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白脸？ 夜雨倾盆，急促的奔跑声。 仓皇逃窜的少女躲进小巷，裙角破碎，花容失色，小脸惨白如纸。 慌乱中跑掉了一只高跟鞋，少女狠狠地崴了下脚，跌进泥泞。 追上来的人堵住她的去路：“顾溪清你能跑哪儿去？”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顾溪清惊恐地往后蜷缩着身子，颤抖地发问。 “我们是谁？等老子快活完了，再大发善心告诉你！” 顾溪清抓起脚上另一只鞋子砸出去，手无缚鸡之力的顾家大小姐，打人都不疼。 只能惹得行凶的恶人更兴奋，握着鞋子笑容猥琐地就凑上来：“咱们也开开荤，尝尝这豪门千金是什么滋味……” “嘶啦——”一声裂帛响，顾溪清身上那单薄的纱质薄裙就被扯碎，露出光洁的大腿。 “我哥哥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走开啊！“顾溪清挥舞着双手，徒劳无功地挣扎。 随着上衣也被撕了一道口子，顾溪清绝望地闭上眼睛，抱紧身子，哭喊着救命。 …… “呀呀呀，欺负女孩子，丢不丢人？” 不远处传来一个慵懒散慢的迷人嗓音。 在这茫茫夜雨里，那声音像是穿透了夜色与雨色，清晰分明，就在耳侧。 沙漠色的马丁靴踩踏着积水雨坑，一步一响走来，溅开的水花散在半空，又缓缓坠落。 浅蓝色的牛仔裤，修长笔直的腿横扫，踢翻对女孩子上下其手的恶人。 救世的天神，带着温暖又坚定的光，柔和地笼罩在顾溪清身上。 顾溪清猛地睁开眼，还带着体温的外套盖在她身上，一张清俊绝秀，五官精致得如同瓷雕玉塑的脸映入她眼中。 帽檐压得低的精致少年，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挑唇轻笑，笑得孟浪。 “白安哥哥！” 顾清溪“哇”的一声哭出来，紧紧抓住此刻如同降世天神一般的白安的手臂，眼泪一涌而出。 白安转了转嘴里的棒棒糖，低眸看着狼狈不堪的顾清溪。 笑得幸灾乐祸：“大小姐，你就等着被你哥削掉一层皮吧！” “哪里来的小白脸，找死！” 追堵顾溪清的流氓见白安身形削瘦，像是风一吹就倒，不把他当回事，挥着拳头就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 “白安哥哥，小心！”顾溪清急得大喊。 “闭眼，不许看，乖。”白安对顾溪清说。 白安的声音像是有魔力，顾溪清顺从地闭上眼睛，闭得紧紧的。 白安满意地笑着拍了拍她被污水泼得脏兮兮的头顶，眼眸一狠，像是出了鞘的刃泛着冷光。 压了压头上的棒球帽，松开两粒扣得过于严实的衬衣纽扣，白安白皙如牛奶的肌肤微微泄露。 一记倒勾拳重击在对面来人的下颌，打得对方眼冒金星，摇晃半天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啧啧，就这身手，还好意思当流氓呢。” 白安揉了揉手腕，被帽子挡住脸，只看得见唇角挑着的懒洋洋的残酷薄笑：“拿出你们欺负女孩子的本事来啊！” “杂碎们！” …… 第二章大魔王？ 狭窄的巷子里，白安与他们缠斗在一起。 虽是以少打多，但白安居然稳稳地占据着上风，灵动矫健的身躯像是暗夜里的猫，优雅又致命。 的确如外人传说的那样，白安的战斗力跟她的体形完全不相符，活脱脱的SSS级暴力野兽，拳拳到肉，不废也残。 顾溪清真的乖乖地闭着眼睛，抱着衣服躲到一侧。 从白安的衣服里摸到了手机，背对着混战的战场，颤抖的手指半天解不了锁。 白安忙里抽空，伸了手指过来，解开手机，又戳了一下顾溪清的额头，笑骂：“不听话。” 转身又杀入缠斗。 顾溪清输入了一串电话号码。 结果屏幕上跳出来的联系人“大魔王”让她吃了一惊。 自家哥哥在白安这里的形象，好像很是不光辉不友好啊…… 当一切结束，两人站在顾宅前，顾溪清打了个喷嚏：“啊啾！” “白安哥哥，我今天能去你家睡吗？要不你在外面给我开个酒店也行！” 顾溪清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白安。 白安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做梦呢？ “你想死，我还想多活几天。”白安说，拐着顾大总裁的妹子去开房，白安她想怎么死？ “小姐，有什么事，进屋说吧。”老管家讪笑着出来打招呼，再不进去，里面那位，估计真的能把这宅子冻得碎裂开来了。 “王伯，我哥……“顾溪清小心翼翼，充满希冀地问。 王伯遗憾地摇摇头，表示并没有什么好消息。 “白助理也一起进去吧，顾先生在等着。” 白安咽了咽口水，在外面打架打得风声水起，龙虎生威的野猫，遇到顾枭寒这样的终极BOSS大魔王，也要怂上三分。 顾枭寒交叠着一双长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在看，身形手指都修长。 这个让整个京市的女人都为之疯狂的男人有他的独到之处，他冷酷高贵得像是古老城堡里的暗夜爵士。 金丝边儿眼镜一戴，就是画报里走出来的斯文类败，高冷禁欲范。 整个顾宅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得见，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哥……”站得腿有点发麻的顾溪清嗫嚅着出声。 顾枭寒没理她，只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候在一侧的特助林山：“安排好了？” 林山点头，看了顾溪清一眼，连忙回话：“都安排下去了，明天不管大小报刊还是网上的营销号，都不会有关于小姐这件事的报道和风声，行凶的人……也安排好了。” 估计不会是什么好安排，白安舌尖翻动着口腔里的糖渣子，暗暗地想。 顾溪清眸子一亮，跳过去黏在顾枭寒身上，软软乎乎地撒娇：“哥你不生气了？唉哟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自己跑去见那个电视剧导演的，我知道错了嘛。” 顾枭寒却只是拉过抱枕塞进她怀里，让她暖和点，没说话。 转头望向白安。 白安背一挺，咽下了嘴里最后那点糖汁儿，等着不讲道理不分是非的大魔王发难。 “为什么迟到？”果不其然。 “作为安保人员，从您吩咐我去救……去找大小姐，到我把大小姐带回来，整个过程我只用了三十七分钟，这其中还包括我教训了对小姐意图不轨的人，我不觉得我……迟到了。” 白安为自己辩解，她可不乐意背黑锅。 “她受伤了。” 顾枭寒一句话判了白安死刑，这京市有头有脸的人谁不知道顾枭寒是个死妹控，控到过份那种？ “不关白安哥哥的事啦，哥，真的要感谢白安哥哥的，要不是他今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他真的……”顾溪清连忙解释。 “住口。”顾枭寒毫无温度的话止住了顾溪清的求情。 顾溪清也知道是自己不对，没立场说话，怂得也不敢出声，只是焦急不安地望着神色自若的白安。 “我要的是你把她平安无事地带回来，这样，叫平安无事？”顾枭寒看了一眼顾溪清膝盖上因为跌倒留下的擦伤，眼底有些心疼。 这可是他捧着手心里宝贝着长大的妹妹，竟然有人敢让她受伤？ 白安心口漫过一缕若有似无的刺痛。 有家人真好，可以有人无底线无理由地宠溺偏爱。 白安笑了笑：“是我的失职。” “不关你的事！”顾溪清跳起来，挡在白安身前，一双眸子噙着愤怒，瞪着顾枭寒。 “哥你讲不讲道理啦，白安哥哥也受伤了好吗？那么多人打他一个人，他又不是铁做的！明明是我的错，是我不听话非要一个人去逞强，你干嘛怪别人！你怎么老是这么不讲道理，难怪别人都叫你大魔王！” 他也，受伤了吗？ 第三章一个死妹控 京市的人都知道，顾氏财团的总裁顾枭寒是个严苛到变态的人，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七，却常年不苟言笑，冷若冰霜，如个死人。 唯独对他那个妹妹却百般宠溺，捧在心尖尖儿上。 按说，这年头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不会允许自家孩子踏足娱乐圈，更不要提这京中第一名门的顾家了。 顾溪清当年为了进娱乐圈当大明星跟她爹妈闹，跟她哥闹，闹到最后都要离家出走了。 顾枭寒这才没办法，特意成立了一个娱乐公司，专门供着这位大小姐一个人。 娱乐圈里鱼龙混杂，流言纷飞，个个都说顾溪清是强捧不红的典型案例，还说她要不是有她哥哥做靠山，早就沦为一百八十线开外了。 但顾家的人大概都有点儿倔性，顾溪清跟他哥一样不信邪，非要摆脱这种说法，靠自己闯出一片天来。 听说有个大制作的电视剧正在筹备挑演员，她瞒着她哥自己一个人跑去面试，半道就让人截了，险些出了天大的乱子。 要不是顾枭寒收到风声，急忙让白安去救人，后果不堪设想。 顾枭寒一阵后怕，满肚子的火气却没法儿对他妹妹撒，只能憋着，憋得脸色都青白，恨不得见着个人就吊起来打一顿泄火。 但就算如此，他也能保持着表面上的不动如山，沉稳如岳。 可白安那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却是往他火上浇油，不客气的话直往白安身上砸。 却没想过，原来这个打遍京市无敌手的削瘦少年，也会受伤。 不知道顾枭寒在想些什么，屋子里的人都不敢作声，只有白安无畏大胆地平视着顾枭寒的眼睛，看他的眼神明灭不定，细微挣扎。 白安的眼神太懒散了，懒散得好像对什么都不太上心，戏耍人间不在意，刀口舔血无所谓，顾枭寒看不透白安心底的软肋到底是什么。 而自他掌事顾氏以来，几乎没有他看不透的人，白安是第一个。 “办事不力，停职一周。”顾枭寒最后说。 特助林山和顾溪清都长出了一口气，对顾枭寒来说，这样的惩罚，大概是他能给出的最轻的了。 白安挑挑眉，弯着眼睛笑：“好的。” 从顾宅里出来的时候，林山也在，从辈份上来说，林山是白安的上司，虽然他老是絮絮叨叨，磨磨叽叽个没完，但他对下属的关心和用心是毋庸置疑的。 “别往心里去啊，小白，你也知道顾总的脾气。” “没往心里去，我要往心里去，我早让他气死了。”白安剥了个棒棒糖叼进嘴里，笑得满不在乎。 “你说说你，你这来公司才两个月，你惹顾先生发多少次火了，不说远的，就上次吧，顾先生处罚策划部，你在一边儿翻什么白眼，害得自己也被牵连！” “那是他不讲道理，策划部的小姑娘小伙儿们通宵熬夜一个月做出来的方案，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他没个好话就算了，在那儿一句垃圾就全盘否决了所有人的努力，什么玩意儿。”白安不客气地又给了一个白眼。 “你是个做安保的，是个保镖，做好你份内的事儿就行了！”林山苦口婆心。 “那保护他妹妹，算是我的份内之事吗？”白安怼回去。 “你这臭小子！”林山拍了一下白安后脑勺：“多少人想来保护顾小姐还谋不到这好差事呢，要不是顾先生信任你，能让你去救顾小姐？” 林山想教训教训白安，告诉他这职场的潜规则，可一看他后腰处淌下来的暗红色的血，又狠不下心了，毕竟白安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兔崽子。 只能叹声气：“行了，停职一周也有好处，你正好养养伤，我去财务部帮你求求情，只扣你奖金不扣你工资，别闹腾了啊，懂点事儿！” “谢了林哥。”白安拍了拍林山的肩，两人分开，各自回家。 站在二楼阳台上看着两人各自分开的顾枭寒，接过管家王伯递来的温水，莫名说了一句：“联系魏医生。” “顾先生哪里不舒服吗？” “给他……们用。” 顾枭寒喝了一口水，没具体指明是谁，但王伯脸上却全是惊讶，给他们用？ 王伯像是明白了顾枭寒那对白安停职一周处罚的真正用意，张了张嘴唇不敢说话。 第四章你这是准备包养我？ 腰部枕着冰袋睡了一晚的白安一大早让电话吵醒，眯着眼睛看：大魔王二号。 冤家。 “喂，大小姐，什么事？”睡眼惺忪的白安揉着额头懒声问。 “白安哥哥，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在家，有事？” “魏医生今天来给我处理伤口，我带上他去给你也看看，我去找你好不好？”顾溪清的声音脆生生，软糯糯的，还带着一点点可怜兮兮的乞求。 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这样的声音。 可惜了白安是个女人。 她扶着额头头痛地坐起来，“不用麻烦了，一点皮外伤，我昨晚已经上药了。” “白安哥哥，你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嘛，昨天害你受伤了不说，还害得你被我哥骂，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你给我个机会……” 叭啦叭啦…… 白安痛苦地掩着额头，听着电话那头顾溪清地叽叽喳喳，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这样吧，一个小时后，奚华广场见，我给你看看，我真的没事了，可以吗小祖宗？” “好呀好呀，那魏医生……” “不要魏医生，谢谢。” “好嘛好嘛，那我现在就化妆出门！你要等我哦！” …… 白安看着电话，听着“嘟嘟”的盲音，愣了半晌，这还真是个好说话的大小姐，跟她哥完全不一样。 好好的假期算是废了，白安哀嚎一声，起床洗了把脸，从酒架上拿了瓶伏特加灌了一大口提神醒脑。 看着镜子里这副女人的身体，年轻，美好，充满青春活力。 白安却熟稔地拿过放在一侧特制的弹力布，层层包裹起属于女性的特征，又套上宽大的T恤，破洞牛仔裤，最后揉了揉那头柔顺凌乱的黑发，压上棒球帽就出门了。 没人知道白安的真实身份，这世上知道她是个女人的人，不会超过三个。 时间久了，白安自己都快忘了，她是个女人。 奚华广场是高端商场，一水儿的奢侈品看得人眼花缭乱，兜里没个七位数起，都没勇气在这里逛上两个小时。 白安在三楼的甜品店里点了一杯奶茶，看了看手机时间，好家伙，大小姐迟到半个小时了。 正当她准备打个电话提醒一下顾溪清的时候，顾溪清提着大包小包突然出现，并把大包小包都堆进白安怀里。 “送你的！”顾溪清摘下遮了大半张脸的墨镜，压低声音兴奋地说，“快看看！” 白安一脸不明所以地翻看了一下这大堆价值数百万的大包小包，手表，太阳眼镜，衣服，鞋子，包包，应有尽有。 她忍不住一乐：“大小姐，你这是准备包养我？” 顾溪清让她的话逗得笑眯了眼：“安哥你说话总是这么逗的吗？” “不然你这是干嘛？” “答谢你呀，你昨天救了我，这是我应该的嘛。” “那是我的工作，这些你收回去吧。” “不嘛，这都是男式的，我拿着也没用呀！” “可以送给你哥。” “不要！”顾溪清撅着嘴，“他一天到晚凶巴巴的，我才不要买东西送他！” “我真不能要这些，况且我平时上班，也用不到这些东西，退了吧。” 顾溪清无奈地看着白安：“安哥，女孩子送出去的东西，被人退回来是很没面子的诶。” “安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哥啊？”顾溪清突然问。 第五章你哥得打死我 “对啊。”白安也是很诚实。 顾溪清突然就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咬着吸管眼珠子转了半天，才小声地说：“那你为什么，还在我哥手下工作呀？” “混口饭吃。” “别逗了，我今天早上向林特助打听过了，你可是前SEA特勤退役的，什么样的工作找不到。” 顾溪清放下奶茶，趴在桌子上，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白安看：“安哥，要不，我跟我哥商量一下，把你调来我身边，当我的保镖吧？” “噗——”白安一口奶茶呛得咳出来。 “怎么了嘛！” “大小姐，你这是，真的准备包养我啊？”白安乐不可支地瞅着顾溪清，开着玩笑。 顾溪清脸都窘红了，“你说了你讨厌我哥嘛，那你也讨厌我吗？” 白安也趴在桌子上，正正地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我从来不讨厌好看的小姐姐。” “那我好看吗？” “好看。” “那你不讨厌我咯？” “不讨厌。” “那你来我身边吧！” “不行。” “为什么？” “你雇不起我。” “你多少钱！” “我在顾氏的年薪是一百七十万，大小姐，你一年，能挣这个数吗？” 顾溪清红了脸，虽说她在娱乐圈也是个三四线小明星，可是她的确挣不了多少钱，许多的活动甚至要自己倒贴钱，要不然怎么会有强捧的说法呢？ 平日里的开销都是他哥哥在贴补她，买这一大堆奢侈品花的也是她哥给的零花钱，雇用一个像白安这样的顶级保镖，对顾溪清自己所挣而言，的确很难。 拿她哥的钱去抢她哥的人，好像，又太说不过去了点…… 见顾溪清闷着半天不说话，白安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她，“等你真的成了大明星，就有钱雇我啦。” “我一定会红的！” “嗯，我相信。”白安随口应道。 像顾溪清这种温室里养大的小公主，想在娱乐圈红，怕是不容易哟。 突然有几个人围过来。 “那真的是顾溪清吗？” “对啊对啊！她对面的男人是谁啊？” “难道是绯闻男友？” “不会吧，没听说过啊！” “好帅啊！” 顾溪清连忙戴上眼镜和口罩，又拢了拢头发挡住脸，转过头去避开围上来的人群和手机摄像头。 有人高喊了一声：“顾溪清！” 白安迅速摘下帽子给顾溪清戴上，一把提起那大包小包的奢侈品，拉起顾溪清的手就往电梯走。 其实她们已经是坐在包间里面的了，从外面根本看不到他们，想来应该是刚刚上甜品的服务员漏的口风，才引来这么多人。 电梯里塞满了闻讯而来的八卦记者，关于顾溪清的八卦总是很好卖的，不管是被她的团队压住消息，还是她的对手买曝光，都是一大笔钱。 他们一涌而出，对着顾溪清疯狂按着快门。 白安皱眉，侧身挡下那些镜头，护着顾溪清水往安全门退去。 作为女人，白安一米七二的身高可以说是很傲人了。 但作为“男人”，白安这身高还是显得“娇小”。 顾溪清靠在白安娇小的身边，抬头看着白安的侧脸。 墨镜镜片的颜色就像是滤镜，让白安的侧颜化作黑白的颜色，洒脱，桀骜，难掩的英气因为黑白色更加鲜明的突现出来。 “安哥……”顾溪清小声地唤她。 白安无奈地苦笑：“你哥得打死我。” 她百忙中还给林山打了个电话。 等他们艰难地退到楼下的时候，正好有车停在那里接应。 白安护着顾溪清进了车里，自己却被司机拦在外面：“白助理，你上后面那辆车。” “安哥，安哥！”没等顾溪清拉着白安上车，车子已经发动，一骑绝尘地离开。 白安不得不认命地上了后面跟上来的那辆黑色的迈巴赫。 嗯，这是顾枭寒的常用车。 她果然死定了。 明明是大热天，这车里的温度却低得像是冰窖。 开车的人是林山，顾枭寒坐在后面，像是在闭目养神。 车子发动，白安坐在顾枭寒一侧，在这狭小空间里，她全身的鸡皮都要立起来了。 第六章去找个女朋友 顾枭寒的电话疯狂地震动起来。 顾枭寒看着来电显示“小溪”，又看了看白安。 白安咽了咽口水，讪笑两声。 “接吗？”顾枭寒皮笑肉不笑地问他。 “您的电话，您自个儿决定。”白安退了又退，已经退得紧紧地贴着车门了。 顾枭寒淡漠地盯了白安一会儿，按下接听键，并且开了免提。 他还没说话，那头就传来顾溪清声嘶力竭地解释：“哥，不关安哥的事，是我一定要让他出来跟我喝奶茶的，是我约他出来的，哥你要是又敢骂安哥，我回去跟你没完！我，我我我就跟咱妈告状！我就说你欺负我！哥，你就相信我嘛，真的不关安哥的事啊啊啊啊……” 白安听着，简直两眼一黑。 大小姐，你不解释还好，你这一解释，怕是你哥更不会放过我了好伐！ 作为一个妹控，你哥怎么可能受得了他的宝贝妹妹，因为另一个臭男人去威胁他啊！ 虽然，白安真实属性女，但她这时候又不能扒了衣服跟顾枭寒解释不是？ 顾枭寒深吸一口气，对电话那头温柔道：“你先回家，哥不会对白安怎么样的，听话。” 然后就挂了电话。 然后就一点也不温柔地盯着白安看。 这怎么都不像，你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架势吧！ “这是个……误会！”白安垂死挣扎地解释。 “哦？” “她……我……我们……嗯，我对令妹，没有任何非份之想。” “那就是说小溪魅力不够，你看不上？” “不是，我的意思是……” “不是？那就是说，小溪的魅力让你动心了？” 这特喵的什么逻辑？ “顾先生，男女之间除了风花雪月那点事儿，也是有纯粹的友谊的嘛！” 白安第一次觉得，行走江湖，还是性别女比较好使，至少不会有现在这样有嘴说不清的时候！ 但顾枭寒却盯着白安脚边那一大堆的奢侈品包装袋，眼神温度更低了。 出息了啊小妹，都敢拿着你哥的钱，在外面给野男人买东西了，嗯？ 白安迅速地把那一大堆包装推向顾枭寒，求生欲让她在此刻格外机智：“这是大小姐给你买的！” 顾枭寒挑出其中一条裤子，冷笑一声：“我可不穿170的码数。” 是啊，顾枭寒可是一米八八的身高…… 求生欲让白安在这一刻智商跌落谷底了…… 她捂脸，欲哭无泪。 “我会把这些东西都退了，把钱还给大小姐的。” “她缺这点钱吗？”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嘛！”白安也炸毛了。 这个人真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的！ 还没人敢对顾枭寒大呼小叫…… 车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林山额头的冷汗都滚到下巴上了，默默地把车停在了僻静处，等着老板一句话，今儿要么他打死白安，要么他被白安打死。 顾枭寒危险的目光锁在白安身上，因为跑得急，白安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水，几缕黑发凌乱地伏在她额头上——“骂”她一声小白脸，其实不冤枉。 漆黑的眸子因为恼火凶巴巴的，挺像一只……会咬人的小白兔？ 顾枭寒让自己脑海里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连忙转过脸，冷硬的语气一如寻常：“去找个女朋友，离小溪远点。” 白安几乎要厥过去。 怎么找女朋友啊！当个感情骗子吗！ 苍天啊！ “行行行，好好好，我会努力找对象的，好吧？” 不然白安能怎么样呢？ 面对顾枭寒这样的恶霸头子，她除了暂时性的服软，委曲求全之外，还能怎么样呢？ 可是就在这时候林山要死不活地递过来手机，颤抖着声音：“顾……顾先生，热……热搜第一……” 顾枭寒接过来一看，“顾溪清绯闻男友”七个血淋淋的大字挂在热搜第一。 后面还要死不死地跟着一个硕大的红通通的“爆”字。 顾枭寒看着白安的眼神，活脱脱的恶狼要扑食！ 第七章女朋友啊？ 网上的舆论总是发酵得很快，有的没的，真的假的，人们大多只是喜欢凑热闹，而不关心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就像没有人会关心，跟顾溪清这个强捧不红的富家女喝茶的神秘男子，真的只是普通朋友，甚至连朋友都不能完全算是。 人们只是喜欢八卦，并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发出“正义”“清醒”“高贵”的声音，以示自己清高不凡罢了。 尤其是对顾溪清这样的豪门千金，人们更没有什么善意，不肯承认的嫉妒和仇富心理，被义正言辞的道德大旗包装起来。 “什么顾氏千金，家教森严，还不一样是个骚浪贱的蹄子？” “那男的不会是顾溪清包养的小白脸吧，看着挺帅的。” “你们看照片上顾溪清的膝盖上有淤痕，是什么姿势……嘿嘿嘿，你们懂的。” “你们这些人啊，说不定人家是哪个豪门公子哥，非富即贵，跟顾大小姐门当户对呢？” “也是，这样顾溪清是不是就可以滚出娱乐圈，安安份份当她的富家千金，豪门太太去了？” “对啊，滚出娱乐圈吧，占着大把资源尽演烂片辣眼睛！” “强捧不红，强捧遭天谴，就靠着这些绯闻上热搜，赶紧滚吧！” “顾溪清滚出娱乐圈！” …… 白安一条条地翻着热搜下面这些不堪入目的评论，从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顾枭寒掐死，到担心顾溪清那么单纯的小姑娘会不会气得哭。 从嬉皮笑脸，到脸色阴沉。 她翻出自己的手机，拔通了顾溪清的电话。 “你要干什么！” 顾枭寒已经怒火中烧了，伸手就要夺过白安的电话。 白安却躲开，迎上顾枭寒要吃人的眼神：“因我而起，我来解决。” “安哥。”电话那头传来顾溪清强装无事的声音。 “别理那些人。” “我没事啦安哥，你放心好了，我都被骂习惯了，这算什么呀。” “谢谢你的礼物，我全部收下了，你很好，不善良的人是他们。” “安哥……”顾溪清伪装的坚强一瞬被击倒，委屈地抽泣起来。 就是个被宠爱着长大的小姑娘，哪里会不委屈？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这么多人追着骂。 安慰了顾溪清一会儿，白安不知道给谁发了一条短信。 没过十秒，她就拿到了一张照片。 并迅速注册了一个帐号，更新了一条微博：“大明星的保镖不好做呀。” 附图是白安与跟另一个女孩子在沙漠里的亲密照，漫天黄沙里，那个女孩儿亲吻着白安的侧脸，美好甜蜜。 她一边编辑着内容一边对林山说：“林哥，麻烦联系一下大小姐的工作室，转发我的这条微博做个澄清。” “好，我马上联系。” 做好这些，白安把手机递给顾枭寒看：“你明知娱乐圈水有多深，为什么还要纵容她的任性？她不懂你也不懂吗？” “因为那是她的梦想。”顾枭寒淡淡地说。 只是他看着白安发的那张和别的女孩儿的亲密照，莫名的，心头不快。 他甚至悄悄地放大了那张照片，仔细地看着那个女孩儿的脸，切，庸脂俗粉。 又挪动照片，看着戴着大墨镜，棒球帽的白安，白安笑得很开心，真正的，发自内心的那种开心。 顾枭寒悄无痕迹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白安，跟照片上那个笑得开心的白安做对比，很明显，眼前的白安并没有那么开怀开朗。 他睨了白安一眼，冷冷地问：“女朋友啊？” 第八章找女朋友，得上报公司 万万没想到，顾枭寒也有关心属下私人生活的时候。 白安受宠若惊，不敢当，收回手机放进口袋：“前任。” 前任？ 前任也让顾枭寒不开心。 顾枭寒挪了挪位置，看着窗外，又开始了他的冷酷冰寒：“你的入职履历上好像没有写明这个。” 白安简直惊了！ 现在找份工作连谈过几次恋爱都要上报公司了吗？这世道已经变成这样了？ “这不用写吧？” “你是我的贴身保镖，事关我的人身安全，事无巨细都要报备，公司没跟你说吗？” “林哥？”白安惊讶地看向林山。 林山想遍了公司全部的规章制度，他发誓，所有的制度里都没有这条！ 但是他能说吗？ 不能！ 所以林山非常识时务地顺着顾枭寒的话接下去：“是的，要报备的。” 白安被狠狠地噎住了，顾氏财团，就是个人间地狱啊！ “既然你对外表示有女朋友，那就离小溪远一点，下车吧。”顾枭寒毫无人性地，把白安丢在了半道上。 从来不上微博，也从来不关注八卦新闻的顾大总裁，手指不听使唤地下了一个微博，在顾溪清工作室的转发里，反复地盯着白安那张照片看。 甚至鬼使神差地，下载到了手机相册保存。 他自己也很郁闷，为什么对白安就特别容易生气，一开始他把这归咎为白安实在是太会惹他生气了。 整个京市上下都没人敢当着他的面直接怼他，白安就敢，他的白眼翻得光明正大，荡气回肠，精妙无比！ 好几次顾枭寒都想直接把白安开了，这样忤逆的属下不要也罢。 可是白安的业务能力实在是太突出了，他是那种接了工作，就能拿命去为雇主挡子弹的人。 虽然很多事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但是这些年针对顾枭寒的暗杀从来就没停止过，而自从白安到来后，这些暗杀总是能被提前制止，处理得无声无息。 就连公司安保部门人员的损失，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所有人都服他，大大小小都喊他一声“安哥”。 而白安也从来没有拿这些邀过功，就算受了伤，也不吭一声，好像在他的理解里，这里他的职责所在，不值一提。 就这么拉拉扯扯的，白安也在他这里工作了两个多月了。 顾枭寒从最开始的看他不顺眼，到后来看得多了，竟莫名会有特别的信任，以及，难以置信的，占有欲。 白安骨子里的那些玩世不恭，眼眸里的漫不经心，都让他显得潇洒不羁，像风自由。 顾枭寒是羡慕这样的潇洒和自由的，因为那是他作为顾氏总裁，京门巅峰，永不能拥有的。 于是，他想让白安一直在他视线内，这让他安心，也一直并掩藏住自己的羡慕。 网上关于顾溪清绯闻男友的舆论热度渐渐消退了，没有人为他们的恶言相向对顾溪清道歉，夹杂着几声“有钱人就是好，分分钟公关下去”的质疑，也就不再有什么人讨论了。 “顾溪清工作室澄清”的话题慢慢爬上来。 林山立刻明白过来：“我马上去查。” 第九章微信惨案 “小安，小安快过来，看爸爸给你买了什么。” 梦里的中年男人慈爱，一声声唤着白安的小名。 小白安穿着漂亮的公主裙，伸着双手向他跑去：“爸爸。” 一声巨响，烈焰吞噬了所有温情画面。 白安猛地坐起来，全身冷汗，十五年前的画面总是趁她不备之时，在脑海中反复上演。 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 白安揉着头发起床，倒了杯酒坐在窗边，玩着手机消磨时间等天亮。 白天有关顾溪清的消息早就没什么人讨论了，新的话题新的人物占据了绝对的榜首，十个热门有六个在说她。 说的是当红女星曼丽丽欺负新人，在片场掌掴新入行的小演员，有图有真相，引得网络一片沸腾，粉黑大战，路人高贵。 白安不用想也知道，这是顾枭寒的杰作。 还真是谁也别动他的宝贝疙瘩，动了就得付出伤筋动骨的代价。 微信有人加她，看头像就知道是顾溪清，白安笑了笑，点了同意。 白安不怎么喜欢发动态，仅有的两个朋友圈更新还是毫无意义的风景照。 看到顾溪清最新一条朋友圈的内容，白安乐出声：“有些人呀，就是活生生的大魔王，一天天的就知道黑着脸骂人，哼！还是我安哥好！” 还有两个可爱的表情。 下面配的图，是白安的照片，看角度，是今天白天喝东西的时候，她偷拍的。 真的挺帅的，白安自恋地想。 然后手贱地回了一句：大小姐说的都对，不接受任何反驳。 “啊啊啊啊安哥加我好友啦！” “啊啊啊啊安哥回我朋友圈啦！” “啊啊啊啊安哥说我说的都对，他好宠我哦！” 顾溪清地嚎叫响彻整个顾宅。 顾枭寒气得险些把笔都折断。 顾枭寒，作为一个从来不用朋友圈的古旧高冷人物，愤怒地打开了朋友圈权限，看着顾溪清的那条更新，却看不到白安的回复。 他没有白安的好友。 更气了。 气得把手机往桌子重重一砸，没好气地拉开书房门，插着裤兜看着在楼梯上旋转跳跃她闭着眼的顾溪清。 他尽量保持冷静，平稳，高贵，大气，从容，淡定：“大晚上的不睡觉，你瞎叫唤什么？” “哥快来看，安哥的头像好可爱哦！” 顾溪清完全看不出她哥这会儿的糟心，乐呵呵傻兮兮地把手机递上去，凑到她哥哥眼前。 顾枭寒瞥了一眼，呵！ 可爱什么啊，就一俗得不能再俗的风景照片！还不是自己拍的，从网上随便下载的那种！ “安哥的朋友圈好少哦，他都不怎么更新的，好神秘呀。” “这是哪里，他以前去这里旅游的吗？我也想去！” “哥你可以让林特助查一下这里哪里吗？” “哥，下次我们度假也去这里好不好嘛！” “顾溪清！”顾枭寒忍无可忍！ 白安做什么了，就宠她？回个朋友圈就算宠了吗？ 自己不够宠她吗？ 自己平时带她出去玩少了吗？ 岂有此理！ 第十章升职？ “干嘛！”顾溪清让他吼得不乐意了，也凶回去。 “他有女朋友！”顾枭寒冷冷地给顾溪清泼冷水，就算是前任又怎么样，前任也不行！ 他的妹妹，喜欢的人必须是从一而终，从始至终都只喜欢她一个人的人！ 白安，不行！ “我知道啊，我就是崇拜安哥，是他的小迷妹小粉丝不行吗，又没有别的想法！”顾溪清没好气地瞪了顾枭寒一眼，也就只有她，敢这么凶残地对待顾枭寒了。 “一个臭保镖有什么好崇拜的！” “这个臭保镖可是救了你妹妹，你少看不起人了，哼！你不知恩图报，我可是记着呢，才不像你！” 顾枭寒剧烈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快要压不住的暴躁火气，一把夺过顾溪清的手机举过头顶。 顾溪清蹦蹦跳跳勾不着，气得直挠他。 “你再不睡，罚你一个星期不许出门。” “你敢，我明天有活动！” “不信你试试？” 顾溪清抢不回手机，一米六五的小身板在她哥哥面前实在不够看，气哼哼地跑回房间，带着满心的欢喜甜甜入睡。 顾枭寒不知道是在气白安，还是在气他妹妹，总之他觉得他气得额头都要跳青筋了。 扫视了一圈一楼客厅，角角落落里都是被惊醒的管家和佣人，他目光所到之处，都是一片杀机。 吓得所有的人都赶紧缩回脑袋逃回各自房间。 四下无人了，顾枭寒才一脸不屑地翻开顾溪清的手机，一脸不屑地点开白安的头像，一脸不屑地弹出白安微信的二维码。 当他一脸不屑地拿过自己的手机，准备扫一扫的时候，又高冷地关掉，把那个万恶的二维码扔到一边。 开玩笑，什么人值得他顾枭寒去亲自添加好友？ 白安死活也想不到，她就是开玩笑一样在顾溪清朋友圈回了句话，就惹来这么大一场危机。 第二天，她接到林山的电话：“你赶紧回来上班，立刻现在马上！” “出事了？”白安皱眉，她还在那停职一周的“假期”里好吗，哪个不开眼的小瘪孙又出来对顾大魔王图谋不轨？ “出大事了，你赶紧回来！”林山的语气听上去很急切，匆匆挂掉了电话。 白安也不敢耽误，大魔王残暴归残暴，那也是她的衣食父母啊，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是？ 她抓了一件衣服套上就驾上机车往顾氏大楼赶去。 等她风风火火地冲进顾氏大楼，做好随时拼死“护驾”的时候，办公室里一片风平浪静。 大魔王平安无事地坐在会议室里开会。 林山正在收拾东西。 “你被开了？”白安一头雾水。 “你才被开了！”林山呸呸呸了几声，喜滋滋地说：“我升职了，现在这位置，是你的了。” “什么？” “我说我升职了啊，你现在是顾先生的特别助理。” “我靠，什么时候的事！” “就我给你打电话之前。” “一点风声也没有啊。” “我也没收到风声，所以我也惊住了，我要去策划部了，那里可一直是我向往的地方！” “为什么是我当特助？” “我问顾先生有没有心怡的人选，他让我报名字，报到你的时候，正好他手机来了消息，就挥挥手说，就他吧，然后就定了你。” 顾枭寒平时做事挺严谨的，特别助理这么重要的位置，他不至于这么随便就定下来吧？ 第十一章不然你就等死吧 “顾先生像是随便的人吗？他肯定有他的想法的，你就别琢磨了，唉哟小白白呀，你可真是我的福星！自打你来了之后呀，我们安保部顺风顺水，我现在也升职加薪了，林哥我以后要是混出名堂来了，肯定忘不了你！” 林山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就要拥抱白安。 “林山。”手伸到一半，门口突然就传出来顾枭寒那硬梆梆的声音。 “顾先生。”林山迅速收回双手，站得笔直。 “策划部那边我已经交代了，你把这边的工作交接一下，今天就过去熟悉吧。” “多谢顾先生提拔！” “嗯。” 顾枭寒全程看都没看一眼白安，就是这个步伐，看上去好像挺轻快的样子…… 林山让白安站好，开始晃着手指头，面色凝重，语气深沉，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小白，有些关于特助的工作事项，我要交代你，你听好啊。” “您说，我听着。”白安点头，虚心受教，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心理准备。 事实证明，白安同志，她还是太年轻。 “作为特助，要早上八点到顾先生家宅，整理行程和前一晚顾先生处理的公文，然后才是八点三十分送顾先生来公司，行程一定要清晰有条理，不然你就等死吧！” “正常情况下晚上九点后你才能回家，有时候顾先生有应酬，你得等到顾先生忙完，一点两点也是有的，你要是敢提前走，你就等死吧！” “顾先生不喜欢做场面事，但必要的人情来往是必须做的，所以你要替顾先生给那几位特定的显贵，和显贵的夫人小姐公子们挑选礼物，在各个节日送过去，不然你就等死吧！” “没有节假日，没有周末！顾先生七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我们做特别助理也不能休息，不然像什么样子，你要是敢偷懒，你就等死吧！” “顾先生不喜欢多嘴多舌的人，你在他面前就是一个透明人，除了他需要你的时候，禁止发出任何声音，不然你就等死吧！” …… 不然你就等死吧…… 你就等死吧…… 等死吧…… 白安目瞪口呆，下巴都掉地上了，这特么人干事？ 这变态吧！ 这份工作是个人都受不了吧！ 林山这么开心应该不是因为升职加薪，而是因为终于能逃离魔窟了吧！ “请问，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白安，诚心诚意地发问。 “呵呵，你不怕被打断三条腿，你就辞职试试？” …… 唔，我只有两条腿啦，但也不是很想断…… 她深切地同情了一下，以前的林山，和以后的自己。 “明白了没有啊，发什么愣呢？”林山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不明白，也没退路了吧？”白安颓唐丧气，她觉得自己签了一份卖身契，要卖身为奴了。 以后这日子，可要咋过啊？ “过来。” 第十二章加个微信这么麻烦的吗 顾枭寒的办公室在大厦顶层，除了总裁秘书，没有其他员工，静得吓人。 “顾先生。” 白安敲门进了顾枭寒的办公室，这是她第一次进。 灰黑装潢，简单低调，冰冷理性，毫无温度。 嗯，很适合顾枭寒。 顾枭寒正在处理着手上的一份文件，白安站了半天，他也没说话。 白安闲着没事，眼珠子乱瞟，把这办公室左左右右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个遍。 “你在看什么？”顾枭寒的声音突然响起。 白安笑着说：“看要是以后有人混了进来要对你不利，我可以制定什么样的营救方案。” 顾枭寒放下笔，微微放松了身子靠在椅靠上，交握着手指看着白安。 “你以为，我是小溪？”顾枭寒说，并想着我才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弱鸡！ “当然不，您是我的老板，而她是我的朋友。” “朋友？” 顾枭寒内心一个冷笑，什么样的朋友会在半点两点特地回复朋友圈？ 其实顾先生，以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半夜两点刷朋友圈看到了就回复也是蛮正常的哈…… 白安不知道顾枭寒又在不满些啥，只耸耸肩不回答。 顾枭寒掏出手机扔给白安：“存下我的号码……和微信，以后有事我会直接联系你，而不再是通过林山。” 白安也没多想，接住手机就存着自己号玛，顺手加了微信。 同时很八卦地视奸了一下顾大魔王的朋友圈…… 嗯，跟他本人一样无趣，一条动态也没有，干干净净。 “原来您还用微信啊。”嘴快的白安不自觉地吐了个槽。 她以为像顾枭寒这种日理万机的人物，根本不会用这些通讯软件，都是电话联系的。 但显然顾枭寒理解错了白安的意思，以为白安是在避讳着自己，怕自己发现她跟顾溪清的小秘密。 所以眸色一沉，寒意袭人。 白安察觉到杀气，抬眼瞄到阴云总他喵密布的顾枭寒。 迅速给自己搭起救命台阶，白安从容不迫，临危不乱地接着说道：“早知道我就让林哥告诉我，我主动来加您了，耽误了工作多不好。” 顾枭寒像是炸了毛的猫又被顺了毛，眼中的寒意退去，甚至还有些小得意。 但他不动声色，不露痕迹，收回手机放在桌上，把一大堆文件扔给白安，装模作样地，七七八八地说着工作安排和计划，让白安去跟进通知。 以前白安只是他的普通保镖，大多事情都是通过林山去安排。 现在，好不容易把林山支开了。 顾枭寒，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让白安主动来加自己的微信，而不是自己去扫她的二维码了！ 林山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升职加薪竟然是因为一个微信谁主动加谁的问题。 可是，当顾枭寒非常不刻意，完全下意识地点开白安那俗得不能再俗的头像，进入他朋友圈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 白安，屏蔽了他！ 第十三章听墙角的大总裁 顾枭寒起身，握着手机大步流星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却也觉得自己这简直是在莫名其妙。 刚准备转身回去，又听到外面白安跟秘书安娜在说话。 白安从容淡定地走出总裁办公室后，如释重负地长长长长地出一口气，冲到秘书台前面拿了杯冰水，大口灌下去，逗得安娜笑得花枝乱颤的。 “安哥，恭喜呀，升职了，要不要请我吃饭？”安娜是那种非常典型的……“妖艳贱货”型的风情性感美人。 姨妈红的口红，大红色的指甲，紧身的连衣裙，波浪大卷，要多性感有多性感。 白安手肘撑着秘书台，哭笑不得：“安娜美人儿，我倒是想请问，你是怎么撑过试用期，留在这里的？” 据不完全统计，顾枭寒的秘书没有一个能撑过试用期的，没人受得了他那苛刻到变态的工作要求，以及那低到令人心悸的气压。 这活儿干久了，都容易得高血压，心脏病，抑郁症。 但安娜女士是个神人，她不仅过了试用期，她还干得风声水起。 安娜给白安又接了杯水，撅着臀靠在桌子上，盯着白安的眼睛：“靠美貌与智慧。” “看来，大魔王也就一凡人，对于美貌总是宽容。” “那安哥你呢，对美貌心动吗？” “心动啊，美人儿谁不喜欢。” “所以晚上请我吃饭咯？” “除非今晚不加班。” “看顾总行程，今天晚上好像没什么事嘛……” 安娜翻了翻桌上的记录，笑得风情万种：“那可就约好了，我把新来的前台小妹子带上，人家对你这位大帅哥，好像……嗯哼，你懂的哦。” 安娜抛了个“你懂的”的眼神，白安连忙说别别别，寻思着逗逗安娜这种风月老手开开玩笑也就罢了，别祸害前台的清纯小丫头。 两人聊得正欢。 里面的顾枭寒搭在门把上的手，越握越紧，脸色越来越难看，薄唇越抿越紧。 呵呵。 朋友圈屏蔽我，是吧？ 叫我大魔王的人就是你，是吧？ 除非今晚不加班，是吧？ 勾着我妹妹还在外面撩其他女人，是吧？ 白安，你胆子挺大嘛！ 白安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弹出大魔王的微信消息：“今晚八点，奚华酒店陈氏夜宴。” 白安抬头望望天，低头看看地。 林山那一长串的“不然你就死定了”的诫告犹在耳侧，她可不想上任第一天，就死定了。 于是把手机给安娜看：“看来我今晚有约了。” 安娜疑惑地“噫”了一声，望着总裁办公室紧密的门：“我记得之前，林特助把这个应酬推了的呀，说顾总不喜欢这种场合，这什么情况？” “说不定抵挡不了美貌的诱惑呢，我可听说陈氏的千金，是这京市里排得上号的美人。”白安苦中作乐，开着玩笑。 顾枭寒听着，深吸一口气。 抬眼看了看天花板，努力匀匀气。 你说，没事儿听什么墙角，动不动把自己气得半死，这习惯顾大总裁就该改改！ 第十四章刁难得太明显 说好八点晚宴，但以顾枭寒这种地位身份的人，当然不必去得那么早。 所以直到八点二十，顾枭寒才从办公室里出来，白安咬着糖果等得饥肠辘辘，眼冒金星。 她本来也没仔细看，是倒车的时候瞄了一眼后视镜，惊得合不拢嘴，苍了个天的，顾枭寒这是准备去色诱吗？ 换了一身暗青色西服的顾枭寒，宽肩窄腰，挺拔修长，面如斧削，目若寒星，帅得有点人神共愤。 京市名门第一公子，名不虚传啊。 白安刚刚因为顾枭寒的美貌值，而上升了一点点好感，顾枭寒就很“适时”地掐死了这苗头，他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地说：“十分钟内赶到。” 这个点儿的京市，堵车堵到天理不容的时间。 就算不堵车，也要用上至少二十分钟的路程。 大魔王，您这刁难得太明显了啊！ 白安转了转棒棒糖，笑声道：“那顾先生，您怕是得系好安全带了。” 顾枭寒抬眼，还没来得及反应白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黑色的轿车就像是离弦之箭，“咻——”地飞速冲出去！ 巨大的惯性险些把顾枭寒掀翻在后座。 白安暗戳戳地暗爽，让你刁难人！ 堵的是大马路，街头小巷可不堵，就是路不好走，道也太窄，要绕上好远的冤枉路。 但白安嘛，只要给她一辆有油的车，没路，她也能给你开出一条路来。 穿街走巷的轿车飞驰而行，顾枭寒稳住身形坐好，略有些诧异地看着侧前方握着方向盘，神色专注的白安。 后视镜里看得见她的眼睛。 那些追逐刺激的疯狂因子在她眼底急剧跳动。 白安车技很好，看似惊险的时刻她总能化险为夷，就跟电影里演的那样似的。 “你很喜欢飚车？”顾枭寒问道。 “不是，我喜欢一切刺激的事情而已，飚车只是其中之一。” “比如？” “蹦极，跳伞，滑雪，冲浪等等，你呢？” 顾枭寒没说话。 白安也觉得自己唐突了，她哪儿能问顾大总裁这种问题，就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也就随口一问，您别见怪。” “滑雪。”顾枭寒却突然说道。 “soga，那你应该挺喜欢瑞士的。” 顾枭寒又不说话了，只是坐得很稳。 白安也不在意，飞驰的快感让她血液沸腾，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漂亮的甩尾，在地上划出几条优美的弧线，发出胶质轮胎摩擦发热后的独特气味。 车停稳，白安看了下时间，骄傲地说：“九分三十一秒，到了。” 门童过来开车门，顾枭寒却拉紧车门，对白安说：“你跟我一起进去。” 难得一见的，白安心底一悸，连脸色都细微有变，只是声音依旧带着懒洋洋的腔调：“不必了吧，这种场合，我这样的身份好像不太合适。” “怎么，怕抵挡不了美貌的诱惑？”顾枭寒带着些戏谑的味道，玩味地说道。 白安猛地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瞪着顾枭寒。 什么情况，堂堂大总裁，居然偷听墙角？ 顾枭寒倾身上前，轻轻抽出白安嘴里咬着的棒棒糖，用一方帕子包好放在一边。 “下车。” 第十五章 我这种人，是什么人？ 惹恼顾枭寒的下场是很惨的。 大到某些不开眼的公司想在顾氏眼皮底下作假搞鬼，小到像白安这样的小人物，在他背后偷偷揶揄他，开他玩笑。 下场都很惨。 前者废，后者残。 白安一口气叹都叹不完。 胡乱地抓了两把头发，她穿着那身全身上下加起来，也不过三百来块的白衬衣和黑色休闲裤，一步踏进了随便一身都是六位数起的，名流豪门中。 那叫一个，格格不入。 宴会已经开始一会儿了，悠扬的钢琴声在人群中缓缓滑动，带来让人心情愉悦的美妙享受。 人们鼓掌叫好，原来弹琴的人就是今天宴会的主角，陈氏的千金陈柔，这宴会也是她二十三岁的生日宴。 白安也跟着拍了拍手，趁顾枭寒不注意，悄咪咪地退到不起眼的吧台角落里，职业病发作地打量着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暗中潜伏的危险。 能接近顾枭寒的人都是顶级圈子的名流，不够身份的人根本不能走近他十步内。 但作为今天的主角，长发乌黑，秀美娇艳的陈柔当然能上前敬一杯酒。 但顾枭寒只是对她点了点头问好，没个表情，没说句话。 顾枭寒平时是真不爱笑，好像在外人面前，他的脸上，只有严肃，和愠怒两种表情。 笑，不存在的好吗？ 白安瞧着这吃了闭门羹的陈柔有点好笑，顾枭寒这是在很彻底到位地证明着，他绝不是一个抵挡不了美貌诱惑的人啊，连个好脸色都不给这位陈家千金。 反而他自己就是美貌本身，是别人抵挡不了他的诱惑，三三两两成群的名媛们，哪个不是把眼神钉在顾枭寒身上？ 没更多的热闹看了，白安就转头拿了杯饮料自己喝起来，等下她还要开车送顾枭寒回去，连酒都不能喝，惨啊…… “这位先生我竟然没见过，不知是哪家少爷？”不知道怎么搞的，陈柔就往白安这里来了，礼貌优雅地问好。 白安看着这位美丽高贵的陈家小姐，恍了下神：“呃，你好，我姓白。” “姓白？通远集团的白家？”陈柔认错了人…… 白安摇了摇头，笑说：“不不不，很抱歉，我不是什么集团的少爷，我只是个……司机。” “哟，这陈家家宴办得不错啊，司机也能进来了，一视同仁，广纳众生啊！”一个穿着浅灰色衬衣的男人凑过来，打趣着开玩笑。 又瞅着那陈柔，“陈柔，看来你父亲要给你办一个别开生面的生日宴嘛，上有顾少这样级别的重量级嘉宾，下有……这位帅哥一样的普通人。” “明少，这是个误会，我立刻请他出去。”陈柔的脸色立刻不好了。 本来在顾枭寒那里就受了冷遇，还碰上白安这样低劣的下等人，更可气的还是被明少撞到了，陈柔更加不痛快。 所以她不客气地对白安驱逐道：“这位白先生，这里不是你种人有资格进来的地方，您还是赶紧走吧！” 那叫明少的年轻男人笑呵呵，喝了口酒，满脸的吃瓜看热闹。 白安晃了晃饮料，瞧了一眼那位明少，明少冲他抬了抬酒杯，等着好戏。 相反，她笑眯眯地望着陈柔，好奇地问：“您是主人，您让我出去当然没问题。不过，我还是想知道，我这种人，是什么人呢？” 第十六章 司机保镖与狗，不得入内 今天的宴会对陈柔来说很重要，来的几乎都是京市，乃至华国最顶级的名流人物。 虽然很多人是听说顾枭寒会到场后，才临时决定来的，但对她，对陈家而言，依旧是个难得的机会。 她务必要求今天的宴会尽善尽美，所以她才来跟白安打招呼，想对每一个人都照顾问侯到。 结果白安，一个司机跑进来了？ 陈柔觉得脸上无关，羞愤不已，赶不走白安就算了，居然还被他反问。 气得陈柔从吧台上拿了杯水，就往白安身上泼了过去。 好在白安毕竟是个练家子，一把扣住了陈柔手腕才避免了成为落汤鸡。 但水还是溅了出来，打湿了白安的衬衣，隐约透出纤细的锁骨，和锁骨下方的一点肌肤。 “你还有脸问！”陈柔低声怒斥。 白安低头看了看打湿的衣服，心想着像顾溪清那样又可爱又好看又善良的千金大小姐，果然是稀罕物种，要好好珍惜保护才行。 “蹭吃蹭喝，虚荣贪婪的劣类！”陈柔冷笑。 “我见多了你们这样的人，费尽心思想挤进上流，挤进我们这个圈子，想得到一张入场的邀请函，也不看看自己身份！” “诶，不好意思。”明少抬着酒杯打了个岔：“其实我今天来的时候呢，也忘了拿邀请函，我也算是来蹭吃蹭喝的，我下贱吗陈小姐？” 陈柔脸色微变，立刻又嗔怪着撒娇：“明少，你怎么能这样挑人家语病，别说明少你忘了邀请函，您就算忘了来，我也不会怪你的呀，您贵人多忘事嘛。” 明少恍然大悟一样，“哦，所以，我是贵人，他是贱人？” 他指指自己，又指指白安。 陈柔好说是个“名媛”，品性不好归品性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太脏的话是骂不出来的，所以只说：“都说明少最懂女孩子心思了，果不虚传啊。” 明少乐得酒都拿不稳，搭着白安的肩：“兄弟，人家都说你是贱人了，你要不要揍她？你今天把她揍了，哥们儿我替你担着！” 白安看了一眼这位明少搭在自己肩头的胳膊，撺掇自己痛殴今天宴会的主角？ 这位明少，居心……“甚良”啊！ 平时怕是跟陈柔有血海深仇吧，才要把自己当枪使？ 白安推开明少的胳膊，掸了掸衣服上的水渍，看了一眼不远处今天的罪魁祸首顾枭寒，说：“既然主人不欢迎，客人当然没有一直留的道理，不过，我还是要跟一个人说一声，才能离开的。” 她说完，一手插兜，踏着一双跟这里高雅精致腔调，绝对冲突绝对不和谐的马丁靴，在陈柔和明少惊讶的目光下，坦坦荡荡，大步流星地，走向顾枭寒。 奶奶个熊，你非让我进来受这奚落，我今儿不把你拉下水我还能叫白安？ ——老天爷在上，天地良心，顾大总裁他只是绕着弯儿的不想你今天晚上有空，可以与公司两位女同事共进晚餐而已。 他带白安进来，只是觉得白安没吃晚饭，进来可以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老天爷再次在上，天地再次良心，顾枭寒居然开始为除了他家人之外的人考虑，实在是匪夷所思！ 顾枭寒看着白安朝自己走来，刚准备介绍，就看见白安身上的水渍，皱起眉头。 白安微微笑：“顾先生，陈小姐好像不太欢迎我这样的低等劣类下贱人，司机保镖与狗不得入此宴会，我这条被宴会主人驱赶的落水狗，还是在外面等你吧。” 第十七章 扮猪吃老虎 有句话怎么说的，打狗还看主人呢。 更何况，白安可不是狗，是顾枭寒的特别助理。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得多不开眼，才能把最接近顾枭寒的特助给得罪了呀？ 白安的话，添油加醋，成功让顾枭寒的脸色阴沉得要滴水。 也让周围所有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噤若寒蝉。 众人自觉地退开几步，离发怒前的顾枭寒远一点。 毕竟谁都知道，惹怒了顾枭寒的人，那是真的真的没什么好下场，新闻里的那个曼丽丽，被整得人人喊打，不就是明晃晃的例子？ “我靠！扮猪吃老虎啊！”明少吓得蹦了起来。 顾枭寒把手里的酒递还给酒侍，拿了块帕子给白安：“擦一下。”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白安却没觉得什么不对，接过之后擦拭着打湿的衬衣。 站在原地的明少没了看热闹的热情劲儿，他认识顾枭寒二十多年，除了顾溪清，没见顾枭寒还对谁这么……唔，体贴过？ 关键白安还是个男的！ 陈柔要倒大霉了！ 这是明少的第一反应。 有好戏看了！ 这是明少的第二反应。 顾枭寒见白安擦得差不多了，低声说了句：“跟我来。” 白安知道以顾枭寒的脾气，这是要找陈柔麻烦了，当然屁颠屁颠地跟上，有大腿可抱，为什么不抱！ 顾枭寒走到陈柔跟前时，陈柔脸都吓白了，脸上的肌肉一直在抖：“顾……顾先生，我，我不知道他是您的人，我……” “生日快乐，陈小姐。”顾枭寒说。 “谢……谢谢顾先生。” “现在，轮到你了。” “我……” 陈柔愣了一下。 她父亲陈思忠早就被这里的动静引了过来，这会儿恨不得甩陈柔两个耳光，好好的喜事让她祸害了。 陈思忠两个月前他就发了邀请函给顾氏集团，也毫无意外地被告知顾总行程不便，憾不能往。 本来嘛，顾氏这样的顶级豪门，怎么可能亲自出席陈家这种二流世家的爱女生日宴？ 更何况，顾枭寒一年在公开场合露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收到消息说顾枭寒会来时，陈家思都觉得是在作梦，直到顾枭寒真的出现在了这里，他还觉得恍惚。 结果，让他女儿给搅和了？ 陈思忠恨铁不成钢，推了陈柔一把：“赶紧给顾先生道歉！” “对不起，顾先生，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陈柔低下头连忙道歉，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真是我见犹怜。 顾枭寒没反应。 陈柔继续抽泣着：“我不知道您换了特别助理，我以为，我以为还是林山来着，我要是知道我不会这样的，真的对不起，请您原谅我！” 以前的林山，绝大多数人都是认识的。 很多事情都是他替顾枭寒出面办，在有些场合有些时刻，他就是顾枭寒的代表。 没有人敢，也没有人愿意得罪他。 顾枭寒换特助这件事，是今天才有的，很多人都不知道，更不清楚白安的身份和相貌。 陈柔如果知道白安是顾枭寒的特助，也不敢那么放肆无礼。 但是陈柔的道歉并没有什么用。 顾枭寒站在那里，像是个居高临下，手握生杀大权的冷酷君王。 所有人都局促不安，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第十八章 你故意的 明少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边说：“陈小姐，你道歉的对象是不是错了，你又没泼顾少一身水，也没骂顾少是贱人，你该给那位兄弟道歉啊。” 陈柔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名流的高高在上了，转过身子对着白安：“对不起，白先生，是我有眼不视泰山，招呼不周，还请您不要怪罪，多多见谅。” 顾枭寒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白安。 就算是在这样的时候，白安的眼神也是懒散带笑的，好像在看别人的热闹和笑话，跟她没关系一样。 顾枭寒从吧台上拿了一杯酒，递到陈柔面前：“我不习惯对女人动手，你自己来吧。” 白安挑了下眉，顾枭寒还真是，以牙还牙，一点亏也不吃啊！ 不过，正合白安意。 她也不是什么圣人，对于恶言相向的人可以一笑置之。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以德报怨这种美好品德，还是流传于书本子和故事里比较合适。 恶人，就该有恶报。 陈柔哀求的目光地望着顾枭寒，乞求他能给自己留一点颜面，当着这么多人，不要让她太过难堪。 但是顾枭寒的眼神里却没有半点怜悯，在外面，在外人眼中，他总是残酷无情的暴戾君主的。 求饶无用的陈柔颤抖着手接过顾枭寒的水杯，闭上眼，用力地泼到她自己脸，因为羞愤，身子都在发抖。 旁边的人一片哗然。 “多谢阁下款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顾枭寒没看一眼脸上混着泪水和酒水的陈柔，只对陈思忠说了一句。 还没等陈思忠说点什么“招呼不周”之类的话，就大步离开了。 白安随后跟上。 明少倚在吧台喝了口酒，饶有兴致地盯着白安的背影看。 好奇着这个削瘦，矮小，精致的“男人”，跟顾枭寒是什么关系。 就他所知，林山跟了顾枭寒很多年了，自顾枭寒接管顾氏财团后，就一直用他。 顾枭寒毫无征兆地换掉林山，换上这么个小白脸，实在让人好奇。 难道，他是顾枭寒那个从来没有在外露过面，连自己也没见过的三弟？不然怎么能这么护着？ 想到这里，明少掏出手机，把顾溪清的名字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准备问问这位顾家大小姐是什么情况。 结果，就看到了顾溪清的那条朋友圈。 安哥…… 这，显然不能是顾家老三了。 白安？ 有意思。 在京市中，顾氏之下就是四个平起平坐的家族，明，路，夏，余。 所谓明少，就是明风集团的独生子，明玉泽，也只有这四大家族的少爷小姐们，才有底气喊顾枭寒一声顾少，别的人只敢称顾总，或者顾先生。 人如其名，明玉泽，如玉温润，光泽有度。 就是因为太风流，所以外号比较别致，少女杀手…… 有一个人不太鸟他，那就是顾溪清。 每次明玉泽泡到一个不错的妹子，顾溪清就能去搞破坏，说是不能让他祸害良家女子，气得明玉泽半死。 气得他半死，又不敢动歪心思泡顾枭寒的妹子——那是在非常“勇敢”地找死。 一怒之下，不久前明玉泽就把顾溪清拉黑了。 明玉泽先是把今天晚上发生的趣事，绘声绘色地描述给了顾溪清听，跟她套套近乎，修复下关系。 又发了一条微信问顾枭寒：“你什么时候换的特助啊，我怎么不知道？” 车里的顾枭寒看了一眼，回：“我公司的人事安排，要向你报备？” “哇，顾家大少爷，你要是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能让陈柔泼你的特助小可爱一身水？” “以前没见你对陈山这么关心嘛，那新来的特助是你什么人？说嘛说嘛，快跟我说嘛！”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来陈家这家宴，我都不准备来的，听说你来我才来。” “回话啊，到底什么情况嘛，是不是有什么好生意，快告诉我！” “顾少你再不回我消息，我今晚就去你家你信不信？” “你还真不回啊，你等着我现在就去你家！” 太吵了。 顾枭寒直接退了微信。 “你故意的。”顾枭寒突然说。 “陈柔，你故意让陈柔泼你一身水。” 第十九章 疑心病是总裁们的通有毛病 车子平缓地行驶在宁静的富人区。 这里没有拥挤的人群，也没有密集的车流，安静得能听见晚风吹拂的声音。 白安没说话，不承认，不否认。 “停车。”顾枭寒说。 白安踩下刹车，顾枭寒走出车门，靠着车点了根烟。 白安放下车窗，靠在椅背上，四十五度角啥啥啥的悲伤逆流成河，她惆怅得很。 “这里树林茂密，远离人群，那边还有个高塔可以作制高点，是个埋伏狙击的绝佳场所，顾先生，要不你忍忍，咱回家了再抽？” 白安脑阔又开始疼了，现在的总裁们都这么任性的吗？ 可以替他们这些做安保的考虑一下吗？ 简直操碎了心啊。 “为什么？”顾枭寒吸了口烟，执着地问他。 白安不是一个轻易得罪人的人，没道理对陈柔这么不友善，挖个坑给她。 疑心病是所有总裁们的通有毛病，各大总裁文里都贯彻落实得很彻底，顾大总裁也不例外，实在是个合格的霸道总裁。 白安开始叹气，她觉得，再这么叹下去，她早晚要英年早逝。 下了车，白安也靠在车身上，在顾枭寒旁边。 “对啊我故意的。”为了解除顾大魔王的疑心，白安也就承认了，“我不喜欢那种场合，所以我给自己找了个提前退场的理由，陈柔自己凑上来的，那个什么明少，他可以做证。” 以她的反应能力，要避开溅出来的水，是完全来得及的，侧身就行。 但她没有，她就是故意的。 “做得好。”顾枭寒却没有责怪她，反而莫名其妙地夸了一句。 “哈？”白安一愣，总裁们的脑回路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你很快就会明白的。”顾枭寒没头没脑一句。 白安盯着顾枭寒的侧脸看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大魔王虽然做人极烂，但这脸，真的是老天爷精雕细琢过的。 “你……想对，陈家动手啊？”白安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顾枭寒有些诧异，转头对上白安的眼睛：“说说看。” “今天这么一闹，谁都知道陈家得罪了你这位商业帝国恶霸……帝国主宰，谁还敢跟他们合作？不怕得罪你啊？生意必然是一落千丈的，除非是你早就想对陈家动手了，否则我想不出来其他你夸我的理由，总不能是你看陈柔一个女人不顺眼吧？” 白安说着耸耸肩，这是她的小习惯。 顾枭寒的眼里充满了探究的神色，深深地看着白安的脸。 一米八八的身高对一米七二的体型，还有着绝对压制的侵略性的。 “你……你要干嘛？”白安不自觉地往后仰卧，避开顾枭寒。 顾枭寒不说话。 更吓人了。 “你你你什么情况！”白安习惯性地握紧了拳头。 但就算白安战斗力爆表，殴打顶头上司这种事，也会让她立刻被开除吧！ 接下来，顾枭寒的话，让白安全身的寒毛都倒立，涔涔冷汗打湿了她的后背。 “白安，看我。” 第二十章 糟糕的姿势 晚风吹动白安凌乱柔乱的黑发，掠过她眼帘。 她被迫抬起头对上顾枭寒的眼睛，那真是一双迷人的眼睛，深邃，清寒。 不能久看，久看易沉醉，痴迷。 轻轻的鼻息落到白安的脸颊上，白安心神不定拼命往后退。 月光把白安本来就像白皙的肌肤照得更加透亮，顾枭寒离得这么近，都能看到她脖子处粉青色的血管。 “怎怎怎么了？”白安怂巴巴地开口，不知道顾枭寒这是什么意思。 “林山跟了我很多年，也从来不会轻易猜测我的想法。”顾枭寒沉声说道。 白安欲盖弥彰地咳嗽两声，以为顾枭寒不喜欢别人对他的安排说三道四，强装镇定，嬉笑着说：“我干这专业的嘛，心理分析和情势分析是必修课，只是职业病犯了，你别见怪，我以后会注意的。” “你既然是专业的，应该明白你的身体情况直接影响到我的安全，为什么拒绝小溪带魏医生去看你的要求？” 嗯？ 顾枭寒话题跳得有点快，白安有点没跟上。 “我自己有常备的医药箱，况且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该怎么处理，这有什么奇怪的？战场急救也是要学的好吗？” 顾枭寒有些不满白安对她自己的身体不上心，当然以顾枭寒的性子，会把这归咎为他希望他的保镖是个身手灵便的人，才能保护自己的安全。 而不会承认，他是在担心白安的身体状况。 更不会承认，是因为他精心安排让魏医生过来，结果却白安辜负了他的好意，所以他有点生气。 “我已经没事了，都说了只是皮外伤。” 白安被顾枭寒这侵略性的姿态逼迫得有点喘不过气，抬手摸了摸衣领，好让自己的呼吸更顺畅些。 顾枭寒的目光跟着她的手指，移到她锁骨的位置。 宴会时，湿水后的衬衣下面，白安纤细优美的锁骨若隐若现，都不像个男人该有的精致。 那时候顾枭寒动怒，有一点点他自己死活不想承认的原因是，这样的精致让别人看到了。 可该死的是，白安是个男人。 就算他脱了上衣光着膀子，被别人看去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顾枭寒完全没道理生气。 直到明玉泽那些啰里八嗦的微信才让他惊觉，他对白安无由来的，莫名的控制欲，占有欲，有点过头了。 这让他自己都很诧异，也有一点，混乱。 混乱得他开始胡乱问话来掩饰本意。 这样的混乱让他必须靠抽烟才能克制。 顾枭寒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和在白安的鼻息里，看着顾枭寒越逼越近的身形，她有点慌神。 “我说错了，你反驳就是，你这是干什么呀！”白安整个背都贴在车身上了，弯成一个微微的反弓形状。 白安的话惊醒了顾枭寒，他定在那里，看着被自己逼在身下的白安，混乱的情绪让他的脸色变得很复杂。 他怕白安看穿自己的混乱情绪，就像看穿自己对陈家的打算那样简单。 所以他口是心非，沉着音色，像是恐吓一般地对白安恶声恶气：“不要随意揣测我的心思和用意，我要对陈家做什么，不是你能随意下结论的。” “是是是，好好好，不揣测，不结论。”白安别过头去，避开顾枭寒说话时，轻轻呼到她脸上的气息。 总裁们的脑子一个个的是不是都有点短路啊！ 动不动炸毛，动不动恐吓，动不动耍酷，都跟谁学的臭毛病！ 况且，现在这情况这也太特喵的诡异了！ 自己现在可是个男人啊！ 更糟糕的，顾枭寒下一秒就整个人趴在白安身上了！ 第二十一章 勾引的味道 白安稳稳当当地接住顾枭寒一米八八的庞大体型。 真像只可怜的小白兔被大型哈士奇压住。 她伸着双手停在半空，望望天上的星空，很冷静地怒骂了一声娘：“这特么又是什么情况！” 怎么就莫名其妙昏迷了？ 怎么就稀里糊涂晕倒了？ 大魔王脸色煞白，嘴唇都失了血色。 “顾先生？”白安试探性地拍了下他的后背。 没反应。 “大魔王！” “顾总裁！” “阿西巴！” 扛着顾枭寒把他放回车内，白安一脚油门踩到底，往顾宅奔去。 顾宅吧，它妙就妙在修在半山腰，那是方圆数里鬼影都没一个，一根独苗杵在半山中，说好听点儿叫幽静，说难听点儿，那就跟个闹鬼的鬼屋差不多。 据说是顾枭寒喜欢清净，白安觉得，这是有毛病。 现在出了事，她除了往顾家赶，想在半道儿找个地方把顾枭寒放下，找个人看看情况都不行。 着急之中她给顾溪清打了电话：“大小姐，在家吗？” “不在啊，我今天临时有通告，晚上回不去，怎么啦安哥？” “打个电话，叫你家的家庭医生赶紧过来。” “怎么了？安哥你受伤了！” “不是，你哥晕倒了。” “怎么会这样，我马上打电话，现在就回来！” 顾溪清虽然一天到晚跟顾枭寒顶嘴，但心里还是很依赖他的，听到他出事，什么也顾不得就往家里赶。 白安车还没停稳，王伯他们就围过来，扶着顾枭寒进去。 “白特助，请你在这里等候。”王伯礼貌地把白安拦在顾枭寒卧室外面，魏医生也已经赶到了，脸色沉重地检查着顾枭寒的情况。 白安松了几粒衬衣扣子坐在客厅里，有些心烦地揉了揉头发，又咬了个棒棒糖在嘴里。 有人递了杯酒过来。 白安抬头看，明玉泽。 明玉泽笑得一脸不好怀意：“白特助，认识一下？” “明少，我没心思陪你闹。” 明玉泽也不介意白安的冷脸，坐在白安旁边的沙发上，喝着酒慢悠悠：“别担心，有魏医生在，不会有事的。” “林哥跟我交接的时候，没有提到顾先生有病史。” “本来也没病史，他怎么跟你交接？”明玉泽乐呵呵地凑过来，“你是怎么混到这位置上的，据我所知，这位子不好坐啊，林山用了整整两年，才完全胜任，你一个新人……” 明玉泽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白安这只瘦瘦小小的“男人”，满脸的怀疑：“难道你真把顾溪清那丫头泡到手了，走的后门？” 白安很想把明玉泽的脑袋拧下来。 “靠美貌与智慧。”白安微微笑。 她内心很平静，根本没有想揍遍明玉泽的冲动，她怎么会有这种冲动呢？ 明玉泽让白安的话呛得一口酒喷出来，“我认识他二十年，我怎么不知道他好男人这一口？” 白安很想把明玉泽大卸八块。 “我实力突出。”白安礼貌笑。 反正顾枭寒这会儿昏迷着，随便自己怎么瞎编排，等顾枭寒醒了，第一个要打死的就是明玉泽这死八卦男！ 明玉泽看着白安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只是瞪着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你……你认真的？”明玉泽也不敢再瞎开玩笑了，说话都有点结巴。 “当然，你要不要试试？”　白安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翘起二郎腿，风流无比地笑看着明玉泽，笑容里充满了勾引的味道。 明玉泽吓得拔腿就跑！ 第二十二章 认床？睡沙发呗！ 半个小时后，顾枭寒卧室。 顾枭寒缓缓睁开眼，魏医生坐在旁边给他测着血压。 “顾先生，恕魏某直言，长期停药对您来说，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魏医生推了下黑框眼睛，皱着眉头。 顾枭寒喝了口水，不置可否。 魏修杰有点生气，他做顾家的家庭医生已经好多年了，顾枭寒这个病人却从来不对他告知身体的真实情况，怎么说都无效。 “顾先生，我们之间不仅仅是雇佣关系，还是医患双方，如果您一直对我保持不信任的态度，我就算是再世华佗，也束手无策。” 顾枭寒没接他的话，只是揭开被子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星河迢迢，双唇紧闭。 “如果您继续这样，我只能向令妹求助了。”魏修杰无奈道。 顾枭寒回了下头，看了魏修杰一眼。 魏修杰准备起身的动作就被定住，像是被顾枭寒这一眼冻住了般。 其实只有白安觉得顾枭寒是个脾气易反复，喜好难捉摸的怪人而已。 在别人眼中，顾枭寒都是一个杀伐果断，独断专行，阴冷骇人的阎罗。 不爱笑，不多话，心思深沉，手段酷戾，冷面阎罗。 最优秀的心理医生也无法撬开他的嘴。 “开药吧。”顾枭寒拉上窗帘，遮去了外面的星河绮丽。 “是。”魏修杰咽了口口水，从包里拿出几瓶顾枭寒的常用药。 “明玉泽在楼下？”顾枭寒熟门熟路地倒出几片药丸，一口咽下。 “是，白特助也在。” 顾枭寒喝水的动作停了一下。 魏修杰立刻说道：：“明少虽然性子跳脱，但我想，他有分寸的，不该说的话他不会说。” “白安问起，你应该知道怎么说。” “我明白。” 一楼客厅，白安已经吃完两根糖了。 咬着第三根棒棒糖，白安听魏修杰说着：“顾先生只是压力过大，精神紧张，造成的突发性晕厥，白特助可以放心了。” “突发性晕厥？”白安重复了一遍：“压力过大，精神紧张？我去，都混到这地位了，要不要还把自己逼这么狠？” “越在高位，压力越大，白特助理解下吧。”魏修杰让白安奇怪的谴词用句逗笑了，以前的林山是个小心的人，说话也很谨慎，没有白安这么松弛搞笑。 “那他现在是……”白安指了指上面。 “还在昏迷中，今晚还请白特助留在这里过夜，如果有紧急情况，必须送去医院。”魏修杰把顾枭寒的意思精准地传达到位。 白安挠了挠头发，很为难：“留在这里过夜啊？” “怎么，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太不方便了好吗？白安心想。 “我认床，算吗？”白安说。 “那就睡沙发呗。”明玉泽在一边暗戳戳地补了一句。 认床？那就睡沙发呗！ 这逻辑，缜密，完美，无懈可击啊！ 感受到白安扫过来的眼刀，明玉泽一溜烟跑上楼，嘻嘻哈哈地笑着：“我去看看顾少啊，你们聊。” 溜进顾枭寒卧室，明玉泽“噗通”一声扑在顾枭寒床上，支着额头看着坐在旁边椅子上的顾枭寒：“顾少，手段高明啊！” “不想，我想知道，特别助理，白安，值多少钱？” 第二十三章 逻辑大师明玉泽 顾枭寒淡淡地扫了明玉泽一眼。 明玉泽连忙坐起来解释：“别误会啊，我是说，你换个特别助理总要摸清他背景吧，这方面，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我要是帮你查他，你开个什么价？” “不劳你费心。”顾枭寒起身，踢了明玉泽一脚，让他从自己床上滚下去。 “开什么玩笑，以前林山都是我替你查的好吗？出个价嘛顾少，正好我家老头子最近减了我的零花钱，我赚点外快。”明玉泽不死心，还黏糊在床上。 “如果你觉得，你的关系网比我的更好用，你可以试试。” “你查过了？”明玉泽一脸八卦地凑到顾枭寒跟前，兴奋地搓手手：“怎么样？” “比你干净。” “我靠！”明玉泽立马就不干了：“什么叫比我干净，我怎么不干净了，我不就是多泡了几个妞吗？” “丽景江园那房子……” “好了好了，我懂了，我明白，顾少强，我投降。”明玉泽迅速地把这个话题跳过去：“你还没说你干嘛去陈家呢。” 顾枭寒看着明玉泽那张好奇的脸，心想着，这怕不是个傻子吧，还不如白安聪明，看得透彻呢。 “你下去吧，小溪应该快回来了。”顾枭寒没回答他。 “那我更不能下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你妹的关系，那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打死一个绝不罢休。” 顾枭寒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精力，不想跟明玉泽在这里胡侃海谈，闭了眼，“滚下去。” “好嘞，顾少你好好昏迷，下面的修罗场都交给我。” 明玉泽又麻溜儿地滚了下去。 顾溪清回来冲上楼先看了看“仍在昏迷”中的顾枭寒，确认他没事之后，才放下心来回到客厅。 一见到明玉泽，圆圆的杏眼里就升起怒火，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往他身上砸去。 “你个渣男，还敢让我看见你！” “大小姐，我是来看你哥的，你别跟我嚷啊！” “看我不打死你！” “你打得过我吗你……”明玉泽表示不屑。 顾溪清气得瞪眼，抓着白安的手臂：“安哥，你帮我揍他，揍那个渣男！” 白安眉一抬，她好端端坐这儿看热闹，怎么要被拖进战场了？ “有话好好说啊我跟你讲！” 就在这段时间里，明玉泽已经从各种渠道打听了一遍白安的辉煌战线。 什么一挑十不在话下，什么胸口碎大石，单手起瓶盖，过肩摔巨汉，什么精英中的精英之类的夸张之词不断跳入他眼里。 他可不想跟白安动手！ 白安还在惆怅着今天晚上要怎么办才好，她是真不想留在顾宅过夜啊，也就没心思揍明玉泽，只安抚顾溪清：“好啦，你先去把妆卸了吧，大晚上的，对皮肤不好。” “还是安哥疼我。”顾溪清真是两副面孔，对着明玉泽就是玉罗刹，对着白安秒变小可爱。 明玉泽一看顾溪清这么听白安的话，简直惊呆了。 这女魔头连她哥的话都不听好吗？ 白安这人会下蛊吧！ 所以他贱兮兮地凑上来：“兄弟，我看微博上，你有女朋友的吧？” “干嘛？”白安脑阔疼，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吗？ “那你还是离顾溪清这女魔头远点吧。” “为什么？” “我以前呢，追过她一个朋友，后来和平分手了，她朋友不知道怎么就在后面泼我脏水，非说我劈腿，顾溪清就跟疯婆子一样，只差提着把菜刀闹上我家里去了，我怎么解释她都不信！” 明玉泽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谆谆教诲。 白安“噗嗤”笑出声，“所以，你到底劈没劈腿？” “天地良心，我真没有。我这人虽然是情场浪子，少女杀手，但我也是有底线的，绝对要跟上一个断了，才发展下一个好吗？” “那为什么分手？” “那女的一天天的不是逼我发合照到朋友圈，就是要我上微博秀恩爱，最后还说要结婚，拜托我只是想找一个纯粹的床友，财色关系是如此的干净又美好好吗？这么麻烦我干嘛不谈个女朋友？” …… 明玉泽，逻辑大师啊！ 白安，无话可说。 “所以啊兄弟，我劝你，别打她的主意，单不说别的，就顾少这一关，你都吃不消。”明玉泽拍了拍白安的肩。 “肩怎么这么窄？”明玉泽默默吐槽。 “打架够用就行。” “兄弟说笑了。”明玉泽默默收回手。 “顾先生没什么事儿了吧，没什么问题我就先回去了。”白安说着起身。 “魏医生都交代了让你留着呢，你怎么能走！” “我又不是大夫，再说真有什么急事，你跟大小姐都在这儿，不缺我这么个外人。” “你这是……这是不负责任，没有，没有职业道德！” “明大少爷，现在，夜间十一点半，我早该下班了，成吗？” “反正你不许走，顾少说了，让你留着。” “顾少说了？顾先生，醒了？” 第二十四章 白安有毒吧！ 明玉泽想一巴掌抽死自己。 不过幸好他脑瓜子转得快：“不是上面躺着的顾少，是顾家三少，顾枭寒的弟弟。他说，他不放心我跟女魔头，说我两不靠谱，要留一个靠谱的人在这里守着。” “我小弟说什么了？”卸完妆的顾溪清拍着爽肤水走出来，红扑扑的脸蛋，头上还带着一个卡通发箍，嘟着嘴问明玉泽，可爱死了。 明玉泽蛇皮走位闪现到顾溪清身边，悄声说：“想不想你安哥今晚留在这里？” “想啊，干嘛？”顾溪清瞥着眼瞟了他一眼，这么晚了，安哥一个人回去多不安全，家里客房那么多，就辛苦他将就一晚嘛。 “想的话，就按我说的，不然你铁定留不住他！” “你干嘛这么好心？”顾溪清一脸狐疑。 “你哥的安排！” 顾溪清想起明玉泽之前在微信上发给他的那些事，知道白安在陈氏晚宴上怕是受了陈柔的气。 她哥应该是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想留白安在这里睡下，不用再跑来跑去受罪了吧？ 所以顾溪清扑烁扑烁大眼睛，撅嘴：“那行吧。” “你两嘀咕什么呢？”白安一贯慵懒的音调响起。 “我小弟发起脾气来很麻烦的，安哥，你今晚就留下来吧，也好好休息一晚。”顾溪清还是挺有当演员的天赋的嘛，一秒入戏！ 白安眼色怀疑地看着他们两个，但也懒得拆穿他们的小把戏了，摇了摇头：“我不习惯睡别人的床，就睡客厅吧。” “嗯嗯，我去帮你拿被子，再帮你拿套干净的睡衣！”顾溪清趿着拖鞋就跑进客房。 明玉泽左看看右看看，感觉真的要被顾家两兄妹吓出心脏病来了。 他来顾家睡了那么多回，什么时候见顾溪清对自己这么周到过？不把自己赶出去算是她最大的礼数了好吗？ 白安有毒吧！ 冲完凉换完睡衣的白安准备睡下，顾溪清却抱着个枕头坐在旁边，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这么晚了还不睡，有事？”白安笑问。 “安哥，我可以和你聊聊天吗？” “嗯，聊什么？” “你跟我说说以前你的故事吧，好不好？” “为什么想听这个？” “有一个戏，是一个特种兵现代战争的故事，我挺想试试，可是我没有经历，怕试镜不上。”顾溪清咬着嘴唇，很没自信心地抠着手指。 “找几部电影看就行了，他们讲故事比我好。”白安笑着说。 “电影不会真的拍战场啊，而且也不是当事人，总没有那么真实的感受的，安哥，你就跟我说说嘛。” 白安拉过被子盖在胸口，头枕着手臂靠在沙发扶手上，望着天花板上吊着的那盏豪华的水晶灯出神。 这样安逸富贵的地方，讲什么战场血腥，多煞气氛。 “我没上过战场，所以我帮不了你，很抱歉。” “安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肯定演不好这样的戏，又不会打，又不会跑，甚至连台词都说不好，拍了也是浪费资源，抢了别人的饭碗？”顾溪清自嘲地笑道。 “我没有。” “你不用怕伤到我的自尊心啦，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我很差劲，但还是想努力试试。” “为什么想当演员？” “因为我的人生太无趣啦，别人都羡慕我，一生下来就是别人努力了一辈子的人生巅峰，人生赢家，但我其实什么人生体验也没有，想要的，别人就送过来，连努力争取的机会都没有过。演员就不一样了，可以体验很多很多种不同的人生，可以活成很多很多种样子，还可以给别人带来快乐和感动。” “你知不知道你这话真的很欠打。”白安听着失笑，顾溪清这话要是对着外面说出去，绝对要被喷死。 “知道的，所以我都不说，反正也没人听我说什么。”顾溪清扁着嘴，“太晚了，安哥你睡吧，我也去睡了。” “如果你真的想演战争戏，不要把自己想象成救世的英雄，也不要觉得自己有多么勇敢热血。” “为什么？” “因为战场很残酷，所见之处皆是焦土，带着怜悯和哀痛的情绪吧。英雄赢得了战争，但挽回不了战争带来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顾溪清太天真，天真得未见过人间惨剧是什么样子，一时之间理解不了白安的话，迷迷糊糊地看着她。 “安哥，你以前是不是过得不开心呀？” 第二十五章 顾枭寒，下面？ 白安看着软乎乎的顾溪清，拉起笑容：“你安哥我看上去，像是会让自己过得不开心的人？” “不像。”顾溪清摇摇头。 “那不就是了。” 顾枭寒站在二楼转角处，听完白安跟顾溪清的话。 一开始他只是想盯紧白安，怕白安对顾溪清有什么不良企图。 却听到了白安对于战争和英雄的一点看法，以及那句，安哥，你以前是不是过得很不开心呀。 他也想问这个问题，如果以前过得很不开心，那么自那之后，还能开心起来吗？ 所以他觉得，白安的答案是真心的，白安以前，不会过得多痛苦吧。 因为顾枭寒自己以前，就过得很痛苦，痛苦到一度想结束生命，在挺过去之后，他再也没怎么开心过了。 壁光微弱的客厅里，白安躺在宽大的沙发上浅睡，显得个子瘦瘦小小一只。 永远乱七八糟的头发也乖乖顺伏地安份下来，借着微弱的光，顾枭寒站在沙发前，久久地注视着白安。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就是这样一直看着。 睡眠极浅的白安总得有什么人在盯着她，不安的感觉让她从睡梦中惊醒，猛地睁开眼。 面前却空无一人。 只有厨房里透出暖黄的光。 白安起身去看，看到顾枭寒穿着宽松舒适的家居服，正在煮面。 这简直是堪称奇迹的画面！ 顾枭寒，这个冰山大总裁，居然，会煮面？ 这画面……还……还挺养眼？ “哟，大总裁还会下厨呢？”白安揶揄一声。 她真不是故意要招惹得顾枭寒发火，她性子就这样，跟谁都这样没个正形的。 顾枭寒没理她，调了味道盛了面，还煎了个鸡蛋，靠着橱柜台子就吃起来。 吃个面都这么优雅，不愧是总裁本裁了。 “有酒吗？”白安问道。 顾枭寒指了指她身后的酒柜。 白安一排看过去，都是好酒，然后挑了瓶伏特加——在酒这件事上，她很专一，专注伏特加一百年。 “有冰块。”顾枭寒难得地开了金口，指了指冰箱。 “谢了。” 夹了两块冰块放进酒杯里，白安倚在顾枭寒对面的橱柜台子上，享受着这顶级伏特加的绝妙口感。 “你喜欢就拿去吧，我不爱喝酒。” “看出来了，一柜子酒都没开过呢。” “观察力不错。” “那是当然。” “小溪很喜欢那部戏，准备了很久。”顾枭寒挑了一筷子面，没吃，看着白安：“你可以帮她。” “你帮她更直接呀，投资嘛，就有了演员决定权，就算亏个几千万上亿的，你也亏得起。”白安开着玩笑。 “我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帮她。” “为什么？” “她既然决定了要走这条路，就要靠自己，别的地方我可以宠着她，但关于梦想，要靠自己实现，才有意义。” “哇，哲学家啊！”白安比了个大拇指给他。 顾枭寒看了她一眼，没接话茬。 “她要拍这戏，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健身训练吧，她看上去才八十多斤的样子。一台标准的加特林，都有她两个重。”白安晃了晃杯子里的酒，干脆坐上柜台，“给她找个私教吧。” “嗯。” “你是为了大小姐，才要把我留下来的？” “别装了。” 第二十六章 喝口酒压压火 顾枭寒放下剩下的半碗面，看着白安，拉着冰山脸不说话。 白安叹声气，又来了。 “明玉泽和大小姐，说是顾少让我留下来的，哪个顾少呢，那个传说中的你的弟弟，顾三少。”白安敲了下杯子。 “但是呢，最开始跟我说留下来的人是魏医生，那时候，还没顾三少什么事儿呢。所以显然，是明玉泽说漏了嘴，强行拉这位顾三少出来挡枪的，大小姐嘛，估计是被明玉泽坑了。” 很好，明天早上起来，猪队友明玉泽等着被顾枭寒吊起来打吧！ 但顾枭寒并不是因为顾溪清的原因，才要留着白安在这里过夜的。 而是因为一些其他理由。 不过白安都这么说了，顾枭寒也就顺着白安说下去：“没错，是为了小溪。” “你这当哥哥的，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建议我也给了，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白安揉了揉肩膀，其实她想揉胸，裹了一天好难受啊，很想解放一下那两坨负担的，好吗？ “我真的认床。” “反正天快亮了，明天周末不用上班，就留下来吃早饭吧。”顾枭寒说完就很直接地走出了厨房，留下半碗没吃完的面，半个鸡蛋。 白安无语地听着他的脚步声。 内心比较操蛋。 喝口酒压压火。 顾枭寒一晚上没睡，白安一晚上没睡好，顾溪清和明玉泽这两货倒是睡得挺香的。 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白安有气没力地坐在餐桌边，看着满桌子的丰盛到夸张的早餐，毫无食欲。 “不好吃吗，安哥？”顾溪清给她倒了一杯牛奶。 “不是，不饿。” “怎么会呢，你昨天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呀。” 实不相瞒，昨天晚上白安为了一解对顾枭寒的怨念，把剩下的那半碗面半个鸡蛋都干掉了。 别说，顾大魔王的手艺，还挺不赖！ “安哥，你得知道，在这张桌子上吃过饭的人，也就咱们那几兄弟和顾家的人，你是头一个外人，所以，甭客气，该吃吃该喝喝。”明玉泽又欠嗖嗖地旁边插话。 白安瞥了一眼明玉泽，小心思乱动，开始放暗枪：“那我是不是得对明少您感恩戴德啊，昨晚要不是您，我哪儿会留下来，又哪里有机会享受这么丰盛的早餐？” “那可不！”明玉泽不知死活地向顾枭寒抛媚眼，敢情还在邀功呢！ 顾枭寒放下一片吐司，“明天小溪开始上健身课，你陪她一起吧。” “什么！” “什么！” 两人纷纷发出不敢置信的声音。 白安暗爽，胃口都好了，喝了大半杯牛奶！ “顾少，顾总裁，顾大公子，有话好好说，你不能这样对我！”明玉泽激动地喊着。 他的两大雷点，健身——吃了不苦，顾溪清——受不了她。 跟顾溪清一起上健身课，不如让他去死啊！ “哥，我才不要跟他一起上课，我不要！”顾溪清也喊起来，小脸上全是抗议，“安哥安哥，你快帮我劝劝我哥，我不要跟那个渣男一起上课！” 白安让她拽着衣服拉得摇摇晃晃，痛心疾首：“清官难断家务事，碍莫能助，碍莫能助啊。” 隔着两人，顾枭寒看着白安那副明明爽得不行，却装作心痛的滑稽表情，让她逗得好笑，唇角都微微上扬。 第二十七章 交手三回合 早餐过后，白安瘫在顾宅后面的花园里晒太阳，准备歇一会儿就撤。 里面的大小姐和明玉泽还在掐，互相揭短，骂个不停。 顾枭寒拿着杯水，倚着玻璃门上，穿着舒适宽松的家居服，看上去没了平时西装革履的冰冷感和距离感。 他看着晒得一脸惬意的白安，冷不丁地蹦出来一句：“不如你搬过来住吧，反正还有很多空房间。” 白安整个人都吓得跳起来：“不不不，您太客气了，不用不用不用！” “认床的话，把你的床带过来，我叫人去搬。” “不是这个原因啊喂！” “那是为什么？” “我喜欢独居，喜欢一个人的空间，喜欢安静，喜欢自己的狗窝！” “你养狗？” …… 我养你妈了个蛋！ 这天聊不下去了！ “我的意思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那就搬过来吧。” “不是，大总裁，霸道总裁，你跟谁学的这套啊？咱讲讲道理，我不是那些可爱的女主，这套不适用啊我的老天爷！我一大老爷们我搬过来干啥？” “工作。”顾枭寒顿了一下：“可以加薪。” …… 那就更不能搬过来了好吗！！谁稀罕拿命换来的钱啊！！ “我谢您好意了啊，我真不会搬过来的，我大不了早起点晚归点，您放过我，成吧？” “如果你是有什么不好意思示人的癖好，我可以给你安排一间比较安静的房间。” …… 不好意思示人的癖好？ 大清早起来就裹胸这算吗！ 白安真的扛不住顾枭寒的这连环暴击，感觉自己的血条都要见底了。 一狠心，白安拿出杀手锏：“我在这里住，最危险的人，就是大小姐，我想，顾先生您并不希望看到，大小姐与我日久生情的戏码吧？” 果然这招有效，顾枭寒的脸色明显变了，警惕又严肃。 白安趁胜追击：“实不相瞒，我可以保证我不对大小姐有非份之想，但她这个年纪的女生，正是谈恋爱的好时候，您不希望您的妹妹来一出单相思吧？” 