要是不告诉你的话,你会逼我么?” “会。”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言弄了。”苏湛并不意外苏尔煜的回答,轻笑着道:“我活不久了。” 苏尔煜的脚步猛地顿住,双手按住苏湛的肩膀,不可置信地问:“什么意思你?!”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苏湛淡淡说着。 眼见着苏尔煜的情绪有要暴走的趋向,她又静静地说了一句:“我们很早以前就死了,帝辛,我并不高兴现在还能再见到你。” 苏尔煜皱着眉,无法理解般地问:“妲己,你就这么恨我?” “说不上。”苏湛摇着头,轻声说道:“只是……不知道你的时候,我的生活很平静,我生老病死了很多次,为人为畜般的轮回了数千载……每次轮回,我的记忆都会消失一些,渐渐地,如果不是你的缘故,我或许会很平静地继续生活下去。” “可你就没想过,我们是注定的呢?” “我们是注定的。”苏湛轻声笑着,说道:“注定你死我亡。” “……” 苏尔煜顿时无言。 也许苏湛说得对。 很多事情,他没办法去评判,曾经这个女人在他身边,满足的也只是她自己的欲望,从来没说过要他的爱。 他也没想过这么多,权力之上的男人,没有那么多心思,他厌恶了内忧外患,沉迷了酒池肉林。 也就忽略了身边的人。 亦或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 只是因为她是妖,是他死前还唯一为了他留在朝歌里的人罢了,所以他才会有了这数千年的辗转踟蹰。 注定你死我亡……这样的结局,真的是注定的吗? 苏尔煜忽然茫然了。 苏湛却忽然牵了他的手,就沿着北中路,缓步往前面走着,轻声说道:“我们,从来没有体会过人间情,现在也没有了精力。” 苏尔煜反握住她的手,五指瞬间挤进了她的指间,牢牢相握,沉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想做的。”苏湛轻声说着,又笑道:“只是想看看女娲当年是打算怎么处置我。” “……” 苏尔煜静了片刻,才问道:“你真的是来杀我的?” “是啊。” “……” 苏尔煜轻笑了一声,忽然笑道:“那我也不算亏。” 苏湛跟着轻笑,末了说道:“我也觉得你赚了。” 两人的身形渐渐远去,而别墅里,司徒夭夭正坐在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忽然感叹了一句:“这里似乎也呆不久了。” 第五轩闻言,诧异道:“夭夭,什么意思?” “换个地图去玩玩咯。”司徒夭夭轻笑道:“生来本浪迹,何来的安定心啊……” 因为更夙的缘故,现在希尔顿暂时还找不到她,但是戴梦却是个隐形的威胁。 现在戴梦的行踪又失踪了,情况不太妙。 司徒夭夭并不指望戴梦可以帮她隐藏行踪,相反以戴梦的存在,她甚至更愿意相信那是一个会用交换利益的方式给自己谋取机会。 就和她一样,最喜欢的就是能拿在手里的利益。 她们本来也就是同一类人。 思及此,司徒夭夭就笑了笑,摇着头,神色看不出深浅。 第五轩则扬了扬眉,笑道:“你这话说得倒是有些诗意。” 而花园里,更夙正站在一棵树枝前面沐浴着阳光,他低着头似乎是在打量那树叶的形状,看着树叶的脉络……阳光落在他雪白的发丝和衣裳上,都好似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令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好似能随风散去一般。 画面太美了。 美得仿佛下一刻就能破碎一般。 司徒夭夭看着更夙,有些不太好的预料。 第五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许是相处太久培养出来的额默契,司徒夭夭没说出口的预料,第五轩开口说了出来:“他的状况不太好……” 司徒夭夭有些踟蹰地点了头,只是……她偏头问着第五轩:“有什么办法么?” “没有。” 第五轩摇头摇得很快。 他和更夙都不是一个段位的,也不了解更夙那个圈子的事情,能有什么办法? 这么想着,他又想了想更夙的脾气,说道:“就算有办法,他也不会接受。” 司徒夭夭沉默。 她收回目光,静了片刻后,直接走下了台阶,朝着更夙走了过去。 更夙也许是听到了动静,也许是没有在意。 在司徒夭夭抬脚的时候他就了回头,而等司徒夭夭走到面前的时候,他则刚好开口,笑问:“怎么了?” 司徒夭夭挑眉:“你不是知道?” 更夙笑了笑,抬脚去了旁边的秋千椅,坐了上去,展开双臂,翘着个腿,活像个大佬。 司徒夭夭跟着过去坐下,问道:“能说一说吗?” “没事。”更夙靠坐在椅背上,脚下蹬了蹬,就把秋千摇了起来。 司徒夭夭没受住惯性,往后倒了过去,最后索性也就由着他了,只问道:“真的没事?” “没事。”更夙闭着眼,继续着之前的回答,轻声笑道:“过两天就好了。” 说实在的,他这话司徒夭夭还真不敢恭维。 但就如第五轩刚刚所说,他不会接受帮助,也不会寻求帮助。 司徒夭夭叹了口气,索性偏过头,直接靠在了他肩上,“怎么就这么难呢……” 第98章 更夙任由她靠在自己肩上,脚下还在继续踩着地面,晃着秋千椅,轻笑着继续道:“你有了生命,就会更难,这是你的选择,没得退路。” “……” 司徒夭夭还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他们之间,大概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处,这话,他说得不明不白,她却懂了。 晚上,穆青和章戈回来了,神色看不出多少变化,但穆青身上却带了些血腥气。 第五轩对血腥味是比较敏感的,见状就不由诧异,“怎么回事?” “遇到陶云柏了。”穆青甩了甩手,说道:“我先去换身衣服。” 说完,她便抬脚上了楼。 第五轩歪着头回来看着章戈,满脸疑惑。 章戈则一脸痛苦,“啊,当着爸爸的面就手撕前男友,我仿佛看到了我的未来……爸爸现在跟她分手还能愉快地活着吗?” 第五轩:“……” 你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穆青再下楼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下楼就看到司徒夭夭进屋,当下便将情况说了一下:“司徒,戴梦那边应该是拿到了我的情况。她去了陶家,准备先从我们身上动手,不过出手的人不是她。” “从咱们经历过的情况来看,她确实是比较擅长借助外力……”司徒夭夭点着头,又问:“那她人现在还在陶家?” “应该已经走了。”穆青摇摇头,坐了过去,“陶云柏是来牵制我的。” 章戈则接话道:“我在陶家没有看到戴梦的踪迹。” 他们之前出去的时候,就是因为戴梦在附近做了些手脚,穆青和章戈便出去看了看,本来是想着把戴梦揪出来,但刚一出去,就被陶云柏转去了注意力,好在章戈多了个心眼,当即就循着戴梦的气息去了陶家。 不过他的速度虽然快,但相较于有着穿梭空间这个能力的戴梦而言,想要追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司徒夭夭听两人说了一遍之前的事情,微微点头:“我明白了。” 话音落下,她就静了片刻,而后身形便陡然从原地消失不见。 穆青和章戈面面相觑,而后又抖了抖肩,齐齐转头看向第五轩。 第五轩:??? 穆青和章戈再次面面相觑,然后偶重新看着第五轩,开口:“晚饭……” 第五轩看着两人那求投喂的表情,嘴角抽搐:“今晚咱们修仙,不吃。” “……” 你特码人不人鬼不鬼的,修个毛的仙。 司徒夭夭是在晚饭上桌的时候回来的。 只是回来后她就一直皱着眉头。 “怎么了?”穆青见着情况不太对,就直接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事倒是没有,只是去晚了一步,没找到人。”司徒夭夭摇了摇头,想了想,她道:“这两天再看看,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就联系一下苏小姐,咱们直接动身,女娲墓那边咱们都去看看情况,戴梦也许会跟着照过来……到时候直接引蛇出洞也好。” 话音落下,穆青和第五轩都微微诧异,问道:“咱们都得去?” 司徒夭夭点头,“戴梦如果不出面,我也不清楚她手里还有多少力量,不管是你们留在这里,还是只让你们跟着苏湛去女娲墓我都不放心。” 穆青闻言微微一顿,之后说道:“明白了。” 司徒夭夭说道:“大概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不管出了什么事你们也不用担心,我肯定会把你们送回来。” “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 几人吃着饭,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开。 而花园里,没什么口腹之欲的更夙还荡在秋千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发丝衣摆在随风飘舞着,可很快那些发丝要么是顺着秋千椅的构造往上面缠绕,要么就是往下面钻进了土里。 听着客厅里的对话,他无声地轻笑起来,而后伸手就往前一捞。 紧接着,他那本来置于空中的手就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似的,忽然用力一握。 随着他的动作,手背手臂上的肌理经脉都随之涌动起来……像是抓住了什么美食,迫不及待地准备享用似的。 而下一瞬,就听到一丝惊呼的女子尖叫声忽然从空中传出。 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响在人耳里悠远无比,却也同样清晰。 片刻后,更夙收回了手。 而等他将手收回来之后,原本被他捏住的地方,就落下来了一些尘灰,很快就落入地面,又被地底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粗壮树根翻入了地底深处。 更夙的发丝很快恢复原状,一切如常,他还在秋千椅上晃晃荡荡,头发衣摆随之飞舞,而他靠在椅背上,闭着双目好似沉睡多时。 章戈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他挑了挑眉,之后抬脚过去,反身坐在了椅背上面:“阿夙,你知道女娲墓里面有什么东西么?” 更夙闭着眼,淡淡道:“反正没有女娲。” “……” 章戈想了想这个问题,不由好奇:“那她去哪儿了?” “谁知道……这地方早就没有了神仙的痕迹,应该是在别的世界。” 章戈不由好奇:“你们那时候的神仙,这个世界里真的一个都没有?” “没有了。”更夙睁眼,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夜空,说道:“我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神力,如果有的话……抓几个来吃了,再活个几十万年也没问题啊……” 章戈:“……” 你那遗憾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现在我们妖怪都不吃人了,你们神仙真可怕。 他想了想,又问更夙:“你是不是就等着去女娲墓?” “嗯。”更夙没有隐瞒,说道:“女娲墓上古神遗留下来的地方,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或许有些有意思的地方,但也许凡人或者是妖怪根本无法进去。” “那……”章戈想了想他们的目的,再一听更夙这话,就不由惊愕,随后笑道:“对我们而言,不会也那么困难吧。” 更夙摇了摇头。 片刻后,他忽然说道:“有件事儿我不大好说,但是……” 第99章 难得听到更夙话说一半就没了下半截,章戈不由好奇又着急:“但是什么?” 更夙斟酌了片刻,才道:“女娲存在世间的意义并非为利为益,现今遗留在这个世界的墓穴具体情况和她诞生于世的目的应该是有着息息相关的地方,你们应该多往这个方向考虑。” “……” 章戈一愣,紧接着就明白了过来。 女娲存在的目的非利非益,偏偏他们能存在的原因就与利益相关,此行,是有难度了? 一想到这儿,章戈脸上到没有露出什么难色来,反倒是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激动。 想到这儿,他就起身拍了更夙两下就直接回了客厅。 更夙见他离开,笑了笑。 之后两天,司徒夭夭他们都没有找到戴梦的痕迹,甚至是跟戴梦有过联系的人……也在找她。 但不管是谁,都没有找到任何跟她相关的痕迹。 司徒夭夭听着穆青和章戈打探回来的消息,就不由暗暗猜测,“难道她已经回去了?还是……另有什么打算?” 只是,没找到人,她也不好下定论。 不过相比起戴梦回去了这样的结果,司徒夭夭更希望她是有了什么新的计划。 因为希尔顿那边,她现目前,暂时还没有能与之相抗的力量。 她来自未来,但并不是未来的‘人’,她掌控了很多‘人’都掌控不了的能力,但是,在那个未来的世界里,那里的人,有很多可以掌控她的办法和能力,甚至是工具。 一想到此,司徒夭夭就不由叹了口气。 她略略想罢之后,就直接联系了苏湛,告诉她可以过来了。 人找不到也等不来,那就先去散个心好了……这么想着,她就偏头看向正好下楼的更夙,问道:“你做好准备了没?” 女娲墓的情况非比一般,之前司徒夭夭在章戈跟她转达了一下更夙的意思之后,她就刻意找更夙问了问。 更夙知道她们想要去女娲墓有些困难,那他自己呢? 司徒夭夭难免担心。 然而事实上她的担心是成立的。 女娲在这个世界就相当于是创世神一般的存在,更夙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虽然远远早于女娲等诸神,但是,他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事情,却并没有任何神仙知道。 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只是一具在数千年前就已经被毁灭的肢体而已,这三界六道之中,并没有他的神位。 人和妖怪,亦或是鬼怪之类的生命想要进入女娲墓,其实只要目的不要太复杂,应该都不会有太苦难的阻碍。 但是更夙是神。 一个没有神位的神,三界诸天可能会忌惮他,但会不会认可他,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司徒夭夭并不是很能懂他们的世界,也不是很懂这其中的缘由,听着更夙这么说起的时候,她心里是皱眉的。 总觉得……更夙在这个世界受到的限制,太大了些。 更夙说过,如果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他就是那个一。 是一,也是万物,是以,他的存在,应该是会被诸神奉为至尊才对。 但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司徒夭夭就发现,更夙的存在,并没有特别的明显……他很被动。 甚至是,连被动都没有。 司徒夭夭甚至在想,如果自己不是把他带出来的那个人,他或许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当然,这里的‘不会多看’并不是看不起的意思,而是……他会如同一个死物面对另一个死物那般,毫无情绪。 而他对于那些这个世界数千年前的诸神,也是同样的态度。 只是,隐藏在这态度之下的情况,是不是也是如此,就难两说了…… 更夙还不知道司徒夭夭的猜测,只是听着她的问题也不由思考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说道:“我不需要准备,进不去就拆了。” 司徒夭夭:“……” 高手,总是很欠扁的。 尤其是态度方面。 两个小时后,苏湛按响了别墅的门铃,和她同行的还有苏尔煜。 这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情。 苏湛进屋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现在就动身?” 司徒夭夭笑着点了点头,之后偏头看向苏尔煜,笑道:“苏先生应该不会半路捣乱吧。” 苏尔煜挑着眉,嗤笑一声:“你们本事不小,还怕我捣乱?” 司徒夭夭耸了耸肩,不予作答,将人领进了书房里。 老实说苏尔煜对于司徒夭夭他们的力量虽然心有忌惮,但也没怎么在意……到底是从商周时期走出来的帝王,见多识广那是必然的,只是在他的见识过的那些事情和经历里面,却很少有人能做到回溯过去这样的能力。 他并不觉得司徒夭夭他们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 但是,等他从一间装修尤其钢铁直男风格的书房中消失,再出现在一片黄土大漠的土地上的时候,整个人就有些不太好了。 苏湛的表情还算稳得住,只是四下看了看,就说道:“不阳山居东,但不见阳光。” 穆青看着黄沙呼呼的沙漠,从包里翻了件旅行防晒衣套上,闻言就下意识问:“夜里才出现?” 苏湛:“不知道。” 穆青:“……” 不知道你说个蛋。 看着穆青无语的神色,苏湛耸了耸肩,说道:“女娲墓是在我死后很久才出现的,具体在哪儿我也不清楚。” 穆青无奈了,回头看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正打量着这片荒芜的沙漠,有些诧异:“H市几千年是沙漠?” 穆青摇头:“不应该啊,沙漠地带大多是西和北这一带,H市居于南方……” 说到这儿,她神色不由顿住,“咱们的方位错了?” “应该是的。” 司徒夭夭说这话的时候,抬起了手。 而随着手掌展开的时候,有一层半透明的蓝色光屏蓦地从她掌中扩散出来,光屏呈六边形状,像蜂巢的形状。 此刻停在司徒夭夭掌心之上,就像是浮现在众人头顶的一道电子屏。 但很快那光屏就沿着六个边角扩展出去,眨眼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半透明六边形,将司徒夭夭笼罩其中,而每一道光屏上面都浮现出了很多文字,飞快地滚动消失,又飞快出现。 第100章 穆青拢了拢防晒衣的袖子,过去问第五轩:“阿轩,你是咱们当中最有文化的,认识那上面写的什么吗?” 第五轩表示自己很文盲:“我的文化只局限于当代之前的地球文化。” “……” 穆青无语,过去看了看,但还没等她靠近,那个半透明的光罩就忽然从顶部开始破碎,跟砸碎的玻璃似的,猛地破裂开来。 而司徒夭夭则抬手挥了挥,将那些碎裂的光点又重新收入了自己掌中,消失不见。 之后她才偏头看着穆青等人,说道:“现在的朝代是先秦时期没有偏移,但是我们出现的地方有些错乱,不过影响不大,倒是这里没有任何关于不阳山的痕迹,也感知不到任何跟不阳山相关的说法……女娲墓的传说或许还在更早。” 还在更早……那就是在先秦之前了? 不阳山并非死物,会自行离开……苏湛之前是这么说的。 既然如此,那是不是说明这地方的不阳山也已经离开了? 想到这儿,穆青便不由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司徒夭夭没急着回答,而是看向苏湛,问道:“苏小姐有什么看法?” “娲皇乃是神祇,沉睡之地并非凡俗。” 苏湛这么说着,又道:“虽然我不知道女娲墓的具体方位,但是它确实是在这个时代才离开的这个世界,如果我们是回到了它离开之前,如果找的话,是能找出来的。” 只是,话到一半,她看了看司徒夭夭等人,又继续道:“娲皇乃是三皇之一,仁心仁德,不可以凡心探寻。” 这话的意思就和更夙之前说过的意思差不多了……也就相当于,如果是刻意去找,或者是带着什么利益为首的目的去找的话,并不见得能找到。 难度还不小……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对女娲墓没有觊觎。 司徒夭夭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穆青和章戈身上。 两人耸肩。 “那行,咱们就先在周围看看。”司徒夭夭将两人的神色收入眼底,而后左右看看,又问:“你们说,走哪边?” “……” 四周到处都是沙漠荒原。 一行人四下看看,都没有回答。 司徒夭夭索性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言的更夙。 更夙:“我想喝水。” 众人:“……” 你咋不想上天呢? 更夙左右转了转,最后伸了食指出来。 随即就见他指尖忽然膨胀,变成了一根白色枝干的树杈,很快树杈分开,叶片生长……说起来这画面有些诡异,因为所有树叶都朝着一个方向长着。 更夙看了看那个方向,最后甩了甩手,把指尖的树杈枝芽收了回去,然后抬手一指,“走那边。” 苏尔煜看着他已经恢复如常的食指,不由好奇,问道:“女娲墓在那边?” “不知道。” “那为什么去那边?” 苏尔煜好奇。 章戈懒得走路,索性变成了原形蹲在穆青脑袋上,严肃道:“他不是要喝水么,所以,我觉得那边可能有绿洲。” 苏尔煜:“……” 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更夙本来走在前面,但在章戈的话音落下之后,他的身形就忽然闪到了旁边,抬手拎着章戈的脖子就提到眼前来看了看。 章戈:??? 这什么发展? 还从来没被穆青之外的人拎过脖子,章戈懵逼了一会儿,然后果断暴走:“放开朕!” 爪子乱晃。 穆青听到动静回头,友情提示:“悠着点儿……他没打疫苗啊。” 章戈:“……” 你他妈—— 章戈顿时就蔫儿了……想他堂堂一个妖怪,还他妈被说打疫苗? 尊严呢? 更夙仿佛不知道章戈的狗逼心情,只是摇摇头说道:“他知道太多了。” 一般知道太多了的下场都是咔嚓。 章戈:“……” 穆青:“……” 穆青默默伸手,从更夙手里把章戈接回去,抱着走远了。 司徒夭夭几人就看着他俩,静了半晌,然后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走前前面的穆青却忽然侧身一闪,推开了数丈远,同时对身后说道:“你们小心!” 几人神色迅速严肃,而后偏头看向了穆青之前落脚的地方——却见地上黄沙如同成了精似的,猛地朝着他们这边膨胀蔓延过来。 司徒夭夭神色一凝。 她刚刚并没有感知到这东西的存在! 这沙漠……怕是非同凡响! 这么想着,她便是身形一闪,转瞬便出现在了苏湛和苏尔煜身后,带着两人从原地消失。 第五轩则抬手往前一挥,无数黑气猛地从他掌中扩散出去,却是如有实质一般,击在了那膨胀起来的黄沙堆上。 黄沙受重散开,转眼归于平静。 可很快,又有新的黄沙凝聚而成的土堆从四面八方急涌而来! 第五轩的神色严肃,穆青和章戈已经从旁边飞落过来,落在了第五轩身边,各守一方。 看着越来越近的土堆,穆青不由皱眉:“是妖怪还是什么东西?怎么半点妖气都感受不到?” 第五轩也摇头,皱眉道:“也没有什么别的气息。” “那这算什么玩意儿?”章戈说着就嗅了嗅鼻子,结果吸了一鼻子灰,当即打了个喷嚏出来。 但下一瞬,他的身体就猛地变大了好几倍,同时后腿一蹬,就直接冲了出去,戾叫一声,猛地亮出前爪,对这前面而来的土堆就抓了过去。 一击必中,紧接着便是一声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声音从他面前消散的黄沙里面传来。 他落下身体,微微凝眉,但紧接着身体一转,就朝着穆青那边飞奔而去,将从穆青身侧疾驰过去的土堆挥散,却再度听到了那啼哭的声音。 “……” 他偏头对穆青说道:“那东西在地底下。” “咱们能钻土?” “你开什么玩笑,这黄沙能呛死我。” “那怎么搞?”穆青抬脚踢散了一堆黄沙,随即双手合十念了一段咒语,紧接着右手握成拳头竖在胸前,另一手却是食指中指并拢,沿着右手虎口的位置往上拭去。 而随着她的动作开始,一道暗蓝色,闪着雷光的长剑便渐渐形成…… 第101章 就在她手中剑刚刚显出全身的时候,好几个土堆就猛地撞到了一起,变成了一个由黄沙组成的怪物,恰好立在穆青身前。 穆青一甩手中长剑,同时单手竖在胸前低声念了几句什么,整个人便飞身跃了出去,一剑横劈在了那好似抬了胳膊要挥舞下来的黄沙怪物身上,滋滋的雷鸣从剑身上面传来,可下一刻,就有一道道低低的婴儿啼哭般的声响通过轰然散开的黄沙传入了穆青的耳中! 穆青身体不由一顿,胳膊却被人忽然拉了一下。 回头一看,正是第五轩,“你小心。” 穆青猛地回神。 想到刚刚那一阵诡异的啼哭声,心中就不由惊愕。 而第五轩身周已经蔓延开了一阵阵黑色的冥气,刚刚好在原地撑起一道结界,将两人一猫笼罩其中。 黄沙可以冲进冥气范围之中,但是裹在黄沙里面的东西却仿佛不能触碰冥气,卷着黄沙冲进来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章戈观察了片刻,忽然问道:“阿夙呢?” 穆青和第五轩顿时左右四顾要看看周围,可是左右都看不到人,不由担忧。 正待散去冥气结界,地面却是忽然一阵颤抖,而后陡然裂开! 黄沙乍然随着裂开的口子往下倾倒而去,底下黑沉沉的一片,仿佛深不见底。 只是三人跳动身体闪避裂口的时候,却都看到了自那地底蔓延出现的粗壮根须,白色的……带着令人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恐惧气息。 “那是……” 穆青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剧烈的惊呼声猛地从地底传来,声音低哑,如同婴孩。 裂开的缝隙很快就被黄沙掩埋了过去,连带着那声凄厉的惊呼,以及在地底像是蟒蛇一般盘旋的树根。 三人面面相觑,但却还不及多说什么,因为周围又有新的黄沙土堆袭来,三人各自应付。 但下一瞬,司徒夭夭的身体就猛地出现在中间。 她半蹲着身体,单手猛地往地底一拍,便有几道光屏一般的东西,拖着几三人停在了半空。 黄沙并不能上来,在地面聚集到了一处,哇哇叫着的婴孩声音因此而此起彼伏,显得十分诡异。 第五轩挥手散去身周冥气,回头看着司徒夭夭,诧异道:“夭夭,这下面是……” “太深了。”司徒夭夭摇头,说道:“我感知不到下面的东西,而且,这里的地表质量有些特殊的磁场,能隔绝我的探查。” 第五轩和穆青两人的神色不由严肃起来,但看着下面那些将黄沙越堆越高的痕迹,也是没什么解决办法,索性便问:“苏先生他们呢?” 司徒夭夭道:“前面放风筝呢。” 说完,又疑惑:“这些东西,对他们的兴趣好像不大。” 穆青猜测:“难道是因为他们的体质是普通的凡人?” “或许吧。”司徒夭夭想了想情况,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索性也就放下了。 穆青看着下面的情况,说道:“我再去试试。” 司徒夭夭点头。 穆青则将手中长剑竖在了胸前……奇异的是,那本就不像是实质的长剑,随着她的动作,居然就这么漂浮在了空中,缓缓地旋转着。 只是,随着穆青双手飞快掐着口诀的动作,那长剑的剑身之上,就猛地浮现出了一道道雷电拂过的痕迹! 雷光越发密集明显。 赶在地上那黄沙堆即将碰到脚下光屏的时候,她猛地翻手一转,食指中指作势往天上一指! 只见随着她这动作开始,原本是竖于她胸前的长剑便顺势飞上了蓝天,而后就在她口中忽然吐出一个‘去’字的时候,长剑猛地破空而来,带着雷霆之势,猛地刺入黄沙堆之中,一路往下。 噼啪不断的雷鸣声响从清晰明确,再到闷声沉重,到最后消失无踪。 肉眼可见的黄沙堆再次被风吹散,留在众人耳中的依旧是那婴儿一般的啼哭声响。 长剑过了许久才被穆青收回来,章戈看着她凝重的神色,问道:“有多深?” 穆青摇头:“深不可测。” 就在她这话音落下之后,更夙的声音忽然从上面传来:“下面有个比较好玩儿的东西。” 几人抬头看去,就见更夙不知何时盘腿凌空坐在了上面,披散着的长发无风自动,向来平静的莹绿色眸子,此刻竟然闪烁着迫不及待的幽光。 “什么……?” “你们……”更夙说着话的同时,伸出了双手作势往两边拨弄,同时继续说道:“顾好自己啊!” 话音落下,就见下方的荒漠忽然破开,一颗巨大的树苗猛地拔地而起。 随着枝叶迅速伸展的同时,下方的根须也在急速往下蔓延过去。 更夙的身体忽然消失不见,倒是那棵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的树木停止了生长,叶片晃动,带动了哗啦啦的声响,将司徒夭夭在内的所有人冬笼罩了进去。 司徒夭夭嗅着这树枝淡淡的清雅气息眉头就是一皱,同时说了一句:“我下去看看。”之后,身体就陡然消失不见。 穆青和第五轩对视一眼,第五轩说道:“我也下去看看,青姐,你们去找找苏先生他们。” 穆青点了点头,看着第五轩的身体化作一道黑影蔓延下去再到消失不见,穆青拍了一下章戈。 