顾枭寒的脸上简直要结霜了。 “到时候，您天天嗅着恋爱的酸臭味，说不定我还要成为您的妹夫，恶梦吧？” “够了！”顾枭寒站直了身子，“离她远点！” “没问题，妥妥哒！我保证我会滚得远远哒！” 第一回合，白安胜。 “以后每天早上七点来接我去公司。” 白安住在京市最偏远的西郊，就算是以她的速度，开过来也要四十五分钟，加上早起洗漱，她至少要提前一个小时起床，也就是六点。 得，以后是别想睡懒觉了。 “稳，BOSS！”白安再次给顾枭寒比了个大拇指，您真是棒棒哒！ 第二回合，顾枭寒胜。 “我不管，哥，我不管，反正我不会跟那个死渣男一起上私教课的，我不管！”顾溪清冲出来，拼死反抗。 “我也不同意，顾少你别太过份啊！”明玉泽钻出身子，也声嘶力竭地怒吼。 “他提议的。”顾枭寒指着白安。 “是的，我让你哥给你请私教，但没考虑过明少，是他觉得明少陪着你一起上课，你们能互相督促，共同进步。”白安微笑拔刀，寒光利影！ 第三回合，平手。 第二十八章 他有毛病啊? 周末，白安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空出一天来，好好睡一觉，好好休息一天了。 她完全低估了顾氏兄妹加上明玉泽三人，毁人好心情的杀伤力。 “自由界私人健身俱乐部，立刻过来救命，安哥，救命！！”明玉泽的微信消息。 “滚，不救！” “见死不救在法律上是要判刑的，安哥！你这要蹲大牢的！” “滚！” “安哥，江湖救急，你今天来救小弟一条狗命，来日必当舍身相报！求求你了，救救我吧，顾枭寒这丫疯了！” “滚！！” 明玉泽安静了好一会儿，白安以为他知难而退了。 结果，明玉泽发了个小视频过来。 小视频里顾枭寒铁青的脸色像锅底，旁边站着的一排威武雄壮的私教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好端端的壮汉都要吓成瑟瑟发抖的小猫咪了。 顾溪清在旁边一个劲儿地说着：“哥，你冷静，你冷静点！” “你再不来，我保证这健身房要被拆了，你忍心看着这些无辜的人就因为你的馊主意被牵连吗？安哥！” 白安：“我（＆＊＃￥＠％” 白安觉得，顾枭寒大概是她上辈子的血仇，留到这辈子来了。 要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她早就动手打死顾枭寒了！ 火急火燎地赶到俱乐部，里面鸦雀无声，从前台到私教，从保安到清洁，通通屏气凝神，个个吓得跟只小鸡崽子似的。 “什么情况？”白安拉了下明玉泽的衣服问道。 明玉泽见到救星来了，立刻拉着他躲到一边噼里啪啦地说起原委来。 本来这自由界健身房是个高端私人会所，人少清静，私教执教时间都长，经验丰富，他们这些圈子里的人健身，都往这里来。 顾枭寒也就带着顾溪清往这里报名了，“唰唰唰”地买了卡。 上课的时候也好好的，就是在后来的放松时间，出了大乱子。 那教练给学员放松的时候，难免有些看上去比较暧昧，其实很正常的动作嘛。 比如学员躺着，教练在一侧扶着学员的一条腿往上抬这种。 顾枭寒本来都走了，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回头，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当场炸锅，提着那个教练就推到一边，拉起顾溪清拦在身后，脸色铁寒，死活不让上课了。 顾溪清不乐意啊，她想好好练，好好学，为试镜那个战争戏做准备，就跟她哥死犟。 搞得明玉泽站在旁边开心也不是，不开心也不是，怎么着都不是，苦了那些私教更是不知所措。 谁愿意得罪顾枭寒啊？ 明玉泽这才找白安求救。 “你怎么就确定我能说服大魔……顾先生？”白安满心讶异。 “因为你是我见过的，除顾溪清以外，第一个敢拒绝他的人！”明玉泽崇拜不已，就算是他，也不敢对顾枭寒说不，他敬白安是条汉子。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像不像那个什么，很好，女人，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白安开了个小差。 明玉泽本来紧张得要死，活生生让白安逗乐了：“不是，我说安哥，你什么情况，能不能有点正形？” “他有毛病啊，健身房都不这样吗？还有你，你不知道劝劝啊，关私教什么事，顾枭寒脑子有包吧，为难这些人？”白安吐槽。 “安哥……” “干嘛，你叫我有什么用，我就算是去劝，也只能劝换个女私教过来，还能阻止大小姐一心想变得更好？顾枭寒这种人就是脑子不清醒，妹控控到不分是非黑白了，简直神经病。” “哥……” “这才上一节课呢，就这么打击大小姐的积极性，本来健身这事儿就很难坚持，他这哥哥当得，啧，一败涂地！” 顾枭寒就站在白安身后啊！ 第二十九章 这就想让他满意？ 白安内心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 僵在当场，头都不敢回，眼睁睁地看着明玉泽这个祸害火速逃走，扔下自己在这里等死。 顾枭寒定定地站在那里，也不催白安，就那么看着白安的后脑勺，像是要看出一个窟窿来。 白安觉得要是眼神能杀人，她在顾枭寒的眼刀下，已经碎尸万段了。 一不做二不休，白安拔腿就要跑！ “白安！”顾枭寒低沉的嗓音定住她。 白安僵硬转身，勉强微笑：“顾先生。” “在你眼中，我这么不讲道理？”顾枭寒阴沉着一张脸，一步步走过来。 白安步步后退：“没有没有，您这是关心则乱而已！” “是吗？” “当然！” “你好像对健身很有经验的样子，正好我也了解过，既然这样，不如我来给你上一堂课，怎么样？” “不必了吧！” “也好让小溪知道，健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耐得住苦头，才能坚持下去。” “用不着吧！” “过来！” 顾枭寒根本没给白安拒绝的可能性，说完就往私教室走，一边走一边解开衬衣袖口挽上去，结实有力的小臂看上去，的确是练过的。 看他这架势，白安是躲不掉了。 白安每天都在被顾枭寒气到爆炸和崩溃的边缘徘徊，她觉得自己早晚要神经衰弱。 战绳，负重深蹲，杠铃卧推，弯举，波比跳，单手俯卧撑…… 什么辛苦来什么。 一轮下来，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白安全身都汗湿了，头发都在滴水，深蓝色的T恤衫紧紧地贴在后背上，勾勒出匀称健美的背部线条。 顾枭寒抱着胸，白色衬衣干净，休闲黑长裤清爽，抱着胸，悠然闲适地看着白安的挥汗如雨。 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白安后背衣服下面，那一圈微微凸起的边缘。 衣服下面是什么？ 就算是健身房的教练们也很难想象，白安那么瘦弱的体型居然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以及卓越的体能，心肺功能和核心力量更是让人震惊。 “哇，安哥你好厉害！”顾溪清在一边目瞪口呆，拍着小手。 “是啊安哥，你这练多少年了啊？”明玉泽也惊呆了，白安能打不是没有理由的，这力量不是盖的啊！ 白安做着最后一组单手俯卧撑，听着他两的话险些气得背过气儿去。 要不是因为你们，顾枭寒至于这么整我吗？她都多少年没遭这罪了！ 最后一个俯卧撑做完，白安像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气喘吁吁，地板上都留下了一大滩汗渍。 身上的肌肉全都在抖，她重重地呼吸。 “你，你坚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也会练得很棒的。”白安要死不活地对顾溪清说着。 “我一定会的！”顾溪清握紧拳头，“我会以你为榜样的，安哥！” 白安趴着，艰难地转过脑袋，仰视着高高在上的暴君：“顾先生，满意了？” 满意？ 他走过来，蹲下，宽大手掌一把握住白安的腿！ 第三十章 老江湖都不忍直视 她的腿很细，细细长长。 白安并没有把自己练成魔鬼筋肉的体型，相反她身形苗条修长得像个模特，却充满韧性，这样的手感出乎顾枭寒预料。 “你你你你干什么！”白安却没顾枭寒那么多想法，只觉得自己全身寒毛都立起来了，赶忙坐起来要抽回腿。 “肌肉放松。”顾枭寒一巴掌拍在白安肩膀上，把她按回去。 刚刚才练废掉了半条命的白安，这会儿根本没力气跟顾枭寒反手，被拍得躺了回去。 还没等白安继续反抗，顾枭寒抓住她的腿，就往上劈！ “啊——” 猝不及防的撒裂感，让白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瞬间响彻健身房。 顾枭寒你特喵地不得好死！ 白安通红着脸瞪着眼，在内心疯狂诅咒！ 彼时，顾枭寒单膝跪地，右手抬着白安的左腿拉筋，左手压着白安的右腿不让她乱动，身子微微前倾保持平衡，顺便还能看清白安绯红脸颊上的汗水。 这是什么糟糕的体位？ “有感觉吗？”　顾枭寒还问。 “你有感觉吗？”白安反问。 又是什么糟糕的对话？ 能没感觉吗？感觉要爽翻天了好吗！ 白安死咬着牙关瞪着他，她白安绝不认输！ 就算痛到筋都快要被拉断了，她也要逞口舌之快！ 顾枭寒脸色明显一变，虽然这是肌肉放松的时候最常用的问句，顾枭寒问出来的时候也没想太多，但白安…… 他没怎么也想到白安会这么坦坦荡荡猝不及防地“开车”。 “痛吗？”被戏弄了有点恼火的顾枭寒暗暗加大了些力气。 白安都要骂娘了。 但她微笑，声音发颤也死犟，“不痛，舒服，你呢？” “要大力些吗？” “大力点。” “哥你轻点儿！”旁边的顾溪清看得着急，这看着她哥都快要把白安给折断了！ 但她这句“你轻点儿”，好像是把糟糕的对话语境推向了更糟糕的地步…… 明玉泽这个老江湖简直要听不下去了，在一边捂脸不忍直视。 作死的人他见得多，作死作到白安这份儿上的，他真是头一次见。 这么光明正大调戏顾枭寒，白安有几条命玩啊！ 白安咬牙切齿绝不低头，顾枭寒的身子都低得要压到她身上了，握着她大腿的手也越来越用力，像是克制住某种情绪一样。 顾枭寒的眼神里全是火气，像是小心思被人戳破了一般，让顾枭寒更加恼火。 这种明知白安是在戏弄他，但他又不能挑明了说，挑明了就证明自己心里有鬼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身体某个地方居然有了反应！ 第三十一章 来找事儿的人 Array 第三十二章 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吗 上周五陈柔的生日宴上，她泼了白安一杯水，惹怒了顾枭寒。 这会儿的陈柔看上去憔悴极了，粉底都遮不住她苍白的脸色和黑眼圈。 整整一个周末，她都在家里被她父亲骂得狗血淋头，所以睡也睡不着，一直想着怎么弥补。 所以不停地打电话想要预约顾枭寒见面，所有能求的人都求了个遍，包括明玉泽，但谁敢在这种时候帮她说话？ 陈柔没办法，只能硬闯，从楼下到这里，保安怎么拦都拦不住，又不能对她一个女人动粗，更何况，她毕竟是陈家的千金。 对顾氏来说不值一提的人，对他们这些普通的上班族，却依旧得罪不起。 一直闹到了这里。 白安往前翻了一页文档，的确有记录着陈柔想预约见顾枭寒，却被安娜拒绝了的记录。 “你弄的？”白安悄悄地问。 安娜手肘靠在白安肩膀上，红唇一挑：“当然了。” “你怎么知道大魔王不想见她？” “陈家晚宴上那事儿，我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用把她放进去，我就算去问一声顾总要不要见她，我也小命不保。”安娜娇嗔一声。 “谁跟你说的？” “你猜？” “明玉泽？” “你怎么知道？” “除了他还有谁那么八卦？他想追你？” “我们这种关系不叫追与被追，叫勾勾搭搭，你来我往，互不认真，各取所得。”安娜托着腮，“姑奶奶我这位子可不好坐，什么人都得认识呀。” “厉害了！”白安佩服，难怪安娜能在顾枭寒手底下存活，这八面玲珑的本事，的确不是谁都有的。 “怎么办呢，啊？”安娜挑着下巴，往拼命往前冲的陈柔那里看了一眼。 “赶出去呗。” “谁赶呀，好说是陈家的小姐呢，陈家跟咱们顾氏还有合作，谁得罪得起？” “我呗。”白安把棒棒糖塞进嘴里，收起大长腿，很想潇洒帅气地起身，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八面威风，炫酷帅气叼炸天！ 结果，一抬腿，腿就痛得发软。 活生生折了威风。 真是尴尬。 安娜看着一阵娇笑，“您慢点儿您慢点儿，不急。” 扶着腰的白安走到陈柔跟前：“陈小姐，顾先生现在没空，你下次预约了再来吧。” 陈柔认出白安，又悔又急，对白安说：“白特助，我上次真的不是故意的，拜托您通融通融，让我进去见见顾先生吧！” “对不起，不行。”白安摇头，她倒也懒得计较那杯水，反正当场就泼回去了，她只是在履行工作义务。“白特助，白先生，就算我求你了，好吗？求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陈家跟顾氏还有合作的份上，高抬贵手，跟顾先生求求情，放过陈家，好不好，只要放过陈家，顾 先生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您请回吧。”　白安笑着说，抓住陈柔的手腕，要把她送进电梯，“抱歉！” “安哥。”突然安娜轻轻喊了她一声。 白安回头，安娜指了指办公室门口。 顾枭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正看着这边。 “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吗？”顾枭寒奇怪地问道。 这话，歧义太大了。白安的脸色瞬间不好。 第三十三章 男人都一个德性 陈柔见到顾枭寒，眼睛都亮了起来。 “对，什么都可以，什么都行，顾先生，顾先生您相信我！”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陈柔在白安的手掌里拼命挣扎。 白安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松开了陈柔的手腕，看着她跑向顾枭寒。 顾枭寒没再说话，只是把门拉得更开了些，让陈柔进去，又看了一眼白安，然后关紧了门。 白安看着那扇合上的木门，轻轻用力，咬碎了棒棒糖。 男人都特么一个德性。 “安哥，这什么情况？”安娜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看办公室，又看看白安。 “不知道。”白安把棒棒糖的棍子从嘴里抽出来，扔到电梯边的垃圾筒里，按了下行键。 “安哥你干嘛去？”安娜问。 “买避孕套，或者，避孕药。”白安笑道。 特助嘛，特别助理特别事项，可不就是替大总裁擦屁股，收拾这些烂摊子的？ “不是吧！咱顾总不是那样的人吧？”安娜难以置信，这陈柔投怀送抱也就算了，难道顾总……顾总还真就吃下了？ 白安没接话，正好电梯也到了，问了声安娜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小零食，好给她带上来，就下去了。 楼下的阳光正烈，白安坐在便利店外面的椅子上，手边放着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有避孕套和避孕药，还有几样安娜喜欢吃的小零食。 她开了罐可乐灌了大半瓶，碳水汽泡把她的胃撑得鼓鼓的，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心底里那些快要弥漫开来，不能控制的阴霾通通挤走。 她眯着眼睛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眼神迷离。 陈大小姐，十五年前，我们曾经是认识的，您还记得吗？ 那时候，您叫我，安妹妹。 路人的说笑声让白安收回飘得太远的思绪，她放下可乐，提着塑料袋回去。 正好陈柔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地从办公室里跑出来，脸上还有泪水。 白安见了，挑挑眉头，暗自吐槽：“顾枭寒这速度也太快了吧，持久性这么差的吗？” 然后从袋子里拿出避孕药，递给陈柔：“给。” 陈柔像是忍受着什么巨大的屈辱，泪水夺眶而出，一把拍掉了白安手上的药，捂着脸冲进了电梯。 白安看着地上的药出了会儿神，叹声气，又捡起来。 安娜一脸的不敢相信，狂喝着水，都不怕弄化了她描得极精致的口红，拍着胸口说道：“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白安弹了个脑蹦儿在她额头上：“疼吗？” “当然疼了！”安娜气哼哼地捂着额头。 “疼就对了，证明不是做梦。”白安笑着说，把零食递给她：“吃吧，压压惊。” “下午的会议要开始了，你进去提醒顾总吧，我来通知其他部门。”安娜愤愤地嚼着一颗杏仁。 顾枭寒那个在她心目中洁身自好，高贵不凡，如在云端的形象，今天被瓦解得太彻底了。 她太受打击了。 白安走了两步，又退回去把那盒套套拿上，敲门进去。 “顾先生……”然后她就呆住了。 里面的场景让她有些震惊。这什么情况！ 第三十四章 随他喵的顾枭寒的便！ 顾枭寒面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 头发纹丝不乱，裁剪得体，勾勒修长身形的西装整齐笔挺，连裤腰带都没解开。 沙发也看不出什么羞羞过后的痕迹。 只是顾枭寒脸上，耳朵上，侧颈领口都有口红的痕迹。 隐约看上去，好像连皮鞋上都有吻痕。 这是什么花样？ 白安很难脑补出来啊这！ 见白安这一副探索，沉思，疑惑的表情，顾枭寒的脸色更难看。 他当然知道这时候白安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看够了吗？”顾枭寒寒恻恻地开口。 “啊，呃，看够了，那个，下午的会议要开始了，然后，这个您常备办公室吧，比较，比较方便。”白安说着，把那盒套套放在桌上。 顾枭寒看着那盒套套，脸色黑得像锅底，分分钟能杀人。 该死的是，这种时候他脑海里浮现出白安昨天在健身房里，浑身湿透，面颊绯红的样子。 他抓起桌上那盒套套，扔向白安：“出去！” 白安简直莫名其妙！ 她一片好心，帮顾枭寒杜绝后顾之忧还有错了是吧！ 京市里头多少女人排着队想找顾枭寒借种，等到时候哪个女人抱着孩子上门认父，他就满意了是吧！ 随他喵的顾枭寒的便！ 狼心狗肺，什么玩意儿！ 白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痛快利落地转身离开办公室，头也没回！ 门“咚“地一声合上，顾枭寒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冰冷的办公室里，压抑着情绪握紧拳头，喘着粗气。 然后他取消了下午的会议，关在办公室里一直没再出来，谁也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病。 白安也懒得自讨没趣进去问，在外面跟安娜小姐姐谈天说地，东拉西扯，好不快活。 顾枭寒破天荒地在他工作的时候喝了酒，靠在沙发里，他闭着眼睛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想白安。 其实他让进陈柔进去，的确是其他用意。 但不是要对陈柔做什么。 他只是让陈柔勾引自己。 他坐在沙发里，交叠着腿，强忍着心头的不喜和反感，冷厉的面目看上去没有丝毫的柔情和欲望。 “如果你能让我对你产生兴趣，你才有资格跟我谈请求。”顾枭寒对陈柔说。 陈柔猛地抬头，看着这个年轻的男人，又喜又惊。 她不是没有暗自臆想过顾枭寒，凡是这个圈子里的女人，哪个不想爬上顾枭寒的床，成为顾太太？ 但顾枭寒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表现出特别的兴致。 陈柔得到这样的机会，自然施展浑身解数，一百零八般武艺齐上阵，但求顾枭寒垂眸青睐。 她觉得，没道理顾枭寒不对她动心。 只是她不知道顾枭寒的心底涌起巨大的恶心感，蛮横克制下，他隐藏在衣服下的手臂上，青筋虬起。 等到陈柔觉得差不多了，手指慢慢滑向顾枭寒衬衣里面时，顾枭寒终于无法忍受，一把将她推开，摔倒在地！“滚！” 第三十五章 吞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陈柔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也觉得自己失去了向顾枭寒求情的机会，这才哭着跑出去，连衣服头发都来不及整理。 又遇上白安递避孕药，更觉得羞辱，才有了后面的事。 而顾枭寒呢，对陈柔毫无兴致就罢了，偏偏白安进来，他瞬间就有了反应，这更让他觉得窝火。 要死不死的，白安还拿着一盒套套进来给他。 他这才对白安脾气那么大，偏偏他又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更不可能对白安说出真相。 白安实在不想去深究大魔王的心思和火气，那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熬到下班的点儿，一路无话地送完顾枭寒回到顾宅，就回家了。 进门放下手机钥匙，她倒了杯酒放了一浴缸热水，好好放松了一下。 少女青春的身体充满着活力，在水下肆意地张扬着，也只有在这种独处的时候，白安才能直面自己的性别和身份。 裹上浴袍，她提溜着酒杯，挪开了靠在灰泥墙壁处的柜子，后面有扇暗门，连通着下面的地下室。 地下室是白安自己改造的，地方不大，走进去两侧的木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刀具和各式枪支。 再往里面走，是一张书桌，拉亮台灯，照亮了一面墙。 墙上贴着的，各种各样的剪报，照片，红笔画出的圆圈，弧线将它们涂得满满的。 看上去，触目惊心，就像是白安精心拉扯出来的一张巨大的关系网，牵系着京市中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顾枭寒的照片，正处最中。 白安靠着木架喝了一口酒，望着这面墙很久。 然后她才走上前，从墙上揭了一页报纸下来，那是一份十五年前报纸，都泛起了暗黄的颜色，陈家家主陈思忠的照片赫然在正中间，一个典型的成功企业家形象。 那时候他还很年轻，是白安记忆中那个“陈叔叔”的样子。 标题写着：京市新贵陈思忠，全股接手白海集团，正式更名东田。 白海集团。 说来可笑，本来白安也是个富家千金呢，可以像陈柔，顾溪清一样过着幸福美好的人生。 不过后来她们家出了意外，所有沾着她父亲的光爬上来的人，都想尽办法地要侵吞掉白海集团，其中陈思忠手段突出，能力卓越，半年后，他夺走了父亲的心血。 那个给她买新衣服，新玩具，过年给自己发红包，会叫自己“小安”的陈叔叔，一跃成为，京市新贵。 而她这个白家的独女，那时候年纪小小，不过六岁，能做什么呢？ 不过是被驱赶，险些客死他乡，连华国都回不了罢了。 白安坐在桌子前，用酒杯压着陈思忠的脸，打开电脑，查着东田集团的情况，陈思忠那一张张的笑脸，都显示出他的成功，他的地位，他的财富。 而这一切，是踩在她白家的骨血上的呀。 手机嗡嗡响，白安拿起来看，是顾溪清的微信：“安哥，我哥今天在公司怎么了？回来一句话都不说。” “不知道。”白安回。 “连你都不知道呀，那好吧，安哥你吃晚饭了吗？” “嗯。” “安哥你是不是在忙呀，那我不打扰你了。” “嗯。” 白安把手机放到一边，她不讨厌顾溪清，但她也不想跟顾溪清走得太近太近，她不想跟这个地方的任何一个人，走得太近。 大家客客气气，嬉闹着开玩笑，但不要太交心，保持适当的距离就好，他们没那么熟。 白安举杯，拿着陈思忠的照片端详着看，笑容慵懒。“吞了不属于你的东西，是要烂肚肠的哦，陈叔叔。” 第三十六章 上电视了 风平浪静的两天，顾枭寒良心发现地没有找白安麻烦。 陈思忠想预约顾枭寒见面，白安也没有隐瞒，只是顾枭寒自己似乎没什么意愿见这位陈家家主，东田集团的老板。 夜幕四合，穿着黑色机甲外套的白安坐在树枝上，手里的长焦相机对准着麓景别墅的A座8栋。 镜头里的陈思忠像是很疲惫，眉头紧锁地靠在阳台上抽烟，中年的男人大腹便便，还有些秃顶的迹象。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穿着吊带睡衣走出来，倚在他身上勾着陈思忠脖子撒娇。 陈思忠用力搂过年轻女人抱在怀里，掐灭了烟头，一扫先前的疲惫，咧开一嘴黄牙笑起来，两人搂着走进房间。 白安放下相机，转动着嘴里的棒棒糖，欣赏着相机里的照片。 “啧，身材真火辣啊，曼丽丽。” 次日大早，各大八卦头条，时报新闻的编辑邮箱里，都收到了一个文件名是个笑脸的压缩包。 里面的照片高清刺激，陈思忠脸上猥琐的笑容，曼丽丽放浪的表情都清清楚楚，展露无遗。 不过短短两个小时，这刺激劲爆的照片就屠遍了整个网络，掀起血雨腥风。 “曼丽丽夜会金主”的头条牢牢占据榜首，谁也别想把这么搏眼球的话题压下去。 顾宅。 顾溪清今天没工作，在家里吃早餐，无聊玩着手机看到话题时，一口牛奶直接呛了出来。 “小心点，这么大人了。”顾枭寒宠溺地责备了一声，拿着帕子给她擦嘴。 “哥你看！”顾溪清却顾不上这些，把手机递给顾枭寒：“这个人，这个人好像是……陈叔叔啊！” 顾枭寒看了一眼，点点头：“嗯，是陈思忠。” “哥……”顾溪清疑惑地看着顾枭寒。 陈家陈柔羞辱过安哥，曼丽丽上次找人要对自己不利，这两人都让她哥不满过，这一次的新闻正好把这两方人马都拉进来了，不会是她哥哥的杰作吧？ 顾枭寒揉了揉她脑袋瓜：“你哥我没这么无聊，放这种消息。” 顾溪清想想也对，平时顾枭寒连娱乐圈的明星都认不出几个来，以她哥哥的性格，根本不会关心这种花边新闻，甚至看都懒得看。 “这是谁拍的呀，明显是蹲了好久的点。”顾溪清皱着眉头嘀咕：“这个曼丽丽，一天天地不干正事，尽想着怎么傍金主，怎么害别人，真是的！” 上次顾溪清遇险，就是曼丽丽的杰作，细想一下曼丽丽怎么敢对顾溪清动手，肯定是仗着有人撑腰，不怕惹事，才有那么大的胆子。陈思忠大概也是跟她吹牛皮，说他在京市的能力有多么多么大，没人敢惹，才让曼丽丽有了底气——陈思忠这种男人，在床上对小姑娘吹牛扯大话还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 六点五十九分，白安踩着点儿地赶到顾宅，手里还抱着一个机车头盔。 “安哥。”顾溪清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嗯，早上好。”白安点了点头。 “安哥你看今天的新闻了吗，都上电视了！”顾溪清指着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早间新闻。 不过早间新闻的重点不是放在当红女星的桃色绯闻上，而是放在陈思忠这位东田集团的负责人身上。 白安看了一眼，笑道：“这不挺常见的嘛，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常见？等过两个小时，股市开盘的时候，你就知道这影响有多大了。” 顾枭寒看了一眼白安眼下的乌青，放下了准备穿上的西装。“今天先不去公司，等十点直接去东田集团。” 第三十七章 请注意您的称呼 白安抓紧时间在车里补了个觉，昨天晚上回去发完照片都凌晨三点了，她睡了三个小时就爬起来往顾宅赶，正好困得要死。 直到顾枭寒敲车窗，她才醒过来。 “夜生活这么丰富？”顾枭寒没让白安下车给他开车门，自己坐了进去。 “打游戏忘了时间，以后会注意的。” “什么游戏？”顾枭寒像是随口一问一样。 “Kota。” “嗯。”顾枭寒戴上眼镜没再说话。 白安心底暗暗松一口气，启动车子往东田集团开去。 车程大概十五分钟，白安这回没有把汽车开成飞机，四平八稳地来到东田集团。 白安跟在顾枭寒身后，两侧的人迅速分开，躬身行礼，她也算是狐假虎威了。 再看看前面顾枭寒的太平洋肩宽，长到逆天的腿，唉，老天爷真不公平啊，好事都让顾枭寒一个人占完了。 陈思忠的办公室里看着很是狼狈，纸张文件甩得满地都是，周围看热闹的员工都不敢大声说话，只窃窃私语着什么。 白安听到一个女人尖利的嗓音传出来：“陈思忠你长本事了啊，背着我在外面搞女人，你挺能耐！” “夫人，夫人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听我解释！”陈思忠的声音听着……很是卑微啊。 “解释？陈思忠，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当年要不是我嫁给你，你能有今天！” “夫人……” “闭嘴，别叫我夫人，你个狗娘养的！” 白安挑挑眉，这位陈夫人骂起人来，还真是跟下刀子一样呢。 不愧是……路家出来的人啊。 陈思忠当年要不是有路家一位千金下嫁，哪里能得路家人的眼，鼎力扶持，拿下白海集团？ 软饭男不乖乖地哄好家里的老婆，还敢在外面偷腥，真是不懂死字怎么写呢。 “路阿姨。”顾枭寒出声，这个称呼用得极妙，这会儿要是叫她一声“陈夫人”，怕是路明芳直接气得失去理智，什么也谈不了了。 路明芳抬头看见顾枭寒，狠狠匀了口气，才压住嗓音：“顾世侄，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您，也看看，陈先生。”顾枭寒走进办公室，对路明芳稍稍欠了下身，算是行了个晚辈的礼。 “别提这个混帐东西，气死我了！”路明芳一脚踢在陈思忠身上。 白安这才看清，陈思忠脸上，脖子上全是血痕，看上去都是这位路女士留下的辉煌战绩。 “东田集团今日指数爆跌，对于顾氏来说，影响虽然不大，但也是损失，我想与陈先生谈一谈。”顾枭寒说道。 “顾先生，顾世侄……”陈思忠惊恐地转身，俯首低腰地求饶：“世侄……” “陈先生，请注意您的称呼。”顾枭寒神色微寒。 世侄这个叫法，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叫的。 “顾……顾先生，这只是暂时的，您相信我，真的只是暂时的！”陈思忠连忙改口，急切地说道。 “是吗，路阿姨？”顾枭寒回头看着路明芳。路明芳脸色一白。 第三十八章 欺人太甚！ 那会儿的陈思忠还只是一个小商人，跟着白家做点小生意，但也就是个中产，怎么着也够不着上流，更别提仅次于顾家的四大豪门之一路家了。 但架不住他能说会道啊，路明芳被陈思忠的花言巧语哄得团团转，一颗芳心钉死在了他身上，为了嫁给他，几乎要跟路家断绝关系。 路家实在没办法了，家丑总不能闹得太大，叫外人看了笑话，路家的脸往哪儿搁？ 这才接受了陈思忠这个上门女婿，可也没对他有几分好脸色。 路明芳挺着急，在白海集团出事，需要一个人吞下白家家产的时候，她鼎力举荐了陈思忠，希望能替她丈夫挣一点立足之本。 恰好，白家那事儿太复杂，大半个京市的人都牵扯进去了，路家既不愿放了这块肥肉，又不想惹一身腥骚，就把陈思忠给提了上来，让他接手了白海集团。 京门新贵陈思忠，摇身一变东田集团董事长，从此顺风顺水，不仅迎娶了白富美，还走上人生巅峰。 你说这样的人，不怀着感恩的心，老老实实地守着老婆好好过日子，在外面养什么女人呐？ 白安舌尖刮了下棒棒糖，冷眼看着下跪求饶，求顾枭寒高抬贵手的陈思忠，很抱歉她很难产生什么同情心。 她的同情心可是很少的，从不滥用。 路明芳对陈思忠怨归怨，但总的来说，东田集团更为重要。所以，她走到顾枭寒跟前，好声好气地说道：“世侄，我知道柔柔的事让你很生气，但那是个误会，你别跟她一个小姑娘计较，别放心上，这次的事情，这次的事情我会解 决的！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好不好？” 顾枭寒坐在沙发上，对白安招了下手，毫无感情地开口：“不用等了，我已经带了方案过来。” 白安把手里拿着的文件夹递过去。 什么方案？ 她怎么不知道？ “东田集团……股权……股权转让书？”路明芳诧异地看着文件。 顾枭寒没说话，合同上写得很分明，路明芳没有看错。 “世侄，不要开玩笑了。”路明芳合上文件，明显不会签字。 “我没有兴致大老远跑过来跟您开玩笑。”顾枭寒说。 “这不可能！你这是在趁人之危！” “签好了就送过来。”顾枭寒没跟他们废话，直接起身。 “顾枭寒你不要太过份了，我路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路明芳气急败坏地喊道。“路家老爷子下个月七十大寿，据我所知，他会在寿宴上宣布将路氏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交给路伯父，也就是您的哥哥，而他跟陈先生之间的关系……我想，不用我多说吧？” 顾枭寒轻笑了下，像是魔鬼露出优雅的笑。 当年最反对路明芳嫁给陈思忠的，就是路家的老大路明守，甚至连她的婚礼都没有参加，几十年过去到现在也没什么来往。 陈思忠有难，他会拖着整个路家跟顾枭寒作对，那就有鬼了。 “顾枭寒，你欺人太甚！”在一边窝囊了大半天的陈思忠终于爆发了，一拳冲顾枭寒挥过来！ 第三十九章 小心伤到肾啊 顾枭寒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甚至一只手都还插在裤兜里，只是一双幽深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看着陈思忠。 他相信白安。 眼看陈思忠的拳头就要落到顾枭寒脸上，白安一个侧步，抬掌就握住了陈思忠的拳头。 “陈先生，年纪大了，可不要总是进行剧烈运动，小心伤到肾啊。” 白安一语双关的话气得陈思忠挥起另一只手，要甩白安一耳光：“你算什么东西！” 白安提着他的手腕就把他掀翻在地，一百八十多斤的人重重地砸在地上。 拍了拍手，白安转头仰看着身后的顾枭寒，吊儿郎当痞里痞气地：“走吧，大总裁？” 顾枭寒只要一低头，不偏不倚就正好对上白安笑嘻嘻的脸。 她的笑容阳光灿烂，还带着小流氓的可爱痞气，照得顾枭寒心里都微暖。 就连她话语里的调侃也都不在意，不生气。 镜片反光遮去了他眼底不自觉的柔软和笑意，只点点头，“走。” 车上的时候，顾枭寒一边翻着手里的文件一边说：“有空去查一下这个爆料的人是谁。” “怎么了？”白安心下一紧。 “他无意帮了我的忙，该给他一笔报酬。” “什么忙？”白安明知故问。“我本来想一点点蚕食陈思忠，但这次的爆料来得正是时候，东田集团股票大跌，肯定能跌到10个点，而且是连续一段时间的持续下跌，顾氏财团可一口气拿下，不必那么 麻烦了。”顾枭寒似乎心情不错，居然说了这么多话。 白安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明明就是她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才去爆料的。 陈柔进了顾枭寒办公室，她不知道陈柔跟顾枭寒发生了什么，她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有机会咬死陈家的时候，自己为什么要给敌人留一条生路？ 就算她不能把白海集团夺回来，也好过让陈思忠坐在上面。 白安为了把戏演足，好奇地问道：“不就是个绯闻嘛，这种花边新闻，能对东田的股票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当然不能，但如果加上有人暗中操盘呢？” 顾枭寒笑了下，摘下眼镜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今天早上一开市，我这边就在抛售了，跟东田合作的项目也喊了停，整个京市会闻风而动，嗅觉灵敏的人，满地都是。” 白安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镜子里的顾枭寒侧脸线条轮廓分明，状态很松弛。 白安不明白，她处心积虑要对陈家下手是有自己的原因，那么顾枭寒呢？ “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是吗？”顾枭寒明明没往这边看，却好像能洞悉白安的疑惑一样。 白安笑了声：“是啊，为什么呀？” “那本就是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白安心头一紧，用力地踩了刹车，顾枭寒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她。 “红灯。”白安指指上面的红灯。 顾枭寒扫了一眼红绿灯，难得见她开车的时候这么冒失。 “回公司吧。” 重新拿起文件，顾枭寒神色专注，电话却震动起来。里面传出来一个带着怀旧意味的声音，“顾少，有空吗？” 第四十章 该求的人不是你 车没能开回到公司，顾枭寒半道让白安转弯，去了一家叫星月的咖啡厅。 咖啡厅里很安静，高端人士们喜欢的高端场所总是吵不到哪里去。 雅座对面坐着的人看上去文质彬彬，气质安静，有着一张比女人还要精致秀气的脸，眉眼之中带着莫明的媚。 他搅了搅杯中的咖啡，眼神温暖地笑看着顾枭寒：“顾少，真不能放过东田集团吗？” 顾枭寒叠起腿，端着咖啡杯靠在软垫上，笑看着对面的少年：“想不到，路明芳会找你来求情。”“她在电话里哭得很厉害，毕竟是我阿姨，一直都对我……很好，她开了这个口，我不能不来。”路月无奈地笑了下，放下咖啡勺搁在杯垫上，微微抬直了身子，望着顾枭寒 ：“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顾枭寒抿了口咖啡，好一会儿没说话。 咖啡厅里只有优扬的轻音乐缓缓流淌，明明是让人心情舒缓的曲子，白安却觉得压抑得胸口发闷。 路月，路明守的独子，路明芳的外甥，路氏第三代，唯一的继承人。 跟明玉泽一样，都是与顾枭寒一起长大的情义，是顾枭寒难得的几个朋友之一。 如果他来求情，白安不确定，顾枭寒会不会放陈思忠一马。 “白安。”顾枭寒突然喊了一声坐在后面沉思的白安。 “是，顾先生。” “帮我换一杯黑咖啡过来。” “……好。” 白安拿走顾枭寒手上的摩卡，走向吧台，心情更郁闷了，这是故意把她支开？ 顾枭寒看着白安的背影，莫名地说了一句：“你跟你表妹的关系怎么样？” 路月的表妹，自然是陈柔了。 路月摇摇头：“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跟别人来往，跟她不熟。” “所以那天她的生日宴，你也没去，是吧？” “对，我不想去，就没去，怎么了吗？” “她泼了白安一身水。”顾枭寒笑了下，“你知道，以白安的身手，可以把陈柔摔倒毫不费力吗？” “顾少你想说什么？”“但他来找我，故意让我看见，让我替他出气，他在利用我不允许别人挑衅我尊严的性格，知道我一定会对陈柔不假辞色。他跟我才三个来月，就已经明白我的行事风格了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会不明白？” 顾枭寒见白安拿好咖啡正要过来，慢慢收回眼神看向路月：“这件事跟你，跟路家没关系，别掺和。” 路月微微往后仰了下身子，像是不解地看着顾枭寒，眼中全是疑色：“所以这整件事的起因，只是陈柔泼了你的特助一杯水？”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如果当天陈柔泼的是你以前的特助林山，你也会这样吗？” 顾枭寒稍微沉默了一下，如果是林山，他不会有那么大的火气，不会当场给陈柔那么大的难堪，也不会这么急速地加快对东田集团的动作。 在他的计划里，收购东田集团至少是一到两年的事。 如果是林山，他不会。面对着顾枭寒的沉默，路月笑了下：“顾少，其实东田集团该求的人不是你，而是他。除非得得到他的原谅，这一切才有挽回之机，是吧？” 第四十一章 本总裁满脸写着不高兴 顾枭寒还是不说话，只是定睛看着路月。 路月起身，理了理袖扣，脸上没了笑容，略有些沉郁，说：“想不到顾少也有在意的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说话注意分寸。”顾枭寒神色不悦，语气也冷了下来。 “呵。”路月抬起头，看着走来的白安，眼神变得阴鸷清冷：“我说话从来不中听，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路月！” “白安是吧，我知道了。”路月最后偏首看了一眼顾枭寒：“我会让陈柔跪在他脚下求饶，让你满意的。” 然后路月便抬步离去，与白安擦肩而过时，眼神在白安脸上停留了一秒。 白安本来放松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多年来的杀伐经验，让她的第六感，敏锐地嗅到路月对她的强烈敌意。 “咖啡。”白安放下杯子，坐在刚刚路月坐的位置上，盯着顾枭寒看，指着路月离开的方向：“我跟他有仇？” “没有。”顾枭寒喝了口咖啡，支着额头看着外面的人流，看到路月走出咖啡店，坐上车离开。 白安无谓地耸耸肩，暗自想着黑咖啡那么反人类的东西，顾枭寒怎么喝得津津有味，苦得要人老命好不好啦？ 总裁们的品味真独特。 “这两天小溪有空，你陪她去健身房吧，换个人过来。”顾枭寒突然说。 白安一愣，啥？ 顾枭寒给她放假？ 大魔王良心发现，重新做人了？ “怎么，不愿意？”顾枭寒见白安没反应，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白安生怕他反悔，连忙答应：“愿意！当然愿意！” 顾枭寒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怎么回事，自己有那么可怕吗？听到能放假兴奋成这样，只差蹦起来了！ 亏得他担心路月真的带着陈柔过来，在公室里上演一出陈柔当场给白安下跪，惹得流言纷纷的戏码，特意把他安排到别处去！ “回公司！”顾枭寒脸拉得老长，满脸写着本总裁不爽，生人勿近。 白安就奇了怪了，给自己放假的人是他，怎么自己服从安排答应了，生气不爽的人还是他？ 这人会不会太难搞了点？ ……明玉泽和顾溪清两人在私教房叫苦连天，白安抱着一堆零食坐在旁边玩手机乐得逍遥，还嘲笑他们动作不标准，又丑又蠢，拍了一大堆丑照，气得他们两个纷纷骂白安不 是人。 难得一见的，明玉泽和顾溪清也有统一战线的时候。 中间休息的时候，明玉泽跑过来问白安怎么不去上班，跑来监督他们。 白安说：“我也不知道，你们家大总裁见了路月一次后，就把我发配过来监督你两了，估计是怕陈家找大小姐麻烦吧。” “路月？你见过了路月了？”明玉泽满脸惊讶。 “啊，见过了，怎么着？” “我一年都见不着他几次，那可是个神人！” “没见他长了四只眼睛三个鼻子两张嘴啊，哪儿神了？”白安又开始没正形地开玩笑。 “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孤僻，除了咱们几个，我就没见他有过别的朋友。” “大魔王也没什么朋友，你们这叫人以群分，臭味相投。” “什么玩意儿，我才不跟他们一样！”明玉泽立马不干了，转头又一张八卦脸凑过来：“你跟我说说，路月找顾少干嘛？” “求情，替陈家求情。” “成了吗？” “没成。”顾枭寒并没有让他去取回股权转让书，就说明没答应路月。 “那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明玉泽连拍大腿，像是有什么极为麻烦的事一样。“怎么了？” 第四十二章 好奇害死猫 “你求我，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明玉泽眼着好不容易能从白安这里扳回一城，一脸的得瑟。 “不说拉倒，没兴趣。”白安白了他一眼，玩手机。 “你这人会不会聊天，你得接梗好吗？你不接梗我这抛梗的人不得憋死啊！”明玉泽简直气坏了，白安这人怎么比顾枭寒还不好说话。 “那你就说呗。”白安剥了个根棒棒糖正准备往嘴里送。一把被明玉泽抢过去咬在嘴里，有模有样地比划起来：“这个路月呢，是个特别轴的人，我跟你说他轴到什么地步啊，他读书那会儿，被人冤枉参与打架，老师让他道歉了 事，他死活不肯，怎么都不肯，最后闹到校委会，他爹出面才摆平。” “这不挺好的吗，不是自己的锅干嘛要背，讲原则。”白安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好个锤子，转头他就把诬陷他打架的那几个学生打到骨折，进了医院，为什么打他们？不是因为他们诬陷路月，让路月生气想报复。而是因为，路月让那几个人去给老师 解释清楚，那几个人不肯，所以，路月就把他们揍了。” 明玉泽拿着棒棒糖指来指去，学着路月的语气，“他说，你们必须去向老师说明，否则我见你们一次打一次，直到你们去解释清楚为止。” 白安眨巴眨巴眼，这位路月先生的行事风格还是蛮具特色的。 “后来呢？”白安问。“后来那几个人被打怕了呗，路月从小学跆拳道，那些人天天挨揍谁扛得住啊，就去跟老师说了。这一下，路月是真的参与打架斗殴了，一句废话没有，当场给那几个人道 歉。”明玉泽说着都好笑：“你说这人轴不轴？” “轴。”白安点头，除了轴，她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形容词了。 明玉泽摸着大腿就寻思：“我估摸着啊，顾少这次没答应他，他肯定得想别的招，直到顾少答应为止，有好戏看了。” “你这一天天的，怎么尽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呀？” “我这叫好奇心旺盛。” “好奇害死猫。” “猫有九条命。” “那你最好只好奇八次。” 两人抛梗接梗玩得正乐呵，迎面走来两妹子，身材那叫一个火爆，马甲线练得贼漂亮，肌肉线条贼好看！ “两位帅哥，聊什么这么开心呢？”妹子主动搭讪。 有妹子来搭讪，明玉泽不浪一波他就不是少女杀手明少了，立刻笑得阳光大方：“聊新上映的电影找不到伴去看。” “什么电影？”妹子问。 “那部爱情片，我亲爱的总裁大人。” “听说这电影口碑不错呀。” “是啊，要不，等下我请二位一起看？” …… 白安看不下去了，摇摇头往顾溪清那儿走去，明玉泽练得稀里哗乱七八糟的，大小姐却很认真，撑平板支撑撑得全身发抖还在坚持。 “安，安哥你别看我，我……我紧张！”顾溪清颤颤巍巍的。 白安见她腰塌下去，伸出两根手指顶了一下她腹部：“腹部用力顶起来，腰塌着等于白练。” “安哥，啊！”顾溪清本来就坚持不住了，白安一碰直接整个垮掉，趴在垫子上动弹不得。 白安好笑地说道：“没事儿，以后练得多了，撑个十来分钟都没问题，你就是核心力量不够。” “嗯，我会努力的。”顾溪清趴在那里给自己打气。 旁边的女教练忍不住多看了白安两眼，有些害羞，想看又不敢多看，强找着话题：“听说白先生很懂健身，原来是真的。” “我以前也就是瞎练，不比你们这些专业的。” “白先生太谦虚了……” “教练，我安哥有女朋友啦。”顾溪清软绵绵的声音掐死了女教练的小心思，有些不开心地撅了撅嘴，安哥干嘛对每一个人都那么温柔好说话啊。 就不能有偏心点的人吗？ 偏一点点也好嘛。 女教练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准备起身的时候，被人一把推开险些摔倒，白安眼疾手快接住她落在臂湾里，看着来人。路月！ 第四十三章 大小姐仗义！ 性感健美的女私教倒在白安臂湾中，面红耳赤，胸口小鹿乱撞。 虽然白安的身高不算高，但在外人看来，她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慵懒性感的魅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人心跳加速，悸动不已。 白安扶着女私教站好，双手插兜，懒洋洋地笑容挂在脸上，看着眼前这位精致清秀的路月先生。 路月的冰山死人脸跟顾枭寒的那种不一样，路月更有一些阴鸷酷戾的郁气在眉宇，顾枭寒则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 “有事？”白安笑问。 “陈柔之前对白先生多有得罪，我特意带她过来认错。”路月还真是直接。 他往后稍微侧了下头，一身白裙的陈柔磨磨蹭蹭地走进私教室。 白安看着陈柔满脸的不情愿，笑道：“不用了吧，都已经过去了。” “跪下。”路月却没理会白安的话，只对陈柔冷漠地说道。 陈柔拽紧着手里的小包，咬着嘴唇，眼里全是不甘心。 “表哥，他，他只是个保镖！”陈柔又委屈又恨，看着白安的眼神也毫无愧色，只有赤裸裸的厌恶。 白安听着低头笑了下，还真是位，把面子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千金小姐啊。 路月突然伸手，一把揪住陈柔的头发，提着她推到白安跟前，陈柔满脸惊恐的脸就凑到了白安眼前。 白安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离陈柔远些，她可不想被碰瓷。 “她任由你处置。”路月对白安说。 “我要是不处置呢？”白安有些好笑，今儿路月送上门来的这份歉意，她不接受还不行了是吧？ “那你就是故意跟我作对。” 白安听着一乐，嘿这人，真有意思！ “你是我什么人呀，我怎么就故意跟你作对了？我认识您吗？您凭什么觉着，陈柔道歉了，我就非得接受不可？这强盗逻辑，谁教你的？” 路月的脸色变得非常难堪，来之前也调查过白安，知道她是个不怎么按套路出牌的人，但他没想过白安这么软硬不吃。 两人对峙片刻，谁也不肯先退一步。 路月突然在陈柔的膝弯处踢了一脚，陈柔一个身形不稳，就要跪下！ 白安伸腿，脚背接住陈柔的膝盖，没让她跪下去，倾身盯着陈柔看了一会儿，笑道：“受不起，路先生您还是把你表妹带回去吧。” 路月按着陈柔的肩往下压，强迫着她跪下。白安腿用力，脚尖始终稳稳地托着陈柔的膝盖，抬起眼眸冷冷地看着路月：“我是顾先生的保镖，只听令于他一人，不代表我会对别人客气。路月，收起你的大少爷脾气， 识点儿相。” 路月眼睑微眯，死死地盯着白安的眼睛。 两人之间一片刀光剑影。 “路月哥哥，你这是做什么？”顾溪清跑过来，扶起陈柔，又站在白安侧前方，隔断了他们的视线对峙。 “与你无关，溪清你让开。”跟顾溪清说话，路月的态度稍稍地好了一点点。“安哥是我朋友，怎么叫与我无关呢？陈柔那事儿对安哥来说，已经过去了，他不需要一个勉强的道歉，你更没有道理强迫安哥接受这份道歉。所以路月哥哥，你还是带着 陈柔回去吧，我要上课了。” 顾溪清小身板一挺，想着她安哥毕竟身份地位不比他们这些人，真要是被欺负了也没办法，所以她必须站出来撑场子，护住她安哥。白安挑挑眉头，大小姐仗义！ 第四十四章 我劝你少掺和 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的明玉泽左拥右抱。 路月目光微斜，扫在了他身上，明玉泽看了半天戏，难不成也要站在白安那边？明玉泽一见着这眼神就头疼，松开漂亮的妹子，得得瑟瑟地走过来，笑着对路月说：“行了路月，回吧。别的事儿我倒是可以替你说说情，但陈家这摊烂事，我劝你少掺和 。 “怎么，你也要替他说话？”路月内心有些难以置信。 顾枭寒因为白安就对陈家赶尽杀绝，现在连顾溪清跟明玉泽也在白安那边，路月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明玉泽抓着挂在脖子上的毛巾，笑道：“很奇怪吗？我只是站在正义与正确的一方而已，陈家跟你平时来往又不多，你连你表妹的生日宴都懒得参加，你有什么理由非要跟 顾少硬杠？说难听点儿，陈家的死活，跟你有关系吗？” 路月不说话，只是目光不停地在白安与明玉泽身上来回。明玉泽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对陈柔冷笑：“不是我说啊陈大小姐，就您这自视高人一等，处处得罪人的脾气，遭多大报复都是活该的，我把话说白了吧，你们陈家，完了 ，怎么都救不回来了，明白了吗？明白了，赶紧滚，别杵在这儿碍眼，行吗？” 陈柔听着明玉泽的话，脚下一软，险些站不住，泪眼婆娑。 谁能想得到，一杯水，能毁了整个陈家？这回不用路月摁着，她自己就跑过去跪在了白安脚下，抱着她的大腿，声声凄楚地道歉：“白先生我知道错了，求您帮陈家向顾先生求求情吧，求求你们放过陈家，求求你 了！” 她的眼泪蹭在白安的裤子上，留下点点泪渍，白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很难看清她眼中是什么神绪。 模糊的记忆里她隐约记得，她也曾经这样跪坐在地上，求着那些人，求求你们不要赶我走，求求你们不要让我离开家，求求你们。 小小的人儿哭得要断气，那些人只是扛起她，扔进车里，带着她离开，离开那个最温暖，最幸福的家。 那时候她也求过人，没有人在意过她的凄楚和无辜。 白安一点点掰开陈柔的手指，退后一步，笑容不改，慵懒如旧：“抱歉，我无能为力。” 陈柔跪行几步跟过去，再次搂住白安的腿：“白先生，白先生，我给您磕头了，您行行好，原谅我吧！” 白安眉头跳动着些不耐烦，刚要推开陈柔，顾溪清跑过来拉着白安离她远些，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陈柔姐姐，你跟我安哥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哥的决定是别人能改变的吗？连我都不能干涉他在工作上的事，你凭什么觉得我安哥可以？你这完全是无理取闹，道德绑架嘛 ，真要是这么严重，你去找我哥求情呀，为难安哥算什么本事？”“说得好！”明玉泽拍了下手，罕见地赞同顾溪清的话：“为难白安有什么用，路月，你这用心，我很怀疑啊。” 第四十五章 总裁要下厨 路月环视了一眼这些人，眼神更为沉郁。 但他也没再说什么了，只是转身就要离开。 明玉泽在后边儿拉着长长的调子，不知是不是有什么所指：“路月，作为兄弟，我给你个建议，顾少要护的人，你还不是要动比较好，你说呢？” 路月的步子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大步离开。 有那么一瞬间，白安都要觉得明玉泽是个暖男了，至少今天替她说了不少话。但很快明玉泽就摧毁了白安心底升起的感激：“兄弟，我够意思吧？隔壁那长腿美女是来找你的，大胸美女说长腿美女不看电影，她也不去，兄弟我今儿晚上的性福，就指 望你了！” 白安恨不得一巴掌把明玉泽呼到南极去！ “滚犊子！” “安哥你这就不仗义了，我帮了你这么大一忙，你回馈一下兄弟我也是应该的吧！”明玉泽嗷嗷大叫。 “你个死渣男，我安哥才不是那样的人，安哥我们走！”顾溪清气坏了，就知道明玉泽没安好心，尽把安哥往坏处带！ 没人去管仍然跪在地上的陈柔，也就没人看得清她眼里的恨与毒，抓着裙角的手紧紧握着拳，像是把所有的恨意都拽紧在掌心里。 送完顾溪清回家，顾溪清一定要留着她吃晚饭，白安推不脱，只能坐在等饭吃。 顾枭寒回来的时候，厨子们正在准备晚餐，依着大小姐吩咐，怎么丰盛怎么来。 顾溪清蹦蹦跳跳跑过去，接住顾枭寒脱下的外套放在沙发上，拉着她哥就要好好告状，说一说今天健身房里路月和陈柔的事。 白安在一边吃着棒棒糖，翻着一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一下顾溪清的“是吧安哥”“对吧安哥”。 顾枭寒听到顾溪清转述的那句“我是顾先生的保镖，只听令于他一人”时，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白安。 很奇怪的，这句话在顾枭寒这里很受用，像是某种专有所属权得到了认证。 他忙碌了一天的心情，在一瞬间平缓宁静。 “我去厨房看看。”顾枭寒拍了拍顾溪清的脑袋。 “哥，你要做菜吗？我想吃糖醋里脊！”顾溪清兴奋地大喊，她最喜欢吃她哥煮的菜，比所有的大厨煮的都要可口！ 顾枭寒宠溺又无奈地刮了一下顾溪清的鼻子：“你在健身，不能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 “不嘛不嘛，今天难得安哥也在，你让他也尝尝你的拿手好菜嘛，对不对安哥？”顾溪清撒着娇，摇晃着顾枭寒的胳膊。 顾枭寒看向白安，“想吃什么？” 白安正看到个有趣的剧情，没听清顾枭寒说什么，抬起头来：“啊，什么？” 顾枭寒有点恼火，他难得会主动问别人的口味爱好，白安居然敢走神。 顾总裁觉得他脸上有点挂不住，折了面子。 冷冷地丢下一句：“进来帮忙。” 白安咽了咽糖汁儿，眨了两下眼，她觉得顾大魔王这个建议，极其糟糕。她白安，厨艺这个技能点，就从来没点亮过。 第四十六章 厨房终结者 “我不会做饭。” 白安非常坦荡地承认自己的不足。 顾枭寒会理会？ 顾大总裁会理会你会不会做饭？ 他就是要让白安为她没听自己说话，而受到“惩罚”而已。 白安合上书，认命地站起来，走进厨房里。 正在忙活着的佣人见顾枭寒进来，纷纷停了手，低头问好。 顾枭寒卷起袖子：“出去。” 刚刚还很热闹的厨房里，一下就变得空荡荡了，只有顾枭寒和白安两个人。 白安看着顾枭寒熟练的动作，恍然间有一种错觉。 她怎么也没办法把眼前这个看上去甚至能用“贤惠”形容的居家男人，跟办公室里那个脾气反复无常，动动笔头就能置陈家于死地的大总裁，联系在一起。 万年不变的白衬衣都从高冷变作了温柔，围上围裙后更是温良得让人心软。 暖黄光线照在他身上，白安在此刻，在顾枭寒身上，莫名得到一种叫安宁的感觉。 “看什么？”顾枭寒见她出神，递了把葱叶给她。 白安慌忙收回眼神，接过葱咳嗽了两声：“怎么弄？” “切葱丝。”总裁说。 葱丝是什么操作？葱不都是切段或者切碎花的吗？白安握着刀，茫然无措。 “放点生抽。”总裁说。 好嘛，一大勺酱油泼了进去，可乐鸡翅变炭黑鸡翅。 “鱼放进烤箱，200度。” 烤箱怎么用？ “这个加料酒。” 伏特加可以吗？ “锅里放水。” 锅直接炸了。 “白安！！”忍无可忍，顾枭寒一声怒吼。 “对不起！！”白安大声道歉。 顾枭寒撑着柜子压着火气，看着被白安折腾得满地鸡毛惨不忍睹的厨房，深觉无敌破坏王几个字就应该刻成章，狠狠地印在白安脸上。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白安正在手忙脚乱地调着勾芡的汁儿，脸上身上全都是淀粉，胸脯一挺底气十足：“外卖在手，天下我有！” 顾枭寒看着一脸骄傲的白安，无话可说。 “我说了我不会做饭，你非要强人所难。”白安小声嘟哝，也觉得难堪，这一厨房的狼藉，她居功至伟。 顾枭寒头疼地闭了闭眼，定定神，翻炒着锅里的牛肉，卷起来的袖子滑下去了些。 他抬手抻了两下，还是挂不住，袖子一直往下滑。 总算有个事情白安是确定自己不会搞砸的了！ 所以她殷勤地跑过去，给顾枭寒卷着袖子往上提，因为厨房里她前科累累，于是这卷袖子的小事她都做得格外认真，卖力地想要将功补过。 她的指尖不经意间滑过顾枭寒的小臂，修长细巧的手指带着些微凉的温度。 顾枭寒心底一颤，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偏首低头看着神色专注，专心给自己卷袖子的白安，正好能看到白安浓密的眼睫，卷翘纤长。 锅里的牛肉发出阵阵焦香，“滋滋”作响，白安的神色宁静又认真，不像平时总像是只野猫，张牙舞爪又凶又傲。他不自觉地，一点一点地，慢慢低头，嘴唇靠近着白安的额头。 第四十七章 总裁手艺不错 “哥你们怎么了？”顾溪清的声音脆生生地传来。 顾枭寒立刻站直身子，收回手，藏住胸口剧烈地跳动，看着锅里炒糊了的牛肉，关了火，撑着身子皱着眉头。 “我的天啦，这是打仗了吗？”顾溪清看着不忍直视的厨房，惊讶地望着白安：“安哥，你干了什么？” “我……帮忙啊。”白安咳了两声，“帮倒忙。” “你出去吧，我自己来。”顾枭寒心头乱糟糟的，混乱地压抑住全部的情绪，抓过一块布擦了擦手，极其不耐地把白安赶了出去。 “早该这样了。”白安嘟囔着。 白安火速解开围裙扔到一边，像个兔子一样箭步逃窜，逃出厨房这个魔窟一样的地方。 顾溪清奇怪地看着逃跑的白安，又看看她哥哥，踮着一双可爱的皮卡丘拖鞋摸进厨房，盯着她那位不得不重新准备晚饭，洗锅切菜的哥哥。 “怎么了吗？”顾枭寒看了她一眼，“给你做糖醋里脊，幸好他没毁了这个。” “哥，我记得有一次，小弟把你做到一半的菜给弄坏了，你把他吊起来揍了一顿。”顾溪清小小声地说。 “嗯，突然提这个干嘛？” “你居然没对安哥发飙诶！”顾溪清满心不敢置信，以她家哥哥的暴躁脾气，居然没有揍白安，这是奇迹要降临了吗？ 顾枭寒忙活的动作停了一下，但很快掩过去：“懒得跟他生气，不然一天天的要气死。” “是吗？”顾溪清鼓着腮，蹭到她哥身边：“还是因为我，你看在我的面子，所以对他宽容些？” 顾枭寒的火气“噌噌噌”地往上冒。 扔了锅铲，指着他妹妹：“顾溪清我再跟你说一次，他有女朋友！” “干嘛啦，我都说了我只觉得安哥厉害，很崇拜他好不好，你怎么老是想这么多！”顾溪清气呼呼地说道。 “厨房油烟重，你也出去！”顾枭寒恼火得很，大手按在顾溪清小脸上，那小小的巴掌脸直接让他一手盖完了，把她推出了厨房。 在今天，白安是很愿意诚心诚意地喊顾枭寒一声“顾先生”，而不是“大魔王”的，因为，顾枭寒的手艺，实在是太太太棒了！ 一桌子菜，倒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都是常见的家常小炒，但色香味俱全，勾得白安馋虫大动。 在白安对厨房进行了毁灭性的破坏后，顾枭寒还能做出这么一桌子菜来，实在是了不起！ “安哥，我没骗你吧，我哥做的菜好吃着呢！”顾溪清得意地邀功。 “没骗我，好吃好吃！”白安喜滋滋地抓起筷子，夹了块里脊，甜酸得当，舌尖轻轻一抵，骨肉就分开，实在是上上品。 顾枭寒靠在椅背喝了口红酒，看着跟顾溪清吃得正欢的白安，心底升起些小小的得意，但面上依然维持着处变不惊，风云不动的高冷贵气。 也就原谅了白安，一勺冷水下油锅溅起热油，在他手臂上灼出的大片油点，宽宏大量地不跟他计较了。 他拉下袖子，盖住了红肿的油点，给顾溪清夹了些青菜：“多吃点青菜，对身体好。” “安哥你也吃！”然后顾溪清就把她哥夹给她的菜，夹到白安碗里了。 白安乐呵呵地吃下去。 顾枭寒觉得这个妹妹，真是没什么好要的了！ 电话嗡嗡响，顾枭寒看了一眼，父亲。 “我接个电话，你们先吃。” “嗯嗯，等你啊哥，你快点说完。” “吃吧，不用等我。”顾枭寒揉揉她的头发。这个电话，怕是要说上很久了。 第四十八章 撞进他胸口 白安跟顾溪清大快朵颐，她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这么香的饭菜了，吃着吃着居然都有些感动，这是只有在家里，才能吃到的味道。 而顾枭寒握着电话站在外面，跟他的父亲，顾君儒，聊了很久。 准确来说，是顾君儒一直在说，而他沉默不语，始终只听。 直到最后他才说：“既然我是顾氏的话事人，我想我有绝对的权限，决定集团的运营，你安心养老不好吗？”“枭寒，你对陈家动手这么迅猛，就应该要想到这会引起他人的不满，陈家虽然不大，但他背后是路家，你轻易开罪，真的合适吗？打狗看主人，路家的老爷子还没退呢！ ” “所以呢？” “枭寒！你还年轻，不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平衡，你这么冲动，不考虑后果会给顾氏带来巨大的隐患！” “父亲，从我接下顾氏那天起，这里就是由我说了算，后果也好，隐患也罢，都由我承担，与您无关。” “顾枭寒！” “您身体不好，还是少动怒，多休养吧。” “十五年前的事跟顾家没关系，轮不着你主持公道！” “你管得着吗？” 顾枭寒挂了电话，紧紧地握在手中，被深埋起来的那些黑暗的因子，在他胸口激荡，紧咬着牙关才能克制它们不一涌而出。 隔着玻璃，他看着白安跟顾溪清有说有笑地吃着饭，白安脸上的大笑张扬得像是夏日的阳光，明媚到刺痛顾枭寒的眼。 “顾少，你那边什么情况，你家老爷子刚刚给我打电话，问你怎么了，你们又吵架了？”明玉泽的微信弹出来。 顾枭寒没回复，抓紧手机直接上了楼回卧室。 “哥你不吃饭吗？哥！”顾溪清伸着脖子喊着顾枭寒。 顾枭寒没答应她。 “我哥怎么了？”顾溪清奇怪地问白安。 白安咬着一块排骨，耸耸肩，她怎么会知道。 顾枭寒倒了几片药生咽下去，靠在墙上，等着心底里那些嗜血穿骨的痛一点点消退。 手机响个不停，明玉泽因为顾枭寒没回微信，正在疯狂夺命CALL，顾枭寒直接关了机扔到一边。 明玉泽气得半死，又很担心，顾枭寒每次他父亲吵架，都是灾难，急忙给白安发了个微信，问她在哪儿。 “吃饭。”白安发了张照片过去，顾溪清凑过脑袋按着语音键：“我哥做的，气死你！” 白安笑着把她按回去，看着明玉泽弹出来的下一条消息。 “我靠，我都没吃过顾少做的菜，安哥你走的什么狗屎运，我靠我不服气！凭什么！” “说正事。” “啊对对对，你正好在顾家，你去看看顾少，他有好像出事了，别让顾溪清那个女魔头跟着，顾少不想让他妹妹担心的，快去快去！” “……” “……什么……赶紧去啊！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讲点儿良心好不好？” 白安默默地看了看她吐出来的一堆骨头，的确是吃人嘴软。 “我上去看看你哥，你先吃。“白安对顾溪清说。 “嗯嗯，快让我哥下来吧，给他留着菜呢。”顾溪清乖巧地点头。 白安敲了敲房门，里面没有反应。 “顾先生，你……怎么了？” 还是没反应。 “顾先生？” 白安又敲了下门，加重了些力气。 里面依旧毫无声音。 白安想起之前顾枭寒莫名其妙地晕倒，内心一个卧槽，不会又来了吧？ 用力一撞，门却恰恰好地从里面打开了。她整个人，就那么刚刚好地，满满当当地撞进了顾枭寒胸口。 第四十九章 别走，留下来 然后就两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 白安倒在顾枭寒身上，脸贴在他胸口，顾枭寒条件反射地接住她，双手环着她的后背。 白安为了不让自己贴上顾枭寒，免得暴露不该暴露的东西，危急之中双手撑在顾枭寒前胸。 莫名其妙地就像极了娇羞的小姑娘，躲在男人怀里撒娇的味道。 两双大长腿交错在一起，白安一米七二的身板，在顾枭寒的衬托下，都显得娇小玲珑了。 这姿势要多糟糕有多糟糕，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只是别说，这胸膛摸上去还挺结实的。 “阿西巴！” 白安咒骂了一声，撑着地面就要站起来。 楼下顾溪清听到动静，赶紧问：“安哥？” “没事儿，你吃你的。” “昂，我哥呢，他还好吧？” 白安低头看了看躺在自己身下，有气无力，脸色惨白，眉头紧锁，紧咬牙关，总之怎么看怎么不好的顾枭寒，刚准备说话。 顾枭寒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用眼神阻止了她。 “你哥……你哥没事，在处理公司的事情。”白安一边看着顾枭寒的眼色，一边说。 顾枭寒放下心来，紧绷的身子也松开，只是手还搭在白安的身上。 白安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撑着地面站起来，又扶着顾枭寒躺回床上，看了一眼桌上撕掉了标签的药，倒了两片出来：“是吃这个吗？吃多少？” 顾枭寒摇了摇头，闭着眼睛不说话。 “你身体有问题你不吃药，怎么好，你不怕大小姐看见了担心啊？”白安有点恼火，这大魔王怎么还有讳疾忌医这套毛病？ 顾枭寒转过头去不理她。 白安没办法，把药放回去，倒了杯水给他：“喝点水吧。” 顾枭寒睁开眼睛，想接过水，手却没什么力气抬不起来。 白安无奈，扶着他坐好，端着水杯一点点地喂着顾枭寒。 只不过白安从来也没怎么伺侯过人，做这些事也显得笨手笨脚，水洒得到处都是，都滴到了床单上。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白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疑惑地看着他：“你得告诉我，我以后才有个准备，不然你动不动突然晕倒，我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顾枭寒像是缓过了一些力气，靠在枕头上，半闭着眼：“我没事。” “行吧，不说就不说吧，要不要拿点饭菜上来给你？” “不用。” “不吃饭也不吃药，你硬挨着啊？” “不行？” “行，病人都像你这样的话，医生就等着全都下岗失业呗，也不再有什么医疗纠纷，太行了。” 顾枭寒让她的话逗得好笑，白安好像永远有说不完的梗，他缓慢地出了一口气，身体和心理都疲累到了一个极限，低低的声音说：“我睡会儿。” “好吧，那我先下去了。” 白安起身关了床头灯，刚要离开，顾枭寒却拉住她手腕，像是迷迷糊糊，脑子不太清醒的样子，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别走，留下来。” 第五十章 特助需要陪着睡觉？ 顾枭寒的视线很模糊，白安在他眼前都只剩下朦胧的身影，宽大的墨绿色的T恤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晃晃荡荡。 他只是下意识地抓住白安的手腕，薄如蝉翼的防线一碰就要溃不成军。 白安在这里，他会安心很多，会允许自己短暂地沉入睡眠，短暂地放松自己。 如果白安离开，他必须要把那已如残垣断壁一样的防线重新树起来，继续固若金汤，他累到了极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这样的力气。 所以，白安，别走，留下来。 顾枭寒轻合了几下睫毛，就靠着枕头睡着了，身子侧弯对着白安，手还握着白安的手腕。 白安疑惑地看着顾枭寒，这是只有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才会有的动作，顾枭寒这种终极BOSS级别的大魔王，还缺乏安全感？ 她试着轻轻挣扎了一下，想从顾枭寒掌心里挣脱出来，顾枭寒却下意识地抓得更紧，眉头也皱了起来。 白安觉得，这挺尴尬。 毕竟她行走江湖……不是，她出门在外，性别标男，让顾枭寒这么握着手腕，还陪着他睡觉……不是，看着他睡觉，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男人之间的友谊，都是用这样的方式表达的吗？ 她混迹男人堆里这么多年，没发现呐！ 难道不是勾肩搭背，撞拳问好吗？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流行……拉拉小手了？ 总之白安觉得，浑身不太自在。 乌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努力地想着办法想要脱身，甚至开始打旁边那把椅子的主意。 如果顾枭寒只是要抓着个东西才能睡着的话，抓着椅子木扶手，也是一样的效果……吧？ 她再次试了一下，顾枭寒这次轻轻地闷哼了声，像是表达着不满，一副随时要醒过来的样子。 白安便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右手让顾枭寒抓着，就用左手顶着额头，惆怅地想着办法。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立刻翻出手机给顾溪清发了个消息，说是公司有紧急的事情要处理，她哥在忙，别上来打扰。 顾溪清回了个知道了，辛苦安哥陪着加班。 白安放下心来，要是不给大小姐说一声，她要跑上来看到这画面，白安怕是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了。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白安干脆放松了身子坐在床上，打量起顾枭寒来。 皱着眉头睡觉的顾枭寒，梦里都像是一只全副武装的狮子，戒备，警惕，疏远，抗拒着外人。 又看着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指，他的手指是真的修长好看，指节分明，指甲修整得整整齐齐，淡青色的手筋凸起，很性感，烧菜的时候，尤其性感。 从女性的角度来看，顾枭寒对女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不是没有道理的，就是脾气实在是臭了点儿。 想到这里，白安兀自笑了下。 就在白安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床头的闹钟在寂静得时间都仿佛停止的房间里，乍然响起。很是有点儿，午夜凶铃的味道。 第五十一章 不了！谢谢！走了！再见！ 白安让这突然作响的铃声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还好贞子小姐没有从电视里披头散发地爬出来，只是顾枭寒这个大魔王却睁开了眼。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自己手里抓着这个东西，像是什么让他恐惧的事物一样，用力地甩开。 嗯，那是白安的手腕。 白安被甩得身子都一晃，握着自己手腕莫名其妙，难以置信地瞪着顾枭寒。 大魔王咱们讲点道理好不好，是你抓住的我，不是我送上去让你抓的诶！ 手腕都让你用力勒出淤青了好吗，我还没抱怨，你现在这一脸嫌弃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去他喵的顾枭寒对女性有着致命吸引力，致命是真的，吸引力不存在的！ 刚刚是她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有那样的感觉！ 白安吸气，吐气，看在糖醋里脊的份上，看在今天晚饭的份上，她大人大量，她不跟顾枭寒计较！ 顾枭寒脑子里还有些昏沉，药效还残留在他体内，又看着自己手心，仿佛还有着白安的气息，他不想让这气息留得太久，免得再度陷入混乱。 所以他用力地床单上擦着手，想把属于白安的气息拭掉。 白安看着他这动作，简直气得头顶要冒青烟了，跳起来就骂：“我说你，你差不多得了啊！” 顾枭寒掀开被子下了床，绝对的身高压制在白安头顶，冰冷的声音问：“谁让你进来的？” …… 白安心头的“草泥马”和“甘霖娘”在来回交替咆哮，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明玉泽。”所以她必须找一个人共沉沦，明玉泽这个罪魁祸首是她的首选。 “出去！”顾枭寒毫不留情地下达逐客令。 白安巴不得赶紧走，免得被顾枭寒气死，毫不犹豫转头就离开，重重地拉上房门，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惊得已经回了房，正在敷面膜，住在楼上的顾溪清探着脑袋看着楼下，“安哥，怎么啦？” “没事，很好，一点事也没有。”白安向她挥手，笑得勉强，太勉强了。 “是吗？”顾溪清看着她安哥这表情，怎么也不像没事呀，又说：“安哥你今天晚上留在这里睡吧，我去帮你拿被子……” “不了！谢谢！走了！再见！” 白安干脆利落甩完话，大步流星出顾宅，她怕自己再在这里多呆一秒，就被顾枭寒那反复无常莫名其妙稀奇古怪的脾气气死！ “安哥！”顾溪清看着她安哥气冲冲的背影，喊都喊不住，扁着嘴冲下楼，“咚咚咚”地敲着顾枭寒房门：“哥你又对安哥干了什么？你说话呀你，你怎么老是欺负安哥，你出来你跟我 说清楚，你……” 房门猛地拉开，顾枭寒按着顾溪清的头顶把她推回去：“回房睡觉，不准下来！”顾溪清挥动着手脚打不着顾枭寒，仰着一张敷着面膜的脸，面膜都皱了，气哼哼地吼着：“吃饭的时候安哥还夸你做的菜好吃，有家里的味道呢，他说他好久没吃到过这样 的味道了，你干嘛老是欺负他！他又没有家人，你不是知道吗，你干嘛呀！” 他又没有家人…… 家的味道…… 顾枭寒的手突然松了力气，顾溪清一头栽进顾枭寒怀里，干脆搂着她哥的腰，软软地撒娇：“你不要欺负他嘛，安哥很可怜的，哥，好不好嘛？” 顾枭寒拍了拍顾溪清的肩，语气也放软，哄着妹妹：“知道了，回去睡吧。” “那你答应了？” “……嗯。” “我就知道哥你最好了！”顾溪清笑得眼都弯成一道新月，松开顾枭寒欢快地跑上楼，回房睡觉。 想着顾溪清的话，顾枭寒坐在客厅里翻着电脑，查看着白安的档案。 白安，男，二十一岁，M国国籍华裔。 孤儿，八岁时双亲死于车祸，福利院长大。 M国前SEA特勤，履历漂亮，成绩不俗，今年三月因闹事退伍，六月应聘于顾氏安保团队，一路过关斩将通过了各项考核，成为他的……小保镖。 下面还附有几张白安跟战友一起的合拍照，照片里的他，嘴里叼着棒棒糖，身穿迷彩服，笑容明媚，神采飞扬。 顾枭寒放下手里的白开水，起身走到酒架前，找到那瓶白安打开过的伏特加，倒了一杯，放了两块冰块进去晃了晃，喝了一口。 就让他紧紧皱起眉头。 太烈了。 入口没什么感觉，柔顺纯粹，但到了胃里，却像是烧着一团火。 这酒很像白安。 不爱喝酒的顾枭寒靠着酒架，把那杯伏特加喝完，像是想浇灭心头的混乱情绪，却把那些情绪全都点燃，像火一样烧着他的心房。 白安鬼灵精怪的表情，肆意大笑的笑脸，慵懒散漫的腔调，都在脑海里来回交替，怎么也赶不走。 但他心底很清楚，不能这样。 忙碌是拯救一切不开心的办法。 所以顾枭寒这些天像是不要命地加班加点工作，整个公司的人都感受到强大的压力，没人敢懈怠，连大气都不敢出。 谁也不知道气场降到冰点的顾大总裁，又在发什么神经。苦了白安也跟着遭罪，一天天地跑上跑下，像个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顾枭寒的行程安排得极为紧密，一天下来几乎没个休息时间，吃饭都要抢着时间，往嘴里塞个饭团 就算解决了。她不明白，那天进他房间，明明一片好心，看见顾枭寒快晕倒了才去扶的，手腕也是他主动握的，叫自己留下不要走的人也是他，他怎么好意思那么大火气，并且带到工 作中来？ 自己招谁惹谁了啊？ 天可怜见儿的，顾枭寒只是不愿意让自己在白安身上停留过多，要把那些古怪的情绪压下去而已。 白安哪儿知道啊！ 白安累得跟条狗一样，趴在安娜的桌子上，可怜巴巴：“小姐姐，你这儿有咖啡吗？” “有啊，我给你冲一杯。”安娜同情地看着蔫了吧叽的白安，冲了杯速溶递给她。 安娜把白安当小朋友看，跟照顾弟弟似的照顾她，跟她开玩笑。 “顾总最近怎么了？”安娜八卦地问。 “不知道，大概是犯病了吧。” “白安！”大魔王的声音陡然炸响起在白安耳侧。 第五十二章 公司不是给你谈恋爱的地方！ 白安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咖啡都洒了。 手忙脚乱地擦了下，安娜催着她：“唉呀你赶紧进去吧，我来收拾，等下顾总又发火了。” “好人一生平安，小姐姐，你会有好报的。”白安擦着嘴抱着资料就走。 “等等！”安娜叫住她。 “怎么了？” “MUA～”安娜踩着细高跟鞋，踮着脚尖，烈焰红唇在白安脸上“吧唧”一口，“给你打气，加油哦安哥！” 白安一乐：“谢了！” 抱着一堆资料进了顾枭寒办公室，这里一如既往的如个冰窖，不是空调温度开得太低，实在是顾枭寒自带冰寒DeBuff。 顾枭寒正低头处理着手上的公文，也没抬头，就随口问道：“上次让你找的那个拍陈思忠照片的人，找到了吗？” 白安心里一紧，上哪儿找去，不就站在您跟前么？ 但也赶紧点头：“找到了，但他不愿意暴露身份，所以我给了他两万块钱，当是答谢。哦对了，也没说是您和顾氏集团的意思，就只说我是一家报社的。” “嗯。”顾枭寒应声，对白安的这种“处理方式”很满意，从工作能力上来说，白安总是无可挑剔的。 “那个……可以报销吗？”白安弱弱地问道。 四舍五入一下，照片是自己拍的，这答谢的钱也是该给自己，她谎报了军情是不假，但是这个钱，她拿着，并不过份吧？ 反正都是要给的嘛！ “当然……”顾枭寒抬起头，本来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就变得有表情了。 只不过这个表情让人很费解，他，又在愠怒些什么？ 这要吃人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这紧握的双拳是想打谁？ 这紧绷的身子是在蓄什么力？ 不就是两万块钱吗！ 您平时吃顿饭都不止这个数了好不好！ 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白安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一脸不解地看着顾枭寒。 顾枭寒的脸色越来越差，阴沉得快能拧出水来，要死不死地外面正好一声秋雷炸响，炸得白安头皮发紧，哗啦啦地下起大雨。 白安心底发怵，听着外面的雨声，怎么感觉自己有一种分分钟要被扔下大楼，暴毙街头摔死在雨中的错觉？ 她是哪儿又招惹到顾枭寒了？ “公司不是给你谈恋爱的地方！”顾枭寒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字字扎心，扎他的，也扎白安的。 白安一愣，无辜的眼神看着顾枭寒：“哈？　谈恋爱？”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谈恋爱了？ 顾枭寒看白安一脸迷茫，以为她是故意装糊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矜持高贵冷漠从容优雅淡定的顾大总裁怎么能暴走呢？ 他只是死按着想上去挠死白安的冲动，拿起桌上的纸巾盒就砸向白安：“擦干净！” 白安接住纸巾，还是没明白，懵懂地看着顾枭寒，让她擦哪儿呀！ “脸上！”顾枭寒分分钟在暴走边缘，咬牙切齿不让自己高声，以免泄漏怒火——其实这样也没压住怒火啦，反而更可怕好吗？ 白安恍然大悟，火速抽出纸巾，用力地搓着脸上的，安娜小姐姐留下的口红印。 她的内心是崩溃的。“顾先生您听我解释，我真的没谈恋爱，我跟安娜只是好朋友，我也没有一边吊着大小姐一边在外面撩其他女生，不是，我没吊着大小姐，我们都只是朋友，脸上这个，这 个我可以解释……” 她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混乱，顾枭寒脸色越不好看。 “出去！”顾枭寒牙关都在打颤，这些天来因为忙碌而平复了不少的心情，功亏一篑地全面崩盘。 有理说不清，白安苦着脸转身，走到门口不死心，转过头来：“那个……报销的钱……” 好说是她熬了一宿，被蚊子叮了一身的包拍下来的好吗，老鼻子不容易了。 …… 顾枭寒彻底炸了，阴恻恻的语气让人心底发寒：“白安，你想死吗？” 不想！ 所以白安一个疾跑加闪现，就闪出了办公室。 两万块啊，就这么打水漂了，钱啊，都是钱啊！ 她们这种底层小老百姓生活很不易的好吗！ 安娜看着从办公室里出来，丧得不行的白安，奇怪地问怎么了。 白安把手里没送到的资料往她桌上一砸，无可奈何地苦笑：“小姐姐，口红雨衣了解一下？” 安娜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白安就有模有样，绘声绘色地把顾枭寒的话学了一遍。 学到那个“办公室不是给你谈恋爱的地方”时，安娜“噗嗤”一声笑得弯了腰。 “要不你将就将就得了，咱两就谈个恋爱给他看看！”安娜尽出馊主意。 “姐姐您高抬贵手放过我成吗？您想死，我还想活着呢。”白安一边苦笑，一边擦着脸上的口红，这什么鬼牌子的，太难擦了吧？ “给。”安娜递了张卸妆纸给她，抱着双手奇怪地看着办公室大门：“没道理呀，以前林特助还在这儿的时候，我也经常在他脸上留口红，没见着顾总这么大火气呀，怎么突然转了 性子？” “不知道，一天天地反复无常，谁知道他什么毛病？”白安卸掉脸上的口红，还在心疼自己那眼看着要到手的两万块钱打了水漂。 “不过话说回来，安哥，你连口红雨衣都知道，你该不会是个……gay吧？”安娜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白安一时无语，挺起胸膛：“你安哥我，钢铁直男，比钢筋还直，好吗？”“好嘛好嘛，你是gay我也不会怎么样呀，我巴不得有个gay蜜呢。说起来，顾总最近脾气这么奇怪，我这份报告都不敢拿进去给他了。”安娜叹着气，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夹 。 “什么报告？”白安随口问道。 “东田集团最近公示的财报呀，挺多蹊跷的。”安娜指尖翻了下文件，唉声叹气：“要是这会儿送进去，估计我也得死。” 白安盯着那份文件看了一会儿，东田集团那就是陈思忠了咯？ “放那儿吧，等会儿我帮你送进去。” “谢谢安哥，安哥啊你最好了，唔……” “停！”白安抬手止住安娜又要凑上来的红唇，“你想我死啊！”“哈哈哈哈不想不想，安哥你得留着小命，你还欠我一顿饭呢！”安娜笑得花枝乱颤的。 第五十三章 顾枭寒这是要……选后宫？ 白安翻完东田集团的那份报告，挑了挑眉头，一个名字跃入她眼帘。 林成章。 好久不见啊，舅舅。 “到底是你亲妹妹的女儿，她一个小孩子，一张嘴能吃你们家多少米，你怎么忍心把她送去孤儿院？”白家的保姆月姨拉着她的小手，苦苦哀求着林成章。 “不好意思，我们家不缺吃穿，但也不想养闲人，我不会收养她的。” “林先生……” “滚，别在这儿碍眼，一身晦气！” “林先生，她是您的亲外甥女啊！” “把他们赶出去！” 月姨抱着小白安哭得泪如雨下：“小姐，都怪月姨没本事，我苦命的小姐啊！” 那天好像也是这样的暴雨，她们被赶出林宅，浑身淋得湿透，落魄狼狈得像是两只落汤鸡。 可真惨啊。 白安合上报告书，转了转嘴里的棒棒糖，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懒洋洋的笑容，满不在乎的眼神。 “不用工作吗？在这里干什么？”顾枭寒刚开完会，就看到坐在这里偷懒的白安，脸色阴沉。 白安站起来，拿着文件夹走到他跟前递给他，笑嘻嘻地说：“东田集团不会签股权转让书的，您白费心思了。” 顾枭寒看了她一眼，接过文件只是快速地扫了一眼，就发现了异常。 “立早集团的注资缓解了陈思忠股市上的压力，真伟大，都不是入股并购，只是注资而已，在世活菩萨啊。”白安叼着棒棒糖笑着说。 “资金来源查了吗？”顾枭寒问。 “只能查到立早集团，再往深了查，可就是金融犯罪了，我们没有权限，也没有资格去调查别人公司的资金走向。”白安耸耸肩。 “知道了。”顾枭寒拿着文件往办公室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白安：“公司会招一批新员工进来，你去把关。” “嗯？” “挑你看得上眼的。” “哈？” “去吧。” 白安傻眼，招新人进来，不应该是人事部那边把关吗？关自己什么事？ 没听说安保部要招人啊？ 过了两天，白安就知道了，为什么顾枭寒让她去把关。 因为顾大总裁，顾先生这一次招人，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标准——优先择录年轻女性。 扩展一下这里面的隐藏含义就是，漂亮，貌美的，年轻女性。 大概是因为白安同志嘴巴极严，不会乱说话，所以顾大魔王派他来替自己“选后宫”了。 现代社会，教学发达。 年轻漂亮，能力突出，学历优秀这三个条件都兼具的女性，是真的很多很多，这些女孩儿们，个顶个儿的优秀，一看就是高端职场精英范儿。 美得还各具不同，性感妖娆的，清纯可爱的，霸气御姐的，温柔端庄的，只要你想，这里就有，还统统都有着漂亮的履历和不错的学历。 毕竟，谁不想来顾氏集团工作呢？ 一步登天，就在眼前呀。 白安坐在人事部同事的旁边，看着这一个又一个走进来的，漂亮的，美丽的，年轻的，女孩儿们，心态有点儿炸裂。 她实在不太明白，顾枭寒是什么时候起，变得看脸了的，肤浅的男人！ “安哥，你说顾总，到底要什么样儿的？”人事部的小莉悄悄地问白安，她想着，白安是天天跟在顾总身边的大红人，应该是最了解顾总喜好的吧？ “我哪儿知道？我又没陪他去嫖过娼。”白安翻了个白眼，她怎么会清楚顾枭寒在女人这方面的喜好？ 小莉听着掩着嘴笑，“那你猜一下嘛，我们这一点头绪也没有。” “择优录取呗，你们看着哪个工作能力跟你们要求的最相符，就要哪个呗，我看着都挺漂亮的，而且以貌取人这事儿多恶心。”白安打着哈欠。 “那安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小莉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问。 白安慢慢转过头去看着小莉，看着人家小姑娘里那扑烁着的亮光，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喜欢辣的，性感的，最好36D还要大长腿！” 显然，白安故意忽略掉了小莉同志那句话里的意思了，人家明明是在暗示白安，喜不喜欢她那型儿。 白安故意说了个跟小莉风格完全相反的类型，小莉那是小家碧玉挂的，跟性感不沾边。 小莉神色落寞，白安悄悄出了一口气，她可不想祸害这些小姑娘。 “好了，辛苦您，麻烦回去等通知吧。”人事部部长李姐推了下黑框眼睛，对对面面试的人说道。 今天她已经面试了十多个人了，这一次顾总突然要招聘新人，没有提前通知，还要求在一个星期内完成招聘事项，打了他们人事部一个措手不及。 李姐翻着那一沓的应聘资料，皱着眉头，看来今天的面试的人都不是很让她满意。 白安递了杯水给她：“李姐，要帮忙吗？” 李姐摇摇头，喝了口水：“其实没什么，顾总这次要求扩招的都是按公关部的标准，年轻漂亮，会说话就行。”旁边公关部的姐姐露西立马不干了，抱着胸翘起腿就问：“哟哟哟，这话什么意思，敢情就你们人力资源部的员工都是人才，到咱们这儿就都靠脸吃饭就行了呗，瞧不起谁 呢这是？” “你们公关部每天都在做些什么，你心里没点儿数吗？”李姐大概面试了一天累着了，火气也挺大。 “说什么呢你！我们干什么了你给我说清楚！”露西推开椅子站起来，拍着桌子就骂。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顾总都指定要年轻漂亮的女性？还不是因为你们……哼，算了，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年轻漂亮怎么了？咱们部门的姑娘小伙漂亮英俊又有才华，招人喜欢不行啊？非得像您一样，整天穿得跟个守寡的老修女似的，就够端庄，够职场了是吧？就你们HR厉害 ，就你们HR能耐，公司上下几个人喜欢你们部门你们心里没点逼数是吧？您到底是不服气，还是嫉妒呀？” …… 白安退到一边，看着两位姐姐之间的热血对喷，闭紧了嘴巴。职场凶险，林哥诚不欺我。 第五十四章 白安被气死的日常 “露西姐，顾先生找您。” 白安晃了下手机，凶险万分地插入了这段根本停不下来的对喷中。 “哼！”露西一甩长发，扭着腰就走了。 白安对李姐低声说：“李姐，我先上去顾先生那儿，这里先麻烦您负责了，谢谢啊。” “白安你太客气了，我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不会让你为难的，放心吧。”李姐还是挺讲道理的，跟露西对吵，但没影响到对白安的态度。 主要是白安真的讨喜，说话做事都有分寸，该开玩笑开玩笑，该认真认真。 白安谢过李姐，麻溜儿地蹿出面试的办公室往电梯那儿跑去追露西。 “跑什么呢？”转角的地方，露西抱着胸靠着墙，堵住急冲冲的白安。 “你怎么在这儿呀？”白安一个急刹车，险些撞上了露西。 “等你呀。” “等我干什么？” “等你出来跟我说，露西姐别生气了，我刚才骗你呢，顾总没找你，我怕你们打起来就撒了个善意的小谎。” 露西有模有样的学着白安要说的话。 白安听完，叉着腰乐得直笑：“不愧是干公关的，厉害啊。” “废话，这点眼力见儿没有，我还干个屁的公关。”露西撩了下头发，对白安偏偏脑袋：“谢了啊。” “客气，真吵起来了，谁也下不来台，不好。” “陪姐姐抽根烟？” “我不会抽烟。” “来看着我抽。” …… “行，姐姐您请带个路。” 天台上露西抽烟的姿势老练又优雅，吐着淡淡的烟圈，白安倒是靠在一边吃棒棒糖，怎么看，白安都挺“弱鸡”的样子。 很是有点霸道御姐和纯情学弟的意思。 “你是不是也觉得，咱们公关部就是干些见不人的事？”露西靠在栏杆上吸了口烟，问着白安。 “不会啊。” “少来了，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吗？” “我们这些人，是哪些人？” “就是坐坐办公室，打打电脑，看看文件的人呗，哪儿像我们呀，灯红酒绿，推杯换盏的。”“我觉得任何一个职业的存在，都有他的意义。是有所需求，才有其供应，只要是被需求的，都应该得到相应的尊重，所以我对公关部没什么歧视看法。况且我也没那么肤 浅，认为你们的工作就是灯红酒绿的应酬。公共关系的处理，危机应对，舆情传播都是你们的工作，与人打交道本来就是一门学问不是吗？” 白安咬着棒棒糖看着露西：“公关部，是这门学问里的佼佼者。” “小年轻懂得还挺多嘛。”露西没想到白安会是这样的看法，有些意外，也有些感激，感激他认可公关部，而不是带着歧视。 “露西姐客气啦，我懂的肯定你没你多。” “那得看什么方面。” “嗯？” “比如男人这方面，你肯定不如我懂咯。” “呃……这个我觉得……” “干嘛啦，哈哈哈，我是说顾总这次招人的要求啊，你想什么呢？” 白安有点恼火，从来只有她开车别人上车的时候，她居然被露西这个老江湖反手开了个车？ 露西灭了烟头，抢了白安的棒棒糖咬进嘴里。 “好甜啊，你多大啦，还吃这种东西？” “姐，请注意一下我们的双方性别，咱们这个，属于间接接吻。” “可拉倒吧，你毛都没长齐，姐姐我对你没兴趣，死心吧。” …… 白安内心有点操蛋。“我等会就下去，人呢其实我已经挑得差不多了，顾总就是想招些公司现在没有的类型进来，补上就完了呗。不过我之前听安娜说，顾总留着陈柔在办公室呆了一会儿，但 陈柔很快就出来了，还是哭着出来的，可以推断，陈柔那一类型，不是顾总喜欢的。”“但是呢，顾总留着安娜在身边那么久了，没有表现出过不满，所以，妖艳风格的可以多送点过去，就算顾总不吃，也是不反感的。其他的嘛，我看着来吧，不踩他雷点就 行。” 露西说得叽哩哇啦，白安听得稀里哗啦。 看着白安一脸懵懂的样子，露西戳了戳她肩窝：“顾总不是在给公关部挑人，是在给他自己找人呢，你还没看出来吗？” “WHAT！” 露西一副看不得她大惊小怪的样子，点了下白安额头：“顾总也是个男人，有正常需求，好吗？” 她靠过来凑到白安耳边，悄悄地说：“你喜欢性感的是吧，我刚才听见了，姐会帮你留意的，啊。” “不不不，不用了，我开玩笑的！” “跟姐客气什么，走了啊，小安安。” 她把棒棒糖又塞回白安嘴里，吓得白安连忙吐出来，拍着自己嘴巴。 白安怎么觉得，这当初还不如就直接以性别女的身份进顾氏集团呢？ 现在这情况，怎么这么复杂？ 露西女士办事效率极高，没过几天，公司里注入了一大大大波新鲜血液，年轻漂亮的姑娘们，实在是养眼得很。 而且这帮姑娘们，直接划入安娜麾下，在秘书组，没去公关部。 谁都知道这是最接近顾枭寒办公室的部门，也有小道消息说，顾枭寒这就是在给自己找后宫，于是小姑娘们那是个个都卯足了劲儿的打扮，要多娇艳有多娇艳。 有事没事儿地，就往总裁办公室里摔个跤，卖个萌。 撇个腿，露个胸什么的，都是日常操作。 奇就奇在，以前的冰山总裁居然对这些人，都还挺包容，一点脾气也没有发。 反倒是对白安，那是越来越苛刻，越来越挑剔了，这也不行那也不对，成天想着法子跟她过不去。 白安要不是看在有大白腿可以蹭着顾枭寒的份一起看的面子上，早特么跟顾枭寒翻脸了！ “气死我了。”这是白安今天第865107次重复这句话。 “又怎么了？”安娜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新来的洛儿女士，不小心在报告上洒了一杯咖啡，拿进去的时候，楚楚可怜地跟顾先生道歉。顾先生深明大义宽宏大量并不责怪她，转头就问我，白安你为什么不小心。 ” 白安勉强控制着情绪。 不行，情绪控制失败，情绪逐渐崩溃。“关我屁事啊！有毛病啊！有毛病吃药好不好啊！神经病啊！” 第五十五章 狗变的顾枭寒 安娜火速抱起一堆文件退到一边。 眼睁睁地看着抓狂的白安狂躁地拍着办公桌，一边拍一边骂。 “我没事，我很冷静，我没一点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嘛，对不对？顾先生嘛，是不是？大魔王而已，不值得生气，没一点值得！” 白安强行扯起微笑，僵硬地挺起身子，夺过安娜手里的文件：“要给他批的对吧，我送进去！” 安娜看着被顾枭寒逼得快要精神分裂的白安，一点一点地憋不住笑，最后整个人笑得直不起腰。 “安哥我劝你，要不请两天假吧，你这都要得狂燥症了。” “没有的事！我怎么会狂燥呢？”白安拉着僵硬得发指的微笑，再次走进办公室。 里面的洛儿小姐，正蹲在地上捡着洒落了一地的文件，一边捡一边说：“对不起顾总，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起！” 白安微笑。 “没事，整理好放回来。”顾枭寒万年难遇的宽容态度，最近好像很奢侈嘛，这要是换作白安，敢洒了这么重要的文件，早被他提起来吊着打了好吗！ 美女，是有特殊待遇的。 白安，没一点生气！ “站着干什么，帮忙！”顾枭寒拉长着脸对白安说。 白安，微笑。 敲里嘛！ 狗变的顾枭寒！ 洛儿难为情地对白安说：“不好意思啊安哥，要麻烦你帮我。” “没事，下次小心点就行了。”毕竟不关洛儿的事，人家也只是笨了点，不像顾枭寒，双标得令人发指！ “谢谢安哥。”洛儿笑得甜甜的。 洛儿把捡起来的文件递回办公桌上，顾枭寒翻了两页，又看着白安：“页码全打乱了，你不知道检查的吗？” 我甘霖娘欸！ 白安今天的内心粗口指数已经严重超标了。 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整理着打乱的页码，面无表情。 顾枭寒看着白安饱含怨气，一怼一怼的动作，交握着双手，背靠着椅子：“你心情不好？” “没有。”呵，白安哪里会心情不好？ 呵，没一点不好！ “那这些文件跟你有仇？” “没有。” “那你是对我有意见？” “废……没有！” “出去！” “得嘞！” 砸下，不是，放下刚带进来的文件，白安猛地扭头转身往外走，她怕自己多留一秒，就要对顾枭寒拳打脚踢，教教这货做人的道理！ 白发瘫在茶水间里，转着手边一只茶杯，愤愤地嚼着嘴里的糖果，像是把糖果当成了暴戾好色的顾枭寒同志，要连同着对他的所有怒火都嚼得稀烂一样。 “诶，你说，顾总怎么那么高冷啊？”旁边的秘书组小姐姐们在聊八卦。 茶水间嘛，可不就是聊八卦的好场所？ 但白安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顾枭寒对你们都叫高冷的话，对自己那叫什么，叫冷暴力吗？ 所以她要竖起耳朵来听。 “就是呀，咱们姐妹几个哪个不是使尽浑身解数，没见着顾总对谁不同些，你们说，顾总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 “不知道，反正我是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只差在他面前脱衣服了，他看都没看一眼，我能怎么办？” “要不，咱们真给他脱一回试试？就我这身材，他要硬不起来，他就是那方面不行！” “你可少来了哈哈哈……” 白安听着这个对话的走向，不太对啊！ 所以她坐起来，奇怪地看着那几位新来的秘书小姐姐们：“你们，这是干嘛呢？色诱啊？” 小姐姐们相识一笑，纷纷坐到白安身边，围成了一圈把她围在中间，“安哥你还不知道呀？” “知道什么？”“公司里早都传开了，说顾总以前不近女色，是没找到自己喜欢的类型，所以这次才招了这么多小姐妹过来，想看看他自己好哪一口，那我们当然得拼命了。谁知道，顾总 会不会就看上自己呢？顾太太，多好听呐。” 白安惊了，现在当总裁还有这种套路和福利的？ 关键是还真有人送上门供他挑选？这些女孩儿能不能有点自尊心了！ 白安气啊！气得抖着手指头，指着她们：“你们，你们一个个儿的，好说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体面人家出生，能力个个都突出，哪份儿工作做好了不是人生赢家，至于吗？这搞得跟 后宫争宠似的，也没个皇位让你们生了儿子好继承啊！” 小姐姐们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搭着白安的肩膀，亲昵得很：“安哥你这是在替我们操心吗？” “我替你们臊得慌！”白安气道。 “安娜姐说安哥你跟个小孩儿似的，我们还不信呢，原来是真的呀！” “什么鬼，我在说你们好吗？”“放心啦安哥，我们没那么不知廉耻，上赶着求顾总喜欢，只是好玩嘛。顾总人又帅，又多金，这放眼华国，你能挑出几个跟顾总比的男人？女追男隔层纱，追到了就追到 了，没追到就拉倒呗，反正也不亏，对不对？” “就是说呀，这都什么年代了，优秀的男性当然值得女性追求喜欢，这就跟优秀的女性总有几个追求者一样的道理，有什么丢人的？大不了就是追不到嘛，有什么的。” “可不是，不过话说回来，安哥，你跟在顾总身边这么久，他什么口味，你也不知道吗？” “对呀对呀，安哥不如你跟我说说吧，也让我们早点心里有个底，免得白费力气。” …… 白安看着这一圈的漂亮小姐姐，莫名地觉得自己还有点小羞愧，是自己小人之心，度了这些小姐姐们的君子之腹？ 她挠了挠头发，想了一圈，说实话，她也不知道顾枭寒好哪一口。 所以她只能如实地跟这些秘书姐姐们说了。 “没劲，顾总太高冷了，搞了几天搞得我有点累了。” “可不是说，我在网上追个爱豆，爱豆还知道营业讨粉丝开心呢，比追个大冰山有意思多了。” “诶你爱豆谁呀？” “就那个刚出了新歌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可喜欢他在机场那套造型了，帅爆了好吗……” 小姐姐们，聊爱豆聊得热火朝天，顺手还拉着白安也加入了讨论圈，疯狂卖安利。 白安一个字都听不懂，追星的那些黑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觉得挺好玩，听得津津有味。顾枭寒什么的，死一边去吧！ 第五十六章 吃肉肉火锅事件 聊八卦时间总是过得快，一眨眼的，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直到洛儿出现在门口，大家才暂时停住，看着她：“不错啊，你坚持了一个小时呢，顾总有没有怎么样？” 洛儿豪迈地灌了一口水，拍着胸口：“我只差在他面前跳脱衣舞了，他愣是眼皮都没抬一下，没意思，不搞了！” “你都不行，那咱们就更没戏了。”大家纷纷附合，洛儿是天真中带点不自知的性感的气质，这种最迷男人了，也是大家认为的最有可能迷倒顾总的人选。 连她都没招，那谁也没招了。 “刚才谢谢了，安哥，我不是笨手笨脚的人，就是，就是……唉你懂的。”洛儿提着裙子坐在白安旁边，向她道谢。 白安觉得这群姑娘可太有趣了，比顾枭寒有趣多了。 “客气，你们辛苦了。”白安挺乐，一天下来，被顾枭寒支配的暴躁情绪都被这群小姐姐们给抚平了。 “我们不辛苦，你辛苦。”几个姑娘同情地看着白安。 “怎么说？” “听安娜姐说，顾总对你特别严苛，咱们故意也好，无意也罢犯的那些错，全让你背了锅，对不起啊，安哥，我们不是成心的。”洛儿挽着白安手臂，诚恳地道着歉。 “不关你们的事，是大魔王有毛病，我劝你们别在他身上费心思了，他脾气真的，太太太臭了。” “安哥不生气就好啦，今天下班我们这帮小姐妹请你吃火锅吧，谢谢你帮我们背锅，你吃辣吗？” “吃啊。” “那就约好了，下班见，叫上安娜姐！” …… 白安好心地告诉秘书小姐姐们不要跳火坑，但她绝对想不到，她把她自个儿，推进了火坑。 小姐姐们的火锅是好吃的，就是十多个姑娘里面，仅她一个“男”的，这场面实在壮观了点。 所以，当顾枭寒看着明玉泽发过来的微信照片时，“一不小心”地，戳断了笔尖。 “我靠，顾少，你这位特助有点强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招！我都没这本事！” “有几个不错啊，是你们公司的吗？我能下手吗？” “安娜也在！我去，我约了她好几次，她都不理我，还是我安哥强！” “我宣布从今天起，安哥就是我的偶像了！” “顾少你怎么不说话？” 顾枭寒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气的。 “哪里？” 明玉泽在家里咬着西瓜，突然后背一寒，看着顾枭寒那简简单单，平凡无奇的两个字，总觉得有什么刀光剑影在酝酿。 “我不在啊，我兄弟发我的照片，好像是吃肉肉火锅店，顾少你要去吗？” 顾枭寒没回应了。 他穿着双拖鞋，开了辆豪车，踩着油门风风火火，千里加急，马不停蹄地就来到吃肉肉火锅店门口。 火锅店是个大排档，生意很好，门口都坐满了人，白安她们就坐在靠外面的位置，实在是万花丛中一点绿，引得过路的人来来回回地看。 白安倒也没什么，挺照顾这群女孩儿，还脱了自己的帽衫给一个穿短裙的小姐姐盖着腿。 这本来是绅士风度嘛，换作白安女性的角度，也是她对这群姐姐们的照顾。 但看在顾枭寒眼里就不一样了。 这就是白安私生活不检点，就是白安乱搞男女关系，就是在搞办公室恋情，就是在招蜂引蝶！ 还是招着一大群蜂，一大群蝶！ 就是……就是不行！ 所以顾枭寒车都没熄火，踩着拖鞋就走到桌子边上。 “哪儿能啊，大魔王脾气那么臭，我才不会眼看着你们被他坑呢，什么高冷，什么霸道，什么帅气都是骗人的，就一魔头。” “安哥，咳，嗯……” “但他妹妹就不一样了，大小姐是个特别温柔可爱的女孩子，一点千金小姐脾气也没有，不像她哥，浑身毛病，还不肯吃药！” “顾总好。” 总的来说，小姐姐们比明玉泽够义气，没等到白安大嘴巴子骂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才去阻止她的作死。 小姐姐们站起身来问好行礼，不管她们背地里怎么编排顾枭寒，信口开河想什么说什么，明面上，没一个敢对他不敬的。 而小姐姐们也终于明确地知道了，白安为什么叫顾枭寒大魔王。 原来之前的冰山脸对她们，真的已经是非常非常善意温和了。 棱角分明的脸上毫无表情，含怒的眸子深不见底，随意地站在那里，就是绝对的气场旁人不敢靠近。 安娜最懂得看眼色，看得出顾枭寒这时候心情极其不美好，又不能让一群新来的小姑娘去吸引火力，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打招呼：“顾总好。” 顾枭寒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盯在白安后脑勺上。 白安整个人都定住，缓缓放下筷子。 同样的剧情上演两次，有意思没意思？ 没意思。 同一个坑里她掉两次，有意思没意思？ 没意思。 人生真是没意思透了。 起身，犯怂，点头，问好：“顾先生。” 顾枭寒看着吓得跟个小鸡崽子似的白安，心想着，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怕自己，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但这更让人害怕了，您没事儿皱什么眉？ “顾……顾总，是我们约安哥出来吃饭的，最近咱们秘书部失误挺多，都是安哥帮忙照应着，所以，想请他吃个饭谢谢他。”安娜头皮发麻，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了。 这种时候，面对顾枭寒随时会暴怒的时刻，还能为白安说话的，那都是生死之交了！ 安娜这朋友，白安交定了！ 白安玩着自己的手指头，一副随时准备就义赴死的神色。 反正横竖都是个死，怕个卵，干脆懒得怕了。 “吃好了吗？”顾枭寒问。 “……没。”才刚上菜呢，哪吃好了？ “回去，加班。” 这个人说话，到底讲不讲逻辑的！ 白安心态崩了。 憋着积攒了几天的火气也都蹿上来。 “我说我没吃好！下班时间我要干嘛，你就算是我老板也管不着吧！” “你再说一遍试试？” “试试就试试！我下班了我要干什么，关你什么事儿啊，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这么管着我！” 白安抬着头瞪着顾枭寒，乌溜溜的眼珠子里全是怒气，有没有搞错，怎么着也得讲点儿基本法，讲点儿人权吧？ 真把自己当霸道总裁了是吧？ 她是个男的……呸！她又不吃这套！ 第五十七章 包……包下整个火锅店？ 顾枭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白安。 炸了毛的白安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大眼睛愤愤不平地瞪着她，像只被逼急了的小白兔，红着眼要咬人。 所有的人都不敢出声说话，安娜几乎已经确认，她的职场生涯就葬送在这天了。 就在这么紧张，压抑，骇人的窒息时刻，一个很不合适宜的声音，极其突兀地响起。 “咕噜……” 白安的肚子叫了一声，顾枭寒冰冷的眼神转向她的肚子。 白安非常努力地想要压制住体内这不安份的声音。 肚子啊肚子，拜托你配合一下好吗？ 你的主人正在跟大魔王生死对峙，气势很重要的好吗，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诶！ 但是，嗯，她又失败了。 “咕噜咕噜……” 肚子叫得更欢了。 白安用鲜明的事实证明了，她是真的没吃好，她饿得厉害。 她凶巴巴要咬人的眼神变得很绝望，为什么在这种，好不容易挺直了背，鼓起勇气来要跟顾枭寒决一死战为自己赢回地位的时刻，发生这么丢人的事情啊！ 能不能有点尊严啊！ 这还让她怎么跟顾枭寒斗狠充愣啊！ 到底是为什么啊！ 白安觉得，连老天爷都是站在顾枭寒那边的。 她羞愤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欲哭无泪，丧到极点。 她刚刚想张嘴说点什么，顾枭寒直接走进了火锅店里。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火锅店的老板跑出来，挨桌地给客人道歉，说什么小店今天临时有事要打烊了，所有的费用全免，麻烦他们离开。 安娜很是醒目，带着一众小姐妹立刻跑路，末了还把那件帽衫还回给白安：“安哥，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多多保重！希望明天还能在公司见到你！” 她踩着细高跟鞋跑了两步又跑回来，着重强调了一下：“活着的你！” 白安抓着帽衫，呆呆地看着顾枭寒坐下在她旁边的桌子，开始……涮牛肉。 “不是饿吗，吃！”顾枭寒带着命令口吻的语气，硬且刚强，脸上的冰山也没化去。 白安看了看刚刚还人满为患的火锅店，转眼变得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有种不真实感。 难不成，真出现了那种“包下整个饭店”的剧情？ 不是，凭什么别人家的总裁是包下整片鱼塘，到她这儿就变成了包下整个火锅店？ 能不能不要这么喜剧？ 她傻逼兮兮地问顾枭寒：“你把火锅店包了？” “我的钱，我想怎么怎么用，关你什么事儿？”这话听着好耳熟，刚刚好像自己也是这么怼他的吧？ 白安实在搞不清楚顾枭寒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突如其来地“包下整个火锅店”是要干嘛，小心地坐下，小心地咬着一块牛肉，小心地抬头打量顾枭寒。 她怎么觉着，这顿饭有点最后的晚餐的意味？ 死囚最后一餐，不都是吃得挺好的么？ 既然是最后一餐，白安心一横，索性放开了吃！ 顾枭寒优雅地咀嚼着一片青菜，看着白安把汤锅里的牛肉都捞进她碗里，大口大口地吃得呼呼啦啦，满头大汗。 后来好像是嫌麻烦，白安干脆把凌乱的头发扎了起来，扎了个小揪揪在头顶，又Q又萌，只是专注而认真地吃着火锅，一句话也不说。 顾枭寒也不催她，就在旁边喝着冷饮看她一个人狼吞虎咽。 等到白安肚皮鼓鼓，撑得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连喝口饮料都感觉要吐出来的时候，她把筷子一放，看着顾枭寒：“说吧，想让我怎么死？” 顾枭寒一愣，他什么时候要让白安死了？ 他起身，扔了车钥匙给白安：“回公司，加班。” …… 接住钥匙的白安有种荒唐感，难不成顾枭寒跑过来，真的只是抓她回去加班的？ 自己发错脾气了？误会了？ 又低头看到顾枭寒脚上的拖鞋，很是疑惑：“什么事儿这么着急，你连鞋都不换就急着回公司？” 顾枭寒这才发现自己忘了换鞋，讶异于他自己居然这么心急，仅仅只是看到白安跟一群女生吃饭，就这么难以忍受，急得连衣服鞋子也忘了换就跑出来要把他揪回去。 除了在顾溪清的事情上，他没有这么失态过。 他偏过头去，轻咬了牙关，掩住内心的不安，“嗯，很紧急。” 白安像是自责，又像是不满，嘟囔着说：“那你早说啊，我就不耽误时间非要吃火锅了，走吧走吧。”顾氏整栋大楼也只有三两个办公室还亮着灯，那是挑灯熬夜加班的同事，顾枭寒跟白安直接来到顶层，顾枭寒装模作样地打开电脑，敲着些有的没的字，看着些不紧不要 的文件。 本来就安静的办公室里，这下更寂静了，寂静得都能听见电脑主板引擎细微的响。 白安嘴皮子动了又动，很想低头认错，今天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问青红皂白地跟顾枭寒大呼小叫，让他没面子，尤其当时安娜她们都在，更不应该那样。 但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本来顾枭寒这些天就跟有病一样，可着劲儿地折腾自己，自己还没说什么呢，又要过来加班，她有脾气不也是人之常情吗？ 就在她一个人纠结着要不要道歉的时候，顾枭寒却没想那么多，只是在电脑上回着明玉泽微信。 “敢对他说错一个字，后果自负。” 明玉泽面对着这赤裸裸的威胁，果断地放弃了问白安现在怎么样的想法，狗腿至极地回：“放心吧顾少，我是那么不懂事儿的人吗？不过你现在在哪儿啊？” “公司。”“啧啧啧，你为了你妹的终身大事真是操碎了心啊哈哈哈，不过安哥喜欢你们家那个女魔头吗？要是女魔头真的喜欢安哥，那她可得努点力，安哥这类型可招女生喜欢了。 ” 顾枭寒盯着屏幕上的字，说不出一句话。 心情颇为沉重。 慢慢收回了搁在键盘上的手，他靠在椅子上，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白安。 白安站在一边，正等着顾枭寒吩咐，这么晚把自己带回公司，他总是有原因的吧？ 但站了一会儿，她肚子就开始闹了，吃了太多辣，她有点拉肚子。 她忍了半天，身上都开始冒冷汗了，实在忍不住了她才说：“我能不能先去个洗手间？” 顾枭寒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了？” “闹肚子。” 顾枭寒就知道照她那吃法，肯定要把肚子吃坏，指了指后面：“后面套间里有洗手间，不用去外面。” “谢了！”白安捂着肚子跑进去，痛痛快快地解放了自己，一身轻松。 起身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让她头皮发麻的惨烈事实。她姨妈君来了。 第五十八章 为什么把日子过成了段子？ 白安很疑惑，她是很想走帅气酷炫风格的，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成为顾枭寒的特助以后，她就把日子过成了一幕幕荒诞滑稽的段子。 而且很有点，一去不回头刹不住的架势。 她坐在马桶上，无语地盯着眼前的门板，认真地怀疑着人生。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遭到老天爷这样的报应。 这一怀疑，就是半个小时。 顾枭寒在外面都看完了两份材料，她还没有要出去的迹象。 看了看时间，已经深夜十一点半了。 顾枭寒走进后面的套间，看着那扇紧闭的洗手间磨砂玻璃门，喊道：“白安？” “啊，在呢。”白安垂头丧气地应着。 “你是要在洗手间过夜吗？” …… “你才要在洗手间过夜呢！” 顾枭寒抱着胸，微微皱着眉头，不知道白安又在闹什么。 “那个……顾先生……”白安别别扭扭地开口。 “嗯？”顾枭寒没什么感情的声音让白安心头更加不安。 “就是，嗯……” “说。” “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把我的背包拿过来？”白安迟疑地说道，里面有常备着的卫生棉条，就是用来以防万一的。 “你怎么了？”顾枭寒奇怪道。 白安憋了半天，决定豁出去一张老脸不要了：“我痔疮犯了。” …… 顾枭寒一时没忍住笑意，笑出声来，连忙掩住嘴，还是泄漏了一丝笑声。 “笑什么笑！” 白安真的要被自己气死了，这一晚上，她这张脸算是在顾枭寒跟前丢尽了，一会儿肚子饿得叫，一会儿……“痔疮”犯了。 这指不定会在顾枭寒那儿被嘲笑成什么样子呢！ 想一想都要气炸了。 顾枭寒提着白安的背包进来，一边拉开拉链一边问：“放在哪里的？” “我自己拿！”白安拼命大喊，吓得要魂飞魄散。 顾枭寒让她突然的大声喊得定住，虽然很疑惑，还是拉上了背包拉链，走到洗手间门口，敲了下门。 白安一张脸烧得发烫，红得滴血，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和莫名其妙的委屈，吼着：“就放门口，你别偷看啊！” “谁乐意看你？”顾枭寒觉得好笑，谁还不是个男人了，有什么好看的？ 搞得自己跟有偷窥癖一样，白安以为他自己是谁啊？ 他把包丢在门口，大步走了出去。 白安听着他脚步声走远，才像做贼似地拉开了一点点门缝，快速地把背包拽进去，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脸埋在包里抬不起，她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解决好生理麻烦，白安捂着肚子慢腾腾地挪出来，顾枭寒还在批着文件，脸上是一成不变，万年如一的冰若寒霜。 “谢谢啊。”白安小声说。 顾枭寒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递给她一份资料：“立早集团的资金流我打听到了，是有天使基金投资，他们才有资金注资陈思忠的东田集团。” 白安连忙接过来看，忍着小腹的胀痛，心想着，可算弄明白了顾枭寒拖着自己加班的原因。 根本不是这个原因啊喂！ 这不过是顾枭寒强行找的一个给自己下台的台阶罢了好吗？“红木资本，听说这一个很神秘的投资公司，总部在国外，华国分部也战绩骄人，怎么会突然投资立早集团？立早集团又怎么会拿着天使投资注资陈思忠的公司？”白安疑 惑不解，总觉得这里有什么猫腻。 “嗯。”顾枭寒没给出回答，只是应了一声。 白安翻着手上的资料看了半天，眉头皱得很紧。 “怎么？”顾枭寒见白安盯着那份文件半天没回神，问了一句。 “肚子不舒服，没事。”白安笑着说，摆了摆手里的文件，“我会盯着的。” “回吧。”顾枭寒站起来，关掉了桌上的台灯。 白安小腹疼得厉害，本来她没有痛经的问题，仔细想一想，应该是吃火锅的时候喝多了冰水。 这会儿她疼得脸色发白，额头直冒冷汗，走路的步子都很虚浮。 顾枭寒看着脸色惨白的白安，以为她吃多了辣椒闹肚子，“要不要叫魏医生过来给你开点药？” “不用！”白安连忙挥手，“睡一晚就好了。” 顾枭寒也没多想，只是没让白安开车，扶着方向盘问她住哪里。 白安抿了抿嘴，说道，“你把我放前面路口就行，我打个车回去。” “住我家，和我送你回去，选一个。”顾枭寒平淡无奇的声音里实在是听不出半点关怀的意思，他总是一副命令的口吻说话，不容别人拒绝。 “东郊，春阳小区。”白安不想让顾枭寒知道自己住在哪里，故意说了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车子安静地行驶在车流稀少的马路上，顾枭寒开了车窗，一手搭在车窗上，一手握着方向盘的姿势很有男人味。 白安心里想着立早集团和东田集团的事，加之身体的确不舒服，也没什么心思开玩笑说话，坐在副驾驶上沉默地看着外面的路灯。 好像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这么安静地相处十分钟以上，顾枭寒没把白安气得分分种要崩溃，白安也没有无知地把顾枭寒气得要暴走。 顾枭寒想着，白安肚子应该真的痛得厉害，不然以他的性子，不可能这么安静。 所以他好心地把车停在路边，走进药店，买了两盒药，一盒治胃痛，一盒是治痔疮的……马应龙。 白安接住药的手有点抖，对于顾大总裁的这份大恩大德，她竟不知何以为报！ 顾枭寒自己却还挺满意，对症下药，关心下属，他做得很好。 并且他给自己洗脑，除此这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原因了，只是关心下属罢了！ 白安颤抖地拿着那两盒药，保佑自己永远也没有用上的那天，无奈地笑了笑：“顾先生，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那儿吃火锅呀？” 顾枭寒直视着前方，平淡无奇地说：“路过，正好看见了。” “从你家到公司，不走那条路呀，怎么那么巧？”白安还是不解。 “顺路办事。” “哦。”白安扬了扬眉头，人家大总裁日理万机多的是事情要忙，说不定就在那条街有事要办呢？“到了。”顾枭寒怕白安继续问下去，停了车，正好在春阳小区门口。 第五十九章 顾枭寒夺命三连 白安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轻吸了口气，下了车，跟顾枭寒告别后，目送着他走远了，才招手拦了辆车，回西郊她真正的家。 对于白安自己，她内心有着一个绝对森严，不可侵犯的领域，固若金汤地心防里藏着她绝不能为外人知的秘密。 所以她并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她所住的地方，也不愿意让任何人去探究内心的阴暗面，甚至不渴望阳光能照射进去。 那些阴暗，保护着她的秘密。 回到家，白安照例泡了个澡，提着酒瓶来到地下室，飞快地查着这个叫红木集团的信息。 她有很多自己的渠道，那可能是顾枭寒也不知道的办法，绿色的代码跳跃在黑色的屏幕上，又倒映在白安的瞳仁里。可就算是她，查来查去，也只能查到红木集团成立于十年前，十年来发展迅猛，近两年来更是跃居各大投资公司榜首，成果傲人，在国内也对各行各业都有涉猎，从无失 手。 关于创始人是谁，毫无头绪。 这样一家目光如炬的投资公司，为什么会投资立早集团？为什么投资林成章的公司？ 白安看着手边林成章公司公示出来的财报信息，真的资质平平，实在看不出任何隐藏的后劲和潜力。 唯一的解释是，有人曲线救国，通过林成章，来救陈思忠。 而愿意这么做，且有能力这么做的人，只能是路月了。 白安望着墙上贴着的路月的照片，喝了一口酒，挑着唇角笑了下。 白安拔通了个电话，操着一口流利漂亮的法语，对电话那头说：“这里是代码圆周率，辛苦阁下，帮忙查一下红木国际华国分部与路氏集团的关系。”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白安转着笔笑着说话，流畅高级的法语发音让她的嗓音听上去性感极了：“一切都好，多谢关心，希望阁下可以在三天内给我结果，报酬您出个价 。” …… “成交，那就这样，祝阁下身体健康，再见。” 挂掉电话，白安哼着小曲儿，像是心情极佳的样子，将陈思忠的照片重新贴回墙上，不过，是贴在林成章的旁边。 当年陈思忠能夺得白家大部分资产，虽说是有路氏的帮忙，但是自家舅舅林成章，也没少递投名状呢。 既然林成章要上赶着过来找死，白安也不好意思拒绝人家的嘛。睡了一宿，白安闹了一晚上的肚子也安份下来，接了顾枭寒去公司，秘书组里的小姐姐们一个个躲得远远的，昨天晚上吃火锅的时候，顾枭寒那张死人脸让她们恐慌了一 整夜。 安娜趁着没人的时候，一把拽过白安：“安哥，昨天顾总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啊，就吃了火锅，然后回来加班了。”白安整理着今天的行程表，又是忙到死的一天。 “那就好，吓死我们了。”安娜拍着胸口，“我昨天还给露西打了电话，问她怎么办呢。” “露西姐怎么说？” “她也说顾总最近反常，让我们躲远点儿。” “怎么反常了？” “她没说，露西嘴可紧了，她们公关部的事，从来不对外人讲。”安娜理了理白安的衬衣领子，叹着气：“安哥，问你个事儿呗。” “嗯？” “你有女朋友吗？” 白安吓得从一堆文件里猛抬头，盯着安娜：“干嘛！” “你什么眼神，姐姐我可不吃年下，明玉泽昨天发了一晚上的微信给我，问你怎么样，我觉得，他是不是喜欢你呀？据说明少男女通杀，没有忌口的，你要当心呀。” 白安的头顶一排乌鸦飞过，明玉泽再怎么不忌口，估计也不敢好自己这一口吧？ “没有的事，别瞎想了。”白安哭笑不得，看了看时间，到了饭点，就准备下楼去公司饭堂吃饭。 走到就餐区的时候，就让人拦下了，“安哥安哥，快过来，我们给你带了便当！” 是秘书组的姑娘们，鉴于昨天晚上的火锅大家没吃成，也不敢再请白安去外面吃饭，免得又碰上顾总，所以她们叫上白安一起吃午饭。 饭盒里装着各式可爱的便当，饭团捏成熊猫，芦笋摆成竹子，看着精致极了，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开。 “给我的？”白安眼睛都在放光。 “当然了，快吃快吃。” “安哥吃这个，我早上起来煎的鸡排。” “我的我的，猪手炖花生，可香了。” “我这儿有汤，我煲了三四个小时呢，特别营养。” “是啊，安哥你太瘦了，得多吃点。” 白安快乐疯了，小姐姐们的手艺，是真不错啊，色香味俱全好吗！比公司的工作餐好吃一百倍啊一百倍！她吃得津津有味，跟小姐姐们聊各种八卦，什么明星绯闻啦，豪门恩怨啦，公司的小道消息啦，谁劈腿谁出轨谁又怀孕了要逼婚啦之类的，小姐姐们说得眉飞色舞，她来 者不拒，听得可带劲儿了。门口有三三两两的男同事经过，都忍不住要往这里伸头看一看，毕竟秘书组小姐姐们的颜值身材都太能打了，放在整个公司都是顶尖的，一大群美人姿态慵懒放松地吃饭 聊天，本来就养眼，谁不乐意多看？ 最妙的是这一大群美人都围着一个男人，就更加引人驻足了。 说他们对白安羡慕也好，嫉妒也罢，他们都挺希望坐在中间的那个是他们自己的。 大家伙说得来劲儿，胳膊手肘什么的，直接搭在白安肩上，白安虽然跟她们嬉嬉闹闹得开心，但时刻谨记自己是个“男人”，分寸掌握得极好，绝对没有任何非礼的动作。 相反，她无比的尊重这群漂亮的小姐姐们。 这可就更讨小姐姐们喜欢了。 顾枭寒看到围成一堆的人，走过去看见白安乐得屁颠屁颠地，正在给自己的秘书递纸巾，笑得嘴都咧到耳根后面去了。 还真是不长记性啊，白安。 “公司不许大声喧哗，你们不知道吗？” 所有人噤声。 白安看着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小姐姐们，认命地站起来，准备扛锅，低声说：“午休时间……” “工作做完了？所有的项目结项了？报告书送上来了？”顾枭寒夺命三连。 “我的错，我来找她们聊天的。”反正都已经接了锅了，就接到底吧，白安心想。 “你还挺仗义。”顾枭寒莫名其妙地就更气了，这么护着别人，白安挺有种的嘛。 “得得得，我这就上去工作。”反正对于顾枭寒莫名其妙的心情不愉悦，白安已经习以为常，也懒得跟他计较，放下吃到一半的饭菜，掉头就走。 第六十章 总裁文套路什么的…… 顾枭寒站在当场，半晌没动。 求生欲极强的小姐姐们各自抱着饭盒，小心翼翼地离他远些。 不是她们没有攀上枝头当凤凰的心思，而是她们实在觉得这个枝头不好攀，说不定就要摔死，到时候凤凰当不成不说，命都没了，实在不划算。 她们隐约间，已经放弃了顾枭寒这个大金主了。 顾枭寒好像自带冷场DeBuff，不管刚才多么热闹的场面，只要他出现，不出三秒，就能变得冷冷清清，寂静无声。 这也算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特异功能了。 其实顾枭寒招这么些漂亮的女秘书进来，的确是有原因的。 他想转移注意力。 他以为他对白安莫名的占有欲和关注，只是因为他自己神经太过紧绷，又不怎么跟女性接触的原因导致的。 那么只要身边有很多很多女人，也许，他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开来，而不再是时时刻刻盯着白安。他甚至故意放纵自己，拉低底线地包容着那些女孩儿们，或真或假地勾引，只要她们能让自己动心，哪怕只是一点点动心，顾枭寒就可以确认，自己对白安的感情最多只 是羡慕，而没有掺杂其他。 可笑的是，这些姑娘们进来公司半个月了，手段用尽，顾枭寒的耐心也快磨光了，可他对她们竟然依旧毫无兴致。 这样的发现，让顾枭寒内心的不安和混乱越发扩大，脾气也越来越坏，对白安越来越挑剔。 这很幼稚，像极了幼儿园的小男生为了吸引坐在前面的小女士的注意，就去揪她的小辫子，把她气哭，却又手足无措。 但没有人看得明白顾枭寒的幼稚，毕竟……谁能想到堂堂顾大总裁居然会用这么低幼的手段？说出来都笑掉人大牙好吗？ 所以白安也不懂顾枭寒的“良苦用心”，白安只觉得，顾枭寒越来越难伺候了，真的太难伺候了。 饭没吃好，又开始吃零食的白安，烦躁得很，哗啦啦地翻着桌上乱七八糟的各种文档。 “安哥，顾总在里面吗？”一个文文弱弱的声音问道。 白安抬头一看，是个朴素纯真的小姑娘，叫圆圆，也是秘书组的，白白净净地脸庞，一身及膝长度的洁白的连衣裙，露出纤细光洁的小腿，黑长直的头发披在肩头。 白安点点头，笑着说：“在啊，你有事吗？” “嗯。”圆圆点头，“谢谢安哥。” “不客气，要我帮你跟顾先生说一声吗？”白安问。 “不，不用了！”圆圆连忙摆手摇头，“我，我自己进去见他。” 白安想了下，反正最近秘书组的小姐姐们见顾枭寒都挺随和，不用等自己问有空没空要不要见，也就点点头，让圆圆进去了。 没过多久，里面传出来一声挺大的瓷器碎响的声音，白安皱了下眉头，走到门口。 “对不起，顾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圆圆细细弱弱的声音传出来，仓皇胆怯。 顾枭寒没说话，只冷眼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圆圆。 她打碎了一个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钱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个花瓶是顾大小姐，顾溪清送给顾枭寒的。 顾枭寒对顾溪清的爱护，那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到的，对他妹妹送的东西更是珍视，哪怕他对古董并不感兴趣，也依旧放在办公室里。 圆圆一个跄踉，竟然打碎了这么珍贵的礼物。 顾枭寒按下电话，外面的铃声响声，里面传出顾枭寒冰冷的声音：“白安，进来。” 白安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推开门进去，只见着一地的碎瓷片，以及跪在地上正在拼凑着瓷片的圆圆。 “顾先生。”白安不明所以，低声问道：“怎么了？” “问她！”顾枭寒几乎是咬着牙根说的这句话。 圆圆吓得浑身一抖，抬起一张全是泪痕的脸，急切地说道：“顾总我会赔的！我，我会赔给您的！” “你赔？”顾枭寒觉得可笑，他不缺那点钱，他缺的是怎么给小溪一个交代。 白安觉得这个情况有点不太对，走上前要扶起圆圆的时候，圆圆却抓着一块碎瓷片猛地起来：“有钱了不起吗？大不了我们立个合约，我一定会把钱都还给你的！” 办公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宁静。 顾枭寒盯在圆圆身上的眼神寒彻冻骨，圆圆英勇无畏地对上他的眼神，紧紧地抓着瓷片，血都顺着滴下来，在她纯白的裙子上滴出朵朵花来。 白安看着手掌流血的圆圆，脑阔又开始疼。 按照正常的套路发展，这个时候顾枭寒应该说，你知道这个花瓶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 然后圆圆该说，多少钱我都会赔的，大不了从我工资里面扣。 接着呢，顾大总裁就该气极反笑，你的工资？扣几十年才能赔得起。 圆圆就要说，几十年就几十年，谁怕谁。接着，就该是一对欢喜冤家的剧情了，女主终于用她的天真无畏，善良质朴打动了冰山总裁，中间可能还会出现一些什么总裁生病啦，女主照顾的时候发现总裁大人其实 也有脆弱的一面。再狗血一点，应该在总裁醉酒之后来一发一夜情，女主怀上了男主的孩子，男主却以为是女主使的奸计，女主心痛不已要打掉这个孩子，却被暴怒的男主阻止，然后这样 那样叭啦叭啦，最终完成“一纸契约，霸道总裁别太坏”的剧本，还得是个HE才行。但姑娘诶，少看点儿总裁文行不行，这“傻白甜美穷但无畏强权吸引总裁注意，从而让总裁说出，很好，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签下这份契约，直到你还清帐务为止 ”的套路，您演得太拙劣了呀。 “行了，圆圆，出去吧，我来收拾。”白安明白了圆圆的意图，觉得这荒诞戏剧再演下去，顾枭寒真要暴走了，所以赶紧打着圆场。 “我是穷，但你也不要看不起人！”圆圆果然开始按着剧本走了。 白安心很累，这还没完了是吧？她偏过头看着顾枭寒，顾枭寒脸上都在结霜，一股风雨欲来的骇人气势。 第六十一章 你说我有障碍？ “滚！” 顾枭寒幽幽低沉的斥喝声，连白安都被吓到了。 “我……”圆圆像是真的傻白甜女主附身，睁着一双大眼睛，伸着脖子还要说什么。 只是再说下去，圆圆女士的小命怕是要难保了，总裁文剧本不是那么好拿的。 白安走到她跟前，挡住了她看向顾枭寒的目光，笑着说：“出去吧，不要让我动手。” “安哥……”圆圆急切地低响了一声，还想错过白安跟顾枭寒说话。 “出去。”白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没那么暴躁，尽量温柔平和。 她很想揉一揉发疼的额角，她觉得老天爷总是喜欢加大她的人生游戏关卡难度，还动不动就是地狱级的。 圆圆的勇气好像在白安这声低低的“出去”里被全部瓦解，强自镇定的神色也都崩溃，柔弱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白安心底叹一口婉转悠长的气，按住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的心情，蹲下来收拾着地上的残渣碎片，滴滴红色的鲜血看着挺扎眼。 圆圆也是拼了，带血盛放的白莲最娇艳最傲人，一开始的剧情她策划得真的不错。 白安抬抬眉头，想着残局总是要收拾，不然谁给顾大总裁搭台阶，让他下来？ 自己真是个辛苦命啊。 白安说：“小姑娘做事没个分寸，你也别介意了。” “你倒是挺好心。”顾枭寒这无差别扫射的怒火，果然扫到了白安身上。 白安却只觉得搞笑，低着头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顾枭寒走出办公桌，慢步走到蹲着收拾的白安跟前。白安也没起身，捡着瓷片放好在手心里，懒洋洋地腔调说道：“您说，要不是您自个儿非得作，找这么多小姑娘过来，她们至于有这样的想法吗？您往这儿一坐，诶，那就 是一金龟婿，就是一个用纯金打造的单身贵族，您可问问这整个京市，整个华国，有几个女人不想往您床上爬？” 白安越说越觉得搞笑，一边笑一边说：“您把这些小姑娘们都招惹过来了，得，又不给她们爬上床的机会，就这么吊着她们，有意思没意思？”“您要是真的身体，或者心理方面有什么障碍，看医生去呀，不是有家庭医生吗，至于这么折腾那些小姐姐们？我不是说她们做的绝对就是对的啊，我只是觉得，您这么做 ，也挺缺德的。” “如果这主意是明玉泽给您出的，我建议您揍他一顿，这货没安好心。” 顾枭寒听着白安的话，越听脸色越沉，手插裤兜俯下身来，略过了所有其他的话，只是看着白安，森然的语气问她：“你说我有障碍？” 白安闷着头笑，“不然解释不了，你强行造这么一座后花园，然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呐。您要是一开始就别这么折腾，我也不会想这么多。” 就像是被白安戳中了痛处，顾枭寒看着白安的眼神像是头凶兽，毫不掩饰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白安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好心地提醒顾枭寒如果对这些姑娘没什么金钱交易的想法，或者干脆直接交易不了，就别折腾人家了。 何必呢，是吧？ 但顾枭寒的反应，却挺出乎她的意料。 她按照国际惯例犯怂，咳了两声给自己壮胆：“我，我就那么一说啊，没别的意思，别……别当真。” 顾枭寒步步逼近，黑色皮鞋踩裂了碎瓷片，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安寸寸后退，缓慢站直的身子用力绷紧，以防顾枭寒一个冲动砸过来一拳，她也可以抗住有个反手之力。 顾枭寒看着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能人道的白安，有种想把她削一顿的冲动。 自己不是不能人道，而是人道的对象，非常糟心！ 这个糟心的人道对象，还一本正经发自肺腑地让他去看医生？ 顾枭寒今天不信邪，他还非得给自己正个名不可了！ 他低沉的嗓音缓缓说道：“把她叫回来。” “谁？”白安一愣，这是哪出？ “刚才那个。” “圆圆？”白安眨巴眨巴眼，这是怎么着，难不成那总裁剧情，要由自己这个配角推动发展，来个反转了？ 这剧情还真的能续上，刚刚自己这一打岔，只是插播了个广告，或者走了个支线？ 圆圆以后要是成了总裁夫人，能不能给自己加个薪什么的…… 白安满脑子胡思乱想，看着顾枭寒一点也不像开玩笑，非常认真的眼神，怂巴巴地问：“你……说真的啊？” “去！”白安火速跑出去，叫住了躲在楼梯间哭的圆圆，诚恳地说：“顾先生叫你进去，但你想好了，现在跑还来得及，大不了就是我被揍一顿，我扛了！但对于你，这是关乎一辈 子的决定，你千万想清楚。” 总的来说，白安小同志心地还是很善良的，根正苗红替人着想，生怕圆圆一个脑子不清醒，就走错了道。 圆圆的人生在今天大起大落，捧着手上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伤口，听着白安的话，张着小嘴不敢相信。 “顾总，顾总真的叫我吗？”圆圆小心翼翼地确认着。 白安一看她这神色，就知道她不会跑了，算了算了，别人已经做了选择，自己也仁至义尽过了，结果如何都不是她能插手的了。 只是蓦地，白安的心情就有点沉重。 她分不清是为圆圆感到心情沉重，还是其他，懒得想了。 “去吧，这个给你。”白安说着，摸了一盒避孕套给她，这还是上次陈柔过来，她买了以防万一的。 圆圆脸颊通红，手指颤抖地碰了一下套套盒子，又收回手，坚定地摇了摇头——这是盼着能来个萌娃总裁文剧情了？ 挺好，小姑娘看的总裁文挺多，套路都懂，应该出不了太大问题。 白安觉得这挺可笑的，但也不好说什么，耸耸肩，带着她推开了顾枭寒的办公室门，送她进去。 隐约间看到顾枭寒带着她走向后面的套间，白安记得那里面有一张大床，还有一个她犯过“痔疮”的洗手间，可以沐浴，还可以泡澡。 嗯，设备齐全。 白安觉得自己，挺像个皮条客。恶心。 第六十二章 恶心死人了 据上次陈柔的事情来作参考，顾枭寒的“持久性”在白安看来，不是很好。 她掐着时间，跑到顶楼吹吹风透透气，她也不太懂，胸口怎么就闷得慌，都喘不上气了。 正好露西也在这里抽烟，见到白安打招呼：“你居然敢跑上来偷懒？” “哪儿的话呀，顾先生现在忙的事儿，我帮不上。”白安剥了个棒棒糖叼在嘴里，坐在水管上靠着墙。 露西什么人物，一听这话就知道白安在指什么了，好奇地凑过来：“哪个？” “圆圆。”“有劲没劲，我还以为顾总品味多独特呢，搞了半天还是吃这种天真纯洁款式的呀。”露西吐了个烟圈，撩了下头发也靠在墙上，“小姑娘手段不错，这下是要飞上枝头了。 ” “嗯。”白安应了声。 “你干嘛呢，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露西揉了揉白安松软凌乱的黑发，歪着头看着她。 “没什么，跟你一样，觉得没劲。”白安随口胡绉。 “我说小安呐，公司那么多漂亮的女同事向你抛媚眼，你就没一个喜欢的？”露西问道。 “我品味独特，我喜欢有劲儿的。”白安又开始瞎开玩笑。 “哟哟哟，小年轻眼光还挺高呢，要不改天姐带你出去玩，让你见识见识？” “不了吧，哈哈哈我开玩笑的。” “你呀，也就嘴巴厉害。诶对了，你跟我说认真的，最近顾总是不是对东田集团有什么想法呀？”露西撞了一下白安的肩。 “怎么了？” “就很奇怪呀，前几天顾总开会的时候，让我们全面收集东田集团的各项情报，无论大小，可把我们忙坏了，加了好几天的班，累死我了。” 白安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顾枭寒的想法，但顾枭寒这种脾气反复，心性怪异之人的脑回路，岂是白安这种凡人能懂？ 所以白安最后也只是摇摇头：“不清楚，我这里知道的情况，应该跟你们收集情报的原因没什么关系。” 她不确定顾枭寒收购东田集团的事情，要不要宣扬出去，所以对露西有所保留。 “连你都不清楚，那我们更难猜了。”露西叹口气。 “什么叫连我都不知道？” “你可是咱们公司的大红人呀，谁不知道顾总对你格外照顾？” “可拉倒吧，加班加到半夜十一二点，给他到处找妹子兼职拉皮条，你见过这么照顾人的？” “多少人想跟着顾总做事都没这机会呢，小安安，你知点儿足，行吗？”露西戳着白安脑袋，像是想让他开开窍，别不知好歹一样。 “谁要这机会谁拿去，我不需要，谢谢！” 顾枭寒不知道白安正在楼顶瞎说胡侃，只是靠在床上，看着一点点除去衣衫的圆圆。 都不知道说她是真的在完美践行着总裁文套路好，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有做好所谓献身的思想准备好，总之，她看上去紧张得全身僵硬，脸色也发白。 她强壮镇定的眼神看着顾枭寒，极为生涩地摆出诱惑的姿势，却更像小孩儿穿大衣西装。 顾枭寒却只是冷静地看着，眼底别说欲望，甚至连怜惜之色也未能升起半点。 他由着圆圆走过床边，磕磕绊绊地解开他的衬衣扣子，然后她颤抖着身子，闭紧眼睛，等着这位酷戾君王的“临幸”。 顾枭寒充满荷尔蒙气息的味道缓缓接近她，哪怕是闭着眼睛，圆圆也能闻到他的气味，她紧紧地握着双手，努力地放松身子，却仍然止不住的颤栗。 但比她更痛苦的是顾枭寒，他几乎是强迫着自己，才不至于从这张床上逃离。 看着眼前身下的人，他满脑子都是白安。 他竟然错愕地发现，哪怕再美丽的女人穿得再性感，或者是穿得再少，都不及白安一身简单干净的白衬衣来得让他心动。 他拼命驱赶着脑海中白安的影子，强行压着自己的身体往下，额头上的青筋都微微跳了起来。 手掌不是撑在床单上，而是死死地抓着床单，以防自己离开。 圆圆等了很久没有等到预料中的肌肤相亲，缓缓睁开眼来看，却看到顾枭寒有些腥红的眼睛，和阴沉冰冷的表情，她吓得低呼一声，紧紧地抓住了被子，瑟缩地往后躲。 顾枭寒不得不认命地承认，他对身下的女人根本没有感觉。 松开手，顾枭寒拿过手机，拔通白安电话。 白安还在跟露西闲聊，听到电话突然响起，一看屏幕，白安头皮就发紧。 大魔王。 大魔王的持久性会不会太差了点儿，比起上次更加退步了啊喂！ “喂，顾先生。” “过来！” 啪，然后电话就挂了。 白安看着电话一脸莫名其妙，大魔王那听上去极其不爽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露西笑得眼都眯起来了，风情万种地搭着白安的肩，戳着她酒窝：“去吧去吧，特别助理，去善后。” 白安，头要疼炸了。 好好调整了一下呼吸，白安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三遍，大步跨进办公室里。 场面有点混乱。 比上次陈柔来的时候，场面混乱多了。 顾枭寒外套提在手里，衬衣纽扣解开三粒，半敞衣襟露出小半片胸膛，腰带也松开了，站在床头位置。 他这时候不应该躺在床上，来根事后烟什么的吗？怎么表情还这么凝重？ 而圆圆则裹在被子里，从地上到处散落的衣服来看，应该是脱得差不多了，头发也有点凌乱，就是表情有点儿惊恐。 表情惊恐是什么鬼？ 被子和床单就更不用说了，皱得一看就知道是事后。 白安忍着跳动的眉心，也没心思探究这二位到底是玩了什么花样，只垂下眼皮不看这一屋子的狼藉，问：“顾先生有什么吩咐？” “你觉得她让男人心动吗？”顾枭寒古怪地问了一句。 白安愣了下，看了一眼床上楚楚可怜的圆圆，说实话，女人都心动，男人为什么不心动？ 所以她点点头：“心动啊。” “那好。”也不知道顾枭寒是满意白安这个回答，还是不满意，反正看不出太多情绪来，只是突如其来地来了一句：“她，给你了。”“是……啥！” 第六十三章 套路玩出了新花样 白安下意识地应话，差点没反应过来，顾枭寒这个话有点不对劲啊！ 什么叫给自己了？ 这人也太过份了吧，太不尊重女性了吧，他……他那个完之后还能分享给手下？ 自己看上去是那么没品，那么恶劣的人吗？ 所以白安当场跳脚，“不是，我说，顾先生，你给人家小姑娘一点尊重行不行？”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给他给我都一样，做好了，你想要多少说句话！”顾枭寒没理会白安的跳脚，只对圆圆丢下一句话，转头就走出去了。 白安呆在那里，听着合紧门的“砰”声，满脑子的WTF，敲里嘛。 愣是半天回不过神来，实在搞不清楚顾枭寒这一天天的到底是在闹些什么！ 过了好久，白安才听到床上圆圆低低的啜泣声。 “对……对不起，安哥，对不起。” 她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只看得到轻轻抖动的被子。 白安满心满肺满肚肠的无奈。 捡起地上的衣服，放到床上，她转过身去说：“先把衣服穿上再说吧。” 一阵悉悉索索后，白安听到圆圆怯怯的声音：“安哥，我好了。” 白安倒了杯水给她，坐在床边，语重心长，恨铁不成钢：“你这是何必呢？” 圆圆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哭得通红的眼睛看着白安：“安哥，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也没有吧，各人有各人的选择罢了。虽然我并不赞同这样的事情，但，我也没资格说你做得对与不对。”白安声音放得偏低，支着额头看着她。 “我也不想这样的，我没办法了，安哥，我真的没办法了。”圆圆哭得伤心极了，止都止不住。 最后她靠在白安的肩头，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像是哭出了所有的委屈。 其实白安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委屈啦，总之她哭得那么厉害，白安也没办法把她推开。一边轻轻拍着圆圆的肩膀，白安一边想，印象里的圆圆没有走过“白痴美人”的人设路线，平时话不多，声音轻轻的，做事也稳重，对顾枭寒更没有像洛儿她们那样发起过 进攻。 总的来说，原本是个挺招人喜欢的安静姑娘，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像是卯足了一股劲儿，一定要拿下顾枭寒一样，不管不顾的。 真把顾枭寒惹火了是什么后果，她难道会不知道么？ 白安想着这些，圆圆也哭累了，整个人快要虚脱了。 “安哥，你要保护好顾总。”莫名其妙的，圆圆说了这么一句。 “嗯？为什么这么说？” 圆圆动了好几次嘴唇，像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白安观察力很好，她看得出来，圆圆今天这一通剧情演绎，另有隐情，而且跟顾枭寒有直接关系。 “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不然，我也帮不到你。”白安轻声问她。 像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圆圆低着头，小声地说：“半个月前，就是顾总开始招人的时候，有个人来找我，让我来应聘，说只要能让顾总看中我，就给我一笔钱。” “是谁找的你？”白安心里立刻警惕起来。“我不知道，跟我谈话的人只说，只要我成功，就能给我钱。”圆圆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抬起头看着白安：“但当时我看到一辆车停在外面，车牌尾号好像是1127，黑色的。 ” “什么车你看清了吗？” “看不清，当时是晚上，我，我又太紧张，所以没仔细看。” “在什么地方？” “江月路上的小萝咖啡馆，我当时在咖啡店里跟那个人谈的，外面就停了那一辆车。” 白安听完，在手机里搜了一下这个地点，找到了那家小小的咖啡店，标记了下来。 圆圆看着白安低头操作手机的样子，轻轻牵了一下白安的衬衣：“安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白安听着好笑，放好手机看着她：“往小了说，你这叫动机不纯，有悖公司员工忠诚制度，往大了说，你这叫商业间谍活动，是商业间谍犯罪，可以判刑坐牢的。”圆圆顿时慌了眼神，抓紧了白安的衬衣，苦苦哀求：“安哥我不可以坐牢的，真的不可以的，如果你要揭发，可以等一等吗，以后我一定会去坦白自首的，但是现在真的不 可以啊！” 白安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手臂，让她冷静下来：“你有家人生病了，是吗？” “你怎么知道？”“这家咖啡店离你家太远了，也没有什么特色值得你大半夜地跑那么远过去喝一杯，而在它对面，就是第一人民医院，那里的肿瘤科很有名。”白安笑了下，“你说你很需要 钱，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家人得了肿瘤？”圆圆惊讶地看着白安，像是很难相信她这么简单就能得出推论，但旋即又痛苦地捂住眼睛：“我妈妈得了癌症，要一大笔钱动手术，不然她就会死的，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才答应那个人的，安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过要对顾总怎么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们只是让你勾引顾先生，没有别的目的了吗？”白安问道。 “没有了。” “没有你窃取什么文件，或者说把顾先生的动向告诉他们？” “没有提到什么文件，但是他们让我留意顾先生的私人行程，可是，顾先生的私人行程都是安哥你在安排的，我也拿不到什么消息，他们后来也就没对这方面做指望了。” “所以他们后来还是有和你保持联系，是吗？” “对。” “联系方式？” “短信。” 白安自然地要过了圆圆的手机，翻看了那些短信，都是虚拟号码发送的，没有任何痕迹可以给她提供更多的信息。 对方很谨慎，手段老练。 圆圆只是最底层，根本不知道她遇到的是什么样的险境。 最可怕的是，白安不知道，顾枭寒那浩浩荡荡的秘书团里，还有没有第二个圆圆。 就算有，安排这件事的人，也不会让圆圆与那个人之间有任何联系的，甚至不会让她们知道彼此双方的身份。白安拧着眉头想了一下，整理完思绪后对圆圆说：“今天下午我会让安娜姐出一份辞退书给你，如果对方再联系你，你就说你方法不对，惹怒了顾先生被辞退，不能再为他 们做事。他们也不会对你这样一个边缘角色怎么样，万一遇到危险，你打我的电话。” “可是安哥，顾总那边……”圆圆担心道。 “交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圆圆看着清秀削瘦的白安，莫名地觉得，他那“交给我”的三个字，格外有份量，格外值得让人安心。 圆圆点了点头，擦掉脸上的泪水，像是对白安保证一样：“我一定会找一份好工作，好好赚钱，再也不走这样的捷径了。” “这才乖。”白安拍了一下圆圆的脑袋，悄然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第六十四章 安哥，救命啊！ 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给外面的顾枭寒一套说辞。 这可比追查策划这场阴谋的人是谁难多了。 白安抓耳挠腮地想着说法，圆圆这会儿倒是出起了主意：“你就跟顾总说，我们之间……之间做过了就行了，我不会要他钱的，我也会配合你。” “不要，你一个姑娘家名声多重要，别闹了。”白安继续苦着眉头。 圆圆心里一暖，歪着头看着白安，突然萌生出“如果安哥是她男朋友就好了”的想法。 “安哥，你以后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圆圆说。 白安听完忍不住一乐，哈哈大笑起来，别逗了，她以后的“女朋友”肯定绝对百分百不会幸福。 这清脆爽朗的笑声传出了门外，站在外面凹着造型，保持着笔直站立姿势的顾枭寒险些一个踉跄地给摔倒了。 顾枭寒绝对没有听墙角！ 顾枭寒绝对不是在负气！ 顾枭寒绝对不是那种人！ 顾枭寒绝对没有“白安要是敢对圆圆怎么样，他就敢冲进去阉了白安”的想法！ 他拿出一根烟，暴躁地抽了起来。 烟抽了没两口，白安“哗啦”一下拉开门。 顾枭寒做贼心虚，装作不经意地经过套间门前，走向落地窗。 “你不是不喜欢在办公室里抽烟吗？”白安奇怪地问道。 “不错嘛。”顾枭寒冷笑一声。 “什么不错？” “时间啊。” 白安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内心深处默默吐槽，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三秒男？ “圆圆有苦衷，我跟她没怎么样。” “呵，脱光了的女人摆在你面前都不动心，你不会是哪方面有障碍吧？”顾枭寒绝对不承认他内心的窃喜，嘴巴上坚决不饶人！ 白安又不会读心术，读不到顾枭寒内心里的大为松一口气，只是为他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感到脑阔疼。 她先让圆圆出去，又把前因后果所有的情况给顾枭寒说了一遍。 她原本以为这会让顾枭寒有所动容，结果顾枭寒只是淡定地掐灭了烟头：“这不是很常见的事情吗？” “难道你经历过很多次？” “任何一座城堡都有那么一两块不稳定的砖头，顾氏这么大，你难道以为个个都忠诚？” 白安听着这话，内心一凛。 如果要以忠诚论，她白安是头号叛徒。 “你凭什么替我决定放过那个女人？”顾枭寒是连“圆圆”名字都懒得提起了，果然是见多了大风大浪的大总裁啊！ 白安就知道他会这么问，所以也早就想好了理由：“她只是最边缘的小鱼小虾，罪不致死。” “她该得到什么样的惩罚应该由我决定，我可以让她坐上十年的监狱，好好震摄对顾氏有不轨之心的叛徒，你就这么替我放过了？” “但同时你也会惊到大鱼，我想，对顾先生你来说，小鱼小虾还不够你塞牙缝吧。” “看来你很同情她。” “她单亲家庭长大，对母亲孝顺，误入歧途，我的确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凭什么？” “凭，不是所有人，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白安就站在办公室中间，敞亮的空间里，透下来的光映在她身上，疏落在她漆黑的瞳仁中。 她在落地窗边迎光而立，顾枭寒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沐浴在光明里，坦荡阳光，善良聪慧的，热血中二的漫画少年。 那种羡慕的感觉又出现，明明站在最接近光的地方的人是他，可是他的脸上，眼中只有阴影，不似白安，迎着光，率性洒脱。 “放过她可以，但你要查出来这件事的主谋，否则，我还是会把她送上法庭。” 顾枭寒转过身去，看着窗外的日光普照，尽量也让自己的眼底多有一些阳光。 “没问题，交给我。”白安点头，她有信心可以做到，她是干这行的。 “白安。”顾枭寒叫住正要走出去的人。 白安回头看着他，以为他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顾枭寒只说：“注意安全。” 白安笑道：“会的，谢谢。” 圆圆在一个小时内就拿到了辞退书，在很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抱着个人物品不声不响地离开了顾氏。 白安跑了一趟人事部，跟人事部的李姐求了个情，如果有其他公司的HR打电话来打听圆圆在这里的工作情况，拜托多说点好话。 圆圆家境不好，家里又有母亲要动手术，一份好工作对她来说很重要。 李姐笑白安是个善良的小伙子，也因为平时白安做人好，倒也没有刁难，就答应了下来，还说如果有其他公司有合适的工作，也会推荐圆圆去。 第二天，圆圆收到了一个陌生人的转帐，足足四十七万，还有一条虚拟号码的短信：祝你妈妈早日恢复健康。 圆圆抱着手机在医院的走廊里哭得泣不成声。 白安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帐户，余额一千八百零三毛，叹声气，做好人真不容易，这个月要吃土了。 忧愁地切掉转帐页面，白安泡在浴缸里喝着酒，翻看着江月路小萝咖啡馆附近的所有监控录像。 很幸运，那些人找圆圆那天的监控记录还在。 不幸运，各个角度都看不清那辆车。 车停在很刁钻的角度，四周的障碍物，完美地挡住了所有可以拍到重要部分的摄像头。 “还真是老练。”白安低声呢喃，喝了口酒，手指滑动在触摸键盘上，寻找着所有的蛛丝马迹。 唯一得到的线索也不过是跟圆圆聊天的人的半张脸。 放进信息库时对比搜索了半天，也搜不到信息。 白安裹上浴袍，放下酒杯：“高手啊。” 一般来说，在白安的信息库里搜不到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全都进行了加密处理，痕迹抹除。 否则的话，就算是路边煎饼摊上卖煎饼的阿姨，她都能找到匹配的资料。 而能做到加密处理的人，都是有一定地位身份的。 她再去找车牌尾号为“1127”的车辆，只要这个车牌是真的，不是挂牌，就可以找到，这是没办法加密的。 白安就祈祷，对方没有谨慎到，约谈一只小虾米都换上假牌照掩人耳目这么夸张吧。 华国上下成千上万两的车车牌尾号是1127，京市里就有几千辆。 白安看了一晚上，眼都要看花了，进行了各种角度的筛选排查，还有十三辆车在她视线内。 然后她实在是撑不住，酒精的作用也上来了，靠在桌子上就睡了过去。 手机的疯狂震动把她从沉睡中叫醒，她抓过来放在耳边听：“谁啊大半夜的？”“安哥，救命啊安哥！” 第六十五章 顾枭寒病发 顾溪清凄厉的求救声让白安瞬间清醒！ 立刻弹立起来：“你在哪里，出了什么事？” “我在家，安哥，我哥不知道怎么了，你快过来，我好害怕，我好怕啊安哥！啊——不要啊，哥不要！” 电话陡然被掐断，留下盲音。 顾枭寒出事了。 白安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头盔都没来得及戴，就驾上机车往顾宅赶去。 一路上，她一颗心都揪得紧紧的，用力地咬着牙关，疯了一样加大着油门，风驰电掣地赶路。 扔下她宝贝得不得了的机车，她冲进顾宅！ 本以来是有什么不开眼的毛贼敢来顾家犯事，她热血沸腾，握紧着拳头就准备大干一场，结果…… 只有顾枭寒一个人在发疯？ 灯火通明的顾宅里，他穿着睡衣，像是失了神智一样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提着一根棒球棍挥舞着，碎开的杂物伤了他自己，手上腿上全是伤口流着血。 顾家的佣人都退到一边不敢靠近，只敢躲得远远的。 眼看着顾枭寒要把墙角立着的玻璃饰品砸碎，顾溪清怕伤到他自己，急切地大喊着：“哥你会受伤的，哥！” 她冲上去想抱住顾枭寒，阻止他的自残，却被顾枭寒狠狠推到一边，甚至举起棒球棍要冲顾溪清砸下去。 白安一个箭步冲过去，接住了棒球棍，把顾溪清拦在身后：“你疯了吗！” “安哥，安哥……”顾溪清衣衫不整，哭得狼狈不堪，看到救星她整个身子都瘫软下去。 “把大小姐带上楼！”白安死死地扣着顾枭寒的手腕，对一屋子吓得不敢动的佣人吼道。 “安哥，我哥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怎么了，安哥……”顾溪清怕白安伤到顾枭寒，扒着白安的手臂挣扎着说道。 “我知道，放心，你先上去，这里交给我，好吗？”白安稳住顾溪清，开始跟顾枭寒斗狠。 这个特别助理实在是太不容易做了，平时斗智斗勇就算了，这会儿都要开始斗狠了。 白安以前怎么没发现，顾枭寒这么能打？ 顾枭寒的眼神明显有问题，像是灰蒙蒙一片，状态也不对，就跟鬼上身了一样。 就算是以白安的身手，要彻底制住神智不清，看上去有点走火入魔的顾枭寒都很难，他一米八八的身高简直是把白安彻底笼在身下。 白安又不敢真对顾枭寒下狠手，要是真把他伤到了哪里，自己怎么赔得起？ 她帐上可只有一千八百零三毛钱了啊！ 顾枭寒砸了一个瓶子，握着瓶身挥动着就冲白安划过来，白安踩到一滩酒水，脚下一滑，来不及稳住身形，只能抬手去挡。 触目惊心的伤口留在她手臂上。 “FXCK！” 吃痛的白安骂出了以前她最喜欢骂的一句粗口，以前她受伤的时候，也会条件反射地骂出这个词。 还真是有些日子没有这么拼命了啊，险些连基本功都荒废了呢…… “这可是你先动手的，怨不得我了啊！”白安看着自己手臂上一条划拉出来，足足十多公分长，血流如注的伤口，也来了火气。 灵巧如猫的身子，矫捷地绕到顾枭寒身后，一个侧身旋转，重重一手刀敲在顾枭寒后颈上！ 顾枭寒的身子一顿，眼神涣散片刻，缓缓倒下去，白安怕他滚到玻璃渣里，又赶紧侧身往前，探手抱住他的腰，稳稳接住他倒下去的身躯。 然后两个人都摔倒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只有被打碎了的酒瓶在滴滴答答地滴着酒水。 白安摊开着双手，也顾不得地上脏不脏，有没有什么其他碎屑会伤到哪里了，大口喘着粗气。 安静下来的顾枭寒像是一头陷入昏迷的雄狮，又或是野豹，结结实实地压在白安身上，都能感受到他有些急剧的心跳，起搏在白安胸口。 头歪在白安脸边，均匀的呼吸轻轻地扑在她脸上。 眉头紧锁，这人啊，连睡觉昏迷的时候，眉头都紧锁着。 无力伸开的手指微微曲着，正好轻握着白安的手，白安看了一眼那与“十指相扣”极为相似的纠缠，莫名失了下神。 管家王伯急忙跑过来，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先关心被顾枭寒压在身下的白安好，还是先关心压在白安身上的顾枭寒好。 “打电话，给魏医生。”白安有气无力地说道。 “好，好，我马上打。”王伯也是被顾枭寒这突然其来的发作整发懵了，不然他早该打电话给魏医生了。 “王伯。”白安突然压低的声音，定住了王伯。 王伯回过身来看，白安微合的目光，睨看着他，王伯竟觉得白安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那像极了死神的目光。 死寂凶残得不像一个二十一岁年轻人该有的目光。 白安说：“今夜的顾宅，一如平常，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用的肯定句，不是询问不是提醒，是赤裸裸地恐吓。 白安可不想明天早上京市日报的头版头条就是顾枭寒今晚的神经病发作。 王伯低下头，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白安手脚并用，用力地推开顾枭寒，由着他滚到一边去，自己爬起来，捡了地上一瓶酒，坐在沙发上。 看了看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创口，对着瓶嘴喝了几大口，又倒了些在伤口上，进行简单的消毒处理。 然后倒在沙发里，双臂摊开搁在沙发靠背上，望着头顶那盏一看就贼贵的吊灯，目光迷离。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顾枭寒的体温，白安动了动手指，想把那份余温留住，又像是想散去。 “你是谁？”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不满的质问。 白安抬起头来，懒洋洋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质问她的人。 是一个穿着廉价T恤牛仔裤，十四五岁年纪的男生，单肩背着个书包。 帅气，是第一印象。 脸臭，是第二印象。 跟顾枭寒一个德性，是第三印象。 白安没搭理他，继续灌了口酒，踹了一脚昏迷在她旁边的顾枭寒，试试他醒了没，随时做好再次战斗的准备。 “我问你是谁！” 被忽略了的小男生显然不满白安的态度，走近两步，继续逼问。 白安偏头一笑，看着这小男生，摊掌指向顾枭寒：“作为他的家人，你应该先关心他的死活吧？”“我先关心什么，轮不着你教我。” 第六十六章 她白安欠了这家子的吗！ 得，还真是一个爹妈生的，这臭脾气简直一毛一样。 “小越，小越！”楼上听到声音的顾溪清打开门，哭着跑下来冲进男生怀里。 顾家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连明玉泽都没见过的三公子，三少爷，顾弦越。 白安懒懒地看了一眼顾弦越，脑海中自然而然地跳出有关他的信息。十五岁，高一在读，就读于普通高中，打架斗殴样样在行，学业功课一塌糊涂的学渣，渣到连老师都放弃懒得再管的渣中之渣，跟顾枭寒这种从小品学兼优的精英完全是 两个品种。 除了脾气一样臭之外，再无相似之处。 气势汹汹的顾弦越，恶狠狠地瞪了白安一眼，转头又变得很温柔，拍了拍比自己还要矮上许多的姐姐的肩：“没事了姐，我回来了。” “都怪你，都怪你，让你住家里你非不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爸妈又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里都吓坏了，哥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啊，都怪你！” 顾溪清委屈巴巴地冲顾弦越哭闹着，眼泪掉个不停——冲自己的弟弟抱怨哭诉，她还真是从小到大都被宠着的小公举。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顾弦越也是无奈，明明他比他姐还要小个五六岁，偏偏每次都是他哄着他姐姐，跟哄小孩儿似的。 “那是谁呀？”顾弦越轻轻拍了一下顾溪清的肩。 “哦忘了跟你说了，他叫白安，是我安哥，也是哥哥的特别助理，是我们特别好的朋友。”顾溪清胡乱地摸着脸上的泪，抽抽答答地介绍着。 “朋友？” 顾弦越显然觉得他姐姐对“朋友”这个词有一定的误解，哪个朋友会趁自家大哥昏迷的时候，踹他一脚？ “嗯！”顾溪清却特别用力地点头肯定，又说：“安哥今天晚上真是谢谢你了，你要是不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白安笑着摇摇头，让她不用这么客气，毕竟顾枭寒是她老板，要给她发工资，要是顾枭寒死了，自己找谁讨生活去？ “你哥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白安问顾溪清，莫名其妙地昏迷，突然其来地发疯，总归是有原因的吧？但顾溪清也只是摇头，蹲在地上，抱着她哥哥，擦着他脸上的污渍，一下一下地抽泣着：“我也不知道，我哥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他有什么事也不跟我说，害得我担心。 ” 倒也挺符合顾枭寒的性格，闷葫芦一个，问啥啥不说。 白安估计着顾枭寒今天晚上是不会发疯了，就说：“没事我就先走了，你们把他抬上去休息吧，等下魏医生也要来了。” “不要走呀安哥，你也受伤了，等下我帮你包扎一下！”顾溪清今天真是哭都哭不完，连忙跑着要去拿医药箱给白安清理伤口。 “不用了，我回家……” “让你留下就留下，哪儿那么多废话？”顾弦越冷冷地说。 白安…… …… 白安那个气啊！！ 这一天天的，受顾枭寒的气就算了，这小破孩儿是怎么回事？能不能有点好了？ 跟谁学的这身臭毛病？ 顾枭寒一天天地是给弟弟树立的什么榜样？ 她白安欠了这家子的吗！啊，欠了吗！ 气啊！ 白安认真地放下酒瓶，站起来，对着顾弦越招招手：“来，来来来你过来，哥教教你怎么跟大人说话。” 顾枭寒她都放倒了，她能怕个只会街头斗殴的学渣？ 顾弦越还真敢走过来，把书包往地上一扔，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臭德性：“你想怎么样？” “我特么……”白安挥起手来就是一巴掌！ 没甩下去。 顾溪清一把抱住白安的手臂，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安哥安哥，我弟就是这样，他没恶意的，你别生气。” “姐，你让开！”顾弦越还不乐意了，他倒要看看白安多大本事。 “你赶紧闭嘴吧！”顾溪清凶巴巴地冲顾弦越骂了一句，刚刚是谁扑到他身上又哭又闹的？ 顾弦越还真就乖乖闭嘴，不服气地扭过头看着别处。 白安真是要被这一家子气死了，抓了两把头发就要走，结果门口遇上魏医生。 魏医生脸色沉重，伸手拦下白安：“对不起白特助，今天晚上恐怕要辛苦您留下。” “我不！”白安炸了。 “白特助，事关人命，还请留下为宜。” “这怎么还连文言文都蹦出来了，还留下为宜，我宜你全家！” “宜顾先生全家。” …… 满分答案。 白安服气。 她决定，等顾枭寒醒了，一定要聊一聊加薪的问题。 白安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棒棒糖，手上绑着纱布，满腹郁气地看着顾家的佣人有序地收拾着满室狼藉。 真是训练有素的佣人，基本上没发出什么声音，也没什么人往她这里看一眼，只专心干着自己的事情。 魏医生在楼上卧室帮顾枭寒做着诊断，顾弦越搂着他姐，两人皱着眉头提心吊胆地等着结果。 但魏医生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只道：“顾先生需要静养，小姐和小公子还是先去休息吧，等明天早上顾先生醒了再说。” “我哥怎么了，魏医生，你不能跟我哥一样，什么都瞒着我们吧？”顾溪清着急道。 “对不起，顾小姐，未得到顾先生的允许，我不会把他的情况透露给任何人的。” “那他要是醒不了呢？”顾弦越这小孩儿说话太欠揍了，顾溪清胳膊肘捅了一下他腰窝。 顾弦越扁扁嘴：“我只是在说最坏的结果。” “不会的，两位放心吧。”魏医生收拾好东西，给顾枭寒打了一针安定剂，站起来说道：“我需要跟白特助聊一聊，两位先休息吧。” “你信个外人，也不信我们？”顾弦越这就不满了，语气不善。 但魏医生只是平静地说：“如果你觉得，你能制服得了顾先生的话，我也可以跟你说，问题是，你能吗？” 顾弦越噎住。 他打不过他哥，从小到大都打不过。 白安看着魏医生朝自己走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把头扭到一边。 “白特助，我们走走吧。” 白安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拉上连帽衫的帽子罩在头上，跟着顾弦越走在前面的草坪上。 “白特助，如果方便的话，不知道您能不能搬过来顾宅住？”魏医生头一句话，就让白安险些被棒棒糖噎死。 第六十七章 顾枭寒还真有病 白安看白痴一样地看着魏医生：“我为什么要搬过来住？” “顾先生需要你。” “全天侯二十四小时待命还不够，还得贴身照顾啊？他是婴儿还是智障？” “白特助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聪明人。” 白安嗤笑了一声，看着黑漆漆远处的几盏昏黄的灯，踢踏着脚下的青草皮，草皮修整得极好，踩上去很柔软。“上次顾先生晕倒，跟这次他发病是一个原因吧？上次我就问过你们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我可以以防万一，你们都不说，这会儿严重了，又来找我？我还真不是顾家的特 殊保镖，我只是顾氏集团安保部门的普通员工而已，我犯不着遭这罪，成吗？” 白安慵懒的腔调说着毫无人性的说辞，一点感情也不带。 “如果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让你心有不满，我向您道歉。”魏医生真是个好脾气先生，一点也没有因为白安的怠慢而生气，相反态度极为谦逊。 白安不说话，转动着棒棒糖。 “别的原因我不方便跟您多说，那涉及到顾先生的隐私，但我可以透露的是，顾先生有夜游症，而且，是与普通人不一样的夜游症。” “怎么个不一样法？” “顾先生夜游症发作的时候，具有强烈的暴力倾向和自残倾向。”白安回头看着魏医生，像是怀疑他一样：“我书读得少，你可不要骗我。夜游症是潜意识支配身体行动，如果他在夜游症发作的时候，具有暴力倾向和自残倾向，也就是说 他的潜意识里具备这两种阴暗意识。他人虽然讨厌了点，但我可没发现，他平时有这种倾向。” 魏医生笑着点点头：“您的学识很渊博……” “可拉倒吧，这就是常识，说重点。”白安打断了魏医生浮夸地夸奖。 “重点是，顾先生的潜意识里的确具备这两种倾向，而且我为他服务多年，已经用遍了所有可行的办法，都以无效告终。” “那这跟他上次晕倒有什么关系？”白安追问，没听说过夜游症会导致正常人平白无故晕倒的呀。 魏医生推了下眼镜，思索着要怎么说才合适，最后他只能简单地总结为：“他晕倒的病因，是导致他夜游症发作的诱因。” “说人话。” “简单来说，为了抑制某种其他病理造成的突然性晕厥，我必须让顾先生常期服用一种药物，而这种药物会导致他的深层睡眠，只要他睡着，就有可能发生夜游症。” 魏医生尽量说人话，“而上次顾先生的突然性晕厥，就是因为他不愿意再受夜游症折磨，自行停药所导致的。” 白安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大总裁就是不一样，得个病都能得这么曲折复杂，讲究啊！ 她突然想到了上次在顾家吃饭，顾枭寒在接了一个电话后，回到房间半天没下来，自己去看他什么情况的时候，他也是突然晕倒了。 然后床头有一些撕了标签的药瓶子，以及突然作响的闹铃声。 白安后来看过，那闹铃是设定的半个小时响一次，谁会在大半夜自己睡着的时候，定个响得没完的闹钟呀？那不是有病吗？ 结果顾枭寒还真是有病…… 明显顾枭寒是怕自己睡得太沉，设定闹钟半小时醒一次，也就能防止他自己夜游症发作了。 这样想来，他就一直没睡过一个好觉。 真惨。 惨到家了。 惨到白安都有些不忍心继续吐槽他了。“上次你给他看完病，下楼说怕再有什么闪失，让我留在顾家过夜，就是担心他夜游症突然发作，没个人能制服他，而不是什么怕出现应急情况要送医院，是吧？”白安问 道。 “不错，其实那也是顾先生的意思。顾宅其实有不少人手和保镖，但说起来，真正能打得过顾先生的，恐怕不多，顾先生也是个练家子。” “看出来了。”白安撇了下嘴，今天自己都险些被顾枭寒掀翻在地了，一般的人还真不一定能制住他。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今天晚上这样的情况，我希望白特助您能搬过来，毕竟……”魏医生欲言又止。 白安一乐：“毕竟我特能打，也特能扛揍，是吧？” 魏医生让她的话逗笑了，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白特助说笑了，有个人可以保护顾先生，也保护顾家，是最好的。” “不行。”白安却果断地回绝。 “为什么？我相信顾先生愿意付给您足够优渥的报酬。”“这不是钱的事儿——当然我挺喜欢钱的，这点您不用怀疑。”白安说着发笑，“我是说，我这个人有极其严重的领域意识，我不喜欢跟别人住，哪怕给我划出单独的空间也 不可以，我的领域意识让我需要绝对的安全距离。” 魏医生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她，说：“可您是特勤人员退役，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是必须要过集体生活的……” 白安截断了他的话：“所以我退役了呀，我今年二十一岁，身体素质和逻辑思维都是最好的年纪，我却选择了退役，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魏医生还是有些不解，从他的专业角度上来理解，白安这种人是属于内心封闭，有着极其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 这种保护意识和封闭程度甚至与顾先生比，也不相上下。 但两人的外在性格，却天差地别。 可那毕竟是白安的个人隐私，魏医生作为一个有着专业修养的人自然不会拿出来讲。 眼见白安不会再说更多，也不会做出妥协，魏医生只好叹声气，“我只是很担心顾先生，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白安抿了抿唇，不管自己的性别是男或女，她都不可能答应来这里长住的。 