章戈还是原形的模样,在穆青拍下来的一巴掌之后,他就甩了甩脑袋,而后身体一转,就直接从穆青身后跑了过来。 穆青颇有经验地直接翻身坐了上去,一人一猫很快就沿着密密麻麻地树干跑了出去。 走了没多会儿,穆青忽然在心底问:“章戈,这东西是苏小姐他们引出来的吗?” 章戈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响在穆青的脑海里:“他们没有这个必要。” “……” 穆青不再说话。 而另一边,司徒夭夭的身形已经在地底深处显出了身形。 更夙就站在前方,或许是显出了本体的缘故,他现在的身体只是半透明状,身周还有些萤火一般的绿点……像是梦幻一般的感觉。 只是,他身周的梦幻和他散发出来的气氛却如同南辕北辙——此刻的他,仿佛看到猎物的猎人,那宽阔高大的背影透露着一种嗜血的冲动! 第102章 第五轩的身形紧随其后现身,先问了司徒夭夭的情况,无碍之后,他才看向前面。 在看到更夙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微微惊愕,“他……” 司徒夭夭上前半步,问道:“有什么发现?” “……” 第五摇了摇头,“先过去看看吧。” 这就是有话要说了。 司徒夭夭了解第五轩,在他这话音落下之后,神色就严肃了几分,点头说道:“……好。” 话音落下,两人便抬脚往更夙那边走去。 只是,还不等两人靠近,更夙身前三丈远的地方就忽然破裂开来……这本就是地底的环境,四周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虫洞,仅有的光亮都是从更夙身上散发出来的。 可是现在,不远处的地标破裂,一条条皲裂的口子下面居然浮现出了猩红的光色,以及越发炽热的温度! 岩浆! 第五轩和司徒夭夭神色皆是大变。 这地方是不是太玄乎了?! 只是,很快,两人都微微晃了晃神。 破裂开的地面像是打开的大门,咕噜噜冒着的岩浆气泡就好似搞个欢迎的仪式,一时间,第五轩和司徒夭夭都不由朝前走了几步。 直到两人的身体走到与更夙齐平的位置,才停下来。 两人对视片刻,而后深色皆严肃了不少。 司徒夭夭偏头问更夙:“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更夙点头,神色不复以往的温和,但也不算冷肃,只平静地道:“火木相克,但它们相生,这下面还有一些别的……只是快消失了。” 第五轩没听太懂,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更夙却摇了摇头,说道:“先把这里面的东西弄出来再说吧。” 言罢,他便抬脚往前而去,司徒夭夭忙上前问道:“你没关系吧……” 火木相克,这话他前一秒才说出来。 更夙再次摇头。 他走到了地面的裂口前面,岩浆滚滚翻涌,热气将周围的空气都映衬得飘飘忽忽,看不清,更夙却蹲下了身。 头发从身后垂落下去,落在了岩浆里面,亮起了淡淡的莹绿色,可又很快消失。 司徒夭夭不由朝前跨了半步,想要再往前进,身前却好似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的身体阻拦在了原地。 司徒夭夭一怔,可下一刻,就有一道怪异的笑声从不远处的岩浆里面传来:“嘁嘁嘁嘁嘁——小妹妹,不要乱动哦~” 这说话的声音很是稚嫩,如是婴孩。 司徒夭夭和不由抬头,看向了岩浆中央。 岩浆咕噜噜地翻着热泡,越来越激烈,很快,岩浆就朝着周围四散开去,将一个莲花座如同众星拱月一般托了起来! 莲花座鲜红无比,却栩栩如生,花瓣如同燃烧的火焰,摇摇曳曳,令人看不真实,可很快,那些花瓣就如同凋谢一般,落回了岩浆之中,留下来一个光秃秃地莲蓬座。 莲蓬座边源垂下了很多漆黑的枝条,蔓延到了岩浆下面,像是树木的根,在汲取养料…… 只是,这岩浆里能有什么养料? 司徒夭夭的神色微微一皱与,目光落在了莲花座上面坐着的婴儿身上。 婴儿浑身赤丨裸,看着约莫就和人类三五个月大小差不多,肤白柔嫩,眼瞳猩红,睫毛纤长……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诡异,却又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可爱。 只是,这个婴儿比之人类却还有些别的差别……它,生长着双性的性征器官。 亦或者说,这是一个雌雄同体的存在。 司徒夭夭和第五轩都惊愕了,那婴儿已经从莲蓬座上滑了下来,同时说道:“小妹妹,我对你们没什么兴趣,你们不要乱动,我可以送你们出去的哦~” 没人回答它。 司徒夭夭看到那原本生长在莲蓬座上的那些根须全都随着那婴儿在动……往更夙那边去了。 司徒夭夭见状,忙喊了一声:“阿轩!” 第五轩已经准备好,抬手往前面的屏障上按了过去。 浓郁的冥气瞬间将那屏障上面的灵气迅速侵染,屏障很快就消失不见。 婴儿感受到这边的变化,乖巧可爱的脸上浮现出了几丝怒容,偏头就吐出了一道熔浆朝着司徒夭夭他们所在的方向而去,同时声音陡然凄厉起来:“既然不听话,那就乖乖让我蚕食吧!” 司徒夭夭和第五轩没有恋战,赶在熔浆即将过来之际,身形就飞快消失。 转而出现在了另一边。 婴儿似乎是对两人的手段有些好奇,亦或是想要探个究竟,它抬了抬踩在岩浆上面的脚,转向朝着司徒夭夭他们去了。 同时,口中已经再次臌胀起来,似乎是打算再次吐出熔浆…… 却在这时,更夙忽然朝它伸出了手,说了句:“过来。” 话音落下,就见从更夙伸出的手上浮现出了一片片急速生长开来的叶片。 也许是这里临着沿江的缘故,他手上长出来的叶片居然也是猩红色的,甚至还带着几分血腥气……那气息,正是自这岩浆出现之后,就一直在这个地底空间萦绕的气息。 随着这一变化,不远处正打算朝着司徒夭夭他们过去的婴儿的脚步忽然顿住,转而回头看向更夙。 更夙那绿色的眸子里好似翻滚着一些莫名的情绪,亦或者是牵引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力量,婴儿在面向他,与他对视不过片刻,就陡然凄厉地戾叫了一声,原本蓄在口中的熔浆忽然从它嘴角流出,如同鲜血。 熔浆发着咕噜噜的气泡,却没有灼伤它的半点皮肤。 婴儿不知为何呛咳了两声,下一刻,就猛地朝着更夙疾奔而来。 眼中散发着贪婪的神色,细瘦的双手生出来,却成了尖锐的利爪。 司徒夭夭见状正要过去,却见更夙半蹲在原地的身形却偶然破碎。 “阿夙!” 她陡然瞪大双眼,身形也猛地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那婴儿身后半空,伸手指出,却是一道寒光乍现,又猛地消失,连带着她的身体。 婴儿眉心却忽然出现了一道血线。 它似是感受到了疼痛,猛地回头,四周静悄悄,身后静悄悄,却什么都没有——不! 并不是! 第103章 更夙出现在了它身后,他曲起一条腿,撑着胳膊,凌空坐在虚空之中,岩浆带动的热气将他的衣裳下摆和微卷微微晃动,姿态散漫,而他伸着手,凭空往下一捞,便将那婴儿身后跟着的根须捡了一条起来。 婴儿见状,就仿佛是被抓住了什么命脉一般猛地朝着更夙厉喝一声:“放手!” 它那声音并不成熟,说着严词厉喝,听着这的是有些渗人…… 司徒夭夭和第五轩都不由皱了皱眉。 而那婴儿的身形在话音落下之后,便猛地再次朝着更夙疾跑而去……可它不能起来,它不能离开岩浆! 因为这,它眸中的情绪越发激愤,恨不得将更夙碎尸万段。 情绪随之扩散,那被更夙抓在手里的根须上仿佛还能听到咕噜噜的气泡声响。 可是,那些炽热的岩浆却好似完全影响不到更夙……他的手,他的身体,他的一切在这里都好似半透明,如同一团凝聚成了形的气体。 他能碰到那岩浆根须,岩浆和根须却对他无可奈何…… 婴儿急红了眼……好吧,它的眼睛本来就是红的。 它飞不起来,就怒啸一声,引动了整个岩浆沸腾起来,全都朝着更夙倒倾过来。 铺天盖地的岩浆如同染了朱砂的水,瞬间遍布大半个熔洞。 司徒夭夭欲要去将更夙带离开,却被第五轩拉住了手:“夭夭,不用担心……” “?” 第五轩抬眼看着半空,用只有司徒夭夭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他……现在是不存在的。” “不存在?” 司徒夭夭没有明白这意思,亦或是本能地拒绝明白,只问:“什么叫不存在?” 第五轩也不知道这个‘不存在’该怎么形容,所以他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你去了也碰不到他。” “什么!” 司徒夭夭目瞪口呆。 第五轩又道:“你可以把他现在,看做是……鬼魂之身,甚至于比鬼魂还要不如。” “……” 因为第五轩能力的缘故,司徒夭夭也是可以碰到鬼魂的…… 可现在,第五轩却说她碰不到更夙…… 她不由再次问道:“什么意思……” “我也说不清……”第五轩摇着头,说道:“自下来之后,他的情况就有些不太对,我也说不清具体的变化,只是,没有人的气息,也没有我能感知到的气息……” “……” 司徒夭夭静默下来。 她有个很可怕的猜想。 而另一边,更夙全然无视了那婴儿引起的岩浆,而是抬手一挥,就甩动着手里的根须。 随着他这动作开始,那根须就猛地缩短绷直,直接将那婴儿绊倒,原本已经倒倾过了更夙身前的那些岩浆随着这一变化忽然就化作一股白烟,消失不见。 第五轩和司徒夭夭都不由提了提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更夙忽然甩开了手里的根须,直接抬脚走了下来,最后站在了岩浆中心。 他的身体还是半透明的,那些炽热的岩浆却好似灼烧不到他一般,鼓着气泡,却从他的身体穿透,又从他身体里退出来。 而他立在那婴儿身前,太过高大的身体,让人产生了一种如是大象俯瞰蚂蚁一般的震撼。 只是,那婴儿似乎并不甘于此,它抬头望着更夙,仿佛被更夙目光里的漠然刺激到了,猛地一声戾喝便脚下一蹬,身周的熔浆飞速膨胀,似乎是想将它推着往上送。 更夙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抬手往下按了一下。 这一下,就好似有着无尽压力一般,将那婴儿直接按连着沸腾起来的岩浆一起,按回了岩浆里面。 这画面从外看去……有那么几分残忍,毕竟被他一巴掌按下去的家伙看着还只是个孩子……只是,孰是孰非就难说了。 因为更夙在把那孩子按下去之后,他自己也被一股力量拽下去了。 司徒夭夭和第五轩下意识要去前面,面前却又莫名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抬手按上去,却有几片叶片浮现,又忽然消失。 司徒夭夭愕然,问第五轩:“这是阿夙干的?” “是他的力量吧……”第五轩也不肯定,抬手去试了试,最后摇头,说道:“我破不开。” 两人这儿正说着话,身后就忽然传来一阵重物下落的动静,回头看去,就见更夙和穆青章戈还有苏湛跟苏尔煜几人从上方直接落了下来。 苏尔煜和苏湛两人因为没有多余力量的缘故,落地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他们发出来的动静就是穆青伸手扶住两人的动静。 司徒夭夭和第五轩两人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视过去,最后落在了站在最后,正好抬头望过来的更夙身上,不可置信:“你怎么在这里?” “我本来就在这里。” 更夙比他们还不可置信,还回头看了看。 身后是他的树干……随着他回头的动作,而渐渐消失,猛地回到他体内的动静。 司徒夭夭和更夙面面相觑。 片刻后,第五轩看了看前面的岩浆,“那下面的是……” 更夙抬脚走了过去,淡淡道:“那也是我了。” “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 更夙说完,就直接穿过了他自己留下的结界,就如同最开始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一样,他过去坐在了沿江边沿,回头说:“这里还挺暖和的。” 暖和?? 司徒夭夭嘴角抽搐,你特码不是属木,是属土的吧。 她和身后几人对视一眼,就跟着走了过去……这次面前没了屏障,很轻松就走了过去。 不过,苏尔煜和苏湛还有穆青三人却没有靠过去。 沸腾的岩浆并不是说着玩儿的……他们只是肉体凡胎,这样的东西还是不要靠近比较好。 司徒夭夭过去就问:“下面什么情况?” 章戈还是一只猫的形态,正倾着脑袋在看下面的岩浆,还动着鼻子嗅了嗅,结果就是刺鼻的硫磺味儿,把他熏了个四仰八叉。 更夙偏头看了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没急着回答司徒夭夭的问题,而是伸手拎起他的前爪,在岩浆上晃了晃。 第104章 章戈直觉不妙,然后下一刻就被更夙给……给直接丢下去了。 章戈:“……” 从被更夙拎起来到现在,他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等身体飞出去了他才目瞪口呆地对着更夙坡口大骂:“我丨操丨你妈!” 更夙淡然得很:“我乃天生地养,你有本事就草天日地去。” 章戈:“……” 章戈这才发现他能踩在岩浆上……就跟踩在家里床垫上似的。 尼玛,这狗逼的心情……他忽然发现更夙这货怎么那么能来事儿呢? 看着多正经的一个神啊。 结果吓起人来都不偿命的。 狗逼的神。 章戈这么想着,却又觉得脚下的感觉有些怪怪的。 岩浆还是岩浆,但或许是因为更夙做过什么手脚的缘故……他这会儿站在上面虽然热得一逼,但好歹也是个妖怪,这点热度还是扛得住的,索性就在岩浆上面散起了步,东边看看,西边瞧瞧,想了想,还一脑袋扎了进去。 第五轩在岸边看着都觉得脸疼——这万一是要是被岩浆烧成一把灰……他是不是就该给章戈点根蜡了? 这念头太诡异了,第五轩连忙遏止了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转而看向更夙。 更夙这时候才偏过头问司徒夭夭:“你刚刚说什么?” 司徒夭夭把目光从章戈身上收回,转而看向面前的岩浆,问道:“下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太好的情况。”更夙神情淡淡,看到司徒夭夭神色紧张,他又道:“对莲婴而言,情况不太好。” “……” 太会开玩笑不好啊,兄逮! 司徒夭夭顿了顿,才问道:“莲婴是刚刚那个婴儿?” 更夙点头。 司徒夭夭眉毛一挑:“你的意思是,那是个孩子?” 更夙却又摇头,说道:“虽然称之为莲婴,但它并不是人类,也不是妖怪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株红莲……” “那你怎么叫它莲婴?”章戈听到这儿就把脑袋收了回来提问疑惑,结果话音落下就发现自己的胡子被烫卷了。 章戈:“……” 幸好爸爸不钻老鼠洞…… 更夙看了看章戈,之后收回目光,想了想,说道:“我……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复制,我复制了它的记忆,它本是草木,但希望成人,拥有血肉之躯……但又不想抛弃自己的能力,故雌雄同体,又因此地常年炙热,下面还有另一样可以供它修炼的好处,它想要在这里长久待下去就必须付出一些代价,比如它的活动范围和身体根基,让它无法成长,也无法离开这里,除非此地的岩浆迸发出去……不过,它自己已经和岩浆融为一体,想要摆脱根本不可能。” 听上去可能是个悲伤的故事。 但更夙讲故事以及调节气氛的能力简直为负数,这个故事讲得很死板。 司徒夭夭根本没有想要继续了解下去的兴趣,只问:“那它针对你的原因……” 更夙抬了抬头,望着上面的岩壁,说道:“多简单的事儿,我的身份没人知道,但是只有有灵的生命看到我都知道我是个好东西,有的人想靠近我,有的人就想吃了我……” 章戈多嘴,问:“吃了你有什么好处?” 更夙想了想,不太确定道:“长生不老应该只是打底吧……” 章戈眼睛瞬间就亮了,直接后腿一瞪,就跳过来一口叼在了更夙的腿上。 更夙:“……” 更夙仿佛听到了心碎……哦不,牙碎的声音。 章戈:“……” 章戈生无可恋地滑了下去,落在了岩浆上面,打了个滚儿。 章戈看了看他,道:“我这皮,肯定是比你脸要厚的。” 章戈:“……”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司徒夭夭别过头,不忍直视。 第五轩也是看得眼疼,但没有跟着胡闹,而是问道:“阿夙,莲婴也就是想把你吃掉,满足它的想法?” 更夙点头,司徒夭夭不由好奇:“比如?” “比如,分身雌雄双体;比如成长起来,像一个正常人;比如它自己的力量不会消失;再比如……离开这里……”更夙淡淡说着,之后又道:“它现在再不离开这里,等下面的供它修炼的东西离开之后,它早晚会被这岩浆反噬。” “难怪……”司徒夭夭了然,末了才问道:“那,这下面的东西,是什么?” “不清楚。”更夙摇头,说道:“这下面另外有一层结界,不破开这岩浆,我也看不清楚。” 第五轩不由跟着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做?” 下面的情况他们完全不知,总这么等着,似乎也挺不明智的。 更夙抬了抬手,似乎是要做些什么,但又不知是发现了什么,又把手放了回去,说道:“我下去看看。” 言罢,就直接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这动静溅起了不少岩浆,章戈还在上面蹦蹦跳跳,见状,下意识地躲远了。 但很快,就在更夙跳下去之后,原本红烈烈的岩浆忽然就开始沉寂了下去。 章戈的感触最深,他脚下的触感就像是有实质的水一般,热敷敷,软绵绵的。 可是等更夙跳下去之后,这触感就开始冷却僵硬下来,到最后,直接变得冰冷无比。 他无法理解更夙到底在下面做了什么,但也实在是受不了这感觉,直接跃上了岸,抖抖身体,在周围转了两圈。 回来后更夙还没有动静,他不由问司徒夭夭:“老板,他是干什么去了?” “我哪儿知道。” 司徒夭夭坐在更夙之前的位置旁边,想了想,索性伸出手去。 随着她的动作,被她指尖虚点的地方就忽然浮现出了一块半透明的光屏。 她的手在上面点了点,偏头问第五轩和章戈:“你们说……我要是监控他的话,会被搞死吗?” 第五轩坐了下来,正准备看看情况,但见司徒夭夭半天没有动静,闻言就面无表情道:“你完全不具有被搞的机能,所以别担心,看吧。” 司徒夭夭:“……” 小孩,你这样很容易失业的懂吗? 第105章 司徒夭夭偏头去看章戈,章戈的意见和第五轩苟同。 很好,等会儿要是被找麻烦了,就你们俩去顶罪。 这么想着,司徒夭夭直接驱动了意念,抬手在光屏中央点了一下。 正在岩浆下面的更夙动作忽然一顿。 他对面的自己也落在了自己身上,最后抬脚走过来,伸手在自己的头发里…… 这画面是比较诡异的。 因为那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神态表情一模一样……除了一个半透明,一个是有着实质的之外,别的地方几乎没有区别。 司徒夭夭和第五轩还有章戈三人在看到更夙自己伸手在自己头发里要拿东西出来就抱成一团儿了。 章戈的爪子按在光屏上,试图毁尸灭迹,同时声音凄厉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老板,救我!” 他化了原形的时候,声音并没有人类的纯粹,反而带着一种只有猫科动物才会有的低沉……就跟猫打呼噜的感觉一样,这会儿这么凄厉的吼起来,简直有毒。 第五轩的手也按在了光屏上,神色十分严肃:“现在毁尸灭迹还来得及吗?” 司徒夭夭:“……” 她扶额,头疼不已,心里已经咆哮开了:你们现在才他妈知道害怕啊! 更夙他根本不是人啊! 你们现在害怕有个鸟用啊! 早在下来之前,司徒夭夭就觉得更夙和平时不太一样,就仿佛是发现了猎物之后的激动,以及……嗜血。 他虽然是个植物,但司徒夭夭从一开始就没觉得他有多简单,毕竟她发现他的时候,他的本体烂得一逼,肯定是糟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经历。 而且,从之前更夙在这岩浆里来去自如的状态来看,把他本体伤成那样的绝对不是寻常之物。 一般来说,人要是经历了这种折磨,心态总也有些变化,往病娇变态发展那都是轻的。 更何况更夙还是个神。 虽然更夙尽可能在他们面前平静随和淡然,但司徒夭夭不会忘记更夙偶尔流露出来的本我神色……他并没有表现的那么淡然。 现在两人一猫的手都落在了光屏之上,试图随时终止这莫名其妙给他们都带来了一股危险杀意的影像,但就在司徒夭夭刚要转动意念的时候,光屏里拥有实体的更夙忽然抬头看了过来。 司徒夭夭在更夙身上留下了一些东西。 这东西其实第五轩他们身上每个人都有,完全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只是为了关键时候用来监测周围环境和紧急时候的联系用。 只是,在第五轩他们身上留下的一直都没有派上用场罢了。 更夙身上的也只是司徒夭夭一次下意识的举动而已。 她并没有要监控的想法。 而她留在更夙身上的东西,似乎并没有焦点……亦或者说,它的焦点是随着司徒夭夭的焦点而转变。 它只是监测宿主和四周的环境,然后将影响以全景模式影射回司徒夭夭的大脑,然后司徒夭夭再将它投射在光屏之上。 它没有真正的焦点,更夙想要看上来,其实是做不到的。 可是更夙却好似一眼就看穿了本质,直接无视所有,直接看进了司徒夭夭的大脑。 司徒夭夭身体一顿,刚准备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而下面,更夙正抬手将那半透明的自己的手拿下来,轻声说了句:“算了。” 对面的人微微一顿,而后收回了手,而后,继续着被打扰之前的动作……伸手捏碎了另一只手里的莲婴的脑袋。 章戈和第五轩都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看到这骇人听闻的画面之后,就猛地“卧槽……”了起来。 脸色都有些发白。 画面里,莲婴的脑袋被半透明的更夙直接捏爆,血浆溅了满地,只是,那还保留着婴儿的尸体却很快就枯萎下去,渐渐地变成了一颗被剜去了小半截的种子。 原本长在那莲婴身上的根须早已脱落,在地上堆了半壁洞府。 而半透明的更夙手里则拿着一颗稍显晶莹的珠子看了看,最后皱眉,看神色,是不甚满意了。 他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化作一道光线,融入了更夙的身体。 而在他融进去的那一刻,更夙的身体就发生了一些变化,头发衣袍无风自动,而他则闭眼似乎是在感受着什么。 但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他站在黑暗里再次抬头,身上总也有着淡淡的光,眸子熠熠生辉,明明是莹绿色,却给人深不可测的神秘。 这样的目光,直接看进了司徒夭夭的大脑深处,仿佛穿过了她的层层计算,直接来到了根源,将她的一切都抽丝剥茧,以本我的状态,以一缕不该存在的意识,面对他那纯粹到不能更纯粹地目光。 片刻后,更夙微微笑了一下。 这笑容仿佛刻在了光屏之上,再也未变。 但司徒夭夭看到了在那个笑容之后的动作。 他展开了双臂。 他在地底深处,在岩浆之下,朝自己展开了双臂…… 司徒夭夭瞳孔陡然瞪大。 他什么意思? 只是,还不等她思索,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作,抬了脚,朝着那已经渐渐恢复成液态炙热的岩浆下面,跳了下去。 在她之后,章戈和第五轩面面相觑,“我们要下去吗?” 第五轩伸手去敲了一下那光屏,看着它化为乌有,喃喃道:“留在这儿好像也没糖吃。” 说完,直接转头就跳了下去。 “卧槽,好汉,等我一程!”章戈朝下面吼了一声,然后抬头对不远处的穆青三人喵了一声。 苏湛苏尔煜两人面面相觑,听不懂这兽语。 穆青抹了把汗,这货太激动了。 她偏头对两人说道:“我们可能要先改变下路线了。” “……” 她这话一出,两人便也明白了个大概。 女娲墓一行可能要耽搁一下。 苏尔煜静了片刻,才问:“我们也要跳下去?” “也可以留下来。”穆青抬头望了望这个已经没有出口的地底冲动,说道:“我保证你们活不过三天就会被热死。” 话音落下之后,她就朝着章戈那边走了过去。 第106章 苏湛:“……” 苏尔煜:“……” 说真的,轮回寄体不知道多少回,这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不负责的生意人。 想归想,两人还是跟了上去。 只是,他们的肉体凡胎在离开了更夙之前留下的屏障之后,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浪,令人窒息。 章戈见状,就跳到了穆青怀里,然后又跳上她肩膀,说道:“你们靠近点。” 苏湛和苏尔煜闻言,微微点头,随即抬脚走了过去。 章戈不知道做了什么,让他们感觉没有那么热了。 苏湛和苏尔煜才面面相觑,章戈已经回头蹭了蹭穆青的脸,说道:“好汉,跳吧!” 穆青:“……” 索性穆青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小女生,有了前面司徒夭夭和第五轩的动静,她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当下就把章戈从肩上拎了下来,然后直接跳了下去。 苏湛和苏尔煜两人对视一眼,也跟着跳了下去。 在下落的过程中,他们能清楚的感受到身体从岩浆往下落的感觉,滚烫说不上,就好比跌进了沼泽地一样,不过…不冷不热,也没有无法喘息的窒息感罢了。 下坠感是真切的,但并不快速,到了半途的时候,几人甚至还被另一股力量带着往旁边而去,穿过岩浆崖壁,被带到了一条隔绝了岩浆的甬道,才停下来。 几人四下看了看,原路返回肯定是不行的了,于是便朝着甬道往前走。 四周一片黑暗,不过好在几人身上的手机没有被烧坏,还能开着手电照照明。 一路走过去,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先他们几步下来的第五轩,而不远处的光亮,则是更夙。 他背身而立,司徒夭夭就站在他身边,抬着头,两人似乎是在说着什么。 穆青怎么都听不真切前面的对话,于是上前推了推第五轩的胳膊:“不过去?” 第五轩:“总觉得刚刚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直觉先让老大顶着会安全很多。” 穆青:“……” 要你何用? 章戈显然是和第五轩同样想法的。 而前面不远处,司徒夭夭和更夙说的话却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充满敌意。 亦或者说,更夙并没有说话,只是司徒夭夭在问:“你果然有自己的想法。” 对于这样的问题,更夙抱以疑惑:“我什么时候没有自己的想法了?” “……” 司徒夭夭无话可说,只问:“一开始怎么不说?” “说了也没什么用。”更夙神色淡淡,也看不出多少情绪。 司徒夭夭垂了眸子。 大概也明白更夙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做的事情,她们拦不住,也帮不了。 说了也不过是徒添烦恼罢了。 不过,这种无力的感觉还真是够了…… 更夙留下来的时候,司徒夭夭就把他当做伙伴了,但是,不管是第五轩还是章戈穆青,她都没办法帮他们解决掉最重要的难题。 而现在,多了一个更夙。 是不是身边的人越多,她就越是无能为力? 更夙垂眸看着她,目光在她光洁的皮肤上流连,之后竟是忽然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拍了拍后背。 司徒夭夭:“……” “我不需要谁的帮助。”更夙轻声说着,又静了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之前承你之恩,吾铭记于心,别的,不必,也不用。” 话音落下,他就松开了手,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继续说道:“不阳山之前或许就在这里,但它正准备离开,入口已经关闭。” “……” 司徒夭夭抬头看着更夙,将他看了半晌之后,才问:“还要回溯过去吗?” 更夙很好奇地看着司徒夭夭:“你的力量不会损耗自己的吗?” “……” 司徒夭夭默然。 他的眼睛是不是什么都能看穿? 更夙没去理会她的心思,而是看着前方,说道:“暂时别动用力量了,不阳山离开的时候产生过一些空间裂缝,可以进去找找方向,更何况神迹这样的存在也不是你回溯光阴就能找到的……该遇上的时候,躲也躲不掉。” 司徒夭夭点了点头。 