她很抱歉，虽然顾枭寒很痛苦，但这样的痛苦，不是自己能替他分担缓解的，只能感到抱歉。 白安与普通女生最大的区别在于，大部分女生都是感性的，这也是她们可爱的重要原因，但白安不是，白安是理性的，绝对理性那种，所以白安不可爱。她不理性，活不下去。 第六十八章 守了一夜 白安在客厅里守到天亮。 伏特加喝了一杯又一杯，也睡不着。 眼睁睁地看着天边颜色由黑转青，快要泛白，直叹整个人生都百无聊赖。 顾枭寒从熟睡中惊醒的时候，天边正泛着蒙蒙的青蓝色，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已经处理好的伤口，还有后颈的疼痛感，懊恼又痛苦地把枕头扔出去。 还是没控制住，还是睡得太熟了。 “小溪，小溪！”顾枭寒突然想起来，不知道昨天晚上是什么情形，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她，有没有伤到她。 他急切地跑下床，要去看看顾溪清怎么样，却在门口看到抱着手臂等着他的白安。 “你怎么在这里？”顾枭寒内心一沉，白安在这里一定是小溪叫过来的，也就是说…… 昨天晚上的情况发展到了失控的场面，小溪不得不求助于白安。 白安看着顾枭寒的眼神由震惊转到难过，点了点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你昨儿晚上发了疯。” 顾枭寒握着门框的手一紧，却说不出话。 白安叹声气：“聊聊？” “你？” “不聊算了。” 白安转身就走，顾枭寒不领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回来！” “让开！” 白安转身，暴力地推开顾枭寒，直接走进了他的卧室。 两人沉默了很久，像是谁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比较好。 顾枭寒闻到她身上的酒气，皱了皱眉头：“你喝了多少？” “你们家的库存差不多让我清空了。”白安笑道，眉眼弯弯地看着顾枭寒。 深蓝色绞白边的翻领丝绸睡袍，前襟微微敞开，顾枭寒没有掩饰他结实的体魄，刚刚睡醒的头发也还有点乱，没有平时打理过的矜贵感。 哪怕脸色极臭，倒也莫名地成就了他的高级厌世脸。“你有两个解决办法，要么，你去外面睡酒店，但有可能会影响到其他的客人，并传出不利于你的新闻来；要么，让大小姐搬出去，你一个人独居在这里，那么你怎么发疯 ，都无所谓了，不会伤到别人，你也就不用担心，可以放心入睡。” 白安坐在落地窗旁边的小桌上，交叠着腿，一边转着棒棒糖，一边认真地说道。 这次她没跟顾枭寒瞎胡闹，而是在真诚地提出解决方案。眼看着顾枭寒脸色越来越差，白安赶紧继续说道：“鉴于您在梦里的自控能力为零，我才向您诚恳地提出这两个建议，而不是对您的病史或者隐私有任何窥探欲望，更没有 要让您难堪的意思。” “其实我觉得最好的办法是你在入睡之前把自己绑起来，但魏医生说你可能会做出自残举动挣脱束缚，所以不能采取这样的方式。” “另外我相信您对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情况有多严重都挺着急知道的，那我就告诉您——糟糕透了。” 白安举起手臂给他看，上面包着的纱布明确地告诉顾枭寒，昨晚，真的糟糕透了。 顾枭寒难得的没有发火，只是沉默地听完白安的话，看到他手臂上的纱布时，眼底滑过歉意和愧疚。 半晌之后，他才问：“小溪怎么样？” “大小姐没事，受了点儿惊吓，这会儿还睡着呢。”白安说，“哦对了，你那个叛逆少年弟弟，也回来了，我差点和他又干了一架。” 白安一边说一边笑，金色的朝阳慢慢地从她身后爬上来，像是金光的光镀在她身上，头发丝儿毛茸茸，软乎乎地泛着淡淡的光。 白安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阳光，遮了遮眼：“今天咱就不去上班了吧，我一宿没睡，困得不行。” “你守了一夜？”顾枭寒问道。 “那不然呢？你要是突然又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吓人怎么办？”白安开着玩笑，揉了揉困得发懵的脸。 顾枭寒心口一堵，像是有许多的话都一下子塞在了那里，没办法一一说出来。 那种感觉，有一点点闷痛，还有一点点欢喜，将他整个胸腔都填得满满当当的。 “白安。”他有些嘶哑的声音轻声唤着。 “嗯？”白安抬起头看他。 却不知他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跟前，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身上淡淡的药水味和荷尔蒙气息混和成一种奇异且极具吸引力的味道，让人目眩神迷。 白安一时晃了神。 便被他宽阔的胸膛和肩膀裹入怀中。 入怀顾枭寒才很惊讶地发现，原来白安这么瘦，小窄肩，小胳膊，小骨架，像是用一只手臂就能把他揽住的小小只。 那一刻的顾枭寒心如擂鼓，白安身上淡淡的糖果甜香，轻轻悠悠游进他心底要，肆意搅乱他心绪，却不自知。 “谢谢。” 他将满腔满满当当的话全都压在舌底，舌尖轻描淡写地道出最寻常无奇的两个字。 白安拍了拍他的后背，十足的少年侠气，豪迈兄弟情：“客气！” 两人顺势分开，那个拥抱便可以理所当然的被看作道谢的礼仪。 “考虑一下啊，让大小姐搬出去住。”白安再次提起正经事。 顾枭寒回身点了根烟，藏住有些不稳的手指，反身撑在桌上看着窗外：“我回来以后，她就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我怕她不适应。” “人总是要长大的呀，你要是担心，可以在你家附近给她置办一套宅子，走几步就到那种。”白安笑着说。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跟她解释。” “我替你想好了。” “你？”“对啊，我，我这个特别助理可不就是替大总裁你收拾烂摊子的？”白安说着一笑，“你压力过大，一直在服用魏医生给你开的抗压药物，这些天忘记吃了，导致生理性情绪 崩溃，从而做出了过激反应。” “你把小溪当傻子？” “她可不就是傻乎乎的，吓得直往弟弟怀里躲。你可真行，这么娇贵一朵温室小花，你敢把她放进娱乐圈。” 顾枭寒听着白安调侃的语气也笑出来，吐了口烟圈，他想了片刻，就算他以后继续控制睡眠，避免自己陷入沉睡，也难以保证就完全不会再有失控的时候。 人是会累的，达到某种极致的时候，紧绷的那根弦是会断掉的。 昨天晚上，顾枭寒死死控制着的那根弦就崩断了。 他不希望小溪因为自己而受到任何伤害，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他说：“就照你说的吧。”“妥，不过我看你那弟弟挺难糊弄的。”白安一提起那倒霉孩子就翻白眼。 第六十九章 打爆你的狗头 顾枭寒却说：“他不会在意的。” “嗯？”这两兄弟关系不太好的样子？ “没什么，下去吧。” 顾枭寒灭了烟，走出房门之前看了一眼白安的手臂：“伤口疼吗？” “这算什么，比这更重的伤我都受过，小意思。”白安抬了抬手臂，豪情万丈，不以为意。 她的确挺扛揍的，不扛揍早死了八百遍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白安越是对伤口表现得不在意，顾枭寒就越生气。 所以他脸色又不太好了。 白安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中了顾大魔王的不爽点，又让他变脸。 她只能看着甩手而去的顾枭寒，叉腰扶额，什么玩意儿啊！ 等到顾溪清和顾弦越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白安倒在沙发上补眠，顾枭寒在一旁喝着咖啡，安静地看着报纸。 一切风平浪静，昨天在顾宅里发生的事没有在外面漏出半点风声。 顾枭寒看了一眼熟睡的白安，弯唇笑了笑。 白安做事，的确滴水不漏。 “哥，你没事了吧？”顾溪清跑下来，怕吵醒白安，轻声急问。 “没事，昨天晚上吓坏了吧？”顾枭寒放下报纸，拉着她坐在身边，抚了抚她的长发。 “对啊，你怎么了呀？” 顾枭寒把白安替他想好的那套说法跟顾溪清说了一遍，顾溪清不负白安所望的，真的全信了…… 她从来不怀疑她哥哥的任何话，在她的理解里，顾枭寒永远不会伤害她，也不会骗她。 但显然也如白安所料的，顾弦越对这套骗小孩子的胡编乱造全然不信，“切”了一声拿着面包咬了一口。 顾枭寒听到他不屑的冷哼声，转头看着他：“你学校来电话，你已经很多天没去上课了。” 顾弦越臭着一张脸，没搭理顾枭寒。 “我在跟你说话。”顾枭寒对顾弦越和顾溪清的态度，截然不同。 对顾溪清有多温柔宠溺，对顾弦越就有多严格苛刻。 顾弦越灌了一口牛奶，坐没坐相地瘫在椅子上，望着顾枭寒：“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先管好你自己行吗？” “小弟！”顾溪清看这两人眼见着又要吵起来，连忙低声喝住了顾弦越嚣张跋扈的态度。 “我走了。”顾弦越抓起书包，懒得跟顾枭寒多话，就要走出去。 “站住。”顾枭寒冷冷地下令。 顾弦越站在门口，也不转身回头，就等着顾枭寒的发号施令。 “如果这个期末你的考试依然全部不及格，我会考虑父亲的安排，把你转入全封闭管理的圣德贵族学院，同时，收回你在宁水区的房子，你得回家来住。” 顾枭寒站起来，走到顾弦越身后。 顾弦越果不其然地把书包往地上一砸，气冲冲地转身吼道：“顾枭寒你敢！” “在这个家里，有我不敢的事？” “你厉害，你厉害行了吧，谁稀罕你那点破钱！”“你要是敢离家出走，我就敢把你找回来，打断你两条腿。”顾枭寒不是说笑的，他一边说一边看向还在睡觉的白安：“我相信以他的能力，要找到一个离家出走的高中生， 易如反掌。” 早就被这三人吵醒了的白安，只是不愿意掺和进他们的家事，所以还闭着眼。 听到顾枭寒的话，她抬起两根手指在额头上比了一下，是个“YES　SIR”的意思，当是回应了顾枭寒对自己的“信任”。 这一家子，真是搞笑。 “狐假虎威，狗仗人势！”顾弦越满肚子火气，咬着牙低声骂道。 白安这就忍不了了。 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顾弦越，严肃地说道：“学习差没关系，有些人天生学渣，但没教养就很有关系了，臭小子你再敢瞎逼逼我一句，我打爆你的狗头！” “有种来啊！”他胆子不小，冲着白安就嚷。 白安都气笑了，这小子还真把自个儿当热血高校里的小粟旬了是吧？ 要不要看看你在铃兰男子高中里活不活得下去啊？ “打不打，一句话！”白安指着顾弦越，看着顾枭寒。 今天她还真就要当一回外来清官，好好替顾枭寒收拾一下这出言不逊的叛逆少年了。 顾枭寒退了一步，这意思是让白安尽管上？ 亲哥，亲亲儿的，妥妥儿的。 白安揉了揉手腕，走到顾弦越跟前，一句废话没有，跳起来抬腿竖劈，直直地劈在顾弦越肩上，当场把他劈得跌倒在地！ 被突然袭击打懵了头的顾弦越倒在门上，捂着痛得使不上力的肩膀，破口大骂：“你卑鄙小人，你偷袭！” “兵不厌诈这成语没学过啊！让你好好读书你不读，皮孩子打一顿就老实了！”白安蹲在顾弦越跟前，提着他衣领：“我这才用了三分力气，十成力道下来你肩膀我都能给你卸了，你信不信？小子，我告诉你，还真别跟我横，比你横的人我见多了，不 服气是吧，来，打啊，我打到你服气！” 熊孩子是全人类的公敌，对付熊孩子，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打一顿就长记性了！ 皮孩子还挺有韧性，挣扎着就要挥拳打在白安脸上。 他哪儿是白安的对手呀？ 白安轻松把他夹在腋下，由着他扑腾，拍着他的头顶：“皮，你再跟我皮，你姐姐家教那么好，你就不能跟她学学？非得跟你大哥学这臭德性？我看你就是欠揍！” 顾枭寒脸一黑。 他在旁边遭了鱼池之殃，教育顾弦越就教育了，怎么自己也被拖下了水？ 顾溪清一看这架势是大家都难以下台了，连忙跑过去，掐着顾弦越的胳膊：“你给安哥道歉，快点儿的！” “我不！”顾弦越这是头可断血可流，歉绝对不道。 血性啊！ “安哥，你别跟小孩子生气了，我会说他的，你放开他吧。”见顾弦越是一块又臭又硬的臭骨头，顾溪清只好劝着白安先退一步。 白安也没真想把顾弦越怎么着，更不会让顾溪清难做，松开了顾弦越，冷哼一声：“就这点本事还好意思在外面打架斗殴，呸！” “你！”顾弦越要被白安气死了，挺着胸膛就还要冲过来。 “你敢！”顾溪清杏眼一瞪，喝住顾弦越，“越来越不像话了！从今天起回家住，我好好教教你什么是尊长爱幼，待人有礼！” “姐！”顾弦越觉得天都要塌了，让他回这里来住，不如让他去死痛快些。“姐什么姐，等下我就让王伯去收拾你的行李！” 第七十章 车主，路月 顾弦越闷了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像是下了狠心，红着眼，强迫着自己低头对白安道歉：“对不起。” 白安让他这突然的道歉搞糊涂了。 顾弦越又说：“我会回去上课，也会保证期末考试全部及格，保证不打架，但我不会回来住的。” 他这是有多不乐意跟顾枭寒住，宁可违背本性跟白安道歉，也不愿意搬回来？ 顾枭寒做人也太烂了吧？ 他提着背包走了出去，神色固执倔强得像只怎么样也不肯回头的小兽，搞得白安都有点内心不安了，是不是揍他揍得太狠？ “哥……”顾溪清看向顾枭寒。 “让他去。”顾枭寒没留顾弦越，转身上了楼。 “对不起安哥，我们家的家事总是要麻烦你，让你看笑话了，真的不好意思。”顾溪清扁着嘴，一副要哭出来的神情。 她又愧疚，又不安，又不知道怎么跟白安解释好，情绪复杂得不知如何处理。 白安提起顾溪清的衣袖，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行啦，我是你哥的特别助理嘛，这些都是工作范围内的事情，我只不过是在尽工作职责而已，别想太多，好吗？” “嗯，好的。”顾溪清泪眼巴巴地看着白安：“安哥，谢谢你呀。” “客气了。”白安收回手，伸了个懒腰，跟顾弦越这么一闹，瞌睡也没了，看了看外面升起的日头：“我今天休息，先回去了，你也照顾好你哥。” 骑着机车回家的白安，在街头看到提着书包走在街上的顾弦越。 她真是懒得理这破小孩，却看到他走进了一家网咖。 什么鬼，都未成年呢，怎么能进网吧的？ 白安自嘲自己真是操心命，停了机车跟着顾弦越走进去，里面有一大群人正在等着他。 本来白安以为是什么校园霸凌事件，结果却听到那群人说：“小越，你怎么才来，快快快，训练赛就等你了，这是你的机子。” 敢情有人开好了机子等着他啊？ 白安走到那伙人身后，看着他们正在玩的游戏，是风靡全球的MOBA游戏KOTA，顾弦越担任打野位。 他今天状态不佳，几次抓人没抓死不说，还把队友也害死了，成功带了几波团灭，支援也不够及时。 “小越你什么情况，下路下路！” “别大啊，他有闪现！” “小越那个草丛没眼别进去！” 队友七嘴八舌地说着顾弦越的失误，看着不断跳出来的灰色界面，顾弦越紧抿着唇，眼中有泪在蓄，键盘上的手指也越来越慌乱。 他倔强不服输，三路告破，家被推得只剩下一座水晶，他最先复活，冲出去没能清掉兵线，水晶被推了。 “搞什么嘛，又输了！”旁边的小伙伴把键盘一推，高声抱怨着。 “对不起。”顾弦越低低地说了一声，快速离开键盘，低着头跑去洗手间，还捂了一下被白安劈中的肩膀。 估计是肩膀痛得用不上力，又加上心神不宁，所以他今天的状态特别差，游戏也玩得一塌糊涂。 白安看着皮小孩的背影，买了一堆饮料零食给他的小伙伴，这群小伙伴看上去最大的不会超过十八岁，最小的应该就是顾弦越了。 这就是群豆丁点儿大的小屁孩。 白安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你们是……战队吗？” “对啊，我们是YS战队，哥哥你也玩KOTA吗？” “玩啊。” “玩什么位置？” “什么都会点，喜欢玩打野。” “打野啊，唉别提了，今天我们的打野也不知道怎么了，状态一直低迷。” “你们去打过比赛吗？” “没有，我们还在练呢，不过我们的目标是G1世界冠军！” “哇，最高规格的国际赛事冠军金杯，你们野心不小嘛。” “那当然了！我们马上就要去打城市赛了，慢慢来。” “行，你们加油，希望有一天在电视上看到你们捧起金杯的样子。” 白安拍了拍一个小伙子的肩膀，想着顾弦越怕是快出来了，也就走出了网咖。 穷到只能来网吧练技术，也豪情万丈地梦想着要拿世界冠军，年轻真好啊，可以随便做梦，勇气无限大，不怕任何人嘲笑。 白安突然觉得，顾弦越这破小孩儿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甚至他倔强固执的样子，让白安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也是拼着最后一口气都要活下去，永不投降，绝不认输。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封法语邮件的送达通知。 白安挑了下眉头，不再想顾弦越的事，继续骑着机车回家去。 打开电脑，白安先看了那封邮件，内容挺让她诧异。 拔通法国那边的电话，白安说：“谢谢阁下，信息很齐全。” “亲爱的，你太客气了，很高兴你再次联系我，为你服务是我最大的乐趣。” “阁下太抬爱我了，金币我已经在暗网上预付过了，请您查看一下。” “我相信你，不过容我提醒您一句，路月不是一个好惹的对象，你要当心。” “谢谢阁下关心，我会的。” “期待你的下一个电话。” “我找您可不会有好事情，还是不要期待了吧？” “哈哈哈，亲爱的你还是那么风趣。” “再见。” 结果很明确，路月联系了红木集团的天使投资人，投资了林成章的立早集团，借着立早集团的幌子，暗渡陈仓，缓解了陈思忠成田集团的破产危机。 顾枭寒的那份股权转让书，成田集团是不会再签了。 路月这么费尽心机地帮陈思忠，绝不是因为他们的塑料亲情，而是……针对顾氏集团。 白安起身倒了杯酒，指尖按着键盘，回到昨天晚上没来得及看完的，车牌尾号为“1127”的那十几辆车的页面。 拖动着页面，白安的目光最终落在一辆帕加尼上。 车是豪车，动辙上千万起步，车主没什么理由来小萝咖啡馆这种普通的地方喝东西。 但如果，这位车主另有深意呢？ 白安跳动的指尖像是起舞的精灵，最终弹出来的页面果然如她所料。 车主，路月。 看来路月的目标不是顾氏集团，而是，顾枭寒。合上电脑，白安提着酒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秋阳暖照，照出一片废墟。 第七十一章 天要亡白安 白安这些天很忙。 顾溪清在百般不情愿之后，还是搬出了顾宅，她十八岁成年那天，顾枭寒送了她一套别墅，一直空置着，这次她正好搬过去住。 别墅离顾枭寒的宅邸车程十五分钟左右，不算太远，也不是特别近。 本来她搬家这事儿，轮不着白安来帮忙，顾家多的是佣人，还有其他的保镖，但顾溪清三请五请地请白安一定要来，白安只好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地方。 恰好，明玉泽也在。 明玉泽眼珠子乱转，一直围着白安打圈儿。 “干嘛呢，模仿苍蝇啊？”白安让他闹得有点烦，没好气地说道。 “那我是苍蝇没问题，你是狗屎吗？”明玉泽的逻辑，永远这么无懈可击。 白安放下正在看的游戏视频，盯着明玉泽：“你是不是皮痒了？” “别介，安哥。”明玉泽讨好地凑过来，“安哥你在看KOTA视频呢？” “有话直说！” “就是那个……嗯，那个，想跟您请教一下，你是怎么把安娜约出去的？” …… 白安头顶上三个问号。 “我什么时候约过安娜姐出去了？” 明玉泽刚想说什么，立刻闭紧嘴巴，他答应过顾枭寒不告诉白安，那天的“吃肉肉火锅事件”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不能漏了口风。 “唉呀你就别骗我了，我都打听过了，安娜对你格外照顾，给你又是买奶茶又是买糖的，你就告诉我嘛。” “我没约过她我怎么告诉你？” “你这就不仗义了！兄弟我为了你都跑过来给女魔头搬家了，你就不能敞亮点儿？” 白安真是要让明玉泽说到无语了，干脆问：“你想追她？” “不想。” “那你有病呀？” “我这是收集素材，积累经验，对不同类型的美女要用不同的手法去攻略，安娜这一类的我就没攻下来过，我这是给自己补齐短板！” “你还挺义正辞严，挺有上进心和追求的嘛！” “那可不？” “滚吧你！” “聊什么呢？”顾溪清抱着一个箱子出来，打断了白安和明玉泽这龌龊不堪的对话，又冲明玉泽吼道：“明玉泽，帮本小姐搬上车去，别玷污我安哥！” 明玉泽双手插兜腿一摆：“凭什么？本少爷金躯这么娇贵，凭什么帮你干苦力？” “哥！”顾溪清冲着屋里就喊顾枭寒。 “得得得，我来我来我来，您歇着！”明玉泽麻溜儿地蹿过去，接过顾溪清手里的箱子。 顾溪清得意地抬着小巧的下巴，拍了拍手，跑到白安身边喝了一大口冰水，“安哥，他没烦到你吧？” “……没有。”白安懒得再找麻烦了。 “等下东西搬完以后，我们就去吃饭吧，我知道一家特别特别好吃的素菜馆，一直想跟你一起去来着。” “素菜啊，我是肉食动物。” “你迁就一下我嘛，我健身，不能吃太多油脂重的东西啦。” “你健身怎么样了？” “还行，反正天天拎着明玉泽当司机，也省得他去外面祸害其他的女孩子。” “所以你今天叫我过来，只是想让我陪你去吃素菜？” “对呀。” “就咱们两个？” “你猜？” 我猜？ 白安一愣，你猜我猜不猜？ 一般女孩子说这种话，那十有八九就是肯定了，就不定还真就他们两个人。 不了吧？ 不了吧！ 这要是让顾枭寒知道，那还不得弄死自己啊！ “今天晚上我还有……” “就这么说定了，我已想定好位子了，安哥你不准跑哦。” 白安觉得，今晚一过，她可能会死在顾枭寒手上。 所以她目光迅速锁定了明玉泽，搭着他的肩：“江湖救急。” 明玉泽白眼一翻，甩开白安的手：“死去吧，不救！” 谁让白安刚才不告诉自己安娜的攻略办法的？ 但白安跟明玉泽不一样，白安不救明玉泽，明玉泽拿她没招，但是明玉泽要是敢不救白安，白安却可以…… “不救我打死你！” “我靠，这是现代化文明社会，安哥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不要动不动就暴力解决问题？” “救不救，一句话。” “哥哥，我今天是真约了人，不是美女，是个工作上的伙伴，我也得赚钱的好吗，不然怎么跟漂亮美眉保持纯洁的金钱关系？” …… 他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 抓了两把头发，白安决定去跟顾枭寒通知一声，别真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结果顾枭寒的书房房门紧闭，管家王伯说，顾先生正在忙工作，白安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天要亡白安。 白安生无可恋。 她瘫在沙发上，看着来来回回搬东西的顾溪清，马尾辫牛仔裤白T恤的大小姐真是活力十足，脸上洋溢着欢快明媚的笑容，一点矫情的公主病也没有。 像这种搬家的力气活儿，她其实可以坐在一边玩着手机刷着微博吃着水果，悠悠哉哉地看着就好，甚至连看都不用看，下人会帮她打理好一切。 但她好像，很享受这种跟大家一起努力的感觉。 白安想起顾溪清之前想当演员的那段话，她的人生太精致也太空虚，华丽的城堡只有完美的童话，她从来没有体验过努力的感觉。 所以，才这么努力地想做好演员，去体验不同的人生吧。 真是个美好的人呀，美好得一看到她心头都会发软，她像光一样吸引着黑暗里的人。 顾溪清东西太多了，光是衣服鞋子就装了两大车，还不算上她没有拿走的，等到他们收拾完，刚好下午七点半。 顾溪清冲了个凉，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是件颜色湛蓝的小礼裙，细长的小腿露在外面。 “会冷吧？晚上开始降温了。”白安好心提醒道。 “没关系，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我得穿得漂漂亮亮的。”顾溪清冲白安调皮地伸出手。 白安低头笑，一手负在后面，一手接过她的掌心，像个英伦绅士那样弯腰，仪式感十足地搀扶着高贵美丽的公主殿下。 白安要真是个男人，真的不会有女孩子对他不动心。 明玉泽早就跑了，顾枭寒一直在书房里就没出来过，白安认命地带着顾溪清上了车，问了句怎么走。 顾溪清递了手机过来：“我定好导航了，安哥你跟着走就行。” “这么神秘？”白安笑道。 顾溪清在副驾驶座上弯着眼笑，也不答话，看着窗外的流光溢彩，跟着车内电台里的歌轻轻哼唱着。 她看上去心情好极了。只不过悄悄地给她哥哥发了条微信：“哥，我们快到了。” 第七十二章 生日快乐 导航一直把白安带到一个远离闹市，清静雅致的山庄。 山庄古色古香，站在门口的礼仪小姐穿着精致的旗袍，迎着他们走进去。 假山流水，亭台楼榭，九曲回廊。 不时还有悠扬的古琴声飘来，摇晃的灯笼泛出暖黄的光，像是把人一下子就拉进了遥远的古代。 白安一边走一边好奇：“这地方，怎么这么安静？” 顾溪清挽起她手臂，笑着说：“水中楼台平时不对外开放的，就算是熟人，也要提前很久预约才行，客人当然就少啦。” “不过你就不一样了，顾家的小千金，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是吧？”白安开着玩笑。 “这样说也没错啦，这是顾氏的产业呀。”顾溪清嘻嘻笑。 “我说呢，难怪。” “其实这是我爸爸修的园子，本来只是他跟朋友小聚的时候来坐一坐，我们平时也不怎么来，我哥就更不喜欢这里了，但今天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不就是你搬个家吗？” “生日快乐，安哥。” 灯光浅暗的山庄园子里，半空中突然绽放万千朵烟花，映亮了整个夜空，朵朵璀璨放光华。 白安还没能从顾溪清那句“生日快乐”里反应过来，又被眼前的乍然热闹繁华震惊得说不出话。 她漆黑的瞳仁里似波光潋滟，粼粼中倒映千树万树银花开，那些破灭前的壮丽，陨落时的呼啸，全都炙热得让人热泪盈眶，在心口灼下深深的痕迹。 她孤独得太久，久到忘了该如何应对盛大而真挚的汹涌热情。 只能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任由眼眶发疼。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安哥生日快乐——” 明玉泽推着生日蛋糕，唱着生日歌，从回廊的那头笑着走来，本来就骚包得不行的他，还特意换了身暗红色的正装，更加骚包了。 高冷冰山总裁大魔王是肯定不会推蛋糕车，也不会唱生日歌的啦，也不会换上骚包的暗红色正装，只是穿着他一万年不变的黑西装，走在旁边。 难得的是他眸光很温和，温和地看着白安。 白安笑着低下头，掩饰着她陡然而来的伤感和矫情，嘴上不饶人：“自己人，别开腔。” “今天你生日，本少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哼！”明玉泽也不是不懂看眼色的人，知道白安是故意这样说，也就调侃了两句。 酒席摆在水中央的亭子里，四周是开到荼靡的荷花，游来游去的锦锂，成群结队地来凑热闹，也不是什么素食宴，饭菜对白安这个肉食动物非常友好。 四个人吃饭活生生吃出了四十个人的热闹气氛，白安跟明玉泽两人斗嘴可以斗上一天，梗还不带重样的。 顾溪清托着腮听得咯咯直笑，看在他帮忙精心准备蛋糕的份上，至少今晚决定暂时跟明玉泽休战。 只有顾枭寒依旧话不多，笑也不多，慢慢地喝着红酒，看着笑得肆意张扬的白安，也会心头轻暖。 “安哥，我跟你说一个秘密。”明玉泽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嗯，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女魔头愿意搬出去吗？” “不是她哥劝的？”“哪儿能那么容易啊，她这大小姐脾气顾少根本招架不来，但是这次顾少态度强硬，女魔头也没办法，想着反正是要搬的，就跟顾少提了一个条件，说的是啊，除非顾少答 应她，帮你过生日，她才会搬出去。” 白安听着，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正在给顾枭寒夹菜的顾溪清，感动得心底都软成一团云。“然后顾少就答应啦，女魔头又得寸进尺，说她来操办，要在这个水中楼台里弄，其实顾少挺不喜欢这地方的，不止不喜欢，是讨厌，极其讨厌那种，但因为答应了他妹妹 ，所以呢，也就不能反悔，这才有了今天这出。” 明玉泽得意洋洋地邀功：“怎么样，感动吧？” “不敢动。” “唉你别闹！”明玉泽迅速懂了白安的梗，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你可得知足啊，我跟顾少认识这么多年，别说这种替人操办生日的事了，就算是别人的生日宴请他去，他都懒得去的，我的他都没来过呢，年年都是一把红包，还是托人 送过来的，你说他过不过分？” “过份，红包给我呗。”白安还是笑。 “你缺那两子儿吗？” “缺啊！” “你有点骨气行不行，等你真的娶了女魔头，那就是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等等！”白安打断他，这话听着，怎么走向越来越不对了？“干嘛？”明玉泽看着她：“我说安哥，你赶紧跟女魔头明说了吧，不是我挑拨离间什么的啊，你那女朋友就是假的，也就女魔头这种脑子不好使的傻姑娘看不出来，明眼人 都知道。” “你怎么知道是个假的？”白安奇怪地问道。“正常人谈恋爱，那能几个月不联系呀，佛系恋爱？我从各方面，全方位地打听过你那位女朋友的信息，愣是没一个人见过她，也没人听你提起过，你不是那种搞地下恋情 的人。我甚至把她的照片放网上去搜，都找不到任何信息，那就是一PS合成的吧？” 白安没想到明玉泽还有这种本事，也没想到他对自己那位“女朋友”这么上心，眨巴了两下眼，有些吃惊。 “这件事，你不能跟大小姐说。”白安认真道。 “为什么？” “我不喜欢大小姐……不是，我不会爱上大小姐，我对她就是那种朋友之间的欣赏和喜欢，你这要是跟大小姐说了，要真出个什么事儿，我兜得住吗？顾先生不得杀了我？” “拉倒吧，男女之间哪里有什么纯粹的友谊？”明玉泽明显不屑。 白安心里苦。 白安说不出。 且不管男女之间有没有纯粹的友谊，单说她是个女的这件事，更与何人说？ “你们两在说什么呢？”顾溪清打断他们两个的悄悄话。 “说你安哥的女朋友……哦嗬嗬嗬！”明玉泽嘴又开始犯贱，白安一脚踩在他脚背上，痛得他大叫。 顾溪清笑着说：“嫂子怎么啦？”这声嫂子，喊得妙啊！ 第七十三章 我亲爱的废物 白安心虚地看了一眼坐在顾溪清旁边的顾枭寒。 他指间夹着红酒杯杯脚，在桌上缓缓地划着圈，目光不善地望着白安。 白安笑：“没什么，她刚才给我发微信，祝我生日快乐。” “这样呀。”顾溪清强掩着落寞，打起精神来，还是笑容灿烂：“说起来都还没见过嫂子一面呢，安哥要不要介绍一下？” “她人在国外，最近这段时间，怕是不会来华国的。” “那太可惜了。”顾溪清抿了抿嘴唇，起身说：“不好意思呀，我去下洗手间。” 留下三个“大男人”，坐着有些微的尴尬。 白安闷头吃菜，绝不抬头看顾枭寒脸色。 顾枭寒食指却敲了一下桌子，示意白安把头抬起来。 白安嘴里还咬着一块猪蹄，抬起头看向顾枭寒的时候，形象姿态非常不雅。 “好吃吗？”顾枭寒问。 “好吃。” “这是小溪安排的。” “我知道，谢谢她。” “怎么谢？” “嗯？” “我问你怎么谢她？” 白安放下筷子，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啊。 大小姐什么都不缺，送礼物是不好送了，她想当演员，那白安也不是导演啊！ “呃……顾先生有什么高见？”白安问道。 “不要让她对你动心。” 白安啃着猪蹄很是无语，她也没想让顾溪清对自己动心啊，她巴不得跟顾溪清做闺蜜呢，可人甜蜜的大小姐多招人喜欢，自己要是弄一出假梁祝，那不是要害死她？ 但问题是，这事儿是她能控制的吗？ 她比顾枭寒还担心，好不好啦？ “我以后会和她保持距离的，顾先生放心。”白安无奈地说道，小姑娘们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一段时间不见，或许就不会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了。 顾枭寒淡淡地看了白安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相比起担心顾溪清，他更担心他自己。 不要让顾溪清对白安动心。 也不要让自己对白安动心，才好。 手机振动了下，屏幕上跳出来的信息，是来自M国的一个未存号码，显示着一句让她更加头痛的祝福：“生日快乐，我亲爱的废物。” 她伸手抹掉这条短信，擦了下唇角，因为这条信息，她对一切都食之无味了。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们。” 反正饭是吃得没什么味口了，白安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自己打探到的信息跟顾枭寒和明玉泽分享。 看在他们今天这么用心帮自己过生日的份上，白安也决定做一回柔软的好人。 她把从法国得到的红木集团和路月的关系，以及安排圆圆设计顾枭寒的，坐驾尾号是“1127”的车主是路月，这两件事详细地说给了他们听。 “1127？”明玉泽皱了下眉头：“你没弄错吧，路月平常开的车，我记得不是这个车牌。” “没错，是他的。”顾枭寒说。 “新车？” “旧车，三年前买的那辆。” “三年前……就他生病那会儿？” “嗯。” “我滴个乖乖，难怪你确定这车是他的。” 白安听得一头雾水，三年前？路月生病？生病就买车冲喜啊？“话说回来，安哥厉害啊，你怎么搞到这些消息的？”明玉泽很诧异，红木集团的消息有多不好弄，他是知道的，那里的保密条约分分钟能把人逼死，信息碎片化，根本就 很难凑出什么情报。 更不要提就凭着“1127”这三个数字，从成千上万的车里找出路月来了。 白安喝了口酒，耸耸肩：“个人渠道，保密。” “哟哟哟，你不会是联系了你以前在部队里的战友帮你查的吧？” “你管得着吗你？”白安捶了一下明玉泽的肩，让他别再问。 顾枭寒看着神色自若，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接触的是什么人的白安，心头隐约跳出不安的情绪：“路月这件事你别查了。” “为什么？” “因为这是私人恩怨，跟你无关，你也没有能力控制住这件事情的走向。” 顾枭寒这个家伙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很不留情面呀。 白安支着额头笑看着顾枭寒，嘴上答应：“行，知道了。” 但内心却想着怎么可能呢？ 与她无关？ 不，关系大了。 家破人亡的仇呢。 顾溪清回来的时候，三个人很有默契地，不约而同地打住了这个话题，开始聊着新上映的电影。 明玉泽开顾溪清玩笑：“大明星，我什么时候能在大荧幕上也看到你的倩影啊？” “哼！”顾溪清一听就知道明玉泽是在揶揄她，气哼哼地把头扭到一边去。 “要不，我让我们公司的影视部门开个电影，让你来做主角吧，怎么样？再给你拉一票老戏骨和流量造势，我保证票房能大赚！” “我才不稀罕！” “可拉倒吧，你不稀罕你能去试那个特种兵的戏？听说，第一次面试就被刷下来了？” “明玉泽，我跟你拼了！”戳到大小姐痛处，大小姐抓着手包就砸向明玉泽。 明玉泽抬着手臂挡着顾溪清的攻势，嘴上还在叨叨个不停：“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强捧遭天谴，这话你总是听过的吧，你就没那大红的命，你赶紧认了吧，啊？” “你要是少睡几个女明星，我们这种靠自己拼命的人也不会那么难！” “什么叫我少睡几个明星，我是那种人吗？钱色交易，资源置换让你说得这么难听！” “哥，你看他！”顾溪清气得要找哥哥帮忙。 顾枭寒把顾溪清按进肩窝里，哄着：“好了好了，别跟他一般见识。” 一边抓起桌上的筷子丢向明玉泽，让他赶紧闭嘴。明玉泽乐得直往白安身后躲，“嘿嘿，打不着！女魔头，我说真的，我们准备开个电视剧，是个古装戏，现在古装戏多吃香啊，多狗血俗套的剧情都有人追，谈个恋爱能谈 八十集我的老天爷，换我来的话孙子辈我都能生出来了，你要不要来演？” “不要！”顾溪清气呼呼。 “你确定哦，我可是给你留着位子的，我是这剧的出品方，班底一流，今年的精品项目，你不来可别后悔。” 顾溪清哪儿受得了这种诱惑，委屈巴巴地瞅着明玉泽，怕明玉泽又给她下绊子。 “别看了，认真的。”明玉泽举着手指对着天，“我发誓，骗你我一年睡不到想睡的姑娘。” 嗯，对明玉泽来说，这是个非常毒的毒誓了。 “那，那你把剧本先给我看看。”“行，明儿我就发你。” 第七十四章 对不起，没活好 明玉泽开始跟顾溪清絮絮叨叨着大致的剧情，听上去，真的狗血玛丽苏本苏了，剧本里的男人恨不得全都喜欢女主才好。 白安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稍稍地放松内心的防备线，唇角挂着懒洋洋的笑意，从来慵懒的眼神，在喝过酒之后更显得迷离醉人。 她像是在认真地听着每一句话，也像是游离在外根本没在听。 她也会跟着明玉泽夸张的表情和动作发笑，可在笑过后只是继续喝酒。 她看上去热情开朗，却更像是孤寂清冷。 顾枭寒便这样一直观察着白安，观察着她眼角垂几分，唇角扬几度，看她手指插入发间，揉着一头凌乱乌黑的碎发，看她眼底有千般颜色浓郁厚重。 看她一杯接一杯，好似千杯不醉，在热闹喧嚣中独善其身，保持如同雕刻的冷静与清醒。 不知道是为什么，顾枭寒觉得，他连白安轻笑，喘息，低呼的声音都能听清。 有过一瞬间，从来理性冷静的顾枭寒，也会痴心妄想地希望，这一夜长一点，再长一点。 “生日快乐。”他看着白安的侧脸，无声地说，轻轻地抬了下酒杯，当是敬白安，当是祝福白安。 “散了吧，大半夜了，女魔头明天还得看剧本呢。”明玉泽笑着说，打破了顾枭寒独自框立出来的，只有白安的鲜活画面。 顾枭寒垂下眼眸，放下酒杯：“嗯。” 他们今晚都会歇在水中楼台山庄里，白安来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之后，她扶着门把手，认真地对外面还在打闹的三人说了一句：“谢谢。” 十五年，或者说，十六年来，她一直在淡化这个日子的特殊意义。 刻意地不去提，不去想，不去回忆在那一年的这一天，发生过什么。 有一些哀痛太沉重，如果不学会自我消化，是很会活得很痛苦很压抑的。 白安不希望自己变成那种，阴郁的，暴戾的，满腔愤怒的复仇使者，虽然那样子看上去很酷，很强大，但却不是她想要的。 十六年都等了，何妨等多些日子？ 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23：00。 快乐了一整天，还有一个小时，那就留给悲伤吧。 永安公墓。 白安放下一把从路边摘的野花，摆在墓碑前，坐在地上，久久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时间隔得太久，久到她都快记不清，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了，原来妈妈笑起来这样好看，爸爸又那么和蔼，他们相偎在一起，恩爱甜蜜。 那天是什么样子？ 那天好像是…… “爸爸……妈妈……你们醒一醒，醒一醒啊！” 小白安脸上满是血泪，努力地摇晃着坐在车子前面的父母，凄惨地哭喊着。 “走，小安，快走……” 重伤的父亲拼尽全力抱起小白安，奋力将她从碎开的挡风玻璃里送出去。 “爸爸！妈妈！” 她被警察抱着飞快地离开车祸现场，眼看着爸爸妈妈越离越远。 爸爸说：“今天小安生日，我们去游乐园玩，小安最喜欢游乐园里的旋转木马了，对不对呀？” 爸爸说：“小安，小安，我的乖女儿啊，要好好活下去……” “嘭！” 巨大的爆炸声，将撞得破烂不堪的轿车炸得粉碎。 小白安眼里只剩下漫天的火光，热浪灼痛是她最后的记忆。 自那以后，就没有他们的乖女儿了，只有现在男儿身的白安。 如果没有十六年前的那场车祸，她大概也和其他的小姑娘一样，上大学，找工作，谈恋爱，平淡又幸福地过完一生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得连性别都不敢展示于人前。 他们多残忍啊，那时候的妈妈还怀着孕呢，自己常常听着妈妈的肚子，说小宝宝要听话，不可以踢妈妈肚肚。 妈妈还会抱着自己，讲白雪公主和小红帽的故事，或者唱着童谣，哄自己入睡。 她曾经，也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被宠得像个小公主。 那些人，凭什么剥夺这一切呢？ 刹车是怎么失灵的呢，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那些人啊，能不能给自己一个交代？ 震动全国的白家927惨案，后来怎么就无声无息没有结果了？ 那些人，敢不敢当着自己的面说一句，他们问心无愧？ 生日这种日子沾上双亲的血腥，实在是不想过。 其实跟顾枭寒他们天南地北地胡侃大笑时，内心也会有沉闷的钝痛发作，只是不得声张，不敢声张。 一滴一滴的眼泪，落在坚硬的岩石上，白安伸手抚过墓碑上的照片：“爸，妈，小安回来了。” 对不起，这十几年，没活好，让你们失望了。 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哭过的白安，双手掩着脸，无声地任由眼泪疯了一般地滚落。 这里好安静啊，这么多年了，你们会不会寂寞？会不会怪我，一直没来看你们？ 对不起呀，爸爸妈妈，我活得很难，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也不过是二十二岁的小女生，普通人家的姑娘，才刚刚从大学毕业呢，摆在她们面前的，是生机勃勃的未来，是光明无限的大道。 可白安什么也没有，连哭，都只敢躲在四下无人的深夜里，悄悄地哭。 回到山庄的时候，白安已经很轻声小心，却没想到，正好看到顾枭寒坐在她房间外面的走廊里抽着烟。 烟头一熄一灭，成为暗夜中唯一的光源。 “去了哪里？”顾枭寒看了一眼手表，凌晨3：50。 白安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和面部表情，笑着说：“睡不着，起来走了走，你找我有事吗？” “走了这么久？” “园子这么大，我迷路了，绕了些圈子。” 顾枭寒听完掸了下烟灰，按了一下口袋里装着的糖果，那是他在M国吃过的一种糖，记得味道很好，白安那么爱吃糖，又在M国长大，应该不会讨厌才是。 他特意托人从国外带回来，想把这当生日礼物送给白安。 顾枭寒站起身来：“既然你喜欢，那就陪我再走走吧。” 白安内心吐槽，大哥，快凌晨四点了，您不用睡的吗？ 为了您那个梦游症，您不会真的准备以后都不睡了吧？ 您不睡，我也得睡了啊，我明儿还得侍侯你们一家子呢！小没良心的白安。 第七十五章 顾枭寒否认三连 但白安只能说：“好的，顾先生。”顾枭寒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地走在前面，衬衣没有像以前那样扎进裤腰里，松松散散地垂在外面，袖口也卷起来了一些，行走在这样沉静古意的地方，他很像是书里描写 的那种书香子弟，清傲贵气。 白安从后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个男人的肩平坦宽广，像是能担起无数的重担一般，莫名地让人安心。 走了快十来分钟，顾枭寒也没出声，白安忍不住问：“顾先生，您到底是有什么事？” 顾枭寒停下步子，转过头来俯视着白安：“为什么不找女朋友？” 白安被他这神来一笔的提问，问得哑口无言。 “没遇到合适的。”万能的理由，白安用得顺手。 “你想找什么样的？”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吧？”白安奇怪地看着顾枭寒。 “给你个任务，三个月之内交到女朋友，我给你加薪。” …… 这生日礼物会不会大了点？ 白安在极度的莫名其妙之后，都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顾枭寒有些不悦地看着她，自己可是在很认真地说这件事！ “没什么，原来公司还有这种福利啊？我真的会离大小姐远些的，你不要担心……” “不关小溪的事，我是认真的。” 顾枭寒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严肃得像是在谈个非常重要的商业项目，搞得白安心头发毛。 也许大总裁们的脑回路，真的跟常人不一样吧，白安在心底这样安慰自己，以便原谅顾枭寒这千奇百怪的要求。 她靠在一侧的廊柱上，剥了个根棒棒糖叼进嘴里，笑得懒洋洋，语气却认真：“我不会交女朋友的，这福利我拿不到了。” “为什么？”顾枭寒走过来两步，继续俯视着白安。 “不为什么，个人自由。”白安耸耸肩，抬着亮晶晶的目光，对着顾枭寒。 在这件事上，她可没什么好心虚的，坦坦荡荡地看着顾枭寒。 顾枭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服白安去找个女朋友，只能直直地看着白安。 他才不是怕自己做错什么事，才要让白安去找女朋友呢。 他才不是因为发现自己占有欲越来越强烈，才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他才不是因为怎么也没办法把口袋里的糖拿出来，内心的小鬼疯狂作祟嘲笑着他的退怯所以恼火呢。 才不是！才没有！别瞎说！ 他只是怕白安祸害顾溪清，只是怕白安太花心把公司里的女同事们都搅得心神不宁，只是不喜欢白安成天跟她们眉来眼去。 他只是为了工作，为了公司，根本不为了任何私人原因。 仅此而已，再无其他，嗯！ 这人心理活动太多了，正常人都没法儿想到他的这否认三连。 白安只是舌尖抵着棒棒糖转来转去，糖果在她脸颊上凸起的形状滚来滚去，糖棍在外面得意调皮地摆来摆去。 她在认真地琢磨着顾枭寒这位顶着上司的想法，甚至想掰开他的脑袋看一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眼神越无辜，顾枭寒看得就越生气。 可明明他完全没有任何生气的理由。 这样想一想，更生气了。 气得胸口都剧烈起伏，呼吸也急促。 白安下意识站直了身子，握紧了拳，这位大佬这会儿不会是在发梦游症吧？ 含着糖果，她含含糊糊地说，“我说，顾先生，你这是睡着了梦游呢，还是清醒的啊？你要是梦游的话，可最好克制点儿，我这拳头可不认人。” 顾枭寒要气死了。 他气得调头就走，顺手扯掉了白安嘴里那根讨人嫌的糖。 咬在自己嘴里。 居然是巧克力味的，呸，难吃死了。 但也没见他吐出来…… 白安张着嘴定在原地，诧异地看着顾枭寒风风火火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 要不是看在他帮自己过生日的份上，白安真的想冲去捶死他！抢自己糖算什么英雄好汉！ 什么狗屁高冷酷炫邪魅狷狂霸道总裁，都是扯淡，顾枭寒就是有毛病！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特么有毛病！ 第二天，顾溪清跟明玉泽去了他公司看那个玛丽苏剧本。 白安开车送顾枭寒回到家。 因为顾枭寒下午要去公司开个会，白安就在顾家等着他。 于是顾枭寒坐沙发上，白安站旁边，两人各自跟空气勾心斗角，僵持不说话。 气氛比较尴尬。 不就是冷暴力嘛，谁怕谁，不就是拼个谁能捱到最后吗？ 察觉到情况不对的王伯，非常醒目地退避三舍，远离战场。 白安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白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觉得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上天派来考验她的，都是来帮顾枭寒的。 她一直挂，那边就一直打，电话就一直震动，震得天昏地暗，惨绝人寰。 顾枭寒皱了皱眉头，“吵死了。” “我……我出去接个电话。”白安弱弱地说。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还要出去说？”顾枭寒冷嗤一声。 白安认命地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张扬邪肆，一听就不是什么善茬的声音：“嘿亲爱的！” 白安脑壳疼。 “我在工作。” “亲爱的，你昨晚没回我信息，你知道不回我信息是什么后果吧？” “再见。” 白安挂了电话。 电话又疯狂地震动起来。 白安刚要关机的时候，这个畜生直接黑了她手机，自动接听外加打开扬声器，整个屋子包括顾枭寒，都能听到他那欠揍的声音：“亲爱的，今晚我在老地方等你哦。” “亲爱你妈啊！等你妈啊！老地方你妈啊！” “嘘……亲爱的，别这样，你知道我最爱你这副凶巴巴的小猫咪样子了……” “挂电话，不然，你最好提前找个人替你收尸。”白安面色如霜，眼含戾色，她没有在开玩笑。 “这么紧张，是怕什么人听见吗？那么，晚上见，亲爱的。” 白安肺管子都要气炸了，气得她心肝脾肺肾都疼。 当然有一个人比她更生气。“呵，难怪你不找女朋友，原来是这样啊。” 第七十六章 老地方？恶心！ 这特么是个天大的误会！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是我以前一个在M国的普通朋友。”白安解释道。 “呵。”顾枭寒冷笑。 白安气绝，她最恨别人说“呵呵”了。 爱信不信，她还懒得解释了呢！ 顾枭寒下午参加会议的时候，脸上只差用刀刻上“我很不爽”四个大字了，整个人气场低到可怕。 会议室里压抑得让人窒息，任何一个人哪怕说错一个字，都会被他的眼神杀死。 活脱脱的一尊煞星。 大家都觉得白安是顾枭寒跟前的红人，所以中场休息的时候，有不少人过来探她的口风，问一问顾大总裁为什么心情不好，是不是对这次的策划案不满意什么的。 白安冷笑：“他什么时候心情好过？” …… 众人无语。 说得也是，顾枭寒除了心情不差和心情差两种情况外，似乎没有什么人见过他心情好这种罕见时刻。 “安哥，你也不容易啊。”有人同情地对白安说道。 “还成，看谁先熬死谁。”白安叼着棒棒糖，恶狠狠地说道。 一行人还在说些闲话，他们却突然安静下来，听到有人恭敬地问好：“路先生。” 路月。 路月无视着外人的问好，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白安，就走向顾枭寒。 顾枭寒头也没抬，只问：“有事？” 路月拿出一份请柬放在他手边：“后天爷爷寿宴，我来给你送请柬。” 顾枭寒瞥了一眼请柬，没伸手去接，只是说：“你父亲给我打过电话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是亲自过来更合适。” “请柬放下吧，明天我会去的。” “听说你在查我跟红木集团的关系？” 顾枭寒动作停住，放下手里正翻阅着的策划案，抬起头来看着路月，“你听谁说？” “这重要吗？重要的是，你终于肯正视我的存在了吗？” “如果你把这当作是一场游戏，相信我，代价不是你付得起的。” “我好怕呢。” 两人目光对峙，路月眼中有着疯狂的恨意。 “顾先生，大小姐的电话。”白安适时地打断了两人的对峙，也把看热闹的人都赶走了，大总裁们的热闹看多了是容易丢掉小命的好吗，这些人懂不懂了？ 顾枭寒拿过来接听，看了白安一眼，只说：“好，我知道了。” 电话不是顾溪清的，是顾弦越那个破小孩儿学校打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顾枭寒好像从来没有让外人知道过顾弦越的消息，连明玉泽也不知道。 说起来，白安好像是除了顾家人之外，唯一知道顾弦越在哪里，长啥样的人了。 所以这通电话，白安也借了顾溪清的名义掩人耳目。 “下午的会议取消，白安，去开车。”顾枭寒合上策划案，扣上西装扣子，目不斜视地从路月身边走过。 被无视了的路月发出阴冷的笑：“白安，你知道上一个帮顾少暗中做事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顾枭寒的步子顿住。 白安跟在他身后，也停住步伐。 她笑了下，回头看着路月：“愿闻其详。” “惨死街头啊。”路月恶毒地笑看着白安，像是诅咒她一般。 “哇哦，我什么都试过，就是还没死过，相信亲吻死神的感觉一定很美妙，有机会我会试试看的。” “不知死活的东西！”路月恨声道。 “路月！”顾枭寒喝住他，“你会为你今天的无礼，付出代价！” “就因为一个臭保镖？”路月莫名笑了下，“因为一个臭保镖，你要让我付出代价？” “就因为他。” “顾枭寒！” “呯！” 顾枭寒一拳砸在路月脸上，打破他嘴角，渗出血来。 “这是利息。” 白安都吓住了，她都没太看清顾枭寒的动作，更没想过顾枭寒真的会因为自己这么个臭保镖，对京门四少之一的路月，挥拳。 这可是真真切切地打脸啊！ 顾枭寒把那张请帖扔在路月脚下，“寿宴我会去，是看在路老爷子的面子上。你再敢生事，我保证，宁安疗养院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宁安疗养院，精神病院！ 路月像是被什么刺痛了，眼神疯狂起来，想张嘴再说什么，却死咬着牙关，仍由唇角的血蜿蜒向下，死死不出声。 紧握的拳头昭示他正强忍着巨大的愤怒，目光死死地盯在顾枭寒身上，像是两颗钉子。 顾枭寒却轻描淡写着他的愤怒，连看他一眼都像是多余地收回目光，只对白安说了一句：“走吧。” 一脸懵逼的白安跟着顾枭寒走出公司大楼。 刚刚，她是被她的老板，大魔王，顾枭寒，给保护了？ 这是什么惊世骇俗的重大新闻啊！ “去小越学校。”上了车的顾枭寒却没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下了指令。 “啊，哦，好的。”白安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呆呆傻傻地应话。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白安良心发现地感动于顾枭寒刚才对自己的维护，琢磨了半天，想着顾枭寒这会儿的火气也应该下去了，就突然想起了之前那个误会。 不管这误会重不重要，都还是解开了好吧？ 她这样想着，就怯生生，怂巴巴地继续为自己解释：“那个，今天那电话，真的只是我一个普通朋友打来的。” “有必要向我解释吗？” 白安一时语塞，是啊，干嘛一定要解释？ 那是自己的私事，跟顾枭寒，跟自己的这安保工作有什么关系？ 就算顾枭寒真的以为，那是自己的……“男朋友”，也没什么嘛，完全没有解释的必要嘛，还能给以后省去很多麻烦。 这样想想，白安也像是想通了一般，心底一片了然，只是不曾察觉也有些细微的失落，笑着说：“没必要，是我多话了，很快就到顾小少爷学校。” 顾枭寒看着窗外，往下抿着唇角。 哼，你说不是就不是，谁信呐，普通朋友会一口一个亲爱的？会打情骂俏？会跟你约好老地方？ 老地方？ 恶心！ 哼！ 一般来说，学校打电话给家长，只有一个原因，学生惹祸了。 顾弦越也没惹什么太大的祸，也就是小半个月没去上课了而已，嗯。 平时他一个星期不去上课，老师们都不带奇怪的，那简直是顾弦越的正常操作。 但这一回，顾弦越超常发挥了，一逃课，就逃了半个月，电话也打不通，又不知道他家庭住址，只好通知家长顾枭寒。这事儿，说好听点儿就是玩失踪，难听点儿就是生死不明了。 第七十七章 嘤嘤嘤 “多谢郑校长，让您费心了。”顾枭寒听完校长的汇报，点头向校长道歉。 “哪里话，一直以来要感谢顾先生对我校的资助，更何况，作为老师关心学生，这也是应该的。”郑校长说。 白安却忍不住翻白眼，关心学生能在学生失踪半个月之后，才打电话通知家里大人啊！ “还请郑校长跟以前一样，不要对外说起顾氏对贵校的资助。” “是是是，我们明白，请顾先生放心。” “麻烦了，我会尽快找到小越的。” “好，您请慢走。” 郑校长一直把顾枭寒送出学校，还站在那里目送了很久。 顾枭寒在车上看着顾弦越的卷子，惨不忍睹的成绩。 “宁水区，德兴路58号。”顾枭寒报了个地名，白安就知道这是顾弦越的住址了。 等到了58号，臭小子却改了大门指纹密码，顾枭寒试了半天都打不开门。 白安眼看着闭眼吸气的顾枭寒，举起小手：“那个，要不，让我试试？” 顾枭寒看了白安一眼，退到一边，白安撬门溜锁技能娴熟，破解这样的指纹锁也费不了多少时间，随着一声“咔嗒”响，大门打开。 白安推开门，对着顾枭寒比了个“请”的手势。 顾枭寒看着她：“你会的倒是挺多。”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嘿嘿。”白安明明一脸得意。 这一进去，里面简直是狗窝！ 完全想象不出这是顾枭寒弟弟住的地方，顾枭寒那么讲究的一个人，他弟弟却这么……“随性”。 泡面盒，快餐盒摆满了饭桌，地上到处堆的是脏衣服臭袜子，窗也不知道多久没开过了，满屋子都是异味。 “小少爷生存能力挺强啊，都能抵抗生化攻击了。”白安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开玩笑。 顾枭寒的眉头都要拧到一起去了，他是有安排保姆照顾顾弦越起居生活的，怎么还能脏乱成这样子？ 两人正在客厅里举步维艰，听到二楼传来疯狂敲打键盘的声音：“上上上，开团打一波！” 白安闭眼，完犊子！ 顾枭寒阴沉着脸，一步一步踏上楼梯，站在主卧门口，看着蓬头垢面，穿着大裤衩坐在椅子上打游戏打到疯魔的顾弦越。 白安在楼下拔通顾溪清电话，看着顾枭寒像拎鸡崽子似的，把顾弦越拎出来扔下楼。 她闭了下眼不忍看，又平静淡定地对电话那头说：“大小姐，跟您说个事，您别紧张，好像要出人命了。” 顾枭寒倒也没真的揍顾弦越，只是强压着火气，用那双能杀死一万个凡人的恐怖眼神看着顾弦越：“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顾弦越还真是犟，坐在沙发上，偏着头连看都不看顾枭寒。 “白安，去办退学手续，联系圣德学院。”顾枭寒也不跟顾弦越废话，直接判了顾弦越的刑。 白安看着也无奈，只能给顾弦越使眼色，跟顾枭寒犟，这不找死吗？ 关于圣德贵族学院，白安也是了解些的，那是整个华国的名门望族们，挤破了脑袋，也想把孩子送进去的地方，顾枭寒就是在那里完成的初中，后来出国留学。全封闭式管理，课程极重，除了日常学科外，还有马术，礼仪，击剑，绘画，第三语言等等贵族必修课，不存在浑浑噩噩度日，在那里，他们的老师有一万种办法逼着你 学习。 像顾弦越这种连普通学校的课都不去上的人，去了那种地方，简直是把他扔进监牢。 “你除了会拿这个要挟我之外，你还会什么？从小到大你们什么时候在意过我的想法和感受！”顾弦越像是头愤怒的小兽，冲顾枭寒怒吼着。 顾枭寒却连眼都不眨，漠视着顾弦越渺小的怒火：“在意你的感受，就是放任你堕落吗？” 白安听着头痛，而且这也的确是他们家的家事，自己实在是没资格插话多嘴，就默默在退到门外，当起了门神。 大小姐赶到的时候，跟白安了解了一下情况，就火速冲进去，抱住了她那疯了似的怒吼着捶打顾枭寒的弟弟。 白安听着里面一个高声质问，一个低音克制，还一个女声劝架，挠了挠头发，家务事啊，太麻烦了。 她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把顾弦越跑进网吧，跟他的小伙伴组战队打游戏的事告诉顾枭寒，那不是落井下石，要坑死那小破孩儿吗？ 她翻出手机给顾枭寒发了条微信，当是“翘班”请假条，就先离开了。 她相信，没有谁愿意在这种尴尬境地时，发现还有个外人在旁边看戏，多丢人啊。 白安回到家，照旧泡澡开电脑，登录了暗网帐号，果然有那个神经病发来的消息。 全屏都是留言，内容只有一句话：亲爱的，你来了吗？ “亲爱的，你来了吗？”暗网上是看不到对方登录状态的，这只是神经病在不停发送的信息。 白安揉了揉太阳穴：“你有病吗？” “啊，亲爱的，我等了你很久了！” “有事？” “不不不，没事，亲爱的，我只是想你了，你都不想我吗？” “我想你早点死。” “你可真狠心，嘤嘤嘤……” 白安实在是无法想象，一个一米八七的壮汉，敲出“嘤嘤嘤”三个字的绝美场面，太吓人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在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我身边。” “我只问最后一遍，什么事。” “我要去华国找你。” “那你可能只需要买一张单程机票，尸体不需要返程。” “你爱上他了吗？” “谁？” “那个姓顾的家伙。” “你疯了吗？” “我一直都是个疯子不是吗？不过亲爱的，这一次疯的人，好像是你哦。” “墨鹰，你觉得我是一个耐心很好的人吗？” “好的，我知道了。” “不要来华国，不要接近我，不要打扰我。” “看我心情咯。” “死人的心情都很平静。” “明白了，我的女王陛下。” 白安合上电脑扔到一边，整个人沉入水里，想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都从脑海里甩出去。 但偏偏有些记忆像刀子一样刻在脑海里，纹在骨血中。 “没用的废物，站在我身后，不然你可能会死。” “呀，真是废物，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住吗？” “废物，这么没用，不如早点去死好了，不要浪费资源，可以吗？” “站起来啊，不然等死吗，废物！” ……废物，废物，废物…… 第七十八章 顾枭寒的晴雨表 顾家兄弟最后的谈判是在顾家千金的斡旋中完成的。 谈判结果是，顾弦越当天就去上课，缺一节课，就立刻滚去圣德读书。 顾弦越单方面表示不服，愤而抗议，顾溪清一巴掌把他高高举起来抗议的爪子摁下去，抗议无效，谈判达成。 顾枭寒走出顾弦越的房子，长长地出一口浊气，他实在不是一个特别会处理人际关系的人，连跟他弟弟的关系都处得这么差。 可明明，顾枭寒为了保护他，已经用尽了所有可用的办法，只希望他的弟弟能像个普通孩子那样长大，拥有普通的平安快乐，也体验普通的青春阵痛。 那是多少像他们这样的人，无法得到的奢望？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演化到这么恶劣的地步。 捏了捏眉心，顾枭寒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白安。” 难得在这种时候没有听到他的回答，顾枭寒环顾了一下身边，白安没有等在这里。 拿出手机刚想打白安电话，就看到微信备注为“哼”的人发来的微信。 这是白安发给顾枭寒的第一条微信。 内容不是很让人开心，但这个“第一次”的仪式感，还是让顾枭寒心情转晴。 白安说临时有事，请假半天。 算了，看在他第一次发微信给自己的份上，顾枭寒原谅了白安的翘班，准备自己开车回去。 “哥，哥你等等我！”顾溪清叫住他。 “怎么了？”顾枭寒坐在车里问她。 “安哥呢？” 顾枭寒那转晴的心情，又开始晴转多云。 “回去了。” “回去了呀，我还请他来我家里坐一会儿呢。” “你一个女孩子，请一个男人去你家坐？” 得，晴转多云，现在转阴了。 “哥你想什么呐，我是想请安哥帮我看一下剧本！” “他是导演还是编剧还是制片人？帮你看什么剧本？” 阴转雷阵雨。 “就是因为他都不是，所以才最公正，不会对任何角色有什么偏见呀！” “顾溪清你会不会太信任他了！” 雷阵雨转暴雨。 “那我给你，你陪我看，你有时间吗？” “看就看！上车！” 暴雨……转雨加雪。 “不上，就不让你看，凶巴巴的！我自己去找安哥！” “顾溪清！” 暴风雪无疑了。 他看着顾溪清踩着高跟鞋气哼哼地上了她自己的小车车，发动小车车头也不回地就走，胸闷到要爆炸。 今天这一天，顾大总裁过得不容易，这个情绪基本上就没稳定过。 诸事不顺，说的就是他了。 他掏出手机准备命令白安滚回来上班，错开顾溪清，结果就看到顾溪清的朋友圈：“气死我了！臭哥哥！” 明玉泽犯贱地回复：“哟，女魔头又跟你哥闹别扭了，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我尊敬高贵聪明英俊魅力无双的安哥？” 顾溪清：“是又怎么样，要你管，闪开，臭人渣！” 行吧，世界末日顾枭寒。 泡在浴缸里的白安同时接到两个电话，大魔王和大魔王他妹，一个手机号码，一个微信电话。 她趴在浴缸沿儿上，想着顾弦越一个小破孩儿没那么难搞定吧，他们两个居然同时打电话给自己求助？ 先接哪个呢？ 感性上，白安很想接大小姐的。 但理智告诉她，要是不接顾枭寒电话，她第4657124次可能会死。 活着真不容易啊，每天都在和死神擦身而过。 “喂，顾先生。”白安接了顾枭寒的。 “你在哪里？” “家。” “立刻关机。” “哈？” “我让你关机！然后过来上班！” “不是，啥情况？” “听不懂人话吗？” “是！我立刻关机！” 白安也顾不得大小姐的夺命连环CALL了，直接关了手机扔出去老远，好像那是什么剧毒物品。 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跑去公司，结果一到公司门口，就看到顾枭寒的车停在那里，他人也在车上。 “怎么了？”白安跑得气喘吁吁。 “上车。”顾枭寒脸色不善。 白安叫苦不迭，不就是翘了两个小时的班吗，不至于这么对自己吧？ 料想着顾枭寒应该是在顾弦越那里生了一肚子的气，没地儿撒，才找自己麻烦，白安也不跟他正面刚，默默地坐上车。 顾枭寒一车把白安拉到一家西餐厅，白安愣了下，顾枭寒好像不喜欢在这种场合谈公事吧？ “约了谁啊？”白安随口问道。 “吃饭。”顾枭寒说。 “啊？” “这里人流众多，你作为保镖保护我安全，应该要在场，不是吗？” 这个变相约会的理由……还真是满分呢！ 我给您鼓掌掌，大总裁！ 白安看了一眼明明没几个人的私人高档餐厅，原谅了顾枭寒的选择性眼瞎。 只不过来这里吃饭的人一般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烛光餐厅什么的，浪漫静谥得不得了，他们两个“大男人”杵在这儿，实在是有点扎眼。 顾枭寒好像是这里的常客，一进来侍应生就很熟络地打招呼：“顾先生，您的位置一直留着，请。” “嗯。”顾枭寒应了声，又看了眼白安。 白安先是蒙了下，然后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让自己给小费？ 可是自己已经穷得快要一清二白了啊！ 算了算了，白安她不生气，她这么温柔平和善良纯洁的人，怎么会生气呢？ 付完小费两人坐下，顾枭寒象征性地问了下白安喜欢吃什么，白安伸出双手刚准备翻菜单，他就自作主张地给白安点了餐。 算了算了，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没什么好生气的。 上菜的时候，侍应生礼貌地说：“白先生您好，这是您的餐品，是今日本餐厅的主打菜，希望您用餐愉快。” “谢谢。”白安点头笑着谢过，管她爱吃不爱吃的，菜反正是上了，不爱吃也得吃呗。 她哪里会晓得，这道菜多难得，每天都是供不应求，售完即止，只不过这餐厅每天都会为顾枭寒单独预留一份，顾枭寒把自己那份给了白安。 两人都不说话，各自吃着餐盘里精致的美食，顾枭寒看了一会儿白安，问道：“你以前在法国生活过？”　白安轻轻捏了一下刀叉，不动声色：“嗯，怎么了？” 第七十九章 余少，余之卿 “没什么。”顾枭寒喝了口白葡萄酒，“只是觉得你的用餐礼仪比小溪还要标准，只有在法国才会养成这样的习惯。” “我以前经常去那边玩，大概是耳闻目濡吧。” “有朋友在那里？” 白安一听这话就笑了。放下刀叉，她认真地说道：“顾先生，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其实可以说是我的战友，我们之间的确相熟，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回国以后，也很少跟他联络了，只不过昨 天我生日，他给我发消息我没有回复，他就生气了，所以恶作剧整我罢了。” 顾枭寒认真地听着白安的话，好像这是白安第一次跟他说这么多字，以前不管白安心态怎么爆炸，腹诽何其之多，都懒得说太多，一切都尽量简洁明了。 情绪极度不稳定，胸闷了一整天的顾枭寒，在白安这一番解释话语中，突然重获平静。 无风无雨也无晴，异样的平静。 连带着他的嗓音都放松了，不像今天一整天那样紧绷着，他抬了下手里的酒，闲聊起来：“那你懂酒吗？” 白安听他这轻松的声音，就知道顾枭寒心情转好了，她现在可是，越来越了解这位怪脾气上司的点点滴滴了啊。 她笑着说：“还行，算不上精通，但大致了解些，那些葡萄庄园我也去过几个。” “你以前的经历很丰富。” “你这么挑剔难搞，我不多懂点，怎么做你的特别助理？” 白安举杯，望着顾枭寒笑。 顾枭寒抬杯跟她碰了下，又问道：“我真的很挑剔，很难搞吗？” “你不要太小看自己，好吗？” “但你是个好助理。” “所以可以涨工资吗？” “再看你表现吧。” “啧，你们这些资本家啊，就知道许空头支票。” 两人有说有笑，轻轻碰杯，难得没有针尖对麦芒化身修罗场。 有个人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顾枭寒不时扬起的唇角，甚至眼中带的笑意，大感不可思议。 顾枭寒来他这餐厅吃饭已经三年了，从来都是一个人，今天带了朋友过来不说，居然还能有这么放松自在的状态！ 以前就算是自己约他吃饭，他整个人也绷得紧紧的，严肃得像是处理公事。 他实在坐不住了，端起酒杯撇下女伴走过去：“顾少，好久不见。” 顾枭寒看到他时，点点头：“好久不见。” “这位你朋友啊？”那人看着白安问道。 “嗯。”顾枭寒出于礼貌，向白安介绍道：“余之卿。” “你好。”白安准备起身跟这位京门四少之一，余氏家族唯一的男丁，华国最年轻的机长，余之卿握个手。 却被他按住坐下，笑着说：“我没那么多礼数，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白安。” “你就是白安？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余之卿脸上咧出大大的笑容，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做了什么就让您如雷贯耳？”白安笑道。 “明玉泽那货跟我提起你好多次了，你可是他偶像。” “哪方面的？” “泡妞啊。” …… 白安恨不得一口酒喷死明玉泽！ “我还以为是打架呢。”白安开着玩笑。 “哈哈哈，这方面也算。对了你是不是特别爱吃糖，上次顾……” 顾枭寒的声音淡淡地打断了余之卿的话：“吃好了吗，走吧。” 前面那问句根本没什么必要吧，吃不吃好都是要走的吧，大总裁？ 余之卿一脸莫名地看着顾枭寒起身，又追上去：“顾少顾少，后天路家……” “我会去的。” “这位兄弟呢？” “跟你有关系？” “有啊，我挺想跟这位白兄请教一下，他怎么就能融化您这颗冰封的心的？” 自从他飞国际航班以来，顾少第一次托他从国外带回来的东西，就是M国的……几根棒棒糖。 他一开始还奇怪，顾少怎么会买这种东西，顾少又不爱吃甜品，想一想，应该是给白安的吧？ 顾枭寒眸色凛然，不轻不重地看了余之卿一眼：“余之卿？” “我不想死，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到时候路家见。” 目送两人离开，余之卿果断结了帐，给女伴交代了一句：“美女，今天先失陪了，你慢慢吃。” 然后火速拔通了明玉泽的电话，兴奋地叽哩呱啦：“明玉泽，我见到白安了，跟顾少在一块儿。我靠，很帅啊，难怪顾溪清对他动心！” “哪儿见着的？” “就那没名字的餐厅。” “我靠，有没有搞错，顾少带白安去都不带我去，我特么！” “我不跟你说了，我今天去你家睡，你跟我好好说说他。这是位神人啊，你不知道，顾少跟他吃饭的时候，那神态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这货男女通杀啊！” “你动心了？” “我呸！老子天下第一直男，铺好床等我！” 明玉泽扔掉电话，看着坐在自己对面气鼓鼓的顾家大小姐：“安哥跟你哥在一块儿吃饭呢，你别逼我帮你找他了，求求你了，成吗？” “我就知道是我哥不让安哥跟我联系！” “大小姐，咱讲点道理，你觉着，您这身份，跟安哥有可能吗？顾少同意，你爸妈能同意吗？你能不能不要闹了？” “我！我什么身份了，我又没有要跟安哥怎么样！做朋友也不行吗！”“小姑奶奶，你那点小心思，在我们这些人眼里看来，那就跟和尚头顶上的虱子一样，明摆着呢，安哥也清楚，他没给回应，还编了个假女朋友出来，不就是为了让你知难 而退，不想伤了你尊严吗？” “假女朋友？”顾溪清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什么假女朋友？我没说啊！” 明玉泽，想死。 “你刚刚明明说了，你跟安哥，还有我哥联合起来骗我，是不是！” “我没说，不是我说的，我才不知道！” “明玉泽！你再不老实跟我说清楚，我就告诉你妈，你把丽景江院那套房子送给了一个小明星！” “那是她缠着我烦人，我为了甩掉她才送的！你这叫趁人之危，你不道义！” “你给我老实交代！” 明玉泽觉得，如果有一天，顾溪清因为倒追白安闹出什么笑语来，让顾枭寒知道了，自己是要第一个被弄死的人。 他不得不老老实实地把白安那PS出来的“女朋友”跟顾溪清坦白。 顾溪清听完，坐在那里难过了老半天。“安哥就这么不喜欢我么？编出这样的理由费尽心机地拒绝我。” 第八十章 暴君好惨啊 明玉泽平时虽然整天跟顾溪清打得你死我活的，但心底里却也把她当自己亲妹妹一样看，见着她难过得整个人都像打蔫了的茄子，心有不忍。他拍了拍顾溪清的肩：“首先，安哥不是不喜欢你，只不过他对你是普通的朋友之间的关照，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然后，这个假女朋友一开始出现，是为了应对那次你跟他喝东西被拍，上了热搜的事情，临时编的，不是处心虑地要骗你，后来只不过一直没说穿而已，所以你不要钻牛尖角。最后，我觉得你不是安哥喜欢的类型，这跟 你本身没关系。” “安哥喜欢什么样的？”顾溪清直接只关心最后一句了。 明玉泽想了想，说：“上次我跟你哥公司的露西聊天，露西好像说安哥喜欢辣的，性感的，带劲儿的，你看看你的一对A，那明显不能是安哥的菜啊！” “一对A？”顾溪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她想明白明玉泽这个带颜色的玩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气得抓起身后的靠枕就冲他砸过去：“臭流氓，死变态！” 明玉泽接住靠枕倒在沙发笑得东倒西歪，看着顾溪清气冲冲地离开。 又看到余之卿冲进来，一根手指指着明玉泽，幼稚死了地说道：“五分钟之内，我要白安的全部资料！” 明玉泽踹了他一脚：“你以为你是霸道总裁啊！” “哈哈哈……”余之卿跳进沙发里，望着顾溪清远去的背影：“顾溪清怎么了，你又惹她生气了？” “这次可不是我，是安哥。” “快快快，跟我说说！” “你怎么比我还八卦？” “我天天在天上飞，我总得有点料才能跟空姐们相亲相爱吧！快快快！” …… 白安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翘着二郎腿窝在茶水间的沙发里翻着手机相册。 路月这人实在是可以足不出户来形容，本来他家附近的安保等级就高，私宅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保镖，闹不清的还以为屋子里住了什么国家首脑人物。 白安费尽千辛万苦才拍到几张路月的照片，这个人怎么说呢，资料上说他不过二十四岁，整个人却阴郁像个八十四的老头。 常年不苟言笑，比顾枭寒还要孤僻。 顾枭寒至少还有个妹妹能让他展露温情的一面呢，路月干脆是个独生子。 饮食规律，作息规律，不去路氏集团任职，早起打网球，下午游泳，无任何同性或异性来往，一日三餐，到点睡觉。 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无趣的人？ 这么无趣的人，干嘛来挑衅顾枭寒？给自己的人生增加点难度，找刺激？ 白安叼着棒棒糖，一下一下地抓着头发，皱着眉想着，这样的人要怎么样才能找到缺口？ “看什么呢安哥？”洛儿轻盈盈的身子蹦进沙发里，还弹了一下，靠在白安肩膀上好奇地问着。 白安迅速地切换了界面，笑着说：“游戏视频。” “你打KOTA呀？”洛儿凑过来看着视频画面。 “嗯。” “带我呗，你什么段位？” “王者。” “厉害啊安哥！我打两年了，还在黄金苦苦挣扎呢，就没见过王者长什么样儿。”洛儿笑着趴在白安肩头，blingbling的大眼睛看着白安：“带我带我，我给你买糖果！” “你还挺押韵。”白安笑着暂停了视频，“现在天天上班，已经没什么时间玩了，以后有空的话叫上你。” “你们在聊什么？” “噗”地一声，另一个秘书小姐姐宝宝也跳进了沙发，搭着白安另一边肩膀。 “聊游戏呢，宝宝你打KOTA吗，安哥可是王者段位！”洛儿开始卖安利。 “真的呀，这么厉害？看不出来嘛，我们的安哥还是个游戏高手？” “安哥你还有什么别的技能点吗？”洛儿好奇地问道。 “特别能吃，算吗？” “算，关键是你还光吃不胖，这就很气人了好吗？我们天天节食减肥减得死去活来的，都要被你这种体质气死了！” “就是嘛，安哥你有秘诀吗？” “我也要听我也要听。” 安娜姐也跑过来凑热闹，几个人挤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白安聊着闲话。 不知不觉间，公司里的漂亮小姐姐们已经放弃了顾枭寒那座大冰山，谁让他那么难搞？ 像白安这种又有礼貌又风趣关键长得还好看，尊重女生，开玩笑也拿得住分寸，偶尔逗逗“他”还会脸红的“小奶狗”，成了小姐姐收割利器。时不时就能看到一大群小姐姐围在白安身边，这个买了草莓记得要分他一半，那个从国外代购了护肤品，也要给他带一份男士专用，就不要提白安几乎就没再吃过外卖了 。 公司里的男同事，几乎要在白安身上盯出两个血窟窿来，羡慕嫉妒恨啊！ 这是何等的风流？ 白安也知道这些男同事们心里的想法，得了好处总是会分他们点儿，减少一点身上的仇恨值。 当然了，这不包括顾枭寒。 白安平均每天都能感受到，顾枭寒一千零一次的“友善”眼神。 这剧情挺像什么呢，挺像顾枭寒这个暴君给自己找了一堆美人，好吃好喝地供着，结果美人纷纷叛变，爱上了宫里的侍卫。 你说这暴君惨不惨？ 惨！ 你说侍卫该不该死？ 该……不该！ 什么年代了，恋爱自由……不是，喜好自由好吗？ 所以白安非常不解顾枭寒如刀的眼神，和如锥的目光。 顾枭寒却只觉得，白安是头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前两天自己还好心替他过生日，连最讨厌的水中楼台都去了，还带他去自己最喜欢的餐厅吃饭。 白安倒好，呵，毫无感激之情不说，还敢公然勾搭起自己公司的女性员工了？ 怎么着，公司连他的婚姻大事都要一并给他解决了呗？ 要不要连他娶妻生子，升官发财，寿终正寝都通通包办了啊？ 顾枭寒生闷气，踢了一脚桌腿，结果以前他太奢侈，桌子材料好得有点过份，把他自己的脚给踢痛了。 他皱着眉头闷哼一声，绷住表情。 好惨啊暴君。 暴君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生闷气，脚还疼，外面的侍卫却正跟美人们打成一片聊得火热。 暴君骄傲地抬起下巴，高傲地拔通外线电话，冷傲地吩咐白安去某某珠宝店取一套首饰。 白安听着顾枭寒那颐指气使居高临下还夹杂着不屑冷傲的腔调，默默地吐槽，谁又惹到他了？ 全然不会想到，就是她自己本身把顾枭寒天天弄得炸毛。 趁着白安外出办事，顾枭寒当天就给秘书组下了道行政命令，秘书组除了安娜，全员搬到三十三楼去。 而他的办公室，在八十八楼。 中间隔了整整五十五层，他就不信，这些人还能跟白安勾肩搭背！ 当然了，当安娜问起来这么做的原因是，顾大总裁只是很冷漠地说了一句：我还是喜欢安静的工作环境。 明明最吵的人就是白安好不好？双标不要太严重哦大总裁！ 第八十一章 专治熊孩子三百年 白安根本不知道从此她就要跟香香软软的小姐姐们告别，以后只能隔着五十五个楼层做牛郎和织女，遥遥相望。 她把着方向盘哼着小曲儿的，还挺自在地往某某珠宝店去，并且估摸着那套首饰应该是给大小姐定的。 路过一条巷子的时候，她看到了让她强行无视的一幕。 顾家三少爷，被人揍了。 车滑出去几十米，停下。 “阿西吧！” 白安恼火地拍了下方向盘，憋火地咒骂。 白安认了命，她就是个替顾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操心的辛苦命，只希望以后顾老先生和顾老太太回国时，不会太难搞，没这三个王八蛋这么多事儿。 车子倒回来，白安深深深地叹了口气，下了车，走到巷子口，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到处挂彩，还是咬着牙，要从地上爬起来，跟流氓拼命的顾弦越。 这都是什么强大的基因啊，跟他哥简直一毛一样，被打死了都不会哼一声那种。 “喂。” 顾弦越从拳打脚踢里抬起头，看着身高一七二，气场两米八的白安。 以及，她彪悍的拳风和打法，流氓和血吐出来的牙齿是她力量的证明。 她要是愿意，估计能一拳一拳把人殴打致死。 “滚！” 白安没心思教育这些小流氓们改邪归正，她又不是普渡众生的活佛。 “不准走，把钱还给我！”爬起来的顾弦越撞开白安冲出去，拦住要逃蹿的流氓。 流氓掏出一把零钱，就没看见两张红色的，全都扔给了顾弦越。 白安内心一个卧槽，您作为顾氏集团三公子，顾枭寒的亲弟弟，您不至于这么寒酸吧？ 顾弦越把地上的钱捡起来，抹了一把鼻血，定定地看着白安。 “你监视我？” 白安再一次想捶爆他狗头。 “我闲的？”白安没好气道。 顾弦越显然不相信白安的话，一双眼里全是仇视和敌意，如果不是她监视自己，怎么正好遇上？肯定是他哥派来监视自己的！ 白安无语，这家伙就跟个刺猬似的，想帮他的人都能被他扎一身的伤。 白安也不指望从他嘴里听到谢谢两个字，掏出钱包拿了两百块钱：“去看医生。” “不需要！” “去看医生，和我告诉你哥你没去上课，在外面打架斗殴之间，选一个。” “我没有打架斗殴！”热血少年哪里经得起半点冤枉，梗着脖子红着脸，就要辩解。 白安却一乐，从上到下地往顾弦越身上比了一下：“那您这一身青红紫绿的，是玩人体彩绘呢，还是街头涂鸦？” “是他们先抢我的钱，我才还手的！” “首先，我承认是他们不对，所以我教训了他们，没十天半个月的，他们别想好过。其次，你如果好好儿在学校里去上课，他们能打得到你？” 白安也不会玩受害者有罪论那一套，欺负这小孩儿，只是点出斗殴双方各自的错处。 小孩儿无法反驳，别扭地偏过头去，眼神还是挺犟，没个服软的意思。 愣头青嘛，都这样。 但小孩儿心里其实挺慌，他这次逃课，可以说是冒着生命危险，要是被他哥知道了，他就真的再也没有打游戏的机会了，要去圣德学院上学了。 所以他定定地看着白安，想向他求个情，让他别告诉顾枭寒，又拉不下面子。 白安本着自己长他一大把年纪的份上，决定主动开口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气氛：“你今天有城市赛吧？” 顾弦越惊讶地转回头看着白安，嘴巴都张大了。 “下午四点开始，这会儿已经三点了，小朋友啊，你的第一次比赛，你就要放你队友鸽子吗？” “你怎么知道的！” “只要是我想知道的，我都可以知道。” “你不要跟我哥说！” “那要看你配不配合。” “你！” “嗯？” “你要干什么？” “拿起你的手机，拔通你们学校老师的电话，如果你不想被学校一状告到你哥那里的话。” “你……” “我的好心转瞬即逝哦。” 顾弦越一脸不相信地看着白安，但又没有别的办法，磨磨蹭蹭地打通了电话，递给白安。白安看着他，挑着眉头笑了下，对电话那头说道：“郑校长您好，我是顾先生的特别助理，上次您见过的，今天有点家事要处理，小少爷需要回家一趟，所以向您请一天假 ，还请您批准。” …… 电话那头自然同意，白安也礼貌道谢：“那行，麻烦您了，等事情结束，小少爷会立刻回去上课的。” 她把电话递回给顾弦越，顾弦越一脸难以置信。 他就没见过谁敢在他哥的背后搞名堂，这么光明正大地帮着他骗人。 白安也不指望听到顾弦越的道谢，直接开了车门：“上车，清理伤口，我送你去比赛。” 顾弦越老老实实地坐上车，半点反抗也没有。 白安看着被迫听话的顾弦越，心里爽翻了，小屁孩儿，跟我斗！ 当我那么多视频白看的啊，你们那小战队什么情况，我心里门儿清！ 顾弦越坐在后座，活动着手指，确认自己上场的时候不会因为伤口影响发挥，又看了看握着方向盘姿势帅爆的白安，想了半天，还是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要是惹你哥生气了，倒霉的是我，所以，我帮你。”白安胡说着：“不过你挺能耐啊，你哥上次揍你还没过几天呢，就又敢逃课了。” “这场比赛很重要。”顾弦越小小声地为自己辩解，他不是无缘无故翘课的，又问：“为什么他们都叫你安哥？” “因为我能打，他们打不过我，所以叫我安哥，你也得叫我安哥，因为你也打不过我。”白安的解释，可以说是相当有说服力了，不服打到服的那种说服力。 “切！” “再冷哼一个试试？” “你会跟我哥通风报信吗？” “那得看你表现啊，比如，从称呼这一点，开始改掉你傲慢的态度。” …… “安哥！”这声短促的“安哥”里面，那里十二万分的不乐意啊！ “不错，是个良好的开端，打比赛去吧。”白安笑着停好车，来到他们的比赛场地。顾弦越拽着书包下了车，白安刚准备走，他又折回来，拍了拍车窗。 第八十二章 做我的私人保镖，加薪！ 白安放下车窗，听到他说：“拜托你，一定不要告诉我哥。” 能让这么骄傲的小屁孩，对着白安这么低声下气地说出恳求的话，可见，这游戏对他有多重要了。 还真是个，把游戏看重到极致的叛逆少年啊。 他这么认真，白安都不好打趣他了。 “我觉得他会支持你的，你姐姐要当演员他都不反对，没道理会反对你。”白安说，“只要你是真心热爱这个事业。” “你不懂，他不会同意的，你先答应我！”小孩儿急切地说道，有点儿耍无赖的感觉，这时候倒是显出他才十几岁的青涩模样了。 “行行行，答应你，不过你比完赛了立刻回学校啊，不然我见你一次揍一次！” “我会的。”顾弦越转身，停下步子，特别不好意思，特别别扭，特别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白安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想确认来着，小屁孩儿已经跑远了。 她笑着发动车，低声说了句：“小屁孩儿。” 她不支持顾弦越逃课打游戏，同样也不认同限制他爱好的做法，只不过要如何分配这两件事的时间，如何取舍其中的利弊，那是顾弦越和顾枭寒要去考虑的。 自己不用想太多，顶多是遇上了，会帮一把而已。 比如今天，她还真的就不可能见死不救，任由顾弦越被打残。 等白安抱着顾大总裁定的那套价值连天的首饰回到公司时，比赛已经打完了一场。 白安扔下珠宝盒子，火速跑出顾枭寒办公室，打开直播看比赛。 留下顾枭寒欲言又止，一脸懵逼。 他还想看一看白安脸上的表情呢，他把所有的秘书都赶下去了，不就是为了气白安吗？ 他准备好了一大段气白安的话，在心里打了好多遍腹稿，就为了说给她听，好吗！ 白安跑那么快，他还怎么气她？ 顾枭寒像是一击重拳打在棉花上，自己反而一阵内伤！ 他又踢了一脚桌子，又把脚趾头踢痛了。 白安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因为白安要看比赛直播啊！ 第一局，顾弦越的YS战队输了。 白安懊恼地戳着屏幕上顾弦越的影像：“你个臭小子加油啊！” 整个比赛一共就三场，已经输了一场了，再输一场顾弦越就得滚蛋了。 白安实在是太紧张了，紧张得直接蹲在地上看，抱着手机动也不敢动。 “你干什么！” 顾枭寒沉闷的声音砸在白安头顶。 白安吓得把手机都扔了出去。 眼看着顾枭寒就要走去捡起手机，白安当场表演一个滑跪，抢到手机，把手机抱进胸口：“干嘛，私人物品不能乱动你不知道吗？” “上班时间你玩游戏，还挺有理是吧？” “我没玩，我……我看！” “有区别吗？” “没……没区别。” 手机传出来的解说声音像是夺命索：“那现在我们可以看到红方的队长小越，他神色很凝重，这位小将和他的战队来自……” 白安手忙脚乱地退出直播，关了手机放在桌上，手背在身后，像个小朋友站军姿一样，站得笔直。 “不看了，我不看了。”她说。 “玩物丧志！”顾枭寒丢下一句话，没再看白安，踏着步子回了办公室里面。 白安心脏都快要跳得吐出来了，答应了人家的事情那是要做到的呀，说好不让顾枭寒知道顾弦越在打游戏，那就不能让他知道嘛！ 险些因为直播暴露了。 到底赢没赢啊，可急死白安了。 后来还是安娜告诉白安，秘书组的小姐姐们全搬下去了，以后这层楼，又只剩下白安，安娜，顾枭寒三个人了。 寂寞如雪啊。 白安哀伤地叹气。 她的小姐姐们啊，她的各种零食八卦啊，她的热闹开心啊，都离她而去，随风飘远了啊，连个比赛直播也不能看了啊，惨啊…… 顾枭寒观察着白安垂头丧气的样子，心情，非常好！ 不知不觉都转了个笔，以示庆祝！ 白安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只是自己这么丧，他却那么高兴，总有点心理不平衡，就更丧了。 好嘛，顾枭寒就更高兴了！ 他们两个这各自跟假想敌勾心斗角的本事，都是越来越出众了。 今天要去路家赴宴，不用卡着时间下班，下午两点的时候白安就下楼取了车，在车上火速打开手机搜索着京市KOTA城市赛的消息。 2：1。 YS战队绝地反击，让一追二，进入下一轮。 臭小子干得不错，不枉自己帮了他一把！ 白安把手机揣进兜里，剥了根棒棒糖，丧了一下午的心情瞬间变得很美丽。 顾枭寒上了车，“去接小溪。” “得嘞。”白安语气轻快地应下。 顾枭寒抬起头，从后视镜里看到白安满面春风的样子，不知道她又有什么喜事，乐成这副样子。 “这么高兴？” “啊，对啊。” “高兴什么？” “发工资了嘛，当然高兴啦。”白安笑道，胡说八道向来是她的强项。 不过发工资也的确算是个高兴事儿，白安已经吃了大半个月的土了，之前所有的钱都给了圆圆，好帮她妈妈治病不说，还被顾枭寒这个没良心的剥削付小费！ 顾枭寒想着，白安这件喜事兜兜转转也算是跟他相关，毕竟钱是他发给白安的，这样想一想，顾枭寒心里也跟着高兴。 “你开销很大吗？”顾枭寒随口问道。 “还行，我花钱比较没节制。”何止没节制啊，白安几乎是从来不存钱的。 “要不要涨工资？” “好啊！” “搬进顾宅，做我的私人保镖，给你加薪20％。” “不用了，谢谢！” 白安撇了下嘴唇，什么嘛，你有病你吃药呀，干嘛非得让我搬过去保护你？ 大不了你梦游症发作了，别人控制不住的时候，我跑一趟就得了呗。 她自己还不能有点私人时间私人空间了？ 顾枭寒听她回绝得这么果断，有些生气地合上手边的资料，偏过头去不看白安的后脑勺，只望着窗外。他再一次坚定地认为，白安是个养不亲的小白眼儿狼！ 第八十三章 站在我身边 这是白安第一次来顾溪清的新家，三层楼的独幢别墅，很奢华的欧式装修，那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顾溪清已经换好了衣服，是一身很清雅简单的杏色抹胸长裙，盘起了长发，凸出精致的锁骨，和羊脂凝玉般的雪白肌肤。 “哥，好看吗？”顾溪清转了一圈。 “好看。”顾枭寒替她理了理裙摆，在他眼里，他的妹妹永远是最美的，又把那套定的首饰拿过给她，“喜欢吗？” “当然喜欢啦。”顾溪清坐在沙发上，一样一样的戴着耳环，手链，项链。 钻石这种略显浮夸的珠宝，原来可以做得这么洋气精致，映在顾溪清嫩白的肌肤上，熠熠生辉，璀璨袭人。 顾溪清有些羞赧地看着白安：“安哥，你觉得合适吗？” 白安不知道她在害羞什么，只说：“挺合适的。” “你喜欢就好。” …… 白安虎躯一震！ 别啊大小姐，是你喜欢就好，我喜不喜欢不紧要的！ 顾溪清给白安也准备一套礼服，漂亮美人的审美简直高端得可怕，像白安这种小窄肩穿西装其实是个噩梦，因为很难撑起来。但这身黑色的西服简直像是量着白安的身形裁剪的，完美地贴合她的身材，头发梳起来，扎了个小辫在后面，秀气精致的五官完整的显露出来，她的发际线特别漂亮，整 个人英气锐利。 还有点，雌雄莫辨的迷人气质。 连她作为男性身份示人的身高劣势，都被完美掩去。 她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时，顾溪清正给自己戴着耳坠，一时被白安的气质镇住，耳坠从她手里掉落下去都没察觉。 顾枭寒更是定在当场，口干舌燥，白安裹得那么严实，顾枭寒却生出想把她身上的衣服都撕烂的罪恶想法。 太精致，也太禁欲了。 白安没察觉到他们两人的神态，只微微偏着头整理着袖子，全然未察觉她自己这一身的杀伤力有多大。 抬起头来时，看到发怔的顾枭寒：“唔，怎么了？不合适吗？” “没什么。”顾枭寒低下头去咽了咽口水，掩饰自己的窘迫，藏好剧烈的心跳，“都换好了，就出发吧。” 白安本来只准备把他们两兄妹送到了，自己就在外面等的，换那身衣服也只是为了撑场面，毕竟这种场合，她这个身份是真的不适合进去。 但顾溪清却不让，知道说不动白安，说摇着她哥哥的手臂撒娇：“哥哥哥哥哥！哥你劝劝安哥嘛！他不去我也不去了！” “别闹。”顾枭寒拍了拍顾溪清的头顶，对白安道：“一起进来吧，今天我有事，可能照顾不到小溪，你帮我照应着她点。” “可是，上次就……” “路家不是陈家那种暴发户，他们的涵养底蕴，也不是陈家能比的，绝不可能会有第二个陈柔泼你一身水。”“不是这个问题。”白安笑着说，“是如果有人问起我来，我怎么解释呀？我是无所谓，但你会面上无光的，这种场合，来的人比的不就是派头和地位吗？您作为顾氏掌门人 ，不能在这种细节上露了怯。” 顾枭寒心底一软，原来白安是在替他考虑。 他握住白安手腕，拉着他下车：“站在我身边，就不敢有人问你是什么身份。” 白安看着顾枭寒青筋微凸的手背，有些愣住。 甚至还有些该死的心动。 她稳住慌了一下的眼神，暗自骂着，顾枭寒在给钱的事儿不霸道总裁，在这种时候，他倒是霸道总裁得很！ 搞得自己小鹿乱七八糟地撞！ 脸都在发烫的样子！ 自己现在可是个“男”的啊！ 总之最后，是顾溪清左手挽亲哥，右手挽安哥的，走进了路家大院。 路家地位不俗，家宅也阔气富贵，来贺寿的人络绎不绝，个个都衣着光鲜，这可比当时陈柔过生日的时候，场面大得多，名媛绅士齐聚。 那时候去陈柔生日会的人，大多还是看在顾枭寒的面子上，去混个脸熟的，不像这次路老爷子过寿，大家是求着想来还有来不了的。 整个华国仅次于顾氏之下的四大家族之一，路家老爷子的七十大寿，若是能被邀请过来，那是何等的荣幸？ 而路老爷子唯一需要站起来迎接的人，也只有顾枭寒一个而已，今天他是寿星他最大，就算是其余三家的掌事人过来了，他也可以坐着说话。 顾枭寒带着贺礼走过去的时候，慈眉善目的路老爷子撑着拐杖站起来，走了几步迎着顾枭寒，笑得格外开怀：“是我们枭寒啊，老头子我可等你好久了！” 顾枭寒恭敬地扶住路老爷子，笑着问好：“路爷爷，祝您寿比南山。” “好好好，你来了就好，我可好久没见着你了。” “公事繁忙，是晚辈的不是。” “不怪你，你工作忙我知道，你爸妈还跟你弟弟在国外呢？” “嗯，是的，他们托我向你祝寿，请您莫怪。” “不怨他们，你弟弟身体不好，在国外治病嘛，他们不放心一直陪着，也是应该的，反正现在顾氏有你，他们放心着呢，哈哈哈……” 老爷子爽朗地笑着，拉着顾枭寒的手拍了又拍，看上去，他很是疼爱顾枭寒。 “路爷爷！”顾溪清跳过去扶住路老爷子另一边胳膊，甜甜地唤了一声。 “唉哟，我们家小溪闺女是越长越好看了！” “爷爷你就知道开我玩笑。” 顾枭寒跟顾溪清对了下眼神，顾溪清就明白了，她陪着路老爷子开开心心地说话，让她哥哥去应酬其他人。 跟顾枭寒敬酒的人不在少数，他除了心情不错的时候会喝两杯之外，平时也的确不怎么喝酒，更不喜欢跟陌生人喝酒，所以都是来者全拒，甭管是谁。 有喝醉了的人不懂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醉醺醺地嚷嚷着：“顾总，不要这么高冷嘛！来走一个！” 这样的失礼换作平时，顾枭寒早已经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了，但今天毕竟是老爷子寿辰，他不想让老爷子难堪，只是抿着嘴不说话。 那人却不知好歹还要凑上来，顾枭寒的臭脾气根本不乐意包容海涵，眉头越锁越紧。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接住了酒杯：“顾先生今天身体不适，不宜饮酒，我来替他喝。” 第八十四章 挡酒的小兔子 白安连饮三杯：“先自罚三杯，当是为我的无礼向您赔罪。” 然后又喝了一杯：“这杯，才是替顾先生喝的。” 她这喝酒的动作实在是太豪迈了，跟喝白开水似的，吨吨吨地下肚。 顾枭寒看着这个突然蹿出来替自己挡酒的小兔子，莫名有点好笑。 难道白安不知道，自己不想喝的酒，没人强迫得了吗？ 放下杯子，白安笑道：“李先生，贵司在服装外贸的生意上，好像做得不错？” 白安先礼后兵，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那喝酒了的李先生当即清醒过来，他那点做得不错的服装外贸生意，全仰仗着顾枭寒的港口，吃着红利才做起来的，他是疯了才来唐突顾枭寒吗？ “是是是，谢顾先生赏脸，我，我去个洗手间。” 李先生跑得飞快，像是怕被白安抓住一样，白安看着好笑，转了转手腕：“我又没要揍他，跑这么快干嘛？” “少喝点。”顾枭寒眼眸温柔，笑声说。 “这点酒不算什么。”白安满不在乎，再喝十杯她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你怎么知道他是谁，做什么的。”顾枭寒好奇地问道。 “我做不到林哥那么八面玲珑，但最基本的这些人，我还是认识的。”白安揪着自己脑袋上的小揪揪，笑嘻嘻地说：“不然怎么好好表现，等你给我涨工资？” “财迷。”顾枭寒拍掉他的手，再揪下去，白安的小揪揪都要散开了。 “像你们这样的人是视金钱如粪土，而我则愿意泡在粪坑里。” “恶心！”顾枭寒让她这粗俗到发指的话恶心眉头一皱，又觉得好笑，忍不住笑起来。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有一对夫妻疑惑地看着这边，拉住明玉泽问道：“明少，能不能问一下，顾总身边的那位男士……” “哦，白安啊，顾少的特别助理。”明玉泽看着林成章夫妇，“怎么，两位认识？” “不，不认识，只是好奇而已。”林成章连忙说道。 明玉泽狐疑地看了这两人一眼，挑起眼角笑道：“想结识啊？别做梦了，安哥跟之前的林山可不一样，他是顾少的朋友。” “没有没有，明少说笑了。”林成章矢口否认。 明玉泽也没多问，拉着余之卿，两人就去一众名媛里找今晚艳遇的目标去了。 林成章却一直盯着白安看，他越看，越觉得白安很眼熟，像是以前见过一样，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曼芝啊，你觉得那白安眼熟吗？”林成章问着他的夫人，张曼芝。 “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他姓白……”林成章突然忧心地说道。 “胡说什么呢！”张曼芝打断了他的话，“白家的人早死光了，那小贱货也死在了孤儿院里，天下姓白的人多了去了，更何况，那是个男的！” “也对，是我想多了。”林成章也觉得是自己多心了，搂着他夫人的肩膀，说：“走，我们去跟陈思忠聊聊。” 他们转身离开，白安的目光正好望过去，看到林氏夫妻两人相拥着走向陈思忠夫妇。 唇角弯起一个残酷的笑意。 舅舅，舅妈，别来无恙。 “我跟老爷子有事要谈，你在外面等我，不要让任何人进来。”顾枭寒的话唤回了白安的思绪。 “嗯，行。”白安又扬起明媚的笑容，点头答应。 逆光暖洋照在白安的笑脸上，她的笑容明媚得让人心动，双眸像是澄澈的琉璃，顾枭寒看着便满心欢喜。 顾枭寒跟路老爷子聊天的地方是在一间雅室里，禅香四溢，薄烟轻绕，老爷子是个信佛之人。 他看了一眼交叠着双手站在门口，忠诚得像个侍卫的白安，笑问着顾枭寒：“你不避着他吗？” 顾枭寒搀扶着老爷子坐下，也看了一眼白安：“我相信他。” “你这家伙，倒是难得有信任的人。”老爷子拉着顾枭寒坐在旁边，柱着拐杖：“你小子想跟我说什么？” “关于红木集团的事，路爷爷你知道吗？”顾枭寒也不啰嗦，直入主题。 “知道些，路月那兔崽子，又不安份了。” “路伯父有没有跟您提起过，红木介入了顾氏的收购计划？”“也说了一些，但我想，仅仅一个林成章和那区区三个亿的注资，不足以让你特意来找我聊这件事。”老爷子苍老的双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枭寒啊，你要做什么，老爷子 我看不明白，但路氏，你不能拖着下水。” “我没有刻意针对路氏，我只是在看，谁会跳出来。”“依你的性格，你不可能亲自往陈思忠的办公桌上送一张股权转让书，陈思忠那点儿资产，你还看不上，你在作局。路月这小子，只不过正好撞到你的枪口上了，还招惹了 红木集团。” 老爷子说着，拉了一下顾枭寒的手，言重心长地说道：“我会让他从这件事情里脱离出来，你想做什么，整个京市也没人拦得住你，你放心吧。” “有您这句话，我就安心了。”老爷子笑容舒展，拍着顾枭寒的手背：“你呀，你是你们这年轻一辈中，最成器的，以后等我们这些老东西都退了，京市也好，华国也罢，是你们的天下，你要带好他们。 ” “枭寒不才，难担此大任，但会尽力做好份内之事。” “说到这里，老头子我倒是想问问，你这终身大事，到底怎么想的？多少好姑娘，等着嫁给你呢。” “不急。” “你当然不急，你爸妈也不急吗？前两天咱们打电话，他们还让我给你留意合适的对象呢。” “路爷爷……”顾枭寒无奈地笑道，“真的不急。” “你小子，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顾枭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口的白安，眸光黯了黯：“以后再说吧。” 白安呢？ 白安一开始耳朵竖得还挺高，努力地听清顾枭寒跟路老爷子的谈话，也跟着心惊，搞了半天，顾枭寒根本只把陈思忠当诱饵，拿来钓鱼，路月只是误上鱼钩了而已。 路月这家伙，真的是闲出毛病来了吧？ 等到后半段，路老爷子跟顾枭寒开始聊终身大事的时候，白安的注意力已经被旁边的人吸引了过去。这些女人，还真是让人讨厌啊…… 第八十五章 我是雷锋 鉴于路老爷子这寿宴，的确不凡，来的人当中，也有不少从事影视娱乐行业的，比如明玉泽就有个副业是投资影视剧——当然明玉泽从来不承认，他是为了更方便的泡明 星才这么做的。 所以，他们接触到的明星什么的，也就特别多了，总会有那么些人，带一些当红明星过来。 一来嘛，让他们也能多多接触一些上流人物，为他们以后争取代言啊，推广啊，戏约啊之类的资源，好好打点下关系。 二来嘛，虽说不该，但很多人其实从心底里就不太看得上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总把明星当戏子，请他们过来，就跟以前旧社会，请戏子过来唱戏一样热场子。 毕竟，不是谁都像顾溪清大小姐那样，有个无敌老哥当靠山，可以凭着资源硬捧。 所以呢，今天多多少少的，也有些明星们在这里，正好他们就聚在了离白安不远的亭子里闲聊。 不巧的是，顾溪清也在。 聊天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顾大小姐，你就把《明月锦》那部戏让给杨巧嘛，你又不缺戏，但她就缺这么个机会，只要这戏上了，她一线小花旦的位置就稳了。” “对啊，顾小姐，你不像我们，我们是一无所有，只能拼命往前冲，您有那么多退路是吧，何必跟我们争呢？” “就是说呀，我要是有个富可敌国的哥哥，我肯定不会这么辛苦自己，拍戏多累啊，吃不好睡不好的，还要被导演骂。” “对于顾小姐你来说，唾手可得的东西，可能是我们要拼一辈子才能得到的，《明月锦》那部戏，顾小……溪清，让我们公平竞争，好吗？” 顾溪清觉得她很委屈，但她又不知道怎么反驳这些人的话，只是红着眼睛，声音都哑了，低声说：“我们本来也是公平竞争呀，我也要去试戏的，我又没有硬抢角色。” “溪清，谁都知道这戏的投资方是您哥哥的朋友，明总的公司，就算你去试戏，结果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你说这话，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我跟明玉泽约好了，他不会指定我来主演这部戏的，不会的！”顾溪清努力地为自己辩解。 “您何必非要跟我们抢饭碗呢？娱乐圈就这么大，给我们这些没有后路的人，留口饭吃呀！” 顾溪清在那里窘迫得不知怎么说话，不是她不擅言辞，而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击破这些人的逻辑。倒是另一个一直靠在旁边柱上抽烟的女人看不下去了，冷笑一声走过去，揽住顾溪清肩膀，妖娆又强势：“为什么让她演，因为她漂亮呀！《明月锦》的女主设定就是个绝 世大美人，你们倒是拿出比她好看的脸来呀。” “演戏又不是看脸，看的是演技，林梦笙你这是强词夺理。”那些人不服地反驳。 林梦笙妖冶红唇一掀：“哟哟哟，看演技，你们的演技有多好呀，谁拿过主流奖项了？在国外的野鸡奖上走个红毯，还真把自己当人民艺术家啦？” 眼看着要打起来，顾溪清拉住林梦笙：“梦笙姐没关系，你别跟她们说了，我没关系的，谢谢你。” 她说着说着，眼泪却忍不住掉下来，捂着脸跑掉了。 白安看到这里，已经要气死了。 大小姐那么可爱软萌甜的小甜心，自己宝贝都来不及呢，居然被这群家伙这么欺负！ 她转头看了一眼顾枭寒，顾枭寒好像还在跟老爷子在说着什么，没察觉到这边。 所以她决定，趁顾枭寒不注意，溜个班！ “喂！”白安叫住那群准备散掉的女人。 “你……” 她们还没反应过来，白安松了松领带，让自己好好喘喘气，免得憋死，然后说——“有钱人就不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因为会抢了你们的饭碗是吗？有钱人的努力哪怕被白费了也不值得被同情是吗？有退路的人就不会害怕失败，不会恐惧走回原路上是 吗？凭什么把机会让给你，谁给你们的勇气来说这番话，啊！”“你们的打拼和奋斗就值得歌颂，值得赞美，因为你们出身低微，你们逆袭成功，就是传奇让人惊叹。顾溪清的拼命和坚持就只是锦上添花，不足挂齿，因为她本身就已经拥有了足够璀璨的人生了，她一切的后天努力都不足以掩住她出生自带的光芒，所以，她活该要让着你们，不让着你们就是欺负你们，欺负你们这些自草根中想要逆袭的 人，是吗？” “寒门出贵子，侯门里的读书人就不该去科考，否则就是打压寒门子弟不能出头做贵子，你们想说的，是这个道理吗？” 白安真的气坏了，这一连串的话说出来，都不带停的。 噼里啪啦地就骂了个痛快。 这些家伙，拿着那套“我弱我有理”的歪道理，在那边诡辩，欺负谁呐！ 莺莺燕燕的明星们也让白安骂得镇住了，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来话。 “你，你是谁啊？”也不是个个都认得顾枭寒身边的大红人，普通明星甚至连顾枭寒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 “我？我是雷锋！看不下去你们欺负人，不行吗？”白安骂道。 林梦笙让白安这“我是雷锋”的，猝不及防的急拐弯惹得笑出来，掩着红唇直勾勾地盯着白安看。 “你们看什么看，赶紧滚！”白安看到她们这群人就来火，又骂了一句。 只有那位林梦笙还在打量着白安，认出白安就是之前顾溪清绯闻男友风波里的主角，风情妩媚地挑逗着他，“哟，这位小保镖，口条不错嘛。” 白安认出这是刚刚替顾溪清说话的人，忍了火气：“刚刚谢谢你替大小姐说话。” “我可没替她说话，我就是嫌她们太聒噪了而已。” “随便。” 白安又拽了下领带，准备赶紧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免得被顾枭寒抓包。 结果转身就看到顾枭寒抱着胸，倚在门口看着自己。 “我……我我我可以解释，我没有逃班，我……”白安刚才伶俐的口条一下子就打了结，条件反射性地，怂。 “说得挺好的。”顾枭寒却笑道。 “呃？” “不过，你幸好是等小溪走了之后才说的这些。”不然，让小溪看到你这么维护她的样子，白安，你就等死吧。 白安立刻明白顾枭寒的话是什么意思，心想着顾枭寒这个妹控真是没救了。 一边系紧领带她一边走过去，白安看了看时间：“晚宴已经开始一会儿了，他们应该在等你。” “嗯。”顾枭寒点点头，走过去的时候，多看了林梦笙一眼。 见多了大风大浪的林梦笙，自认为不会在任何场合下怯场，却仍然被顾枭寒那一眼的幽深，震得内心发紧，不敢随意动弹。还是小保镖比较可爱，林梦笙事后这样想。 第八十六章 谁还没点腐女倾向？ 补完妆之后的顾溪清眼睛还红通通的，顾枭寒也没去安慰她什么，只是在桌下牵着她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大腿上。 如果你执意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那么你受的所有委屈，侮辱，不公，恶意，都是你必须要去自己承担，面对的。 小溪，你要知道，梦想两个字的份量，是很沉重的。 那不是闪耀着光芒的金乌，也不是轻如羽翼的歌谣，那该是用泪与血织成的荆棘王冠，你想戴上，你就要忍得住痛。 白安看着顾溪清情绪好像稳定了点，也就退到了宴厅外面，不管顾枭寒他们对白安有多么不同，白安却不会随意逾规，这种时候，她有她该待的地方。 她喝了两杯酒，拿着手机查了半天三年前路月发生过什么事。 她有种直觉，路月这次不是误撞了顾枭寒的枪口，而是有意为之，原因与三年前发生的事情有关。 但不管任何大小媒体，都找不到三年前路月的半点报道，越是这样，越是证明那件事情不小，路家动用了资源，将所有的消息都掩住了。 会是什么呢？ 白安皱着眉头暗自思考，跳出来一个微信好友请求，备注是……顾弦越。 这位三公子，又想干嘛？ 白安通过他申请，这家伙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就是一句：“我过两天还有一场比赛，你能帮我再请一次假吗？” “我欠你的？”白安没好气地回道，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教养，拜托别人之前要说“请”字不懂吗？ “很重要的比赛。” “关我什么事？” 顾弦越气得手机都砸了出去！ 但毕竟有求于人，他又默默地把手机捡回来，用力地戳着屏幕：“拜托你了！” “叫声好听的。”白安抿着笑意，对付熊孩子，她简直太多办法了。 顾弦越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就跟韩信受跨下之辱一样，狠狠地戳出了两个字：“安哥！” “成交，但你打完比赛后，必须回学校，把拉下的课补上，我建议你找个家教，算了我帮你跟你哥说找家教吧，不可以拒绝，否则我就不帮你了。” 顾弦越鬼哭狼嚎地在自己房子里怒吼了一声，决定忍了白安这一次，回复：“好的安哥！” 正好晚宴也到了结束的时间，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地出来，白安收起手机，站起来等在一边。 接下来，就是年轻人最喜欢的“自由活动时间”了。 泳池粼粼水光反射着灯火辉煌，激烈的音乐声鼓动着燥热的激情，喜欢清静的老人们回到后院去喝茶下棋聊天，年轻人们在前院里作死地嗨！ 年轻人当中不包括顾枭寒这位提前步入中老年人养生生活的大总裁。 以前，他要么是提前离场回家，要么是去跟长辈们聊到无趣至极的生意事项，很少会参与这种派对。 但白安却挺享受，随意音乐律动着身子，灯红酒绿什么的，想当年，白安也是酒吧常客好吗？ 自打跟了顾枭寒，是连这点乐趣都已经不能拥有了，谁知道顾枭寒会在什么诡异的时间把自己喊过去听他差使？ 顾枭寒本来想让白安取车，直接回家的，都走到白安跟前了：“你……” “嗯？” “你很喜欢这种氛围？”他把“你去把车开过来”，活生生拧成了这句话。 “美酒音乐美人，人生巅峰时刻，还应该有别的追求吗？”白安又在乱七八糟地开着玩笑，“你不喜欢？” “还好，过来一起坐吧。” 还好个锤子哦，顾枭寒最怕吵了。 但他看着白安黑眸里明亮的光，闪闪地看着自己，他一下子就来了兴致，觉得坐一坐也无妨。 顾溪清在一顿饭过后，似乎心情也好了不少，跑过来挽住白安的胳膊。 白安非常不刻意地把胳膊抽出来，还是不要这样了吧，大小姐，您给我留条活路。 “哥，我还以为你们回去了呢？”傻白甜大小姐没发现白安的故意，又蹦到顾枭寒那边，挽着他的胳膊。 “陪你再待会儿。”顾枭寒给自己找到了今天晚上反常留下来的完美理由。 才不是为了陪白安玩，是为了陪他妹妹，好吗？ 虽然在娱乐圈里顾溪清不怎么受欢迎，但在真正的上流名媛圈子中，她却是绝对的光环，很快就跟她的小姐妹们打闹成一片。 人美心善傻白甜属性的大小姐，除了心思不正的人，真没几个会讨厌她的。 其实白安不了解以前这个圈子里的很多情况，所以，她也不知道，今天晚上，顾枭寒在场，会是一件多么特别的事情。 更特别的是，路月也在场。 这两人，是他们圈子里出了名的不爱凑热闹的人，从来不参与任何派对，从来不跟任何无关紧要的人相处十分钟以上。 巧的是，今天两位都在。少女们心思大动，示好的人络绎不绝，白安看着一脸不耐的顾枭寒，暗自好笑，这位老兄到底喜欢哪一款啊，公司里那么多类型他看不上，这里这么多也看不上，难道真 是个不能那个的？ “顾先生，可以请你喝杯酒吗？”某位名媛过来敬酒。 白安看着脸色阴沉活受罪的顾枭寒，接过酒杯：“不好意思啊，顾先生身体不舒服，我替他喝。” “也行，反正……白特助这么帅气，我求之不得呢。”大概是氛围轻松，所以大家说话也很随意，也不是谁都是陈柔那种，随时随地端着上流架子，看不起别人的人。 “过奖过奖，干杯。”白安笑道。 白安刚要喝，杯子就让顾枭寒抢过去了，他一口闷掉，把杯子塞回那女孩儿手里，冷冰冰：“喝完了，走开。” …… 这年头，谁还能没点腐女倾向啊！ 那位名媛，诧异地看着顾枭寒和白安，越看越觉得，这两人，有猫腻，还特配！ 傲娇腹黑攻X呆萌炸毛受什么的…… 她都能在脑子里写上十万字的文了。 她一脸了然地踮着步子跑开，飞快地去找顾溪清：“溪清溪清，你快告诉我，你哥是不是跟他的特助……那个啊？” “哪个？” “就是，那个啊！” “哪个呀？” “搞基！” “噗！”顾溪清一口水喷出去，能让家教那么好的大小姐做出这么失态的动作，可想而知她受到的冲击有多大。 “许渺！你说什么呐，我哥喜欢女人！” “你哥交过女朋友吗？” “……”没有。 “哇，越看越般配啊！”许渺只差捧起小心心了。 “不配不配，一点也不配啦，哼！”顾溪清气得捏着小拳拳直跺脚。 第八十七章 夏家兄妹两 顾枭寒觉得他在这里待不下去了，不是因为他受不了这里的吵吵闹闹，而是他受不了白安身边的女性越来越多。 简直岂有此理！ 白安在公司里公然勾搭他的女性员工，上至五十八下至十八都不放过就算了，跑到这里来，还敢跟一群女人眉来眼去眉目传情贼眉鼠眼！ 不是，顾大总裁您讲讲道理，您要是稍微外向点儿，脸上冰山融化点儿，语气和善点儿，她们也不至于全跑到白安身边不是？ 总之，顾枭寒站起来，准备拎起白安就走。 半道被人截住。 “顾少。”来的人一袭明黄色露背长裙，光洁细腻的背部勾勒着风情，长直的黑发垂在肩后，端着一杯香槟。 顾枭寒已经伸出去的步子停了下来，点了点头向来的人问好：“夏小姐。” “好见不久，顾少最近好吗？”夏泉灵握着手包的指尖用了用力，无论多少次，她面对着顾枭寒，依旧会紧张，会羞怯。 “很好，小溪的事，有劳你费心了。” “顾少哪里话，我跟溪清是朋友，能帮她我很开心。” 然后就是大片的沉默尴尬。 顾枭寒不是喜欢跟别人多话，夏泉灵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引起他的兴趣，站在那里局促不安。 最后她像是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连忙道：“对了，溪清的新戏，是一部大女主古装剧，很适合她。” “我知道，明玉泽公司的。” “是，是明少公司的，但，但我一直在陪着溪清找角色感觉，她，她很努力，我也……我也在竭尽所能地帮她。” “多谢。” 惜字如金的大总裁，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把白安拎回来，省得她到处拈花惹草。 “顾少有没有兴趣，也投资一部分，如果有顾氏集团的投资，我想，这个角色可能会更稳一点，毕竟，娱乐圈竞争还是挺大的。” “没有。” “啊，这样啊。” 夏泉灵的脸上红得滴血，太过用力的手指却好像要连酒杯都握不稳。 好像不管跟这个男人说什么，他都不会有一点点动容的样子，不论自己做什么，他也从来不会注意到。 失落写满了她的眼睛。 “泉灵姐！”顾溪清跑过来，搂住夏泉灵的胳膊，甜甜地唤了一声，又不满地对着她哥哥嘟囔：“哥，你干嘛对泉灵姐板着一张臭脸啦？” 顾枭寒拧了下眉头没说话，顾溪清拉着夏泉灵坐在顾枭寒旁边的椅子上，还一把把顾枭寒也拉着坐下来，聊起新戏来。 顾枭寒听得有一搭没一搭的，心思全放在白安那边。 其实白安早就看到夏泉灵了，她玩得再嗨，也不会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靠近顾枭寒的人她都会盯着，不论是谁。 夏泉灵，顾溪清的经纪人。 当然了，仅凭着经纪人这么个身份，她是进不来今天的宴会的。 她更是夏氏集团的千金，京门四少之一，夏丞远的亲生妹妹。 关于她身上最传奇的故事，应该是她分文不取，自愿放弃在夏氏集团的轻松闲职，成为顾溪清的经纪人。 鉴于白安掌握的信息总是比别人多那么一点点，所以，她还知道一些，其他的内情。本来，夏泉灵是想来给顾枭寒来当秘书的，但顾枭寒不要，于是夏泉灵只能以迂回之计，进入顾枭寒特意为他妹妹成立的那个天骄娱乐公司，做顾溪清的经纪人，用这样 的方式，来靠近顾枭寒一点点。 这份真心，感天动地啊。 堂堂夏氏千金，屈尊纡贵，委曲求全，忍辱负重，只为了得到顾枭寒的垂青。顾溪清为了当演员险些把顾家屋顶给掀了，夏泉灵这么做，也差点让夏家炸了锅，同样，夏泉灵也有一个好哥哥，最后是她哥哥夏丞远顶着家中父母的压力，才能让夏泉 灵如愿以偿。 因为这个原因，夏泉灵路顾溪清两人的关系特别好，不像是明星与经纪人的同事关系，更像是一对好闺蜜，亲如姐妹。 但很可惜，夏泉灵的倾心付出收效甚微，顾枭寒依旧不怎么多看她一眼。 白安望着顾枭寒那边想着这些，手里的酒杯突然沉了一下。 她抬起头来看，有个男人笑容温润，气质柔和，正给她加酒：“千杯不醉的白先生，连酒杯空了都没发现？” 白安晃了下杯子里的酒水：“能让夏公子亲自给我加酒，不甚荣幸。” “你认识我？” “作为顾先生的特助，我对他的朋友有所了解，不是应该的吗？” “朋友？”夏丞远像是不太同意白安这个说法，偏头想了想：“你才是他的朋友，我与顾少应该只是，熟人关系。”夏丞远笑着跟白安碰了下杯，没什么架子地靠在栏杆上，望着泳池那边的顾枭寒与夏泉灵，像是头疼一般，无奈地说，“该怎么告诉我那个妹妹，顾少不喜欢的人，是她不 论做多少努力，也不会喜欢的呢。” “水滴石穿，说不定夏小姐就感化了那大魔王呢？” “你叫他大魔王？”夏丞远有些惊讶地看着白安。 “我对他还有更恶劣的称呼，你要听吗？” “你真有意思，难怪顾少对你特别。” “特别刁难吗？” “哈哈哈……”夏丞远大笑起来，自带着风流，“其实我是来向你请教的。” “请教什么？”“十一月二十七号是你口中大魔王的生日，我妹妹最近一直在想送他什么礼物，但好像都不满意，我想，你作为顾少的特别助理，应该了解他最近的喜好，所以来打听一下 。” “他最近的喜好啊，喜好折磨人吧，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怪癖，欢迎来了解一下。” “你在替顾少拒绝。” “哇哦，看来您比您的妹妹聪明多了。” “你很失礼。”“大小姐跟我说过，女孩子送出的礼物如果被人退回来，是会很没面子的。所以我只是觉得，夏小姐的送的礼物如果被顾先生拒收，夏小姐应该会很难过。”白安笑了下， 看着顾枭寒的方向：“毕竟大魔王，百分之两百，会拒绝。” 谁让大魔王，铁面无情呢？ 夏丞远看了白安一会儿，华灯光彩之下的白安，看似慵懒洒脱好脾气，但却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抗拒着陌生人的深层接近，白安心理上有着一道绝对的安全领域。 夏丞远清润的眸子里泛着柔柔的光泽，瞳仁里倒映着白安的笑容不羁的侧脸，他觉得，白安比大家口所说的，更为有趣。 “水滴石穿啊。”他似轻呓般说话，有种奇特的宁静质感。 “您慢慢滴着吧，我得干活儿了。”白安眼色微沉，看着靠近顾枭寒的那个人。 第八十八章 我安哥这撩妹手法，铁服！ 白安自然地侧开身子，将手中的酒杯塞回给夏丞远。 边走边系紧了袖扣，步似流星飒沓，迈着大长腿就绕过泳池，走向顾枭寒的方向，眼神也锐利了起来，整个人像是一个身着西装盔甲的骑士。 相安无事了一整天的路月，终归是找上门来了。 之前路月挨了顾枭寒一拳头，讲道理这事儿挺严重，路家再不如顾家，那路家的独生子挨揍这种事，路家也不是能忍的。 但路月愣是没吭一声，没跟路家大人说，自己硬忍了下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挽起了袖子，摸着良心说，路月除了气质太过阴鸷了一点，五官还是生得非常不错的，缓步走来时，也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他走向顾枭寒，笑着问好：“顾少，喝一杯？” “让开。” 顾枭寒因为白安玩得太嗨，又被她妹妹强行留在这里陪夏泉灵说话，所以心情不好，没给路月好脸色看。 路月倒也不在乎，“哦”了一声：“险些忘了，今天顾少的酒，全让你那位小保镖挡了。” 顾枭寒没搭理他。 路月还是不生气，坐在顾枭寒旁边的椅子上，晃着杯里的红酒，轻佻的声音说道：“爷爷跟我说，你让我识相点，不要往你枪口上撞？” 顾枭寒偏头看他。 路月盯着晃动的红酒红如血液：“我哪里是往你枪口上撞，我明明是在帮你，不是吗，顾少？” “你，还不够资格跟我谈话。” “但如果没有我，你怎么会这么快就抓住林成章呢？”路月抬起眼眸看向顾枭寒，笑容又阴冷又张狂：“顾少，我可是为了你好啊。” 他微微往上抬了抬身子，看着顾枭寒，轻声问道：“我连你床上的女人都替你准备好了，怎么样，听说，圆圆上了你的床，味道好吗？” “你真是不可救药。”顾枭寒说。 “我情绪挺稳定的，所以我停药了，顾少你呢？” 顾枭寒俯下身来，双手按住路月椅子两侧，逼视着他：“三年前，我就不该救你。” 路月脸上的笑容凝固住，像冰块一样，连带着他所有的傲慢嚣张，都一点点碎裂成碎片，面部的肌肉都在轻微地抽搐着，像是愤恨至极。 他是顾枭寒的对手，商场上不是，心理战上，也不是。 他恨得无以复加。一边的顾溪清跟夏泉灵不敢说一句话，只是看着这两人之间无形涌动的交锋，都觉得害怕。顾溪清更是很少看到她哥哥这么恐怖可怕的一面，难怪安哥叫他大魔王，气场 太吓人了。 但夏泉灵内心的崇拜与狂热，却更甚几分。 她爱的人，就该是这样睥睨天下，俯视一切。 “回去了。”顾枭寒对顾溪清说。 “好，好的。”顾溪清连忙点头。 顾枭寒站起身来，准备去找白安，玩够了，该回去了。 正好白安也走了过来，出于安保职责，她有责任守在旁边，以防路月那神经病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路月看到白安，猛地站起来，狠狠地推了白安一把，像是要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她身上一样。 白安什么身手？ 开玩笑，区区一个路月，连碰到她头发的可能都没有！ 见势不对，她一个侧身移步就躲掉了。 不躲还好，一躲，就躲出问题了。 顾溪清正好就走在白安身后，不偏不倚地，扎扎实实地，接住了路月那一推。 “小溪！”顾枭寒大喊一声，伸出手来要拉住她，却只摸到了她的指尖。 眼见着顾溪清挥舞着双臂，重心不稳地就要掉进泳池里，白安步子飞快跑过去，托住顾溪清的腰把她推向顾枭寒。 她自己算是废了，这不可能还能稳得往身形。 “噗通”一声，白安掉进池子里，溅起高高的水花，惹得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 “我靠什么情况，安哥？”明玉泽惊呼了一声。 对面仍旧倚着栏杆的夏丞远挑眉轻笑，“好身手。” 总之这也算是，路月达成目的了吧，反正白安还是落水了。 接住扑过来的顾溪清，顾枭寒甚至来不及问她怎么样，就紧紧地盯着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 白安一直没有冒出头来，顾枭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白安！”顾枭寒冲着水面喊了一声，这家伙不会不会游泳吧！ 没有人回应。 顾枭寒眼色一沉，就准备跳进去捞人。 水面上却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然后松开三根手指，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只钻石流苏耳环，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然后白安才从水里冒出头来，甩了甩湿嗒嗒的头发，晃着手里的耳环，冲着顾枭寒，用欢快的声音高喊着：“找到了！” 顾溪清摸了一下耳垂，居然是她掉的！ 应该是刚刚被挂掉了，落到了水里，安哥太细心了，这都注意到了。 她惊喜地捂住嘴，眼中泄漏着害羞和欣喜。 “哇，英雄救美啊！”旁边的人起哄，大家还自发地鼓起掌来！ 顾枭寒听着起哄的欢呼声和掌声，又看着白安跟个小孩子一样得意调皮的笑脸，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生气他又在撩自己妹妹好，还是庆幸他平安无事好。 挤在人群里的明玉泽撞了撞余之卿的胳膊：“兄弟，我安哥这撩妹手法，我就问你服不服？” “服，铁服！”余之卿深深点头：“我决定了，以后安哥就是我大哥，是我偶像！” 白安或许，并不是很想收你们这两个小弟吧…… 划着水划到泳池边，白安邀功似地把耳环交给顾枭寒：“给你。” 顾枭寒闭了下眼，吸了口气，握紧了耳环，他是拿白安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是沉着声音说：“起来。”“你先保证你不生气，我不是故意撩大小姐的，今天去取这套首饰的时候，我看了一下价格，我去，天价啊好吗？丢了太可惜了。”白安说着，还往后退了点，仗着自己在 水里，顾枭寒抓不着。 顾枭寒蹲在泳池边看着越跑越远的白安，有点哭笑不得，“我要是生气，你是不是准备在这水里待着，不出来了？” “有，有这想法。” “那你就待着吧。”…… 第八十九章 替白安教训回去 敲里嘛，顾枭寒你什么时候能按套路出一下牌！ 白安这就很尴尬了，狠话放出去了，出水也不是，不出水也不是。 她恼火地拍了下水面，扬起了些水花，顾枭寒这货太不分是非黑白了，明明是为了保护他的钱财，自己才跳水的好不好啦？ 她气呼呼地鼓着脸，凶巴巴地瞪着顾枭寒！ “出来吧，冻死你。”顾枭寒无奈地摇了下头，笑着对白安说道。 白安喜笑颜开，赶紧把手递到顾枭寒掌心，从水里爬出来，就是浑身都湿透了，活像只落汤鸡，那身名贵的西装也算是报废了。 只是她浸过水的眼睛更加清润明亮，衬着她慵懒的眼神，洒脱的笑容和不羁的气质，更加迷人。 顾溪清连忙拿了浴巾过来给她裹上，生怕她着了凉。 白安接过浴巾擦了擦头发，看向旁边阴沉着脸的路月，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丢人现眼。” 路月冷哼一声，喝着红酒不说话，但挫败的感觉不是他不显露，就不存在的。 顾溪清也哼了一声，看着路月：“以前的路月哥哥可不是这样的人，不会趁人不备暗中伤人。” 顾溪清在白安的事情一向寸步不让，谁也不能欺负她的安哥！ 路月扭了下头，避开顾溪清的质问。 顾枭寒拉了一下顾溪清，让她退后些，走到路月面前：“你是让我推你下去，还是你自己跳下去？” 白安正擦着头发，听到这话，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顾枭寒同志大概是兰尼斯特家族的人，家族格言是，有债必偿。 路月敢推自己下水，他就敢让路月也变成落汤鸡。 路月震惊地看着顾枭寒，他是真的没想到，顾枭寒会这么维护白安。 之前在他公司的时候还好说，毕竟没什么外人在，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顾枭寒要让自己受这种羞辱？ 今天这里的人，哪个不是名门望族？他路月在自己爷爷的寿宴上，如果丢了这么大的人，以后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 顾枭寒这是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吗！ 发现情况不对的明玉泽和余之卿也赶紧跑过来，劝着顾枭寒：“顾少顾少，算了吧，安哥这不也没事吗？” 换个人，他明玉泽第一个帮着顾枭寒把他丢下水，敢让安哥受这种羞辱？ 但问题是，这是在路家，这个人是路月，今天是路老爷子寿辰，顾枭寒这打脸，打得有点太狠了啊！ 事情闹大了，谁兜得住啊？ 顾枭寒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明玉泽，又看向余之卿：“那要不，你们也下去陪他？” “顾少……”明玉泽这才明白，顾枭寒是真的动了火气，谁劝也不好使。 大概，只有一个人能劝住了！ 所以明玉泽疯狂地给白安眼神暗示，眼角都要抽筋了，赶紧劝劝顾少，这闹大了多难堪啊，路老爷子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白安撇了下嘴，干嘛啦，她才不在乎路家的面子呢。 但架不住明玉泽又是拱手又是拜托的，勉为其难地开口：“我没事，算了吧。” “你说这话，是真心不计较，还是因为……某些人在给你使眼色？” 顾枭寒这个人，太狠了，狠得连遮羞布都不给别人留。 明玉泽捂着脸转过头去，他尽力了，路月生死由命吧。 白安让顾枭寒的问句逗笑了，抓着挂在肩上的浴巾，歪着头，笑得一双眼睛弯弯如新月：“因为某些人在给我使眼色。” “所以你也想把他扔下去？” “不错。” “很好，这才是我的……特助。” 顾枭寒满意地点头，他不需要一个事事都当和事佬，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咽的圣人跟在自己身边。 他顾枭寒打下顾氏江山靠的也不是圣父光辉，普渡众生，而是铁甲钢拳，雷霆手段，和浴血搏杀。 动到他……的人，就该付出代价。 他一把提起路月的衣领，就把他甩进了泳池中，轰然砸起巨大的水花！ 所有的人都惊住了，不敢作声。 原本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并为白安的那一出好戏鼓掌，把尴尬化解得那么漂亮。 但现在，他们都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顾枭寒为了他的特助，怒发冲冠，连路氏第三代独子的面子，都敢给他抹得干干净净。 路月在水里挣扎着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恨恨地盯着顾枭寒和白安。 他清晰明了地看到，白安唇角挂着的，慵懒，且残忍的笑。 而在泳池边上仍未移动一步的夏丞远，只是平淡地看了一眼水里的路月，又望向白安。 除了顾溪清，可没听说过顾枭寒会为了哪个人，大动肝火。 哪怕是在顾溪清的事情上，他也顶多，面无表情地废了对方一双手或者一条腿罢了，再严重点儿，也不过是更黑暗点儿手段。 顾枭寒，根本不可能亲自动手处罚惹怒了他……特助的人。 白安白安，你是什么人？你是顾枭寒的什么人？ 就在所有人都僵持住的时候，突然大家让出一条路来。 前院的事终于惊动了后院，路老爷子柱着拐杖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池边站着的还湿嗒嗒的白安，又看了看水里的路月，大概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顾世侄，你在干什么！”路月的父亲，路明守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想质问顾枭寒何以让他路家今天丢尽颜面，又要考虑到顾枭寒的身份不是他能随便喝斥的，十分窝火。 顾枭寒根本没理他，在他的世界里，不止路月不够资格跟他对话，路明守也没有。 这是他至高的地位，带来的绝对的俯视和矜贵。 他站在那里，就是不容侵犯的君主，哪怕是暴君，也是君主。 老爷子叹声气，对顾枭寒道：“好了，我会好好跟他说的。” “打扰老爷子了，今天天色不早，我就先回去了，祝老爷子福如东海。”顾枭寒的脸色稍微缓和了点，对于长者，他该给的尊敬还是会给够的。 老爷子点点头，算是跟顾枭寒别过，顾枭寒愣是看也没看一眼还在水里泡着的路月，就带着白安和顾溪清走了。 看着他们三人离开，路老爷子摩挲了一下拐杖龙头，眯着眼睛看着白安的背影，兀自笑了下：“这小子，是个人才，难怪枭寒器重他。” 今天若是换个人，谁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刚着要让路月下不来台？ 这个叫白安的小子，够胆气！ 老爷子看了一眼水里的路月，遗憾无奈的神色在他眼底交织，对路明守道：“管好你儿子，这段日子，就别让他出门了。” 路明守哪敢有不满，忍着憋屈，低头应是。 人群中有一个人不是在看热闹，她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酒杯，险些将杯子都捏碎。陈柔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白安！” 第九十章 顾先生，你身边当然危险了 白安还是受了些凉，在车里打了个喷嚏，一身湿衣服也没换，顾枭寒脱下自己外套扔给她，让她披上。 “这里离我家近些，先去我家换身衣服吧。”顾枭寒说。 “不用了，我直接回家泡个热水澡就好……啊啾！” …… 顾枭寒显然不会在意白安的意见。 直接开回了顾宅。 王伯早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衣服，白安一边泡着澡，一边想着，那湿透了的弹力布要怎么办？ 那东西，一时半会儿的，可干不了啊。 头痛地坐起来，白安擦干身子，拿着风筒吹着弹力布，尽量保证这玩意儿不滴水，不打湿T恤就好了。 裹好弹力带，换好衣服，白安确定自己不会露出什么破绽了，才走出浴室。 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生姜香味。 顾溪清换了家居服，见白安出来，连忙让她过去坐下：“安哥，快喝点姜汤祛祛寒气吧，我哥亲自熬的呢。“ 白安穿着顾枭寒的衣服，宽宽大大晃晃荡荡地套在身上，接过姜汤喝了一口，暖身暖心暖到脚底板了。 “好喝吧？”顾溪清期待地看着白安。 “好喝，你哥厨艺一直很好的。” “安哥。”顾溪清抱着抱枕看着白安，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白安没看到顾溪清满眼的羞怯，和刚刚鼓起的勇气，喝完姜汤她放下碗，说道：“之前明玉泽跟你说的那个剧本，你是不是想演啊？” 顾溪清没想到白安会突然提到这个，愣了一下，又立刻回神：“嗯，过两天就去试镜了。” “跟我讲讲那个故事吧。”白安靠进沙发里，支着额头看着顾溪清，笑得懒懒的。 “安哥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顾溪清好奇道。 白安耸耸肩，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只不过是看不惯那些家伙仗着你善良，就一个劲儿地欺负你罢了。 你这枝温室小花朵，可要怎么在娱乐圈的大染缸里活下来哟？ 顾溪清一点点讲起了那个剧本，本来她之前就想拿剧本给白安看来着，只不过被她哥哥阻止了罢了，这次正好请白安帮忙分析下角色。故事简单概括不过是，男主是个图谋天下的皇子，女主是个智谋超群的绝世大美人，但偏偏性情淡泊不喜宫廷，然后男主与女主相遇，一点点感动了女主，中间发生无数 误会与和解，最后二人生死不弃夺得天下，白头偕老。 白安听得打瞌睡。 这剧情，不下重金请流量明星，压根儿就不会有人看好吧？ “安哥，你觉得我能演好吗？”顾溪清小声问，她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 白安捋了两下头发，坐起来：“我建议你演那个女三还是女四来的，就那个跟女主抢男主，最后万箭穿心死掉那个。” “你是说那个将军之女？” “嗯，就这个。” “为什么呀，那是个配角。大家都很看好这个女主的，泉灵姐也说会大爆，所以，所以很多人想演。”“你演得了主角吗？我不是看不起你呀，但是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你现在担纲不了大女主，就算你喜欢这个角色，你也演不好，而且，我真的觉得那个将军 之女比较适合你。” “为什么？” “你演了就知道了。” “可是我为那个角色准备了很久，泉灵姐一直在陪我背台词……” “所有的努力在此刻未能得到回报，但也会在日后回馈给你。”站在旋转楼梯上的顾枭寒听完白安的话，明白白安愿意跟顾溪清说这么多，甚至听这么寡淡的剧本，都是因为今天在路家听到了那些人对小溪说的话，憋着一口气，想让 小溪出人头地，好好地打那些人的脸。 “听他的。”顾溪清打断了两人的交谈，给这番谈话一锤定音，又安排王伯开车送顾溪清回去。 最后对白安道：“你上来。” 白安以为顾枭寒有什么工作上的事要吩咐，放下碗跑上楼，进了书房。 “你今天见过夏丞远？”顾枭寒戴上眼镜，打开电脑，问着白安。 “见过，聊了两句。” “离他远一点。” “呃……好的。” 但，为什么啊？ 没哪方面的资料显示顾枭寒跟夏丞远有过节啊。 顾枭寒看着电脑屏幕一角挂着的那条信息，夏丞远问他，白安多少钱。 “听小溪说，之前她试过劝你去给她当保镖，你没同意？”顾枭寒突然问道。 “对啊。”白安甩了两下过长的衣袖，笑着说：“她付不起我的工资嘛。” “你想去的话，我可以支付你同样的薪酬。” 白安脸色微变，微微张着嘴，不知道顾枭寒这话什么意思？ 自己这是，变相地，被开了？ “什么意思？” “小溪喜欢你。” “所以你这个当哥哥的，就要把我送给你妹妹，是吗，我是个玩具？” “我不是这个意思。” “要么开除我，要么我继续为您工作，今天这场对话我当没发生过。” 白安让顾枭寒这姿态搞得心情相当不好，脸色也难看，转身就要走出书房。 “白安！”顾枭寒喊住他，悄然关掉电脑里的那条信息，“我身边，很危险。” 路月既然盯上了白安，就不可能就此罢手。 夏丞远也注意到了你，他是比路月更难缠的人。 白安，你到底做了什么，引得这么多人注意？ 白安停住步子，莫名笑了下。 转过身，她看着顾枭寒：“你以为我是做什么的？”白安指着顾宅外面漆黑的方向，用飞快地语速说道：“以顾宅前院大门为坐标，三点钟方向，有两个人在信号塔上举着相机对着这里，十分钟前刚被人收拾掉，内存卡已经 清空，有关你的照片一张也不会流出去，你依旧是那个神秘的大总裁。”“七点钟方向，十五分钟前，有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在蹲点，车内备有迷药，绳索，和刀具，看样子他们不是来你家作客的，不过好在他们的车翻下了阴沟，怎么翻的，我可 不知道。”“十二点钟方向，距顾宅一公里外的树林里，就在刚刚，拦下了两个喝醉了酒的疯子，当然普通的酒疯子身上不会携带着M500左轮，虽然这种小可爱只能装五发子弹，但 杀人这种事情，一颗就够了。”“我们今天从路老爷家回来的路上，至少有三台车跟踪，一台银色本田，一台黑色别克，还有一台白色大众，车牌号全是假的，车也是盗来的。我分别在三个路口依次甩开 他们，那台白色大众技术很不错，我都想下去跟他喝杯白酒交个朋友，探讨一下车技了。”“顾先生，你身边，当然危险了。” 第九十一章 请问，谋杀，判几年 顾枭寒听着白安用飞快的语速，平淡的语气，陈述着仅仅是在今夜发生在他身边，暗中的事情。 白安好像一点也不把这些当回事，跟那些人打交道，处理这些暗中不能见光的事情，就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顾枭寒当然知道每天发生在他身边的这些事，数不胜数，只不过有一些爆发了出来，让他知道了，有一些被提前处理，所以他并不需要多问。 这就是为什么林山会说，自从白安来了顾氏的安保部门，安保人员的损失情况得到了极大的好转。 因为，那可是白安，白安总是可以把危险扼杀在摇蓝。 白发一边说着一边走近顾枭寒，最后把手机放在他书桌上，双手撑在桌面，欺身看着安稳坐在桌子后面的顾枭寒，勾唇轻笑，笑得轻佻—— “预防犯罪向来比惩罚犯罪难多了，提前解决事故，也比事故发生后再紧急处理要复杂得多，所以……” 她把脑袋凑到顾枭寒跟前，含着笑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顾先生，你感动吗，感动的话，给我们安保部门的小伙子小姑娘们加薪吧，我们老鼻子不容易了！” 顾枭寒本来还挺感概的心情，让白安一句话逗得破了功，没忍住笑意弯起了唇角，连忙偏过头去不想让白安看到。 白安是真爱钱啊。 但白安身上淡淡的体香还是钻进了他鼻子里，明明是家里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是他天天都用着的，闻过的，但从白安身上散发出来，却格外诱人，香甜。 因为是自己的衣服，所以她穿着不合身，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连光线的阴影都像是引人遐思的禁忌诱惑。 那双水泠泠，亮晶晶的黑眸也像是要把他的心看碎一样，疯狂地拔动着他的心弦。 顾枭寒的大脑里，瞬间就乱七八糟地涌入了很多少儿不宜的事情。 “看你们以后的表现。”他第无数次藏好过快的心跳和汹涌的情绪，他都快要适应这样的掩饰了。 “小气鬼，喝凉水。”白安皱皱鼻子，不满地哼哼。 “关于小溪我只是……”顾枭寒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就让白安打断了。 “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让大小姐伤心，你也想放下你的死妹控心理，试试看能不能接受有另一个人对大小姐好。” 白安甩了甩长出来的袖子——顾枭寒的臂展是多少啊，这衣服袖子会不会太长了——“但很抱歉，那个人不会是我。” “你说过了。”顾枭寒点头。 白安重复过无数遍，她对顾溪清，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她也没法儿有别的想法不是……“那我再说一次，大小姐很善良，这种善良让我羡慕，我愿意保护这种善良，但不代表，我会爱上这种善良。说句难听的话，干我们这行的，善良这种东西，很珍贵，也很 稀有，动起真格来，我们下死手比谁都狠。所以最好的做法是远远看着，而不是妄图去拥有。” “你对自己了解得很透彻。”顾枭寒说。 “我比别人好那么一点点的地方就在于，我有自知之明，我很清楚我是个什么东西，并坦然接受。” “亲爱的，你真的能坦然接受，你是个什么东西吗？”手机上突然弹出来一条信息。 白安心底猛地一沉，翻转手机屏幕向下，重新站直身子，不动声色，对顾枭寒说：“我先回去了。” “白安。”顾枭寒唤住她。 “嗯？” “路上注意安全。” “会的，晚安。” 白安连夜改装了自己的手机，做了加密防窃听处理，一边改装一边愤愤地骂着她早晚要把墨鹰这个狗变的王八蛋切吧切吧剁碎了喂狗。 第二天去顾宅接顾枭寒去上班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夏丞远在这里，不止夏丞远，明玉泽和余之卿也在。 只差个路月，这京市里能横着走的五恶霸就集齐了。 “顾先生，夏先生，早上好。”白安抱着头盔问好。 “干嘛不叫我们，明先生，余先生呢！”明玉泽这就不满了，白安这就是在歧视他们好吗？ “就是啊，我们呢！”余之卿帮腔。 白安瞥了他两一眼，“我敢叫，你们敢应吗？” …… 明玉泽用力地搅着碗里的麦片，愤愤不平：“等我再练两年，我就打得过你了！” “随时恭候啊。”白安笑着说。 顾枭寒也不说话，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看着早报，由着他们胡闹，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 倒是夏丞远认认真真地观察着白安和明玉泽他们之间的吵吵闹闹，但也没说话。 白安拿出昨晚洗干净叠好的衣服，递给站在一边的王伯：“王伯，昨天顾先生的衣服我洗好了，麻烦您放起来吧。” “好的，白先生请坐吧，我立刻让人给你上早点，还是老样子，一个鸡蛋，全麦面包，温牛奶，和水果沙拉，是吗？” “嗯，谢谢呀。”白安点头笑，想想都美好，每天顾家的早餐是她最幸福的一餐。 “今天有您爱吃的蓝莓，顾先生吩咐给您留着的。” “谢谢王伯帮我留着。”她才不信会是顾枭寒帮她留的，王伯卖人情给顾枭寒罢了。 王伯神秘地笑笑，还真不是他留的，那就是顾枭寒从明少和余少两人碗里扣出来，给白安留着的。白安坐在餐桌上吃着早点，明玉泽与余之卿对此见怪不怪，毕竟顾枭寒都亲自下厨给白安做过饭菜了，明玉泽就更是跟白安一起吃了无数回早点了，余之卿嘛，听明玉泽 说过，也不奇怪。 只有夏丞远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白安的轻车熟路和怡然自得，慢慢地喝着咖啡，由着内心升腾起无数的疑惑和震惊。“今天的行程不太多，上午是几份合同需要过目审核，下午是研发部门的会议，晚上没安排，然后之前的那个能源合作项目今天可以结项了，昨天晚上负责这个项目的项目 组把结项报告发我邮箱了，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现在转给你，你过一眼，等到公司就可以直接签字……” 顾枭寒听着白安有条不紊地说着今天的行程报告，看到她嘴角边粘着些面包屑，顺手递了纸巾给她：“就这样吧，没什么要改的，晚上你有安排吗？” “今天没有。” “过来吃饭吧，小溪今天也会过来。” “行。”白安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她每天都是这样，早上来顾宅接顾枭寒的时候，顺便在他家吃早餐，然后饭桌上把今天的行程给顾枭寒过一遍，有要调整的地方就立刻对一下 行程表，然后两个人一起去上班。 有时候也会留在顾家吃晚饭，顾枭寒有时候会下厨，有时候不会，工作忙的时候他大多是在书房里，等到厨子做好了才下来。 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也不太记得了，反正蛮久了，白安都养成了习惯。 也不知道夏丞远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可以蹭饭吗？”明玉泽举手。 “还有我！”余之卿也问。 “不可以。”顾枭寒果断回绝。 “为什么！安哥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顾少你偏心！”明玉泽哇哇大叫。“就是啊我还给你从大老远的M国带糖回来呢！”余之卿气道，又看向白安：“对了，安哥，顾少把那糖给你了吗？就是M国的那个很有名的汤姆手工棒棒糖，你喜欢吃吗？ 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带。” 请问，谋杀，判几年？ 在线等，挺急的。谋杀对象，余之卿！ 第九十二章 白特助可有跳槽意向？ 白安美美地吃着水果沙拉，奇怪地看着余之卿，又看了看顾枭寒：“什么汤姆手工棒棒糖，我怎么不知道？” “顾少？”余之卿这就不懂了，难道顾少托自己带回来，不是送给白安的吗？顾枭寒忍下心头淤血，忍下杀人的冲动激情，优雅地品了一口已经凉透了的咖啡，语气淡淡，神色淡淡，眼神淡淡：“说起这个，白安你今天去市场调研部说一声，让他们 立个小组，研究一下国内的手工糖果店市场前景。” “手工糖果店？” “嗯。” “您……还挺有童心的。” 白安觉得有点搞笑，顾氏集团涉及的行业大多是高精尖产业，以及进出口贸易和能源地产之类的，没听说过……做糖果这类啊。 顾枭寒这是……童心未泯？ 顾枭寒则是，挤出一个虚伪牵强的礼貌笑容：“有问题吗？” “没有，我现在就给调研部的同事发消息。”白安一边忍着笑，一边发着邮件。 余之卿撞了一下明玉泽胳膊，悄悄地问：“不是给安哥的啊？”“我怎么知道？不过想一想也是，顾少去给安哥过生日都是女魔头逼着去的，哪会给安哥一大老爷们儿买礼物，还是买糖果，还是从M国托你带回来，咱们顾少像是会干这 种事的人吗？” “不像，不过话说回来，顾少干嘛突然想开糖果店啊？” “不知道，也许是从安哥身上发现了巨大的商机呢，是吧？我安哥，铁血真汉子，铮铮好男儿，都爱吃棒棒糖，那世上得有多少爱吃糖的人啊是吧，商机巨大。” “有道理！” 有道理……个球啦！ “你两嘀咕什么呢？”白安打断明玉泽和余之卿的小声逼逼。 明玉泽眼珠子一转，挪动椅子靠近白安，诚恳地说道：“安哥，要是顾少真的决定开糖果店，你记得通知我一声。” “为什么？” “我入伙啊。” “还有我，毕竟是我大老远地把糖果背回来，给你们做参考的好吗？”余之卿不甘人后。 “他真要开糖果店啊？”白安以为顾枭寒只是一时兴起，怎么看这两位，还当真了呢？ “你不知道，顾少从来不开玩笑吗？” …… 这话倒是没错，除了昨天在泳池里他整蛊了自己一下下外。 白安纳闷地看着并没有什么异样的顾枭寒，高冷依旧，死人脸依旧，当然矜贵优雅也依旧就是了。 想想……算了，也懒得想了，反正谁都有可能做错决定，但顾枭寒不会的。 “对了安哥，昨天晚上女魔头跟我说，你建议她演女三？”明玉泽突然想起来。 “嗯。” “你让顾少的妹妹，顶级的名媛，去给人家抬轿子当配？” “不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就是说出去，跌份啊。” “就是你们这种人的这种想法害了她，演配角就跌份啦，有几个戏骨是一上来就演主角儿的呀，她就不能一步步积累经验一步步成长了？” “你还真指望她能成为演技派啊？” “那不然呢？” “行吧。”明玉泽悻悻然，“只要顾少不反对。” “不反对，另外，林梦笙，是叫这个名字吧？”顾枭寒接道。 “嗯，那个绯闻女王，干嘛，顾少你有兴趣，我帮你约！”明玉泽一天天地都在想些什么啊！ “给她安排一个角色。”顾枭寒白了他一眼，合上报纸随口说道。 白安弯了弯唇笑，明白这是顾枭寒变相地答谢林梦笙替顾溪清说话的情份。 “好处呢？”明玉泽一脸作死，“我有什么好处？” “水中楼台借给你拍戏。” “没问题！”明玉泽只差蹦起来。 水中楼台的景可太美了，比横店什么的质感好出一万倍，但水中楼台向来不对外开放，更别说借给别人拍戏了，明玉泽得了这么大好处，还不乐得跳起来？ “我今天就去问她想演哪个角儿！绝对没问题！顾少你的大恩大德我今儿记下了！” “神经病。”白安笑着吐槽，顾枭寒也跟着笑。 一直只在旁边观察没有出声的夏丞远，放下了他端了半天的咖啡杯，笑看着白安，问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白特助，可有跳槽的意向？” …… …… 您这是闹啥嘞？ 当着顾枭寒的面，挖顾枭寒的墙角？ 顾枭寒的眼里只差迸出两根利箭，要戳穿夏丞远的心脏。 白安却满不在乎地大口吃着沙拉：“没有。” “我可以在你现在的薪酬上翻一番，白特助有没有兴趣，来夏氏工作？” “翻一番？”白安立刻瞪大了眼睛。 “嗯，还可以提供一些其他福利，夏氏的福利一向很好。” “真的假的？” “君子一言……” “滚你妈蛋。” 白安白了夏丞远一眼。 明明刚刚她还很有兴趣的样子，突然就张口骂人，这让夏丞远有点始料未及，所以懵了。“你们这些资本家啊，说得好听，所有的猎头都是这么许诺的，到时候我去了，还不是左扣扣右扣扣的，扣得到手工资只有一点点？你以为我傻啊，我才不上当！”白安撅 着嘴，一副鄙视的样子。 夏丞远还要说什么，白安却盯着顾枭寒：“顾先生你听见了啊，人家都开出两倍的薪酬来挖我了，你是不是该给我涨工资了？是不是？” 顾枭寒心里暗爽，夏丞远想挖他的人，也不看看这个人是谁。 白安，是那么好挖动的么？ 哼！ 算这小白眼儿狼还有点良心。 但他却淡定地说：“看你下个季度的表现。” 白安真是服了顾枭寒了，能不能不要这么抠啊，给自己涨点工资会死哦？ “来，夏先生，我们聊聊跳槽的事吧……”白安决定刺激一下顾枭寒。 然后顾枭寒就起身提着白安的衣领往外走：“上班了。” 像拎着一只小猫咪的后颈。 夏丞远靠在椅背上，听着外面白安跟顾枭寒走远的脚步声，还有白安细细碎碎的不满的嘟囔抱怨，莫名笑了下。 “不是我说你啊，老夏，你挖谁都好说，但我安哥，你还是死心吧。”明玉泽开腔笑道。 “哦？” “安哥重情义，不会跳槽的。” “价码不够而已。” “你干嘛呢，顾少的人你挖了干嘛呀？” “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白安是谁。” “你就别神神叨叨的了，安哥背景顾少早查过了，你能比他查得更彻底？” “傻子。”夏丞远笑着敲了下明玉泽的脑袋。 第九十三章 骑马这种事 夏丞远可不是好奇白安的背景身份，姓谁名谁。 他好奇的是，凭什么白安，可以让顾枭寒，如此不同。 这张饭桌上，只坐过他们三个，外加顾家两兄妹，从来没有外人上桌，可现在，连管家都记得白安的喜好是什么了。 他敢保证，王伯都说不出来他们三个喜欢吃什么，厌恶什么口味，只能是顾枭寒私下提点，让王伯记住的。 顾枭寒那极度阴沉的脾气，从来不会为谁而收敛，阴雨一般的脸色说变就变，绝不给人退路与回圜之机，但他对白安却格外包容。他更不会为了一个普通的助理，就对路月动手，假使昨天被推下水的人是林山，那么顾枭寒的反应应该是，逼着路月自己跳下去，而不是亲自动手，那只能证明顾枭寒在 那一刻，怒不可遏——当然，林山也不敢那么作死跟路月对刚就是了。 他还会像闲话家常一般的，让白安来家里吃饭，闲聊。 他甚至允许白安跟顾溪清亲密接触，把最柔软最想保护的部分摊开在白安面前，不设防。 他看向白安的眼神，柔和宁静，绝对信任。 也许连顾枭寒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对白安，过于温柔了。 他掩饰得好罢了。 白安却全然不知，把这看成，理所当然。 所以，白安是谁。 “最近天气不错。”夏丞远看着窗外的好阳光。 “嗯，秋高气爽的。”　明玉泽接话，伸了个懒腰。 “骑马正好。” “是哦，好久没骑马了，要不咱们约上？” “我就不陪你们了，我过些天一趟航班要飞。”余之卿说。 “你说你，在家享福不好吗，非要折腾。”明玉泽笑道。 “你不懂，征服天空的感觉，比什么都好。”余之卿满足地叹息，“我可不像你们对生意那么感兴趣，钱够花就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你就好啦，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我还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呢。”明玉泽搭着手臂在余之卿肩上，又看向夏丞远：“老夏，你的梦想是什么？” “现阶段吗？” “也行啊，现阶段梦想是什么？” “白安。” “嗯，白日梦，你去睡吧，梦里什么都有。”夏丞远只是笑，他笑起来格外温柔，不像顾枭寒那种总是冰山死人的大总裁，夏丞远简直是谦谦君子，绅士有礼，不论对谁，他都体贴又温柔，也几乎从来没有人见他发 过脾气。 大家背后都说，京市里的青年才俊中，顾枭寒之后，唯有夏丞远。 只有他跟顾枭寒两人，是在正儿八经地当着财团继承人，努力工作，认真上进，头脑清醒，有着继承人的样子。 路月性情阴鸷，平时也不爱去公司，跟家里的关系也不好，朋友更是几乎等于无，就不要说跟路氏生意伙伴上的来往了。 明玉泽嘛，他最大的爱好应该是不停地寻找着他的完美女神，只不过寻得有点多，至今未找着，不务正业就是他了。余之卿是他们中的异类，余家是军人世家，后来余之卿的父亲下海从商，余之卿却早早应征入伍，去了他最想去的空军部队，退役后在自家的航空集团上班，成为华国最 年轻的机长先生，实现着他征服天空的梦想。 这五个人因为身份原因，从小接触得多，就算不是朋友，也比其他人来往密切些。 彼此之间，也是互相了解的，而其中对顾枭寒最为了解的人，当属夏丞远了。 他脾气太好，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好好先生。 所以他组的局，几乎不会有人拒绝不来，并且是来者众多。 那天去马场骑马的时候，人来了不少，其实每年秋天的季节，他们这些人都会约个时间，一起出来感受下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的潇洒。 夏丞远的妹妹夏泉灵也在，她穿了一身咖啡色的骑士服，不像那天在路家见到的那么温婉优雅，多了几分利落。 顾溪清则是黑色的小马甲，白衬衣，马靴一蹬，帽子一戴，很是英挺，有几分假小子的帅气。两人结伴从马厩里牵出各自的马来，顾溪清还一本正经地跟她的小白马道歉，说着“对不起啊小可爱，这么久没来看你，你不要怪妈妈好不好？妈妈最喜欢你了……”之类的 话。 白安看着都好笑，接过缰绳替她检查了一下马蹬和马鞍，扶着她坐上去，她问道：“安哥，你会骑马吗？” “干嘛？” “一起呀。” “不了，你玩儿去吧。”白安拍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嘚嘚”跑起来，驮着顾溪清跑远。 白安刚准备到一边好好躺尸晒太阳，睡个懒觉，顾枭寒却牵了一匹枣红色的马给她：“你的。” “我没说我会骑啊。” “那你会吗？” …… 您这问得也晚了点吧？ “我没有骑士服。”白安继续耍赖，她真的只想好好偷个懒好吗？ “多话。”顾大总裁，看来不是很习惯被人拒绝嘛…… 白安无奈，脱了外套放在一边，卷起衬衣袖子翻身上马，抖了一下马缰，马儿听话地甩了甩头，喷了个鼻息。 “哟，安哥，看你这架势，老手啊。”旁边明玉泽骑着马跑过来打趣道。 “跑赢你不成问题。” “是吗？咱打赌怎么样，赌注一万块，老夏来当裁判。” “我不当裁判。”夏丞远抚了抚马脖：“我跟你们一块儿比。” “嘿，难得啊，那顾少来不来？” 顾枭寒：“幼稚。” “行，那就顾少来当裁判，一万块啊，安哥，你可悠着点儿，输给我了我可不会跟你客气哦。” “你先把钱准备好吧。”白安笑道。 “这样的热闹，怎么能少了我？”路月骑在马上，慢慢踱着步子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安。 白安看了一眼顾枭寒，他又开始皱眉头，他一皱眉头就要发飙，到头来还是自己倒霉。 白安赶紧说：“那就一起吧，赛马场上只论输赢无分上下，输了可别后悔。”“是啊，赛马场上，可多的是意外。”路月紧了紧手里的缰绳，脸上只差写着“我要搞事”四个大字。 第九十四章 忠诚的骑士 有些日子没骑马了，白安摸了摸马儿颈背上油光水滑的毛发，深深吸了口气，秋日里干燥中带着些枯草香的味道没入她鼻中。 上次骑马，好像还是在突巴利亚，那里黄沙漫天，有一望无际的戈壁滩，耳边是连绵不绝的炸弹轰鸣，肩胛骨被弹片击穿，血流个不停。 后面是紧追不舍的追兵，飞梭而来的子弹随时会要了她的命，死亡的气息紧紧地扼住她的喉咙。 她没命地逃，都不记得逃了多少天，只知道抢来的马都累死在了路边。 那些路可比这马场赛道难走多了，眼前这些人工设置的障碍算得了什么呀，她以前闯的，可是地狱鬼门关。 她一骑绝尘跑在最前面，白色的衬衣被风吹得紧紧地贴在身上，扬起来的样子像极了白色的帆，浓黑柔顺的头发也被吹得凌乱。 她自由得就像风一样，狂野得就像无拘无束的野马，驰骋在天地间。 “安哥，安哥你等等我！”看到他们在比赛的顾溪清也不甘示后，脚下一蹬，赶着她的小可爱就要迎头赶上，加入了这场比赛。 夏泉灵则是停了下来，牵着马来到场边的顾枭寒旁边，羞怯和不安让她的脸颊通红，一直不停地抚着马背。 顾枭寒对马这种生灵很尊重，所以只是专心地喂着马草，梳理着马儿的毛，将满腔爱意正欲表达的夏泉灵视若无物。 他总是有将一切都视若无物的神奇本领。 精准点形容就是，目空一切。 “顾少……”夏泉灵终于想到了话题，她为自己的努力而感到欣喜，“溪清主动要演女三这件事，你知道吗？” “嗯。”“是这样的，我准备给溪清争取一个电影的女主，本来是想用这部电视剧积累热度的，如果她演女三的话，热度肯定不如女一，讨论度也上不去，就不好就去谈了，您看… …” “是白安的意见。” “白安？白特助？”夏泉灵一愣，怎么会是白安的意见？顾溪清和顾枭寒又怎么会听一个小小特助的话，直接就放弃女一的角色？ 顾溪清可是那么努力想证明自己的人啊。 顾枭寒不说话，只看向马道上的白色身影，这样子的白安太迷人了，骄傲又肆意，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和精力，光是远远看着，就很让人心动了。 “顾少。”夏泉灵本来还想劝顾枭寒再考虑一下，却被他打断。 “我相信白安的眼光。” 夏泉灵讶异地皱了下眉，但她很快就压下这种惊讶，立刻改了口风：“既然这样，那我也相信白特助。” “您身上……”夏泉灵伸出手，想捡掉一片落在顾枭寒肩上的秋叶。 顾枭寒不喜欢生人亲近，自己拿掉了叶子。 那边的白安望后看，想看看那群家伙能不能追上自己，自己要不要放点水让让他们，免得他们输得太难看了什么的，就正好看到顾枭寒和夏泉灵双手相叠的画面。 画面挺美好的，郎才女貌什么的，才子佳人什么的……嗯，顾枭寒身边站着的，就算不是夏泉灵，也应该是一个足够优秀的女人。 世界如果是童话，那顾枭寒这种地位的人就是王子，所有的童话故事里，最后的结局都是王子和公主在城堡里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而忠诚的骑士，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屠掉恶龙，抵御侵犯，打败坏人，忠于王族。 “安哥，想什么呢！”策马追上的明玉泽冲白安做着鬼脸，“想赢我的钱，不存在的！” “安哥，别输给那个家伙，快追上来啊！”顾溪清也赶超了他，飞扬的长发挥洒着她美丽的青春，留下串串笑声。 白安慢慢拉紧了缰绳，放慢了速度，追上来的夏丞远也停下来，看她走神的样子，低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让一让那家伙，让他先得意得意。”白安死鸭子嘴硬，她才不会不舒服。 “让玉泽赢了没什么，要是让路月赢了，你怕是会不甘心吧？”夏丞远看着已经跑到白安前面的路月。 白安笑了下没说话。 “你骑马的技术很好，但不像是从马场里训练出来的，路子更野一些，野性，自在，也危险。白安，你的过去，一定很有意思。” “我觉得任何人的过去都没意思，未来才是最有意思的。”白安笑着说。 “我倒觉得，一切未知的，都是有意思的，无论过去或未来。” “但对于你们来说，未知的不就是危险的么，你们应该是对一切都尽在掌握，胸有成竹。” “你说的是顾少，我还没有一切尽在掌握的能力，至少……”对你不是，但他说，“至少在某些事情上面，我对这种未知充满了兴趣。”他说话轻轻柔柔的，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不是那种内心高傲的贵族刻意放低身份的屈尊纡贵，而是源自骨子里的温柔和尊重，他平等又真诚地对待着每一个人，绝 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 真是个好总裁，比顾枭寒强多了。 白安跟他聊着聊着，突然被一道镜面反射的光照了下眼睛。 正常人的反应是眯一下眼睛，避开这刺眼的光线，但白安却瞬间放大了瞳仁。 “顾先生！” 她低呼一声，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屁股，在夏丞远的惊讶目光中，疯了一样冲向顾枭寒！ 夏丞远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见着白安骑着马急驰而去，踩着马蹬，身子都立了起来，单薄的身形像是一只随时会被折断的风筝，却又奇怪地充满着力量和韧性。 好像哪怕是冲向狂风暴雨，凶险之地，她也会一往无前，无畏无惧。秋高气爽的好天气，蓝天，白云，还有不燥的微风和草植的清香，纵横驰骋的骏马扬起着薄尘，阳光落下来，疏落成道道光柱，再折射出七彩的颜色，就像童话书里描绘 的那样。 王子和公主应该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城堡里。 忠诚的骑士他会是王子的好朋友，在王子和公主的婚礼上，献上最真挚的祝福。 然后将在每一个漆黑的深夜，沉默无言地守在城堡外面，抵御一切来犯之敌。“顾枭寒！” 第九十五章 找到他，或者你来赔命 人是永远无法跑过子弹的速度的，不要相信影视剧，那都是骗人的。 除非，你知道放枪的人在哪里。 红色的激光瞄准顾枭寒心脏的那一刻，顾枭寒敏锐地查觉到危机，一把推开了站在他旁边的夏泉灵，自己侧步横移。 赛马场太大，人也很多，笑声也很多，马蹄的声音还是很多，没有人会听得见消声器之后的枪响。 那像是一场无声的默剧，再盛大，激烈，也不会有任何声音。 连白安拼命喊出的那声“顾枭寒”，也像是一场并不存在的幻觉，顾枭寒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地抬头起，看到向自己冲过来的白安，忘了挪动身子。 白安跳下马扑向顾枭寒的那一秒，眼底的焦灼，担忧，紧张，一泄而出。 “蓬——” 扬起的血花溅在顾枭寒的脸上，温热，腥甜。 “蓬——蓬——蓬——” 啧啧，如今的杀手可真是了不得，都还知道补枪这个最重要的原则了。 顾枭寒抱紧白安，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藏到树后面，地下留下一串弹痕。 白安真的好瘦啊，瘦得他搂在怀里，感觉只剩下一点点，可以深深地揉进胸口，将其彻底占有。 大概是因为紧张，也大概是因为震惊，顾枭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感觉自己的牙关在发颤，某种剧烈的撕裂痛感在体内疯狂作乱，要痛到他身子发抖，不敢松手。 血正在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来，他不知道白安哪里中了枪，也不知道中了几枪，他怕一松手，白安的血就要止不住，他就要失去白安。 “顾少，顾少！”被推倒在一边的夏泉灵在极度的震惊之后，终于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撕心裂肺地喊着。 其他的人也赶了过来，顾溪清看到地上的血，以为是顾枭寒的，眼泪夺眶而出，跌跌撞撞地摔下来，冲他们跑过来。 “白安……” “松开我，顾先生，松开！”白安艰难地发声，她没被子弹打死，但她快被顾枭寒勒死了。 顾枭寒手放开一点点，低头看着被自己护在身下的白安，白安的眼神很清亮，也很坚毅，这样的眼神让顾枭寒稍微清醒了一点，“你还好吗，哪里中枪了？快告诉我！” “顾少，顾少！”明玉泽他们跑过来，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一边担心着顾枭寒有没有伤到哪里。 白安用力地推开顾枭寒，深深地看了一眼人群中同样震惊的路月，路月对上白安的目光，有愤怒，但同样的，好像也有些担忧？ “你们先回休息室。”白安撑着树站起来，对所有人说道：“周围的保镖会守在旁边，我会立刻通知人过来接你们，在他们到达之前，所有人不准擅自离开。” “大小姐，把你哥扶回去，找魏医生过来检查。” “夏先生，你妹妹应该没事，但受了不小的惊吓，你要陪在她身边。” “明玉泽，保护好他们。” “我，是，不是，安哥，你，你呢？”明玉泽慌了神，看着白安身上的血，也不知道是谁的，只结结巴巴地问。 “我要看看哪个瘪犊子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白安咬牙切齿。 气死她了，多久了，她的保护目标多久没遇到过这么大的危险了！ 哪个王八犊子不开眼，找死找到她脸上来了！ “白安！” 顾枭寒一把拽住白安的胳膊，愤怒几乎烧毁了他的理智，猩红的眼眶死死地瞪着白安。 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吗？ 就连伤口也不在意不处理吗？ 就这么尽职尽责尽忠职守吗？ 白安，就真的连死都不怕吗！ 白安却有说不出的苦衷，她必须，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必须。 这个必须紧迫到，她连多贪一秒顾枭寒的拥抱都不能。 所以，她挣出顾枭寒的手心，用坚定有力地目光看着他：“如果顾先生你不希望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情，就让我去把人找到，我没有第二条命，再替你挡一次子弹。” 这话听着太诛心，但白安想不出更好的借口离开。 所以，诛心就诛心吧。 说完，白安在所有人的惊讶目光中，翻身上马，往对面的树林里跑去。 那里是最好的伏击地点，从子弹射过来的方向来看，狙击手一定就在那边，现在过去…… 枪法那么好的狙击手，一定是专业的杀手，那么专业的杀手一定有着完美的撤退路线，现在过去，白安也抓不到他。 子弹打进了白安的胳膊，后面几枪补在她的腰上，侧肋上，还有一枪打偏了。 血流如注，以及…… 真他娘的疼啊。 疼得白安倒吸凉气。 钻进树林里的白安疼得握不住缰绳，从马背上滚下来，捡到了几枚弹壳，揣进了口袋。 她必须离开这里，时间久了，顾枭寒他们会找过来，甚至不用超过半个小时，他们就该找来了。 所以，她在必须在半个小时内，翻出这个赛马场，找到车，回家处理伤口。 再久一点，她没被子弹打穿，没被顾枭寒勒死，她该失血过多而死了。 坚强的人最可怜，因为他们所有的苦难都自己往下咽，最后却搏得一场鼓掌喝彩：那真是个坚强的人。 简单的包扎了伤口止住血，白安拖着沉重的身子，开始翻山越岭，还要注意不留下血迹被人发现。 她一边撑着往外走，一边苦中作乐地自嘲，看来她命中不适合骑马，在突巴利亚是吃子弹，在这里还是吃子弹，一骑马就吃子弹，她跟骑马这件事，还真是八字不合啊。 顾枭寒连半个小时都没有给白安，他在极度的失衡和愤怒之后，就上了马，去追白安，哪怕所有人都不敢让他一个人去涉险，他却义无反顾。 只是白安骑马的速度太快，进入林间又果断地弃马步行离开，不留下半点可以被追踪到的痕迹，顾枭寒找了她许久，都没有找到任何影子。 不是顾枭寒无能，而是因为白安，是全球范围内，最顶尖的，追踪与反追踪高手。 那是连顾枭寒都不知道的。 她如果想掩藏痕迹，没有人可以找到她。“找到她，或者，你来赔命。” 第九十六章 关公刮骨疗毒，白安剜肉取弹 休息室里，顾枭寒坐在沙发上，手上还沾满着白安的血，早已经干了结成了痂，脸上的血迹像是几道花纹深深地印在他面上。 他像个阴冷暴戾的君王，看上去恐怖又骇人，四周的空气都仿佛染上了鲜血的味道。 浓稠腥甜又致命，禁锢得所有人都无法呼吸，压抑得要窒息。 他用嗜血残忍的目光锁视着对面的路月，那眼神如同夜晚的恶狼，泛出凶残的恶光。 “我是想他死，但这次不是我做的。”路月也没了平时的嚣张阴鸷，甚至有些心虚地为自己辩解。 “你有这样的想法，就已经该死了。” 顾枭寒动了动手指，手指上白安的血已经没了温度，但却觉得灼得他灵魂都剧痛无比。 “我早就说过了！”路月甚至出了冷汗，但仍旧为自己解释：“我早就说过，为你暗中作事的人，下场是惨死街头，他不听劝，他自己不走，不是我做的！” 顾枭寒慢慢握紧了拳头，看着路月的目光越来越凶残阴冷，如果此时给他一把刀，他会毫不犹豫地捅进路月身体里，让他知道，什么是惨死街头。 “路月！”夏丞远立即出声阻止了路月还要说的话，他太清楚顾枭寒的脾气，这个时候路月再顶撞顾枭寒，下场只会是惨烈。 “泉灵，去打盆水来。” “是，我马上去。”夏泉灵吓坏了，她没看过这么恐怖的顾枭寒，像是随时会杀人的顾枭寒，连忙跑了出去。“顾少，现在一切以找到白安为重，我立刻让人去过来搜索整个马场，一定会有消息的。”夏丞远也提心吊胆，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突然，他需要在顾枭寒失去理智之 后，稳住大家的心神，不让事情进一步恶化。 顾枭寒听到白安的名字，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点，对明玉泽说道：“去联系林山，翻遍京市，翻遍华国，也要找到他。” “我知道，我马上去跟林山联系。”明玉泽立刻翻出手机，又对顾枭寒说：“顾少，安哥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 “哥！” 哭得眼睛都肿了的顾溪清猛地站起来，把手机举到她哥哥跟前：“安哥没事，安哥没事！” 她一直在给白安打电话，可一直都无人接听，终于，终于等来了白安的消息，她惊喜得要跳起来。 顾枭寒一把抢过手机，上面有白安发过来微信消息：“到家了，平安，勿念。”顾枭寒像是一个被困在沙漠里的人，突然遇到了一汪清泉，被解救了般，全身都松软下来，深深地呼吸，心口漫过一阵又一阵沉闷的钝痛，痛到他紧紧地按住了心口，都 不能缓解下来。 他看到自己放在一边一直没有看过的手机，拿过来看了下，那个备注为“哼”的人，也给他发了同样的消息：到家了，平安，勿念。 发送时间比给顾溪清的早那么十几秒。 所以，那家伙是先给自己报了平安，自己没有反应，那家伙才给小溪发的吧？ 这样小小的优先权，竟然让顾枭寒笑出来。 他握着手机抵在心口的位置，嘲笑着自己竟然会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又备感满足。 顾枭寒啊顾枭寒，你是真的完蛋了。“怎么打不通电话呢，安哥怎么关机了？”顾溪清收到消息后给白安回信，白安却再没来过一条消息，电话也关了机，急得她又要哭出来：“安哥受伤了呀，有没有去医院， 魏医生在等着给他看伤口呢，安哥你快接我电话啊，安哥，安哥……” 她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砸在手机屏幕上，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紧张得手指都不灵活，她又担心，又难过。 “溪清，溪清，你冷静点，安哥可能已经在医院了呢，是吧？别哭了。”明玉泽跟林山打完电话，回来看到哭得这么伤心的顾溪清，也于心不忍，拍着她的肩劝着。 同时担心地看了一眼顾枭寒，我的顾大少啊，你家妹子都喜欢到这份儿上了，你不会还要拦着吧？ 顾枭寒看着这样痛苦伤心的顾溪清，他知道，一切，真的完了。 “夏丞远。”顾枭寒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倒在沙发里，失焦的目光不知道望着哪里。 “我在这里。”夏丞远连忙接话。 “东郊，春阳小区，找到他的房间，然后告诉我。” “好，我马上去办，顾少，你要不要先回家？” “不了，你先把小溪送回去，你们也走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白安，你还好吗？ “顾先生，你身边，当然危险了。” 你是早就做好了这样的觉悟了吧，所以可以轻描淡写地说那些话，原来没做好准备失去的人，竟然是我。 白安回到自己的家时，已经失血过多导致神智不清了，所以是摔进的家门，靠酒续命。 啊，酒真是好东西。 大半瓶伏特加下肚，胃里灼烧的感觉让她神智稍微清醒了一点，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顾枭寒和大小姐发了消息，并关了机，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爬着翻出急救箱，找出刀剪钳，纱布碘酒针线。 