其实还有些心不在焉……她脑子里还在想着更夙之前说过的话。 别的,不必,也不用…… 承你之恩,必铭记于心……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念至此,司徒夭夭就不由抬头看向更夙。 更夙迎着她的目光,也只是微微一笑。 “……” 司徒夭夭被他这忽然跑出来的微笑笑得有些眼花,更夙又道:“我讨厌黑暗。” “……” 司徒夭夭无奈,说道:“等大家过来了就离开这里吧。” 更夙点头。 他在黑暗的地方呆了几千年,这样的环境给他的感觉只有窒息。 也不是不能忍,但就是不想忍。 司徒夭夭索性看向更夙身后,正往这边看着的第五轩等人。 看到她的目光,第五轩和穆青微微一顿,这才抬脚过去。 两人看了看司徒夭夭,之后又看了看更夙,最后目光落在了更夙身上,神色有些飘忽不定。 更夙看着两人的目光,却是十分不给面子地问:“你们的目光看上去很想把我杀了。” “……” 两人默然,都是嫉妒的。 更夙又道:“这么高难度的事情,你们只能想一想了。” “……” 你他妈咋不上天。 第五轩和穆青无言以对,转而看向司徒夭夭,问道:“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儿。”司徒夭夭对第五轩和穆青的态度也是哭笑不得,但对更夙那挑衅一般的态度就更是无语了。 说来他的情况她也没有弄清楚,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第五轩和穆青说。 这么想着,她就摇了摇头,转而对跟过来的苏湛和苏尔煜说道:“之后的行程恐怕有些偏差了,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苏湛摇了摇头,笑道:“没关系,而且这样的环境我也很久没有经历过了。” 司徒夭夭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在完成你的要求之前,我们不会让你们出事。” 苏湛点了点头。 司徒夭夭这才回头,看向更夙。 第107章 迎着她的目光,更夙没说什么,抬脚朝着前面走着。 比较神奇的是周围虽然有不少虫洞,但是更夙并没有去走那些需要跳上跳下,分布一点都不均匀的冲动,而是就这么一头扎着往前走。 他们所在的地方其实已经是岩壁尽头了,可是更夙一脚踏出,那些岩壁却好似被强行挤压了一般,直接让出了一条道。 在这灰暗的地底,他们眼前能看到的光是从更夙身上散发出来的,甚至就连呼吸所需要的氧气都是由更夙调节的……不得不说,实乃居家理性之必备。 穆青抱着章戈,由衷地分享着这一路下来的心得。 章戈表示:别分享了。 认识这么久,要说不了解点儿彼此的性格,那还真是白认识了。 章戈甚至还亲身经历了……更夙这人有些记仇。 表面看不太出来,但是,他也不是会无缘无故捉弄人的啊。 章戈却有几次被更夙坑了。 他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记仇能说得过去了。 一棵巨树,踏马心眼儿贼小。 这想法章戈是不敢说出来的……然而更夙是何许人也,就算他不说出来,更夙也能知道,端看他愿不愿意了。 这会儿章戈不过是刚刚把心思落下,就感觉四周有人盯着他,直勾勾的。 他在穆青怀里左右四顾地张望,却什么都没感觉到,不由挠头:难道是错觉? 更夙走前前面,索性自己收回了心神,对司徒夭夭说道:“前面有个空间裂缝,我带你们直接过去,穿越空间裂缝不同于空间穿越,心神要集中,不然会被空间激流带走。” 他的声音单单是响在司徒夭夭的脑海里,后者微微一顿,之后才点头,回头把更夙的意思传达了一下。 空间激流这样的事情,在座的都不是小白,不敢大意,当下就稳住了心神。 章戈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态,索性还化了人形,站在穆青身后。 更夙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众人。 众人已经自发地围成了一个圈。 更夙伸手在空中转了一下,拇指食指便携了一片白色的叶片。 叶片和更夙的身体一样,发着淡淡的光……司徒夭夭看着这微弱却明晰的光,忽然有些明白更夙为什么讨厌黑暗了。 不过这样漂亮的光,也只有在黑暗中才会显得这么淋漓尽致。 她抬头看着更夙。 更夙看着前方。 他松开了手里的叶片,掌心向下,随着他心念转动的时候,就有无数好似尘埃一般的光点随之落下。 叶片落在地上,像是落在了水里,激起了几圈白色的涟漪。 涟漪缓缓荡开…… 而就在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涟漪上面的同时,一道众人看不清力量就将几人席卷着从原地消失了去。 只是,等他们离开后不久,地表的黄沙大漠上,一个男人的身形忽然闪现出来。 男人身形高大,一身黑色真皮制服将他那近乎于完美的身形包裹,却又将其内的优势彰显得淋漓尽致。 他有着一副西方人的深邃面孔,碧莲高挺,瞳孔本是黑色,却在这沙漠四下看过之后,变成了深蓝色,仿佛大海,深邃而不可知。 他左右看看,之后又抬起左手。 左手上戴着一个类似于手表的东西,只是等他抬起胳膊的额时候,那东西就直接展开了一道半弧形的光屏。 他用右手在那光屏的下角操作了两下,光屏上就显示出了一个人头形状。 那个人头就想像是一个干瘪的机械形状,看不到血肉,但也看不到五官……只是,若仔细去看的话,却能从那人头的额头上看到两个形状细长的文字。 那不是地球的文字,但是用地球上Z国的话来说,那两个字就是戴梦。 男人伸手在光屏上不断操作着,试图从那人头中提取更多关于司徒夭夭的信息,痕迹,以及气息……然后以此来寻找司徒夭夭的踪迹。 可是,所有消息都在即将输出的时候,被无形中断。 到最后,那个人头形状渐渐地萎缩,变化,最后化作了虚无。 男人气急败坏的甩了一下手,张嘴骂了句什么,却没人能听懂。 他立在这片荒漠之上,最后动了动嘴唇,说了句话。 “11号……你跑的可真快啊!” 话音落下,他正要在左手腕上的光脑上操作什么,面前却忽然光华一闪。 他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白袍的男人忽然落入眼帘。 这是个完美的男人。 希尔顿在看清这个近在咫尺,却只是半透明的人的时候,就涌出了这样的想法。 完美到令人无法挑剔的人。 即便是他这样一个追求完美的人,也无法在对方身上挑剔出来什么。 更夙身形浮在半空,像是没有重力一般。 他单曲着腿,看着对面的希尔顿,微微笑了一下:“又见面了。” 希尔顿显然没有忘掉这个不用任何科技就与隔着时空和无数光年距离的他产生联系的白发男人,在更夙话音落下之后,他就蹙着眉问:“你究竟是谁?” 他很惊讶于能听懂更夙所说的话。 但同时,也很惊讶于更夙能听懂他的话。 他们没有用翻译器。 希尔顿很清楚,这个落后的星球,在未来的世界甚至是不会存在的这颗星球的语言,并不在他的学习范围之中。 但是,眼前这个白衣男人说着这样的话,他却听懂了。 这不是不是他的错觉。 这是对方做了什么的缘故! 希尔顿眯着眸子,还准备在左手光脑上操作的右手手背上已经因为精神意念的驱使,亮起了一道蓝色的光…… 在那蓝光之后,是一柄光刃。 任何碰触到的东西都将被切成两块,无论是生命,还是死物! 希尔顿循着机会,准备动手。 但他的念头却在刚刚冒起来的时候,就被更夙察觉。 他坐在对面,虽然视线与希尔顿齐平,却总也隔了一些距离。 不过这样的距离刚刚好,这个男人身上透着一股子腐朽的味道,更夙很厌恶这种充满死气的感觉。 第108章 他的目光落在了希尔顿的右手手背上,看到了那一片蓝光。 希尔顿看着他的动静,神色越发紧绷。 他的警觉超出了希尔顿的意料。 但下一刻,更夙的行为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更夙直接抬手,就将他整个右臂都定住! 希尔顿眸色一变。 原本深蓝色的眸子,陡然变得惨白,带着几分森然可怖。 更夙却无动于衷,只是抬着手,像是在操控着什么木偶一般,隔着一段距离,他修长匀称却完美无瑕的指间微微晃动着,就将希尔顿右臂上的而一切尽数除去。 一个来自于未来的人,身上会带有什么东西都不稀奇。 更夙对这些东西的名字作用并不了解,但并不妨碍他好奇……而他的好奇,甚至都称不得好奇,因为在这天地间,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现在还是以后,只要他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能知道的。 而对于他而言,知不知道,都只在一瞬间而已。 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而已。 希尔顿就眼睁睁地看着更夙将他右手手臂上的一切准备尽数瓦解……像是平地高楼轰然坍塌。 可在下一瞬,又迅速重建起来。 更夙收了手,最后转了转食指,那些试图被希尔顿用来对付他的东西,彻底分崩离析,化作了一颗颗的飞灰,落在了这黄沙大漠里,转眼就没了踪迹。 希尔顿发现自己的右手可以动了。 可却…… “你,不该来这里。” 就在希尔顿不可置信地时候,对面的更夙开口了,声音无悲无喜,听不出情绪:“但你来了,你违背了我的意愿。” 希尔顿对于更夙的神叨叨完全不放在欣赏,只是看着自己的手臂,末了收回目光,看向更夙,冷凝了神色问:“你究竟是谁?!” 作为一个神,更夙显然就喜欢神叨叨:“你猜。” 希尔顿:“……” 希尔顿显然并不适合走这种轻快路线,听着更夙的话,他就觉得更夙是在故意整他,当下就眯了眯眸子,抬脚上前几步……看着更夙这半透明的模样,他也只当是什么影射之类的技术。 只是,周围找不到什么设备罢了。 不过自己就是专攻这方面的奇才,只要能靠近,他就不信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会找不出这个陌生的原理。 只是,他虽然有意想要靠近更夙,更夙却并不喜欢他的靠近。 他厌恶一切腐朽。 他只喜欢生机勃勃,那是他自己的味道。 看着希尔顿往前走,更夙依旧是悬坐在半空没有动弹,但是希尔顿在走出半步之后,就再也无法前进了。 瞧瞧,神就是这么任性。 更夙看着希尔顿从他出现之后就没有停止惊讶的神色,欣赏了一会儿之后就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本书,在上面翻了翻,然后嘀咕:“凡人就喜欢开脑洞,说什么违背了……的旨意,就会被流放到黑暗深渊……那是什么地方?” 嘀咕到这儿,更夙挠了挠头,然后发现这本书是胡扯的。 连次元空间都无法形成,可见这本书的世界观有多失败。 为什么章戈他们喜欢看这么天马行空,满是BUG的书? 更夙百思不得其解。 他创造的世界完全不会产生任何BUG。 不过现在已经过了那种动辄扭转乾坤的年纪了,没了冲动,没了轻狂,只有一颗老年心,没事儿神神叨叨,没事儿捉弄捉弄人……更夙觉得,用这个世界的凡人的话来说,他已经进入更年期了。 这么想着,他索性丢了书,想着黑暗那种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就直接对希尔顿说道:“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老人家,就该有老人家的样子,俗话说这叫积福…… 只是,对于他的恩赐,希尔顿却并不打算领情。 他无法靠近更夙,就眯着眸子打量,试图找到他的缺点,弱项……试图突破这莫名其妙却又令他不得不心生畏惧的力量。 更夙巍然不动,用实力诠释了什么叫360无死角。 希尔顿眸中颜色几经变化,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一个精准的测试仪。 可是,测不出更夙的存在。 他看着更夙,心中的危机感在突突地增加,他只能勉强维持着脸上的无动于衷,忽然问道:“戴梦,是不是你杀的?” 更夙微微扬眉,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片刻后,他忽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戴梦身上有希尔顿留下的痕迹,难怪他能这么快就找到这边来。 司徒夭夭身上或许也有这样的痕迹。 就在更夙想着这些的时候,希尔顿已经继续问道:“11号的行踪是你藏起来的?” 更夙垂了垂眸,问:“11号是什么?” 希尔顿看着更夙这样的神色,就直觉自己没有问错,当下眸子一眯,道:“我的一个宠物。” “你的一个宠物?” 更夙重复着他的话,一字一句。 同时抬起另一条垂在空中的腿,把胳膊搭了上去,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不,那不是压力,那是至高无上的蔑视。 他看着希尔顿,声音极低,尤似呢喃,说出来的话,却仿若诅咒,同样是一字一句地刻入了希尔顿的灵魂:“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宠物。” 希尔顿眸色陡然收缩,随即便是一股滔天的屈辱感袭来。 下一刻就听更夙忽然轻声说道:“现在,用你的方式,给我表演一下,宠物应有的样子。” 话音落下,他抬手虚空一指,沙漠里就爬起来了一株比寻常大树还要粗壮的仙人掌……丛。 就在希尔顿的身前,就那么突如其来地长了出来。 希尔顿甚至都能嗅到从仙人掌上面传来的植物气息,满是升级,青绿坚硬的表皮下是饱满水润的肉质,而表皮之上……是密密麻麻的,犹如婴儿半臂长短的刺。 “……” 希尔顿满心愤怒与屈辱,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反击,试图冲过去将更夙击倒。 可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了不少的画面。 第109章 他曾经历过的,那些被他当做是宠物的‘人’们对他实行过的那些画面在脑海里过了一圈,然后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试图跪下去。 只是,他的意志也非同一般,在这样不受控制的驱使下,他努力试图稳住自己。 更夙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只是瞬间就将他脑海里的心思读了个通透。 他没有行动,也没有留下来看这个男人的表演。 那半透明的身体,渐渐地消失了。 他看到了希尔顿的那个世界。 那个自诩文明,却充满肮脏的世界。 人与人之间,充满了交易的腐朽味道,利益和权利挂钩,权利和欲丨望牵连,欲丨望引领了一切。 希尔顿并不以为自己将自己‘创造’出来的‘人’当做宠物有什么不对。 他也确实没没什么不对。 用自己的力量,满足自己的欲丨望……何错之有? 只是,希尔顿对司徒夭夭,除了有这种令人窒息的情感在内之外,还有一种超出掌控的好奇和征服欲以及……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掌控欲。 司徒夭夭是从那个世界而来。 她深知希尔顿的一切,甚至是了解,这是个危险的男人。 而这样的认知,在她第一次睁眼之前,就有了认识。 而这也正是她为什么要将自己摧毁,恨不得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来的缘故……只是,她的自我摧毁失败了。 但同时,她也是成功的。 她让自己有了不同于同类的自我,也让自己有了逃脱的机会和能力。 老实说……做希尔顿的宠物,和其他同类一样,只是作为满足他一切欲望的‘宠物’而言,司徒夭夭本身并没有什么排斥。 毕竟希尔顿在塑造她性格,赋予她思想的时候,就给她写下了这样的程序,她有必要无条件地听从希尔顿的一切指令。 但她偏偏与众不同,她摧毁了希尔顿给她的思想。 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虽然依旧无法全面违背希尔顿的指令,但她多了很多可以钻的空子,甚至是独属于她自己的思想。 是,她不排斥希尔顿的行径。 但同时,她也不会接受。 没有人规定她因为是被希尔顿创造出来的,就必须听从他的指令,就好比这个世界的父母将孩子生下来,不一定非得要给自己养老,也不一定非得要有所成就满载荣光……也不一定是为了给自己卸除欲丨望的一样。 司徒夭夭非常清楚,她之余希尔顿,就是一个‘宠物’,说得难听点儿,就是个泄欲的工具。 但很不幸的,这项她每个同类都具有的能力,被她摧毁了。 她可以跟人上床,但不会令人感到高潮。 更夙慧眼非凡,不需用眼也能看穿一切,他能看到司徒夭夭身上的一切都是破败的。 但正因为这些破败,也让她显得是那么的完美…… 只是,这样的完美使得她注定得不到安定。 在希尔顿那个世界的人,人和AI可以融合,任何机械可以共生,意识可以离体,也可以寄生……几乎不存在死亡,那是一个天才并济的国度。 司徒夭夭想要彻底逃离希尔顿,根本不可能。 除非死亡。 但是,作为司徒夭夭的创造者,纵然司徒夭夭回了希尔顿赋予给她的思想,但却也有毁灭不了的东西……比如不可以违背主人,不可以伤害主人……这样的指令。 司徒夭夭能够背叛成功,已经算是神迹了。 别的,她几乎没有想过。 她兜兜转转,三千世界来来回回,是在逃什么? 其实也不是在逃。 她就是,想找到自己的模样而已……想知道活着是什么样的感觉而已。 更夙忽然觉得心中一荡,莫名冲动地想要说些什么。 但他忍住了。 主动并不是他的本性。 他也不适合多管闲事。 于司徒夭夭而言,他只是一棵树。 他也只能是一棵树。 一念至此,更夙那本就飘飘忽忽的意念就越发飘散,像是消失在了这片茫茫天地间一般。 而在另一个地方,在通往另一片世界的裂缝里,他放下了手,抬头望着流光一般流逝的空间和岁月,神色多了几丝渺然。 司徒夭夭就在他身侧。 似乎是有所察觉,她原本闭着的双眼忽然一顿,挺翘纤长的睫毛随之一颤。 更夙见状,抬手覆在了她头上。 转眼,她那坚不可摧般的身体,便陡然碎裂,化作点点星光,最终留下来一团氤氲的光晕。 更夙反手托住这团看似吹口气就能散去的光晕,微微笑了。 随后,五指合拢,将这光晕握紧了掌中。 而作为当事人的司徒夭夭,对这一切的行径却毫不所知。 她察觉到了希尔顿的痕迹。 所以,她试图睁开双眼。 却在这时,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睡意,仿若休眠……近乎于物理开关那样的休眠。 一旦休眠,她将无法掌控自己…… 司徒夭夭试图反抗这股力量,但意念刚刚涌起,就散了下去,再也没有了意识。 迷迷糊糊中,她好似感受到了阳光,心情为之雀跃欢喜,只是,还未来得及睁眼开口言说心中情绪,这乍然的情绪就消失无踪,只剩下了冷冰冰的环境,冷清清的空气。 她正欲私下看个究竟,眼前却好似蒙上了一双手……实际上她现在都不是人形的模样,可是……她要用来观察四周的感官,就是被人蒙住了,让她失去了这方面的能力,只得傻傻地待在原地。 恰在此时,一道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了出来,轻轻地说:“别动……” 声音清雅淡漠,温柔又疏离。 乍听过去,司徒夭夭以为是更夙。 可更夙是男的。 这个声音,她……是女声。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司徒夭夭就陡然想到了更夙,随之便想到了他们此时应该在做的事情,可是自己现在这……? 司徒夭夭疑惑着,那个好似从虚无里面飘出来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别担心。” “……” 司徒夭夭静了下来。 这个声音的语气,真的是……像极了更夙啊…… 第110章 只是,还不等她细细思考下去,笼罩在身前的障碍就消失了,她仿佛睡了一觉,苏醒了一般。 眼前是一片荒芜的荆棘地,四周是阴沉沉的天色,周遭还有沙哑的嘎嘎乌鸦声响和不断吹过的风声在不断传来…… 旁边传来章戈惊诧和疑惑的声音:“……这是什么地方?” 这地方,给每个人的感觉都是充满了不祥。 不是绝望,也不是恐惧,就是不祥……仿佛死地。 更夙转过身,看着四周这环境,摇头,如实说道:“不知道。” 章戈嘴角抽搐,问道:“咱们来这儿干嘛了?” “这边是不阳山离开后形成的空间裂缝,不阳山已经停下来了。”更夙朝前走着……一群人里面,只有他穿着这么一身白衣,在这昏暗的天色下甚至都还在发着微弱的光芒。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跟着他走。 走着走着,脚步也跟了过去。 苏湛跟着大家的脚步,问道:“那现在这个方向是……” 更夙听见问题,便回答道:“好像有些好玩儿的东西。” “什么好玩儿的?”章戈问。 “不清楚。” 更夙的回答十分不负责。 章戈瘪嘴,身形一闪就变回了原形身体一跃就跳到了更夙肩上。 更夙偏头看他一眼,淡淡道:“你这样的妖怪,放在几千年前,能被人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章戈:“……” 黑猫本事孤冷的性子,本也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属性,但这更夙看上去完全不知道孤冷为何物,今天在你头上蹲一蹲,明天在他肩膀上趴一趴……这要不是个通了灵的妖怪还好,偏偏这货有个人高马大的人形。 这么蹲来趴去,总也有些违和感。 更夙指了指走在旁边的苏湛,说道:“要是遇到她,可能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章戈:“……” 躺着也中枪的苏湛:_(:з」∠)_ 苏尔煜顺着声音看了看章戈,又看了看苏湛,不予理会。 而司徒夭夭则走在身后,垂着眸子,神色有些狐疑。 第五轩走在她身边,见状不由问道:“夭夭,怎么了?” “没什么。”司徒夭夭摇头,说道:“空间流速太快,我可能产生了一些幻觉。” 说完,她抬头看着走在最前面,身形颀长,背影气质清冷的更夙,忽然问第五轩:“你说,眼睛看到的会不会是假的?” 第五轩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前方,想了片刻之后,才道:“平常人看我,也只当我是个普通中学生。” “……” 司徒夭夭静了下来,最后摇摇头。 大概真的是她的幻觉吧。 要不找机会问问? 这问题在她脑海里转了一圈儿,就被穆青抬手搭在肩膀上的一胳膊给抛开了:“想什么呢,这么深沉?” “没什么。”司徒夭夭摇头,问道:“怎么了?” 穆青笑了笑,转而看向另一边的第五轩,问道:“阿轩,你觉不觉得越往前面走,这里的死气就越浓郁了?” 第五轩点了点头,“我也正有要说这件事。” “死气?”司徒夭夭听着两人的动静,不由诧异:“前面?” 第五轩和穆青都点了点头。 两人看着前面,目光同样是落在更夙身上,片刻后,穆青问道:“司徒,你知道他是要带咱们往哪儿去吗?” “大概……” 司徒夭夭不知为何就想起了之前他问起的那个植物大战僵尸的游戏…… 那时候,更夙的神色似乎是有些……有些跃跃欲试? 司徒夭夭皱眉想了想当时的情形。 刻录于她而言几乎没有难事,可是,更夙当时神情他却记不太清了。 这么想着,她就不由再次看向更夙。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更夙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听他这语气,司徒夭夭大概猜出,他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疑惑。 果不其然,还不等她开口,更夙就直接说道:“这是一片废弃的世界,没有多少生灵,但死灵不少,前面有一个死灵穴,里面……” 说到这儿,更夙偏头看向了第五轩,说道:“里面是另一个空间裂缝,过去之后就是不阳山。” 第五轩不由顿住。 司徒夭夭和穆青的目光也纷纷看向了第五轩。 虽然更夙没有说个具体,但是死灵之类的东西,能想到的自然就是结束。 第五轩与这些,差不多算是同一类。 众人不再多言,看是跟着更夙的脚步。 更夙回头继续往前走的时候,目光在司徒夭夭身上停顿了片刻。 穆青的手还搭在司徒夭夭肩上,见状就捏了一把,嘿嘿笑道:“他看你了。” 司徒夭夭黑线:“说得好像没看你似的。” “你不懂。”穆青说:“你不懂情人看情人眼里的火花。” 司徒夭夭:“……” 这尼玛跟更夙看我有个鸟毛的关系? 第五轩听着穆青的话,也忍不住笑,说道:“他让你过去啊。” 司徒夭夭:“……” 我怎么没看出来? 第五轩又道:“假装他让你过去啊。” “……” 司徒夭夭看了看第五轩,说道:“你自己不上去?” “你是老板嘛。”第五轩理所当然,笑:“要为员工着想啊,不然我是要消极怠工的。” “还威胁起我来了……”司徒夭夭抬脚踢了第五轩一脚,第五轩确实身形一偏,直接闪了过去。 之后更是反手探上司徒夭夭的后脖子,然后指尖掌心一起用力,把人就这么……提了起来。 “!” 司徒夭夭还没开口谴责第五轩以下犯上,下一刻,就被第五轩直接抬手甩了出去! “靠!!” 司徒夭夭目瞪口呆。 身形眨眼就闪没了影儿,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了更夙身侧,抬手捏了捏之前被第五轩抓过的地方。 更夙低头看着她的动作,也身后去碰了碰,问道:“你的感官是完整的吗?” ……??? 司徒夭夭一顿,之后问道:“什么意思?” 更夙没说话,但还放在司徒夭夭后脖子上面的手却忽然离开,又猛地拍了下去。 第111章 “靠!” 司徒夭夭险些一口老气上不来。 反手就抓着更夙准备报仇雪恨,奈何更夙不想被人干倒,那就不可能被人干倒。 司徒夭夭这一爪子过去没有撼动更夙半分,倒是把他身上的衣袍哗啦一下,拉到了肩膀下面,把他那白玉般的肩膀给亮了出来。 穆青当即拿出手机咔嚓了一下。 原本蹲在更夙肩上的章戈早就跳到了递上去,见着穆青此举,当下就跳了回去,落在穆青肩上,看后点评:“你手抖了?糊成这样?” 穆青:“……你看清楚,是我手在抖还是画面在抖!” 章戈仔细一看,顿时瞳孔一束,又猛地看向前方,正回头看过来的更夙。 而一旁的苏湛见样学样,也准备来拍个照什么的。 只可惜手机刚拿出来,就被苏尔煜直接拿过去给扔了。 苏湛:“……” 这尼玛是神仙的肉体啊,让老娘拍个照舔舔屏,沾沾仙气儿好不好! 苏湛抬眼看着苏尔煜,目光有些不满。 苏尔煜撩起自己的短T衣袖,挥了挥胳膊,显摆二头肌:爸爸也有! 苏湛:“……” 幼稚。 苏湛果断别过头。 而另一边,司徒夭夭感觉到被自己扒下来的只是衣袍之后整个人都顿了顿,之后才若无其事地给他把衣服穿好。 还拍了拍他胸口,呵呵笑道:“手误,手误!” 只是拍着拍着,她的手就跟长在他身上了似的。 更夙低头看了看她的动作,问:“你在找什么?” 司徒夭夭立时就跟烫着了似的,把手拿开,心说我在找你有没有女款的***啊……脸上却是淡呵呵地笑道:“没找什么,没找什么。” 更夙看了她一眼,之后才把放在她后脖颈上的手拿下来。 掌心里漂浮着一条银色的丝线。 司徒夭夭下意识问:“你的头发?” 更夙道:“我头发没这么直。” 司徒夭夭一愣,想起更夙的头发是自然卷。 她这才仔细去看,那是一根约莫约莫二十公分的丝线,看着如有实质,但等司徒夭夭伸手去碰的时候,指尖却直接穿透了丝线。 司徒夭夭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更夙抬脚往前继续走,同时说道:“希尔顿,找过你,在之前的沙漠……这是他找来的线索。” “……” 司徒夭夭身体随着更夙的话音而猛地顿住。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走开几步远的更夙,问道:“你见过他了?” “见了。” “他……”司徒夭夭想说什么,可是话音出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忽然想起了不久之前的感觉。 直觉希尔顿到了附近,可却又觉得他找不到自己。 她存着一丝侥幸。 现在听着更夙的话,这丝侥幸成了真,可是……司徒夭夭低头看着更夙放到她手上的那丝银线,像是拿着一个烫手山芋。 该怎么做? 她不知道更夙是怎么把这个取出来的,如果将它毁灭掉,以后希尔顿可能就会再也无法让其他人来找到自己。 可除此之外,她或许同样也无法再得到希尔顿的消息了……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已经走出许远的更夙的声音却忽然响在了脑海里,语气平静,只有这淡淡地疑惑:“你不是要逃离他吗,为什么还要知道他的消息?” 司徒夭夭一顿,抬头往前看去……更夙没有回头,他走在前面,身边跟着后面走上去的第五轩。 两人似乎是还在说着什么。 司徒夭夭微微一顿,而后抬脚飞快跟了上去。 偏头看着更夙还在跟第五轩说着死灵的事情,她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把手里那根丝线放到了更夙手里。 更夙指尖动了动,他还在回答着第五轩的话。 可是从他指尖开始,就浮现出了一条条好似藤蔓的痕迹,枝叶顺着他的指尖往手背上攀爬缠绕,又飞快消失。 同样消失的,还有被司徒夭夭放在他掌心的那根丝线。 司徒夭夭低头看着这番变化,鬼使神差地,伸手把他垂在身侧的手拿起来看了看。 走在后头的穆青抱着章戈,用胳膊肘戳了戳旁白的苏湛,用眼神询问:“你说前面是不是有猫腻?” 苏湛果断摇头。 穆青不由愕然:“我看错了?” “没有。”苏湛轻笑着道:“你心里有爱,看到的自然是爱。” 穆青满头黑线:“别这么深奥啊姐们儿,我年纪小,不懂事儿啊。” “……” 头一次知道年纪小还能这么用…… 苏湛顿了顿,之后才道:“我不知道更夙是什么……但他给我的感觉可以很亲近……” 说到亲近的时候,一直在旁边无所事事的苏尔煜忽然转过视线,冷声问道:“什么!” 说完之后,目光又直接投射到了更夙身上。 苏湛显然是懒得理会这个智障,只是继续把之前的话说完:“但是,除了亲近之外,也可以很遥远……感觉就仿佛是……” 说到这儿,她斟酌了一下,说道:“就好比面前的空气,需要的时候,可以深入肺腑,他的存在感可以强烈到遍布四肢百骸,但是不需要的时候,没有人能触碰到他。” “……” 穆青听得迷迷糊糊。 苏湛又继续道:“现在,司徒小姐比较需要他,所以,才会给你一种他们走得很近的错觉……” “你的意思是……”穆青似懂非懂地问:“看到的……其实都是他们随意营造出来的气氛?” 苏湛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看他们或许有些别的感觉,那是因为从你自己的视角方面出发的,但是从他们两人的视角而言,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你需要我,我就帮你’这样的关系,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 穆青恍然大悟。 之后看着前面三人的背影,看着看着,忽然心里的感觉又不太一样了。 更夙对司徒夭夭的作为似乎没有看在眼里,反而非常耐心地在解释着第五轩一个又一个忽然多起来的问题。 而司徒夭夭则是双手抱着他的手,忽然将自己的掌心印了上去。 第112章 她的手很小,连他的一半都没有。 可手掌刚刚盖上去,就被他手上忽然冒出来的枝芽叶片缠了个死紧,甩都甩不开! 司徒夭夭一怔,而后动了几下没反应,她以为是更夙有意这么做的,当下就皱眉说道:“松开!” 更夙不松反紧,说道:“我现在状态不稳,一不小心化出原形,能直接把你消化了。” “……” 好吧,司徒夭夭被这个说法给镇住了。 她问:“直接消化掉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 更夙大概是结束了和第五轩的谈话,可以偏过头看着司徒夭夭,随后又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向两人还缠在一起的手。 下一刻,司徒夭夭就明白了更夙说的那句被直接消化掉是什么意思了……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那还在他掌心里的手掌知觉在被渐渐吞噬的感觉。 没有疼痛,只有淡淡的恐惧……她甚至觉得,那部分被他吞噬的东西并不仅仅只是知觉,甚至还有可能连带着自己的手掌。 念头一起,她就连忙低头。 好在自己的手还在。 之前消失的感觉也渐渐回归原位。 更夙也已经松开了她的手掌,之后问道:“你有什么话说?” “……” 司徒夭夭一愣,愕然了片刻,才问:“什么?” “你刚刚过来,不是要说什么?” “额……没什么。” 更夙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就直接抬脚走了。 司徒夭夭也没犹豫什么,直接跟了上去…… 她之前听到的那个女声究竟是不是他……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一行人看似安静,却各有所想地跟着更夙朝前走着。 没人留意到司徒夭夭垂在身侧的掌心到手腕处多了一类似于茎根的东西,一直过了许久才渐渐消退下去……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 往前走了约么半个小时。 一路走来,周围的环境似乎并没有任何变化,除了那看不见的死气。 苏尔煜对这样的事情没有多少好奇,一路下来他都挺安静的……安静的走在苏湛身侧,垂着的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有在苏湛走在并不平坦的路上,身形偶尔趔趄的时候,他会及时出手扶上一把,其余的时候,他仿若一个透明人。 这样的安静氛围对于苏湛而言也是有些疑惑的。 从苏尔煜在司徒夭夭他们的帮助下来到C市之后,苏尔煜都没有这么安静过……除了睡觉的时候,但现在……这么一路安静下去,苏湛不得不有些好奇。 只是问他的话,也得不到什么确切的回答,苏湛不由皱眉。 在更夙停下脚步的时候,她将目光落在了另一边的司徒夭夭身上。 她要去女娲墓……不想再这些无聊的事情上面耗下去。 苏湛抬脚上前,准备找司徒夭夭直说,但下一刻,周围的环境就猛地变化……坠落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 她偏头朝着四周看去,周围众人的身体都像是下饺子似的再往下面坠落……原本脚下的土地在此时消失殆尽,只余下了一片黑暗。 苏尔煜在这样的下坠过程中惊慌了小片刻,但很快就回过神来,顾不得自己正在极速下坠的身体,飞快地寻找着苏湛的身形。 而另一边,第五轩和司徒夭夭因为是一左一右站在更夙身边的,地面忽然消失的时候,两人想都没想就直接抓上了更夙的胳膊,犹豫动作太猛,两人用力太大,竟是直接把更夙的外袍给扒了下来。 他那外袍就是随便套在身上的,腰间随意系着个带子,平日没事儿就是露胸肌露腹肌的,他自己浑然未觉,大家也都是见过些市面的,也都见怪不怪了的……但像现在这样被直接剥下来的场面还是头一回见到。 他的背上,还有腰腹上,都爬满了深色的茎脉,在他的浅色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清晰明确……他的皮肤好似透明。 这画面看着,并不是特别的美好,甚至有些恐怖……更夙却好似没有察觉,只是抬手扶住两边两个身形晃荡的人,同时说道:“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买份保险!” 更夙也在下坠,但他下坠的姿势都那么清奇,好似长在空中的小标杆儿,巍然不动……同时,也不知道从哪儿延伸出来了几根树枝,一边舒展这枝叶,一边把另外几人托住。 看着多淡定。 说出来的话就有些蛋疼了:“不知道有没有卖给神仙的保险,像我这种穷得只能吃土的人,可能就算有也买不起。” 众人:“……” 原来‘吃土’这个词还可以这么用啊! 众人无语,司徒夭夭和第五轩也是一脸嫌弃地把袍子还给他。 更夙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 穿到一半,左边伸了只手摸上他肚皮,右边伸了只手要来挠他腋窝。 更夙:“……” 我可能真的需要买保险。 有种要被劫色的错觉…… 更夙猛地套上衣服,一边系着衣带一边看看左边的司徒夭夭,又看向右边的第五轩,神色狐疑:“你们干什么?” 第五轩先一步收回手,然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淡淡道:“我好像看到了些不该看的,准备验证一下下。” “……” 更夙静了一瞬,末了抬起胳膊往第五轩之前手去方向看……撩起衣襟看。 片刻后,他放下胳膊,放下衣襟,咳嗽一声,说道:“我又不是人,别拿我跟人比较。” “……” 第五轩恍然大悟。 司徒夭夭则问第五轩:“你看到了什么?” 第五轩:“男人的生理结构,你不懂。” 司徒夭夭翻白眼:“你难道就懂?” “嗯。” “别逗了,你只是个未成年,算哪门子男人。” “……”第五轩语重心长地看着司徒夭夭:“老板,揭老底是要倒霉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 司徒夭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更夙下一刻就把目标转向她了:“你呢,刚刚在干什么?” “哦,我看你肚皮挺亮的,摸一摸。” “……”更夙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说道:“刚刚可能吃多了,有种要生孩子的错觉。” 第113章 神他妈生孩子! 你生的是祖宗吧! 几人翻着白眼,说话间,却已经落到了地底。 前面就是个通道。 更夙身上依旧是发着光,但同样发着光的,还有他延伸出去的根须,一路往前,点亮了周围亮着的灯。 那些灯,都是由头骨所成。 头骨也是千奇百怪,有人的,也有兽的,还有些木头疙瘩,或者是石头块……大的直径不超过五十公分,小的还没有拳头大,全都被摆放在一座座灯架上面,随着更夙的根须掠过,亮起了五颜六色又忽明忽暗的光。 司徒夭夭等人都忙着四下观看情况,苏尔煜和苏湛没事儿做,就问:“这是什么?” “亡灵大道。”更夙抬脚朝着前面走,同时说道:“这里还有另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 “死者偷生之地,生者永亡之所。” “……” 灯火一直缓缓地往前面亮着……这条路好似走不到尽头。 “不想死的人,走这条路是走不到尽头的。”更夙说着,对身边的人说道:“可以让死人先行。” 第五轩脚步一顿。 更夙又道:“你需要相信自己。” “比较困难。” 第五轩这话说得听不出情绪。 以往在他脸上那温和的笑容此刻好似也看不到什么影子。 更夙又道:“不会再有比现在更糟糕的结果了,你要知道,比起你现在的模样,投胎转世才是解脱。” “……” 第五轩静了下来。 更夙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如果只是投胎转世的话,穆青就能做到,但他并不想这么早结束自己。 投胎转世意味着丢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而这一切,是他的幸运。 想到此,他便抬头看向司徒夭夭。 后者对他点头,笑着扬了扬下巴,说道:“去试试吧,左右真死了,我也能把你捞回来。” 她能穿梭空间,回溯时间,自然也能错开过去和现在,以及未来。 想要留住的人,想要留下来的人,是无论如何也走不了的。 穆青也看着第五轩,在旁边轻笑着说道:“去吧,我们等你。” 作为一个活死人,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都需要承载一些代价。 第五轩表面上与常人无异,但实际上让他维持这种状态的原因全是因为他体内的那股邪祟力量。 这是他在死后得到的……如果硬要说个结果的话,这大概就如同西方人口中所说的那种与恶魔签订契约的方式是一样的。 他依靠着邪祟的力量存在,而同时,那股力量也在蚕食他的一切。 他存在的意志越是强烈,所承受的痛苦就越是浓厚……这就是代价。 他不说,并不代表跟他朝夕相对的人不懂。 每个人都是生死线上爬出来的。 苦难同当,并不是一定要共同担当。 第五轩抿了抿唇,片刻后,他点头,随后抬头看着更夙。 更夙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与之对视片刻之后,就轻声说道:“我跟你一起。” 听见他这么说,第五轩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对于前路,他倒也不是害怕。 只是,独自一人往前走的事情已经太遥远了,遥远得就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他已经无法习惯了。 说是上辈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对的。 那是他生前的事情……自从死后他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这么想着,他就吐出一口浊气,对更夙说道:“谢谢。” 更夙的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却语气平静地说了句:“应该的。” 应该的。 他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不是么? 第五轩笑了。 更夙则回头看着身后几人,说道:“你们先自便。” 司徒夭夭和穆青两人点头。 苏尔煜却忽然问道:“可以自己行事?” 更夙点头:“只要你不把自己玩儿死,随便。” 苏尔煜:“……” 咱能好好说话吗? 说真的,苏尔煜对于更夙的看法实在是没法儿像苏湛之前对穆青所说的那么完美。 第一次见面,更夙就让他跳井,看法能好起来? 显然,他的心情并不在更夙的考虑范围内……你拽你的,我浪我的,兴致来了撩你一把,撩我就跑,你也不能拿我怎样! 和几人说完之后,更夙就回头看着第五轩,示意他可以动身了。 第五轩点头,目光在司徒夭夭身上停滞片刻,这才转身往前继续走。 没走多久,两人的身影就从眼前缓缓消失,两边的灯火还在闪闪摇曳。 司徒夭夭对穆青说道:“咱们先休息一下吧。” 穆青没有意见,抱着章戈就走到司徒夭夭面前。 而另一边,苏尔煜则揽着苏湛的肩膀……他们似乎另有打算,苏尔煜抬手和司徒夭夭打了声招呼,说道:“我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司徒夭夭笑了笑,点头。 穆青看着两人往回走的动静,不由挑眉,问道:“不怕他们跑了?” “苏湛签了契约,半条命都在我手里,肯定是跑不了的。” 穆青道:“不是还有个苏尔煜么?” 说完,不等司徒夭夭回答,又继续道:“他们的道行可在我们之上,虽然现在看着已经只是个凡人,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机缘……咱们的契约能困住他们一时,可不见得真的能困住他们一世。” 司徒夭夭一顿,之后抬头,目光幽幽地看向苏尔煜和苏湛两人离开的方向,片刻后,忽然勾唇笑了笑,“更夙离开前的话你又不是没听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跑走的人,想必不存在。” 穆青也想到了更夙,不由放下心来。 片刻后,她看着司徒夭夭,忽然问道:“司徒,阿夙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 穆青道:“之前听苏湛说起,我才有些轻微的感觉。” “什么感觉?” 穆青皱着眉,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斟酌用词。 片刻后,他道:“更夙,他仿佛随时都能离……不对,是消失的感觉。” 章戈在穆青怀里,前爪挠着她手腕上系着的红绳,听闻这话,也连忙点头,说道:“他身上有伤,我之前见过一次,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但总觉得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 第114章 司徒夭夭静了下来,良久之后,她才摇头,说道:“咱们似乎……对他的事,伸不了手。” “难道就这么看着?” “至少要想办法让他自己开口吧。” 穆青和章戈的声音一前一后的响起,司徒夭夭反倒笑了起来,说道:“是啊……” 他们每个人都有缺点,但并不是有了缺点就不能向旁人寻求帮助……至少他们朝夕相处,不愿意放下任何一个人。 只是,他们虽然想着要帮助更夙,可却不知道,更夙与他们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他不需要这些帮助。 他不要这些帮助。 他不……他已经回不了头。 他的世界,没有帮助。 且说另一边,第五轩和更夙已经走到了那些灯火最后。 这里应该是一个地底空间,可是,两人这么一路走下来,却是走到了一个山洞口,从里面往外看去,天边到悬挂这一个光刃一般的弯月,发着刺目的白光,看着却像是泛着光的重金属,光照范围不扩散,也没有什么温和的感觉。 和地球上的月亮星星太阳光完全不同……这个倒挂的弯月是没有照明效果的。 尽管,它是亮的。 但就跟钉在墙上的图钉一样。 第五轩将目光从天上的弯月上收回,跟着更夙的脚步走出山洞,目光环视着四周的环境,“这就是死灵之地?” “嗯。” 更夙同样看着四周,而后抬脚继续往前走。 周围遍地都是枯骨,一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生物。 更夙赤着脚往前走去的时候,总会踩断一些骨头……有的一碰就化成灰,有的却被他才出了喀喀不断的声响,还有的甚至还发出了类似于痛呼的声音。 第五轩的目光从地面上移开,转而抬脚跟上更夙。 这里已经感觉不到死气了。 可同样也感受不到任何生气,就像一个真空的空间里。 走了不久,就进入了一片漆黑的空间,原本昏暗的天色彻底被甩在身后……这个过程,就像是在一步步走向黑暗,一步步走向绝望,四周的空气渐渐消失,让人呼吸困难,声音也渐渐消失,眼里的色彩也彻底褪去。 第五轩的眼里,就连更夙身上的光都在渐渐褪去。 直至最后,视线里一片黑暗。 “害怕吗?” 更夙的声音忽然响在空间里。 第五轩有些涣散的心神,忽然凝聚起来,他摇头,片刻后,又道:“没有觉得害怕。” “那就好。” 更夙的声音再度响起。 第五轩却没有听明白这个‘就好’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他就失去了意识。 意识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睁开了双眼。 耳边有人来回奔跑欢喜雀跃的声响,有人喜极而泣,有人欢歌笑语……无数的声音一点点清晰,在混合在一起,和成面,揉成团,一股脑地往他耳朵里钻。 他下意识摇头,却发现自己的头好重。 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感知很微弱,微弱到……就仿佛出生的感觉。 念头乍起,他猛地瞪大了双眼。 眼前,是一个女人,声音还有彻痛彻骨的疲累,语气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真是个迫不及待的孩子……” 迫不及待…… 孩子……? 第五轩怔愣,片刻后,他忽然顿悟。 这大概是他的过去。 他试图抬起手,意识很明确地向他反应了他的身体有多脆弱,根本不足以**控。 他试图看清楚眼前那个模模糊糊的女人,才睁眼不久的眸子却只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像……就连入耳的话语,也忽然变得越来越远。 忽然…… “好端端的,阿轩怎么会晕倒?!”女人惊慌失措的声音越来越近,唤醒了意识恍惚的第五轩:“大夫呢?请大夫了么?” 第五轩睁开眼,他能看清眼前的景色了。 这大概是晚朝时候的建筑,房梁和砖瓦到处都透着古朴的意境。 却布满了尘灰,好似摇摇欲坠。 “请了,大夫说……让准备后事。” 有男人的声音传入耳朵,第五轩从床上坐了起来。 在床上坐了许久才恍惚想起,这个声音,似乎是他记忆中特别久远的存在。 世人称之为父亲。 在他的记忆里,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是特别久远的记忆。 久远到不管他怎么去想,怎么去努力,都记不起两人的容貌……唯一记得只有最后一眼,两人在他病榻上一个伤心欲绝,一个沉默寡言。 没哭,却比哭还令人难受。 当初是因为什么而死去的? 第五轩忍不住想…… 同时起身抬脚,弱不禁风的身体令他刚刚起身就晃了晃,仿佛随时都能摔倒在地。 他扶着床,缓步走了出去,又扶着桌椅…… 没走几步,就听到门口有人摔倒在地的动静。 他脚步更快了。 门边,女人抓着正弯腰扶她的男人的胳膊,痛哭流涕:“留善,就不能不是阿轩吗?就不能把他留下来吗?” “他不该出世。” 男人痛苦,却难掩疲劳的声音:“第五家族已经没落,到我这代就该彻底结束,阿轩活着只会更累……比我们还要痛苦。” “那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啊,他是你儿子!” “就因为他是我儿子,我才见死不救!” 女人咆哮,男人的情绪也难以控制。 见死不救算什么? 他几乎是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但这能怎么办。 他连自生自灭都做不到…… 他们没有资格去保住一个被注定了命数的人。 第五轩真的是不太记得生前的事情了……他只记得自己家好像是一个书香门第,在当时那个晚朝年代,也有着一定的威望。 而不是现在这令人无法靠近,无法触摸的伤言悲语。 就在第五轩停下脚步的时候,屋中桌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一身白衣裳裙,一头微卷长发。 第五轩没回头,也好似感觉到了他的忽然出现,喊了一声:“阿夙。” “你真可怜。” 更夙淡淡地说了一句,话音落下之后,却是抬手抬了第五轩一把,直接把他那摇摇晃晃的身体送出了房门,“可怜不代表可恨,你不该存在于世,并不代表没有人期望你的留下。” 第115章 第五轩心神大震。 又如醍醐灌顶。 恰在此时,第五留善的声音也猛地响起:“他必须死!”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我们能做的,只有愿他来世安稳啊,这是唯一能做的了……” “什么来世,来世他就不是我们的孩子了,要来又有什么用!” 女人歇斯底里,可下一刻,嗓音就猛地止住,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咙。 第五留善顺着她的目光所向回头看去,可是,动作到一半却又猛地停下。 随即就狼狈不堪地走开,跌跌撞撞……这大概是他从未有过的模样。 这是无颜面对的表现。 “阿轩!”女人等男人如一阵风似的跑开之后,才回过神来,猛地走到第五轩身边,双手按在他肩上,上上下下地看:“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再叫大夫来看看……” 第五轩摇摇头。 只是,女人太过关心他的情况,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摇头。 于是他直接开口,说道:“我没事。” 说完,目光在女人脸上停顿了片刻。 看不清脸。 模模糊糊……仿佛隔着一层磨砂透明纸。 能看清四周的环境,却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他是在梦里吗? 这么一想,忽然发现就连声音也模糊不清,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第五轩垂了垂眸。 “你爹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女人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异样,只是自顾自说着:“他就是胡说八道……” 第五轩听见这话就摇头,笑着说道:“我已经死了,你们不用太自责,死了也挺好的。” “阿轩,你说什么胡话呢!” 女人想也不想就疾言厉色地说了一句,完了又道:“你放心,娘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我没有胡说。” 第五轩曾想过,如果再见父母,他是否也会怀着曾经的满腹遗憾,去一述衷肠。 但等到真正面对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一百多年的间隔,已经隔开了他对父母的思念。 念在心里,已经无法表述出口。 本就是阴阳相隔的人,何必再多有牵连? 看着第五轩的神色,他面前的女人终于忍不住崩裂的心情,连着精神意志,都一起碎裂。 她伸手抱着第五轩,身体像是被卸掉了力量一般,滑落下去,跪倒下去。 第五轩稳不住这具瘦弱的身体,只得跟着跪倒在地,抬起手,生疏地拍了拍女人的肩膀,说道:“我现在很好……有新的家人,你不要为我难过。” 女人好似听不见他的话,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哭得肝肠寸断:“阿轩,你是不是听到了刚刚的话啊……” “嗯。” 第五轩应着声。 他想,他可真不会安慰人。 女人又道:“你不该死的……” “我该死。” 每个家族都有鼎盛衰败的时候。 他们第五家这一脉,碰到了不该碰的,被下了诅咒,没人知道下咒的是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们碰到的究竟是什么……只是,每个人第五家的人都知道,这一脉会走向衰败。 并且,亲手结束这一切的人,就是第五家族的人。 一辈传一辈,一代传一代,到最后,第五家只留下了第五留善这么一个人。 他试图孤苦伶仃,了此残生,却碰到了宿命里的另一半。 他以为他可以打破天命,却发现天命难违……第五轩不死,所有第五家族祖先的灵魂都将灭亡,包括他,也包括他的妻子。 更包括活着的第五轩…… 他活着,也将生不如死。 “我知道的。”第五轩轻声说道:“很多事我都知道,虽然没人告诉我,但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知道自己活不过十五岁,知道自己从小体虚病弱,并非是疾病缠身,也知道自己其实生来就该灭亡。 临死时他曾想,贪恋了人世凡尘十数载,他其实是赚了。 可是,去世之后,他又觉得,生而若是无忧,死后遗憾实在太大。 就好比此刻,他遗憾的是生前没有好好地铭记过父母的音容相貌,没有好好地铭记过曾经欢笑嬉闹,也没有好好地铭记过……那些苟且偷生的艰苦。 现在想起往事,他甚至想笑。 想,一笑了之。 而今,父母健在,他也已回来,却忘记了孝道该如何尽,不记得该怎么隐瞒实情,甚至将他那没什么好结果的结局狠心戳破,在女人憔悴的心神之下,再添一刀。 对不住啊…… 第五轩轻声说着,扶着女人的肩膀却不知该如何继续。 对面,本来走远的男人,忽然转过身来,身体沿着墙角缓缓蹲坐下去,双手捂着那本就看不清的脸,泪如雨下。 “别跟爹置气。”第五轩看着第五留善那周身的悲戚,不知为何,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临死时候的场景。 那时候,他也是如这般安静。 躲得远远的,不忍看自己闭眼,却又希望能再看自己一眼,半躲半藏,眼里是绝望。 第五轩拍了拍身前女人的肩膀,轻声说道:“别和他生气……他只有你了。” “……” 女人只顾着哭,只字不言。 第五轩垂着头。 忽然,身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不远处墙角的男人,四周的房屋瓦舍,眼前还将他紧紧箍在怀里的女人,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第五轩垂下手,跪坐在地,忽然喊了一声:“阿夙。” “嗯。” 更夙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儿传来,四周没看到人,但却有种他无处不在的感觉。 第五轩也没有好奇这究竟是一种什么状态,只是静了片刻之后,他忽然开口,对更夙说道:“我能看看,我们家以前的事情吗?” “恩……”更夙静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些事,对你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 “……” 第五轩静默不言。 更夙又道:“你很可怜,你也觉得自己很可怜,但这也只是针对曾经的你而言,死后的你,并没有想过那些无所谓的事情,或许活着的时候,你也没有思考过……所以,就算知道了你们家过去的事情,你也不会做什么。” 