点了根蜡烛，给手术刀高温消毒，切进肉里时发出的焦臭味让她皱起了眉头，“滋滋”的声音听着骇人。 都什么年代了，她居然还要靠这么原始的方式来取弹头，真是惨啊。 又惨又痛，痛到她全身冒冷汗，咬着毛巾快要把她的牙都崩了。 古有关公笑谈间刮骨疗毒，今有白安骂娘里剜肉取弹。 横向对比，白安果然不是真英雄，没人家关二爷一半的英雄豪气。 三颗子弹取完，白安松掉毛巾扔到一边，碘酒清洗了伤口，又穿针引线地缝合，最后裹上纱布，她做这些有多顺手熟练呢？ 就跟最好的绣娘穿针引线绣花团一样熟练。 做完这一切的白安已经精疲力竭，看什么都是双重三重的模糊幻象，但她还有心思开自己玩笑：“应该没有谁欠我钱，要在这个时候还吧，一百看成两百三百的可还行？”然后她就滑下椅子，摔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第九十七章 这一晚的京市 这一晚的京市依旧是灯火通明。 下班的父亲回到家，拥抱女儿和妻子，再围坐在桌边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说起下个星期要去哪里游玩。 凶穷极恶的流氓堵住孤身回家的女子，拔出利器抢走她的钱包与手机，逃窜进漆黑的巷子里，放任她可怜的哭泣。 忙碌的汽车来来回回地穿梭在城市里如同血管的道路上，他们就是流动的血液，为这个城市提供着活力。 酒吧里的音乐震耳欲聋，灯红酒绿的男男女女用力地拥抱着陌生人，释放着压力和寂寞，睡倒在陌生酒店的床上。 一切都没有不同，幸福祥和与混乱肮脏，活力四射与腐糜不堪，交织在这个城市的夜晚里，奏出色彩斑斓的乐章。 一切都变得不同。 高速运转起来的人们彻底不眠，手机信号疯狂地跳动在电脑屏幕上，定位显示白安的手机最后一次信号出现的位置，是某个巷子里。 那里涌入了身穿黑色制服的人，分头行动，挨家挨户地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受伤的男人，一米七二的身高，削瘦，帅气。 未见过。 调出马场周围所有的摄像头视频一帧一帧地看，那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一身污血地翻出了围墙，转个弯，就不见了踪影，所有的天眼都寻不到他的痕迹，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 监控所有的大小药店，只要有符合身高形态的人进店买碘酒和纱布，务必要留下，务必要把影像传回来，务必要看那个人是不是白安。 没有他。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的路月，在自己房间里不安焦虑地来回走动，他不明白此刻，他是该诅咒白安最好死在街头，还是该祈祷他最好活下来，否则自己可能要被顾枭 寒的怒火焚烧成灰烬。 明玉泽跟林山会合，林山当然不是去什么策划部升职，他去了更隐秘的地方，换了一种方式留在顾枭寒身边。 但他没想到，他第一次出任务，就是找他的小弟，他的小白，那个被他称作福星，又总是闯祸让他头疼的小兔崽子。远在国外，正花天酒地搂着美女逛奢侈品店的余之卿，放下怀中美人，对电话那头的明玉泽说：“需要我的话，你说一声，我立刻跟我爷爷讲，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 失！” 顾弦越在一把训练赛结束后，还是没有看到白安回他的消息，真是的，这个家伙，还答应帮自己再请一次假呢，难道要不守承诺了吗？ 夏丞远终是没有放任顾枭寒一个人留在马场的休息室，他坐在顾枭寒对面，看着顾枭寒保持着几近石化的姿势一动不动，开始第一次真正的惊心和害怕。 白安于顾枭寒，已经到了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地步，那是极度危险的信号。 作为他的朋友，夏丞远他想，他有义务提醒顾枭寒，他在做什么。 “顾少。”夏丞远喊了他一声，但顾枭寒没有回应。 夏丞远叹声气，坐到顾枭寒旁边的沙发里，若有所思地说：“顾少，你回到顾氏的那一天，我问你是不是做好了真正放弃一切的准备，你说是的。” 顾枭寒的目光动了一下，却更加痛苦。 “把白安给我吧。” “不可能。” “我可以出一个让你满意的价格。” “你说的是人话吗？” “枭寒，你玩得转一切，但这一切的基础是，顾氏的稳定。你应该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等你出错，给你致命一击。答应我，糖果店，不要开了。” “滚！”“作为朋友，我不希望你经历两次割裂的痛苦，而我相信，你正走在第二次的路上，枭寒，顾氏不是你一个人的，他关系着无数人的命运，你没有资格任性，请正视这一点 。” “我叫你滚！” 顾枭寒砸了手边的茶杯，碎裂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休息室里，夏丞远无奈地看着他，白安，是给他下了什么蛊？ 今天这么一闹，想让顾枭寒放弃白安，恐怕，更难了吧？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路月干的，那他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夏丞远起身走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苦笑了一声：“溪清，很喜欢他吧？” 顾枭寒埋进沙发里，半闭着的眼睛里，是疯了一般的固执和绝望。 如果不是白安扑过来抱住自己，如果不是那一声如同幻觉一样的“顾枭寒”，如果不是血的温度灼痛他的肌肤，他不会如此明确地知道，他是真的离不开白安了。 这样的清醒认知让他深陷痛苦，难以自拔。 这一夜的京市没有不同。 这一夜的京市全然不同。 收到风声的人都知道，顾枭寒用尽了他所有的手段，寻找着一个叫白安的人，那个人是他的特别助理，为他挡了子弹。 王伯拿起电话又放下，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一切告诉远在国外的老爷，顾枭寒却回来了。 他接过王伯手里的电话，放下。 冷漠的眼神像是荒芜的沙漠，没有感情：“你是认谁作主，要有分寸。” “是，是，顾先生。”王伯噤若寒蝉，退了几步。“给明玉泽打个电话，明天的大小媒体，敢对这件事有半分报道，就准备关门吧。”顾枭寒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又笑了下：“真是的，以前这种事，有白安在就够了，哪里 用得着我操心。” “是，顾先生。” “哥，哥！” 今晚住在顾枭寒这里等消息的顾溪清跑下来，哭得眼睛肿得像个核桃，抓着顾枭寒的手臂：“哥，找到安哥了吗？” 顾枭寒眼神哀痛又绝望地看着顾溪清，他该怎么办啊，他的妹妹，该怎么办。 温柔地抚过她发顶，顾枭寒轻轻抱着她：“没有，还在找，哥会找到他的，乖。” 顾溪清一直哭到半夜，才在顾枭寒的怀里睡着，睡着了手里还紧紧地握着电话，等着白安给她打来。顾枭寒拿出手机，想说的很多，最后都删了，只发出去两个字：“回电。” 第九十八章 真是，不知死活啊 鸟儿鸣啾啾，一下一下地歪着脑袋，试探地落在窗子上。 又好奇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人，试探地飞进屋子里，落在她的手边，尖尖的喙啄了啄这个人的手指头。 白安动了动手指头，吓得鸟儿振着翅膀就飞走了，停在窗户上，还是歪着头，好奇地看着这个人类。 朦胧中睁眼的白安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光，完了，迟到了。 以顾枭寒对工作的变态要求，自己肯定死定了，唉，脑阔疼。 她叹着气坐起来，喝了一口酒，提着酒瓶子走到镜子前，看了看镜子里这个狼狈的，满身血污的自己，抓了下头发，太丑了，简直丑八怪。 反正已经迟到了，就再迟会儿吧，她决定先洗洗这一身的污血，再把家里的血迹也收拾一下。 顺便……给手机充个电。 一边泡澡一边干活儿是白安的习惯和乐趣，享受与工作同在。她在暗网上查找着前几天有关于暗杀的任务，想看看是谁这么不知死活，接了枪杀顾枭寒的活儿，却一无所获，看来杀手不是从这里接的任务，而是雇主直接联系，或者 干脆就自己前来的。 她又盯着那几颗捡回来的弹壳看了会儿，推演出狙击手的用枪应该是M国巴雷特M82A，真是用心了，1800多米的有效射程，真正的千米之外，取人性命。 但问题是，这种鬼枪，满世界都是，根本查不到源头。 恼火得很。 但有话说，皇天不负苦心人，白安在弹壳上，发现了一个极小的刻印。 小得不能再小了，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的那种小。 一只鹰。 有一个人，在穷极无聊的时候，会在自己的子弹上刻东西玩，作为他自己独特的标志。 这个人，外号墨鹰。 狗日的墨鹰！ 甘霖娘的墨鹰！ 她栽倒进水里，恨恨地骂了声娘。 愤怒地砸起水花，操起手机，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你他妈有病啊，有病啊！” “嗨，亲爱的！两天不见，我又想你了。” “你想干什么？你他妈想干什么！” “唔，这么凶干什么，我当是想……爱你呀。” “顾枭寒如果死了，我发誓，我不杀了你我誓不为人！” “这话听着可真让人伤心，他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墨鹰，把我逼急了，你确定，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墨鹰的表情哀伤又落寞。 然后是嚣张跋扈的大笑。 “承担不起，不过亲爱的，有你在，他怎么会死呢？” “为什么这么做？你最好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啧，我以为你懂我呢，你难道是第一次知道，我做事，从来只管喜好，不问原因的吗？” “墨鹰，我再说最后一遍，滚远一点！” “已经滚远了，不信你听。” 那头是嘈杂的人声，白安听得出来，那是国外的街头，喧闹的人声和广播都说着她熟悉的英语，墨鹰已经离开华国了。 “亲爱的，我听到了。”墨鹰收回手机，轻声说。 “你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你叫他的名字。”他的声音，低落又伤感，“你叫他，顾枭寒。” 白安不说话，用力地抿住了嘴唇。 “你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他的声音突然又张扬残忍起来，“啧啧，真是让人难过啊，我亲爱的，废物。” 白安挂了电话，慢慢靠在浴缸里，手机还在疯狂地震动，不知道是谁的短信或者电话，她都不想看，不想接。 瞄准器反光镜照到她脸上的那一刻，她竟然害怕得全身发抖，不顾一切地要冲到顾枭寒身边，替他挡住那颗足以致命的子弹。 红点激光瞄准他的时候，她竟会发现自己的心跳都静止，时间都停滞，周围的世界都不再存在，她竟然会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他，甚至不怕他发现自己的性别。 子弹打在她身体里的那一秒，她竟觉得庆幸，幸好是自己，自己身经百战，吃弹无数，不怕疼不怕死，幸好不是他。 顾枭寒抱紧她的那一刻，她竟也可耻地想过，如果能一直这样被人保护着，爱护着，就好了。 竟也白日做梦地奢望过，爱情这种美好甘甜的事物，她也能拥有，就好了。 竟也痴心妄想地觉得，那个胸膛温暖厚实，那个人的气息熟悉亲切，让人安心，要是可以一直依靠，就好了。 一个都不敢正大光明存活于世的人，连性别都是伪装的人，竟然敢做这样的春秋大梦。 真是，不知死活啊。 竟敢有那样软弱的想法。 醒一醒吧白安，看看镜子里那张脸，看看你自己，你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你是个什么东西，并坦然接受。 接受吧，废物白安，你没资格想太多。 酒，真是好东西。 白安裹着浴巾从浴缸里爬出来，喝了一杯酒，坐在地上看着手机上的几百条短信微信和电话提示，动动手指，一一点开。 众人只差把她的手机弹爆，她看着那些话又想笑又想哭。 甚至连顾弦越那个臭小子都发了几条信息，问她在哪里，怎么样。 白安一一看完，特意把顾枭寒的消息留到最后点开。 一如他平时的简洁利落，不说多话，只有两个字：回电。 但份量，好像比一千条一万条别人的关心都要重。 白安觉得，这样的自己真是可笑。明玉泽的电话正好打进来，白安笑着接起，就听到明玉泽声嘶力竭的叫骂声：“安哥，安哥！白安你大爷的，你是死了吗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两天了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啊！你说啊！我们都要急死了啊啊啊啊安哥呜呜呜……安哥你没事吧我们好担心你呜呜呜……” 眼泪一下子就顺着白安的鼻梁滑落下来。 被子弹打进肉里，取弹痛得死去活来她都没哭，却在这一刻，哭得收都收不住。 果然啊，坚强的人最怕别人的关心。 像是不流血的刀，可以戳穿最柔软的部分，把她的状若无事击得粉碎。 “我没事，我现在就去顾先生家。”她吸了吸气，努力用平静的声音说。“你快来吧，顾少都疯了！” 第九十九章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顾枭寒第一次觉得酒是个好东西。 喝得浑浑噩噩的时候，就不用去想太多，那个白安向他扑过来的画现，就不会反复地在眼前上演，鲜血四溅的温热，也不会一次一次让他遍体发痛难以自抑。 这东西足以让他麻痹自己，把所有的混乱和混蛋事迹都归咎在酒精作用上，而不是自己的理智崩溃，情绪失衡。 “白先生！”王伯惊喜地喊出声，跑出来迎着白安：“白先生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我没事，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白安抱歉道。 “没事没事，您不用抱歉，您没事才是最重要的。”王伯拍着胸口，长长地叹气，又赶紧说：“你快请进，顾先生一直在等……” 他话音未落，顾先生已经冲到了门口，赤着脚，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浑身酒气，还长出了青色的胡渣。 看上去真是……狼狈极了，搞得好像受枪伤的人是他一样。 不过别说，还挺有一种颓废野性的美感的，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怎么捯饬都是好看的啊。 白安看着他笑：“我还以为，今天就我一个人翘班呢。” “白安……”顾枭寒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又闭紧了唇。 “我没事，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杀手嘛，让他跑掉了我很抱歉，但我会努力去找的。顾先生，我这个，可以报工伤吗？” 白安的话成功地让顾枭寒笑出声来，她在任何时候都有心情调侃，她总是这样。 顾枭寒倚着门框，只看着白安，也不说话。 那颗一直揪着的心，激荡的心情，都得到了慰藉和平复。 白安没事，那就很好。 白安脸色有点发白，应该是失血过多还没复原的原因，衬衣上臂的位置有一块隐约的凸起，应该是包扎伤口的纱布。 她站在那里，阳光洒在她脸上，笑容明媚又灿烂，眼神慵懒又洒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安哥安哥安哥！安哥啊！”明玉泽鬼哭狼嚎的声音传来，车还没停稳他就跳下，扑过来一把抱住白安，哭唧唧地：“安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再不出现我们都要死了，呜 呜呜……” 白安弓起胸部，尴尬地推开他，兄弟，我不太方便跟你这么亲密啊。 “怎么了？”白安笑问道。?明玉泽委屈巴巴地看了一眼顾枭寒：“还不是顾少，这两天差点把京市都翻过来了，你到底躲哪儿去了啊你，我们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医院，小诊所，酒店，旅馆，通通找 不到你！” “我回家了。”白安笑道：“我不是给顾先生和大小姐发过微信吗？” “夏丞远都快把春阳小区拆了也没找到你，你是住春阳小区地底下还是天上啊！” 白安背脊一凉，要死哦，上次骗了顾枭寒一次，报应来得这么快吗？ 她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啊……那个啊，不好意思啊，我前一段时间搬家了，所以我不住那边了，让你们白跑一趟。” “你现在住哪儿，你告诉我们一声，以后有个事儿我们也好知道去哪里找你嘛。” 明玉泽委屈死了，这两天他只差把自己当条猎犬用了，只要是可能的地方通通派人去找一遍，动用了所有可以动用的关系，就差找余之卿发动他爷爷部队的关系了。 顾枭寒更离谱，连不到关键时刻不用的暗影队都出动了，也找不到白安的蛛丝马迹，连林山都觉得白安肯定是死在哪个不知名的地方，让野狗分食了。 白安抱歉地看着明玉泽和顾枭寒，想了想，说：“我可能……又要搬家了，所以，等我搬好了再告诉你们？” “不想说不用勉强，进来吧。”顾枭寒看出白安是故意隐藏她的住址，上次说的春阳小区也是假的，虽然有疑惑，但他不想在此刻逼迫白安任何事。 依次到的人是，顾溪清，夏丞远，路月，以及夏泉灵。 白安觉得自己像是个被展览的珍稀艺术品，被众人围观着，努力地解释着自己为什么失联了两天。 太尴尬了。 “安哥你太坏了，都不打电话给我，也不发微信给我，我还是看你朋友圈才知道你没事的！” 顾溪清委屈死了，自己给安哥打了那么多电话，他都不回自己一个，只是发条朋友圈报平安，太过份了！ 白安无奈道：“实在是太多电话了，我一个个地回也回不过来，所以发个朋友圈，大家都看得到，这样也好。” “那你也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嘛……” “抱歉啦，下次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朋友圈？ 朋友圈！ 顾枭寒怎么没看到白安的朋友圈！ 他可一直记得白安屏蔽他这件事，不提还好，这一提，就要炸锅。 “你朋友圈发动态了吗？”顾枭寒，凉凉出声。 “发了啊，我都看到了，顾少你没看到吗？安哥说一切平安，多谢大家关心。”明玉泽咬着苹果，不知死活。 白安背后爬冷汗，她怎么忘了她还屏蔽着顾枭寒这件事？ 这事儿闹得，中枪没死，怕是要被顾枭寒掐死。 白安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干笑两声：“那个不好意思啊，我看看大家的留言。” 她一顿操作猛如虎，火速把顾枭寒从“不让此人看我的朋友圈”名单里放出来。 她当初是怎么想的，明明啥也没有，赌什么气，不给顾枭寒看朋友圈？ 她当初脑子里进了水吗？ 顾枭寒冷冷地看着白安，又气又恼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拿出上司的作派：“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屏蔽你的老板？” “没，没有啊！” 顾枭寒盯着她。 白安无语凝咽。 “真没有，不信你看嘛。”白安小声逼逼。 “让我看一下你的伤口。”作为对白安屏蔽他这件事的惩罚，顾枭寒决定查看白安的枪伤。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惩罚，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强行转折，顾枭寒也不太懂，大家都不太懂。 白安咽了下口水：“不用了吧，这么多人，多不好意思。” “安哥你一大老爷们儿你怕这个？”明玉泽真的是，够了！ “对啊，让我们看一下伤口处理得怎么样了嘛，安哥，我们一直很担心你的。”顾溪清也帮腔。?白安觉得，天地不容她啊！ 第一百章 脱衣服是不可能脱衣服的 白安欲哭无泪。 白安生无可恋。 白安绞尽脑汁。 “我真的没事，真的，我发誓，不用看了，好吗？”白安苦苦找着退路。 “安哥，你不会是害羞吧？”明玉泽持续作死中。 “对，我就是害羞。”白安决定豁出去这张“男人的脸面”不要了！ “我靠，大家都是男人，你害什么羞啊，又不是黄花大闺女！” 白安，持续想掐死明玉泽中。 你丫闭嘴好吗！ 明玉泽甚至已经上手了，要卷起白安的袖子来，白安吓得往后一缩：“你别闹啊！” 明玉泽让白安这反应搞得脸色一变，郑重问道：“安哥，你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白安内心一紧，这货发现了什么？ 她只能装糊涂地问：“什么？” 明玉泽沉沉叹气，神色严肃：“你是不是伤得特别重，怕我们担心，所以瞒着我们，不让我们看？” “啊？”白安瞪眼，这孩子，这么天真无邪的吗？ “没事的，我们有心理准备，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送你去国外最好的医院治伤，不论怎么样，我们一定会治好你的，让我们看看吧。”明玉泽持续郑重其事。 白安一时之间，竟不知以何种表情面对明玉泽的好。 哭笑不得，就是说她此时的感受吧？ “你们出去。“顾枭寒突然出声。 这又是什么情况？ 白安不管了，白安拔腿就要跑！ “你们出去”中的这个“你们”，应该包括自己，吧？ “白安。”顾枭寒不轻不重的声音止住了白安拔起的腿，“我看看你的伤口。”顾枭寒以为白安是害羞，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脱衣服，他平时也从来不穿背心之类的衣服，扣子也扣得很严实，应该是个保守的人——当然，顾枭寒很满意白安的这种保 守。 所以顾枭寒难得大发好心地把所有人都赶走，避免白安害羞，也正好不让大家都可以观摩白安的……肉体。 他依旧有很强的占有欲，哪怕白安是男人，他也不想让别人看。 总之，这团乱麻，是很难说清了。 简而言之就是，白安作死那么多年，可能终于要死了。 偌大的阳光房里，只剩下白安跟顾枭寒两个，这该死的阳光房里还该死的花团锦簇，是个花房。 三面落地窗加玻璃屋顶，将这里面照得通透得不能再通透，开得热热闹闹的花朵们在白安看来，都是在嘲笑着她的窘迫和绝境。 苍天啊，墨鹰你为什么不一枪打死我，给我个痛快？ 人生啊，实在是太特喵的艰难坎坷了。 白安做着垂死挣扎：“我，真的，没事！” “让我看一眼安心，或者让魏医生过来给你检查。”行吧，顾大总裁又开始给出他的选择题了。 白安认命，叹气。 先是卷起衣袖，好在衬衣袖子宽松，她手臂又细，卷起来不难，拆了一点纱布她给顾枭寒看：“喏，我处理好了。” “身上的呢？” “跟这个一样啊。” “我看看。” 白安再次认命，再次叹气。 脱衣服是不可能脱衣服的，这辈子也不可能脱衣服的。 她手伸进衣服里面，腰上的纱布揭下来要反着手，顾枭寒握住她手腕，轻声说：“我来。” 他让白安坐在椅子上，自己蹲下一点点提起白安衣服下摆，惊讶地发现，白安的腰，细到超出他想象，不盈一握。 腰线弧度优雅圆滑，皮肤光洁白皙，粉嫩得像浸过牛奶，腰下方还有两个圣涡，微微凹陷着，半遮半掩在裤子里。 就像欲望的欲掩还休，无声绽放着致命的诱惑。 顾枭寒心脏陡然剧烈跳动，口干舌燥。 真是太荒唐了，他面对着脱光了的女人都无动于衷，却受不了白安的一截锁骨，一段腰肢。 他顾枭寒，真是太荒唐了！ 连他伸出伤口处纱布的手指都在轻轻颤抖。 他急急地呼吸了两次，闭了下眼睛，摒弃着那些一涌而入的悸动，指尖触上白安的肌肤。 他的指尖带着温凉的触感，非我之肤的与他人肌肤相接，引发白安内心的惊雷，像是触电一样。 白安本来就很紧张的身体，变得更加紧张，全身都绷紧，咬紧了牙关，惶恐地控制着狂乱的心跳。 她太用力，所以崩开了伤口，血流出来，染红了纱布。 顾枭寒见了，眉头一皱，轻轻地揭开纱布，看着狰狞的流着血的伤口，本来这一切，都应该是他来承受的，不应该是白安。 这样的愧疚感覆盖了他内心的燥动，他擦拭着伤口处流出来的鲜血，低声问：“疼吗？” “还好，等伤口长好就不会疼了。”白安也努力稳住心神，尽量显得自然地说话。 “以后不要这样了。” “哈？我是干这个的呀。”白安笑道，“保护你的安全是我的工作和职责嘛。” “不要再这样了！”顾枭寒突然有些怒意的声音让白安定住，只听到他说：“如果你真的想做好你的工作，就做到你之前说的，预防事故发生，而不是等这一切发生之后再紧急处理，我不需要 任何人为我挡枪，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挡枪，尤其是你。 但顾枭寒始终没能说出口。 “我知道了。”白安低声说。 顾枭寒快速眨眼，想掩住慌乱的眼神，强硬着说：“我看一下另一个伤口。” 另一个伤口在肋骨的位置。 那里有裹着胸部的弹力带。 再往上，就暴露了。白安立刻站起来，放下衣服，反手贴好纱布，转过身来看着顾枭寒，笑着说：“三个伤口都是一样的，我会做好以后的工作，不会再让这样的意外发生，关于这一次，我很 抱歉让你受到了惊吓。” 顾枭寒缓慢地站起来，低头看着白安。 阳光房里的阳光太充足了，四面八方的光线都笼在白安身上，映得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透明。 她看上去柔弱不堪，就像那些盛放的花朵一样。 但又莫名的强大坚韧，也像那些风雨中的花朵一样。 “白安……”顾枭寒突然靠下来。 第一百零一章 你是女主吗？ 白安吓得往后一缩。 顾枭寒偏头看着这个躲着自己的人：“你怕我？” “不，不是啊。” “我帮你放袖子而已。”顾枭寒弯身抬起白安手臂，一点点地把卷起来的衣袖给她放下来，又细致地扣好袖扣。 好像这件事很重要，重要到他心无旁骛，仔细专注。 他的手真好看，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骨修长匀称，指节分明如竹，还有淡青色的筋络凸起着。 “给你放一个月的假，带薪假。”顾枭寒说着好笑，他知道白安有多看重那点工资，特意补充了一句。 白安一乐：“你这是发善心了？” “好好养伤，出去放松一下吧。” “没那么严重，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枪伤没那么容易好，我也是知道一些的，就这样决定吧。” 顾枭寒说完心里轻松了些，给白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好好休息，也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好好整理自己。 别混乱，别绝望，别不安。 “好吧，那说好了，是带薪假啊。”白安确认了一遍。 “对。”顾枭寒的手插回裤兜里，笑看着她：“白安，我不希望看到你出事。” “我不会的。”白安笑起来，扬起的嘴唇勾着懒散无谓的灿烂笑容，“我会做到万无一失。” “对了，这个给你。”顾枭寒从裤兜里掏出两根棒棒糖。 “什么？” “上次余之卿说的，汤姆手工棒棒糖。” “谢了！”白安一把抢过，“虽然你小气巴拉的，但这个当奖励也不错，诶我跟你说啊，其实这个在M国真的挺有名的，我以前也很爱吃，不过来这边以后就很少买到了……” 顾枭寒笑着听白安眉飞色舞地说起这个糖果有多好吃，她以前最爱吃什么口味。 阳光很好，花开得也很好，白安很好，自己也很好。 糖果很好，假期也很好，顾枭寒很好，自己也很好。 一切，都很好。 一切，都不好。 站在花园草坪里的夏丞远，看着阳光房里的两人，想着手机上路月发来的微信：他死了吗？ 唉。 他没死，快死掉的人是顾枭寒而已。那边的明玉泽这个狗头军师，在疯狂给顾溪清出谋划策：“男人在受伤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我不是跟你胡说的啊，我是男人我懂男人，只要你在这个时候安慰关心安哥 ，煲汤煮粥深夜陪谈心，我保证你这绕指柔，能化百炼钢！” “可是我不会做饭，也不会煲汤煮粥。”顾溪清愁闷地苦着脸。 “你说你，你是不是个女人了？” “那还有别的办法吗？” “引起共鸣，你跟安哥聊一聊你凄惨的过去，落魄的时刻，两个惺惺相惜的人，在深夜里互相舔舐伤口，引起灵魂上的共鸣，加深感情，升华感情。” “但我也没有悲惨的过去，我一直都过得很好啊。” “……我说，女魔头，你这样的，不如就不要找安哥这类了吧？” “为什么！” “你能干成点啥啊你！啥啥啥不行！你干脆色诱去吧！” “这是个好主意！” “好个锤子，你有那身材吗？我一对2压死你一对A。” “明玉泽，我掐死你！” 其乐融融里，大家问白安一个月的假期准备去哪里，白安想了想，说：“先好好睡一觉，睡饱了出去走走，到时候再看吧。” “安哥你要不要来看我拍戏？”顾溪清期待地问。 白安心虚地瞟了一眼顾枭寒，连忙摇头：“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我想出趟远门。” “安哥你这话说得，一个月的时间哪里会没空，过来嘛，我陪你去片场。”明玉泽帮腔。 “再看吧。” “有空一定要来哦安哥。”顾溪清还是在期待。 顾枭寒张了张嘴，想说，如果有空，就去吧，他倒也想做个大度的人，成全自己的妹妹，但发觉自己终是无法说出口，只能把话咽下。 “我下午要去一趟公司，你们慢慢聊。”顾枭寒起身。 “我也要走了。”白安赶紧起来，“我去公司安排一下接班的事情，毕竟……特助没那么好当。” “林山会回来替你一段时间，不过，你要是想去的话，就一起吧。” “好，我去开车。” “我来开，你受了伤。” “这不碍事。” “我可不想你把工伤费用报得太高。” “你这个人，要不要这么小气的啦！” 白安真是觉得顾枭寒够够的了，顾氏这么大财团都是靠顾枭寒这么抠门抠出来的吧？她跟上去在顾枭寒身后碎碎念：“你有没有听说过，不会花钱的人就不会赚钱，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不得人心诶，大多数人不是为了梦想在工作，而是为金钱好吗？你 能不能有点大总裁的气魄，跟书里那些总裁们学一学，扔一张黑卡对我说，拿去，随便花！让我感受一下你大总裁的气质？” 顾枭寒，掏出一张黑卡。 举在白安跟前。 “拿去，随便花。” 白安还真不敢接了。 “我就是打一比方……” “你看，我敢学书里的霸道总裁，你敢学那些女主吗？” “问题是书里的女主们一般也不会接过这张卡啊，那不然就是妖艳贱货为了钱跟大总裁们在一起了，他们走的是纯爱路线，不是肮脏的金钱关系。” “所以你是在学那些女主了？” …… 这话白安没法儿接。 这张卡，白安接与不接，都是个理不清的逻辑。 得，这一局，顾枭寒赢了，他厉害，他厉害还不行吗？ 白安翻了个白眼，坐在副驾驶座上，怨着自己干嘛给自己挖这么个坑跳进去，是不是傻？ 顾枭寒指尖一勾，收回卡在掌心，低头笑了下，又面无表情地坐上车。 “你跟小越关系好像不错？” “嗯。” “他打了两个电话给小溪，问你的情况。” “比你有良心。” “怎么说？” “好说我救了你一命吧，你就俩字儿，回电，呵，回电！还真是高冷啊，霸道总裁好的不学坏的你学完了！” “你是女主吗？” …… “我男的。” “那不就是了。”“我……行，行，你牛逼！” 第一百零二章 女朋友诈尸了！ 白安不在的第一天，想他，想他，想他。 白安不在的第二天，想他，想他，想他。 白安不在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 …… 他干嘛要给白安放一个月的假？ 三十天，该死的，这个月有三十一天。 这才过去六天，一个星期都没凑满。 难熬啊。 顾枭寒倒在办公椅上，用面无表情的表情，掩饰自己生无可恋的心情，看着窗外的高楼林立。 “顾总，顾总？”林山喊了好几次顾枭寒，才把他思绪拉回来。 “嗯，说吧。”顾枭寒转过头来。 “上次的事情，查到了一些眉目。”林山递上一份资料。 “说说看。”“我们通过地下市场问到了这把狙击枪的买家，但卖家说，这位客人很小心也很神秘，只知道是位男性，金发，带着口罩，面部特征只看到了一双眼睛，还是他检查枪管的 时候看见的，是一双蓝色的眼睛。” 顾枭寒翻着这些资料，眸光清冷，带着狠戾。 “就这些？” “我们会继续查的。”林山明显感受到顾枭寒的不悦，连忙说道，又叹声气：“唉，小白要是在就好了，他在信息收集这一块，特别在行。” “别告诉他。” “为什么？” “找到了，给他个惊喜。” 惊吓还差不多…… 万里高空的国际航班上，优雅的空姐端了一杯咖啡进驾驶舱：“亲爱的机长大人，您的咖啡。” “谢谢宝贝儿。”余之卿接过咖啡，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你放多了糖，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这你都能喝出来，我跟你说啊，今天客舱来了一个特别特别特别帅的帅哥，迷死人了！” “多帅啊，再帅能有我帅？” “很难形容，有一种雌雄莫辩的气质，彬彬有礼，绅士风度，还帮我们放行李呢，笑起来的样子慵懒又潇洒，像个浪子，又像个贵族，唉呀说不好，反正比你帅！” “他是不是不高？” “身高嘛，的确不是特别高，但架不住人家脸好看，身材棒呀，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给他送咖啡！” “等等。” “干嘛，不要耽误我去看帅哥。” “飞机上有棒棒糖吗？” “飞机上没有，但我有。” “送他一根，跟他说，有位老朋友下机后等着和他吃饭，他要是敢不答应……我就让他假期泡汤。” “你跟那帅哥认识啊？” “何止认识？” 哼，险些为了他，把家里老爷子都惊动了好吗？ 顾枭寒为了他轰动整个京市名流圈，这样的人物，就问谁敢不服？ 余之卿放下咖啡，看着外面的蓝天，叹口气：“安哥啊安哥，你在地上抢明玉泽的艳福就算了，这万里之上，半空之中，乾坤朗朗的，你还要抢我的，你干哈玩意儿呢？” 白安拿着空姐送来的棒棒糖，想着真是走到哪里，都逃不离这群家伙啊。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飞机缓缓落地，白安扎扎实实地睡了整趟航班，连洗手间都没去过。 落地的时候，是下午，这个鬼地方熟悉的气息笼在白安的身上，让她又丧又闷。 在跟余之卿约好的地方等了半天，白安才看到他跟一群空姐依依不舍地分开，往这边跑来。 只是别说，平时看多了余之卿跟明玉泽鬼混的样子不觉得有什么，但他换上一身机长制服的时候，那简直是完美意义上的制服杀手，宽肩窄腰双排扣，袖口上四道杠。 整个人英挺，锐气，还有些以前部队生涯里打磨出来的坚毅硬朗。 英气逼人，剑眉星目的机长先生。 他能平均两天换一个女朋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安哥！”他拖着箱子挥着帽子跟白安大笑着打招呼。 “你当飞行员的主要原因是方便你泡妞吧？” “说什么呢，我这叫跟同事亲切交流，增进感情！” “可拉倒吧，找我干嘛？” “我还没问你来M国干嘛呢？” “散心，不行？” “行啊，想去哪儿，我对这里很熟。” “我打小在这儿长大，你能有我熟？” “那你带我去散心呗。” …… “你干嘛呀，替谁盯着我？” “我……没有啊。” “老实交代。” “唉呀，还不是明玉泽，他想撮合你和顾溪清嘛，怕你来M国乱搞，你也知道这边民风开放，不同于国内，你又天生会撩，动不动就招蜂引蝶的，所以，叫我，看着你咯。” 白安一个头两个大，一个顾溪清就足够让她脑阔疼了，明玉泽搅和个啥？ “我来见老朋友，不是来相亲的，你撤吧。” “别啊安哥，这异国他乡的，咱两能碰上就是天定的缘份，走走走，我请你吃大餐去。” 余之卿这个请吃大餐的地方，实在是让白安大开眼界。 您见过一下飞机就往赌场赶，在赌场吃大餐的么？ 嘿真不巧，就让白安见着了！ 虽然她也不排斥这种地方，但是这会儿她空着肚子实在是嗨不起来，被余之卿按在桌上扔筹码一掷千金也提不起劲。 但偏偏她手气不错，胡乱下注也能赢，成了今晚的大赢家，围过来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余之卿更是说白安是赌神后人，白安觉得发哥或许并不会喜欢自己这个弟子……一个身材火爆，穿着红色吊带裙的黑发女郎俯身下来，靠在白安的身上，递给她一杯伏特加，性感的英语口音，在她耳边呢喃：“被幸运女神眷顾的绅士，今晚手气不错哦 。” 白安听着这个声音，丧了一整晚的脸上扬起笑容，接过她的酒，伸手搂过她的纤腰：“我的幸运女神，不就在这里？” 然后手臂一用力，带着性感女郎跌坐在自己大腿上。 性感女郎勾着白安的脖子，笑意盈盈。 那姿势，要多骚情有多骚情。 那动作，要多风流有多风流。 那笑容，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我靠靠靠！” 余之卿头皮发炸！ “安哥！”余之卿这是把那女郎拉开也不是，不拉开也不是，整个人焦虑得不行，“你不能这样！” 白安扔了两个筹码给荷官当小费，搂着女郎站起来，对余之卿说：“我朋友来了，你自己慢慢玩。” “什么朋友？”余之卿急吼吼问道。 “你觉得呢？”白安笑着反问，在女郎的脸颊上留下个香吻。 然后就搂着女郎的细腰，走出了赌场。 赌场内部严禁拍照，余之卿摸了半天手机想拍下白安跟这女的照片，也没摸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气得他直跳脚。冲出赌场，余之卿连忙给明玉泽打了个电话：“明玉泽，你这个王八蛋你不是说安哥的女朋友是假的，是PS合成的吗！今天我看到的是鬼吗啊啊啊！” 第一百零三章 始乱终弃小白安 酒店顶楼奢华的套房里，红衣黑发女郎侧卧在床上，妖娆性感的风情，曼妙玲珑的曲线都诱人犯罪，她拔弄着头发看着从浴室里走出来的白安，冲她勾勾手指头。 白安喝了口酒，坐在床边上，对她说：“谢了，雪雉。” 雪雉躺在她大腿上，把玩着她浴袍的腰带，直勾勾地看着她。 “看什么？” “你伤口怎么样了？” 白安抬了抬手臂，说：“没事了。” “我帮你看看。”雪雉说着就要解开白安的浴袍，看看她腰后的伤。 白安连忙止住她，笑道：“真的没事了。” 雪雉歪头一笑，跨坐在白安腿上，慢慢推倒白安，深深地看着她：“你害羞？” “别闹了，雪雉。” “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顾溪清了？” “没有，怎么可能？”白安好笑道。 “那你就是喜欢上顾枭寒了！” “我的性取向在你这里会不会变得太快，太随意了？” “哼！” 雪雉皱皱鼻子，放开白安，气哼哼地坐到一边，这样子看，倒是一点性感的风情也没有了，相反还……挺可爱的。 她气哼哼地抱怨着：“我一直在等你，你都不给我打电话，也不发信息，你不爱我了。” “我本来……也没爱过你啊……” “你！”雪雉气坏了，瞪着白安：“在你们华国，你这叫……这叫什么乱什么弃，什么世美！” “始乱终弃陈世美，但你不要乱用典故好吗？”白安望着她，笑个不停。 “总之你变心了！” 白安宠溺地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起身倒了杯酒走到窗边，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异国夜景，“好久不见。” “白，你变了。”雪雉托着腮，认认真真地看着白安。 “哪里变了？” “你变得忧郁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 “华国是你的伤心地，如果不开心，就回来吧。” “不，那里是我的家乡，回家，才会用回来这样的词。”白安放下酒杯，看着雪雉：“你回去吧，今晚谢谢了。” 雪雉走过去，从后面搂住白安的腰身，靠在她背上，撅着嘴软糯糯地撒娇：“让我陪你嘛，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我很想你。” “傻丫头。” “坏女人。” 两人睡在宽大的床上，外面的月光照进来，国外的月亮并没有比较圆，也没有更加亮，白安开始想念，华国的草香和蝉鸣。雪雉看着白安的睡颜，手指轻轻拔着她额前垂下来的碎发，她认识的白，在睡梦里总是很不安稳，会皱着眉头，会咬紧牙关，像是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孤兽，哪怕是在梦 里，也随时做好搏命的准备。 但现在的白安，睡得很安稳，就像是梦到了什么让她安心的人。 雪雉轻轻地靠在白安手臂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想，华国，是有什么魅力呢？白安来M国，只是为了跟雪雉合一张影，告诉明玉泽，她的女友现实存在，不是PS合成的，也告诉自己，少动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小鹿也不要乱撞，看看雪雉，看看M国， 在她面前，在这里，自己才是真实的。 那个华国的白安，不过是披着伪装。 既然正好遇上了余之卿，她就干脆发了信息让雪雉过来，让余之卿看见，亲眼所见，就不用自己再费心去编大话了，就让他们自己发挥，自己想象吧。 总之，“女朋友”这件事，坐实了就好。 次日醒来，雪雉看着空荡荡的床边，还有床头留着的丰盛的早餐，她软绵绵气呼呼地骂了一声：“始乱终弃陈世美，白，你真是个坏女人！” 电话响起来，雪雉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接电话，那头传来墨鹰急切的声音：“她在哪里！” “走了。” “昨天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不想接就不接咯。” “雪雉！” “干嘛，你跑去华国要杀她的雇主，还指望她原谅你呀？” “那不是她的雇主。” “是不是由你说了算吗？”雪雉闭着一只眼睛，比着刀子对着窗口，像是瞄准着什么一样：“墨鹰，你可真让人讨厌。” “对了。”雪雉突然笑起来，一口莹白的贝齿：“昨天白在睡梦中叫了一个人的名字，你猜，是谁？” “顾枭寒！” “Bingo！恭喜你，答对了。”雪雉放下刀子，笑眯眯地说：“我劝你这段时间最好安份点哦，我收到消息，那位顾先生，正在找你。” “就凭他？” “你的自大，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厌恶呢。” 雪雉挂了电话扔到一边，心满意足地吃起早餐，看到楼下有个熟人走进酒店。 眼珠子一转，她提起裙摆飞快地跑下去。 “嗨，这位先生。” “你你你！你是谁！”余之卿一把抓住雪雉胳膊，大呼小叫，“你把我安哥弄哪儿去了？” 雪雉看着他紧握着自己胳膊的手，“这可不绅士哦。” 余之卿连忙松开她，急声问道：“我安哥呢？” “她……他有事先走了，不过，我一个人吃早餐太无聊了，这位先生，有兴趣陪我一起吗？” “一起就一起！” 余之卿气冲冲地冲进餐厅，雪雉望着他后脑勺，笑意莫名。 余之卿这种小莽撞，套起话来根本不是雪雉的对手，自己还没问什么，他已经先把白安在华国的底全掏给了雪雉。 等到后面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才问道：“你，你跟安哥什么关系？” “我和白一起长大的。” “一起？” “对啊，我们从小就认识，后来就一直……在一起。” “那，你也是SEA特勤？” “不，她服役那会儿，我去法国进修艺术史了，说起这个我就生气，她居然一声不响地跑去入伍，哼。” “你真是安哥……女朋友啊？” 雪雉偏头笑看着余之卿：“你觉得呢？” “安哥一般不跟女性太亲昵的，虽然他女人缘很好，昨天，那，你们，都，过夜了，应该是吧。” 余之卿，心情非常沉重，放弃了不甘心的垂死挣扎。 这尼玛就是个晴天霹雳，劈死自己吧。 雪雉不否认也不承认，擦了擦嘴角，“谢谢你的早餐，再见。”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雪。” “好俗的名字。” “我也觉得，但名字是父母给的，我有什么办法呢？”雪雉刚准备起身，又坐回来：“哦对了，辛苦你把手机里的照片删一下哦，我不习惯被人偷拍。” 余之卿尴尬地把手机拿起来，删掉了刚刚偷拍到的雪雉的照片。 “谢谢啦。” 雪雉心情非常好，脚步轻快地走出餐厅，原来白在华国的经历那么有趣么，原来那个叫顾枭寒的男人，那么有意思么？唉，她的情敌真是越来越多了呢。 第一百零四章 我喜欢你 余之卿回到华国，一下飞机就火速约上明玉泽冲向顾枭寒家。 路上正好遇到了夏丞远，顺带着把这位也带上了。 四个男人围着桌子，大家面色都很沉重，仿佛在上坟。 “照片呢！”明玉泽气得大喊。 “没有啊，好不容易拍了两张，还让那女的给发现了，删掉了。” “你说你能干成点啥！” “那我怎么知道她怎么发现的！” “漂亮吗？” “漂亮。” “性感吗？” “性感。” “辣吗？” “辣。” “这尼玛完全就是安哥的理想型啊！完了完了，女魔头是彻底没希望了。”明玉泽唉声叹气。 “不止漂亮性感辣，还……还聪明可爱，还是个学艺术的，还品味好，还跟安哥是青梅竹马……唉。” “够了。”顾枭寒强压着心底升腾而起的火气，还有不愿意承认的妒忌，打断了他们两个的对话。 明玉泽翻着微博，想找到当初白安发的那张照片，就是给顾溪清澄清的照片，结果发现白安已经删了。 “安哥这保护欲过于强烈了吧！”明玉泽真是要败给白安了。 顾枭寒，翻了翻手机，从他相册里那为数不多的照片中，一下子就找到了白安跟雪雉的合影，递到余之卿跟前：“是她吗？” 余之卿接过来一看：“就是她，没错，我肯定不会认错！” “我去，还是顾少有先见之明，提前存了照片！不然我们真的要抓瞎了！” 夏丞远内心一阵哀嚎。 这得嫉妒成什么样子，才会把这种照片都留下来啊？ 顾少你真的完蛋了啊！ “是前女友，他说过了。”顾枭寒咬了咬牙关，企图骗自己。但明玉泽总是不开眼，补了一刀：“那这就是复合，是死灰复燃，不然能过夜啊？肯定是安哥经历了生死劫难，发现自己临死关头放不下她，所以等伤口不疼了就立刻跑去 找她，嗯，情深意重我安哥，我没跟错大哥！” 这不是补一刀，是补了好多刀。 刀刀扎在顾枭寒心口上。 余之卿委屈巴巴地看着三位大哥：“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溪清啊？” 明玉泽接话：“当然要说了，不然让女魔头等成望夫石吗？” 夏丞远不出声，只默默地看着顾枭寒在桌下握拳，握得指骨泛白，微微颤抖。 “查！”顾枭寒半天蹦出来一个字。 “啥？”明玉泽一愣，“这不好吧，这是安哥的隐私，人家的女朋友，他把照片都删了，就肯定是不希望有人打扰。” 顾枭寒抬起眼，看着明玉泽。 那目光像是要吃人，冻得明玉泽动弹不得，就像是一场暴风雨在他眼底酝酿。 “我，我立刻去查，立刻！”明玉泽结结巴巴。 这生气也应该是顾溪清生气啊，顾少这么火大是干嘛？ 难不成是已经做好了接受白安这个妹婿的准备，结果闹了这么一出让他丢了面子，所以火大？ 嗯，一定是这样。 大家脑内剧场都还挺丰富的，完全就是按着白安想的方向在演绎着。 比如顾枭寒的脑内剧本就是这样的。难怪白安说他以前经常去法国玩，说有朋友在哪里，想来这个朋友就是这个“雪”吧，这个雪是学艺术的，所以白安跟着她“耳闻目濡”，用餐礼仪极为标准优雅吧，所以白 安说他懂红酒，还去过酒庄，都是因为这个“雪”吧？ 所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吧？ 总之，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情，在这一刻好像都能联系起来了，嫉妒的人总有一万种办法把一切不相关的线索都关联在一起，脑补成一出大戏。 当大家都愁眉苦脸的时候，只有夏丞远稍稍松了口气，白安有女朋友，顾少，总该收敛情愫了吧？ 且不说别的，单说这性取向上面，大家就不一致啊喂！ 白安比余之卿晚回国两天，她不知道，这两天里，他们这群家伙，已经把雪雉的家底翻了个底朝天。 年龄，出生，学业历程，工作，交过几个男朋友，去过几个国家——哦当然包括跟白安去过的那个沙漠了，还有跟白安一起长大的城市也翻了个遍。 总之，只差连雪雉身上的痣在哪里都摸透了。 内容越详尽，顾枭寒越窝火。 “雪”就是众人口中的标准女神，君子们都好逑的窈窕淑女。 他第一百次忍住给白安打电话的冲动，质问她有关“雪”的一切，每次都停在拔号界面，他想不出，用什么理由，什么立场，去质问白安。 林山敲开办公室的门，说：“顾总，夏泉灵小姐想见您。” “什么事？”顾枭寒收起桌上摊着的有关“雪”的资料，放进抽屉，让自己显得平静寻常。 “好像是为顾小姐的事情来的。” “让她进来。” 夏泉灵一身简单大方的浅草色连衣裙，整个人显得青春有活力，妆容也是费心描过的，看上去的素雅其实精心准备。 她有些忐忑地走进顾枭寒办公室，强撑起纯洁的笑容：“顾少。” 顾枭寒没说话，只翻看着手里的合同，等着她说明来意。夏泉灵走上前两步，递了一份资料在顾枭寒办公桌上，“顾少，我还是希望您能劝一下溪清，不要去演女三，那个角色不适合她，而且是反派角色，对她以后的发展不利， 我劝不动她，所以只好来找您。” “就为这件事？”顾枭寒没看一眼那堆资料，只是淡声问道。 “是的，就为了这个。” “你回去吧。”“顾少。”夏泉灵整理了一下语言，思索片刻后道：“我知道白特助是一片好心，但他可能不太了解影视行业，演了反派角色之后很难走正剧，他这样的提议，对溪清大为不 利，我想，顾少你肯定不会希望看到，溪清的梦想，再次受挫吧？所以我才……” “有心了。”顾枭寒打断她的话，听着很普通的声音，但眉头却微微皱起来：“我说过，我相信白安的眼光。” “顾少……” “我还有个会议，夏小姐你自便吧。” 顾枭寒说着就起身，直往外面走。 夏泉灵握了握掌心，鼓起勇气，跑了几步拦在顾枭寒跟前，因为紧张，呼吸都急促，脸颊上也泛着绯红。“顾少，我，我喜欢你。” 第一百零五章 你喜欢我，关我什么事？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喜欢你，我努力考进你去的学校，努力学习管理课程，甚至，甚至努力做好经纪人陪着溪清在娱乐圈闯荡，都是为了离你近一 点，再近一点。顾少，我真的，很喜欢你！”“那天在马场，枪击发生的时候，你一把把我推开，保护了我，你知道吗，那一刻，我觉得没有什么会比那一刻更让我满足。后来我以为你出了事，我紧张后悔得快要死掉 ，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来告诉你，我喜欢你，比任何人都喜欢你！” “顾少，我喜欢你！” 这番话，她应该在心底想了很多年，所以说出来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因为激动，因为紧张，也因为对顾枭寒回应的期待和渴望。 她觉得，她应该可以感动顾枭寒吧。 这样努力，拼命地喜欢着他，他应该，会感动吧？ 她深深地埋着头，不敢看顾枭寒的脸，那个她朝思暮想，爱到痴狂的人，是她的天神。 过了好久，顾枭寒才说：“我知道。” 夏泉灵欣喜地抬头，满目的惊喜，亮晶晶的眸子仰望着顾枭寒。 “但关我什么事？” 顾枭寒接下来的话，像是当头一盆冷水，泼在夏泉灵头，浇灭了她全部的欢喜和希望。 顾枭寒头也不回地离开办公室，他其实真的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对白安给出的，是他最多最多的包容。 对于其他人，他总是冷酷残忍得让人心寒，哪怕这个人，是夏丞远的妹妹，是他好朋友的妹妹。 于是只留下呆若木鸡的夏泉灵立在那里，许久不能回神。 就像被人，闷头打了一棍，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的顾氏大厦，回到家的时候，夏丞远正好在家里看书，见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问她怎么了。 夏泉灵哭着扑进夏丞远的怀里，断断续续地说着被顾枭寒拒绝的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夏丞远好不容易听明白了，笑着拍着顾泉灵的后背，说：“去表白之前你就应该要有这样的觉悟啊，他那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那天他明明推开了我，保护了我！”“那只是一个人的条件反射，下意识的动作而已，哪怕那天站在那里的人不是你，他也会做同样的事情。本质上，顾少是一个强大善良的人，他愿意去保护比他弱小的人， 只不过，刚好，那天那个人是你。” 夏丞远擦着夏泉灵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解释。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如果那天，站在顾枭寒旁边的不是夏泉灵，而是白安，顾枭寒的反应或许会是，直接抱住白安，用后背替白安挡下一切危险。 那也是条件反射，出于本能地去保护自己爱的人。 “是这样吗？”夏泉灵吸了吸鼻子，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去，平复了一下心情：“但，我不会放弃的。” 夏丞远支着额头看着夏泉灵，以前的话，他一定会阻止夏泉灵这样坚持，但是现在嘛……既然白安都有女朋友了，谁又说得准呢？ “你去找顾少做什么？” “聊溪清的角色。” “他怎么说？” “他说他相信白特助的眼光。” “你觉得呢？” “其实我也知道女三那个角色演好了会更出彩，女一反而没什么特色。” “那你为什么还要劝溪清演女主？” “因为没有难度。” “泉灵？” 夏泉灵靠着桌子捧着水杯，望着窗外：“她根本演不了这个角色，越出彩的角色越需要精准的把握，她演不了。” 夏丞远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成着夏泉灵，她的鼻头还红通通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冷静理性得很。 他的这个妹妹，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清醒得多。 其实夏泉灵还有一些藏在心里的话没有说给她哥哥听。 她打从心底里，看不起顾溪清。 什么梦想啊，说得真好听，不就是千金大小姐闲得无聊了给自己找事么？ 顾溪清把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有些东西要看天赋的，她就没这份天赋，不是吃这碗饭的料。 但她也不会劝顾溪清退出，她需要这个心无城府，说好听是天真，说难听是愚蠢的大小姐作跳板，借着她来接近顾枭寒。 她更不会把顾溪清运作到真正的大红大紫，因为那样她就有可能失去对顾溪清的掌控。 所以，她一直在拼命地阻止顾溪清去演那个女三的角色，她清楚那个角色演好了，对顾溪清的助力有多大。 如果不是因为顾枭寒，她根本不可能放弃在夏氏的职位，跑去当顾溪清的经纪人。 于夏泉灵来说，顾溪清最大的价值，不过是顾枭寒妹妹的这个身份罢了。 失去了这个身份，夏泉灵根本不会把顾溪清放在眼里。 什么好朋友，好闺蜜，都是笑话。 而且，夏泉灵现在有了新的目标，白安。 她清晰地认知到，顾枭寒有多看重他的这个特别助理，为了他险些把京市都翻转了过来。 那天晚上，顾枭寒为了白安跟路月翻脸，那副要杀人的气势她一直都记得，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失态恐怖的顾枭寒，她由此确定，白安于顾枭寒，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夏泉灵有了新的跳板。 “哥，你说那个白特助的女朋友，让余哥哥撞见了是吧？”她突然问道。 夏丞远点了下头：“对。” “她长什么样子？” 夏丞远笑了下：“不知道。” “要是能知道她的身高体重就好了……” “泉灵。”夏丞远起身，握着那本看了一半的书，慢慢往楼上走，“有一些不该动的小心思，你最好不要动，不然，引火上身，你可能难以自救。” “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一个忠告而已。” 夏丞远走到楼梯转弯处，低头看了一眼在楼下的夏泉灵，她还在低头沉思着什么，又打了个电话。“喂，您好，我想定一套男式西装，对，要最好的面料和手工，身高一米七二，三围……” 第一百零六章 你还有个偷盗的副业？ “泉灵姐，我准备好了，我们去会场吧。” 顾溪清连戏服都来不及换，就跳进保姆车里，卸着脸上的戏妆。 她今天的戏份拍完，下午有个发布会要参加，来的都是各大媒体，她必须马上赶过去。 夏泉灵焦急地抓住顾溪清的手：“坏了，溪清！” “怎么了，泉灵姐？” “礼物服破了个洞，不能穿了！” 夏泉灵把礼服摊开，在胸口的位置不知道怎么回事，撕开了一个破洞，完全不能用了。 “怎么会这样？”顾溪清急道：“那，我们有备用的礼服吗？” “没有了，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状况，没有准备备用的。” “现在怎么办呀？”顾溪清拿着礼服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本来剧组里对她就挺有意见，说她带资入组，资本强塞什么什么的，网上也说她又是关系户，还嘲笑她靠关系也只能演个配，一辈子 火不了。 现在又出了这样的状况，还不知道会被人说成什么样子，搞不好还会说她故意为之，就了搏版面搏头条。 “对不起啊溪清，都怪我不好。”夏泉灵看上去一副难过自责的样子。 “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呢，也怪我没放好，唉，这可怎么办呀。”顾溪清倒是反过来安慰起了夏泉灵。 “你家不是有挺多礼服的吗？要不送一套过来？” “来不及了呀，这不到半个小时发布会就要开始了，我哥这会儿也应该在公司，家里的佣人也不可能赶得过来。” “那，白……那安哥呢？” “安哥？” “对啊，我听哥哥说，他开车速度特别快，来得及吗？” “我打个电话问问。” 白安正给自己换纱布，伤口结了痂，但好得没那么快，手机就响了起来。 “大小姐？” “安哥，你现在有空吗？” 白安看了看另一只手里拿着的纱布，想了想：“怎么了？” “我礼服坏了，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辛苦你从我哥家里帮我拿件衣服过来吗，我，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安哥，对不起啊！” “把地址发给我。” “好，好！我马上发你，真的是麻烦你了安哥。” “客气。” 白安立刻换好纱布，套上衣服架上机车就往顾枭寒家里赶。 可不巧了，今天顾枭寒没去公司。 白安一眼看到顾枭寒，火速退出去，不想跟顾枭寒正面刚上。 她那个“女朋友”的事估计闹得顾枭寒心态挺炸裂，一会儿前任一会儿现任的，一时半会儿的也解释不清，到时候平白耽误了时间，误了顾溪清的事就麻烦了。 好在她对顾家实在是太熟了，摸到后院，攀着墙壁爬上三楼，就爬到了顾溪清的房间窗户外面。 她手指几转几翻，就推开了窗子，刚准备跳进去，迎面就看到顾枭寒那张脸，猝不及防地放大在眼前。 “妈呀！” 白安哪儿做好这份心理准备，吓得一个哆嗦，手一松，就要掉下去。 顾枭寒俯身向前，一把抓住白安的手臂，拉住她下坠的身子。 她很轻盈。 顾枭寒压着心底的揶揄，高冷的神色一如既往：“你还有个偷盗的副业？” “谁偷盗了！我来拿你妹的衣服！” 这话听着怎么像骂人呀？ 顾枭寒抬抬眼皮：“你拿她的衣服做什么？” “你管得着吗你？”白安整个身子都悬在半空，踢着脚找着落脚点，气血一上头，就开始顶撞顾枭寒。 顾枭寒又?叒叕不悦了，松了一点点力气，白安就往下滑了一点点。 “不不不！好汉饶命，好汉救命，好汉有好报，好汉不要松手！”白安慌忙伸上来另一只手，抓住顾枭寒的手臂求放过。 “嗯？” “你先拉我上去，我上去再跟你说！” …… 白安愤愤地从一柜子礼服里挑了一条玫红色的裙子，愤愤地塞进袋子，愤愤地解释着原因。 解释着解释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转过身来看着坐在窗台上，双手抱胸神色悠然的顾枭寒，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顾枭寒这架势，怎么看，都是来堵自己的吧？ 顾枭寒看白痴一样地看着她：“我家的安保系统是你改装的吧，我能不知道有人进来了？”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白安把手里装衣服的袋子狠狠砸向顾枭寒！ “大小姐衣服破了，既然你在，那你去送衣服！” “不去，你去。” “凭什么？我还在休假，我还有大半个月的假期呢！” “我从不在公众面前露面，你作为特助，第一次知道这个规矩吗？” “您真矜贵！” “还行。” …… 白安无语了。 顾枭寒低头看了一眼接住的衣服，他觉得看白安被气到半死的样子，心情很是不错。 决定暂时放过他女朋友的事。 所以他把袋子按进白安怀里，提起她连帽衫的帽子罩在她头顶上，又把她脑袋拔到一边：“下楼开车，我换衣服陪你一起去。” 身高压制啊，在这一方面，白安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 顾枭寒的衣柜里大概只有黑白两色，所以他永远都是一样的搭配，一百万年不变心的白衬衣，搭着一条黑色休闲裤。 白安为他的审美感到担忧。 白安的车技一如既往地快且稳，顾枭寒这次坐在副驾驶位上，像是随口问起一般：“听说你去M国见你女朋友了？” “对啊，怎么了？” “怎么不带回来？” “……”白安望天，这是哪门子的聊天逻辑？带回来给你看呐？ “她要回法国念书，没空。” “你不说那是你的前任吗？”顾枭寒心态开始崩了。 “生死关头，有些人就会备觉重要，所以我去跟她道歉了。”白安这随口胡绉的本事，不去当编剧太可惜了。 顾枭寒不说话了。 顾枭寒开始极度不爽。 顾枭寒觉得他就不该让白安替他挡那几颗子弹！ 白安一不小心瞥到顾枭寒咬牙切齿的样子，莫名奇妙。 自己跑去见雪雉让自己清醒清醒，不要对顾枭寒肖想太多，自己还没来得及难过呢，顾枭寒这一副要杀人的表情是几个意思？几个意思！ 第一百零七章 脚踏N条船 顾枭寒的内心暴躁不已。 他本以为给白安一个月的假期，也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好好冷静冷静，结果发现，这事儿的发展走向是越来越糟了。 他都快要变成一个被妒火燃烧成神经病的妒“夫”了。 这还不如不给白安放假，让他去不了M国，见不了前女友呢！ “车开那么快干什么！”顾枭寒满肚子郁闷没地儿撒，照惯例挑刺。 白安猛地踩了下刹车，也恼火地顶回去：“大小姐等着衣服送过去，开慢了耽误了时间你赔吗！” “你一个有女朋友的人，这么关心小溪的事做什么，想脚踏两条船吗！” “我要是想踏两条船我就不会让余之卿看到雪了好吗！我就不会承认那是我女朋友了好吗！你有没有脑子了，妹控也要分情况吧，啊！” “那是他正好遇上，要是没遇上谁知道你会不会瞒着我……们！” “我为什么要瞒着你们！我光明正大谈个恋爱还不行了吗！” “不行！公司安保部门员工谈恋爱必须上报，林山跟你们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阿西吧！” 白安要骂娘了，“行行行，我不去了，你去送好了吧，气死爹了！” 白安把车停到一边，下了车，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胃都开始抽着疼。 捂着小腹弓着身子站在一棵树旁边，她需要好好冷静冷静，以免折回去一拳打爆顾枭寒狗头！ 顾枭寒在车里胸口也剧烈起伏，白安总是有一万种办法可以把他气得头脑不清醒。 然后他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到白安身边，提着她后颈，把她塞进了副驾驶位置上。 自己开车，跟着导航往发布会会场去。 白安简直要疯了。 “不是，顾，顾顾顾先生，您悠着点儿！” “慢慢慢慢点儿！红绿灯！” “这个路段不好玩飘移的，稳一点啊啊啊！” “顾总裁，顾大王，顾阎罗，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开快车了，求求您慢点儿！” “啊啊啊救命啊杀人啦！谋杀啊！” 自己飚车，和坐在车上别人飚车，那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自己开得飞起都觉得劳资天下第一无人能比，别人稍微快一点都觉得自己小命不保对方一定是个垃圾。 白安深刻地理解了为什么顾枭寒会暴躁。 这太可怕了。 她以后一定不在车上有人的时候疯狂飚车，太不人道了。 车子一个急刹车甩尾停稳，白安差点吐出来。 想她堂堂发夹弯神车手，居然晕车了，说出去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比了个大拇指给顾枭寒：“牛逼！” 顾枭寒紧紧地抓着方向盘，没有看白安，暴躁的情绪在急速的飞驰中平息了许多。 正好夏泉灵在这里等了许久，见到车子停稳就赶紧跑过来：“安哥！” 白安一愣，自己什么时候跟她也这么熟了？ 放下车窗，白安把那套礼服递出去：“给，麻烦你帮大小姐拿上去。” “顾少也在啊。”夏泉灵没想到顾枭寒也会来，没有去接礼服，有些惊讶地看着顾枭寒。 顾枭寒看也没看她，他还在生白安的气呢，生白安的气也要认真专心地生好吗，没功夫搭理别人。 “呃，这个，给。”白安这就有点尴尬了，手在半空伸了好一会儿，夏泉灵也不接，就这么把自己给晾着了。 “安哥，麻烦你把礼服送上去吧，她就在3楼的VIP室，我还要去买点东西。”夏泉灵收回停在顾枭寒脸上的目光，对白安笑道。 “什么？” “那就辛苦你啦，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嘛，谢谢安哥。” “不是，等等，诶诶诶！”白安开了车门就要问个清楚，结果夏泉灵早就跑远了。 白安提着礼服，讪讪地看着顾枭寒：“是矜贵的您去呢，还是……让脚踏两条船的我去呀？” 顾枭寒深深地看了白安一眼，那眼神好像要把白安拆骨入腹活吞了一样。 “有话好好说，反正你打也打不过我。”白安日常小声逼逼。 顾枭寒松了安全带，下了车，按了上行电梯：“进来。” 姿势挺酷的，就是表情太臭了。 距发布会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白安不负顾溪清重望地把礼服送到了，化妆间里她已经化好了妆，只差换衣服了。 顾枭寒和白安进去的时候，引来一片惊呼，顾溪清的助理小蒋，更是惊得手里的定妆喷雾都掉了。 “好帅啊！溪清姐，这就是你哥哥吗？连保镖都这么帅，太过份了吧，天啊！” “对啊，这就是我哥，和我安哥。”顾溪清挽起顾枭寒的手：“哥你怎么也来了？” “我不能来？” “当然不是了，只是你从来不会来我工作的地方嘛。”顾溪清又接过白安手里的礼服：“辛苦你了安哥！” “快去换衣服吧，我也回去了。”白安把礼服递给她。 “你等一下！”顾溪清接过衣服：“等我先换好。” 白安跟在顾枭寒身后站着，看着眼前像座冰山一样的背影，有气无力地叹气。 突然看到顾溪清位置旁边的那个美女在跟她打招呼，那是直接越过了顾枭寒，冲着白安招手，笑容也灿烂。 有眼光！看得出来顾枭寒这种货色没什么好看的！ 白安很高兴这位女士目光如炬！不像夏泉灵，年纪轻轻就瞎了！ 这人白安认识，就是林梦笙，也就悄咪咪地摆摆手问好。 她这小动作没瞒过顾枭寒，顾枭寒转头看她，恶狠狠地说：“脚踏三条船？” 白安险些给他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您脑洞要不要这么大啊喂！ “梦笙姐，我拉链拉不上，能请你帮帮我吗？”里面更衣室的顾溪清喊道。 “来了。”林梦笙一边笑着答应，一边冲白安抛了个媚眼。 她推开更衣室门的时候，顾枭寒一把拽着白安转过身去，不许看！ 就算只是一道缝，也不许看！ 顾枭寒都分不清这到底是在护着妹妹，还是在堵着白安的眼了。 白安让他拽得身子一晃，扭到了腰上的伤口，“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大佬，您轻点儿。” 顾枭寒低头看了一眼白安的腰，她平时喜欢穿街头风的衣服，今天也是一件深蓝色的连帽卫衣，宽宽松松的，看不出腰肢的纤细。 但他却依旧记得，那洁白细腻肌肤上的伤口和鲜血，红白交映得让他触目惊心。 “还疼吗？” “不碰就不疼，快好了，安啦。” 白安满不在乎地说道。“安哥，好看吗？” 第一百零八章 大小姐这惨淡的人气 白安刚转过身想看看顾溪清，就又被顾枭寒按着头拧回去了。 死妹控，控死你！ 白安愤愤地腹诽。 “很好看。”顾枭寒眼色缓和，这身玫红的礼服衬得小溪肤白胜雪，也只有皮肤足够白的人，才压得住这样的礼服颜色。 “是安哥挑得好。”顾溪清理着裙摆笑得很开心。 “你安哥为了替你拿裙子，腿都差点摔断了。”顾枭寒说着好笑，暗暗地要捅白安冷刀子。 白安这就不干了，转过身去就抗议：“那您不站在窗户口吓我，我能差点掉下去吗？人身攻击也要讲点基本法，好吧？” “技艺不精罢了，你最近是不是因为放假了，就没怎么锻炼？要不要跟小溪上私教课？”顾枭寒今天是铁了心要跟白安杠到底了，活体杠精转世！ 白安想起在私教室里被顾枭寒统治的恐惧，咽了咽声：“比你能打就行！” “你是我的特助，要是还不如我，我要你做什么？”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啊，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老板的份上，就您这臭脾气，我早打死你了！”白安都气笑了，这人杠起来还挺没完了是吧？ 这时候夏泉灵敲开门：“溪清，开始了，去吧。” “嗯嗯，安哥你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顾溪清给了白安一个拜托的眼神，就和林梦笙一起离开了化妆间，往会场走去。 白安忧心不已。 “那个，顾大总裁，你觉着你妹妹，要跟我说个啥？” “你觉得呢？” “要是表白的话，辛苦你拦着她，成么？” “你不会拒绝吗？” “她会难过嘛。” “你还挺心软。” “那是，我对漂亮的小姐姐，一向心软。” 顾枭寒一听这话，就低头看着她。 白安心里一虚，赶紧补了一句：“对帅气的小哥哥也是。” 唔……您这句还不如不补呢。 于是她又作死地补了一句：“对众生都是！” “你是菩萨？” “我是金刚，金刚怒目的金刚！” 夏泉灵送完顾溪清去会场，又折了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包包，递到白安跟前：“安哥，这是送你的。” “什么？”白安一愣。 “是一套西装，还有些糖果。” “啊？” “上次你救了溪清，没让她掉进泳池里失了颜面，但是让你的西装泡了水报废了，所以这套送给你，还有一些你爱吃的棒棒糖。”夏泉灵笑得很真诚。 但白安觉得，不必了吧，反正……那报废了西装也是顾溪清买的…… “不用了，那都是我该做的，职责所在嘛。” “你就收下吧，我特意找人订做的，糖也是刚刚跑出去买的，看在我这么用心的份上，就不要推辞了，对溪清好的人，我都很感激。” “这……不用了，真的不用了！”白安拼命给顾枭寒使眼色，说句话啊，这她不好接啊！ 但顾枭寒就是有一种自动屏蔽无关人等的本事。 他就跟没听到夏泉灵说什么，没看到她做什么一样，把她当成了空气。 “你就拿着吧。”夏泉灵把礼包塞进白安手里，又看了看表：“我得去看着溪清，怕她中了媒体的语言陷阱，她总是不知道别人老是会套她的话。” 看着又急忙跑出去的夏泉灵，白安掂了掂手里的礼包，“她，这是在，变相地示好吗？” “脚踏四条船。”顾枭寒吐出来一句话。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啊！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是不是啊！”白安日常炸毛。 顾枭寒提着她往外走，他也想看看，平时小溪工作的样子。今天来发布会的人很多，毕竟男女主都是一线流量，女主嘛，就是之前让顾溪清让出女一号的杨巧，男主是个白安不熟悉的小鲜肉，挺帅的，叫宁风，据说是个疯狂收割 小迷妹的存在。 但白安暗暗拿这个宁风跟顾枭寒比了比，嗯…… 还是顾枭寒好看。 论颜值，白安对顾枭寒还是很服气的，天生的优雅和贵族气质，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当然了，天生的傲慢和冰山死人臭脸，也不是普通人有的。 来会场的粉丝很多，大多是杨巧和宁风的，白安找了一圈也没见着几个顾溪清的粉丝，从边边角角里才找到顾溪清的应援物。 白安啧啧直叹：“大小姐这人气，有点惨淡啊。” 顾枭寒没搭腔，走到最后面坐下，媒体的问题大多是抛给两大主角的，偶尔会问林梦笙几句，但问题大多非常不友善。 比如就有“林小姐这次饰演的女二是个性感泼辣的青楼名妓，请问这是因为与您平时的风格相近，所以您才接演的吗？” “听说这次林小姐的戏服设计很大胆前卫，林小姐觉得在一部古装剧里面，这样的戏服是否合适呢？还是说这是吸引眼球的噱头？”“据知情人报料，林小姐本来不在《明月锦》的拟邀名单上，突然加入剧组是因为有人钦点，据说是风流多金的京市花花公子明玉泽，不知道是否属实？林小姐跟明少又是 什么关系呢？”这些问题个个都刁钻带刺，只差当着林梦笙的面，明说你是不是靠卖肉睡了明玉泽，潜规则得到了这个跟你本人一样骚的角色，戏服故意设计得那么露，是不是要在剧里 继续卖肉搏眼球。 一边默默坐着的顾溪清听不下去，担心地看着面色不改，笑容依旧的林梦笙，刚想替她说话，就被下面夏泉灵用手势制止了。 不过好在林梦笙是真的见多了大风大浪，情商极高，居然将所有的问题都圆得滴水不漏。 “戏服这个事情，它毕竟是为剧情服务，要符合角色形象，既然女二琳琅是个歌姬，自然要穿着歌姬该有的装扮，不然，那就是咱们剧组的不用心，这个黑锅可太大了。”“演员在戏里塑造角色，就要脱离自我本身，才能演活人物，这是一个演员基本的修养。至于您说的明少，前两天倒是跟明少一起吃过饭，不过是借着杨巧和宁风的光，不 然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哪里高攀得到京市的贵少爷？” “说起来，明少作为投资方对这部戏寄以厚望，对咱们两们主角非常期待呢。我们都会努力的，也希望各位观众会喜欢这部作品，专注这部作品的内容本身。” 她不止侧重就轻地回答了所有的问题，还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向两位主角，转移了众人视线。 白安支着下巴看着这位林小姐，她衣着的确暴露，一字肩爆乳包臀裙，好像她出现在公众场合，永远穿得非常不得体，走的是就是卖肉性感路线。 大家都说她不知羞耻，靠潜规则上位，不知道爬过多少人的床。 但白安却觉得，这位小姐姐，内心极其强大。 林梦笙话筒的标签掉落在台上，她皱了皱眉头，故意无视掉。“唉呀，梦笙你的标签掉了。”杨巧笑着“好心”提醒。 第一百零九章 你别哭啊 林梦笙握了握话筒，这些家伙，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到这种地步了吗！ 她想都想得到，只要她弯下身去捡，就是一大堆的照片，半遮酥胸，风情诱人之类的词，马上就会登上微博热门，给这部电视剧造势炒热度。 而她，则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成千上万个人说她是婊子不要脸。 就在她决定忍下这口气，弯身下去的时候，顾溪清替她捡了起来，认真地帮她粘好在话筒上，又冲林梦笙笑笑，再默默地站到角落里去。 白安看着这一切，剥了个棒棒糖叼在嘴里，靠在椅背上。 一边把玩着糖果纸，一边感叹道：“这就是个修罗场啊。” 她再次感叹，林梦笙是强人，这样的刀光剑影，流言蜚语，她都扛得住。 也是因为那天在路家，林梦笙替顾溪清说了话，杨巧奈何不得顾溪清，才要在今天报复林梦笙，制造机会让她出丑的吧？ “我说大总裁，人家好说是因为你家妹子才被这么针对，你不做点什么？”白安转头问着顾枭寒。 顾枭寒没应声，只是拍着他妹妹的视频，全然不把别人放在眼中。 死妹控。 突然下面的粉丝一片燥动，是到了主角与粉丝互动的环节，喊着顾溪清名字的声音被淹没在“杨巧杨巧”“宁风宁风”里。 白安“唰”地站起来，把手里的糖果纸往顾枭寒身上一扔，捡了个顾溪清的手幅，跟着几个零星散落的粉丝高喊着：“顾溪清！顾溪清！” “你干嘛？”顾枭寒让她这举动弄得一脸懵逼。 “打CALL啊！好像是这个说法吧，安娜姐她们是这么说的，什么为你疯狂打CALL不能停之类的。” 然后她就大声地喊着顾溪清的名字，一点也不觉得丢人。 她开始明白，追星的粉丝看到自家爱豆被欺负得一句提问也没有，只能默默站在角落里的无奈和心酸，想为喜欢的人硬生生撕出一片天来，要保护她的心理。 家财万贯的人，就不能有人心疼了么？只要是善良的人，都值得被人喜欢，被人尊重。 顾枭寒看着像个狂热粉丝的白安勾了勾唇，低头笑了下，慢慢折好白安扔到他身上的糖果纸，收进口袋里仔细放好。 顺便发了个微信给明玉泽。 明玉泽正在醉生梦死，收到微信一看，从沙发上跳起来：“我靠，顾少怎么去发布会现场了！” “我靠安哥这是什么鬼？这干嘛呢！” 他点开顾枭寒发来的视频和照片，仔细看了两遍，从一地酒瓶里爬过去，笑得眉飞色舞的：“顾少啊顾少，你要是早出手，女魔头至于被埋没这么久么？” 发布会在一派祥和欢乐的氛围里结束，顾溪清将自己的披肩披在林梦笙身上，有些难过地看着她。 “干嘛？”林梦笙掂了掂披肩，奇怪地看着顾溪清。“以后，以后不如，嗯，我借礼服给你吧。”顾溪清天真地以为，林梦笙是因为没有适合的礼服，才穿公司给她安排的那些暴露的衣服，只要以后不穿了，别人就不会说她 了吧，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大家让她难堪，要看她笑话。 “什么？”林梦笙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孩子脑子没问题吧？ “我礼服很多的，我不是炫富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觉得这些衣服不适合你。” 林梦笙在片刻的惊诧过后，大笑出声，笑得眼眶都有些泛红，拍了拍顾溪清的脸：“你呀你，你幸好有个只手遮天的哥哥，不然，你骨头都要被人啃烂。” “我不会靠着我哥哥的，我会用自己的努力证明自己！” 林梦笙看着她好一会儿，最后摇头笑了笑，“我去抽根烟，你先回化妆间吧。” 顾溪清好心没得到好的回应，有些失落地回到化妆间，白安跟顾枭寒两人早就过来等着了。 “哥，我有话要跟安哥说。”顾溪清心里还有些失落，表情也丧丧的。 “什么话？”顾枭寒立即开启护妹模式。 “我要说给安哥，不让你听！” “没，没关系，哈哈，顾先生在这里也没事的。”白安求救一样地拉了一下顾枭寒的衣袖。 “安哥，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顾溪清觉得生气，为什么所有人都把她当小孩子，她又不傻！ 所以她严肃地看着顾枭寒：“哥，你先出去！” 顾枭寒盯着顾溪清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往外走。 白安眼睁睁地看着顾枭寒的衣袖从自己手中滑落，内心一片卧槽救命。 “安哥！”顾溪清关上门，定定地看着面色惊恐的白安。 “啊？”白安往后一缩，声音都发紧。 她十分后悔为什么自己在打完CALL之后不溜走，留在这里要面临未知之灾。 “明玉泽都告诉我了。” “告诉你什么？” “你女朋友的事。” “啊，啊，对，我女朋友。” “我是很喜欢你，但，但我不会抢人家男朋友的，我也不会做小三的。” “嗯？”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好朋友，跟明玉泽余之卿他们一样，是我的哥哥，也许，也许等我再成熟一些，我就可以把你当陌生人了，总之，总之我不会再让你为难的！” “大小姐……”“我会好好拍戏，我一定会成为最好的演员，证明我不是在白日做梦，如果我以后有不懂的地方，要向你请教，你也不要推辞，好吗？这部戏有很多武打动作，我以前没有 基础，他们都不肯教我，背地里嘲笑我是千金大小姐肯定吃不了苦，只是装装样子，但我要证明自己。” “你别哭啊……” “你答应我！” “答应答应，你先别哭好不好？” “我会让哥哥给你额外的补助，当是答谢你帮我上课，教我怎么吊威亚，做动作，不会少你的钱的。” “这是小事，我愿意免费帮你。” “谢谢你今天帮我送礼服，你走吧。” 顾溪清都快哭成一个傻逼了。 说话都抽抽噎噎得说不完整。 乱七八糟地抹着脸上的泪水，抹得妆都化得五颜六色的糊在脸上。 却死犟着不肯低下头，高高地仰着下巴，倔强得要命。 白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内心充满了愧疚，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一个感情骗子，也没想过要这样辜负顾溪清的一片深情。 但很多事情发生的时候，是无法阻止和预料的，比如爱情。她一步步走过去，低声对顾溪清说：“对不起。” 第一百一十章 不会让你离开我 “你不用道歉，你不喜欢我而已，有什么好道歉的？不喜欢我的人那么多，天天在网上骂我，也没见谁说对不起，所以，不喜欢，不需要道歉。” 白安却笑：“要为那些喜欢你的人坚持下去啊，要为那些爱你的人，坚定地做那个可爱大方，天真善良的大小姐。” 白安从衣兜里掏出顾溪清的应援手幅，放在她手里：“你以前说要做我的小迷妹，以后换我做你的小迷……弟吧。” 顾溪清捏着手幅，哭得泣不成声，蹲在地上都站不起来。 白安拉开门，看着站在走廊对面的顾枭寒，刚刚的话，他都听到了吧。 唉，希望他不会砍死自己。 把他最宝贝的妹妹弄得这么难过，哭得这么伤心，自己也不想的啊。 “你，劝劝她吧，我去外面等你。” 白安揉着额头走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想要透透气。 就碰到了在这里抽烟的林梦笙。 “哟，小保镖？” “啊，林小姐。” “干嘛垂头丧气的？” 白安调整了下情绪，肯定不能把顾溪清的私事说给别人听，只笑着调侃道：“你们这行也挺不容易啊。” 林梦笙脸上的笑容淡去，有些失望的神色，吐了个烟圈，看着阳台下面：“我还以为你会有点意思呢，原来也这么无聊。” “你想摆脱你现在的负面形象吗？”白安问道。 “什么意思？” “帮我照顾大小姐，我可以让人帮你洗白。” 既然伤了大小姐的心，白安想从别的方面，尽量地弥补她。 林梦笙情商这么高，处事这么圆滑，可以帮顾溪清避开很多不必要的弯路和陷阱。 而自己也能跟明玉泽商量，能不能把林梦笙的戏份改得没那么遭人骂。 林梦笙指尖用力，紧了紧身上顾溪清的披肩，眼神从愤怒，到嘲弄。 她冷笑一声：“娱乐圈就是踩着别人上位的，谁有空帮你照顾一个白痴一样的千金大小姐？” 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远，背影摇曳着孤独的风情。 白安搅动着嘴里的棒棒糖，没闹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让这位绯闻女王突然之间产生了这么大的敌意。 没等她想太久，她看到几个人偷偷摸摸地往顾溪清的化妆间围过去，一看就是狗仔队。 “坏了！”白安扔掉棒棒糖，连忙跑过去。 推开化妆间的门：“顾先生，我们得走了。” “嗯。”顾枭寒看白安的脸色就知道外面出了事，捏了捏顾溪清的脸颊：“今天回哥哥家，给你做糖醋排骨。” “不要，我在塑形。” “现在这么懂事了？” “我说，二位！”白安头皮都要炸了，你们能不能换个时间再兄妹情深，等那些人过来，顾枭寒想走都走不了啊喂！ “哥，你先回去吧。” 顾溪清也没再哭了，揉了揉红通通的鼻头，推了顾枭寒一下。 “那我先走了。”顾枭寒起身，冷冷看了白安一眼，都是你干的好事，让小溪哭得那么难过！ 白安也顾不得辩解，推开对面化妆间的门，正好撞到杨巧跟宁风的激情热吻。 啧啧，舌头打架，法式湿吻，看上去都是高手啊。 两人惊恐地看着闯进来的白安和顾枭寒。 “两位继续。”白安笑着打招呼，在墙上比划了一下，一脚踹开了隔断的木墙，对顾枭寒比了个手势：“请。” 顾枭寒看着这被白安一脚踢出来的“路”，以及她优雅的绅士礼，哭笑不得。 这家伙，永远能给他无数的惊喜。 穿过那条“路”，绕过转角，就是消防通道。 一路往下，走到停车场，顺利地上了车，白安发动车子就离开这里。 白安倒不介意狗仔们拍到顾枭寒，反正他们也不敢把照片发出去。但是如果让他们添油加醋地又写出一篇“顾溪清加入《明月锦》剧组之迷，顾氏总裁亲临发布会现场”的通告，顾溪清的努力和付出又要白费，又会被人看成是带资入组靠 她哥哥。 而顾枭寒，向来对顾溪清娱乐圈的事都不怎么处理，一切靠顾溪清自己的努力。 其实就算没有顾溪清，顾枭寒也不会搭理娱乐圈的小道八卦，随便他们胡编乱造，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就不会在意。 传说中“分分钟几千万上下”的大总裁，哪儿有时间理会这些花边新闻啊？ 但，顾溪清经不起这样的诋毁和猜忌。 对顾溪清充满了歉意的白安，涌生出尽最大可能去保护她的念头。 一路无话的白安，安静得让顾枭寒有些不习惯。 “长痛不如短痛，你做得很对。”顾枭寒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什么也没做，一味逃避罢了，还是大小姐勇敢，点破开来，我就是个懦夫。”白安咬着糖果，自嘲地说道。 “也对。” 顾枭寒看向窗外，不知道这句“也对”是说给白安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他们都不如顾溪清勇敢，面对无望的爱情，利落地斩断，勇敢地决裂。 他们都是懦夫。 沉默中，白安的电话响起来，她看了一眼，挂掉。 “女朋友？”顾枭寒问。 “嗯。” “接吧，车停在一边，我买包烟。”顾枭寒内心陡然升起无限空虚，不论他跟白安的关系看上去多么亲近，他们都是无望的。 他甚至不敢让白安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怕吓着白安，怕白安会避如蛇蝎，逃得远远的。 车停在路边，白安回过去电话，雪雉清脆的声音传来：“白，我正好有事要去华国一趟，我去看你吧。” “你来做什么？”白安立刻警惕起来。 “我也有我的事情呀，不是特意去见你，好吗？”雪雉不满地哼道。 “什么时候到？” “按华国的时差算的话……后天上午的飞机，晚上到。” “知道了。” 白安挂了电话，握着方向盘失神。 顾枭寒看着车窗内白安的侧脸，翻出口袋里的那张糖果纸，他等着白安跟顾溪清谈话的时候，把糖果纸折成了一只千纸鹤，在夜灯的照映下，塑料的糖纸泛着七彩的光。 晚风一吹，千纸鹤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在顾枭寒掌心摇动着翅膀。 他握紧了手心，握住了千纸鹤，像是要握住白安一样，重新放进口袋里。 白安，我不如小溪聪明果断，哪怕，哪怕不能从你心意，哪怕用尽手段，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第一百一十一章 是不是误会，你不清楚？ 酒吧里灯红酒绿，燥烈的DJ像是要击穿白安的耳膜，看不清谁的面孔，浑浊的灯光下面所有的人都是一团又一团热烈的欲望，色彩斑斓。 汗水和大笑声冲涮着心底的阴霾，酒精和香烟的味道混合了孤独的灵魂，酿出了狂欢。 “满上。” 白安把空杯重重地砸在吧台上，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杯，如果连家里的酒都不能再让她的情绪平静，不如彻底放纵，直到醉死在街头。 吧台的小哥给她满了一杯伏特加，好奇地看着这个像是怎么喝都不会醉的怪人，“先生，您心情不好？” 