第116章 “……” 第五轩依旧没有开口,他跪坐在地,有些颓废。 更夙继续道:“你没有想过要为自己报仇,你也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命运,即便是你父母伤心难忍,你也没想过‘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你是否会活下去’这样的问题。” 所谓一了百了,不过如此。 只是,他自以为的一了百了,终究是多了些其他的感情夹杂在其中。 而那些感情里面,没有父母。 第五轩听更夙说到这儿,不由微微顿住,“你的意思是,我以后,也只能以现在的模样……” 他并不蠢,更夙说明白的话,他明白了。 没说明白的话,他也听明白了。 就好比人出生的时候,有人道喜,又好比人死亡的时候,有人说节哀顺变。 只不过,在他身上,不管是出生还是死亡,主角都是他,而不是旁观者罢了。 他对自己道恭喜,来到这个世界,值得欣喜。 他也对自己道节哀,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 对于他的话,更夙却否认了,说道:“这么说也不对……你的事情,你的家族,你的过去,在你死亡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现在,你看到的过去,就好比是一种重新的道别,然后再把你曾经停止过的时间,重新启动。 “但是与此同时,你过去经历过的事情会彻底被忘记, “你也许能偷生活着甚至是永生,但为之你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 “比如过去,比如回忆,比如你现在经历过的一切,在未来某个时间段,都可能会彻底消失……然后继续重新开始,那时候,你可能不记得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 生命线停止不代表消失,但生命线继续之后,从前的过往却会消失……就好比新的生命降临,谁也不知道这条生命的前生究竟是什么。 这是遗忘,或者是重造,亦或是新生。 “这样啊……” 第五轩轻声呢喃了一句,缓缓垂下了头。 很快,他的身形就被黑暗吞噬,消失不见。 更夙就在不远处,看着这番变化,却没说什么……之后的事情,是第五轩自己的事情了,他没必要插手。 都说万物皆有灵,生死不过是转瞬之间,第五轩是生是死,其实没那么重要。 他自己那么想迫切的活着,不过是想轻松一些罢了。 更夙抬脚离开这片地方,同时心想,活着哪有那么轻松。 死了也不好受。 一念至此,更夙的脚步忽然一顿。 周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询问:“怎么了?” 是个女声。 他顿了顿,才摇头,“没什么。” 那声音静了片刻,等更夙重新抬脚之后,才继续问:“要回去吗?” “回去干什么?”更夙疑惑:“吃饱了撑的?” 说完又自言自语:“撑的也不回去。” “为什么?” “回去了,就回不来了。” 更夙淡淡说着。 走了几步,又道:“也回不去了。” 不远处能看到那个图钉款的月亮了。 更夙直接瞬身离开了黑暗,站在了那遍地荒芜的土地上,忽然开口问道:“你醒来干什么?” 女声过了许久,才轻笑着道:“不醒能干什么?” 更夙没说话,女声又问:“你想不想让自己活过来?” “不想。” “为什么?” “不为什么。”更夙抬脚往前,好似漫无目的地走着,走了没几步,忽然闭了闭眼,而后继续抬脚往前走。 原地却留下一个身影。 如他一般半透明,白色的皮肤,白色的微卷长发……身影赤裸,却是一个女子模样,赤着脚,缓步跟着他的身形:“我想活着。” 更夙想也不想就道:“但我不想。” 他们的活着,并不是旁人口中的活着。 更夙心里有怨。 化不开的怨,他一边劝着自己放下,一边又在利用这丝怨告诉自己经历过的绝境。 连绵不断地大火,劈山断海的巨斧,数不清的创伤在他心里留下了无数回不去的疤痕。 他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多少希望,就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绝望。 纵然他是神,可以再创肉身,再创新世界。 可他的灵魂却只有一个。 他不能枉此残生。 女子已经抬脚走到他身侧,面容与他有九分九的相似,看着却是娇小玲珑。 她站在更夙身边,比他矮了两个头还不止…… 更夙偏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往下看,问:“你怎么成这样??” “你脑子里就这一个女人模子。”女子说得随意,抬手还摸了把胸:“要试试手感吗?” 更夙:“……” 跟自摸有什么区别? 自想自说自话自答,女子双手已经按在自己胸口,说道:“你想摸就摸,干什么要让我动手?还有,你自摸是硬的,你摸我是软的,谢谢。” 更夙:“……” 不是你自己想摸的吗? 干什么要说是我想摸? 更夙无言以对,片刻后,说道:“把衣服穿上。” “你好歹给我一件。”女子放下手,搓了搓胳膊,道:“我又没有无中生有的本事。” “……” 更夙把上衣脱下来,给她,说道:“你没事儿别跑出来,也别试图阻拦我。”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片刻,继续道:“我不希望自己有敌人,更不希望自己的敌人就是自己,如果真的出现那样的情况,你会死在我前面。” 女子穿上他宽大的外袍,走在他身侧,闻言不由笑道:“但你违背不了我的意愿。” 更夙道:“所以,你要听我的话。” “切,又没好处。” “你也别让夭夭他们知道你。” “为什么?”女子诧异:“你很亲和他们,为什么不让他们知道我?” 更夙不言,只是停下脚步,偏头看着她。 “我明白了。” 女子望着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随后,她忽然就展开双手,朝着更夙飞扑而来,似乎是想要拥抱他。 但身体却直接穿透了他的身体,扑了个空,她自己也摔倒在地,消失不见,只留下了那件白色的外袍。 更夙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上前捡起外袍,重新穿在身上。 为什么不让他们知道我? 因为,你本就不存在。 第117章 亡灵大道半途,穆青,章戈和司徒夭夭三人正漫无目的地走着。 周围那些摇曳的灯火好似不会熄灭。 穆青时不时凑到那些灯花面前看个究竟,同时问道:“夭夭,你说苏湛他们现在去哪儿了?” 司徒夭夭走在后面,虽然目光也是东张西望,但眼里却没有多少好奇之色。 听见穆青的问题,她也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左右跑不出这片地方。” 章戈也不由好奇,说道:“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先一步找到女娲墓?” 司徒夭夭不以为然:“找到就找到呗,左右对咱们也造不成什么损失。” “这么说好像也对啊……” 章戈转着脑回路。 女娲墓作为交易报酬,被谁找到都是找到。 就算苏湛和苏尔煜先到一步,也不见得能把女娲墓据为己有……毕竟,不管是历史还是传说,苏妲己在女娲那儿,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不过话再说回来了……”章戈其实有些不解,说道:“我们找到女娲墓,能做什么?” “具体能做什么还不清楚。”司徒夭夭回答得很是随意,“不过,等到了女娲墓之后,不用详细说,该做什么,大家自己心里也会有数。” “……” 章戈不再说话,倒是穆青,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回头忙对章戈和司徒夭夭说道:“你俩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两人抬脚过去。 穆青这会儿正面对着一盏骨灯,那是一个似人非人般的头骨……大致和人的头骨相似,但是五官的轮廓却是紧贴在一起,头盖骨顶端还刻画着几道纹路,如同被虫子爬过的泥地,成了形,稳固后就变得僵硬无比。 幽蓝色的火光则从头骨的五官缝隙里闪烁着,缓缓地摇曳着。 穆青和章戈抬眼看过去,便看到里面有一幅幅闪烁的画面,有个人像是在漫长的生命之中禹禹独行,有风霜雪雨不断地落在他身上。 而那身影,正是第五行的模样。 “阿轩!” 章戈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身体也靠近了骨灯。 司徒夭夭却皱着眉,看着章戈穆青,好奇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两人看到第五轩的画面里,他像是在承受什么劫难一般,说是禹禹独行,倒不如说是寸步难行,四周没有任何一支援手朝他伸过去。 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风雪掩埋,然后彻底迷失。 章戈和穆青担心不已,听见司徒夭夭的话,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头好奇问道:“你看不到??” 司徒夭夭点头。 她眼里看到的画面,和一路走来经过的那些骨灯没什么区别。 穆青和章戈不由对视一眼。 随即穆青说道:“我们看到的是阿轩。” 说完,又将灯火里面的画面详细说了一下。 司徒夭夭听后,不由一顿,问道:“阿夙没在她身边?” 穆青和章戈一愣,随即回头看了看灯火,摇头:“没有看到阿夙的身影……” 司徒夭夭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我去看……” 我去看看这四个字还没有说完,不远处的黑暗里就走出来了一个人。 正是更夙。 穆青和章戈两人听见的动静,偏头看了过去,而后连忙上前问道,“阿夙,阿轩现在的情况……” 更夙偏头往穆青和章戈他们之前看着的那盏灯上面看了看,最后抬手,将那盏灯给熄灭了,说道:“他现在还死不了,这里面的东西很可能会有迷惑人心的效果,你们不要随便靠近,不然……” 穆青把目光从骨灯上收回,问道:“不然会怎么样?” 更夙淡淡道:“我也不知道。” 穆青:“……” 你很欠揍啊小子! 更夙已经转过视线,问司徒夭夭:“你们这是你要往哪儿去??” 说完,他还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皱眉。 “不知道能去哪儿,随便转转了。” “那就……” 更夙想说些什么,但这条亡灵大道的尽头却忽然发出一阵阵山石滚动的巨响。 更夙听见这动静,眉头就是一皱,而后回身,往尽头方向看了过去。 他的眼睛好似有光,明明站在原地一动也未动,可这条黑暗的亡灵大道却在他的目光所及之下,渐渐变得明亮透彻。 这是一条平坦的道路,如同建造在峡谷中央,蜿蜒盘旋,看不到尽头。 动静却一直没有变化。 几人的目光顺势望过去,不久后,好似听见了一些别的动静。 穆青不由偏头,和司徒夭夭对视了一眼。 司徒夭夭也听到了那丝不同寻常的动静。 她微微勾了一下唇角,然后,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张黑色的卡片。 指尖扣着卡片的一角,直接弹出去,同时身形一闪,连带着卡片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而原地,更夙已经抬手,往前虚虚地推了一下。 很快,那山石滚动的动静,就被强行停止了下来。 更夙回头看着穆青和章戈,问道:“这样的人还能留下?” 穆青和章戈两人大概知道是谁弄出来的麻烦了,听更夙这么问,面面相觑了一下,才道:“要吧……至少得留到任务完成。” 更夙静了静,不再说话,而是抬手一挥,带着两人去了司徒夭夭那边。 司徒夭夭现在就站在亡灵大道的另一边……这条路说是没有尽头,也确实没有尽头,说是有尽头,尽头前面还是无尽的路。 也不妨碍中间多条岔路什么的。 司徒夭夭就站在岔路的中间,在她的身前,是两个人。 道路两旁那五颜六色的灯火将他们的身形映射的跟着花花绿绿,像是置身酒吧,又像是LED广告灯牌。 而在那两人的身侧,则漂浮着几个半透明的黑色幽灵,抬着像是手又像是爪子的前肢,在往前甩着什么东西。 等东西甩出去了好几丈了,才能看清那渐渐成了形的石球,正往前面的大道上缓缓滚落过去。 更夙把穆青和章戈带过来之后,他身后就长了棵树起来,他坐在了树枝上,打定了主意看好戏。 穆青看了看前面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司徒夭夭,笑了声,而后抬脚往前,去拍了拍前面那两人的肩膀:“哟,你们这是在玩儿什么呢?” 第118章 背对着穆青等人的两人,在穆青手掌拍到肩膀上来的时候,就微微顿住了身形。 不知是什么原因,原本漂浮在他们身边的几个半透明幽灵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原本高高举起在施法的前肢,忽然落了下去。 再然后彻底消失。 两人偏头看了看,神色不明。 穆青则收回手,轻笑着道:“苏先生,苏小姐,你看我们要不要商量下换个死法?” “穆小姐。” 苏尔煜回头,同时不着痕迹地将苏湛拉到了自己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穆青,淡淡道:“你们与妲己的交易……” 苏尔煜的话到一半,司徒夭夭就忽然出现在穆青身前,同时抬手一横,挡住了苏尔煜忽然伸过来的手掌,淡淡道:“你就算勾走她的魂魄,她也必死无疑!” 闻言,苏尔煜的双瞳陡然发狠,厉声道:“你敢!” 司徒夭夭冷笑一声,而后就着苏尔煜手腕的力道,猛地往下一压,同时身体也猛地飞起,抬脚顺势回旋踢了过去! 与此同时,她冷笑着的话语也淡淡传来:“那你现在看看,她是死是活!” 苏尔煜神色一惊,下意识偏头去看旁边神色无动于衷的苏湛。 司徒夭夭则顺势挥出左手,在半途猛地紧握成拳,下一瞬,原本肤色白皙的皮肤就猛地发生变化,尤似铜墙铁壁,寻常力道捍卫不动。 只是下一刻,这暗金色的拳头,就猛地击向了苏尔煜的脑袋。 苏尔煜察觉到拳风袭来,下意识偏头闪躲。 只是,躲过了司徒夭夭挥过去的拳头,还不等他松口气,那拳头就猛地展开,原本的五指竟是变成了坚韧的利爪,反手就朝他喉咙扣了过来! 苏尔煜下意识再闪躲,司徒夭夭已经顺势绕到他身后,将另一只同样变成爪状的手抵在他背后,冷笑着道:“没有人赶在我面前玩花招。” “呵……” 苏尔煜并不服输。 下一刻身形就准备发力躲闪,谁料脚下还没滑出半步,就忽然蔓延过来了一根根树木茎须,缠在了他的脚腕上,半点挣脱不得,反而因此摔了一跤。 “你!” 苏尔煜猛地回身看向更夙。 更夙还坐在不远处那颗树上,手里把玩着从旁边骨灯里拿出来的火苗,淡淡道:“自作聪明的人,往往死的很快。” “哼!”苏尔煜冷哼一声,知道自己这是在劫难逃,便冷笑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更夙继续着之前没有说完的话:“你苟且活了几千年,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 “……” 苏尔煜并不言语。 更夙笑了声,看着漂浮在掌心上的蓝色火苗,挑了挑眉,而后抬起另一只手,把火苗接了过去。 换了一只手,那火苗竟然也跟着换了个颜色,变成了白色。 司徒夭夭已经抬脚离开了苏尔煜身边。 穆青则过去,半蹲在他面前,同时伸出食指中指在空中一挥,指尖便夹着一张黄色的符纸。 随后夹着符纸在苏尔煜眼前晃了晃,另一手做剑势掐诀,嘴唇阖动了几下。 苏尔煜只听见最后一句:“……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之后,意识就沉了过去。 而穆青已经将符纸拍在了他的眉心,随后念诀引导:“灵狐妲己,速速归位!” 话音落下,抵在符纸与苏尔煜眉间颤抖的手指便猛地往旁边苏湛身体所立的方向一指。 灵符携着一道白光,迅速钻入了苏湛的身体。 片刻后,那道烧的残缺不全的灵符从苏湛的眉心飘落下来,在半空中化作灰飞,消失不见。 穆青甩了甩手,从苏尔煜身前站了起来。 而这边,司徒夭夭已经扶着苏湛,恢复原状的手,猛地在她后背拍了一掌。1017140407 “咳咳……” 苏湛猛地呛咳两声,随即就渐渐地苏醒了过来。 只是刚苏醒的似乎,脑子似乎有些不在线。 司徒夭夭从她身后走过来,问道:“你怎么样?” “还好。”苏湛下意识点头,随后彻底回神,问道:“怎么回事?” 话音落下,目光已经落到了周围,看到了不远处正躺在地上的苏尔煜。 司徒夭夭和穆青两人顺势看了过去。 苏湛问:“他死了吗?” “还没。” 司徒夭夭淡淡道:“你要是想杀他的话,也可以。” 苏湛笑了笑,问道:“你不好奇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发生过什么事不重要。”司徒夭夭轻笑一声,抬脚往回走,淡淡道:“你自己清楚接下来会经历什么就可以了。” 苏湛的身形不由一顿。 片刻后,她笑了笑。 和正对她微笑示意的穆青打过招呼之后,她就过去弯腰,将地上还昏迷不醒的苏尔煜扶了起来。 苏湛带着苏尔煜来到几人身边,问道:“你们现在还要去别的地方吗?” “朋友还没回来。”章戈蹲在被更夙摘掉灯火的灯架头骨上面四处查看,同时淡淡说着:“暂时没什么去处。” 苏湛闻言,不由一顿,而后点点头,弯腰小心地将苏尔煜放了下来,让他靠着岩壁坐着。 之后她才对司徒夭夭说道:“苏尔煜的事情,我有些抱歉。” 司徒夭夭笑道:“这没所谓,也没给我们造成什么损失。” “是么?”苏湛不由好奇:“我记得他是想迷惑你们的双眼,然后试图离开……你们说他没有对你造成什么损失,那什么才是损失?” 穆青微微笑了笑。 司徒夭夭靠在更夙坐着的那颗树干上,吹了吹从上面飘落下来的树叶,淡淡道:“他要是杀了你的话。” “……” 苏湛微微一顿,而后自嘲地笑了笑:“你们应该也看出我的目的了。” “你想活着,人之常情。”司徒夭夭轻笑道:“我们想你死,也是人之常情。” “……” 苏湛静默不言。 司徒夭夭又道:“自私不是罪过,只要你有能力承担你的自私。” 苏湛自嘲一笑:“这句话恐怕不适合我。” 司徒夭夭微微一笑,淡然道:“你明白就好。” 苏尔煜想带她走是真的。 她在利用苏尔煜也是真的。 也试图混淆司徒夭夭他们的视听。 可是……结果摆在面前,不尽如人意啊! 第119章 这边暂时消停下来。 闲得无聊的时候,章戈拿了副扑克牌出来,邀请司徒夭夭和穆青来斗地主。 三人就蹲在树下玩了起来。 更夙在上面负责出老千,看谁要赢了就负责出老千,一言不合就变魔术,原本的好牌能被他搞成烂牌。 穆青实在是头大,道:“你别动出过的牌啊!” “哦。” 于是更夙就只动他们手里的牌,翻来覆去,司徒夭夭输得最惨。 几人这边玩着,而在另一边……亦或是另一个平行的世界里,越步过去的第五轩,不知何时,从混沌中睁开了双眼。 消失在黑暗中之后,他本来连一道意识都算不上。 可是现在,就仿佛是无中生有一般,黑暗中睁开了一双眼睛。 而在那一刹那,他的身体也从黑暗中重新走了出来。 宛若新生,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累赘。 他跨出了一步,就恢复到了之前的形象,眼睛,衬衣,长裤,鞋子……就像上个世纪末的书生,浑身都散发着斯文儒雅的气质。 他偏过头,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环境,然后抬脚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记忆没有出现错漏。 他甚至试了试以前司徒夭夭用来给他续命的能力。 都还在。 但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第五轩微微皱眉。 而与此同时,外面的司徒夭夭他们现在已经停止了扑克游戏,穆青和章戈靠在一起睡着了,苏湛和苏尔煜则还维持着清醒。 经历过之前的事情,苏尔煜现在对司徒夭夭他们的反应根本就没有过丝毫掩饰。 司徒夭夭也不在乎苏尔煜的态度。 不过,让她觉得有意思的还是苏湛。 这个女人,以人的姿态活了太久,超过了她为妖时候的修炼时长,虽然每次投胎转世都可能会忘记一些东西,但是妖怪和人的不同,也在这些转世过程中,渐渐融合。 她抛却了一些为妖时候的秉性。 多了一些人味。 只是,不管是为妖还是为人,她都是自私的。 不同的是,她为妖时候的自私是为了无拘无束,而她为人的自私却是……贪婪。 而在和司徒夭夭他们接触之后,苏湛就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自私隐藏了起来。 但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什么呢? 司徒夭夭有些好奇。 但同时,心里也隐约有个答案。 而这个答案,就在女娲墓里。 她,或者是苏尔煜,也许就如穆青之前所言,她和苏尔煜两人之间,或许有办法自己离开这片地方,去寻找女娲墓, 而这个过程,他们并不希望司徒夭夭他们参与。 所以,才会有之前的那一幕。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必要,司徒夭夭他们的实力,多多少少有些显露,以苏尔煜之前的手段,完全不足以威胁到他们。 他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司徒夭夭不明白,不过……总会明白的。 更夙从树上跳了下来。 一落地,司徒夭夭还靠着的树干就消失不见,她险些摔一跤,被更夙伸手拉了回来。 司徒夭夭抓着他胳膊,稍微用了些力,“你干嘛,这么突然。” 更夙面无表情道:“逗你。” 司徒夭夭:“……” 呵呵。 麻烦你别用这么冷漠的表情来说逗我,谢谢。 更夙偏头,正要说什么,苏尔煜的目光却朝他投了过来。 “别看我。”更夙淡淡道:“看我也没用,你会死,她也会死。” “……” 苏尔煜抿了抿唇,没说话。 更夙也没有再理会他,只是回头对司徒夭夭说道:“阿轩要回来了。” 司徒夭夭不由一顿,问道:“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还行吧。”更夙说着话,忽然打了个呵欠,而后又继续道:“不过,他弄丢了一些东西。” 司徒夭夭问:“什么东西?” 更夙道:“他的过去。” 闻言,司徒夭夭不由一愣,随后问道:“那这个……重要吗?” 更夙想了想,说道:“平时几乎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在需要的时候,会很重要。” “需要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他比较想知道他的来历。”更夙想了想,说道:“但是,这种来历因由对于他的本身并不会产生任何影响,他不会因为知道了自己的来历而变得强大,也不会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过去而变得脆弱……” 司徒夭夭不由奇怪:“既然如此,他想知道,告诉他不就行了?” 更夙却摇头,说道:“这种事,让他自己去找答案比较好。” “……” 司徒夭夭静默下来。 更夙又道:“他想活着,总得是为他自己而活才行,为了别人,或者是为了黑店,甚至是任何其他的寄托,他都不能算是或者,假他活着的原因是因为你当年把他从地府拉了回来,那么等你消失,或者离开之后,他也会同样消失离开……” 司徒夭夭了悟,但还是忍不住跟更夙确认道:“你的意思是,他虽然想活着,但是并没有找到自己活下来的理由,对吗?” 更夙点头,说道:“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人活着有个寄托也很好,但是,为自己而活的存在才不会消亡。” 司徒夭夭点头:“我明白了。” 更夙笑了笑,说道:“他现在和之前已经有些不同,但想要彻底改变,还需要机缘。” “嗯。” 司徒夭夭同样笑了笑,片刻后,又道:“阿夙,谢谢你。” “不必。” 更夙依旧是这句话。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之后,前方的黑暗里就忽然走出来一人。 和之前几乎没有变化。 只是,对于朝夕相处的司徒夭夭而言,她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同……脚步更轻了。 以前寄生在他体内的东西,似乎被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原本死亡的身体,已经活了过来。 司徒夭夭光是看着,就觉得有种多年沉疴一朝除尽的轻快感觉。 “阿轩。” 她上前打招呼。 第五轩听到她的声音后,原本有些茫然的神色,这才稍微变得生动。 视觉渐渐聚焦,落在了司徒夭夭身上,随后笑道:“夭夭。” 话音落下,旁边就传来了章戈的声音:“哎哟,过来让我看看,变帅了没!” 第120章 第五轩:“……” 他又不是去整容了,干什么要变帅? 他本来也很帅!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章戈已经和穆青绕过司徒夭夭来到了面前。 两人把第五轩上下打量,最后前后打量。 第五轩:“……” “没变帅。”最后,章戈表示差评。 第五轩哭笑不得。 司徒夭夭也跟着无语,这边事情差不多结束之后,一旁沉默不语的苏尔煜和苏湛两人倒是走了过来。 他们的动静引起几人注意,几人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 第五轩还不知道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见这两人太过平静的神色,不由好奇,问道:“怎么了?” “……” 苏湛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苏尔煜。 苏尔煜看了第五轩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司徒夭夭,问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司徒夭夭一挑眉,还没开口呢,苏尔煜又继续道;“耽误了这么久,你们的……” 苏尔煜一脸不耐烦,穆青和章戈都皱了皱眉。 倒是司徒夭夭,一脸淡然,看着苏尔煜就说了一句话:“我还就不去了。” “你!” 苏尔煜大概是没有想到司徒夭夭会这么说,不由皱眉:“你们签了契约的,还想反悔?” “能啊。”司徒夭夭淡淡道:“契约是我的,我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你!” “苏先生,契约我不是跟你签的,你现在要离开,我可以把你送走。” 司徒夭夭抬手打断了苏尔煜的话,淡淡道:“之前试图对我们出手的人也是你,我觉得,不管是从哪方面,你在这里,在我面前,都没有任何发言权,相反,我对你的一切,都有绝对的终结能力。” “……” 苏尔煜静了下来,眯着眸子,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 第五轩忽然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掌心之下有黑烟散开又消失,但苏尔煜却在同时脸色就变了变。 他回过头看向第五轩,后者微微一笑,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苏先生,我劝你别班门弄斧。” 苏尔煜眸色沉了沉,目光从第五轩的脸上落在了他已经收回去的手上。 第五轩拧了拧手腕,淡淡笑道:“都是已死之人,没能力继续蹦跶的话,还是安分一点比较好。” “……” “司徒小姐。”苏湛走了过来,说道:“我想,这地方也不适合就留。” 话音落下之后,她的视线就从司徒夭夭身上,落在了更夙身上,继续道:“相信你也看出来了,你身边那位朋友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就算他表现得很淡然,但这地方对于他而言,想必并不想多留片刻。” 司徒夭夭偏头看向更夙。 后者摊了摊手,淡笑了一声:“胡说八道是要遭天谴的。” 苏湛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 司徒夭夭垂下头,轻笑一声,“苏小姐,你很好。” 言罢,她就抬头脸上带着一种很是诡异的笑,而下一刻。 苏湛微微一怔。 可下一刻,司徒夭夭身边的更夙已经偏了偏头。 与此同时,自他脚下再次出现了和之前来到这片空间的光圈涟漪……只是,这次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涟漪更像是如有实质,像是踩在水面上,漾起了淡淡的莹绿色波纹,一点点地扩散出去,很快就席卷着众人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不见。 几人再出现的时候,是在一片蛮荒之地。 和之前那黑漆漆的环境相比,此刻就显得艳艳高照,晴空万里,一眼望去,满是蓬勃的生机。 从黑暗的环境里出来,乍见这般光景,众人的眼睛都有些无法适应,纷纷眯了眯眼,抬手挡了挡头顶的阳光。 但下一瞬,几人就听见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卧槽’,等反应过来之时,一阵轰隆隆,无数脚步声的动静便已经纷沓而至,眨眼就将几人围了个彻头彻尾。 章戈眨了眨眼,目光环顾四周:“六条腿儿的老虎?三只眼的猫??哎哟这是老乡吗?” 穆青拍了他胳膊一巴掌:“没文化就别瞎说。” 苏湛看着四周已经放慢速度,但并没有停下来,还在缓缓他们这边走着的群兽,不由抿了抿唇,神色严肃道:“这是……妖兽。” 章戈附声,疑惑:“妖兽?” 穆青也跟着皱眉:“这不是很早就绝迹了?” “这里……”苏湛环顾着四周,神色多了几分凝重,“似乎并不是过去的时代。” 说话间,她抬了抬手…… 此刻的她,本来只是凡人之躯。 可随着她心念转动间,原本的纤细白皙的指尖,竟然浮现出了尖锐晶莹的指甲。 她神色一凛,几乎只是下一瞬,就已经带着苏尔煜从原地消失。 穆青发现身边的人消失,眉头一皱,喊了声:“夭夭!” 司徒夭夭没回答。 似乎也不需要回答,因为下一瞬,原本已经从原地消失的两人,就忽然像是被什么猛地拽了回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原本围绕在周围的妖兽,在他们身体落下来的时候,就猛地散开,地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巨坑。 更夙的身形三两步已经走到了深坑旁边,皱着眉,十分不解地看着下方:“我说你们是有多狂妄啊!!” 下方的人没有回答。 苏湛却是被摔出了原形,九尾狐,苏妲己。 倒是苏尔煜,因为在这个时代的龙魂被九尾狐吸取太多而无法与魂魄产生联系,这会儿还是苏尔煜的模样,之前摔下来的动作,也将他摔出重伤,竟是直接喷出了一口血。 化出原形的苏妲己带着苏尔煜从深坑里一跃而起,落在了不远处。 她将苏尔煜放在地上,转而抬脚,迈着优雅的步子,身后九条尾巴不住地摇摆,晃动,引人不得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周围原本将目光随着更夙而动的那些妖兽,在这番变化开始后,就不自觉地落在了她的身上,甚至还抬脚往她那边走了过去,原本明亮的瞳孔,尽皆一片混沌。 更夙目光往四下看了看,不动声色。 而苏妲己已经开口,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第121章 200字/1书币 第五轩看着四周清澈的环境,不由问道:“那等到女娲离开,岂不是要等很久?” “没什么事儿要做的话,也不会等太久。” 更夙盘腿坐着,轻笑着道:“另外,这个时代的灵气很充沛,对你们而言有着莫大的好处……休养生息一下也挺不错。” “哎?”穆青闻言就睁大了眼,“真的?” 更夙点头。 穆青眼睛顿时就亮了。 在以后的现代社会里,这个世界的了灵气大幅度骤减,动植物难以成精,成精了也无法化形,而对于人类而言,虽然能修习各种术法道经,却同样无法做到如眼下这个时代这样的修炼,飞升等高人一等的地步。 虽然这是为了万物共生的一巷不可违背的事情,但是对于生命而言,只会想要往前走,而非是原地踏步。 不仅仅是穆青,就连章戈,和第五轩的神色都变了。 灵气,乃万物之根本。 更夙对几人笑了笑,而后又看向司徒夭夭,说道:“你们也可以在这里继续做……”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之后,才继续说道:“做你们的本职工作,只要不大方向改变历史……比如把姜子牙砍了,封神无法继续之类的行为,我都可以把痕迹抹去。” “……” 司徒夭夭顿时就震惊了,随即就不可置信地看着更夙,“你真的可以做到?” 更夙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你大可以一试。” 第五轩看着司徒夭夭脸上的黑线,想了想,问了个比较作死的问题:“那要是把姜子牙宰了呢?会出现什么后果?” 更夙依旧是高深莫测笑:“对后世不会有任何影响。” 回到过去却不能做出任何改变,这对于章戈而言,似乎并不值得好奇。 他撇了撇嘴,说道:“那又有什么意思?” 更夙道:“你们应该听说过平行空间。” “这倒是听说过。”章戈点头,而后看向司徒夭夭,说道:“我们也去过一些相应世界的平行世界。” 更夙点点头,说道:“如果你们现在做了什么特别大的举动,尤其是能和历史发生轨迹的行为,那么从你们开始之后,这个世界就会在原来的世界规则之下直接复制一个同样法则和规则的世界,然后沿着这个轨道往下运行。” 章戈听得一顿,问道:“其他的平行世界也是这么诞生的?因为有人回到过去改变结局,所以就……??” “差不多吧。”更夙点头,说完又道:“不过平行空间的形成方式并不只是这一种。” “那,那个世界,和生命,是真实存在的吗?” “世界只是个载体,毁灭诞生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更夙想了想,继续说道:“诞生对于生活在世界之下的生命而言,存在的本身就没有那么单纯了。” 第五轩听得认真,不由问道:“这……什么意思?” 更夙歪着头想了想,道:“我打个比方。” 第五轩点头。 更夙抬手在空中滑动一下,而后食指指向前方,说道:“你看那边。” 在他手指方向的山顶上,出现了两个人。 两个……就如女娲造人那样的存在,是两个刚刚产生形状,并开始运动,且逐渐完善身体,机能,思想和能力的人。 第五轩几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话音落下之后,就看了过去。 等他们定睛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彻底形成,穿着简便的上衣下裳,正在四顾茫然,似乎是在猜测他们是谁,这是什么地方,他们该做什么一般。 “假如,他们是这个时代延伸下去的平行世界里的生命……” 更夙的话音正好响起,惊醒了目瞪口呆的司徒夭夭等人,也好似把不远处那两人给惊吓到了,往这边看了过来。 更夙则继续说道:“他们一个安于现状,碌碌无为,一个思想饱满,试图突破极限……” 说到这儿,他回头看向第五轩他们,“你们选一个。” 章戈看了看更夙,见大家没有开口,就道:“左边的,前者,右边的,安排后者吧。” 更夙点头,同时抬手一挥。 不远处的两个人便各奔东西。 但也许是由于在更夙能力的笼罩之下,他们并没有彻底消失,但是第五轩他们却都看得清楚。 安于现状的人并没有走出多远,就找到了一方适合生存的土地。 那应该是一处村庄,有村民种植,耕耘,安居乐业。 那人在村庄里留了下来,并在村民的帮助下,很快就融入其中,开始了余下半生的忙碌。 而在这方过程中,他的生活平静如水,但也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更夙把他的生命留在了弥留之际。 而后,众人的视线又落在了另一个方向。 落在了那个思想饱满,不安现状的人身上……他同样是找到了一个村庄,住了下来,但他不满足于耕耘种植的效率,开始尝试各种方式并改进,得到了附近很多村子人们的认可。 他得到了很多的追捧。 但他依旧不满足于现状,他卖掉房子田地粮食,开始往人越来越多的地方靠近,了解那些人的生活,并融入进去,然后再从中找到自己感兴趣又觉得不能止步于此的事物,将其能力放大,周而复始,不曾停歇,到最后,他的名气越来越大,引来了各方人们的赞扬。 名声海内闻名,有大官请他入朝,有百姓追随,有仆从甘愿侍奉,只为能得之一二的传授。 但他没有接受那些能让人沉沦的安稳,而是马不停歇地继续往前走……在生活质量越来越好的时候,他开始读书习字,习文修武,将所有一切能了解的东西都了解下来,再择一专长而不懈努力…… 同样是半柱香的时间。 可是相较于前者那平静且平凡的一生,后者却留下了太多令人令己印象深刻而得事情。 虽然最后他的生命同样走到了弥留之际。 更夙挥了挥手,让两人重逢。 一个生死无畏,一生无求,一个却觉这一生做下的事还太少太少,不甘就此了此残生,却不得不抱憾终身…… 看着两个风烛残年的人,更夙回头问第五轩:“你觉得,他们的生命,是否存在?” 第五轩静了许久,才喃喃道:“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区别?” 更夙却摇了摇头,说道:“是有区别的,平行世界,终究不是真正存在的。” “怎么说?” “那两个人……”更夙抬手,将他们的生命取走,而后将整个时间推演出来的社会显露在众人眼前,继续说道:“前者,死了便消失了,而后则,依旧存于人心。”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在现实世界,不管是人,还是其他生命,虽然死亡,但不会消失,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或者还是生命,或者是其他,但在平行空间里,死亡则代表消失……一如这个世界如果出现时什么法则被破坏的现象,就会跟着崩塌一样。” 第五轩看着缓缓散去的生活百态,不由说道:“可是,生老病死是存在的……” 更夙笑了笑,抬起左手,指尖拿着一个鸟雀木雕,递给第五轩。 再抬起右手,却诞生出了一只和木雕相同的鸟雀,却是活生生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还在他手里啄了好几下,然后试图飞出掌心。 更夙抬手在那鸟雀头上点了一下,然后同样递给了第五轩。 “左边,右边。”更夙说道:“用你的能力,往它们的头颅攻击。” “……” 第五轩微微一顿,抬眼看了更夙一眼。 更夙微微笑着。 他又偏头去看司徒夭夭他们。 章戈迫不及待想知道结果,催促道:“试试。” 第五轩收回目光,看了看左手里的木雕,又看了看右手里正在试图挣扎着飞出去,叫个不停的鸟雀,只是心念一转,便见他瞳孔微微收缩,掌心之中有黑色的冥气溢出。 而下一瞬,就见左手的木雕转瞬便消失无踪,连尘灰也没有留下。 右手里,鸟雀却在挣扎,挣扎着,扑腾着翅膀,不停地动作着。 飞不出去的手掌,连绵不断地冥气,翅膀扇动的动静……第五轩两只手中溢出来的冥气是相同的,没有谁多,没有谁少,没有谁快,也没有谁慢。 鸟雀还在不停地煽动翅膀。 翅膀带动的风吹散了一些冥气。 它仿佛发现了生机,开始不断地尝试……到后来甚至利用周遭吹来的风向…… 第五轩心念一转,便将手中的冥气散去。 看了看那还在缓缓扇着翅膀,似乎是不太放心的鸟雀,忽然伸手过去碰了一下。 这一下,像是解开了它身上的限制,下一刻,它就从第五轩的掌中飞了出去,绕着他飞了两圈,忽然就往别的方向,远去,再至消失不见。 这番变化,大家都看在了眼里。 看着鸟雀飞走许久之后,章戈才轻声地问了一句:“生命公平,还是不公平?” 更夙说道:“生命是公平的,态度是自己决定的。” 章戈胡搅蛮缠:“那为什么你是神,我是妖!” 更夙不太确定地摸了摸下巴:“难道是因为我比你帅?” 章戈:“……” 胡搅蛮缠? 呵呵。 “都说了态度问题。”更夙又继续笑道:“我记得凡间好像有句立地成佛的话,是差不多的,不过生命的态度取决于生命本身,而不是周遭环境。” “但不是都说环境影响性格吗?” “性格又不是态度。”更夙抬起双手枕在脑后,淡淡道:“千年前,你泡了三百年的妞儿,睡了不晓得多少女人,能说你是人渣吗?” 章戈:“……” 穆青的冷眼嗖地一下就射了过来:“泡了三百年的妞儿??” 章戈:“好汉不提当年勇!” 穆青:“我呸!” 章戈:“……” 更夙看着两人转眼就掐了起来,又笑着放了把柴火,继续道:“阿青前世流落秦楼楚馆,未至30就消香玉损,却心存大义,能说你是狐狸精么?” 穆青:“……”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也有前科? “哟哟哟,狐媚子!”章戈顿时哇哇大叫:“我说老子怎么就栽你身上了,原来是你勾引我!” 穆青:“……” 妈的这破猫是不是欠日啊! 第五轩看着两人撕得更厉害了,不由抽了抽嘴角。 更夙这才叹道:“在现实世界,任何生命都是可以循环的,但在平行世界,只有真正有意义的生命才能循环……也许它们只会在那个虚虚假假的世界里一直循环,也或许会在机缘到来之时,去到真正能发挥它们自身价值的世界。” “生命是灿烂的,也是珍贵的。”更夙望着头顶的阳光,轻笑着道:“也是绝望的。” 从一开始就一直沉默的司徒夭夭忽然开口,问道:“你的生命呢?” 更夙微笑:“我是永恒的。” 也是短暂的。 司徒夭夭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也许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于她而言,他那样鲜活的生命,是完美的。 无关乎他所掌握的一切。 而是因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生命。 而她不是。 她羡慕一切鲜活的东西,想做的事可以随便做,思想是自由的,思维是天生的,而不是像她这样,在说话做事之前,必须得……必须先给自己下达一个命令。 她尽可能的把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最快,甚至是超过了绝大多数生命的反应极限。 但她和众生,终究是有区别。 日夜交替,寒暑擦肩,时间在飞速地流逝着…… 而与此同时,朝歌的宫殿里。 帝辛从一夜深眠中醒了过来。 身边躺着的是……帝辛揉了揉脑袋,过了许久才恍惚想起身边这张似曾相识的女人容颜是玉磬。 玉石琵琶精,玉磬。 帝辛晃了晃头,起身下床,抬脚往苏妲己的寝宫而去。 一路行去,有人在耳边呵唱大王的声音,从寝宫出去,跪了一排有一排的下人,每个人匍匐在地,看不到脸。 帝辛也没有去看他们的脸。 玉磬身为妖怪,本就比凡人警觉,察觉帝辛起身,她便睁开了眼。 眼见着帝辛已经走至门口,不由问道:“大王,你要去往何处?” 说话的同时,她也跟着下了床,抬脚往门口走去。 帝辛的脚步已经顿住,问道:“妲己现在何处?” 他要去苏妲己的寝宫。 但直觉她应该不在那边。 “……”玉磬一听这话脚步便顿了顿,而后露出一个笑容来,上前扶住帝辛的胳膊,将身体贴了上去,轻声说道:“哎呀大王,昨个儿大姐才跟你说了她身子骨不舒服,正在调养当中呢,大王若是想召大姐来服侍,不妨再等两天?” 帝辛微微皱眉,“昨天什么时候?” “……” 玉磬还未开口,帝辛又问:“我睡了多久?” 玉磬瞳孔缩了缩,之后才轻笑着继续道:“……一天而已,大王莫不是睡糊涂了?” “是么……”帝辛喃喃着说了一声。 真的只是一天吗? 他偏头看向玉磬,道:“带我去见你大姐。” “大王……”玉磬不由迟疑。 不久前姐姐回来后就修为大退,而今正在轩辕坟中修炼,现在,正是紧要时刻,怎么好让帝辛前去打扰……? 就在玉磬为难之际,雉鷄胡喜媚听闻帝辛醒来一事后,已经快速赶了过来,“喜媚见过大王。” 帝辛微微偏了一下头,继续问:“妲己在哪儿?” “……” 胡喜媚抬头和玉磬对视一眼。 玉磬咬了咬唇,很是担忧。 帝辛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 玉磬和胡喜媚对望一眼,还是如实说道:“回禀大王,大姐现在不在朝歌,若是大王想见大姐,可容我姐妹二人前去……” 帝辛不疑有他,只道:“速去。” “是。” 两人领命下去。 离开朝歌后,玉磬才看向胡喜媚,有些担忧:“二姐,大王没有详究大姐的去向……莫不是有了猜忌?” “猜忌什么?”胡喜媚勾了勾从发间垂落下来的青羽,偏头笑道:“大王最喜欢大姐,回头大王若是问起来了,就让大姐应付便是。” 玉磬点了点头,“嗯……” 两人飞身回了轩辕坟。 苏妲己……或者说是胡仙儿此刻已经重新化出人形,只是修为再也回不来了。 玉磬和胡喜媚二人回来的时候,她正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玉胡两人见状,忙过去扶住她,关切道:“大姐,你醒了?” 胡仙儿微微点头,左右看看姐妹,忽然问道:“二妹三妹,娲皇派遣下来的命令,我等可否回绝?” “可是,娲皇曾说,若是事成,我等必定能的正果。”玉磬说道:“妖身,终究不是正道,这话,可是大姐你说的。” 胡仙儿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了石床。 经历了后世生死,她早就看透了当初的安排……娲皇既然已算出商超气数已尽,顺应天命便是,何必还要命她们三妖从中作梗…… “大姐,你的法力……” “没有了。”胡仙儿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日后,恐还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胡喜媚不由担忧:“难道咱们要坐以待毙?” 胡仙儿没说话。 她想到了帝辛。 魅惑君心,祸乱朝纲,断送江山……她们姐妹坐到了几样? 娲皇要她们断送的,又哪里是商朝的气数。 是要她们背负骂名才是啊…… 当年经历过的结局,而今回了本体,惊觉历历在目。 以她现在的一尾只身,还能阻止吗? 帝辛当年开疆扩土时候的气数已经耗尽,余生怕是无法在与周王抗衡,如何抱住他? 想到此,胡仙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她猛地站起了身。 就在她起身的时候,脸庞相貌也在随之变化,成了苏妲己的模样,她道:“回朝歌。” 玉磬与胡喜媚见状,连忙点头,“大王今早苏醒,让我们前来寻你。” 苏妲己点头。 三人转身便化作三道光影消失不见。 第122章 书城正常收费是1000字5书币,我懒得分章,所以是写多少发多少。弃文请随意,别故意留言。你看不起书,你穷,你没钱……都跟我没关系。我不稀罕施舍,也不会求你施舍。 * 三人回到朝歌,花掉的时间并不算多。 帝辛还在宫中等着。 回去之后,玉磬和胡喜媚二人见着眼色,相视一眼之后,就自行退下了。 苏妲己也不知道帝辛有没有后面的记忆,她也不怎么子在意了。 迎着帝辛的目光,她静默一瞬,而后笑着行礼,“见过陛下。” 一眨眼,一垂眸,恍惚又是记忆里的模样,举手投足无处不带钩子,皆是风情。 帝辛低头看着苏妲己缓缓低头的动作,静默片刻,才出声:“苏妲己。” “……” 苏妲己明白了。 他有了过去的记忆。 那么,之后呢……? 之后该怎么做? “我必死无疑,你呢?”帝辛在苏妲己站起身来之前开口了,直言问道:“你的下场是什么?” “……” 苏妲己有些意外于帝辛的问题,不由抬头朝他看了过去。 片刻后,她静了静,忽然笑道:“现在问这样的问题又能又什么结果呢……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们都没法儿去改变,但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也是注定了结局……” 说到这儿,她自嘲地笑了笑,已经收起了身上的魅惑气息,却依旧是美得不可方物。 她看着帝辛,微笑着问:“关键是,陛下想怎么结束自己。” 帝辛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抿了抿唇,说道:“去园子里转转。” 言罢,便已经抬脚往外走去。 苏妲己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动了动,之后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脚跟上。 等来到后花园之后,帝辛挥手让人全部退下,背对着苏妲己,站在园中静默了许久,才道:“我……” 话语到一半,又忽然顿住,似是思绪被什么影响了一般,他换了个自称:“孤……头有些疼。” 苏妲己神色微动,上前去牵着帝辛的手,去了旁边的石桌边坐下,并道:“妲己帮你揉揉。” 帝辛点点头。 苏妲己挽了挽衣袖,抬手覆上帝辛的额头,轻轻揉捏。 四周安静不已,仿佛只能听见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片刻后,帝辛忽然将头往后靠去,抵在了苏妲己胸口。 “陛下……” 帝辛没有接话,只是问道:“你受伤了?” “还好。” 帝辛静默一瞬,问道:“更夙下手重吗?” “他下手无关轻重。”苏妲己想了想,索性抬手环住帝辛的脖颈,将下巴抵在他肩上,轻声道:“我们不该算计司徒他们。” 帝辛轻笑一声:“不算计的话……回得来么?” 苏妲己抿了抿唇,说道:“……现在就算回来了,也无济于事了。” “别再去求人了。”帝辛并不在意,说道:“本就是将死之人,何必还要糟践了自己的颜面。” “……说的也是。” 苏妲己轻笑一声,下一刻,帝辛已经偏过头。 严肃轮廓分明的面容上不见往日的刚愎,硬朗的眉眼再也寻不出曾经的野心勃勃,却依旧是那个酒池肉林的建造者,不知疾苦,也不畏疾苦……他本是帝王,人间百态,又与他何干? 他抬手覆上苏妲己的脸颊,在她唇边呢喃:“念在往日情分,再与孤云雨一场,如何?” 苏妲己笑了。 下一刻,便人不似人,狐不似狐,与帝辛缠斗在了一起…… 而远在番溪附近,和司徒夭夭等人同行的更夙此刻正从白鹿背上下来,还未站稳身形,就先疑惑了一声,而后了悟。 司徒夭夭跟着后面下来,见他情绪不太对,不由问道:“怎么了?” “苏尔煜……和帝辛,都死了。” “什么?”司徒夭夭和穆青他们顿时咋呼起来,话音出口后,又诧异:“什么叫都?” 说完之后,司徒夭夭就皱眉。 她明显感受得到,苏湛的生命还没有消亡。 苏尔煜和她在一起,之前更夙也说了,是把他们送回了朝歌……既然如此,回到了朝歌的帝辛,怎么也不会出什么意外才是。 更夙收回目光,微笑着说了句:“苏湛多了一条命。” “……” 司徒夭夭闻言一愣。 回过神来之后,就和身后的穆青等三人同样目瞪口呆了。 四人追上更夙,围着左右问情况:“你说说他们怎么想的?” 更夙静了静,低头看着左右两边的四人,眨眨眼,奇怪道:“这有什么好想的?” 几人面面相觑。 更夙抬手指了穆青和章戈:“假如穆青要死了,可以把这条命还给章戈的话,你会带着他一起死?” 穆青毫不犹豫:“那必须啊。” 章戈:“……” 女人!还我命来! 更夙:“……” 更夙点评:“塑料花一般的爱情,很伟大……” 穆青:“……” 章戈:“……” 两人面面相觑,而后一起笑了起来,片刻后,穆青还是不可思议,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说完,想了想,又继续道:“之前还跟我们闹矛盾……根本没什么意义啊。” 更夙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意义不意义的问题,很多时候,所作所为所思所想看上去没什么影响,但却都是带着目的的……看新闻是因为无聊而打发时间,也可以是了解时事,吃饭是因为肚子饿了,也可以是纯粹觉得东西很香很好吃停不下来……苏尔煜之所以针对咱们,不是他无聊……在他心里,或许一直都觉得亏欠了苏妲己。” “所以,他才这么做?” “也不尽然。”更夙耸肩,“也许是因为爱……” 穆青嘴角一阵抽搐:“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一点都不高尚。” 更夙不以为耻,反而还淡淡笑道:“我又不追求爱,要那么高尚做什么?” 穆青闻言,顿时一脸冷漠:“无法反驳……” 更夙其人,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大概就是万物生存的最高境界差不多吧……无欲无求。 对什么都富有亲和力,但与此同时,对什么都存在疏离感。 说温柔,算不上。 说冷漠,也不是。 看似矛盾,却一切皆随本我的人。 难以捉摸。 想到此,穆青就嗤了一声,暗叹自己可真有些多管闲事……管也管不了。 这么想着,她就回头问司徒夭夭,“那咱们现在该做什么?” 第五轩也跟着疑惑:“是要去找苏妲己?” “不急啊……” 司徒夭夭笑道:“苏妲己的目的可不是回到现在,想去女娲墓的时候,她肯定会来找我们的。” 说到这儿,几人又忍不住疑惑:“她的目的是去女娲墓,为什么……?” 司徒夭夭也不敢断定,道:“也许女娲墓里面有什么是她想要拿到手了的东西?难道还是其他?” 穆青猜测:“可能里面有永葆青春的驻颜丹?” 章戈胡搅蛮缠:“女娲是主管妖魔的神吧,也许在里面对妖魔们进行人道教育也不一定……” 第五轩:“有教育鬼怪的专业吗?” 司徒夭夭:“……” 你们可以上天了,真的。 司徒夭夭满头黑线,转头看向前面的番溪,说道:“咱们看姜太公钓鱼……反正帝辛都死了,周文王也没必要称王了……咱们要不绑了姜太公去西岐称王吧?” “……” 第五轩嘴角抽搐:“老板,该吃药了。” 司徒夭夭:“……”年轻人,你很屌哦! 他们找了个相对情景的地方……也就是番溪对面的山谷。 山谷上有一块凸出去的大石块,一路过来有条小路。 更夙从白鹿背上下去之后,就直接抬脚往那石块上面走去,司徒夭夭几人连忙跟上,一边走还在一边谈话:“那接下来咱们就等着苏妲己来找啊?” “可以修炼。”第五轩说道:“这里真的很适合修炼,说不定还可以跟着太公装装逼……” 穆青:“简单点儿,说话方式简单点儿……” 第五轩:“打怪升级。” 穆青:“……” 呵呵。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石块上面,从上往下俯视过去,可以看到一条清江横跨而过,清江两边皆是茂密的森林,而对面有个小渡口。 渡口旁边搭着一个钓鱼台,旁边还有一艘渔船晃晃悠悠。 请假条: 看题。 今天不更了。 自从来到成都,我失眠的情况比在上海还要严重,现在精神状况已经无法形容了,嗑药都不起作用,现在看着电脑我满脑子浆糊……见谅。 第123章 “就这里?” “嗯。” “好像也没什么好看的……” “本来就不好看。” “……” 几人看着湖面,而后回头,面面相觑。 更夙坐了下来,笑着问身边的几人:“你们想当鱼吗?” “并不想被钓。” 更夙点点头,说道:“那就随意吧。” 片刻后,穆青问道:“咱们要在这边呆多久?” “不清楚。” 穆青又看向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抬脚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做了个伸懒腰的姿势,然后轻笑着回头说道:“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真的?” “当然。” 司徒夭夭站在石头边上,下面就是悬崖,她笑道:“这地方是挺不错的,要是能在这儿安定下来都挺好的。” “太落后了吧……”章戈不太愿意:“没wifi没有网络没空调没有……” 众人:“……” 亏你还是个老妖怪。 “自由活动吧……”司徒夭夭想了想,说道:“你们想去哪儿玩就去,时间到了我再通知你们。” 章戈道:“我还是看钓鱼吧……” 莫名有些嘴馋,这不怪他。 穆青留下来陪他,第五轩暂时还没有去处。 倒是司徒夭夭,在话音落下之后,就直接跳下悬崖消失不见了…… 第五轩过去,看着悬崖下潺潺河流,不由啧了一声:“你们说她这种离开方式,真的不会吓死人吗?” “反正没人看到,吓不死人。” “……” 几人无语,片刻后第五轩忽然问坐在旁边的更夙:“阿夙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没有。” 更夙的目光越过山岭,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第五轩想了想,说道:“你知道夭夭去哪儿了吗?” “朝歌。” 第五轩闻言,扬了扬眉,说道:“那我去西岐转转。” 更夙点头,问:“要送你过去吗?” “可以送?” “可以。” “那送吧。”第五轩表示十分乐意免费服务。 更夙抬手就把他从悬崖上推了下去。 第五轩:“……” 呵呵。 等第五轩离开之后,更夙才回头,看向穆青和章戈,问道;“你们不走?” 章戈摇头:“暂时不走。” 