白安笑道：“来这里喝酒的，大多都是心情不好的吧？” “心情不好也分很多种，有的是生意失利，有的是情场失意，先生是哪种？” “你觉得呢？” “我觉得……您是情场失意。” “有眼光。”白安大笑，拿了两百块的小费递给他，“再猜，是哪种失意法？”小哥接下小费，靠在吧台上，仔细看了看白安的脸：“您长得这么帅，出手又宽绰，很难有什么女生会不喜欢您，所以，您是遇爱而不可爱，碰到了中意的女生，但不能去 追求？” 白安歪着头想了一下，扣了一半，只给他一百块：“只答对了一半。” “虽然我们这里不是特殊酒吧，但是有着同样取向的人也不少，您要不……找找看？”小哥从白安手里抽走剩下的小费，笑着看了看舞池里的男男女女。 白安大笑，喝了口酒，“我可是个专一的人。” “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 “说得对。” 白安握着酒杯往舞池走，跟陌生人聊天才畅快，反正转头就不会再相遇，跟陌生人跳舞才开心，反正谁也不知道你是谁。 只是白安刚准备走进舞池，就被人半道截下，她半睁着朦胧醉眼看着眼前的人，恼火地皱起眉：“你们是不是阴魂不散啊，怎么走到哪儿，都能遇到你们这群家伙？” 明玉泽莫名其妙：“这里是我们的根据地好吗，我们一周七天里有五天在这里喝酒，什么叫我们阴魂不散？安哥你怎么了，喝这么多？” “我高兴，乐意，你管得着吗？” “什么嘛，过来这边坐。”明玉泽拉着白安往卡座走去，卡座里坐着四五六七八个美女，个个性感，明玉泽这个人渣的怀里从来不缺美人。 还有余之卿，夏丞远，和路月。 一看到路月，白安掉头就走，她今天的心情实在不佳，说不好路月一个字蹦得不对，她就会大打出手。 到时候把路月捶得半死，可别怪她下手没个轻重。 “安哥。”路月却主动叫住她。 “我跟你没那么熟，叫我白安吧。” “白安。” 这么听话？ 那个嚣张阴鸷的路月去哪儿了？ 白安疑惑地转过头来看着他，路月端了杯酒走过来，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之前多有得罪，我向你道歉。” 他说完就跟白安手里的酒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白安晃了一下杯子里的酒，仍是不解地看着路月。 这是，求和，示好了？ 最近她好像很受欢迎啊，夏泉灵给她送西服和糖果，自来熟地叫自己安哥，路月这个一开始就看自己不顺眼的人，也突然转了性子，主动跟自己道歉。 “先坐吧，坐着说。”明玉泽见白安没反应，拉着白安坐下，知道白安不喜欢，也就把那四五六七八个的美女们遣散了。 “安哥你今天怎么跑来这里喝酒了？”明玉泽问道。 “闲来无事呗。” “你伤口好了吗，就喝这么多？”明玉泽瞥了一眼白安的腰。 “酒精正好消毒嘛。” “什么歪理。”明玉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在白安耳边轻声问：“你跟顾少今天怎么去《明月锦》的发布会了？” “去给大小姐送礼服。” “这样啊，对了，你有没有今天的头条？” “我不玩微博的。” “给你看这个。” 明玉泽把热门头条翻出来递到白安跟前，是一段视频，听不清声音，但看内容就够了。是顾溪清主动去帮林梦笙捡话筒标签的那段视频，文案写着，人美心善大小姐，真正的富家千金是这样的涵养之类的赞美之词，大意就是夸她善良，默默无声地帮同剧组 的演员化解了尴尬，却不抢风头。 又因为那身裙子好看，就算是没有处理过的手机照片，都美得不凡，特别拉人好感。 白安想起顾枭寒在自己旁边举着手机拍照的样子，从视频看来，拍摄角度也应该是顾枭寒录下的。 白安把手机还给明玉泽，握着酒杯没说话。“这视频里本来有你的声音，我就处理了一下，免得给你惹麻烦，反正，今天这视频一放出去，我稍微找人推了一下，就上了热门，女魔头的形象也在网上扭转了一些。” 明玉泽把玩着手机，对着白安看了又看，“安哥，女魔头虽然凶了点，但人挺好的。” “嗯。”白安点了下头，知道明玉泽要说什么，主动说道：“她跟我说清楚了，我以后和你一样，是她的哥哥。” “真的啊？她想开了？”明玉泽大喜过望。 “对啊。” “唉呀那就好那就好。”明玉泽连连拍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你可不知道，我都要憋死了，生怕她犯轴，非跟你那个女朋友拼个高下，那可就难看了。” 白安慢慢喝了口酒，靠在沙发上任由身子轻得像团云一样。 “泉灵给你送的西装还合身吗？”夏丞远突然问道。 白安半眯的眸子泛起凛冽的笑意，像是刀锋寒光。 夏丞远心里一顿，有不好的预感。 白安放下酒杯，前倾了身子靠近夏丞远，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对他说：“让她死心吧，我不会帮她在顾先生面前说好话的。” 夏丞远眼神蓦地一沉，看着白安带着嘲讽冷笑的唇畔。 “你可能误会了……” “误会？”白安勾起唇角笑得薄情又残忍，“是不是误会，你这个做哥哥的，能不清楚吗？” 白安从不多说话，但不代表她什么也看不透，不管是夏泉灵还是路月，要把她当傻子，可能是误解了什么。 夏丞远往后挪开一点空间，看着白安仿似迷离实则锐利的双眸。 他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嫉妒。 他瞬间明白了，平时慵懒潇洒的白安，为何会在今晚变得如此尖锐刻薄。 白安嫉妒夏泉灵，嫉妒她是个女人？正巧，就连白安，也极度厌恶今晚的自己，如此失衡又尖酸，让人生厌。 第一百一十二章 把另一半的夜也熬了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余之卿凑过来，张着耳朵也要听。 夏丞远坐直身子，笑着给自己倒了杯酒：“在聊白安的女朋友，雪。” “哦，她啊，嗯，安哥艳福不浅，那个雪是个美人。” “不知是否有幸，见上一面呢。”夏丞远笑着说，举杯敬了一下白安。 白安咬了咬牙关，打落牙齿和血吞，不能吭一声。 然后自嘲地笑了一下。 又恢复那懒洋洋，什么都不在乎，无所谓的潇洒模样：“她后天来华国看我，有空介绍你们认识。”“真的假的，那一定要见啊！必须见！安哥，说好了，她来了我接待，五星级酒店或者大别野你挑一个！好酒好菜好肉我来侍侯！全天候24小时，随传随到！”明玉泽只差 跳起来，他实在是太想见一见这个能把白安拿下的神奇女人了！ “加我一个，这几天我不飞，有的是时间！我跟你说啊明玉泽，那真是个美人，你的那些金钱关系的女朋友，在她面前都是渣渣，完全不够打！” “那必须啊，我安哥是谁，我安哥喜欢的女人，能差？” “我也去。”路月淡淡出声，“有什么需要照应的地方，尽管开口。” 白安看着这群比自己还激动的家伙，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什么玩意儿嘛！ 谁想见女朋友了啊！ 什么女朋友啊！ 扯什么犊子！ 她揉着额头大笑：“行行行，到时候我告诉你们。” “后天到京市的M国航班好像就两趟，一趟要转机凌晨到，一趟是直飞晚上到，安哥这么细心的人，肯定不会让嫂子受累转机大清早的降落，必须是晚上，对不对，安哥？” 余之卿将他的八卦精神和专业能力完美结合了。 “厉害啊！”白安还是笑，牛逼啊这群家伙！ “不多说了，安哥，那天四辆豪车开道，咱们威威风风风风光光地去接嫂子！” “没错，我嫂子到了那排场必须足！不能落了气势！” 白安笑得腮帮子疼。 笑得眼眶疼。 只有夏丞远一直在安安静静地喝着酒，如果不是他知道真相，他大概也会被白安骗过去，也会以为白安真的笑得有多么开心。 白安很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在这一点上，他跟顾枭寒不相上下。 但此刻他看着白安，只觉得可怜。 强颜欢笑，死撑不倒的可怜。 走出酒吧的时候，夏丞远特意走在后面，跟白安走在一起，说道：“那个跳槽的建议依然有效，你什么想离开顾氏，我这里永远欢迎你。” “我为什么要跳槽？” “因为，你会活得轻松点。” 白安眼色骤然一冷，明明刚刚还意兴阑珊迷离放空的醉眼，陡然之间凌厉得像是要夺命的利刃。 夏丞远被她这样的眼神震了一下，他似乎，还是小看了白安。 但他依然稳着心神，说：“毕竟顾少的想法太难揣测了，不是吗？” “是，但我觉得，擅自揣测他人想法的人，也未必聪明。” 夏丞远皱了下眉，白安的话在很明显地警示他。 等到人群终于都散去，白安一个人走在漫长无际，空荡无人的街头，昏黄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夜风吹乱她的头发，她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喝醉了还是没有。 因为她清晰地记得她很讨厌黑夜，夜晚是很可怕的东西，它会让人的情绪四溢，在四下无人的寂静里，那些汩涌而出的思绪连按都按不住。可此刻，她却爱着这晚的夜色，月是残月，风是冷风，叶是枯叶，明明是萧索的景，她却觉得格外安心，仿佛夜色变作伪装色，可以让她安稳地藏在夜色下，尽情放纵， 不用担心谁来发现她的秘密。 直到敏锐地第六感让她查觉到异样，她才慢慢戴好帽子，翻动着口中的糖渣，放缓了步伐。 身后有个人，跟踪她跟了一路了。 白安收拢着手指，心想着，今晚最好不要有什么不开眼的小毛贼过来送人头。 “谁？” “我。” 白安一愣，转过身去看着不远处的小屁孩儿。 “大半夜的你不去睡觉干嘛呢！”白安摘下帽子骂道。 “你不也没睡吗？” “我是大人。” “切。” “臭小子你给我客气点啊，我今天心情很不爽，你把我惹毛了我扒你一层皮！” “我哥不是给你放假了吗，你喝得还挺嗨啊，有什么心情不爽的？” “要你管？” “谁乐意管你，要不是看你一个人醉醺醺地在街上走，我才懒得跟上来。” 顾弦越拉了下背包，见白安口齿伶俐还能骂自己，就确定她没事了。 “你在这儿干嘛呢，凌晨四点，小子，你信不信让你哥逮着了，你连家门都出不了？” “我……”顾弦越想想他那位不近人情的大哥，还是决定不跟白安顶嘴了，“我们刚下火车到这里，准备吃宵夜，你来吗？” “来啊！” 白安跨着大步子就过去，反正这个夜已经熬到一半了，把另一半也熬了呗，好事成双，求个圆满。 顾弦越和他的游戏小分队在街头小巷子里吃烧烤，真的很难想象，这是顾枭寒的弟弟会光顾的地方。 想想这一家子，两个大的穿金戴银山珍海味别墅豪宅的，最小的这个，露宿街头吃着最便宜的烤串，一根串儿还三个人分着吃…… 白安简直没眼看。 “再叫点儿吧，我买单，请你们吃。”白安一脸无语，还以为能蹭个下半场，结果自己是跑过来扶贫的。 四五个小伙子得了这话，一窝蜂地跑到老板那里点菜，白安咬着串羊肉，问顾弦越：“你怎么能穷成这样？你哥不给你零花钱啊？” “给啊，我拿来配电脑了。” “……”白安无语，这是重度游戏患者了吧？饭，可以不吃，游戏，必须要打！ “你这群小伙伴，不知道你是顾枭寒的弟弟？” “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是他弟弟又不会帮我多赢一场比赛。” 得，小子还挺有血性。 “你跟你哥，为什么关系那么差？” “问他去。” “小子！” “他想把我变成第二个他，我不乐意，就这样。”顾弦越咬了一口串儿，又瞥着白安：“你呢，你又干嘛心情不好？” “我没心情不好。” “少来了，跟我哥有关吧？” “你怎么知道？” “跟在顾枭寒身边的人，十个有九个得得抑郁症，你算是撑得久的了。”“嘿，说说看。” 第一百一十三章 预定一张总决赛门票 顾弦越睨着眼睛看了一眼白安，那神态，那模样，那欠收拾的范儿，简直跟顾枭寒如出一辙，亲亲儿的兄弟！ “你最好别拿这眼神看我，看得我想揍你。”“顾枭寒这个人呢，狠毒，阴郁，冷漠，苛刻，好胜心强，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谁知道他在背后干了多少缺阴德的事，你这种人，就是替他干这种事的，时间 长了，是个人都受不了。” 白安听着好笑，“你顶瞧不起你哥啊？” “也不是，以前他人挺好的，现在就跟坨屎一样。” …… 形容得很是精准到位！ “以前他怎么样？”白安问道。 “很正常一人，爱运动，喜欢交朋友，彬彬有礼的，标准的优质富二代，现在，逻辑失常，思维失常，标准的劣质富二代。” “他是遭遇了什么人生滑铁卢，才发生了这样的基因突变？” “你问他去，我可不乐意提。”顾弦越拔弄着桌上的签子，说，“反正我不会变成他那样的。” “你现在这毒舌的样子，就挺像他的了。” “至少我不会放弃自己的梦想。” “他放弃了什么？” “你自己问他啊。” “你小子！你是不是欠揍啊你！” “我真的不能说。”顾弦越无奈道，“反正我哥是不会同意我打职业的，我也没指望他。” “别这么悲观嘛，你看你姐，当演员不是当得好好的吗？” “不一样的，他从小就疼我姐，我姐要干嘛他都会支持同意，我嘛，他从小就不喜欢我。” “我觉得不是这样。”白安摇头。 “什么不是这样？”“你哥给了你普通人的生活，普通人的乐趣，普通人的人生，那应该是在他成长过程中，很渴望但得不到的。虽然这样说很恶心人，但事实就是，人们往往对不曾得到过的 人生，格外期待，富二代们会矫情地希望自己过普通人的生活，普通人则盼望着一夜暴富。”白安说着声音低下去，“经历波折的人希望生活平静，生活平静的人渴望轰轰烈烈，人就是不知足的生物，永远对未曾拥有的骚动不安。你哥让你体验了普通人的生活，也 将会在未来给你巅峰上的风景，你比大多数人的经历都要丰富，你会用更宽广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用更深邃的思想理解这个世界，所以我觉得，你哥对你很好。” 白安举着手里的羊肉串，笑着说：“假如你一直过着优渥的生活，你会知道这个的味道吗？” 顾弦越像是被白安的话触动了，垂着目光陷入沉思。 “但就算这样，十八岁以后，我依旧要走上他的后路，所谓豪门，就是一道枷锁，不论逃得多远，那条铁链永远锁着你，最后，总归要回到那个牢笼里去。” 顾弦越轻声说。 这样的他，有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早熟。 “我一定拿下G1，一定要成为世界冠军，只有成为世界冠军，我才有资本跟他谈判，我一定要赢！”他突然狠声地说。 白安不想跟小孩子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哪怕顾弦越比一般的小孩儿要早熟，但也依旧个小孩儿。 所以她换了轻快的语气，问他：“你们这是刚打完比赛回来？” “嗯，刚下火车，我们打进全国前十强了。”顾弦越说起这个的时候，眉眼里才有少年气，那是一种骄傲的光芒。 “可以啊小伙子！”白安撞了一下顾弦越的肩，由衷赞叹，没白瞎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帮他请那么多假。 “等拿了全国冠军，我们就有资格参加G1国际赛的预选了。”顾弦越眼里都是憧憬，“我们一定会走到世界电子竞技赛场上的。” 白安没好意思打击他，小伙几，你们能拿前十强，是因为真正顶端的职业战队没来参加比赛，他们要是也参加这种次级联赛，你们会被秒得连渣都不剩滴…… 更何况，能走到世界竞技舞台的，都是俱乐部，是职业选手，你们这业余得…… 连饭都吃不起了，配个电脑都要掏光你的生活费，根本没有完善的系统训练和后勤保障，拿什么去支撑比赛啊？ “安哥，串来了！”那边的烧烤终于烤好了，那群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小朋友们兴奋地围过来，念叨着：“我都好久没吃这么丰盛了，谢谢安哥！” 白安看着小破桌上的烧烤，不过是普通的肉串，两盘炒面，说不定还不是什么好肉，就让他们馋成这样，他们这平时的生活，得过得多艰苦啊。 这么艰苦了，还梦想着拿世界冠军。 真的要年纪小，要天真无畏，才敢什么都不在乎，为了一个远在天边的理想，拼尽全力，耗干热血地前进吧。 “安哥你别看着我们吃啊，你也吃。” “我不饿，你们吃吧。”白安笑着说。 白安最后把钱包里的钱全都掏了出来给顾弦越，让他们买吃的。 顾弦越却推回去：“我不要。” “为什么？” “无功不受禄。” “哟，小子还挺有志气。” “废话。” “那这样，当我预定一张，你们全球G1总决赛的门票，好不好？” 顾弦越抬头看着她，“你相信我们能拿到世界冠军吗？” “当然了，你们这么拼。” 突然几个小朋友都抬起了头，眼泛泪光，又不好意思，连忙低头抹眼睛。 “干嘛？” “安哥，你是第一个相信我们的人。”其中一个胖胖的小朋友哽咽着说道，“就连解说，都觉得我们闯进前十强是靠运气，谁都不相信我们。” 气氛变得很伤感，两个感性的小朋友已经抽泣起来，在这个落寞的深秋黑夜里，谁会相信，连一顿烧烤都吃不起的人，怀揣着世界冠军的梦想呢？ 顾弦越看着桌上的钱，出了好一会儿的神，最后还是收起来放进口袋里，大口大口吃着炒面。 “加油。” 白安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又戴上帽子，走出了泛着烤串香味的小巷，突然觉得，心情也没那么差了。 大家为了自己的梦想，都这么努力呀，在这样无人知道的深夜里，也怀揣着热血和信仰，自己也别丧了，多大点儿事啊。她踩着露水与月色，一边往家走，一边给林山发了一条信息：林哥，收到风声，这几天不太平，进入S级戒备状态。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发入魂 在搞事情这方面，白安一向是很服明玉泽的本事的。 国际机场的接机大厅里，站着一排四个英俊美男子，风格迥异。 或温柔如水，或张扬跋扈，或雅痞风流，或高冷沉静。 但个个都气质不凡，贵气逼人，打扮得那是一个赛一个的精致优雅。 往那儿一站，闹不清地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超模天团。 过往的人不时驻足拍照，还有人上来问能不能合影。 而作为今日主角的白安，反而是一身涂鸦的T恤和破洞牛仔裤，头上还压了顶黑色的鸭舌帽，松弛闲散得不得了，一边叼着棒棒糖，一边看着这四位。 “戏瘾挺大啊。”白安笑道。 “安哥，不是我说你，你这太不正式了，嫂子看了要生气的。” 白安摸了摸帽子没搭腔，你们“嫂子”要是看自己打扮成你们这样，非得笑死在机场。 “来了来了，哪个是我嫂子？”明玉泽看着渐渐走出来的人流。 “我看看啊！”余之卿伸长着脖子往里面张望着，突然大喊起来：“我看到了，那个那个，那个就是我们嫂子！” 白安坐在椅子上查看着林山发来的部门人员安排，抬头瞥了一眼，还没见着雪雉的身影，也不着急。 于是人群中走来一个明黄色的倩影，宽檐帽，棕色长卷发，明眸顾盼生辉，婀娜多姿走来，那风情像是把人带回到了西西里的那个美丽传说里。 明玉泽也算是见多了美人的，看到雪雉的第一眼，依旧被惊艳得说不出话来，目光久久地留在她脸上，怎么也挪不开。 简单形容，那就是，一眼万年，一发入魂！ 他们四个原本还准备了挺多赞美之词，要好好来夸赞一番他们的嫂子的，这会儿全都说不出来。 面对这样的尤物，语言都是苍白的，只是傻傻愣愣地看着她从自己面前走过，走到白安跟前。 雪雉戳了戳白安的肩膀，皱着鼻子表示不满：“这位先生，你是来接我的吗？” “是啊，这位女士。”白发收回手机，抬头看着她。 “那你还玩手机？” “两不耽误。” “哼！” 白安笑着站起来，接过她手里提着的行李箱，看了看后面四个半天没动静的傻子：“他们是陪我来接你的，是我的朋友。” “雪儿姑娘你好，我叫明玉泽。”明玉泽率先一步踏上前，伸出手来。 雪雉也伸出手，本来只准备跟他握个手的，结果明玉泽这个骚包直接弯下腰来，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天生会撩。 但这次恐怕要踢到铁板上了。 雪雉完全不为所动，由着明玉泽亲吻完她手背，也没任何反应，落落大方地收回手，笑着跟他们一一打招呼，还特意提到余之卿：“余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希望雪儿姑娘在京市假期愉快。” 这群王八蛋，是连“嫂子”都不叫了，直接称呼人家“雪儿姑娘”了啊！ “谢谢。”雪雉点头，微笑，挽起白安的胳膊，立刻换了副面孔，撒娇，娇俏：“人家饿了。” “我已经定好了餐厅，雪儿姑娘，请。”明玉泽立刻说道。 “餐厅？白，你昨天是不是说你吃了一家特别好吃的烧烤，我也想吃烧烤。” 白安瞧了明玉泽一眼，暗地里叹叹气，色迷心窍的家伙啊。 “那家餐厅挺不错的，烧烤我过两天带你去吃。”白安说。 “对啊对啊，那是家老字号，味道很正宗的。”明玉泽见有戏，赶紧补充道。 “好吧，听你的。”雪雉头一偏，倚靠在白安肩上，夫唱妇随的乖乖模样。 两人往停车场走去，明玉泽还愣在当场，直勾勾地看着雪雉的背影回不过神来。 “干嘛呢你，明玉泽？”余之卿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没，没什么。”明玉泽仓皇地说道。 “那可是安哥女朋友，你少动歪心思！”余之卿还不了解他的这位兄弟么？ “我知道，我知道。”但心跳掩饰不了，明玉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一眼臣服。 饭桌上，平时口若悬河，满嘴跑火车跑个不停的明玉泽，愣是没说几句话，更多的时候，都是偷偷地打量着雪雉，为她的一言一笑而动心。 却也能看到她旁边的白安，提醒着他，兄弟妻，不可欺。 这样的煎熬让他坐立难安，想克制住一瞬间涌起的狂热爱慕，却越克制，越狂热。 白安帮雪雉剥着螃蟹，轻声问：“你来京市干什么？” “客户委托。” “对方是谁？” “在这饭桌上。” “谁？” 雪雉歪着看了白安一会儿，笑着举杯对着对面：“路先生，听白说你也进修过现代艺术史，对吗？” 白安心里一个咯噔，雪雉的被委托对象是，路月。 路月扶了下酒杯，说道：“对，几年前在英国的时候进修过一段时间。” “希望有机会可以和您交流一下，我遇到了挺多学术上的瓶颈，正好希望有个前辈能指导我。” “指导不敢，有空的话，可以一起聊一聊。” 路月对雪雉明显不如明玉泽的动心，眼神和语气都很客气，他来这里，只是为了确认，白安的女朋友，是不是真的存在，又是不是真的如余之卿说的那样……性感美丽。 现在见到了，他确认了，放心了。 “白，我想吃那边那个玉米粒。”雪雉摇了摇白安的胳膊，嗔声道。 白安手里还在跟螃蟹殊死搏斗，皱着眉头说：“自己拿。” “给，雪儿姑娘。”明玉泽连忙站起来，将一整盘的玉米都端到了雪雉面前。 “谢谢，不好意思啊我失态了，真的是太饿了。”雪雉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真的是可可爱爱。 “没关系，想吃什么你说，我让他们给你做。”明玉泽这会儿……就算雪雉跟明玉泽要金山银海，估计明玉泽都会双手奉上。 余之卿坐在旁边简直没眼看，明玉泽平时在女人身上犯浑就算了，这可是安哥的女朋友，是他们嫂子，这位兄台能不能克制点？ “今天晚上，嫂子住哪儿？”余之卿把“嫂子”两字儿咬得特别重。 “当然是去白家里啦。” “我给你在外面订了酒店。”白安却说。 “什么嘛，我要去你家住！” “我家挺乱的，我陪你在外面住。” “不要嘛，我帮你收拾呀，我可会收拾了！” 白安掏着蟹黄，举着小勺塞进她嘴里：“听话！” “唔。” 雪雉还是有些不情愿，但也知道白安不喜欢别人去她家的习惯，便也只能答应下来。 就算是以前她们两个住在一起的时候，白安也不许别人进她卧室。谁要是敢不敲门就闯进她房间，肯定是要被她揍得半死的，是真的下狠手地狂揍，伤筋动骨，必须见红，不是说着玩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欠了顾枭寒啥啊这是？ 夜深的时候大家散场，白安带着雪雉去酒店入住，其他的人也各自回家。 明玉泽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整个人都埋在柔软的被子里，久久不敢抬头出来。 作孽啊，让自己以前乱搞男女关系，这下好了吧，好不容易遇上真命天女，结果人家是安哥的女朋友，活该了吧，遭报应了吧，哭都没地儿哭了吧。 他惆怅地叹着气，翻着手机，朋友圈里余之卿发了今晚的大合照，配的文字是：果然只有我嫂子这样肤白貌美气质绝佳的美人，才能拿得下我安哥！ 下面一大堆点赞评论，就连一百年不玩朋友圈的路月和夏丞远都点了赞。 顾溪清也跑过来凑热闹，回复着：你们见嫂子居然不带上我，可恶！安哥百年好合！ 明玉泽更惆怅了。重重叹气，锁了屏把手机扔到一边，茶不思饭不想，澡也不想洗，满脑子都是他的雪儿姑娘，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抬足，连她的发丝和体香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觉得他的 人生来到了至暗时刻。 “呜呜呜，安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明玉泽哀嚎着。 当然了，比这更黑暗的事情是，顾枭寒主动给他打电话了。 明玉泽以为顾枭寒出了什么事，赶紧接起来：“顾少，怎么了？” “那个女的就是白安女朋友吗？” “怎么连你也问啊，是啊，雪儿姑娘。” “她……怎么样？” “很好，非常好，一级好，宇宙无敌螺旋霹雳爆炸的好！”那明玉泽这念念不忘的，还能不往死里夸雪雉吗？“她身材特别棒，骨肉匀称，容貌也好，五官立体深邃，撒娇的时候超级可爱的，谈吐又有气质，说到感兴趣的话题整个人都像放着光，笑起来无敌甜，对了，她喜欢吃玉 米……” 明玉泽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但他越夸，顾枭寒的心态就越爆炸，很爆炸，非常爆炸，一级爆炸，宇宙无敌螺旋霹雳爆炸的爆炸！ 后来他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挂了电话。 顾枭寒坐在楼梯上，靠站栏杆，握着手机。 呵，有那么好吗？ 能比小溪还好？ 呵！ 见女朋友挺开心啊，照片上笑得那么灿烂，心情不错嘛，看来这个假期是给你放得太久了，你得意得忘了形是吧？ 工作不用做了吗！ 林山不用回他自己的岗位了吗！ 自己的人身安全不用保护了吗！ 有女朋友，了不起啊！ 我也有！ “顾先生，顾先生？” 王伯跟在后面跑，都追不上顾枭寒那风一样的步伐，只能大声喊着。 顾枭寒一言不发地开车出门，急得王伯连忙给林山打电话：“林特助，顾先生……” “知道，我们跟着呢。”林山回话，白安说这些天风向不对，他们全天侯待命，随时守在顾枭寒周围，这会儿顾枭寒出门，他们也一直跟在后面。 林山没发现，还有另一辆车也跟在他们后面，就像无声的幽灵，潜行在暗夜中，寻找着它的猎物，等待时机露出尖利的獠牙…… 只不过林山怎么也没想到，顾枭寒直接进了酒店，跟前台说了什么之后，就上了楼。 大晚上的不在家里睡觉，跑来酒店能干嘛？ 林山毕竟是男人，还能不了解男人那点生理需求？ 只是觉得奇怪，以前顾先生是个洁身自好的人，没见过……做这种事啊？ 今晚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 “你们在楼下蹲着，我上去看看。”林山吩咐了一声，看着电梯停在十九楼，自己也按了电梯。 跟他一同上去的还有一个衣着暴露，身材火辣的年轻女郎，浓妆艳抹，对着电梯里的镜子补着妆。 林山心底叹声气，大概这就是顾总叫的人了，怎么没过几个月，顾总心性变了这么多，白安这个小兔崽子平时都给他灌输着什么肮脏龌龊思想？ 目送着那女郎走进1908房，林山走到走廊尽头处抽了根烟。 掐完烟头问了一下楼下的情况，耳麦里半天没有回应。 “小徐，小陈，楼下怎么样？” “楼下怎么了，收到回复！” 林山心底一惊，出事了！ 那女郎有问题！ 他立刻跑向1908房，就听到里面传出来一声巨响！ “顾总，顾总！”林山拍打着房门，里面只有不停地打斗声，房门一直没能打开。 “顾总！” …… 雪雉刚刚洗完澡，浴巾裹着身子坐在床上：“白，帮我吹一下头发。” 白安接过吹风，手指拔弄着雪雉的秀发，嗡嗡响的风筒掩盖住所有声音。 “白，你有没有听到什么？”雪雉突然问道。 “没有啊。” “你听嘛，真的有声音。”雪雉摇着白安手臂。 白安不想听，酒店里还能有什么声音，不就是为爱情鼓掌的声音吗？ 所以也没关掉风筒，继续“嗡嗡嗡”地给雪雉吹着头发。 然后她的电话就响起来了，一看，林山。 “喂，林哥。” “小白你在哪儿！” “在……在陪女朋友。” “立刻来奚华酒店！顾总出事了！” “唔？” 她现在，不就是在奚华酒店吗？ 不会这么巧吧？ 不会吧！ “哪层楼啊？”白安问。 “19楼，1908！” 很好，自己就在1907房。 白安放下电话。 她上辈子到底是欠了顾枭寒多少巨债，这辈子才要当牛作马地还？ “怎么了？”雪雉问她。 “等等我。”白安无奈苦笑：“工作来了。” “你不是在休假吗？” “你觉得，我这份工，有真正休假的时候吗？” “小心啊，有问题的话，叫我。” “不会有问题的。” 走廊里聚了不少人，大多衣衫不太整，都是睡到一半或那个到一半，被林山拼命撞门的声音和叫喊声吵出来的。 “干嘛呢，大晚上的，捉奸也安静点儿成吗？” “就是啊，你不睡我们还要睡呢！” 白安见状，连忙跑过去：“林哥？” 林山见到白安像是见到救星，喘着大气：“小白你在这里太好了，顾总出事了，就在里面！” “他在这儿干嘛？”白安奇怪道。 “你说一大男人，出来开房，还能干嘛！”林山没好气地吼道，白安平时挺机灵的，怎么一到关键时侯尽掉链子，这种问题还用得着问吗？白安心底一个突突，卧槽，顾枭寒好不容易嫖个娼，就嫖出麻烦来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的人你也敢动？ “别说了，快帮我把门撞开。”林山一把扯过白安。白安看了一下这门，开玩笑吧，这酒店所有的门锁都特别处理过，就是怕有人窃取隐私什么的，用技术打开的话要用到专业工具，她也没带啊，等撞开门进去，顾枭寒都 凉了。 她想着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啊，顾枭寒就不能换个地方为爱情鼓掌吗？非得跟她凑在一块儿？ 还就在一层楼，就在对门？ “你去楼下拿房卡，我从旁边翻过去。” 白安回到自己的房间，从雪雉的行李箱里找到吸盘，往窗边走。 “白！”雪雉惊讶地看着她。 “把门关好，别让人进来。” “好，但是……你小心点啊。”雪雉跑回去锁紧房门，又把行李箱放好，趴在窗户上，担心地看着白安。 白安爬到1908的窗外，扒在窗子上，正好看到里面的情景。 啧啧，精彩！ 两人都只差半裸了，身上的衣服让彼此撕得差不多了，就差赤身上阵抱在一起玩个摔跤什么的。 顾枭寒看到窗户上挂着的白安，瞳孔都放大了。 连忙跑过去要打开窗，把她接进来，这是十九楼，掉下去了她连个渣都剩不下！ “后面后面，小心！”白安拍着窗户大喊，又指着顾枭寒身后，那女的身手相当不错，箭步跑来跳到顾枭寒背上，锁住他的喉咙。 白安看了看自己那可怜的拳头，对自己的拳头认认真真地道了个歉：“辛苦你了啊。” 然后操着拳头就猛地往玻璃上砸去！ 玻璃被砸碎，白安也翻滚了进来，一脚踢在那应召女郎的腰上，应召女郎吃痛，松开了顾枭寒。 白安扶起顾枭寒，乐道：“顾先生，这……玩儿SM呢，口味儿挺重啊。” “白安！”顾枭寒都不想对付杀手了，想先掐死白安！ “诶，我在呢。”白安还挺能接茬…… 但是溜得也快，跑了几步迎面接住应召女郎刺过来的短刀，扣住她手腕，笑道：“宝贝儿，我的客户你也敢下手，胆儿不小啊。” “哼！”应召女郎技法娴熟，身手精湛。 难怪顾枭寒被她缠得无暇去开门。 白安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下身子，准备大干一场，背对着顾枭寒说：“躲远点。” 顾枭寒本来还想上去帮白安，一听到白安这么说，行，你这么牛逼，又有事业又有女朋友的人生赢家，我就看看你有多厉害。 然后他就真的坐在了一边。 并喝起了酒。 白安跟应召女郎过招拆招好一会儿，认出了她的路数：“哟西，J国人，代我向樱家家主樱平道问好。” “去死吧！”应召女郎渐渐力有不支，打不过白安，拼着最后一口气提刀猛刺白安小腹。 白安侧身避开，借力打力地推着她撞在了墙上。 恰好，林山终于，打开了房门。 看着一室的狼藉，稳坐如山的顾枭寒，气喘吁吁的白安，以及倒在地上的，应召女郎。 白安没好气道：“来得可真是及时呢。” “小白你怎么样？”林山跑过来急切地问道。 “没事儿，把她锁上。”白安指了指地上的应召女郎。 尘埃落定了，她才感受到拳头上的剧烈疼痛，玻璃渣都扎进骨头里了。 “白！”雪雉太担心了，听到这边的动响再也坐不住，光着脚穿着浴袍就跑过来。 顾枭寒一看到她，眼神都不对了，全身绷紧。 她捧着白安的手，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你怎么样呀，疼不疼？” “拜托你见过比这更重的伤好吗，有什么好哭的。”白安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老是这样！我也会担心的好吗！” “没事啦。”白安笑着说。 雪雉找了块毛巾，仔细地把白安的手包起来，碎碎念着：“得把玻璃取出来，不然很麻烦，我等下就去买药……” “带点抗生素。” “你……你枪伤还没痊愈？” “嗯。” “那你就不要拼命啊，真是的！” “好了，你先回去吧。”白安推着雪雉往外走。 那边察觉顾枭寒神色越来越不对的林山，弱弱地喊了一声：“顾总……”白安转身看着顾枭寒，想了一下，托着受伤的手，还是说道：“是J国樱家的人，这个组织是专业的杀手团伙，传承了几十年了，以手法多变凶狠闻名，所以，林哥他们没 能查觉也很正常。您挺强的，一般的保镖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你还能跟这杀手打个五五开……” “樱家，可是他们家主是在一年前就隐退了吗，说不再出山？”林山奇怪道。 白安点点头：“是啊，不是说好隐退了吗……”她说着轻笑了一声，有些什么东西在她心底明朗，转头看向顾枭寒：“那个，咳，嗯，然后这大半夜的，您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单独外出，尤其是往酒店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来，如果有什么需要解决的，可以带去你家，或者让我们先踩点，查一下背景……” “白安！”顾枭寒粗暴地打断白安的话。 白安抿着嘴，不作声。 “林山，你先出去。”顾枭寒沉闷的声音让人觉得压抑。 林山见情况不对，也不好多留，只是给白安使着眼色，让她别又一时上头，跟顾总顶嘴作死。 白安笑了笑，谢谢他的提点和关心。 一地狼狈的房间只剩下顾枭寒和白安，两人一坐一立，对峙着都不动。 “你为什么在这里？”顾枭寒问道。 “雪……雪儿在这里住，所以我过来陪她。” “不能换个地方吗？” “我也不知道你会在这里呀，我要是知道的话，我……” “你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 “送我回去。” “我在休假……” “假期取消了。” …… “顾先生，我们不要这样，还是讲点道理吧，雪儿难得来一趟，我想陪陪她。” 其实倒也不是这个原因，是白安有些事情必须处理，不能给顾枭寒带来麻烦，但她不能明说。 顾枭寒深深地看着白安，她低着头，没有直视自己的眼睛，汗津津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脸颊上有血渍，也不知道是谁的，嘴角被打破了，有一大块淤青。 包着手的毛巾也被染红，大概取玻璃渣的时候，会流出更多的血来。 顾枭寒很希望那个替他玻璃渣的人是自己，问白安疼不疼的人是自己，但他不可以。 白安有女朋友，那是他爱的人。 顾枭寒觉得，自己的赌气，自己生的闷气，自己莫名其妙无可宣泄的怒意，都失去了理由和立场。 他觉得，他像是个任性的孩子，因为得不到心爱的糖果，所以迁怒于得到了的人。 不讲道理得让人厌恶。 “好好养伤。” 顾枭寒最后只说，然后看着白安，等着她说一句话。 白安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为什么不说呢？ 为什么不问自己，可不可以报工伤，能不能涨工资，这样，自己还能假装，一切都未变样。 站在1907房前，白安按下门铃。 雪雉一边开门一边问：“白，你怎么样……”白安陡然捏住雪雉的喉咙！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机械臂美人 异变来得太快太突然，雪雉完全没反应过来。 白安一脚踢紧房门！ 推着她飞快地一路往里倒退，撞翻了灯具和椅子。 雪雉瞪大了双眼，惊恐地拍着白安的手臂。 白安却一言不发，手指死死地扣着她的脖子。 然后推着她重重地撞在墙上，提着她的脖颈，让她双脚离地。 鲜血淋漓可见白骨的手卡在雪雉的脖子上，逼得她脸颊通红，呼吸艰难：“白，白，你放开我，白……”“一年前我们一起保护樱平道从M国撤回J国，你无意中救了他的外孙女，他对此十分感激，并答应你，哪怕樱家就此退出杀道，也会记住你这个人情，日后你若有所求，他 必会答应。”“雪雉，今天来暗杀顾枭寒的人是J家二代领军人物，樱惠子，樱平道的得意门生。我想不明白，樱平道为什么会在隐退之后，派出这么重要的角色，来暗杀顾枭寒，并且 ，在明知我是顾枭寒的特助之后，依旧如此行事。”“说起来，樱惠子大概也没有想到，今天顾枭寒会出门吧，她应该是在顾宅附近蹲点才对，有你在，她要破开我设置的安防系统太容易了，她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 顾枭寒。因为，我在你这里，我不在顾枭寒身边，就没有人可以阻止她。” “所以，雪雉，你要不要给我一个解释？” 白安的眼神冷寂残忍，如两片刀锋，划破在雪雉的脸上。 就连她的声音，也低沉清寒，不带感情，冷漠得如同陌生人。 雪雉在半空中蹬着双腿，眼泪都被逼了出来，用力地拍着白安的脸和手臂，哀泣着求饶：“你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不要演了，这里没有外人在。” 雪雉的眼神突然一变，变得狂热又凶残，那只纤细白皙的右臂生生被拧下来！ 那竟然只是一截仿生义肢，做得太逼真，让人难辩真伪！ 雪雉左手抓着仿生右臂狠狠地向白安脸上砸过去！ 白安冷笑一声，手臂用力，推着雪雉摔倒在床上，抽出她仿生右臂里的一段细如发丝的金线，缠在她右手上，微微用力勒紧：“你不想左手也废掉吧？” “你松开我！”雪雉气冲冲地骂了一句，“你一进来就什么师什么罪的，给我解释的时间了吗？” 白安放开雪雉，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冷冷地看着这个如同维纳斯一般的断臂美人。 雪雉从行李箱里翻出机械臂给自己接上，活动了一下关节手指，发出机械激活的冰冷声音。 那可真是一副美极了的画面，钢铁的冰冷和美人的香艳交织出既冷冽又性感的机甲艳丽。 “樱惠子是我联系的。”雪雉扔了一瓶酒给白安，自己也开了一瓶，叉着腰干脆坦白。 “不错的开始。”白安喝了口酒，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雪雉。“你只有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你必须回M国，否则你就会死，你从六月到华国，现在已经快十一月了，将近五个月过去，你在这里什么也没有做到，你在浪费你的时间 而已。” “这跟你找人暗杀顾枭寒有什么关系？” “我没想到他今天晚上会来这里。” “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让你这么做的人，是墨鹰而已。” “不是他。” “哦？” “我……他，他说你爱上了顾枭寒！” “所以你要杀了他？” 雪雉不说话，把头转到一边去，犟着不肯承认。 白安站起来，走到洗手间，随便冲了一下手上的血，看着镜子里自己这张神色冷漠让人厌恶的脸，淡淡地说：“准备给樱平道上柱香吧。” “你要干什么！” “我白安要保的人，就谁也不能动。包括你，包括墨鹰。” “你疯了，那是樱家！” “所以呢？” “白，白，我知道错了，我向你道歉，你不要这样，这太危险了！” “华国有句古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白……” “睡吧，明天我来接你吃午饭，好好睡个懒觉。” “你不陪了我吗？” “你需要我陪吗？”白安笑看着她的机械臂，这只机械臂，可以打出子弹，可以伸出长刀，可以轻松撕裂一个两百斤的大汉。 性感可爱的雪雉，才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娇弱呢。 “人家第一天到这里，你就不陪我了！” “对啊，你第一天到，就要杀我的雇主，希望你在后面的日子里，可以少给我一点惊喜。” 白安咬着棒棒糖下了楼，在大厅里遇上了林山，他正在调看酒店的监控，研究着那个应召女郎。 看到白安下来，林山连忙问她：“你伤怎么样？” “小事情，你这里查到了什么？” “除了她上楼的影像，还有一段地下停车场的，但她把摄像头破坏掉了，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嗯，试试看能不能恢复吧。” “对了，还有个事儿。”林山像是想起什么来，脸色难看，“那女的，自杀了。” “意料之中。”白安不觉得奇怪，杀道都是这样，任务失败，可死不可俘。 “J国樱家跟顾氏一向没有仇怨，应该是有人雇凶，可是樱家一年前就宣布退隐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林山疑惑道。 “这几天，顾先生的安全就交给你了。”白安拍了下林山的肩，笑着走出酒店。 “小白，小白你要干什么！”林山追出去，白安却早就走远了。 “这家伙！”林山赶紧拔通了顾枭寒的电话，坐在车里发呆的顾枭寒接起来就听到：“顾总，白安好像要去J国找那个樱平道给您报仇。” “拦住他。” “您这话说得，那小兔崽子是我拦得住的吗？” “他在哪里？” “刚出酒店。” 顾枭寒挂了电话，发动车子，急速地冲出去，在马路上远远地就看到了白安。 一脚油门踩下去，直直地冲白安撞过去！ 白安简直是哔了狗了，这年头的人是不是都有病，有事没事儿的都喜欢弄死自己？就连顾枭寒都养出了这该死的癖好！ 她还真跟这群家伙犟上了！ 她认得那是顾枭寒的车，顾枭寒还没有离开酒店，他等着撞死自己呢，是吧，大总裁爱好挺特别嘛！ 她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她倒要看看，顾枭寒有没有这个种，真把自己撞飞出去！顾枭寒看白安定定地站立在路中间，握着方向盘笔直地向她开过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要死死远一点！ “砰——” 一声巨响。 汽车溅起火花，重重地砸在了路边的护拦上，顾枭寒在最后关头猛打方向盘，擦着白安的身子往旁边撞上去。 车头瘪了进去，挡风玻璃也碎了，安全气囊猛地弹出来。 顾枭寒闷哼一声，捂住了因为剧烈撞击而发晕的头部。 但剧烈的头疼像是刀锥陡然凿穿白安的大脑，尖锐的回忆毫无征兆地涌现，白安看着这场车祸，定在当场，全身冰冷，动弹不得。 “小安生日，我们去游乐园骑旋转木马……” “小安，小安快走，好好活下去，我的乖女儿……” “小安，小安……” 那画面像是重演，在她眼前活生生，血淋淋地复现，她又一次听到了那一声尖锐刺耳的撞击声，又一次眼睁睁地着爸爸妈妈被淹没在火海，任她泪流干，也唤不回来。 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手，死死勒住了白安的喉咙，她连呼吸都艰难。 直到焦臭味传进白安的鼻端，她突然清醒过来，大喊：“顾先生，顾先生！” 像是疯了一般，白安顾不上危险，猛地冲过去，艰难地把顾枭寒从车里连拉带拽地拖了出来。 顾枭寒被撞到了肋骨，捂着腹部半天直不起身来，白安扶着他走远些，以防车子突然爆炸。 顾枭寒却猝不及防地，一把提住她衣领，几近咆哮：“你不会躲吗！你这么不怕死吗！你都不会躲开吗！白安，你都不知道你的生命有多重要，是吗！” 白安一把推开他，匪夷所思地看着顾枭寒，情绪逐渐激烈，逐渐失控，逐渐崩溃。 “找死的人是你吧，撞车的人是你吧，要找死的话，离我远一点好不好？不要在我眼前，不要用车祸这种方式可以吗？拜托你死远一点！” “要死死远一点啊！” “FXCK！” 白安举起双手狠狠地往空气里砸下去，怒声骂着，握紧的拳头把本就受伤的指骨全都挣出来，森白骇人。 “白安？”顾枭寒看出来白安状态不对，她脸上全是泪痕，在夜色的照映下模糊不清。 “滚开！” “白安！” “我叫你滚啊！滚！”“你怎么了，白安，你看着我！”顾枭寒顾不上自己受的伤，冲过去一把抓住白安的肩膀，却发现白安全身都在剧烈颤抖，连嘴唇都是青紫色，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和恐 惧。 “我没事，你松开，我没事。我只是，只是需要冷静一下，我没事。”白安颤抖着双唇，反复地呢喃着自己没事，推开顾枭寒的双臂，双手在半空中一下一下地往下轻按。 她妄图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平静下来，用力又缓慢地抹掉脸上的斑斑泪痕，就像是当它们不存在一样。她太慌张了，这种慌张是她明确地知道，自己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无法保持一如过往的洒脱潇洒模样，无法又一次地打落牙齿和血吞，她怕暴露自己的软肋和伤口， 怕有人看穿她的黑暗和绝望。 战火纷飞子弹穿梭的战场上，她都不曾如此害怕过。 面对死亡一次又一次的戏弄和逼近，她都不曾这般无助过。 她再也做不到云淡风轻地自欺欺人，假装对一切都不在意。 所以她像是将倾的危楼，欲塌的洪堤，以及那个失去了平衡木却在走钢丝的人。 在濒临崩溃的极点，苦苦挣扎，拼命自救。 “白安……”顾枭寒向她走来。白安伸出手来止住顾枭寒的靠近：“你不要过来，你就站在那里，林哥等下会送你回去，不要过来，不要安慰我，不要同情我，不要问我任何问题，我这个时候头脑很不清 醒，很可能做出不理智的行为，相信我，你承受不起，所以别过来。”顾枭寒静静地看着她，不，白安冷静不了，他看上去情绪即将崩溃，像是积累了很久的负能量一次性爆发了出来，但他还在努力压制，努力隐忍，不想让那些阴暗面吞噬 掉他。 但白安忍得很痛苦，这种痛苦，让他几近被撕碎，所以整个人都像是要被拉扯成碎片一样的颤栗着。 恰好，顾枭寒懂得这种痛苦。 他只是不敢相信，原来白安，内心也有那么多的伤口。 他以为，笑得那样明媚灿烂的人，不会不快乐。顾枭寒一步步向她靠近：“现在是你的休假时间，我不是你的老板，你也不是我的员工，你大可以，对我做出任何你觉得让你舒服的事情，比如，哭一场，或者，打一架。 ”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白安话音未落，就已被顾枭寒紧紧拥入怀中。 “这不是同情，你就当是，我不想失去一个优秀员工吧。” 白安失笑：“你还真是一个，合格的大总裁，随时随地想着公司利益。” 顾枭寒笑笑，不再说话，只是拥抱着白安，一米七二的白安在他怀里，被他稳稳地笼罩在胸膛前，白安突然失神。 从来都是她保护别人，为别人豁出性命。 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她也会被人这样珍惜地护在怀中，温柔安全，放下防备，不用想太多。 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得到了妥帖的照顾。 白安的身子一点点地放松下来，不再颤栗不休，一直发抖的双唇也终于能平静地说出话，险些要被阴暗吞噬的双眸，都归于宁静。 “我爸妈，就是车祸死的，从那以后，我就变成了孤儿，后来……” “嗯，后来怎么了？” “没怎么。” “白安。” “嗯。” “不想说就不说了，我送你回去吧。”“不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白安笑了下，推开顾枭寒，离开这个她明明很想多停留片刻，却不能贪恋的怀抱：“毕竟我是你的特助啊，虽然在休假，但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 “今天有点失态，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白安无奈地笑道。 “没什么，只是你离加薪又远了一步罢了。” 这人是魔鬼吗？白安无语，但旋即笑出声，抓了一下头发，收敛住所有的心绪，声音也扬了起来，就像平时那样，微微上扬，听着洒脱不羁，潇洒带痞的模样：“走吧，您这车是报废了， 咱得打车回。” “走回去吧。” “很远的路诶，可怜一下我这个刚刚经历了战斗的工作人员可以吗？” “我这个总裁也刚刚经历了车祸，况且战斗我也有参加，我觉得你没资格报怨。” “……行吧，残酷的资本家。” ……“11月的J国没有樱花，但雪景不错，墨鹰。” 第一百一十九章 11月的J国雪景不错 十九楼的雪雉倚在窗上看着一楼远处的两人，望远镜里她看见了车祸，看见了白安的崩溃，看见了顾枭寒是第一个在白安暴走边缘仍能拥抱她的人。 白安动起真格来，自己都害怕呢。 墨鹰说得没错，白，爱上那个叫顾枭寒的男人了。雪雉还举着望远镜，看着两人并肩走远的身影，冰冷的机械臂拿起桌上的电话，拔通墨鹰的手机：“11月的J国没有樱花，但去看看雪也不错，替我向樱平道大人问声好哦 ，墨鹰。” “樱惠子失败了？” “本来也不会成功的，不是吗？只不过，我们都不甘心，非要闹得白不开心而已。” “她怎么样？”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她的顾先生，看上去很在乎她，我想，这应该算是好消息吧？” “……” “对了，白要去J国，找樱平道讨说法。她说，她要保的人，谁也不能动，不论是你，还是我，又或者是，樱家。” “她还说了什么？”“你干嘛不自己问她，啊，是了，她对你的号码做了处理，你打不进她电话了，是吧？不过没关系呀，你可以换个号码嘛，直到她对你讨厌到——杀了你。我相信你可以做 到的，加油哦。” 电话那头是长长的沉默，雪雉隔着太平洋，都能感受到墨鹰的落寞。 但那又怎么样呢，谁让他永远能精准地找到让白安憎恶的点，并完美实施，真是白白浪费了他的智商。 很久以后，电话那头说：“听说，J国的雪景不错。” “嗯，祝你旅途愉快。” 雪雉的表情漠然又孤冷，手机在她的机械手里被挤压得扭曲变型，她可以毫不费力就撕裂一个人的胸膛，但她永远无法明白，白安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没有人可以真正接近白，没有人能走进她心里，她的笑容是假的，她的开心是假的，她的一切都假的。 她的冷漠，才是真的。 两天后的J国。 这里有座雪山秀绝天下，皑皑积雪连绵不绝，白茫茫一片，像极了墨鹰遇到白安的那一天，她，或者说是他，从大雪里沉默地向自己走来。 精灵般的飞雪缓缓飘落，湛蓝如大海一般的瞳仁，倒映着它湮灭在雪白前的最后一抹绝艳，柔软的金发散在雪地里，狰狞可怖的伤口纵横在他身上各处。 暗色的血蔓延开来，像是在雪中开出一席绚烂的蔷薇，生机灼灼。 樱家哪怕是隐退了，也这么难打，幸好没让那个废物来啊。 那么废的废物，来这里，怕是要丢半条命吧？ “亲爱的，这里的雪景，很美，你真该来看看。” 白安缠着纱布的手握着电话，沉默片刻，说：“你在哪里？” “在看雪的地方。” “你又想做什么！这一次是谁，哪一家？” “嘿，亲爱的，我只是来看雪而已。”“墨鹰。”白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力地平复着皱起的眉头，说道，“墨鹰，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再对顾枭寒做出像之前那样的事，我会放弃这里的一切，回去，并亲手 杀了你，不管是付出任何代价。” 那双湛蓝如海的瞳仁微微放空，雪落在他长长的眼睫上。 他听着白安郑重，认真，绝不虚言的威胁，在短暂地落寞后，挑起唇锋明显的失血薄唇，笑得孟浪狂妄：“这里的雪景，可真美啊，亲爱的。” 白安挂了电话，沉进浴缸里。 突然京市里下起了雪，雪花飘到她的窗边，晶莹起舞如个小精灵。 外面传来雪雉惊喜地呼唤声：“白，下雪了！” “我们今天去看雪景吧，好不好？” “白，那个明什么泽的，问我们要不要去一个叫水中楼台的地方看雪景，他说特别那里漂亮，是吗？” “白？” “白，你洗好了吗？” 雪雉推开浴室的门，看到正坐在氤氲水汽里发呆的白安，走过坐在浴缸体边上，摸了摸她额头：“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们就在酒店休息？” “没有，我们去看雪景。”白安拉住她，“帮我把衣服拿进来吧。” “好，但你真的不要紧吗？” 白安摇摇头，“你知道，墨鹰在哪里吗？”“不知道啊，他说他要去旅行，他被你的顾先生追得可紧了，满世界地跑呢，一天一个地方的，就像过街老鼠一样。”雪雉笑道：“要不你跟你的顾先生说一声，让他小人不 计大人过的，放过他一回？” “那是大人不计小人过。”白安裹着浴巾出来，说，“我早说了顾枭寒没那么好惹，你们不信。” “我又没惹他。” 白安看了雪雉一眼。 雪雉吐吐舌头，拿过白安的弹力布，帮她一圈圈缠紧，小声地说：“我知道错了嘛，我也受到教训啦，以后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又摸到白安腰上的枪伤处，“还疼不疼？” “不疼了。” “肯定疼的，你老是疼也不说。” 突然雪雉的电脑弹出一个什么消息，她跑过去看，笑着说：“白，你不用去J国了。” “为什么？” “樱平道病死了。” “什么病？”“心脏病，晚天晚上十点三十四分突发心脏病身亡，家属都旁边陪着。”雪雉托着腮，撅着嘴：“说起来，一年前我们接护送任务保护他的时候，他的心脏病就发作过一次， 那次可吓坏我了，生怕他死在半道，算一算，他今年七十来岁了吧，也正常，寿什么正来着？” 寿终正寝，小文盲。 白安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 这么巧么？ 自己刚买好明天去J国的机票，樱平道就病死了？ 樱平道一死，樱家也彻底没落了，自己也的确不用再跑一趟J国，算是省事儿了吧。 “我们出发吧。”白安穿上外套，戴上机皮手套。 “白，你真好看。”雪雉眼睛放光，好一副花痴少女模样。 “嗯，就是矮了点儿。” “才没有呢，我一米六八，你一米七二，刚刚好。” “胡说什么呢你，赶紧穿衣服。” …… 水中楼台里迎来了贵宾，难得一见的投资方明玉泽今日大驾光临，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生怕惹得他有什么不高兴。明玉泽却没什么心思理会这些人，一把拉过顾溪清：“你家这园子，最好的雪景在哪儿？” 第一百二十章 你都没这么在意过我 顾溪清摆弄着身上的戏服，奇怪地瞅着明玉泽。 “干嘛？” “你安哥，和你安哥的……” “嫂子？” “嗯，我约他们来这看雪景。” “翠轩，那边是最好的观雪台。” “你这么大方就告诉我了，你不吃醋？” “我也想看看嫂子到底有多美嘛，你这两天都快把她夸到天上去了！” “女魔头，你成长不少啊。” “你以为我像你吗？哼！” “你好好拍戏，我去踩点，你拍完了赶紧过来。” “我下午是动作戏呢，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你记得带嫂子和安哥过来看我，知道吗！” “知道知道！”明玉泽跑着去了翠轩，找着最好的看雪景的位置，又摆上了清酒和早开的梅花，还跑到顾溪清的保姆车里，抱了她的零食过来，他记得雪雉喜欢吃玉米，正好顾溪清那儿 有玉米糕。 “还差点什么？”明玉泽叉着腰皱着眉，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东西。 “少了红泥小火炉呀。”夏泉灵的声音突然出现，点醒了明玉泽。 “对对对，少了火炉！”明玉泽恍然大悟，又问：“你怎么在这儿？” “溪清说你来了，我就过来看看，玉泽哥哥，你这是在干嘛呢？” “等会儿安哥和他女朋友要过来。” “你对安哥的事很上心呀。” “对……嗯，没错，安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明玉泽心虚地转过头，摆弄着桌上插着梅枝的瓶子。 “剧组里倒是有一个拍戏用的炉子，这会儿放在那里没用上呢，我去给你拿过来？”夏泉灵歪着头看他。 “好啊，麻烦你了。” “跟我客气什么，安哥的事，也是我的事嘛。” “你什么时候跟安哥这么熟的？”明玉泽好奇。 “他是溪清的好朋友，又帮过她很多，我当然对她感激了呀，所以，上心一点也应该的。” 明玉泽也没想太多，“哦”了一声，就由着夏泉灵去搬炉子了。 远远看着白安的机车开过来，调个头马上就要到，明玉泽飞一般的速度，奔跑下去。 顾溪清也跟着他跑到门口，伸长着脖子张望，那架势跟望穿秋水差不多。 机车停稳，雪雉坐在后面抱着白安的腰，两人穿着情侣款一样机车夹克，街头霸王气息尽显无遗。 雪雉摘下头盔的时候，又长又密的卷发一甩，小烟熏的妆容跟机场初见的风情万种完全不同，酷炫野性，帅气逼人！ 明玉泽当场就看直了眼。 “嗨，明先生，你好呀。”雪雉大大方方地跟明玉泽打招呼。 “嗨，雪儿姑娘。”明玉泽蠢蠢傻傻地挥手。 白安看着明玉泽这样子好笑，她可太了解明玉泽了，一看他这神色，就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 所以，白安吹了声口哨，拉回了明玉泽的思绪，笑得不怀好意：“想什么呢，嗯？明大公子？” “没，没什么啊。” “没什么呀，没什么就好，你要是有点什么，那可就完犊子了。”白安开着他玩笑，拿过雪雉抱在怀里的头盔，一并放好，牵起她的手往里走。 “安哥。”顾溪清甜甜地打招呼，又不好意思地看向雪雉。 “嗯，你不是要见嫂子嘛，喏。”白安笑道。 雪雉伸出手：“你好，我叫雪，早就听说过你啦，白说你是一个特别可爱善良的女孩儿。” “你好，嫂……”顾溪清也伸手，正准备跟雪雉握手的时候，却面色凝住，满眼的诧异。雪雉看她的反应，明白了过来，笑着取下皮质手套，动了动机械手的手指，解释道：“抱歉啊吓到你了，我以前出过一次意外，手臂截肢了，为了方便生活，就接了假肢， 你要是害怕，不要看就好了。” “不，不是这样的。”雪雉握住那只假手，咬了咬下唇，小声地说：“你当时，一定很疼吧？” 雪雉愣住。 这姑娘，什么情况？ 自己故意让她看到机械臂，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好吓唬她的好吗？ 怎么反而让她同情心泛滥了？ “啊？”雪雉下意识地疑惑一声。 “截肢肯定很疼的，你肯定很难过。”顾溪清，一本正经，极其认真地说。 “没有啦，都过去很久了，不疼了。”雪雉像是证明自己真的没事一样，动了动手肘和手腕给顾溪清看，“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哪里可爱了，不过，你这样子看上去，真的是……”顾溪清的眼里放着光，笃定地说道：“帅爆了！” “谢谢！”雪雉笑出声来。 “难怪我安哥喜欢你，你真的好特别！” “你也是。”雪雉转头看向一边的白安，调侃着：“白居然没对你动心，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白安拍了一下雪雉的脑袋，“乱七八糟说什么呢。” 又笑看着顾溪清：“拍戏怎么样，累不累？” “还好，唔，就是要学的东西有很多。” “加油。” “安哥。”夏泉灵跑出来。 白安一看到她，就想起她特意送自己的那身西装，勾着嘴唇笑意凉薄：“你好，叫我白安就好。” “今天溪清有打戏，可是剧组里的武师忙着跟杨巧顺动作，没时间帮溪清看，你正好过来了，可以帮忙指导一下吗？”夏泉灵，还真是不客气啊！ 但白安也不介意，毕竟是对顾溪清好，大小姐的事情嘛，她当然乐意帮忙。“我也不知道你们拍戏喜欢什么样的打法，尽力吧。”白安看着站在不远处，盯着雪雉机械臂一脸震惊的明玉泽，笑着说：“明玉泽，你能先带雪儿去坐一会儿吗，我跟大小 姐等一下过来找你们。” “好，好啊！”明玉泽回过神来，立刻点头。 怎么能有，像雪雉这样，又帅又美，又天真又性感的女人？ 那一段机械臂，彻底把他圈得死死的了。 明玉泽，这次陷入了狂热的崇拜中。 情场浪子，惨遭人生滑铁卢啊。 “你不怕，我把他魂儿勾走了？”雪雉在白安耳边悄声说。 “所以，你收着点你的魅力，好吗？” “我尽力啦，你也当心点，小心那位大小姐对你把持不住。” “不许开她玩笑！” “哼，你都没这么在意过我！”“滚蛋！” 第一百二十一章 顾总给了你千万年薪吧？ 戏里的武打戏，要求的是漂亮好看，装模作样耍两招，后期噼里啪啦一堆特效砸上去，花里胡哨。 演员鲜少有人认真学动作的，大部分都是替身上场，演员只负责脸蛋出镜就好，杨巧今天能这么认真地学武打动作，还不是因为…… 明玉泽这个投资人来了，想好好表现？ 这祸害！ 可怜了顾溪清反而没人跟她讲解，一个人练也练不好。 她在戏里用的兵器是剑，有一段单人的剑舞展示，导演说，她挥两下就行，不用多认真，反正到时候，后期会帮她处理得飘逸轻盈。 言下之意就是，您这位富家小姐别折腾咱们了，反正到时候正式播出的片段保证会让您美美的，不会亏待了您，少给咱们找事儿，您躺着享福就行。 白安看着顾溪清走了一遍动作，那动作简直是……不忍直视。白安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你这段儿应该是在皇帝面前表演吧，因为女主的计谋，皇帝打压了你父亲的权力，对你们家颇多质疑，然后你在他的寿宴上表演了这段剑舞。 ” 顾溪清点头：“对啊，就是这样的。”“那你应该是饱含不甘和愤怒啊，你们一家忠肝义胆，结果皇帝听信了女主的话，准备要对你父亲下杀手，你得多生气啊，你剑意得多霸道？结果你跟我在这儿，情意绵绵 剑呢？” 白安比划了两下顾溪清的动作，笑得不行，她一个外行都知道的演员情绪，导演能不知道，有没有给顾溪清讲过戏啊？ 顾溪清恼火地拿剑柄戳了一下白安的肩膀，气鼓鼓：“我也知道啊，但是这动作就是这样，我有什么办法嘛！导演说，只要好看就行了！” “得得得，好了，你看我的。” 白安笑着接过顾溪清手里的道具剑，那明明只是一把木头剑，在白安手里却像是化作了灌满杀意的绝世利器，动作凌厉干脆，步步杀机！ 顾溪清看傻了眼。 “安哥，你好厉害啊！” “厉害吧，想学不？” “想啊！想想想！” “嘿嘿，我不教你！” “安哥！”“开玩笑开玩笑，来，拿着剑，手腕不要用力用得太死，下盘要稳，对，双脚要抓住地面，就跟你之前上健身课的时候教练教你的一样，剑刺出去的时候，是把力气精准地 贯注到剑尖，意到，劲到，节节贯通，刺！” 白安手把手地教着顾溪清，带着她迅决果断地刺出一剑！ 顾溪清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清明了，好像找到了诀窍。 “是不是感觉到了？” “对啊，好神奇！” “我教你一套很容易学的动作，好看又凌厉，很适合你这个剧情。” “好好好，安哥你快教我！” 于是剧组就有了这么一副奇怪的画面。 谁也不乐意得罪，不想让她受罪，免得惹麻烦上身的顾溪清大小姐，被一个穿着机车外套的家伙，拿着根木棍，左敲右打。嘴里还念个不停：“腰直起来！腿，往后踢，脚尖绷直！定住，定住啊，不许倒！好，转身，力量重心放在右腿，你怎么这么笨啊，手要跟着动呀，是不是傻来的，剑贴着 脸划过来，对，就是这样，眼神这个时候要凶一点，漂亮！唉哟我的大小姐！” 眼见着顾溪清要摔倒了，白安赶紧拿着棍子伸过去，顶住她的后腰，勉勉强强地才支撑住她没砸地上。 “安哥我做得对吗？”顾溪清却只关心自己动作对不对。 “完美！” “太好了！” “喝口水歇一下。” “不不不，我下午就要拍呢，我得赶紧练。” “行，我陪你。” 顾溪清在那里练着动作，一遍又一遍，一遍比一遍熟练好看。 白安翘着二郎腿坐在她的椅子上，喝着她的饮料，吃着她的点心，嘴里还叽叽歪歪个不停。 “你干嘛呢？”林梦笙裹着羽绒服过来，看着白安和顾溪清这副师父带徒弟的架势。 “教武戏动作啊。”白安丢了粒巧克力豆进嘴里，笑着说：“你今天也有戏？” “关你什么事？她的动作导演已经给她排好了，你这不是胡闹嘛！” “那动作太丑了，我看不下去。” “你看不下去？导演的意思你说改就改，你是嫌她在剧组的仇恨值还不够高，是吧？”林梦笙没好气道。白安笑了下，把玩着手里的几粒巧克力豆，笑道：“大小姐健身有一段时间了，身体协调性和肌肉爆发力都特别好，本来可以做更漂亮的武打戏，但是导演却只让她假模假 式地敷衍摆动作，我不相信，大小姐没有跟导演商量过。你说，她自己都愿意吃苦学习了，导演为什么不让她表现得更好呢？” 林梦笙听了白安的话，皱了下眉头，在她旁边坐下来，捡着白安掌心里的巧克力豆也放了一颗进嘴里，慢慢说道：“打压同行有很多方式，这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对啊，表面上是毕恭毕敬，处处优待，实际上是温水煮青蛙，让她失去进步的空间，啧啧，用心险恶啊。”白安嚼着豆子笑着叹气。 “你这么做，不怕顾溪清以后在剧组更难做人？” “难做人？哪里会。” 白安笑起来。 一个电话打进来：“白先生，请问是您叫的咖啡和点心吗，已经送到了。” “嗯，不是我叫的，是顾溪清叫的，送进来吧。” 林梦笙往后面看去，只看到外卖小哥们提着好几个大箱子进来，打开里面全是热乎乎的咖啡奶茶还有甜点，甚至还有暖宝宝。 剧组的工作人员一哄而上，这么冷的天，喝一杯暖气腾腾的热饮，再吃上两口甜而不腻的小甜点，贴两片暖宝宝，简直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了。 “你对她还真用心啊。”林梦笙说，“你喜欢她？” “我是她哥哥的特别助理，这是我的……工作。” “跑这儿工作？” “当然了，只不过现在在休假。” 林梦笙笑起来，抱着手臂看着白安：“顾总给了你千万年薪吧，你才这么拼命？” “不，那王八蛋死活不肯给我涨工资，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不行，我得找他报销！”白安说着就抓起手机，快速地敲字截图，把帐单发给顾枭寒，附两个大字：“结帐！”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们的世界，容不下天真无邪 顾枭寒拿起手机一看，忍不住笑意，偏偏回了句：“凭什么？” “这是你妹妹的，我这是在给你妹拉拢人心，你总不能让我垫资吧？” “你的工作范围，又不包括这项，这是你自愿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先生，您可真是我见过的，最冷血，最无情，最吝啬，最抠门的总裁了！” “谢谢。” “小气鬼！” “雅号不错。” “……” 白安气得把手机塞进兜里，气得又吃了一把巧克力豆，用力地嚼着。 林梦笙说：“报销失败？” “气死我了。” “活该。” “你什么情况？你也在喝咖啡好不好，58块一杯呢！巨资好不好！你这叫得了便宜又卖乖好吗？”“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可是顾溪清请剧组的，不是吗？那我也是剧组人员啊，我还是女二呢。”林梦笙捧着热乎乎的咖啡，风情摇曳地走远了，留着白安一个人哑巴吃黄连 ，有苦说不出。 最可气的，是顾溪清也以为这是她哥哥买来的下午茶，开开心心地给顾枭寒打电话，谢谢她哥。 顾枭寒这个臭不要脸的居然也没有否认！ 白安，恨不得冲回公司，捶爆顾枭寒狗头！ 做好事不留名，白安就是活雷锋。 只不过顾枭寒转头就给财务部打了个电话，看着白安报过来的帐单，把这个数字告诉财务，在这个月的奖金里，把这笔钱加上。 财务心里苦，财务说不出，他们做错了什么，又要重新做帐…… 翠轩外面的露台上，假山位置高，刚好可以把整个水中楼台都尽收眼底，雪雉喝着明玉泽递过来的清酒，伏在石头上，笑看着不远处的白安和顾溪清。 连白安手把手教顾溪清动作，也看在眼里。 明玉泽坐在旁边，拔了拔炉子里的炭火，问她：“你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 “安哥跟别的女孩子，这么亲密，你不会生气吗？” “当然不会啦。”雪雉笑着说，偏头看着明玉泽：“你会生气？” “如果是不爱的人，不会，但如果是爱的人，会的。” “那你爱的人是谁？” 明玉泽喉头一紧，摇摇头：“没谁。” “说说看嘛。” “真的没谁。”明玉泽心里也苦，这事儿闹得，好不容易有个真正动心的姑娘出现了，结果是他嫂子…… 果然，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嗯！ “你跟安哥，一起长大的呀？”明玉泽赶紧跳话题。 “唔，是八岁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她可瘦小了，我们那里的小孩子，都经常欺负她。” “你呢？”“我啊？我那会儿跟她不熟，只是在一边看着也帮不上忙，后来我们才慢慢熟起来。有一次，我出了意外，她保护了我，然后我就决定，从此以后，她就是我最亲密的人。 ”雪雉说着想起往事，眼眸也微微垂下来，“说起来，也是那一次，我失去了右手。” “那是什么意外，可以说说吗？” “不说了，都已经过去很久了。”雪雉笑着摇摇头，看向明玉泽的眼睛清亮闪耀：“你呢，你有什么故事吗？”“我啊，我……”明玉泽也想找出一个动人的故事来说给他的雪儿姑娘听，但他回想了一下，他的前半生，除了泡妞，还是泡妞，一切都以用纯洁的金钱关系去泡妞为终极目 标，虚掷了二十余载光阴，一事无成。 所以他有些沮丧，低声说：“我没有故事，我是个……人渣。” “真的吗，那太好了。”雪雉却说。 “什么？” “因为，这就证明你的生活很平稳，很幸福，一帆风顺，没有被谁辜负，这不是件好事吗，我为你的生活这么宁静而感到高兴，很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明玉泽苦笑：“谢谢你安慰我。” “我没有安慰你，我是认真的。” “谢谢。”明玉泽没想到雪雉真的是这样想，不由得心底一暖，看向雪雉的目光又深情几分。 造孽哦！ 雪雉弯唇一笑，又看向白安：“他们好像买了咖啡和点心。” “你要吗，我帮你拿一份上来。” “不了，白这个家伙如果有心，就会给我们送一份来。” 事实证明，白安……没这份儿心。 她还恼着顾枭寒不肯给她报销的事儿呢，顾不上雪雉和明玉泽。 所以，雪雉有些不平地跑下去，哼哼唧唧地冲到白安跟前：“哼，你都不给我送吃的喝的！” 白安正看着顾溪清演戏，就指了指后面，只说：“都在那儿，要吃自个儿拿去。” “白，你变心了！你更宠她！”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什么壶不壶的，你就是个糊涂虫！” “明玉泽！”白安一把拉过明玉泽：“你带她去拿咖啡和点心。” “白！” “你再吵吵，我明天不带你出门了啊。” “安哥，你太过份了！”明玉泽愤怒地出声。 “哈？”白安一愣，啥？ 刚刚明玉泽是说了啥？ “她是你女朋友！你应该事事以她为先，不是吗？” “就是！”雪雉傲人的胸脯一挺，趾高气扬。 白安骤然失语。 看了一会儿雪雉，又看了一会儿明玉泽。 这妖女怎么给明玉泽洗的脑，又给他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陛下，我宫家对王朝忠心无二，幸得陛下信任，方能守家卫国，今日臣女斗胆献舞一曲，为陛下大寿助兴！愿陛下，万寿无疆！” 突然那边传来顾溪清铿锵有力的台词，白安连忙拉住要吵翻天的雪雉：“别闹了，先看这段。” “好嘛，哼。”雪雉撅着嘴，下巴靠在白安肩上，跟她一起看着顾溪清的戏，“她演得挺好的嘛，为什么大家都说她是花瓶？” “还有人说你是我女朋友呢。”白安低声笑道。 “也对哦，嘿嘿，他们都是瞎子。”雪雉小声说，“这套剑法她练得还不错，不过，还是少了些杀意。” “到这地步不错了，毕竟只练了几个小时，也没有底子在。” “你干嘛不说，她心性善良，天真无邪，根本不知道任何兵器，都是杀器的道理呢？在你手里，一根筷子，一只笔，都能杀人。” “她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可太好了，我们这个世界，可容不下天真无邪。” 两人正在说着悄悄话，那边导演一拍板：“CUT。” “导演，这都十来遍了，溪清体力有点跟不上，要不，休息一下？”夏泉灵不好意思地跟导演说道。“休息？顾小姐精益求精，自己找武师学招式，那就要演到最好，是不是？难道这不是顾小姐希望的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小气鬼，喝凉水 顾溪清再好的体力，也经不起这么久的高强度动作戏，累得满头大汗，站在那里补妆的时候，都有点站立不稳。 又因为一直被导演喊停，羞愧难当，努力地憋着哭意，眼眶都忍得发红。 还转过身去，不想让白安他们看见。 可是剧组里其他人的闲言碎语，说着因为她耽误时间进度，拖着大家都陪着她加班的那些话，还是钻进了她耳朵，扎得她心里难受。 “这个导演好讨厌啊。”雪雉皱了下鼻子，哼哼着：“欺负我们的小天真。” “嗯。”白安应了声。 “你不帮她？” 白安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梦想要靠自己实现，才有意义。”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哦，换作以前，你肯定上去揍那个导演了。” 雪雉奇怪地看着白安。 对，这不是白安会说出来的话，这是顾枭寒说的。 她可以教顾溪清更好的动作，可以帮她送礼服，可以支持她为她打CALL，但是努力过程中，受的那些委屈和不公，她要自己去面对和消化，这是她的必经之路。 纯澈的水当然好，但没有人生百味。 大小姐必须要自己去经历这一切，才能在戏里变得厚重有内容。 白安只是默默地给顾溪清送了一杯水过去，替她揉了揉已经发酸的手腕，低声说：“不要紧张，不要用死力，不然会伤到自己。” “安哥，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顾溪清哽咽着问。 “当然没有，你很棒。” “才没有。” “不要否定自己，全天下的人都不支持你，你还有我这个迷……弟呢。” “我会努力的，你陪嫂子先回去吧，今天看来要开大夜戏了。” “没关系，反正我们明天也没事，她也喜欢看你演戏，现在你有第二个观众了。” “嫂子真好，谢谢嫂子！” 白安听着她一口一个“嫂子”实在是想笑，就说：“你别叫她嫂子，叫她雪儿姐姐吧。” “为什么，我如果是你的……我如果是谁的女朋友，我可乐意听人家叫我嫂子了。” “她嫌你把她叫老了。” “这样呀，那好吧，雪儿姐姐。”雪雉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笑嘻嘻地说：“雪儿姐姐在！雪儿姐姐教你呀，等下剑刺出去的时候呢，你的目光锁定在剑尖上，要有气势如虹，不顾一切的悍勇，就像是 要一剑寒光刺穿摄像头那样。” “雪儿姐姐，你也会剑法吗？” “白以前教过我一些。” “好的，我知道了，我试试看。” “加油哦！等你这里结束了，我们一起去吃宵夜，我要吃烧烤！” “别闹，她不能吃太油腻。”白安说。 “那她看我吃，反正我要吃烧烤，我不管，我就要吃！你不许偏心她！”雪雉任性起来，白安也是拿她没辙。 “好，等结束了我们一起去，我知道一家超好吃的。”顾溪清笑容飞扬，恢复了自信。 白安看着她们两个眉飞色舞的样子，这对“情敌”，看上去……好像关系……不错……的样子？ 雪雉那办法还真挺好使，顾溪清再次站在摄像机前，拿着不顾一切的悍勇刺出那一剑时，含泪泛红的眼眶里满是不甘和愤怒，却不得不隐忍藏起不发作。 那真的有种要震碎摄像头的气势，就连盯着屏幕的导演都被镇住了，半天没能作声。 他突然有种感觉，这个看上去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以后一定能大放异彩。 自己也是被舆论带偏了，对顾溪清一直有着抵触心理，又不想得罪资本，才这样敷衍地对她。 反倒是杨巧，为了空出时间来跟宁风幽会，劝说自己一再刁难顾溪清，平白失了一个演员该有的基本素养。 “很好，休息吧，今天就到这里。”导演最后说。 “导演，真的可以了吗？”顾溪清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导演只是嫌麻烦，懒得再跟她磨时间，随便打发她。 “真的很好，这个镜头非常漂亮。”导演笑着说，拍了一下顾溪清的肩膀，“你做得非常棒。” “谢谢导演！谢谢导演！我以后会更加努力的！我一定会的！” 顾溪清眼中都放着光，惊喜雀跃，这是她第一次得到专业人士的肯定，比什么都让她开心。 白安看着顾溪清眼里的光芒，莫名想到了她弟弟顾弦越。 顾弦越的梦想被肯定的时候，也是这样，眉眼之中，都放着光。 这真是，一家人啊。 倔都倔得一模一样。 那么顾枭寒呢，顾弦越所说的那个，他曾经放弃的东西，是什么？ 是不是因为放弃了，所以顾枭寒的眼里，从来没有过这样明亮的光芒？ 收工的时候顾溪清拉上了林梦笙跟她一起去，因为这场戏里，林梦笙作为舞姬也要陪在旁边搭戏，一直等到顾溪清演完才走，没找替身，也是相当敬业了。 顾溪清拖了那么久，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就想请她吃东西。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杀向顾溪清说的那个超级好吃的烧烤店。 本以为会等很久的位，却不成想有人已经预定好了位子。 进去一看，顾枭寒等在那儿。 “哥！”顾溪清跑过去挂在她哥身上：“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是说要吃烧烤吗，除了这里，你还会去哪里？”顾枭寒拍拍她的脑袋：“怎么样，今天辛苦吗？” “不辛苦，安哥帮了我好多，雪儿姐姐也是，还有梦笙姐也是，大家都帮了我好多好多，我好幸福！”傻白甜的大小姐啊…… “傻瓜，坐吧。”顾枭寒笑着拉过顾溪清坐在身边。 又看向白安。 白安还在为白天顾枭寒没给自己报销的事情置气，所以碎碎念，小气鬼，喝凉水，喝了凉水变魔鬼…… 林梦笙站在一边听着，都要笑出声来了。 “白安你叽叽咕咕些什么呢？”顾枭寒说。 “没什么，才没有说某些人是小气鬼呢。” “我哥才不是小气鬼呢，哥，谢谢你今天买的咖啡奶茶和点心，剧组的人吃得很开心。” “你开心就好。”顾枭寒忍着笑，打量了一眼白安。 白安气得要当场暴毙。 顾弦越那破小孩儿说得没错，跟在顾枭寒身边做事久了的人，都容易得抑郁症，这王八蛋太气人了！ “顾先生，你好。”雪雉微微上前一步，向顾枭寒伸出手。白安背脊一凉。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间修罗场 顾枭寒跟雪雉握手的那一瞬间，白安切实地感受到了，什么人间地狱，什么是修罗场，什么是一百八十把剑都要扎下来。 太特么瘆人了！ 在这场看似热闹的聚餐里—— 夏泉灵，喜欢顾枭寒。顾枭寒，喜欢白安。白安跟夏泉灵，那是情绪微妙。 雪雉，“喜欢”白安，明玉泽，喜欢雪雉。明玉泽跟白安，那是兄弟。 顾溪清，喜欢白安，白安，喜欢……顾枭寒。顾枭寒跟顾溪清，那是正经八百的血亲兄妹。 而雪雉跟顾枭寒之间，还有种莫名的关联。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关系，再往深了挖……我的老天爷啊，谁要是在此刻画一副人物关系图，都能逼死强迫症。 而身处这复杂关系正中心的白安同志，如芒在背。 这叫什么事儿啊！ 没事儿跑出来吃什么宵夜啊？ 是床不好睡，还是游戏不好玩，谈什么恋爱，吃什么鸿门宴？ “你两这个手，握得有点久啊。”白安讪讪出声，用蛮力分开了顾枭寒和雪雉握在一起的手。 雪雉看向顾枭寒的眼神里有尖锐的冷意，顾枭寒看向雪雉的目光那也绝对不是善意——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两个，算是……情敌。 只不过，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而已。 于是，暗流汹涌。 只有一位同志是真正的处身事外，可以用完全公正的目光打量着这些人，那就是林梦笙。 她坐在白安的左侧，轻声说：“你们的关系，好像挺复杂的。” 白安有苦难言：“何止复杂。” “那可太好了，我最喜欢看戏了。” “你这个人，有没有同情心？” “有啊，我同情你呀。”林梦笙美目一转，拉长音调：“好——惨——呐——” “你这幸灾乐祸的语气，还不如不同情呢。” 林梦笙只是笑，突然听到明玉泽说：“说起来，林小姐还得感谢咱们顾少呢。” “怎么说？”林梦笙笑问。 “是顾少提了一句，我才想到请林小姐来演女二号的。”明玉泽说。 “真的吗？”林梦笙望向顾枭寒，刚想说句谢谢，就听到顾枭寒说：“顺手而已，没什么。” 然后就挑着素菜放进顾溪清碗里，用完全不同的，温柔的，宠溺的语气说：“吃这个，别吃太多辣椒。” “嗯，哥，你帮我剥个虾吧。”顾溪清张望着远处的一盘烤虾，使唤着顾大总裁。 林梦笙像是明白了什么，她是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得久的人，明玉泽这句有意地提点，她一下子就品了出来。 明玉泽是在提点她，对顾溪清好一点，以后她的资源也会好到意想不到。 毕竟，她只是在路家替顾溪清说了句话，就换来了这部剧的女二，连顾溪清都只能演女三呢。 “呵。”林梦笙冷嗤一声，喝起了啤酒。白安却听到了，给她拿了串烤肉，低声说：“没有人看轻你，也没有人想利用你，大家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表达方式有误而已。多谢你平时照顾大小姐，并且，不是图着我 们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林梦笙看着她，神色诧异不说话。 白安拿起酒杯，跟她碰杯：“谢了。” 林梦笙捏着酒杯，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上次，在发布会的时候，你身上披的那条披肩是大小姐的，我想，你照顾大小姐是因为你觉得她值得你照顾，而不是因为她能给你带去什么好处，但我们的这些做法，以 及刻意地接近，是对你人格的侮辱，所以，你很不屑，也很反感。” 白安说着看向她：“很抱歉。” 林梦笙望着白安看了好一会儿，慢慢喝下酒，缓声说：“我好像，明白他们为什么都喜欢你了。” “毕竟我长得帅嘛。”白安说。 林梦笙“噗嗤”一声笑出来。 “梦笙姐，什么事这么好笑？”顾溪清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哥的这个小保镖，挺有意思的。”林梦笙目光游离在白安脸上，笑着说。“那是当然了，我安哥可好了。”顾溪清骄傲地说道，但又想到雪雉在旁边，赶紧收敛了些，说，“雪儿姐姐，要不，你说一些你跟安哥的趣事给我们听吧，我们一直都超级 好奇的！” 雪雉放下筷子，看着白安，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看看白安，又看看顾枭寒。 “白的肌肉特别好，尤其是胸部的。” “噗！” 白安一口老血吐出来！ “咳咳咳……”白安被呛得连连咳嗽，脸都憋红了。 并心虚地看了一眼对面的顾枭寒——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怎么就有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呢？ 她跟顾枭寒，啥也没有啊！ 自己……自己胸部肌肉特别好，顾枭寒也不会在意啊，有什么好心虚的？ 不过，顾枭寒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黑？ 黑得跟这烧烤店里的黑炭似的…… 雪雉的一句话，成功让大家笑了场，就是白安心里特别苦，这位小祖宗能不能不要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 雪雉拍着白安的后背给她顺着气，还故意勾了一下她裹胸的弹力带，揣着明白装糊涂地故意问：“你怎么了？” “你可行行好吧！”白安低着嗓音凶巴巴地说。 “哦，你害羞呀，有什么好害羞的嘛，大家都是成年人。” “你有完没完！” “那好嘛，那我们说一说你……” “够了！”顾枭寒冰冷的声音打断了雪雉的跃跃欲试。 雪雉优雅地托着腮，望向坐在她对面的顾枭寒，莫名的挑衅意味，微微慵懒性感的腔调：“怎么了，大总裁？” “小溪还小。”顾枭寒为自己找的这个理由，简直是烂到他自己都听不下去。雪雉天真一笑，像是听不懂顾枭寒的故意阻止一般，笑着说道：“这样啊，那就说说白在旅行中的趣事吧，说哪里的好呢，是海岛，还是沙漠？白喜欢玩极限运动，不如说 一说她在海岛冲浪的故事吧？那一次……” “够了。” 这一次，是白安。 她在桌下按住雪雉的腿，手指用力足够让她感受到痛意，明白这是警告。 “怎么了？”雪雉却不甘心，用力地掰开白安的手。 凭什么，白会喜欢上那个顾枭寒？ 凭什么，为了照顾顾枭寒的感受，就连以前的事情都不能提了？那明明是她们共同的回忆不是吗！顾枭寒算什么！他连白是谁他都不知道！ 他凭什么！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抢走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唯一要求，别在我面前提她 “对不起，她喝多了，我送她回去。” 白安拉起雪雉就要走。 “站住。”顾枭寒冰冷的声音止住她，看着雪雉，“你接着说。”“说就说呀，一年前我们一块儿去一个海岛旅游，她在海里冲浪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落水的小女孩，为了救她，就沉进海里，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浮上来，你猜怎么着？ 她抽筋了！哈哈，这个家伙还真是热心肠，为了救人，险些把自己都搭进去了，我没办法只好跳下去找她，后来嘛，我就把她和那个小女孩儿一块救起来了，是吧，白？” 不是！ 那个落水的小女孩就是樱平道的外孙女！ 自己也不是抽筋，而是中了枪！ 不是险些沉下去，而是引来了鲨鱼！ 雪雉，你想做什么！ 白安咬咬牙根，低头看着雪雉：“是，很有趣吧？” 这样威胁我，很有趣吧？ “不，不是很有趣，我还是希望你先照顾好自己，再去救人。” 这样不有趣，你连自己都要保不住了，你还要怎么保护一个你根本就不可能相守的人！ 白，你要怎么样，才能清醒！ 我在这里，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在你眼前，你还不能醒过来吗！ 你根本，没有资格去喜欢那个人，你会害死他，更会害死你自己！ 这样，一点也不有趣！ 气氛太诡异，再傻的人，都看得出白安跟雪雉之间的针锋相对，狠色对峙。 但雪雉到底是不如白安心狠，率先败下阵来，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有些抽噎着服软，说：“好嘛，我错了嘛，以后不开心的事，我不会再提了。” “明天回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白！” 雪雉惊讶地低呼，有必要这样吗，有必要为了顾枭寒，做得这么绝吗？ 我跟你这么多年的生死与共，不抵他吗？ “安哥。”明玉泽看不下去了，出声道：“别这样嘛，只是话题没找好，你跟一个女孩子这么较真干什么？” 白安松开雪雉的手，“随便你。” 这话在明玉泽听来，格外刺耳。 因为这是渣男的标准用语。 以前他为了甩掉那些一直粘着他的女人，也会在极度不耐之后，甩下一句：随便你。 要死要活都随便你，别来烦我。 所以明玉泽根本不能忍。 他猛地站起来，看着白安，怒声道：“安哥，你太过份了！” 又拉起雪雉往外走：“雪儿，我送你回去。” 雪雉却甩开明玉泽的手，直直地盯着白安，盯得委屈的泪水都盈满眼眶。 然后转过身，对着顾枭寒，低头道歉：“对不起，顾先生，刚才是我态度不好，冒犯您了。” 