更夙点点头,说道:“那我先走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找我。” 章戈闻言,不由扬了扬眉,之后才点头,“嗯。” 等他离开之后,章戈才偏头看向穆青,问道:“你说他去哪儿了?” 穆青不太确定:“朝歌?” “应该不是。” 章戈摇头,说道:“他没让我们找夭夭,应该不在夭夭那边。” 穆青一愣,“那会去哪儿?” 章戈静默片刻,说道:“或许跟女娲那边有些关系……” “或许吧……” 穆青淡淡说着,又忽地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女娲宫中,悯怀的人首蛇身神像忽然睁开了双眼,而后便见一道身形从神像中化形出来,立在了宫殿门口。 护法螣蛇化作人形,上前询问:“娲皇,可有要事?” 女娲抬眼看着朝歌的方向,沉声说道:“虽然商朝气数已致末尾,西周却还需时日养成气候,帝辛命数还不该绝,速速去查,究竟是何人所为!” 螣蛇闻言,眉眼诧异,随即领命离去。 等螣蛇身影消失之后,女娲才抬手,掐指算了起来。 但很快就发现什么都算不出来。 商朝气数混乱,西岐那边反倒是死气翻涌,不受掌控……女娲额神色越发凝重。 她甩下了手,皱眉道:“究竟是何人搅局?” 话语落下之后,她又猛地抬头,看向前方:“来者何人?还不速速现身!” 随着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白色的人影凭空踏出,落在了女娲宫外。 女娲看着这个无法看清修为深浅与本质的人,不由皱眉:“你是何人?” “那不重要。” 更夙淡淡说着,就抬脚跨进了女娲宫,绕过女娲目光环顾这四周,最后在神像前的那根石柱,抬手在上拂过,将帝辛曾经留在上面的那首淫诗重现了出来。 身后女娲见状,脸色陡然黑沉下去:“你是帝辛派来的人?!” “帝辛已经死了。”更夙目光转移,落在神色狐疑的女娲身上,之后说道:“真正令商朝气数断绝的人,是你吧。” “你这是在质问本座?!” “我是在阐述事实。” 女娲皱眉:“你究竟是谁?!” 她在更夙身上感受不到恶意。 但同时,也感受不到任何善意。 他的存在,仿佛就只是……为了来验证那柱子上面的淫诗? 想到这里,女娲眉眼间的厌恶便涌现了出来。 更夙并没有在意女娲的目光,只是在她话音落下之后,就轻笑了一声,淡淡说道:“吾非在世之人,不必问其详细。” “那你此行是……” 更夙道:“帝辛的命,不该交给苏妲己。” 女娲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是被苏妲己取走性命的?” 更夙点头。 女娲沉默片刻,而后看向更夙:“你有何高见?” 更夙道:“此朝此代已经面目全非,到最后会成什么模样都不值得期待,等西周大业结束,你把苏妲己带走。” 闻言,女娲眯了眯眸子,忽然问了句:“我若是不呢?” 更夙抬手,将柱子上镌刻着的淫诗散去,同时轻声笑了一句:“那你可以期待一下被苏妲己反噬的下场。” 随着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便随着消失不见。 女娲四顾环望,竟是半点痕迹都没有发现。 任何气息都没有留下,仿佛先前出现的人影只是她的一个幻觉!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朝歌这边,司徒夭夭直接来到了皇庭之中,但并没有立即现身。 胡喜媚和玉磬两人正在园中急得转来转去,撞到一起了还要探口气。 帝辛断气的事情她们都能感知到,现在的情况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姐妹二人都在担心之后该怎么跟女娲复命……女娲只是让他们断绝商朝气数,可没有让她们亲手杀了帝辛啊! “大姐现在怎么样啊……”玉磬担忧地踱着步子,是不是拧拧衣袖。 胡喜媚倒是没有她那么着急,但也神色间也显露着几分不安。 就在两人着急的时候,空中忽然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便是螣蛇踏云而来,从云端落了下来,“胡仙儿,胡喜媚,玉磬!” 胡喜媚和玉磬见状,忙屈膝行礼;“见过护法!” 第124章 螣蛇没有理会两人,现身之后便问:“胡仙儿何在?” 胡喜媚与玉磬两人面面相觑片刻,都有些迟疑。 螣蛇蹙眉,索性直接抬手掐指一算,紧接着身形便从原地消失。 胡喜媚与玉磬二人看着螣蛇气息消失的方向,脸色就是一变,连忙瞬身跟了出去…… 司徒夭夭随着几人的动静前进,在宫中花园后面看到了苏妲己与已经断气的帝辛。 “胡仙儿,你违背了娲皇的指示,娲皇派我前来了解一番详细!”螣蛇看着神色怔怔的苏妲己,眉头微皱,随后又问:“你就竟是如何想的?” “护法。”苏妲己听着动静缓缓回神。 随后,她挥手,将帝辛的尸体收入乾坤,而后起身往螣蛇这边走了几步,沉声问道:“护法,你当真以为娲皇让我姐妹三人来祸乱商朝气数的?” “那是自然!”螣蛇对女娲的安排深信不疑,此刻见苏妲己神色怔然,他不由皱眉说道:“你是在怀疑娲皇的决策?” “呵呵……” 苏妲己轻笑一声,淡淡道:“娲皇至高无上,妲己自然不敢。” “帝辛气数已经,你们若是趁此机会完成娲皇的指示,修成正果飞升成仙也指日可待,为何要……”螣蛇始终不明白苏妲己的做法:“当日,可是你们姐妹三人亲口答应的。” 苏妲己抬手,打断了螣蛇的话,神色已经恢复平静,淡淡说道:“……护法,此时之后我会去与娲皇详禀,还劳烦护法能现在娲皇面前为我姐妹三人美言几句,等帝辛之事处理完毕之后,妲己自会负荆请罪。” 螣蛇看了苏妲己片刻,方才甩袖:“随你!” 等螣蛇离开之后,胡喜媚与玉磬二人纷纷上前,一人拉了苏妲己一只手,担忧道:“大姐,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玉磬说道:“没有完成娲皇的指示,咱们恐怕再也无法修成正果了。” 苏妲己顿了顿,说道:“那也不一定。” “嗯?” 苏妲己抿了抿唇,在原地踱了几步,最后说道:“你们过段时间就去西岐。” 胡喜媚和玉磬目瞪口呆:“什么!” “去西岐,想办法拜入姬文昌麾下。”苏妲己沉声说道:“他们那边有姜子牙坐镇……你们若是帮着西岐争夺天下,日后封神榜上必定会有你们姐妹二人的名字。” 胡喜媚与玉磬只想着摆脱妖怪之身,无论行事还是言谈,皆没有太多心思。 此前因为帝辛无故身亡一事,对于姐妹二人而言,不亚于断了修成正果的契机。 现在听苏妲己说她们还有机会,顿时欣喜不已。 只是,欣喜之后,两人又忍不住担忧:“可是大姐你呢?” “我?” 苏妲己跟着姐妹两人的疑惑微微哑然,片刻后,她忽然轻笑一声:“我之所求,已经不在道途。” 言罢,转过身去。 目光落在了帝辛之前还端坐过的石凳之上。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再一次看着他死去。 第一次,撕心裂肺。 第二次,已经没有太多的感情了。 只是,心口那淡淡的灼热仿佛携带者数千年的煎熬,把她压得喘不上气来。 大约这就是他的希望吧。 爱这种东西,对于他们而言,都是求不得放不下的。 与其双双如此,不如求个痛快。 思及此,苏妲己便深吸了一口气,对胡喜媚与玉磬二人说道:“你们要在娲皇派人为难你们之前去到西岐,不要再伤人性命,一切皆有回头之路。” “……” 等姐妹两人离开之后,苏妲己才吐出一口浊气,跌坐在了石凳之上,埋头在石桌上,苦不堪言。 她求的,究竟是个什么啊…… 司徒夭夭从黑暗中显出身形,自顾自斟了一杯茶。 苏妲己过了片刻才出声问道:“你一早就知道这结果了对不对?” 她没有抬头,只是,声音里的自嘲却无法掩饰。 司徒夭夭笑了声,说道:“还好吧,对于我而言,你们的下场都是自己找的……我无法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的结局,但一步步走下来,也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是么……” 司徒夭夭说道:“我见过很多人,和你一般无二。” “……” “我一直觉得,妖怪比人类好,因为他们纯粹,想要的一往无前,毫无保留,这点在认识了章戈之后,被无限放大。”司徒夭夭说起了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淡淡道:“但我也看到过一些人,做得比章戈还好,有些妖怪也无欲无求,随心所欲,也有人为了一己私利而不择手段……到后来我才明白杀生救世,乃万物之本,该你们互相谴责,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 “我想,你应该知道,在认识你之前……在这之前,帝辛是个不错的帝王。”司徒夭夭轻声说道:“只是,你的出现,扩大了他的野心,缩小了他对苍生的怜悯,到最后,他亲自将一切捻灭。” 苏妲己静了许久,才轻声问道:“如果,他之前不那么做的话,有机会活下去吗?” 司徒夭夭道:“他选择回来,就注定提前结束。” “那他……” “死亡既是开始。”司徒夭夭淡淡道:“从始至终,你我之间的契约都没有要过除你与女娲墓之外的报酬,他该往何处去,你可以决定。” 苏妲己点点头:“我明白了。” 司徒夭夭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 “……” 这场谈话无疾而终,司徒夭夭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建造的富丽堂皇的宫殿,去看了看传说中的酒池肉林,最后悄然离去。 人是人,妖是妖……然而万物归一,你情我愿皆是常态。 司徒夭夭在朝歌转悠了几天,离开的时候,却遇到了第五轩,“你怎么在这边?” “不清楚。”第五轩大概是有些迷糊:“我是往西岐去的,但是……可能走错了方向。” 司徒夭夭听得一脸愕然,把第五轩上下打量好几遍,才道:“……我记得你不是路痴。” 第五轩:“我也记得我不是路痴来着,谁知道刚来这儿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司徒夭夭:“……说得我差点儿就信了。” 第五轩:“……” 第125章 螣蛇没有理会两人,现身之后便问:“胡仙儿何在?” 胡喜媚与玉磬两人面面相觑片刻,都有些迟疑。 螣蛇蹙眉,索性直接抬手掐指一算,紧接着身形便从原地消失。 胡喜媚与玉磬二人看着螣蛇气息消失的方向,脸色就是一变,连忙瞬身跟了出去…… 司徒夭夭随着几人的动静前进,在宫中花园后面看到了苏妲己与已经断气的帝辛。 “胡仙儿,你违背了娲皇的指示,娲皇派我前来了解一番详细!”螣蛇看着神色怔怔的苏妲己,眉头微皱,随后又问:“你就竟是如何想的?” “护法。”苏妲己听着动静缓缓回神。 随后,她挥手,将帝辛的尸体收入乾坤,而后起身往螣蛇这边走了几步,沉声问道:“护法,你当真以为娲皇让我姐妹三人来祸乱商朝气数的?” “那是自然!”螣蛇对女娲的安排深信不疑,此刻见苏妲己神色怔然,他不由皱眉说道:“你是在怀疑娲皇的决策?” “呵呵……” 苏妲己轻笑一声,淡淡道:“娲皇至高无上,妲己自然不敢。” “帝辛气数已经,你们若是趁此机会完成娲皇的指示,修成正果飞升成仙也指日可待,为何要……”螣蛇始终不明白苏妲己的做法:“当日,可是你们姐妹三人亲口答应的。” 苏妲己抬手,打断了螣蛇的话,神色已经恢复平静,淡淡说道:“……护法,此时之后我会去与娲皇详禀,还劳烦护法能现在娲皇面前为我姐妹三人美言几句,等帝辛之事处理完毕之后,妲己自会负荆请罪。” 螣蛇看了苏妲己片刻,方才甩袖:“随你!” 等螣蛇离开之后,胡喜媚与玉磬二人纷纷上前,一人拉了苏妲己一只手,担忧道:“大姐,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玉磬说道:“没有完成娲皇的指示,咱们恐怕再也无法修成正果了。” 苏妲己顿了顿,说道:“那也不一定。” “嗯?” 苏妲己抿了抿唇,在原地踱了几步,最后说道:“你们过段时间就去西岐。” 胡喜媚和玉磬目瞪口呆:“什么!” “去西岐,想办法拜入姬文昌麾下。”苏妲己沉声说道:“他们那边有姜子牙坐镇……你们若是帮着西岐争夺天下,日后封神榜上必定会有你们姐妹二人的名字。” 胡喜媚与玉磬只想着摆脱妖怪之身,无论行事还是言谈,皆没有太多心思。 此前因为帝辛无故身亡一事,对于姐妹二人而言,不亚于断了修成正果的契机。 现在听苏妲己说她们还有机会,顿时欣喜不已。 只是,欣喜之后,两人又忍不住担忧:“可是大姐你呢?” “我?” 苏妲己跟着姐妹两人的疑惑微微哑然,片刻后,她忽然轻笑一声:“我之所求,已经不在道途。” 言罢,转过身去。 目光落在了帝辛之前还端坐过的石凳之上。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再一次看着他死去。 第一次,撕心裂肺。 第二次,已经没有太多的感情了。 只是,心口那淡淡的灼热仿佛携带者数千年的煎熬,把她压得喘不上气来。 大约这就是他的希望吧。 爱这种东西,对于他们而言,都是求不得放不下的。 与其双双如此,不如求个痛快。 思及此,苏妲己便深吸了一口气,对胡喜媚与玉磬二人说道:“你们要在娲皇派人为难你们之前去到西岐,不要再伤人性命,一切皆有回头之路。” “……” 等姐妹两人离开之后,苏妲己才吐出一口浊气,跌坐在了石凳之上,埋头在石桌上,苦不堪言。 她求的,究竟是个什么啊…… 司徒夭夭从黑暗中显出身形,自顾自斟了一杯茶。 苏妲己过了片刻才出声问道:“你一早就知道这结果了对不对?” 她没有抬头,只是,声音里的自嘲却无法掩饰。 司徒夭夭笑了声,说道:“还好吧,对于我而言,你们的下场都是自己找的……我无法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的结局,但一步步走下来,也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是么……” 司徒夭夭说道:“我见过很多人,和你一般无二。” “……” “我一直觉得,妖怪比人类好,因为他们纯粹,想要的一往无前,毫无保留,这点在认识了章戈之后,被无限放大。”司徒夭夭说起了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淡淡道:“但我也看到过一些人,做得比章戈还好,有些妖怪也无欲无求,随心所欲,也有人为了一己私利而不择手段……到后来我才明白杀生救世,乃万物之本,该你们互相谴责,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 “我想,你应该知道,在认识你之前……在这之前,帝辛是个不错的帝王。”司徒夭夭轻声说道:“只是,你的出现,扩大了他的野心,缩小了他对苍生的怜悯,到最后,他亲自将一切捻灭。” 苏妲己静了许久,才轻声问道:“如果,他之前不那么做的话,有机会活下去吗?” 司徒夭夭道:“他选择回来,就注定提前结束。” “那他……” “死亡既是开始。”司徒夭夭淡淡道:“从始至终,你我之间的契约都没有要过除你与女娲墓之外的报酬,他该往何处去,你可以决定。” 苏妲己点点头:“我明白了。” 司徒夭夭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 “……” 这场谈话无疾而终,司徒夭夭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建造的富丽堂皇的宫殿,去看了看传说中的酒池肉林,最后悄然离去。 人是人,妖是妖……然而万物归一,你情我愿皆是常态。 司徒夭夭在朝歌转悠了几天,离开的时候,却遇到了第五轩,“你怎么在这边?” “不清楚。”第五轩大概是有些迷糊:“我是往西岐去的,但是……可能走错了方向。” 司徒夭夭听得一脸愕然,把第五轩上下打量好几遍,才道:“……我记得你不是路痴。” 第五轩:“我也记得我不是路痴来着,谁知道刚来这儿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司徒夭夭:“……说得我差点儿就信了。” 第五轩:“……” 第126章 第五轩一脸无奈,司徒夭夭还真以为他是遇上什么事儿了,不由追问:“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我说我什么事儿都没遇上,你给信么?” “没遇上你方向不分?” “……” 尬聊的最高境界,能把天聊死,也能把聊死的天再聊死一次。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司徒夭夭接受现实,确认道:“你真是莫名其妙跑这边来的?” 第五轩点头:“我为了西岐的方向,一路过去,然后就走到这边来了。” 司徒夭夭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回头看了看自己来时候的方向,说道:“我确实是从朝歌那边出来的……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鬼打墙了。” 第五轩百思不得姐:“什么鬼敢来打我的墙?” “说的也是。” 两人淡淡说着,司徒夭夭说道:“那就再往回走走试试……看看你能不能把我也带着部分方向。” 第五轩:“……” 事实证明,第五轩这要是‘路痴’起来,还真特码是能把自带指南系统的司徒夭夭给绕得一脸懵逼。 两人往西岐的方向去,然后来到了朝歌。 司徒夭夭:“……” 第五轩:“……”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司徒夭夭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先找地方住着吧。” 第五轩也有此意,如果走不出去,那必然是有非来这边的必要! 司徒夭夭走在前面,准备找找歇脚的地方,第五轩跟着她,只是,还没等他抬脚继续走出去,眼角余光就看到了一团团黑色的虚影忽然从地底里渗透出来。 第五轩脚步一顿,只以为这是普通的鬼魂,并未在意。 而就在他抬脚准备跟上司徒夭夭的时候,那些黑色的虚影忽然齐齐朝他急涌了过来,强大的势头,竟然将他的身体直接从前往后推着倒了过去。 身后即使扶过来了一只手,把他身形稳住,司徒夭夭的声音也及时传了过来:“怎么回事?” 第五轩来不及回答。 司徒夭夭看不到,他身上这会儿爬满了黑色的虚影,全都在“呜呜呜——”地叫个不停,把他吵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尼玛商周时期的鬼都这么粘人的吗? 他伸手,把身上那些黑影一个一个地往下面拉 司徒夭夭看到他这诡异的举动,不由微微一怔,随即拿出那副黑色的太子镜架在鼻梁上,看清了那些缠在第五轩身上的东西。 第五轩拉开一个,就有好几个往他身上爬,虚影没有四肢,但却化出不少触手,把第五轩跟结茧似的,包了个结结实实。 好在是没什么奇怪的力量涌出来,就是看着洗喜感了些。 “这是……?”司徒夭夭看得目瞪口呆:“你的粉丝?” 第五轩:“……大概是吧。” 说完,他看了看四周正对他们投来奇怪目光的行人,说道:“找个没人的地方,和他们聊聊……一直在呜呜呜,我都快耳鸣了。” 他能看到这些虚影,但是周围的行人可看不到。 司徒夭夭点头,随后看了看四周的方向,选了个比较安静的方向,先抬脚走了过去。 然而,这一路走过去,她脸色却越来越黑沉,身后第五轩的面色也如是。 这一路过来,附近地底都会涌出不少黑色的虚影,然后全都往第五轩身上爬过去。 走出行人来往的街道,前面有个空旷已久的院子。 司徒夭夭推门进去,同时回头问已经变成一座大山似的第五轩:“重么?” 第五轩摇头:“没重量。” 说话间,两人进了院子,抬眼却看到院子正中立着一个同样黑色的虚影。 这个虚影要比趴在第五轩身上的影子凝实许多,司徒夭夭甚至能一眼看到对方的眼睛…… 而就在司徒夭夭心里冒出这个念头的同时,那虚影竟然真的开始变化,显现出五官,四肢,身体。 那是一个小女孩儿,不过五六岁的模样,却是一身赤裸。 她的身体并不稳定,还有些半透明,但若是仔细看的话,还能看清她空洞无神的双眼,沾染了鼻涕眼里的五官,扭曲的指间关节,身体上青紫的掐痕,红肿的痕迹,从双腿中间流出来的鲜血…… 司徒夭夭脚步顿住,一时竟无法抬脚上前。 很奇妙的感觉……她若是莽撞上前,眼前这个小女孩儿,或许就会破碎消失。 破碎的疼痛感甚至都还能在她脑海里模拟一遍。 “这是……” 她喃喃出声,却又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这样情景并不值得惊讶,世间众生,繁衍生息,一个美妙的却又丑陋的过程,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些类似的痕迹。 只是,让司徒夭夭望而生怯的是……这些痕迹,出现在了一个年幼的孩子身上。 通过那女孩儿身上的痕迹,她好似看到了更多……看到了这具矮小瘦弱的身体在这之前究竟经历过的事情。 强奸,性情,虐待,猥亵……种种词汇忽然如弹幕一般来回播放。 她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眼前一切消失,没有女孩儿,没有黑色的虚影,一切安静如斯。 第五轩脚步同样顿住。 司徒夭夭这会儿看不到的画面,已经闯入他的视线。 或许是他有着这方面力量的缘故,他并未开口,还没有和他们交流,就看懂了那女孩眼中的情绪。 片刻后,他开口,轻声喊道:“夭夭。” 司徒夭夭应声:“嗯。” “往东,有个府宅。“第五轩的目光停留在对面小女孩的脸上,轻声说道:“大概还有很多这样的魂魄。” “……” 司徒夭夭的视线陡然落在他身上,“什么意思?” 第五轩抬脚,越过她的身体,轻声道:“我可能……要多管一回闲事了。” “……” 司徒夭夭微微一怔,随即笑了。 她道:“我出去一趟,你把事情弄清楚。” 第五轩点头:“好。” 司徒夭夭是在晚上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第五轩正坐在院子的门槛上,背抵着门框,面前是一群无法凝聚成形的魂魄影子。 他们不再是黑色的虚影,却个个残缺不全。 “我想起了一句话。”第五轩伸出手,手里托着一直迎风摇曳却不见熄灭的蜡烛,他轻声道:“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司徒夭夭抬脚过去,轻声道:“别这么说,毕竟魔鬼会脏了轮回路。” 第127章 “那边我之前去看了一下。” 司徒夭夭坐在第五轩对面,看了看他手里托着的蜡烛,说道:“情况很不好,你想怎么做。” 第五轩抬头,往院子里点了点下巴。 司徒夭夭顺着他的动作看了过去,便见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小女孩儿,这会儿正蹲坐在院子里,第五轩想办法给她穿上了衣服,不过那衣服也不是人类所穿的,在那女孩儿身上还能看到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感觉。 她蹲在地上,僵硬地和围在身边那些残魂交流……不,交流都算不上,他们,就像是空气里的尘埃,水里的浮萍,无疑是地在交替着,接触着,然后再穿过彼此。 微弱的意识让他们根本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只有正中央的女孩儿有着还算完整的形貌,可除此之外,似乎也找不到别的了……甚至因为空洞的眼神,让她看上去还显得狰狞。 第五轩看着院子里的情况,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残魂意识都不齐全,死的时候年纪也不大,在人间飘荡超过一个月就会渐渐忘记他们本来的记忆,只是,有些过于深刻的东西却让他们没法儿忘记……假以时日,这些残碎的魂魄就会被自我意识里强烈的怨灵引导,然后重新组合,无数怨气凝结成一股,就会诞生成新的灵体,届时,会有什么变化还真说不定……” 司徒夭夭闻言,倒并没有意外。 没有实体的精怪之流,大多是以某些意念形成。 有在军中被充作营妓的女子死后会化作怨灵,专门吸食军中将士的精气;也有出嫁新娘死于新郎谋害,死后化作鬼魂,附身于新娘身上,专门加害其余新郎等等事迹。 鬼魂怨灵之流的传闻不胜枚举,有事实发生过的,也有写书人杜撰的。 但虚虚实实,最终都不过一句信则有,不信则无。 司徒夭夭听着第五轩的话,思索了半晌才轻声笑道:“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毕竟,这个时代也没有留下关于这方面的传说。” “传说也得有人传才叫传说啊。” 第五轩把手里的蜡烛取下来,微微倾斜了一下,看着蜡油落了几滴在门槛上,然后将蜡烛底部压上去,同时说道:“这个时代留下来的传说太多,谁知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夸大其词的,也有无中生有的,更有指鹿为马,混淆视听,或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种族一旦有了品阶之分,某一族群有了高高在上的理由,那么其余的族群就要做好受命于其的打算。 这些死后连完整的三魂七魄都凑不齐的生命,能引起多少人的重视? 而这里是朝歌,妖魔汇聚,最不缺的就是残害生命以及吸食魂魄。 这里的残魂数量庞大,觉得一日之功,如果正如司徒夭夭所说那般,这里的事情没有在传说或者历史上留下痕迹,那就只能说明一点:被压了下去。 这样的情况在现世也不少见。 当一件不好的消息被公布出来,引起了太大的反响,就会有人趁机灌水,造谣,无数键盘侠为了热度跟风写文,打着言论自由的旗号,把各种虚假,不实的消息以正剧确凿的语气说出来,然后引发无数关注和评论,让舆论越来越膨胀,让真相越来越遥远。 每当这种时候,出面的必定是政府。 或者是为了默写不足外道的原因,也或许就单纯是为了打压舆论而施加下来的压力,让这些热门不得不从众人的视线里淡化退出。 而等到最后,事实的真相如何……又有几人得知? 第五轩想到这儿,就忍不住轻笑一声。 社会。 不管到哪儿,这就是一成不变的社会。 大概这个世界的运转模式就是这样。 司徒夭夭没有再说太多,只收回目光,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先去附近看看吧。” “我看过了。”司徒夭夭说道:“那是一座府邸,里面有很多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不仅仅是朝歌的……很多其他郡县孩子,王公贵族负责享乐,府里的妖魔则负责吃食血肉,也有吞噬灵魂的,能逃出来的都是残缺的魂魄,下不了地府,妖魔吃了影响修为,留着又叫人觉得膈应恶心……” “活着的人多吗?” “还行,但跟死了也差不多。”司徒夭夭淡淡道:“主要的意识已经在消失……这批生命,大概很快就会走向结束,而新要送过来已经在路上了。” “……” 第五轩抿了抿唇。 司徒夭夭看着他的神色,又问一遍:“你打算怎么做?” 只是,话音出口后,不等第五轩回答,她又继续道:“这是仙妖神魔横行的时代,那府邸里的妖魔又是女娲麾下将士,以你的力量,怕难事对手,而我还没有妖魔这些非次元的数据归纳,虽然能交手,但也只能做到物理方面的接触。” 妖魔若是出手,恐怕不会只乖乖地跟她动拳脚。 第五轩想了想,说道:“我在想想办法。” 司徒夭夭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第五轩回了院子,然后在院子中间那孩子面前半蹲下来,似乎是在交谈什么,没过多久他就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路过司徒夭夭的时候,他道:“夭夭,你看着下,不要让这蜡烛熄灭了。” “嗯。”司徒夭夭点头,问道:“怎么做才能把它熄了?” 第五轩已经走远,闻言便道:“等里面的残魂都消失之后。”蜡烛就会熄灭。 第五轩的身影很快消失,司徒夭夭则低头看着门槛中间的蜡烛,微微叹了口气。 恰在此时,更夙的声音忽然从上方传来,问道:“你不去帮他?” 司徒夭夭顺着声音抬头,只看到门墙,和垂落下来的白色衣摆。 她笑了笑,说道:“需得着我的时候才会出手,用不着的时候……出手也是枉然。” 更夙从上方落了下来,随后一撩衣袍,就坐在了第五轩之前坐过的地方,伸手去碰了碰那支燃烧着的蜡烛的火焰。 随即就传来了一阵枯叶燃烧的味道。 更夙甩了甩手腕,落下几缕灰烬。 火苗却由原本的金红色,变成了翠绿。 第128章 一万字章节,50书币 而在那一瞬间的感觉司徒夭夭说不具体,但心里有种似曾相识的澈静通明之感。 她不由回头,视线落在了院子里的那些残魂之上……而下一刻,司徒夭夭就看到了和第五轩被莫名其妙拐到这边来了之后差不多相似的场景……所有的残魂都极其迅速地朝着更夙所在的方向急涌过来。 但在即将靠近的时候,又猛地停了下来。 那些看着都不完全的身体,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围着更夙,探头探脑,大概是好奇,也或许是亲和,让它们不舍得离开。 更夙的指间在蜡烛的火焰上游动了几下,周遭的气候就变得阴凉起来,鬼魂之物喜阴暗潮湿的环境……他倒是真的无所不能了。 司徒夭夭收回目光,看向更夙,问道:“你之前去哪儿了?” 更夙随口说道:“去见了见女娲。” 司徒夭夭懵逼脸:“嗯……?” 女娲? 这种创世神一样的存在,说见就见? 你特码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司徒夭夭完全敬佩了。 “时代在变啊。”更夙却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句,同时说道:“即便是我也没法儿预料自己会长多少新叶子出来,又会掉落多少半分舍不得叶子。” 说完,手一挥,便从掌心下掉落了几片树叶,先先后后,全都落在了燃烧着的蜡烛之上。 树叶沾火即燃,可并未燃透,而是围绕着蜡烛旋转了起来,然后一道无形却十分清晰的力量就从扩撒了出去,很快,那些燃烧着的树叶也跟着飞了出去,围绕这院子,渐渐地升起了一座肉眼看不见的祭台。 司徒夭夭:“……” 所以,这跟你去见了女娲有什么关系? “这个时代……巫师盛行吗?”更夙低声问完,不等司徒夭夭回答,又自言自语道:“不记得了……算了,管用就行。” 说完,一个人影便显出形体,围绕着祭台上的石像开始旋转咏颂着什么。 司徒夭夭N脸懵逼地看着这番变化,心里只有一句话:你们神仙真会玩儿。 她这边胡思乱想,而更夙已经收了动作……烛火轻轻摇曳着,映照在他脸上,泛着轻微的绿光,让他看上去居然多了几分生机。 又有些不太真切的感觉。 更夙见司徒夭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问道:“怎么了?” 司徒夭夭回神,连忙摇头,抛开之前的女娲问题,又问:“你做这些,是有什么作用?” 更夙挑了挑眉:“你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司徒夭夭:“……你管我。” 我特码想知道的,你又不会说。 “……” 更夙静默下来。 气氛顿时有点尬。 司徒夭夭咳了一声,催促他:“快说,做这些有什么用。” 更夙笑了笑,没有回答,却是先看着周遭的魂体反问道:“你知道这些残魂会去到什么地方吗?” 司徒夭夭自然不知道,她如实摇头。 更夙笑了笑,又问:“如果,你从一开始……没有现在,从你诞生再到结束的时候,就彻底是个失败品,那样的你会去什么地方?” “回收站一类的。”司徒夭夭下意识说着,说完又摇头:“不过在未来没有回收这一说法,大多是直接销毁……不合格的即便是送去回收,也依旧是不合格,在我那个时代,时间空间都不允许这样的存在,不如消失。” “嗯,它们也一样。”更夙看着周围静静围着他的残魂,轻笑道:“这样的它们靠着自己成不了型,也无法去阴间……它们什么都做不了,投不了胎,成不了精,就算无数残魂聚集起来,心里的怨气都凝聚起来,但其实也成不了气候,或许能有一时威风,或许会被人祭炼成什么法宝丹药……但也没有特别强力的效用,到最后还是会彻底消失。” 司徒夭夭愕然,视线不由落在了那些魂体身上,轻声问道:“那你现在这是……” “随手玩玩罢了”“更夙的话说得十分不负责,射神色也很平静,就仿佛是真的在随便玩玩,不过他眼底却有意思不易察觉的忧色。 他偏头看着司徒夭夭,轻声笑道:“其实我会的法术都是随便想的,比如我现在想让你多一根手指……” 话音落下,司徒夭夭双手上就多了一根小指,她甚至可以很熟练地运用。 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丑毙了!快拿走!” 玛德,忽然好担心这家伙回头心血来潮了给她长个幻肢出来。 更夙笑了笑,很快就把那诡异的法术收了回去,同时继续道:“我试试能不能让它们安息。” 拐弯抹角这么久才说出他做这些的作用? 司徒夭夭笑了笑……心说这货好像也没有那么耿直。 她看着更夙的双手,问道:“让它们安息……是很困难的事情吗?” 更夙闭着眼,轻声说道:“让魂魄安息并不困难,只是,镌刻在灵魂里面的记忆,大概是无法磨灭的。” “……” 司徒夭夭静默下来。 更夙又道:“其实……我很久以前见过这些场面,被你带出来之后,我也能感知到世界上的变化,这样的事情到处都偶有,我可以看到很多这样的残魂,他们挣扎,哭泣,绝望,无助……但我一直没有主动去关注过。” 司徒夭夭笑了笑,笑问:“现在呢?” 更夙非人非妖非鬼……他的情绪可以说是无情无义,也可以说是一个旁观者。 关不关注众生琐事,于他而言都没什么意义。 “现在……现在我也只是觉得人性很复杂罢了。”更夙轻声说了一句,然后伸手一招,一小只残魂就浮现在了他掌心之中,随后,在那残魂上方,就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气泡。 更夙挥手挥了挥,那残魂就自行退到了后面。 而更夙则手指一转,戳破了那半透明的气泡。 在然后,司徒夭夭就看到了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画面……那是一对重新组合的夫妻,男人四十多岁,身强体壮,一脸凶相,带着个儿子,却是吊儿郎当,衣裳永远乱七八糟。 而女人约莫二十多岁,面相有几分刻薄,不太好相与,身段却生得不错,丰胸细腰,举手投足都是风情。 女人带着孩子,孩子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还是个缺着牙的小哑巴,不会说话,对谁都是傻笑,一双眼睛浑浊不堪。 这样的家庭……很普遍,司徒夭夭下意识地并不看好。 而下一刻,画面转换,男人的儿子睡觉,梦到了把自己的后娘按在床上做着各种不看的事情,梦醒后,那脏得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裤子里腥臭难闻。 他想起父亲不在家,索脱了裤子就跑去了主屋……而那女人大约也是做到了什么不堪言说的梦,正撕扯着自己的衣衫,把手放在下体各种揉捏,淫乱的水流了一床。 儿子年纪不大,身体虽然成长,却从来是有贼心没贼胆,做过最胆大妄为的事情就是偷看姑娘家洗澡。 见着这般画面,当下想也不想,直接扑上去就把自己的器具插在了女人的身体里。 得到了满足,女人喟叹出声,一睁眼,见着是自己的继子,顿时惊呆。 此后,一次两次,三次四次……过了许久,儿子才从继母口中得知自己的父亲去世不行。 而想起自己父亲对自己一直都是爱答不理的状态,恐怕自己也不是他的儿子,是以,儿子和继母之间闹得越发荒唐,后来被女儿撞见过一次。 这女儿大概真的就是个傻子,不会说话,脑子也不会转,见着人就只会傻笑,不管别人是打她还是骂她戏弄她,她都只是傻笑,脸上的表情仿佛是生下来就篆刻上去了的。 她见着自己的娘和继兄光溜溜的抱来抱去也是一个劲儿地傻笑。 傻笑完了就出门了,却在外面撞见了干完农活回家来的继父,她冲他笑,笑着笑着又指了指继父正准备放下的锄头,然后又指了指里面的屋子。 继父放下锄头。 女儿却过去帮他把锄头重新放在手里,比划了一个敲打的动作。 继父不懂,但也没在意……锄头么,拿着就拿着。 他回屋了,然后就看到了那叫人耻辱不堪的一幕,再然后,身体已经快脑子一步,果断拿起手里还未放下的锄头直接砸了过去。 儿子见状只顾着自己抽身,却把身下的女人送到了锄头下面,这一下过去,脑袋就开了瓢,白花花的脑浆瞬时流了满床。 男人当场懵了,回过神来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睁眼时,竟是疯了。 他儿子比他还疯,光着身体就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下半身血淋淋一片,傻傻笑笑。 而院子里,缺牙女儿那痴痴傻傻的身体却陡然溃烂,只留下了一阵残魂,四处飘散,不知道来处,也不知道归处。 司徒夭夭不由问:“……她经历了什么?” 更夙想了想,说道:“她母亲的……额……大概是一种叫做姘头?的人,把她凌虐过,在她五岁的时候,她那时候其实就死了,并不太好看……” 所以,不给你看。 “……” 司徒夭夭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更夙又道:“她亲爹回来发现之后,为了救她,被女人和姘头一起,把他打死了,为了不引起注意,把尸体剁碎了喂狗,那条狗被那小姑娘没有散去的魂吸走了生机,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残魂依附着的身体渐渐失去了控制,所以她每天看上去才是傻兮兮的。” 司徒夭夭:“……” 所以,你才说人性复杂吗? “他们这样死了其实也挺好,终归是有朝一日可以归于无极,也算是解脱。”更夙轻声说着,又笑了笑,继续说道:“但是活着的人更糟糕。” 司徒夭夭一愣,问““……你也见过?” “见过。”更夙说道:“有个小山村……没什么人烟的小山村,有个小姑娘,她邻居是个独居的老头……你知道他为什么独居吗?” 司徒夭夭摇头。 更夙道:“他把自己的儿媳妇和女儿都给睡了。” 司徒夭夭:“……” 更夙笑了笑,又继续道:“那小姑娘……家里很穷,重男轻女……但很喜欢家里作为姐姐的老大,并不喜欢她,她以前的一切都是姐姐用剩下的,吃的不如姐姐,穿的不如,用的不如,什么都不如……六七岁的时候,她还不懂事,那老头就用她很想吃很想吃的薯饼把她诱惑到家里,然后说‘小丫头,你让我擦一下,擦出水了就给你吃薯饼好不好呀’。小姑娘想吃薯饼,并不知道老头的‘擦一下’是什么意思,点头了。” “……” “看到老头解下腰带脱下裤子的时候,她隐约有些明白了……她从床上起来,想跑,没泡开,被老头按了回去,然后扒下了裤子……” “……” 司徒夭夭无法形容了这些事。 她看过不少事,可并不是什么事都会去看。 好的不好的她并不是什么都往脑子里刻录的。 她只看得到自己需要的。 而现在听着更夙这些话,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更夙又继续道:“这样的记忆,对一开始的她而言,是并不能理解的,但是伴随着年纪的增长,她脑海里的这段记忆并没有消失,甚至伴随了她一辈子…… “尤其是当她知道那段被诱骗之后发生过的行为代表着什么的时候。她发现了自己的肮脏,她不敢交朋友,她变得内向,不敢和人说话,没有多看男生一眼,对老人退避三舍……她不敢嫁人,不敢抬头,生怕这个秘密被别人发现,怕别人说她肮脏不堪…… “但偏偏这样的事情还有别的知情人,恰恰是看不惯她的,于是直接把这样的事情捅开了来说,让小姑娘在村庄里无法立足,她此后辗转了很多个地方,都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她甚至是想过拜入道门,但当爬山涉水来到三清尊神道观,却被那安宁平静的环境映照出了内心的渴望,她觉得如果留在这里,只会玷污了清净之地。最后寻了棵树就吊死了……哦,那棵树是我在世间的化身之一。” 司徒夭夭听得目瞪口呆,不由喃喃问道:“那你当时怎么想的?” “我当时还没苏醒……自然什么都不知道。”更夙耸肩,淡淡道:“我本体意识除了自己想要清醒之外,只有祈岁曲才能唤醒……而且,就算我当时知晓这样的事情,也不会插手,众生芸芸,各有各的活法。” “……” 司徒夭夭顿时静默。 “我可以看到每个生命的想法,如果我愿意的话,生命的悲欢喜乐都可以在我脑海里同时绽放,就像开花一样……非常漂亮。” 更夙看着司徒夭夭,说道:“但是当我脑海里满是五彩斑斓的时候,我会忍不住寻找一些黑暗的东西看一看,因为太绚烂的色彩会让我感到疲劳,一旦疲劳就想睡觉,一睡觉就有人把我吵醒……这就很烦了,所以人性这些事我一般不插手,因为他们的颜色是最多姿多彩的,可以让我保持足够的精神。” 真是个冷血的神啊。 不过能指望一棵树满腔热血? 哪怕是被劈了丢在火堆里燃烧的时候。 司徒夭夭也不是什么热忱的人,更夙作为一棵树,好歹还能流血,她剥开了大概是什么都没有。 她问道:“那你现在怎么想的?” “现在?” 更夙忽然笑了下,眼底有一闪即逝的阴霾,但他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司徒夭夭却忽然倾身过去,猛地伸手覆上他的脸,拇指划过脸颊,刮了一下那颤动的白色羽睫。 更夙伸手点在她眉间,一下子把她推开,笑问道:“你干什么?” 司徒夭夭收回手,歪着头说道:“我忽然有种你要黑化的错觉,嗯……确认一下?” 更夙轻笑起来,问:“……这是怎么来的感觉?” “很奇怪的直觉,我本人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大概……是你给我的这样的能力吧。”司徒夭夭笑着说完,又问:“阿夙,你会变吗?” “没有人能永垂不朽,一成不变。”更夙淡淡说完,又笑道:“嗯……你想要什么样子的?” 司徒夭夭问:“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知道。”更夙站起身,说道:“不过不会太快,应该能陪你们走完这一程。” “……”司徒夭夭问:“之后……你会去哪里?” “哪里都不去。”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更夙说完就抬脚往院中走去,赤脚踩在地面上,竟然能看到花草群起的画面,可随着他脚步离开,又消失不见。 也就……几天时间没有见到而已,怎么变化就这么大? 司徒夭夭神色有些恍惚。 她站在原地,看着更夙渐行渐远,竟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眼里看到了随风漂浮的白色长发,渐渐地又看到了一棵树,枝叶随风晃动,仿佛生命的象征,他生机盎然,立足于这片天地,能撑起无数个纪年。 却有一只人类的手,带着一颗火星子,悄悄地落在了他的心脏上,将一切都……化作了灰烬。 “是我给了你们这一切啊,你们就是如此回报我的。” 她好像听到了他心里的声音。 第五轩回来得挺快,看到更夙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亮了一下,和还坐在门槛上的司徒夭夭打过招呼之后,就拉着司徒夭夭进去院子,说道:“阿夙,你回来得正好。” “嗯?”更夙回头看他,问道:“遇到什么麻烦了?” 他这话音落下,司徒夭夭的视线就落在了他身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第五轩摆摆手,对司徒夭夭说道:“也不是什么麻烦……只是,我发现那边的人挺多的,而我好像不是他们的对手。” 司徒夭夭:“……” 这还真是朴素的说法。 更夙了然,笑了笑,又问:“那你想怎么做?” “先把里面剩下的人救出来吧。”第五轩叹着气,说道:“总这么下去,好像也不好……长了眼睛耳朵,就没办法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啊。” “行吧……” 更夙随意地点头。 说完,他静了片刻,又道:“你需要怎么帮?” 他还是没办法用自己的自我意念去做一些事……他若愿意,这一切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但他没有这样的‘愿意’情绪。 第五轩对他也有了几分了解,自然知道他能问出怎么帮已经算是帮助了,顿时低头沉思起来。 更夙观察着他脑海里的各种注意,忽然抓住了一条,问道:“我觉得一锅端了不错,要么我现在直接施法,把那整个儿府邸端了?” 第五轩:“……” 有时候你真像个段子手。 “这样不妥,我也只是随便想想……”所以别随便窥人心思。 第五轩哭笑不得,完了又道:“我刚刚去看了下,那边主张这件事和这些孩子的人并不在这边,要过两天才会回来……现在一锅端了,那这件事情的主谋还会回来了吗?” 司徒夭夭还没开口,更夙就严肃道:“如果是个傻子的话,应该会。” 第五轩:“……” 司徒夭夭:“……” 你这形容很棒棒哦! 两人十分不解,第五轩尤为疑惑:“你非得要把一句话拐着弯儿的说?” 说个‘不会’不就行了? 更夙居然一脸深沉:“字数多。” 第五轩:“……” #某作者为了赶文如是说# 司徒夭夭抬手掩面,一副完全不忍直视的模样,同时笑道:“总而言之,咱们现在还是先想办法把里面的人给救出来吧,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更夙问:“怎么救?” 于是话题回到之前,第五轩道:“那府里除了有小孩子之外,还有一些女人……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身后肯定还有主谋,我想……” 司徒夭夭莫名虎躯一震,接着话问:“所以,你想?” “先混进去再说吧。”第五轩说道:“里面盘踞着不少妖怪,应该有人先进去打探一下具体情况……不好贸然行事,妖怪出手比人类方便太多,若是发现异常,太容易殃及无辜了……打探情况的话,我刚刚光是靠近就引起了注意,得换个不容易引起注意的人……” 话音到这儿,他的目光落在了司徒夭夭身上。 司徒夭夭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笑问:“你觉得我不引人注意?” 她在现世社会看着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但是在妖魔面前,她大概就是一堆拥有自我意识的非血肉生命。 第五轩果断扭头,看向更夙,后者一甩额间刘海:“我这么帅。” 那必须是最引人注意的。 第五轩:“……” 我擦嘞,早不自恋,晚不自恋,偏偏这时候自恋,你他妈是故意的吧! “那我也不行啊。”第五轩一脸狗比,道:“我刚刚才跟他们交过手,估计都记得我的气息了。” 司徒夭夭闻言和更夙面面相觑,片刻后,更夙道:“那……要不我给你整个临时的容?” 第五轩:“嗯???” 司徒夭夭:“???” 还有这操作?? 第五轩对这件事儿很关注,听见更夙这么说,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想了想,只是临时的话,好像还是可以接受的,于是他答应了…… 不过,当看到更夙扯了片叶子朝他吹过来的时候,他忽然有种不太美妙的感觉。 而下一刻,直觉应验——他发现自己好像少了个零件儿。 在法术上身的同一时间,他就下意识裤裆上抹了一把——我擦嘞…… 第五轩:“……” 心情莫名有些狗逼。 你这不是整容,是顺便给我变了个性吧! 更夙这会儿正随手一挥,就拿了面镜子在手里,然后送到第五轩面前,“来来来,看看满意不满意……?” 第五轩:“……” 第五轩心情有些崩溃,压根儿无心看满意,但更夙这镜子都送到自己面前来了,他看也看了,不看也看了。 镜子里可不就是个女的……头发长度还是复制的司徒夭夭的,还顺带梳了个发髻,看着……嗯……看着还挺有那么几分姿色。 第五轩:妈的,真是差点儿爱上自己了怎么破? 镜子里的人和他自己的长相倒是差不多,没多少变动,但骨架皮肤等细节都变得细腻了许多,一眼看去已经是个妹子了。 废话啊,尼玛! 老二都没有了。 第五轩想静静。 更夙好似知道他那狗逼一般的心情似的,严肃道:“彻底一点比较实在。” 第五轩:“……” 彻底你妹。 神他妈能想得到,他现在是个大美人儿,还有**儿的那种? 第五轩把放在裤裆上的手放在胸口上捏了捏,十分狗比:“没想到第一次摸女人还是摸到自己……” 更夙:“……” 司徒夭夭:“……” 你真猥琐。 司徒夭夭因为好奇,也伸了魔爪去试了试手感,然后哇哇直叫:“卧槽,比我的手感好!” 第五轩:“……” 更夙:“……” 都他妈是假的,就别讨论手感了好吗? 第五轩提了提这要垮不垮的抹胸商朝女袍,十分担心一不小心就掉了。 好在本就不是什么常人,稍微怪异了一会儿后,就适应了起来,他问更夙:“我还能变回来吧?” 更夙笑道:“不能。” 第五轩:“!!!!” 更夙又笑:“假的。” 第五轩:“……” “三天。”更夙说道:“三天后,就会变回来,这段时间应该够用了吧?” “那行吧。”第五轩的适应力非一般的强,听更夙说了还能变回来之后,就放心不少,直接摆摆手道:“那我出去了,你们记得接应我……” 司徒夭夭这时候已经抬手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光屏出来,还自带光源和摄像头,一边拉住第五轩,说道:“先别走,我给你照张相。” 第五轩当即就卧槽了一声:“……拒绝!” 这种黑历史,不能留着过年! 第五轩想也不想就直接闪身离开了。 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看了看光屏上的影像,淡淡道:“跑得倒是快……但我录像了。” 说着她就笑了笑,把光屏收了起来,回头看着更夙的时候,后者也正看着她。 司徒夭夭皱眉,问:“怎么了?” 更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摸着下巴沉吟:“我觉得你可能也需要整容一下?” 卧槽! 司徒夭夭直接摆手:“我拒绝!” 想都别想! 更夙会听她的? 笑话。 更夙当下就直接打了个响指,啪的一声,打得司徒夭夭心都凉了。 片刻后,更夙带着司徒夭夭往外走。 司徒夭夭几乎是一路被他拖着走的,拖到门口的时候,司徒夭夭想也不想就直接扒在门框上,死命地抱着门柱子要跟更夙做抗争,同时说道:“把我变回来!” 声音低沉悦耳,踏马一个纯正男中音。 司徒夭夭:“……” 这个神仙怕是有病! “阿轩都能适应,你有什么不能适应的?”更夙继续拖,跟拖沙包似的,“你本来也没有性别之分。” “那哪儿能一样!”司徒夭夭苦逼着脸,“我不喜欢男的。” 更夙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那让你不男不女?” 司徒夭夭:“……” “我们去天香府看看。”更夙伸手把她抠在门框里的手指头掰开,继续道:“有女人就说明收男客。” 司徒夭夭:“……” 我日了你个远古大神,你他妈还逛窑子? 司徒夭夭没法儿,被他拖来拖去也是认命,最后还是扒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又低头扯了扯身上的袍子,又看了看更夙身上的衣服,问:“你怎么不给自己弄一身像样的衣服?” “不自在。”更夙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外袍,淡淡道:“时代再远一点儿,我根本不穿。” 司徒夭夭:“……” 司徒夭夭想起了刚把他唤醒时候的场景……好像确实是不穿的。 真开放啊这些远古大佬们。 更夙又道:“不过我那时候也不化人形。” 司徒夭夭奇怪:“为什么?” “习惯了一个地方,就不想离开。”更夙双手拢到衣袖下,淡淡道:“更何况我本就是树,能站着基本不坐,化人形没什么用。” “原来如此……” 司徒夭夭了然。 却听更夙又继续道:“很久以前的生灵比较简单。” “嗯?” “我记得我化人形前,所立之地,视野若是全部展开的话,一眼望去,到处都是交配的。” “……” “等化了人形之后,所立之地,所有生灵都追着我跑。” 司徒夭夭想了想那样的画面,不由笑了起来,说道:“那应该会很好玩吧。” “不好玩。” 更夙摇头:“有创世神觉得食我血肉可永生不老,每个追着我的人手里都拿着武器,我根本没时间化本体。” “额……”司徒夭夭一愣,末了又问:“那你之后是怎么逃脱的?” 更夙:“我把他们全都弄死了,重新创造了一批。” 司徒夭夭:“……” 很强哦你!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往第五轩之前离开的方向追过去,上街后没多久,就看到正往天香府那边去的第五轩,就直接被一个忽然出现的妖怪给直接捞了就不见了。 司徒夭夭:“!!!” “那是天香府里面的人吧。”更夙也看到了刚刚的画面,皱眉说道;“这也太猖狂了。” 司徒夭夭有些慌:“阿轩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第五轩是去调查情况的,现在还特码是个女儿身,这要是出了什么状况,他会不会留下什么奇怪的心理阴影? 更夙跟她都不在同一个频道,自言自语:“看来是他太美了。” 司徒夭夭:“……” 美人计都还只出了个美人,还没送上门呢,就上钩儿了? 那这是不是太容易了? 司徒夭夭扯了扯更夙的衣袖,说道:“去看看。” 更夙点头。 抬手就带着司徒夭夭从原地消失,竟是没有引起半分异常……路过的行人好似从来就没有看见过他们似的。 天香府表面上只是一处游园,是朝歌里的某个贵人建造的,里面养着歌姬舞姬琴姫……反正是各种消遣时光的存在。 司徒夭夭之前来这边的时候,打听到的消息里面,还知道有不少朝歌重臣私底下也会来这边散散心。 天香府对外,只相当于是个赏花赏景的地方。 可却是没多少人知道,这天香府中,还进行着那毫无人情的交易。 更夙和司徒夭夭忽然出现在天香府的大门口,看着门庭大开的环境,他微微挑了下眉,就直接抬脚跨了上去。 赏花赏景的地方,也没有什么等阶限制,想来的人谁都可以来。 不过是内部有些地方是普通人去不了的地方罢了。 司徒夭夭和更夙进去之后,就带着他超往南边的方向过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更夙却忽然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 司徒夭夭走了两步,没听到动静,连忙回头看了过来。 更夙摇摇头,却是闭上了眼,像是在感受什么一般。 而下一刻,司徒夭夭就觉得有阵清风忽然从身后的方向吹来,正要回头看去,更夙的声音却先一步在耳边响了起来:“别回头。” 她动作顿住,眼皮抬了抬,落在了更夙身上。 这才发现,从身后吹来的那些风,竟然全都是落在了更夙身上,而他微微蹙眉,脸色有些不太好。 司徒夭夭微微怔愣了片刻,而下一刻,就跟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拿出了之前戴过的那副太子镜戴上,这一看顿时整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入目所及皆是一片黑黢黢的东西,乱斗缠绕着更夙。 包括她在内,这一片广场都挤压着无数挣扎而来的残魂。 司徒夭夭震惊得说不出话,心里却又是莫名的揪痛……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能够感受到这些残魂身上散发出来的种种情绪…… 思及此,司徒夭夭的目光就陡然落在了更夙所在的地方。 戴上这副眼镜之后,她根本看不到更夙,应为眼前全是黑漆漆的一片像是棉花一样的黑色残魂。 可当她将眼镜摘下来之后,却看到更夙忽然闷哼了一声,脸上白皙光洁的皮肤居然产生了一丝裂痕。 “阿夙!” 司徒夭夭连忙过去,问道:“你怎么样了?!” 更夙被她带出来之前,藏身于一棵被烧得乱七八糟的树干之中,被她唤醒之前,他身上也是如此,遍布裂纹,像是油尽灯枯。 “没事。” 更夙抬手挥了挥,脚步却踉跄了一下。 他万万没想到,这地方还藏匿着这么多的残魂……它们究竟是…… 更夙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手,掌心随着他的意念亮起了一盏绿莹莹的灯火。 微微有些凉意,可对比起那些残魂所带来的阴冷,这些凉意便变得温暖和珍惜了起来。 更夙将手掌往上托了托。 那团火焰顿时飞上了天际,又猛地犹如烟花一般炸裂开来,转瞬就变成无数朵细小的火花,随后又渐渐变大,围绕着周遭的残魂而晃动,然后渐渐引导,形成了一个阵法。 最后,所有的残魂都落入了中间的点上。 在你中间,有一粒灯火,轻轻地摇晃着……摇晃着摇晃着,就见一阵黑烟忽然冒了出来。 司徒夭夭嗅到了一阵难以形容的味道……并不难闻,但让人很难受。 眼前好似能看到无数闪现的画面,耳边也好似能听到无数小孩儿的啼哭。 痛苦的,悲伤的,无知的,绝望的……各种各样的。 司徒夭夭悲伤莫名,若非她没有泪腺分泌这一能力,此刻怕早已是泪流满面了。 就如……一旁还静静拖着手掌的更夙。 这是何其的悲伤……? 更夙将这里的所有残魂都引导着,走向彻底的消亡。 之前他还想着要将留在原地的那些残魂送往安乐,可现在,他却忽然发现有些多此一举。 他真的不适合当一个悲天悯人的神,他现在想的不是要如何解救这些残魂里的七情六欲,而是要让他们彻底消失……太无能,太无用,太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