做到这样，你总是可以原谅我了吧？ 可以不赶我走了吧？ 白，这样你满意了吗？ 越看白安，越像个……渣男。“没，没事了，雪儿姐姐你坐，安哥你也坐吧，没事了没事了，我哥没那么小气啦，你也没有冒犯到他，坐吧坐吧，菜还没上完呢。”顾溪清连忙打着圆场，招呼大家坐下 ，把这事儿赶紧揭过去。 顾溪清都要被这奇奇怪怪的氛围搞糊涂了。 安哥干嘛突然生气？ 雪儿姐姐又干嘛要道歉？ 哥哥，为什么一脸阴沉？ 明玉泽又在干嘛？ 他们几个，到底怎么了呀？ “对啊对啊，没事了，大家坐吧，顾少，我陪你喝一杯，你别生气……”夏泉灵也好死不死地吭声，还拿着酒杯敬向顾枭寒。 顾枭寒手一挥，掀翻了夏泉灵端过来的酒，对白安说：“你跟我出来。” 白安忽然就失去了底气。 心里充斥着不安和忐忑。 从头到尾，只有林梦笙，真的是在全程旁观看戏。 顾枭寒和白安之间，似乎，不是简单的雇佣关系嘛。 白安跟在顾枭寒身后，走到了僻静的后巷里。 顾枭寒点了根烟，最近其实他挺少抽烟了，如果不是心情不好，他都忘了这个东西。 烟火的红光在昏暗的后巷里一熄一灭，白安局促不安不知道他会问什么，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局促不安。 直到顾枭寒抽完整根烟，还是没有说话。 白安不知道顾枭寒在思量着些什么，她从来没有痴心妄想过，能一直侥幸过关，她只是希望，那一天晚点来，有些事，她已经准备好了，等她做完之后，再去面对。 眼看着顾枭寒掐灭了烟头，掐掉了这昏暗后巷里的唯一的光源，一切都陷入了更为寂静的黑暗，无由来的让人心慌。 “回去吧。”顾枭寒却说。 白安愕然抬头：“什么？” “回去。” “你不想说什么吗？” “说什么？” “你……” “回吧。” 顾枭寒真的什么也没有说，好像他叫白安出来，只是为了抽一根烟，还是让白安看着自己抽。 “顾先生！”白安却忍不住叫住他。 顾枭寒停下脚步，背对着白安。 “顾先生，我跟雪之间……” “我不想听。”顾枭寒淡淡地打断她的话，说，“我对你没别的要求，如果你还想在顾氏做下去，就别在我面前提她，仅此一项。” 白安混乱紧张的思绪，突然就平息了下来。 她笑着说：“好。” “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记得送小溪回家。”顾枭寒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帐已经结过了。” “噗嗤——”白安让他这话一下子逗得笑出来。 顾枭寒听到她的笑声，转过身来，看着她。 其实倒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想问，只是不愿意问，顾枭寒觉得，如果不去碰触白安跟那个叫雪的女孩子之间的故事，就可以一直骗着自己，装作一切都不曾变样。 他会对雪雉那么生气，无非是因为，雪雉像是炫耀般地把过去与白安的甜蜜，残忍地摆在了他面前，得意骄傲地提醒他，白安是她的，他们才是一对。 在那一刻，顾枭寒无能的愤怒，是切切实实的。 但他连表达愤怒的立场也没有，这才是最可悲的。 白安可以和他的女朋友，大大方方地牵手，磊磊落落地说着他们的故事，坦荡而无畏。 而顾枭寒却像是个见不得人的阴影，因为无法靠近白安，就要用尽一切手段留住他。 那么开口，必定伤人。 顾枭寒从来也说不出太多动听的话，再好的意愿也会包裹在刺人的话语中。 他怕那些话，会真正地伤到白安，让白安逃走。 黑暗中他的眸子明灭不定，像是有很多情绪，又像是没有太多情绪，语气也很放松：“如果非要说点什么的话，你大概可以向我解释小越的事情了。” “啊？”白安被当头一棒，敲得人事不醒！ 第一百二十六章 顾枭寒，你不要欺人太甚！ 白安咽了咽口水，这太吓人了，比刚才的修罗场还吓人！ 她决定装糊涂，什么顾弦越，什么打职业，什么逃课，什么什么的，她统统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顾枭寒走过来两步，低头看着她：“你不是帮他瞒着我，向老师请假吗？” “这个……这个是误会！” “你之前跟我提过给他请家教，结果，我请过去了，然后帮着他一起瞒我。” “这……大概，有什么，误会吧！” “好啊，希望你解释得清楚。”顾枭寒好整以暇，等着白安解释清楚这个误会。 解释明白，白安他是怎么帮着顾弦越逃课，打游戏，荒废时间的。 白安自知理亏，退了两步，嘿嘿干笑了两声：“我觉得，你或许对他，太过严厉了。” “是吗？”顾枭寒反问。 “是啊，那小孩子嘛，是吧，总有个叛逆的时期，你这样压着他，他反而会更加讨厌你。” “我没指望他喜欢我。” …… 得，您强！“那，那人家小朋友，也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对不对？大小姐想当演员，你就让她去了，小朋友，想……玩游戏，打出个名堂来，你也别压着呗。”白安怂巴巴地，整个人只 差缩到地底下去了。 “所以，你就帮着他骗我，由着他打游戏打到昏天暗地？”顾枭寒又逼近两步。白安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退无可退，委委屈屈：“那……那总得有个人支持他，相信他嘛，你也不能这么偏心是不是？是，我承认，这对他学业不好，我我我，我会督促 他补课的……” “我不是偏心，小溪不用继承家业，但小越以后是要接手顾氏一部分的。” “这就是你不对了，凭什么大小姐不用继承家业啊，你是不是看不起女人！” 顾枭寒让白安这个逻辑打败了，白安是怎么从他的话里解读出他看不起女人的？ “你在想些什么东西？”顾枭寒皱着眉头，想掰开白安脑袋，好好看看她脑子里装着什么鬼。 “搞不好，你家小弟，根本不稀罕那点家业呢，搞不好人家只是想打游戏呢？”白安辩解。 “由不得他。” “你蛮不讲理！” “我陈述事实。” “你以大欺小！” “我长兄为父。” “你怎么还跟我玩上成语接龙了？” “陈述事实不是成语。” …… 就你语文好！就你能耐！就你厉害！ “明天陪我去小越学校，我要跟他谈一谈。”顾枭寒说。 “不了吧，你自己去不就行了？”白安用脚趾头都想得到，明天会是什么样的血雨腥风，她还是逃远点好，免得被波及。 “或者你是想明天就开始上班？” “请问明天几点出发？”白安外表谦卑，内心骂娘，资本家没一个好东西！ “下午一点。” “收到！” “你替小越请了几次假？” “也就……五六七八次……吧。” “很好，一次两百。” “什么？” “一次扣两百，总共一千六，就从你这次的工资里扣。” “顾枭寒，你敢！我跟你没完！”白安炸毛了，什么都能忍，扣她工资叔可忍婶子也不能忍！ 顾枭寒听到白安直呼出他的名字时，心里陡然涌起温热，像是糖果味的棉花糖在胸腔里一瞬地膨开，外人不知道，但他自己清楚，那是怎样盛大的欢喜。 幸好是夜晚，白安看不清他眼底和嘴边温柔似水的笑意。 “明天见。”顾枭寒带着这样的欢喜，步履轻快地转身走出小巷，这一次他没再走走停停，他很知足。 “不行，你站住！不是，大哥，大佬，大总裁，你不要这样嘛，我们有话好好说，你知道你这样很像黄世仁吗？”白安连忙追上去，跟在顾枭寒身后，可怜巴巴地为自己求着情，今天给大小姐买咖啡点心什么的就花了小一万呢，怎么还要扣自己的钱，顾枭寒这货，能不能有点良心了 ？ “你的意思是，你是白毛女？”顾枭寒居然有心情开玩笑了？天地重开了吗！ “我杨白劳！” “那我就更不用同情你了。” “行行行，我白毛女，我白毛女成了吧？” “性别不符。” “顾枭寒，你不要欺人太甚！” 这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把出来找他们的几人惊呆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安哥得气成什么样儿，才直呼大魔王本名！ 就连明玉泽他们几个，也不敢这么放肆啊！ 顾溪清一个箭步挡在白安前面，瞪大着眼睛看着她哥：“你又对安哥做了什么！你答应过我你不会再欺负他的！” 顾枭寒偏了下头，看着顾溪清无奈地叹气，自己这个哥哥在她心目中，到底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然后又越过顾溪清看着要跟他拼命的白安，“一千六。” “抹个尾数，一千！” “一千五。” “打个折！” “打骨折。” …… 您还……挺幽默啊！ “安哥，你们在说什么呀？”顾溪清一头雾水，转着小脑袋看着被她护在身后的白安。 白安悲愤填膺，欲哭无泪，泣不成声。 “一千五就一千五！顾枭寒这个仇我跟你记下了！” “随时等你来报。” 顾枭寒今天收获的满足太多，笑意都快要从他眼底溢出来，白安叫他的名字，好像越来越顺口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枭寒”这三个字，从白安嘴里说出来，总是特别动听。 白安的嗓音，天生就适合说这三个字。 他上了车，招呼顾溪清跟他一起回去，等着明天的……“约会”。 白安蹲在马路边，心疼地抱住自己，这是什么世道啊，做好事还反被坑，自己到底是作了什么孽啊？ 她看到旁边的高跟鞋，抬了下头，虽然依旧很委屈，但还是问道：“林小姐住哪儿啊，我送你回去。” “奚华酒店。” “这是什么洞天福地吗，个个都往那儿跑？” “正好，今天晚了，我也懒得往家里跑，也住那里吧，我们一块儿走。”明玉泽也说。 “得，还真是洞天福地。”白安默默吐槽。 “说起来，听说前两天奚华好像出了什么事，但被压下去了，白先生你知道吗？”林梦笙提起前两天……那场暗杀顾枭寒事件。 那事儿压得死死的，外人根本不知情，就连明玉泽也未必知道。 白安摇头：“不知道。” “无所谓啦，走吧。”林梦笙甩了甩手里的小包，钻进了车里。 “雪呢？”白安问道。“亏你还记得人家。”明玉泽没好气道，“早回去了，我说安哥你能不能大度点儿，雪儿姑娘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你给人家留点面子，尤其是当着陌生人的面，她在华国就认 识你，你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人，你还那么对她，安哥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 明玉泽一副要跟白安干一架的气势。白安问：“你喜欢她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就是喜欢她，怎么了！ 白安皱着眉头，看着明玉泽。 这人，表现得也太明显了吧？ 以前没见他对哪个妹子这么上心的呀。 明玉泽面色一窘，咳了两声，偏过头去，掩饰着心虚：“我没有，她是你女朋友，我喜欢她不是瞎闹吗？我就是看不过眼！” “别装了，你就是喜欢她。”白安戳破他的小心思。 “我……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抢你的女朋友，我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这点道义我还是讲的。” “干嘛呢？”白安笑道，“你喜欢她，就去追她啊。” “白安，你太过份了！”得，这下，明玉泽都开始直呼白安大名了，看样子真的气得不轻。 白安一下子让他骂懵了。 这不是给他搭桥铺路，让他没有心理负担嘛，怎么又要被骂？ 今儿折腾她，是众生的日行一善是吧？ “就算你们之间产生了矛盾，你也应该是去解决，你这样算什么？你把她当什么？你是像甩掉一个麻烦一样要把她甩掉吗？你太让我失望了，白安，你简直让人恶心！” 明玉泽真的生气了，严肃着神色，涨红着脸，只差指着白安的鼻子严厉斥责一番了。 白安继续懵了一会儿，可算是明白了过来，明玉泽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她先是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以前的你一样，跟雪就是玩玩儿，走肾不走心，玩弄了她的真心？” “难道不是吗！” “那你生什么气啊？我跟她的事儿，你这么着急上火干嘛？” “我！”明玉泽语塞，答不出话来。“你看，你以前就可以乱来，和你的女朋友们，保持纯洁的金钱关系，我就不能和雪儿，保持纯洁的……床友关系了？再者说了，就算是我不对，也轮不着你说呀，你是她 什么人呐，你跟她，熟吗？” “我……” “不熟是吧，不熟你又这么心急，还指着我的鼻子骂，你安的什么心呢？想给我带绿帽子呐？” “我没有！我，我就是喜欢她，怎么了！” …… 白安失笑。 “早说出来不就完了？”“说到底了，你还是只是想甩掉她！”明玉泽可太清楚渣男的套路了，先是在无关痛痒的小事上制造矛盾，摆出一副两人性格不合的样子，接着进入冷战，最后顺坡下驴地 分手。 他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会在白安这里看到这一套。 明玉泽可太生气了，要不是看在打不过白安的份上，他非得揍白安一顿才算解恨。 白安看了明玉泽好一会儿，认真掂量了一下，明玉泽够被雪雉吊起来打几回。 那可不是个好惹的女人，明玉泽这小子，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梦中女神，可是位暴走女武神啊。想了想，白安说：“我跟雪之间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也没那么简单，但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如果你喜欢她，就可以去追求她，绝对不存在什么插足，小三 的说法。如果她答应了你，我绝对祝福。这个问题，你拿去问雪也是一样的，她也会跟你说，她接受任何人的追求，不会因为我而放弃寻找另一半。” “你们之间的关系到底……”这下轮到明玉泽糊涂了，这是，什么离奇复杂的情侣？ 什么光怪陆离的关系？ “安哥，你不会……有什么怪癖吧？”明玉泽神色复杂，今天白安给他的冲击太大了，怨不得自己胡思乱想。 白安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想到哪里去了！“我没你想的那种癖好，只是我跟雪之间的关系，跟普通人不太一样而已。”白安说，“对了，她接受一切人的追求，我也支持，但这不代表，我也接受别人的追求，所以， 你在大小姐面前，还是嘴严点儿的好。” “安哥，我真的越来越搞不懂你们了。” “不用懂，喜欢就去追，能成算你有本事。” “你真的不生气？” “她能得到幸福我比任何人都开心，我为什么要生气。”白安笑道，“但前提是，你能追到她，好吗？”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明玉泽抬着下巴，像是发起挑战一样：“安哥，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白安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只是笑着上了车，“奚华酒店啊，你去不去的？” “去！当然去！我要住你们旁边！” “嗯，她住1907。” “你不住那儿？” “我每天都回家睡的好吗，我，认床！请记住，我认床！睡沙发也不行！” “好嘞！”明玉泽高兴得眉毛都快飞出去了，他还以为，以为白安天天晚上跟雪雉睡一块儿呢…… 其实，她们睡一块儿，也没事啦…… 也就明玉泽在这里疯狂地白操心。 明玉泽追妹子的确有一手，知道雪雉晚上没吃好，特意调头回去又打包了一份，给她送过去。 怎奈雪雉等了半天，却只等到明玉泽，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勉强谢过明玉泽后，就回了房间，任由夜宵冷下去，一点味口也没有。 她翻着电脑里跟白安的合照，越看越生气，“哼”了一声，埋在被子里睡去了。 第二天中午12点，白安就到了顾宅，正好蹭了一顿午饭。 王伯说：“白先生，好久没见你了。” “王伯好，我这不是休假嘛，就有段日子没过来。” “今天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菜，来用餐吧。” “谢谢王伯！” “是顾先生吩咐的。” “你别替他说好话，王八蛋就知道剥削我这种工薪阶层。” 王伯笑而不语，且不说别的，单说那道佛跳墙，那可是顾先生从昨天晚上起就开始忙活着准备了。 饱饱地吃完午饭，白安摸了下肚皮，感概道：“好久没吃到这么香的饭菜了，天天吃外卖我都快吃吐了。” 顾枭寒慢条斯理地喝着汤：“活该。” 我家天天有好吃的，谁让你不来我家的？抱着你的女朋友吃外卖去吧！ …… 但这话在白安耳中听来就全然不是这么个意思，白安想着，这人不至于吧，要置气也应该是自己置气吧？他居然能带着脾气过夜？ 能不能有点大总裁该有的气量？ 所以，白安嫌弃地看了顾枭寒一眼：“什么时候出发？” “把罚款先给了，这个帐不好走财务。” …… “给你！”白安豪迈地拍出一把钞票：“拿去嫖！” “噗——”举止高雅，仪态优雅的顾大总裁，一口汤喷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有本事你打断我一双手 昨天晚上回去，白安就给顾弦越发了消息。 告诉他们家大魔王今天要去视察，让他今天就是有天大的事儿，也老老实实地待在学校里好好上课，不然他那是真的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但就算白安做了这样提前的准备，一路往顾弦越学校里去的时候，仍然提心吊胆，忐忑不安，鬼才知道顾枭寒会怎么收拾那小子？ 白安甚至在想，要是顾枭寒一个没控制住要揍顾弦越，她该帮谁？ 下午顾弦越有节体育课，顾枭寒是真心不愿意耽误他弟弟的功课，挑了这节课，坐在老师的办公室里，翻着顾弦越那惨不忍睹的试卷成绩，和干净崭新的作业本。 顾弦越臭着一张脸站在他对面，那架势大有鱼死网破的味道。 白安站在一侧，转着嘴里的棒棒糖，不停地祈祷老天爷开眼，今天不用打死一个在这里。 “我说过，你再逃一节课，或者考试不及格，立刻转校吧？”顾枭寒看不下去顾弦越的功课成绩了，合上本子，抬眼看着他。 “还没到期末呢，而且，我没逃课，我请的假。”顾弦越说着，还看了一眼白安。 白安内心一个哆嗦，别看我了小祖宗，我已经交了罚款了，你放过我吧！ “你家里的电脑我今天让人搬走了，这边的退学手续也会在今天完成，下周你就可以直接去圣德上课了。”顾枭寒并没有给顾弦越挣扎的余地，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而向来，顾枭寒的决定，从来没有敢反对，也没有更改的可能。 顾弦越的脸色立刻变了。 他冲过来瞪着顾枭寒，咬紧着牙关，双拳紧握：“你敢！” “你总是喜欢说无用的废话，期末考试会及格是无用的许诺，不再逃课是，现在的威胁，依然是。” “顾枭寒，你凭什么替我决定我的选择，我不是你的傀儡，我更不会变成第二个你！” “你当然不是第二个我，我没你这么差劲。” 白安差点给顾枭寒跪下了！ 这人会不会说话的？ 有没有一点讲话的艺术天份的？ 顾弦越像是气坏了，掀了老师办公桌上的杂物，气势汹汹地看着顾枭寒：“我再差劲，我至少活得问心无愧，不像你，顾枭寒，你敢问问你自己你就从来没有后悔过吗！” 顾枭寒云淡风轻的表情微微一凝。顾弦越却还在不知死活：“你失去了实现梦想的机会，你就要把我的梦想也剥夺掉，陪你一起掉进深渊里是吗？不可能的，顾枭寒，不可能！我绝对不会放弃，就算你逼我 ，把我赶去圣德，我也会逃出来！有本事你打断我的一双手，就像……” “砰！” 顾枭寒一脚踢在顾弦越小腹上，直接把他踹飞出去，撞在后面的墙上！ 顾弦越立时吐了一口血。 但顾枭寒却没就此停手的打算，起身走向顾弦越，提着他的校服把他抵在墙上，一拳打在他脸上，打得他鼻血直流。 白安让顾枭寒这突如其来的暴走整懵逼了！ 没能第一时间阻止住他。 等到反应过来时，他第二拳已经要打上顾弦越的脸了！ 白安赶紧跑过去，双手接住顾枭寒的拳头，挡在顾弦越身前，闭着眼睛哆哆嗦嗦地说：“冷静冷静，这可是你亲弟弟，你干嘛呢！” 她半天没听到顾枭寒的声音，也没感受到顾枭寒收回拳手，一点点睁开眼睛想看看是什么情况，却正好看到了顾枭寒的眼睛。 白安是见过发怒暴走的顾枭寒的，她自认为她见过顾枭寒最可怕的样子，比如他梦游失了神智的时刻。 但她没想过，还有比那时候，更为可怖的顾枭寒。 那双眼睛毫无光泽，沉沉晦色几乎将他淹没，暴戾和狂燥的因子在他眼底来回交缠，交缠出极度不稳定的危险信号。 清醒时暴怒的顾枭寒，比梦游时的他，更为可怕。 白安突然想起来，他们家魏医生说过，顾枭寒潜意识里是具备暴力倾向和自毁倾向，才会在梦游的时候发作出来。 她以为，那是扯淡呢！ 顾枭寒除了脾气古怪且臭了一点，平时看着挺有涵养和风度的，没见着有这两种恶性倾向啊！ 结果，居然是真的？ 白安咽了咽口水，在心底飞快地计算了一下，跟顾枭寒对打的话，她胜算占几成，打到什么程度不会被开除之类的。 “小越，跟你哥道歉。”白安想着，总得有一个人先服软，这事儿才能过去，但顾枭寒这状态，显然是不可能先低头的。 但她身后的顾弦越却咬着牙关，死活不肯先认错。 白安要气死了。 这是一家子什么怪胎？ “小越！”白安喝了一声。 “如果你也觉得痛苦，为什么还要让我也经历一次你的痛苦？哥，为什么？” 顾弦越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毕竟也还是小孩子，心性没有顾枭寒这么成熟，心智更没那么坚定，他只是觉得委屈不甘，为什么顾枭寒在他的事情上，要这么严苛，严苛到变态！ 为什么不能像支持自己姐姐那样，也支持自己？ 为什么要这么偏心？ 自己不也是他的亲生弟弟吗？不也是同一个爸妈吗？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顾枭寒缓缓放下拳头，越过白安直直地看着顾弦越，像是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连脸上的肌肉都微微轻颤。 “你以后会明白的。”顾枭寒最后说。 他走出办公室，背影萧索落寞，根本不像平时那个日天日地的霸道总裁样子。 白安松了口气，转过身来戳了一下顾弦越额头：“你跟他硬气什么？好好说话不行？你这样他会更抵触你不知道吗？” “你不会懂的，安哥。”顾弦越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和泪，吸了吸鼻子，捡起地上自己的试卷和作业本：“今天谢谢你了。” 要不是白安在，顾弦越确信，自己绝对会被顾枭寒打到半死，然后丢进圣德。 “你两兄弟，什么毛病？”白安实在头大。 “你去看看他吧，他这会儿应该比我难受。” 顾弦越说着就提着作业本走出去了，那架势看着，并没有放弃继续打职业的想法，估计以后，还有得闹腾。 白安想着就脑阔疼。 揉了揉有些疼的脑阔，白安跑出去找顾枭寒，这会儿也不知道大魔王神智清不清醒，可别伤及了无辜路人啊！ “喂，魏医生吗，我白安，你们家金贵的顾先生又晕了，麻烦过来一趟呗。”白安看着坐在车内，又特么晕过去了的顾枭寒，面无表情，冷静自持地打完电话，内心却操蛋到想炸地球！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同床共枕？ 白安打完电话，把坐在驾驶座上顾枭寒挪到后座躺好，顺手给他搭了条毯子在身上。 又风驰电掣像赶着去投胎一样的，赶回顾宅，把他交给魏医生。 她自己在客厅里咬着糖果，盘着双腿坐在沙发上，抱着个抱枕，长吁短叹地叹气。 她还在假期呢。 这算是加班吗，有加班费吗？ 不给自己发加班费的话，可以去劳动局告他喵的吗？ “白先生，喝点东西吧。”王伯端了杯看似白水的东西过来。 白安接过只闻一下，就笑起来：“王伯，你真好。” 王伯和蔼地笑了笑，“顾先生提点过我们，所以我才知道你喜欢喝伏特加，不过你喝了可别开车啊，不好。” “这架势一时半会儿我也走不了啊。”白安喝了一口酒，让王伯坐下，问道：“王伯，你知道顾先生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吗？”王伯像是想了什么，最后只摇摇头：“做下人的第一条准则呢，就是不能对主人的事情说三道四，更不能对别人讲，不过白先生，我觉得，只要你去问，顾先生会告诉你的 。” “为什么？” “顾先生对你很不同，你没发现吗？” “对啊，是很不同，他特别喜欢折磨我，我跟他有什么旧仇吗？” 王伯轻笑起来，望着白安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大概是羡慕白先生的随性洒脱吧。” “那他可羡慕错人了。”白安小声嘀咕。 “什么？”王伯没听清。 “没什么，嗯，等他醒了我再看看吧，谢谢你呀王伯。”“其实我们一直有一间客房，是给您留着的，您知道吗？是在顾先生对面的一个房间，光线充足，早上一起来，拉开窗帘能看到后花园，顾家的花园可一直打理得很好，花 开得很是不错……” “行了王伯。”白安赶紧让他打住，哭笑不得：“我不会搬过来住的，谢谢你的好意。” 王伯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起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正好楼上的魏修杰也请白安上去，白安一口闷掉杯子里的酒，跑上了楼，转着嘴里的棒棒糖：“怎么样啊？” “还是要辛苦白特助在这里守一下。” “得，我就知道。” “可以请问一下，今天顾先生遇上了什么事情吗？” “没，没啥事啊，就突然晕倒了。”白安想了想，那毕竟是顾枭寒的家事，还不太光彩，也不好随便说出来。 但魏修杰却眉头紧锁：“顾先生情况在这几个月里越来越恶化了，以前还能控制住，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我很担心他最终会无法压制住心魔，爆发出来。” “啥玩意儿啊，你一个大夫，说话要不要这么玄乎？”白安撇嘴，怎么还心魔这么玄幻的词儿都蹦出来了。 “白特助，你就没有过失控的时候吗？”魏修杰突然问。 白安喑声。 有的，她前些日子不还跟顾枭寒爆发过一次吗？魏修杰见白安不说话，也不继续往深了说，只笑了笑：“顾先生如果也失控，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对整个顾氏都是灾难。白特助，希望你能多陪陪顾先生，他很信任你。 ” “您这话说得……” 白安简直无言以对了，这话不应该是对顾枭寒的女朋友或者是家人说的吗，自己算哪个身份呀？ 魏修杰没再说什么，留了一堆药，又交代了白安一些注意事项，尤其是在顾枭寒没有醒过来之前，不要离开这件事，反复提点。 白安送魏修杰离开，坐在顾枭寒床边的地毯上，继续长吁短叹，继续算自己加班几个小时了，应该是多少钱的加班费。 期间还收到了明玉泽发来的微信图片，他正带着他的雪儿姑娘逛奢侈品店，炫耀得意之情，那是透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白安简直要把白眼翻上天。 雪雉能喜欢去这种地方，那才有鬼了，你不如带她去买军火呢！ 床上的顾枭寒闷哼一声，白安转过头看了一眼，他眉头都快锁成“川”字，一阵一阵地冒着冷汗。 白安到底是个善良的小同志，郁闷归郁闷，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打了盆水给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顾枭寒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梦呓着：“别走……” 白安看着顾枭寒抓着自己的手腕，表情哀戚戚，心情惆怅怅。 鉴于上次的经验，白安确信，等顾枭寒醒来，肯定又是一脸嫌弃地把自己的爪子扔开，就像是扔掉什么让他不爽的事物一般。 唉呀，真是想一想都要气死了，她欠顾枭寒的了吗？ 啊，欠了吗！ “松开。”白安有气无力地喊着，挣扎着要把自己的爪子从他手心里抽回来。 顾枭寒却越握越紧。 “松开啦，唉哟。”白安委屈唧唧地抽着自己的小爪子，晃来晃去的。 顾枭寒像是有些不满白安的挣扎，一把拖过她，拉着她倒在床上，还翻了个身，把她侧压住了！ 现在男人之间表达情义的方式，难道已经从拉拉小手升级到同床共枕还相拥而眠了？ 白安她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发展速度了吗！ 白安几近绝望地用双手抵着顾枭寒的胸膛，谁能听一听她内心的呐喊，她的内心在疯狂骂娘啊，有谁能听见吗？ 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将她彻底笼罩住，白安被顾枭寒圈在臂湾里动弹不得，腿也被他压住了，这姿势看上去，真的是，暧昧糟糕透了。 白安深切地怀疑，以前的顾枭寒是不是有过女朋友，这抱着妹子，不是，抱着别人睡觉的姿势，他会不会太熟练了啊喂！ 如果不是因为白安对外所示性别男，白安她一定一定确信，顾枭寒这是在装睡，在趁机占妹子便宜！ 但白安她性别标男，这特么就非常的尴尬了。 她有点自作孽作多了，要活不下去了的感觉。 “别动……”顾枭寒不满的梦呓声，轻轻地响起在白安的头顶，他呢喃一声，下巴靠在白安的发顶还摩挲了几下。也是很奇怪，在他这声低低的呢喃过后，白安本来绷得全身发紧的身子，突然也就放松了下来，一动不动地伏在顾枭寒胸前，听着他逐渐平静下来的心跳声，连眸光都变 得平静。 假如真的是自己在做春秋大梦，那么这一刻就是梦里贪欢一晌，容她自私地窃取一丁点的好时光。她不会贪心，这一点点就够了。 第一百三十章 他放弃的梦想是…… 顾枭寒这一觉睡得好，睡到晚上七点才醒过来，真正的一觉睡醒，天都黑了。 他总觉得梦里抱着什么“东西”，可是醒来时，怀里空无一物。 很古怪的，他竟觉得有些失落。 系好睡袍他走下楼，看到白安正靠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嘴里还咬着棒棒糖，茶几上放着一瓶干掉了一半的伏特加。 “顾先生，您醒了。”王伯出声打招呼。 “嗯。”顾枭寒点点头，看向王伯。 王伯很懂得顾枭寒的心思，立刻笑道：“您睡得很好。” 没有梦游作乱。 顾枭寒放下心来，走下楼梯，喝了口水看着白安，像是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白安转了转低头看手机有些发酸的脖子，闭着眼睛说：“你弟在上课，这会儿在晚自习呢，没跑出去打游戏，电脑我让人给他送回去了，你把他电脑搬走了，他又得饿一个 月，拿生活费再配一台。” “大小姐的戏今天结束得早，这会儿准备跟明玉泽和雪儿去吃饭，还买了不少包包鞋子和衣服，已经派人去接了，晚上回来不会有任何危险。” “公司的情况一切如常，林哥把着关镇着呢，乱不了，明天的行程他已经发你邮箱了，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我能回去了吗？” 白安有气无力地说完这些，要死不活地半睁开眼，看着顾枭寒。 “吃过饭了吗？”顾枭寒听完她的“报告”，好心地问了一句。 “不饿。” “我们去跟小溪一起吃饭吧。” “我说我不饿……” “当加班费。” “可以兑换成货真价实的银子，打到我工资卡上吗？” “不能。” “顾枭寒！”白安气得跳起来，“你有没有人性了！” “还有几天你就上班了，当是提前找回工作的节奏吧。”顾枭寒放下水杯起身，“我去换衣服。” “我不去啊！”白安痛苦地哀嚎，“明玉泽在追雪儿呢，我跑过去干嘛！” “她不是你女朋友吗？”顾枭寒转过身，奇怪地问。 “是啊。” “明玉泽在追她？” “对啊。” “你……你放任他追你女朋友，毫无反应不说，还制造机会？” “嗯啊。” “你……思想挺开放，挺大度啊。” “谢啊。” “那我更要去看看了。” “顾枭寒，你跟我有仇吧！多大仇啊！” 顾枭寒在半懵逼半窃喜的心情下，看着白安，说：“等我换衣服，你喝了不少酒，不能开车，别想走。” 白安瘫在沙发上，心碎成渣渣，沉沉沉地叹气。 王伯站在他对面，说：“那白先生，我就把酒先放回去了，下次过来你再喝，我给你留着。” “王伯你乐什么呀？”白安看着王伯脸上掩都掩不住的笑意，有啥好乐的，幸灾乐祸的乐？ “没什么。”王伯这下是干脆笑出来了，眼角的皱纹里都是笑意。 顾枭寒问清楚地址，开着车带着白安就要杀过去看看雪儿跟明玉泽的情况。 他突然觉得明玉泽这朋友他没交错，要是明玉泽能追到雪儿，顾枭寒就把明玉泽眼红了很久，但已经买不到了的那辆限量跑车送给他，当贺礼！ 白安打开车窗，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吹乱她本来就挺凌乱的碎发，她趴在窗口上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顾枭寒抱着她睡觉的温度。 他的胸口，真的很温暖，温暖到让人留恋。 “在想什么？”顾枭寒见她失神，问了一句。 “你愿意跟我说说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吗？”白安也没回头，只是问道。 “你想听吗？” “有个心理准备啊，省得你以后又突然晕倒，我没一点防备。” “我以前是个滑雪运动员，已经拿到了备战奥运会的资格，后来发生了些事情，我就退役了。” 他把重点一笔略过了。 发生的那些事情，才是关键吧？ 但白安还是很诧异顾枭寒以前居然是这样的经历，顾枭寒的信息一直是最高保密状态，她也查过，没查到什么。 白安转过头来看着他的侧脸，问道：“发生了什么？” “跟腱断裂。” “我记得……我记得跟腱断裂是可以治好的，不影响运动生涯。” “我延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 “怎么会这样呢，你怎么受的伤？” “不小心摔倒了。”顾枭寒说着偏头，看了一眼白安，脸上还带着笑意：“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很大，所以我当时很不甘，有过一段颓废的时期。回来接手顾氏，也是因为彻底告别了运动员生涯 ，没有选择了。” 白安久久说不出话。 她记得有一次，她跟顾枭寒说她喜欢一切刺激的事情，比如蹦极，跳伞，冲浪，飚车等等，问过顾枭寒喜欢什么。 顾枭寒说，他喜欢滑雪。 是真的很喜欢吧，所以他当时才会说出来。 那不止是喜欢，还是梦想，他的梦想彻底破灭了。 “所以，魏医生给你开的药，都是治疗你这段往事心伤的吗？你也是因为这件事，才会……睡不好？” “算是吧。”顾枭寒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绕进了另一条主道，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是魏医生让你来问我的吧？” “嗯，他也许是觉得，你把心底的事说出来会轻松一些吧。”白安点点头。 “嗯，有心了。”顾枭寒对魏修杰的做法不置可否，也不评判他这样的方法是否有效。 “那你，有轻松一些吗？”白安小心地问，带着些期待。 虽然很不该，但她仍旧期待，她真的可以帮到顾枭寒，能让他心底的伤口稍微愈合一点点。 顾枭寒停车，等红灯，看着白安。 霓虹斑斓，在她眼中，千般颜色，尽是绚烂。 笑意渐渐染上顾枭寒的唇畔和眼底，他看着白安澄澈如琉璃，可容万千色彩的眼睛，说：“当然。” “那就好了，希望你少晕倒几次，很吓人的好吗，大总裁？”白安开着玩笑，伸了个懒腰，双手垫在脑后，张开着双臂看着前面的红绿灯。 这个红灯好像格外长。 顾枭寒也看着前面，其实没轻松多少，他能说出来的，都不叫事儿，说不出来的，才是苦。 但他不想让白安失望。 就跟白安一样，她能对顾枭寒说出她的双亲死于车祸，却说不出为什么死于车祸，说不出她的双亲是谁，说不出那个“后来”。 说不出口的，都是真相。“对了。”顾枭寒突然提到：“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小姐的天降正义！ 白安愣了下神。 梦想么？ 她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啊，赚很多钱吧。”白安笑着说，“很多很多。” “财迷。” 顾枭寒笑着发动车子，这个漫长的红绿灯终于过去，终于到了吃饭的地方。 顾溪清再怎么十八线，那也是小明星，更是位人身安全非常重要的小千金，所以吃饭的地方挺私密，他们更是在最里面的包间里。 等白安和顾枭寒走进去时，他们已上完菜了，都等着他两。 明玉泽一看到白安，那就像是一头看到了红布的公牛，斗志昂扬，气势雄浑地瞪着她。 白安摇头好笑，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情敌，当竞争对手了。 “白，来这里坐！”雪雉招呼着白安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明玉泽很自然地扁了扁嘴。 “哥，你们怎么才来呀，我要饿死了。”顾溪清可怜巴巴地拉着她哥坐下，“我猜一下，肯定不是我安哥开的车，他开车没这么慢。” “急什么，安全点不好吗？”顾枭寒怎么会承认，他故意绕了远路？ “我饿嘛。”顾溪清抓起筷子，夹了一块龙虾肉放进顾枭寒碗里：“哥你试试这个，这里的主打菜，听说很好吃的！” “好。”顾枭寒揉了揉顾溪清头发，拿起筷子咬了一口。 又看向对面的白安。 他只是跟顾溪清说了两句话，白安碗里的菜已经堆成小山了。雪雉几乎是把这桌上所有的菜式都给她夹了一份，一边夹还一边说：“明玉泽说这个好吃，给你试试，还有这个，吃了你对身体好，这个这个，你喜欢的，还有还有，这个 汤也好喝，多喝汤皮肤才会好呀。” 白安是不排斥美味的，但是她非常排斥在明玉泽敌视的目光下进食。 明玉泽的妒火几乎已经烧到他头顶了。 白安一进来，雪雉再没跟他说一句话了，甚至连看都没再看他。 白安夹起一块红烧肉送在嘴边，又放下，看向明玉泽：“你看我干嘛，看我就饱了？” “对啊，看见你就饱了！”明玉泽哼哼道，喝了口茶，一个人生闷气。 “对了安哥，我要告状！”对面的顾溪清举起手。 “怎么了？”白安吃着菜，笑看着她，“谁欺负你了？” “明玉泽这个人渣没安好心，要抢雪儿姐姐！”顾溪清一说这个就来气，她今天下戏早，一打开朋友圈，就被明玉泽这个人渣发的各种图刷屏了，全是他跟雪儿的合照。 这是什么？ 这是无事献殷勤，是司马昭之心，是要撬安哥墙角！ 岂有此理！ 所以，顾溪清当即给明玉泽打电话，坚决要来找他们，阻止明玉泽的恶行！ 绝对不能让雪儿姐姐被明玉泽的花言巧语骗了，不能被他的惺惺作态蒙蔽了，不能让安哥的头顶绿了！ 明玉泽险些气到心梗。 他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白安不能陪着雪儿，他能好好地陪雪儿逛逛这京市，结果全让顾溪清给霍霍了！ 霍霍了不说，她还把自己以前的那些事儿，一件不落地全抖给了雪儿听！ 反复提醒雪儿，自己是如何的人渣败类负心汉。 明玉泽没当场打死顾溪清，全看在顾枭寒的面子上了。 白安听着顾溪清义愤填膺地长篇控诉，看了看雪雉，雪雉低头闷笑到快要抽筋。 又看了看明玉泽，脸色青红紫绿白的来回交替，只差当场掀桌了。 “你！”顾溪清像是发现了什么，拍着桌子站起来：“你起来，你不要坐在我雪儿姐姐旁边，让开！我们换位置！” “凭什么！”明玉泽大声嚷嚷。 “哥！”顾溪清这会儿有了靠山，立刻找顾枭寒帮忙。 顾枭寒也觉得好笑，看了明玉泽一眼。 明玉泽委屈得要哭出来了。 满腹委屈不甘地换了位子，坐在顾枭寒旁边，看着顾溪清坐在雪雉旁边——那本是他的位置啊！ “安哥你说，明玉泽这个臭人渣是不是过份，是不是没安好心，是不是背着你勾搭雪儿姐姐？”顾溪清还在生气。 白安配合地点头，“是，没错，对，就是这样！” “我就说嘛！”大小姐主持着正义：“你放心，安哥，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他得逞的！” “小溪……”顾枭寒出声，想阻止顾溪清的“天降正义”。 他巴不得明玉泽追到雪儿好吗！这个妹妹，捣什么乱！ 白安看向顾枭寒，轻轻摇了下头，示意他别说话，又给了他一个眼神。 顾枭寒便明白过来，白安是这是防着顾溪清知道了真相，又会心情动摇，对白安再生出什么不能有的情意来。 不如就让她这样，众人合力，保护着她的天真与善良。 顾枭寒心底滑过些暖意，注视着白安，他觉得，白安真的是一个非常懂得照顾别人情绪的人，也非常懂分寸，所有的一切，都被她把控在刚刚好的地步。 就算是予人好意，也不会让接受的人觉得难为情。 这样的人，秉性温柔又善良。 虽然白安总是标榜自己不善良。顾溪清亲昵地挽着雪雉的手臂，说，“雪儿姐姐，你要是喜欢逛那些店，下次我陪你去呀，我知道哪里的货最好最快，我还有VIP呢，可以让他们帮我们留着新品，你喜欢 什么，你告诉我。” 雪雉看着一脸纯真的顾溪清，也开始能明白，为什么白安对她那么照顾了，这样好的人，谁能对她生起恶意呢？ 明明，自己可是她的“情敌”啊，这丫头。 “其实我不喜欢逛那些店，不如，你有空带我去吃好吃的吧，我听说华国的美食是全世界最棒的！” “好啊，我知道好多好吃的店，我带你去呀。” “嗯，不过你不是不能吃吗，你在塑形呢。” “没关系，你吃嘛，我陪你去。” “那，作为回报，我陪你去健身房吧？我可有丰富的健身经验哦。” “好呀好呀，明玉泽这家伙已经逃课好久了，我一个人去快无聊死了。” …… 明玉泽听着她们两个已经把后面的行程都安排妥当，他气得要口吐白沫了。 “我说，女魔头。”明玉泽压着火气，看着顾溪清：“你不用拍戏了？” “我总有拍完的时候嘛！” “你非跟我作对是吧！” “我这叫防止你作乱！安哥对你不好吗，你好意思这么对安哥？你哪儿来的脸呀你！” “我！”明玉泽要吐血了，看着白安，恨不得立刻把白安不在意自己追雪儿这件事说出来。白安一记眼刀：想死的话，你试试看？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又见陈柔 明玉泽郁结得想死。 他扶住顾枭寒的肩膀，捂着胸，吐着气，低声说：“不行，顾少，我心脏疼。” 顾枭寒喝了口茶，低声说：“你追到她，我把我那辆车送你。” “就，就那辆！你懂的，就那辆！” “嗯。” “顾少，阔气啊！”明玉泽立刻被治愈了，只差抓住顾枭寒的手表忠心：“我一定不负顾少你的重望！” “小溪的戏，尽量尽快拍完吧。”顾枭寒又说了句。 明玉泽瞬间会意，喜上眉梢，喜笑颜开，喜气洋洋：“说得是啊，女魔头……不是，大小姐这么金贵，哪儿能在剧组一直呆着呢，我立刻给导演打电话！” 然后明玉泽这个人渣就把顾溪清的戏全都往前排了，保证她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抽不出什么空闲来，陪着她的雪儿姐姐到处闲逛。 滥用职权就滥用了吧，明玉泽为了他的雪儿姑娘已经拼了！ 他两达成“交易”，顾溪清也已经与雪雉情意深厚了，莫名其妙地两个人，就成了好朋友，好得不行，白安说话都要先搁一边的那种好。 雪雉也不给白安夹菜了，只顾着跟顾溪清交流哪个牌子的护肤品好用，哪个口红色号最近流行，什么包包难抢之类的…… 白安小声地提醒了雪雉一句：“你可别对她动歪心思啊。” 白安可知道，雪雉，男女通吃，荤素不忌的啊！ 雪雉眼神妩媚，瞟着白安：“你是在吃醋吗？” “麻烦你吃药。” “哼，那你管我！” 左边两位男士正在探讨如何让明玉泽追梦成功，右边两位女士的话题已经转到了健身房日常。 白安这“不男不女”的，理所当然地成了被“冷落”的那个。 她左看看，右看看，专心吃饭。 这可是她的加班费啊，怎么着也得吃够本好吗！ 说起来就心痛，都是钱啊，钱啊！ 白安吃到一半，想着自己反正今天是不能开车了，不如要点酒过来。 包间里的服务员早让明玉泽赶出去了，她便起身出去找人。 结果一开门，就遇上了“熟人”。 “白安？”这人眼神不太善。 白安看了包间里面一眼，想着还是别让这位，坏了里面诸位的好心情，合上门她走到外面：“好久不见，陈小姐。” “你怎么会这儿？” “吃饭啊。” “就你，你来这种地方吃饭？”陈柔显然没长记性，还是习惯端着上流架子看不起人。 白安倒是一乐：“存了三个月的钱呢，就为了来这里吃一顿，不容易呀。” 陈柔不屑地冷笑一声。“我说白安啊，就算你是顾先生的特助，也少跟我在这儿阴阳怪气。陈家是不如顾家，但也没到谁都能踩一脚的地步，更别提你这种人了。我想，顾总总不会为了你，真跟 路家动手吧？你掂量掂量自己身份，够资格跟我说话吗？” 白安听着好笑，说道：“不是你先跟我打招呼的吗？我要是不搭理你，多没礼貌啊，我可不像某些人，鼻孔看人。” “好不知廉耻。”陈柔抱着双臂，冷眼看着白安：“白安我告诉你，你让我受的屈辱，我总会让你还回来的！” “是吗？”包间的门打开，顾枭寒站在门口，站在白安身后，冷冷地看着陈柔：“你想让他怎么还？” “顾……顾总。”陈柔连忙放下双臂，退了一步看着顾枭寒，眼神也乱了。 “看来上次的事情没让你长记性，陈家也没长记性。” “顾总，不是这样的。”陈柔笑得勉强，“我爸爸已经悔改了。” “他悔不悔改，与我何干？我要毁了你们陈家，又与陈家何干？” 嗯，顾大总裁平时还看三体呢。 白安默默吐槽。 “顾总！”陈柔惊恐地抬头，不明白顾枭寒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要去拿酒吗，我跟你一起去。”顾枭寒没再理会陈柔，只是搭了一只手在白安的肩膀上，声音也变得很温和。 拿了酒，但两人没再回包间，而是坐在外面的雅座里，一个喝酒，一个喝茶。 好像……调过来了，一般来说，不是男士喝酒，女士饮茶的吗…… 也无所谓了，谁知道白安是个女的啊？ 白安一杯接一杯，靠在沙发扶手上，支着额头看着外面的漆黑一片，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个月，陈家就会破产了。”顾枭寒突然冒出来一句话，把白安的思绪炸了回来。 “什么？”这是啥天凉王破的剧情？ “我说下个月，东田集团就不存在了。” “你做了什么？” “本来是想当礼物送给你的，但你今天既然遇到了陈柔，我提前告诉你也无妨。” “什么叫礼物？” “你因为我受了枪伤以后，我就一直在找那个杀手，只是我掌握的情况太少，实在没能确定是谁。”顾枭寒说道。 白安点点头，墨鹰让他追得像条狗一样满世界跑，看来顾枭寒是下了大力气在找人，如果不是顾枭寒，也没什么人能让墨鹰这么小心了。 相反，如果不是墨鹰，换个人早让顾枭寒逮住了。 这两人，算是棋逢对手吧。“但在找这个杀手的同时，我也对陈家动手了，虽然路月在前期依然在跟我作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放弃了，大概也是知道阻止不了什么。有你我之前的铺垫，一个 月的时间，足够我拿下陈家了。”顾枭寒继续说道。 “嗯。”白安还是点头，看来自己不在公司的这一个月，顾氏的动作很多，只不过不对外公布罢了。 之前公司的露西姐就说过，顾枭寒在让她们公关部暗中收集关于陈思忠东田集团的事情，想来也是为这件事做准备吧？ “我知道你对陈柔的事一直有些芥蒂，所以，我想，这算是份礼物，送给你，当是答谢。”顾枭寒笑了笑，“反正我没什么别的好送你。” “谁说的，可以送钱啊！支票也行，卡也行！”白安立刻接话。 顾枭寒捡起桌上的烟灰缸作势就要砸向白安，但也只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吓唬她，惹得白安低声直笑。 白安坐好，往前倾了倾身子，伸出手来递到顾枭寒跟前，认认真真地看着顾枭寒的眼睛，她说—— “谢谢。” 顾枭寒有些疑惑于白安这么认真地道谢，她此时的诚恳是发自内心的，眸光里都是真挚谢意。他看着白安伸过来的手，问：“谢什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可以为白去死吗 谢谢你离让我为爸妈报仇又近了一步，谢谢你帮我惩罚了我的仇人。 谢谢你，虽然你是无意的。 白安也看着自己的手心，笑着说：“谢谢你这么做，我这个特别助理的一点小事，让你这么上心，我很感激。这份礼物，我收下了。” 顾枭寒伸出手来，握住白安的手掌，意外地发现白安的手很是小巧纤细，有些愣了下。 然后才说：“你的事可不是小事，我的特别助理，就是我的脸面，打了你的脸，就是打了我的脸，总要让不知好歹的人，长点记性，你说呢？” “希望打我脸的人少一点，不然他们可就惨了。”白安笑着抽回手，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望着天花板，目光迷离，一字一句地念叨着：“陈，思，忠。” “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吗？”顾枭寒问。 “没有，就觉得他这名字不错，饮水思源，忠心耿耿。”是挺好的，讽刺意味极浓。 “他可不是什么饮水思源忠心耿耿的人。”顾枭寒莫名嗤笑一声。 “怎么了？”白安微微抬起头，看着顾枭寒。“东田集团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叫白海集团，以前的白海集团经营得很好，规模远不是现在的东田能比的。如果发展到今天，应该不输明路余夏四家，只不过后来白海集团 的董事长出了车祸，他的女儿也病死在了孤儿院，白家无人继后，才让陈思忠这个以前白海集团的小小董事会成员，夺了大权而已。” “这样啊。”白安呢喃一声。 他的女儿没有死，还活着，就在这里，只不过活得不成人样罢了。 “说起来，陈思忠的妻子路明芳在这件事情上出力不少，没有她跟路家的这层关系，陈思忠也吞不下白海集团那么大资产。” “嗯。”“路家老爷子本来准备在之前他大寿的时候宣布退位的，因为路月的事，他都没能退下来。他觉得，如果他不在路家坐镇，我不会把路明守当回事，他做得对，我的确不把 路明守当回事，但老爷子对我很好，我得顾及他的面子。” “哦。” 发觉白安不对劲，顾枭寒皱了皱眉头，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喝多了，有点醉。”白安笑了下，指了指桌上的酒瓶，“这酒是假的，赝品，喝了烧胃。” “这餐厅，可是明玉泽开的。”顾枭寒好笑，白安这是在指责明玉泽的餐厅出售假货了吗？ “就算是他开的，那也是假酒啊。” “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我今天跟雪……雪儿一起回。”白安拍拍沙发坐起来，笑嘻嘻地说：“得让大小姐相信我跟雪儿，是货真价实的情侣不是？” “你们，难道不是吗？” “你见过哪个男朋友，愿意让别的男人对自己女朋友献殷勤的？”白安失笑，“我们当然不是了，我们，是战友。” “她也进过部队？” “没有，是孤儿院的战友。我小时候犯了错，被罚不许吃东西，她就去给我偷面包，然后呢，她被发现了，跟我一起受罚，你说她是不是傻？” “白安，你小时候过得不开心吗？” “不，于孤儿而言，活着就是件足够让人开心的事情了。”白安起身，笑着说，“回去吧，他们该出来找我们了。” 他们又在包间里待了一会儿，顾枭寒一直看着白安，她神情好像没什么变化，依旧懒洋洋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大家说话，腔调慵懒像只猫。 只是脸颊飞红，看来真是喝多了假酒。 “你们这饭店采购有问题，酒是假的。”顾枭寒对明玉泽说。 “不可能吧？酒是从国外酒庄直运过来的，怎么会是假的？” “你不相信白安？” “安哥说的？那我明天看看，什么情况？” 酒是真的，白安难得喝醉了一次罢了。 回到酒店，白安倒在1907房的大床上，目光涣散得没有焦点，连雪雉喊她去泡澡都不想动。 她太难过了，难过得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待着。 “白？”雪雉坐过来，摸了摸她额头，“你发烧了，我去给你买药，你睡一会儿。” “雪雉。”白安拉住她，说，“陪我躺一会儿。” “你怎么了呀？” “没怎么，就是喝多了。” “怎么，酒量退步了？” “大概吧。” 雪雉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她抱着白安，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梳着她的头发，轻声问：“你想你爸爸妈妈了，是吗？” “嗯。” “别想了，你还有我呀，我是你的亲人。” “对不起，雪雉，我对你脾气太坏了。” “你知道就好，哼！”雪雉哼哼唧唧一声，但还是抱紧了白安，轻轻地抚着她后背，“但我们是家人呀，家人就应该互相包容的，对不对？” 白安没再说话，只是紧紧地闭着双眼，靠在雪雉的怀里沉沉睡去，无意识滑落的眼泪埋了雪雉的睡袍。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雪雉听到有人敲门，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白安，她轻轻笑了下，亲了一下白安的额头，才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 她本以为会是明玉泽又来“献殷勤”，打开门一看，却是顾枭寒。 “顾先生？”雪雉疑惑地看着他，“这么晚了，有事吗？” “白安在里面吗？” “嗯，睡了。” “他不是认床么？” 雪雉脆笑一声，“那可是我的床，白不会认生的，你有什么事？” 顾枭寒想着白安跟他说过的话，他跟雪雉不是真情侣，只是朋友，倒也能压得住不满，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雪雉。 “这是什么？” “一些感冒药。” “你为什么送这个过来？” “今天去吃饭的路上，白安一直开着车窗吹了冷风，后来又喝了些假酒，估计容易受凉着寒，我送点药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雪雉疑惑地接过来，捏了捏袋子里的药，她抿着嘴，看着顾枭寒。 “我走了，你们休息吧。”顾枭寒给完药就准备离开。 “顾先生。”雪雉却叫住他。 “怎么？” “白对于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呢？”雪雉问着站在走廊里的顾枭寒。 “很重要的存在。”顾枭寒不假思索就回答。“你可以为白去死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换我哄你入睡 顾枭寒转过身，看着立在那里的雪雉，问道，“这是什么问题？” “我可以。”雪雉提着药袋子，站在那里，微笑地看着顾枭寒，“如果，你不能为白做到我这样的地步，那她对你来说，就不是很重要的存在。” “你跟白安……”顾枭寒不解地看着雪雉。 “我喜欢白。”雪雉走上前两步，离顾枭寒近些，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目光坚定：“虽然白不喜欢我，只把我当家人，朋友，但我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所以我绝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 伤害她，敢伤害她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不管那是谁。” “顾先生，你需要明白，对于有些人来说，白就是她的生命。” 顾枭寒看着雪雉，问，“你的意思是，我会伤害他？” “我的意思是……”雪雉深吸一口气，笑道：“白感冒了，如果她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或许你可以进去坐坐，等她睡醒。” “果然感冒了吗，就知道他那么吹风会出问题。”顾枭寒眉头一紧。 顾枭寒错开雪雉，走进灯光调得微弱的房间，看着蜷缩在被子里的白安，摸了摸她烫得吓人的额头，脱了外套压在被子上，又去拧了湿毛巾搭在她额头上。 雪雉站在窗户旁边看着顾枭寒视她为无物，只用心地照顾着白安，不停地换着湿毛巾，不停地测着她的体温，来来回回。 她觉得她很伤心，本来这些事，应该是自己做的。 但谁叫白，喜欢那个混蛋呢？ 如果白知道这个混蛋这么照顾她，陪着她，她应该会很开心吧？ “我出去接个电话。”雪雉突然说道，屏幕上跳出来的号码，来者可不善。 “嗯。”顾枭寒只是应了一声，没看雪雉，只看着躺在床上陷入昏睡的白安。 她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眉头皱皱的，嘴也抿得紧紧的，不安地喊着些含糊的字句，顾枭寒听了很久，都没有听清那是什么意思。 她又挥着双手，在半空中着急地抓着什么，她发了梦魇，睡得极不安稳。 顾枭寒抓住她的手握紧，手指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睡吧，没事的白安，我陪着你，睡吧。” 白安像是得到了抚慰，渐渐安静下来，翻了翻身，侧弯着身子对着顾枭寒，缩成一小团，脸靠在顾枭寒的手背上。 顾枭寒的手有些冰凉，她发烫的脸颊靠上去，像是靠住了冰块，让她觉得很舒服，不舍得离开。 眼泪也就滑到了顾枭寒的手背上，灼灼烫人。 顾枭寒另一只手拔开散在她额前的碎发，抚过她的眉眼，鼻梁，嘴唇，脸颊，像是自言自语：“白安，你以前都经历过些什么呢？” 白安没有回答，只是呼吸越来越均匀平顺，却也始终没放开顾枭寒的手心。 就像顾枭寒在睡着的时候，也不肯松开白安一样。 也许是因为房间里的灯光够昏暗，也许是因为这里四下无人，也许是顾枭寒从来没见过白安这么脆弱的样子。 他看着白安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温柔，毫不掩饰的怜惜。 窗外的星光照进来，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鹅羽温柔地过摸着这个世界，安静的房间里最终只剩下了白安轻浅的呼吸声，顾枭寒一直轻握着白安的手。 白安的手指很修长，但手掌却很秀气，顾枭寒一只大手就可以全部包裹住。 他期待明天的清晨可以晚一点到来，他可以像这样看着白安久一些。 而站在走廊里接电话的雪雉，只是静静地看着顾枭寒一点一点地抚过白安的脸庞，听着电话那头几近狂暴的怒吼声，面色冷漠，孤傲又倔强。 “你回答我，她到底怎么了！” “关你什么事？” “雪雉，你不要逼我去华国找你。” 雪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感冒了。” “这个废物已经废到这地步了吗，居然会感冒？”“是啊，你亲爱的废物已经废到需要另外一个男人照顾的地步了，你是不是更生气啊？啊，他现在就正看着白睡觉呢，眼神可温柔了，我要是白，我也心动，你说，顾枭寒 又有钱，又帅气，还体贴温柔，更能为她报仇，白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他？换我我也喜欢，相反你呢，你有什么？” “雪雉！”“你什么也没有，你恶心，可恨，残暴，变态！你跟我们一样，是见不得人的恶鬼罢了！两只恶鬼怎么在一起呀，互相啃噬对方的生命和灵魂吗？墨鹰，拜托你对着镜子看 看自己那张脸，你不会想吐吗！我想吐！白也想吐！” “够了！”“你不是问我她怎么样吗，我告诉你了呀，怎么，听不下去了？你再来杀顾枭寒一次嘛，你看看白会不会发疯似地找到你，将你剁成碎块！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在站在旁 边为她鼓舞叫好，恭喜你终于死了！” “闭嘴，你给我闭嘴！” “你才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FXCK　AWAY！” 雪雉狠狠地挂了电话，靠着墙壁重重地喘着气，又顺着墙壁缓缓滑下去，蹲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无声地哭着。 她骂墨鹰的话，何尝不是骂自己的？ 两只恶鬼，怎么在一起啊？ 自己已经无可救药了，难道也要看着白安走到自己这个地步吗，她还有救，有人愿意救她，能救她，为什么要重新把她拖进地狱呢？ 那里，有自己跟墨鹰这样该死的人就够了。 遥远的南半球，某个柔软的白色海滩上，夏日的气息清爽，空气里都是阳光的干燥味道，不像北半球的华国，已是大雪纷飞的冬季。 站在沙滩上金发蓝眸的男人，垂落的手臂松松地握着手机，耳边不绝地回响着“两只恶鬼，怎么在一起”。 他的眼睛比这海的颜色还要蓝得更纯粹，漂亮得叫人目眩神迷。 但这双眼睛里全是悲伤。 忽然他笑了一下，那双悲伤的蓝眼睛里，换上了戏弄和嘲笑，他拔通了一个号码。 那个男人不是正看着你睡觉吗？那你他妈就别睡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的小宝宝 白安放在桌头的手机猝不及防地震动起来。 顾枭寒刚想按掉，白安已经猛地睁开眼，飞快地拿过手机，看着来电显示。她松开顾枭寒的手时，动作太快了，快到她自己都没察觉顾枭寒一直握着她的手心，甚至没发现顾枭寒就坐在这里，只是看着屏幕上的号码，痛苦地掩了一下额头：“我去 ，大半夜的有病啊！” 顾枭寒看着空荡荡的掌心，像是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根本不存在。 他收回过于温柔和怜惜的眼神，扭动床头灯，调亮了房间里的光线。 “卧槽，你怎么在这里？”白安吓得往后一缩，抱着被子瞪着眼睛看着顾枭寒。 白安同志，他已经在这里大半宿了，好吗？ 顾枭寒有些气不顺，白安这副表情是看到鬼了吗！ “刚好路过。”顾枭寒同志最近找的借口，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烂。 你刚好路过白安的房间，进来坐一坐？ 白安明显不信，怀疑地目光看着他，抱着被子的手更是紧了紧：“你没干什么吧？” 你没发现我是个女的吧！ 顾枭寒有些狂躁，白安以为自己对他做了什么！ 他一个男的，对着白安一个男的，能做什么！ 就算他想做什么，但他是那么没品的人，会趁人之危吗！ “白安，你是想死吗？”顾枭寒压着快要喷出来的火气，看在白安还在生病的份上，他努力克制。 “不……不想，不是，你大半夜跑进我房间干嘛，你你你，你有什么企图！”白安实在是心慌，不得不确定一下。 顾枭寒的肺都要气炸了。 他伸出手，划过白安手机上的接听键，并点了外放，他倒要看看，白安到底是因为谁的电话，醒得这么快！ 呵，不是还生着病吗，生着病都这么挂牵的电话，那想必很重要吧？ “亲爱的？”电话那头第一句话就让两人通通炸毛。 “你干嘛，大半夜的你是不是有毛病啊！”白安骂道。 “啧，你生病了嘛，我关心你呀，好点了吗？记得要吃药药哦，不可以调皮，也不可以任性，要乖乖地等我去找你哦，不然我可是会打你屁屁的。” 白安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墨鹰今天是受什么打击了吗？还是吃错药了？ 这发嗲撒娇的语气是闹哪样？ “你，你怎么了？你是换了个物种吗？”白安给他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唔～人家只是想你了嘛，又不在你身边，怕没有人照顾你呀，你要乖乖的哦，不可以再生病病了哦。” “救命啊，你是疯了吧？” “要是遇到坏人，你要大声喊哦，你只要大声喊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随时保护你，我的小宝宝。” 白安让墨鹰这一出灵魂冲击，冲得大脑都要短路了。 还是顾枭寒实在听不下去了，伸手挂了电话。 “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 白安高烧本来就刚退下，烧得她脑子没平时灵光，又被墨鹰这么一弄，弄得灵魂要出窍，只能抓住顾枭寒的衣袖，说出了这句很不适合她，嗯，他的台词。 这可不就是奸夫淫妇被捉奸在床，抱着原配大腿最常说的一句话吗？ 然后原配就应该捂着耳朵摇头说，不听不听我不听。 奸夫淫妇继续说：你听我解释，你真的听我解释。 原配继续：不听不听我不听。 如此往复循环可以到地老天荒…… 但顾大总裁，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总裁，他坐在那里，抱着胸，好整以暇，端端正正地看着白安：“你解释，我听着。” 白安反而不知道从哪里解释起了。 张了张嘴，她想了半天，才说：“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那个，战友，就给我发生日快乐我没回复的那人，他……又在恶作剧整我了。” “他怎么知道你生病了？”总裁大人的敏锐洞察力，果然不是盖的啊。 白安内心腹诽：那肯定是雪雉通风报信的啊！ 但白安又不能把雪雉给卖了，大家都不知道雪雉跟墨鹰也认识好吗，不要把关系弄得越来越复杂啊！ 所以，白安只能硬扛着锅：“我……睡觉之前给他说了，说有点不舒服。” “为什么告诉他？”而不是告诉我，这是顾枭寒的后半句。 “就，就，嗯，就刚好打电话聊天，随口说了。” “你不是说你们之间已经不怎么联系了吗，怎么会打电话聊天？” 大总裁今天的敏锐度有点高，白安快遭不住了。 “我想给安保部换一套新的空气导管耳机，他认识一个货源很好的供应商，所以我给他打了个电话，问问情况。”白安脑子飞速转动，编着理由。 这理由，顾枭寒应该是可以相信的，吧？ “什么空气导管耳机呀？”闻声而来的雪雉，补的这句话像是在白安心口上放了一枪，让白安恨不得再次昏睡过去。 姑奶奶你别捣乱喂！ 白安刚想再说什么，雪雉就跳到床上，搭着白安的肩膀：“是你之前打电话说的那个什么特工耳机什么的吗？” 白安暗下里长出一口气，姑奶奶有良心，虽然小恶魔本质不改，但至少这次没坑自己，还帮了自己一把，她笑着说：“对，就那个。” 然后她就看着顾枭寒，一想，不对劲啊，顾枭寒还没说他怎么在这儿，在自己床边呢！ 所以白安立刻反客为主，凶巴巴地问：“你还说你来这儿干嘛呢，别说路过啊，你骗鬼呢？” 顾枭寒喉头一滞，眼神也慌乱了下。 他要怎么跟白安说，是因为自己担心她，所以才过来看看她，又见她睡得不安稳，才想陪着她？ 所以他翕合嘴唇数下，都没办法为自己找到更合适的借口。 “我……”顾枭寒吱唔着找不到最完美的理由。 白安却更凶：“你跑来干嘛的，赶紧说！别想叫我回去加班！不可能的！” 顾枭寒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深深呼吸，在白安心里，自己就是个只会叫她加班的变态老板是吧？信不信，自己真地把她提回去加班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写加粗血淋淋的惨 雪雉见顾枭寒明显不想说的样子，就接过了话头：“你发高烧啦，我又不敢跑下去买药，把你一个人扔这儿，只好打电话找他帮忙咯。” “你干嘛不找明玉泽，你知道他是谁吗你，这可是我老板，你差使他帮我买药？”白安让雪雉这事儿弄得哭笑不得。 “找他他肯定又要跟我聊好久的天，我今天好累啊，不想聊天了，所以不找他。”雪雉撅着嘴说道。 “行吧，你可真有本事。”白安无奈地笑道，又松开被子下了床，对顾枭寒说：“不好意思啊，雪儿做事有时候挺糊涂的，辛苦你跑了这一趟。” 顾枭寒想说点什么，但也觉得什么都不用说，只是拿起盖在被子上的外套穿上，高冷无比地说：“既然没事了，我就回去了。” 顾枭寒没立刻回去，他坐在车里，望着奚华酒店的十九楼。 之前他没说，不代表他没把雪雉的话听进去。 他不明白，这个叫雪儿的女孩子，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对着他说，只要是敢伤害白安的人，她绝对不会放过？ 一个在法国进修艺术史的学生，哪里来的胆量和魄力说这句话？ 她跟白安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顾枭寒这么年轻就坐到京市头把交椅上，还没人敢反对，不是靠着父辈荫泽，而是靠着他自己打出来的江山和名头。 他有着远超常人的洞察能力和思辨能力。 他知道这里面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停在拔号界面上，看着林山的号码久久出神。 按他以前的性子，他肯定会拔通这个号码，让林山去彻查，但今天，他怎么也打不出这个电话。 如果雪儿有问题，那么给她打掩护的白安，也就可疑了。 他不想，不愿意怀疑白安。 他觉得，白安不会对他不利，哪怕有隐情，也是有苦衷的。 至于那个雪儿，只要没有威胁到自己，他可以放过，看在白安的面子上，不去追查。 所以，顾枭寒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放下了电话，又看了一眼十九楼仍然亮着的灯，启动车子，离开了这里。 白安受到了顾枭寒和墨鹰的双重惊吓，吓得早就没了睡意，正好烧也退了，就坐在椅子上喝着冲剂。 她轻轻踢了一下雪雉的脚，举了举手里的药水：“这顾枭寒买来的？” “嗯，干嘛？”雪雉说。 “再冲一包给我。” “你当糖吃啊！” “冲一包给我嘛。” 雪雉服了她了，接过杯子扁着嘴，烦燥地又冲了一杯感冒冲剂塞给白安，“你昏睡的时候，他很担心你，就留在这里陪你。” “果然是一个时时刻刻为公司利益着想的好总裁啊，不舍得我这么拼命的员工英年早逝。”白安吐起槽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雪儿歪头看着她，她真的不知道，在她睡着的时候，顾枭寒一直握着她的手，赶走了她的梦魇吗？那要不要告诉她呢？ “白。” “嗯？” “你很喜欢他对吧？” “不是你说的，我们这种人，哪里来的资格说喜不喜欢吗？” “那就是喜欢他咯？” “说这些东西没意思，到明年的六月，我就该回去了。” “你想过留在这里吗？” “没有，作梦不好。” “你不会后悔吗？” “不知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他也喜欢你呢？” “那可太惨了。”白安笑出声来。 “为什么？”雪雉不明白白安在笑些什么。“那就证明他的性取向是男，而我本质，是个女的呀，不是更惨？”白安乐不可支，笑得倒在沙发里窝成一小只，“难不成，我还得费番工夫先把他掰直了？这也太惨了吧。 ” 雪雉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重大事件：“是哦，你不说我都差点没想到这里，那也太惨了！” 幸好自己没告诉白，刚刚顾枭寒看她的眼神有多温柔。 可那是看“男人”的眼神啊！ 所以雪雉跑过来，蹲在白安腿边，认真叮嘱地跟她说：“你可千万不要喜欢他，不然你可怎么办呀？” 这纠结的逻辑分分钟能把人逼死。 总结起来就是，白安跟顾枭寒，还是不要发生点什么故事的好，不然，双方都太惨了，大写加粗血淋淋的惨。 白安拍了下雪雉的头顶，看看外面渐渐泛白的天光，说，“昨晚辛苦你了，折腾了你一宿，就原谅你跟墨鹰通风报信了。” “他打电话过来的，不是我打过去的。” “他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就生气，特别生气，不过他生气，我就开心，特别开心。” “你呀你，跟他怄什么气。”白安笑道，“我先回去了，你睡一觉吧。” “你又要走，你就留下嘛。” “我回去还有事，你先睡好了再说，乖，听话。” “你有什么事嘛，你在休假呢。”雪雉气鼓鼓地鼓着腮，“算了算了，反正我今天下午也有事，你忙你的吧。” “嗯，走了啊。” 白安从酒店出来，看了看外面渐渐多起来的人流，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半。 她先是去了一趟东田集团，没进去，只站在外面看着那个东田的招牌，看了很久。 她如果没记错，以前这里种着一排垂柳，因为妈妈的名字里有一个柳字，叫林柳如。 爸爸很宠妈妈，所以在公司大门前种着一排柳树，用心打理，长得很好。 现在，那排柳树早被铲掉了，树着一排旗杆，升着各种旗帜，迎风招展的。 等到日头升起，这里来往的人越来越多了，白安才离开，转身回家。 在地下室里，白安看着墙上陈思忠的照片，突然笑了下：“只是破产吗，怎么够呢？我的爸爸妈妈，可是死掉了呢。” 她凑近些，看着陈思忠的那志得意满的笑脸：“陈叔叔，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良心不安过？” 孤独的台灯下，白安的手指飞快地跳跃在键盘上，电脑屏幕的光映在白安脸上，她看着页面上的信息，拔通了法国的那个电话。 “亲爱的白，很高兴再次接你的电话。” “您好，很抱歉又要叨扰阁下了。” “哪里话，你可是我最喜欢的客户了。” “我需要一点东西，已经通过邮箱发给您了，麻烦您现在就看一下。” “好的，请稍等。” 短暂的等待后，那头传来了声音：“亲爱的，这个信息恐怕需要你付很多的金币，才能拿到了。” “没关系，报酬您说。” “我能冒昧地问一句，为什么吗？这好像与圆周率无关。” “私事。” “亲爱的你太诚实了，你应该知道，在这里，私事所需信息的价格，是双倍的。” “我知道。” “看来这件事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 “是的，阁下。” “好的，三天内，给你答复。” “谢谢阁下。” “哦，我亲爱的孩子，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第一百三十七章 雪雉和路月的会面 当日，雪雉补了个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 她坐在床上，看着外面的大雪纷飞，这场雪从昨天晚上下到今天，还没有停。 看了看手机，全是明玉泽的消息，问她起床了没有，想带她去哪里吃饭。 雪雉看着笑了笑，唉，为什么这世上就没有一个男人，能跟白安比呢？那样的话，她倒也乐意放过白安了。 拔回号码，她说：“对不起呀，我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睡过头了，一直没看到消息，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你现在睡醒了吗，没睡醒的话再睡会儿。”明玉泽抱着手机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词。 “睡好了，我今天想去京市的现代艺术美术馆逛逛，你有空吗？” “当然了！” “你有一个朋友，也曾经是进修艺术史的，对吧？” “……啊，对，叫路月。” “不如一起吧，我想和这位学长聊聊对现代艺术史的一些观点。” “好呀，我现在就约他，那，一个小时过后，我去接你，好吗？” “嗯，麻烦你了。” “那个……嗯，那个，安哥呢？” “他今天有事要忙，所以没跟我在一起，怎么，你想叫上他？”雪雉忍着笑意。 “不不不，不是，不想，他先忙他的事情吧，我陪你去就行！”明玉泽连忙说道。 “那待会儿见。” 雪雉放下电话，洗了个澡，包着头发看着电脑上关于路月的资料，目光清冷尖锐。 明玉泽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份包好的礼物，兴致颇高地递给雪雉，期待她的喜欢。 雪雉瞧了他一眼，打开一看，是一条浅灰色的围巾，做工精良，布料柔软暖和。 “京市这两天特别冷，我看你这些天一直没带围巾，怕你着凉，所以买了这个给你保暖用。” “谢谢，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雪雉直接把围巾围在脖子上，有几缕头发埋进了围巾里，明玉泽见了，迟疑了半天，还是伸手帮她把头发一点点地捋出来，那动作小心得不得了，像是生怕亵渎了他的女 神一般。 搁以前，明玉泽才不会对哪个女孩子这么细心周全，换作过往，他已经直接上手去抱那个女孩子的腰了，才不会像现在这样绅士克制。 “我们走吧。”雪雉提着包包，跟明玉泽走出房间。 车上的暖气开得刚刚好，明玉泽还特意挑了几首很轻柔的音乐，一边开着车，一边拿眼瞟着雪雉，但雪雉只是看着窗外，侧颜优雅，高贵，还有一丝丝的桀骜。 那条浅灰色的围巾很衬她肤色，明玉泽的审美比顾枭寒好得太多了。 “今天整个世界都是你。”突然明玉泽说道。 “什么？”雪雉没明白他的话。 “下雪了啊。”明玉泽笑道。 “你可真浪漫。”雪雉笑起来，“你比白会说话多了。” 明玉泽缓缓地开着车，想了许久，酝酿了半天，还是说道：“雪儿，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嗯，想说什么？” “我可以，追你吗？” 夭寿啦！ 明玉泽以前泡妞都是直接拿钱砸的，管对方喜不喜欢砸了再说，砸到一个算一个，他第一次这么正经地跟人请求，能不能追她啊！ 搞得他跟个青涩纯情的初恋少年一样，夭寿啦！ 雪儿笑得微微低了头：“我知道你在追我呀。” “啊？” “我又不瞎。” “那，那你同意我追你吗？” “同意啊，但是，我不保证我会被你追到哦。你到时候，可不要说我仗着你的喜欢，占你便宜，把你当备胎什么的。” “不会的！我不会这么说的，我真的喜欢你，你占我便宜我也高兴！”明玉泽连忙说道，但又不自觉地抓紧了方向盘：“那我晚上能请你吃饭吗？” “今天吗，恐怕不行，不过，明天我可以请你，当是答谢你的好意。” “好啊，好！那我们约好了！” 明玉泽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车停在美术馆门口，路月早就到了，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他看到明玉泽先下车，颠儿颠儿地跑过去给雪儿开车门，还拿手挡了一个她的头顶，这体贴入微的，简直要让路月不认识他了。 “你好，路先生。”雪雉笑着伸手。 “叫我路月吧。”路月只轻轻捏了一下雪雉的指尖。 “谢谢你抽出时间来陪我逛这里，我听说这座美术馆最近有塞尚画作的展览，一直想来看看。” “我更喜欢野兽派的作品。”路月说。 “野兽派的画家们，也是在塞尚等人的后印象派的前路上，继续探索后形成的作品风格，我想，我们可以聊一聊他们的共通和区别。” 这是一场微小的交锋。 路月的目光微微放松了些，至少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个雪儿不是打着现代艺术史研究生的名号，故意接近他，而是真的懂点东西。 “进去聊吧，外面风大。”明玉泽说道，他听不太懂这些词儿，也认不全几个画家，这就让他有点沮丧了。 他下定决心，今天晚上回去就开始恶补现代艺术史。 画展的人不算特别多，大家素养都极好，没什么人喧哗，各自站在画作前，认真端详品味瞻仰着大画家的杰作。 雪雉跟路月两人轻声交谈，有不同的意见，也有相同的观点，雪雉完全没有任何讨好路月的意思，根本不会顺着路月的观点。 路月甚至开始想，白安一个小小的保镖，居然能找到这样的女朋友，简直是走了狗屎运。 明玉泽也早点死心吧，他除了有钱可以供着这种玩艺术的人使劲儿挥霍，也就没什么共同话题了。 “唉呀不好意思！”几个学生模样的人成群走过来，有个少年撞到了雪雉。 雪雉穿着高跟鞋，被撞得身子一歪，正好倒向路月那边，路月下意识抬手扶了她一下。 雪雉用力地握住他的手，摇晃着身子站稳，然后才整理了一下散开了的头发，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 “没关系。” “雪儿你怎么样？”明玉泽连忙问道。 “没事，差不多要闭馆了，我们走吧。”雪雉看着那群走过去的学生， “好，我送你回去。”明玉泽说。 “不用了，我等下要去给小天真买礼物。” “小天真？” “就是顾溪清呀。” “哦，那个女魔头啊，我陪你去吧。” “女孩子家的东西，可不要让你看见。”雪雉笑着摇头，跟明玉泽和路月说完再见，就自己先走了。 坐在出租车上，她从耳后的头发里取出一截细若毛发的金线，其中一端沾着一点血渍，她小心地放在玻璃器皿里。 “试管。”“在你旁边。”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嫂子天下第一美！ “你在华国耽误的时间太长了，雇主已经不满了。”司机说。 “嗯，这不在正在办吗？” “你下飞机的当天就有机会，为什么不取样？” “我怎么做事，要你教？” “我是你这次任务的接应人，只是不想被你连累而已。” “那你就闭嘴。” “你太狂妄了！” “再多一句废话，我拔了你的舌头。” 司机便不敢再吭声，只是闷着头开着车，偶尔通过后视镜，看一看正摆弄着器皿的雪雉。 “在前面的商场门口停下。”雪雉脱了橡胶手套，围好围巾说道，“把路月的血液送去做检测，再把图像发给我，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 车停稳，雪雉走进商场挑了两只包包一瓶香水，让人仔细包好，这是她给“小天真”买的礼物。 又在里面转了有一个小时，才提着大包小包慢悠悠地走出来，她像没看到转弯处停的那辆黑色的轿车一样，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回了酒店。 酒店门口，黑色轿车里的司机转头对后面的人说道：“路先生，还跟吗？” 路月摸了摸自己的手背，他分不太清，刚刚在美术馆里细不可查的刺痛是不是错觉，皱了下眉头，说：“回吧。” “是。” “查过她了吗？” “查过了，没什么异样。” “跟白安的关系呢？” “是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朋友，没什么特别的，青梅竹马的关系。” “嗯。” 路月看着外面的飞纷漫天，想着自己可能是真的想太多，顾枭寒既然那么器重白安，至少可以说明，白安的背景在他那里，是绝对干净的，顾枭寒从来不用不可信的人。 那么，这个雪儿，也应该不会有太多问题。 他闭上眼靠在靠背上，不再想太多。 雪雉回到酒店，打开电脑查看邮件，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 “喂，DNA对不上，红木集团的背景跟路月没关系。” …… “我怎么知道是谁，你只是叫我来查路月，我查过了，就这样。” …… “我有分寸，过两天就回去。” ……雪雉挂掉电话，合上电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想了什么，想着想着就委屈地扁起了嘴巴，喃喃骂着：“我都要回去了，你还不陪我！白你这个家伙真 的太过份了！” “哼，你不陪我，我找别人去！” 雪雉拽过刚刚给顾溪清买的东西，就直接杀向水中楼台，顾溪清今天戏排得满，她去探班，白安不陪她，她就找顾溪清去玩！ 白安喷嚏连连，不知道是谁又在背后骂她，挠了挠鼻子，她伸了个懒腰，从地下室里走出来，外面天都擦黑了。 一看手机，全是雪雉发过来的短信，都是她在片场跟顾溪清拍的合照。 白安简直没眼看，好端端的两个大美人，干嘛要美颜美到他妈都不认识？ 她饿了一天，找了一袋也不知道过没过期的面包，坐在桌子边上啃了起来，顺便放了一浴缸的水，准备好好泡个澡。 结果面包吃到一半，水放到一半，就接到了明玉泽的夺命连环CALL。 “干嘛啦！”白安以为又是顾溪清把雪雉拐走，搞得明玉泽发了疯。 “你看微博，快看！” “我没有下载微博，大哥！” “那你赶紧下一个，赶紧的！安哥，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白安莫名其妙，她今天一天都待在家里，没招谁惹谁，又有什么事是要跟自己没完的？ 有句话说，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白安就被天上砸下来的那口锅，砸得眼冒金星。 微博热门第一条：顾溪清　嫂子。 白安一看这个标题，就心感不妙。 咽了咽口水，她颤抖地点进了标题，看着里面的内容。 只看了一眼，她就觉得，她要被顾枭寒一刀捅死了。 顾溪清把她和雪雉的合照发到了网上，配的文字是：我嫂子天下第一美！ 那外人又不知道，这个嫂子，指的是白安的“女朋友” 外人只知道，顾溪清唯一的哥哥就是顾大总裁顾枭寒啊！ 所以，大家理所当然地理解成了，雪雉，是顾枭寒女朋友，而且应该是准备成婚的那种，不然顾溪清不会发到网上，更不会叫她嫂子。 全网沸腾。 顾总裁什么人，钻石王老五，单身贵族，金龟婿等等一系列名词的活体代表。 想跟他炒绯闻的人从南半球排到北半球，想跟他上床的女人从东半球排到西半球，想当顾夫人的人从地球排到月球。 但他从来没有爆出过什么花边新闻，所有人都说这是位洁身自好，神秘低调的隐形富豪。 结果，一爆，就直接爆……嫂子？ 这完全戳中了广大网友的兴奋点，所有人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顾枭寒那少得可怜的一点信息，以及挖着雪雉的点滴，试图找出这是谁。 结果好死不死的，就有人发出了之前白安发到网上的那张，跟雪雉的合影。 这是雪雉在网络上唯一的一点信息了。 所以这个故事就演变成了，顾总裁横刀夺爱了，抢了自己妹妹保镖的女朋友。 这剧情狗血得连玛丽苏神剧的编剧也不敢这么写，它偏偏活生生的上演了。甚至已经所谓的“知情人”开始说是爆料实则瞎编地写小论文，编故事了，说据他大舅邻居的二姨的三叔的同事说，他听闻看到顾总裁为了这个女人，用尽手段跟小保镖争 夺芳心，小保镖惺惺落败，不敌金钱的力量，“嫂子”难抵诱惑，投身豪门。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当时他就躲在顾枭寒床底下似的。 人们说，豪门恩怨果然带感！ 刺激啊！ 白安左手抓着面包，右手抓着手机，一动不动，目瞪口呆地看着网上精彩纷呈的各式“爆料”，认真地盘算了一下，哪一种死法是最舒服的。 她微信也被弹爆了，公司里的同事，比如安娜姐，露西姐还有秘书团的小姐姐们，纷纷发来“亲切的问候”。 但一直，没有等到顾枭寒的质问。 白安，就更怕了。不知道她呆坐了多久，顾枭寒的电话突然打起来，吓得白安把手机都扔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世界和平，指日可待 白安吓得赶紧滚过去捡起手机，瑟瑟发抖地接起来，不敢吭声，听到里面那冰冷无情宛如地狱修罗的声音。 “来我家。” “现，现在吗？” “你觉得呢？” “好……好的。” 白安捶着地板，哭天抢地，她到底是哪里开罪了老天爷啊，为什么要给她的人生设置这么难的副本啊，这尼玛地狱级啊！ 她血薄防低，要活不下去了！ 白安站在顾家大门外，绝望得想一头撞死在这里。 “白先生，进来吧。”王伯看到她，笑容亲切，打着招呼，“顾先生在等你。” 白安又是一抖，等我干嘛呀，别等了…… 她垂头丧气地跟着王伯走进顾宅，顾枭寒正坐在客厅里，镜片遮去了他的眼神，白安不知道这位斯文败类模样的总裁大人，此刻的怒火是几级。 她小小声地对王伯说：“上次的酒还在吗，王伯。” “在的，白先生。” “麻烦全给我吧，我给自己壮壮胆。” 王伯低头笑出来，转身去酒柜给她把酒取了过来。 顾枭寒见白安一直杵在门口，平淡地说了句：“站着那里干什么，进来。” “嗯，这儿，这儿挺好的，风景挺……不错的。” 顾枭寒抬头，看了她一眼。 白安跟只兔子一样，“咻”地一下，就蹿了进去，站得笔挺如军姿，立在顾枭寒跟前。 “坐。”顾枭寒说。 白安跟只乌龟一样，挪了一万年，才慢腾腾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你对立早集团有什么了解？” “嗯？”白安懵了懵，啥，啥？啥啥啥？ 这是个啥话题？他刚才问的是啥？立早集团？ 顾枭寒不悦地皱了下眉头：“我问你立早集团。” “立……立早集团啊，啊，嗯，就是林成章的公司嘛，之前因为给东田集团注资，了解过一些，没什么特别的。” “你平时怎么做事的？” “啊，我说错了什么？”白安还在懵逼状态，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顾枭寒这是在干嘛？不问自己……网上……嫂子……的事吗？“立早集团跟东田集团的合作你没有去查过吗？他们深度合作到了什么地步，也不去了解？经由立早集团注资给东田的那笔资金去向如何，你也不关注？白安，你在干些什 么？” 顾枭寒好像真的只是来找白安谈公事的，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完全没有提及半点网上的事，也看不出半点火气。 白安心想，难道，顾枭寒，还不知道？ 他平时好像也的确不看这些八卦爆料的。 那应该可以蒙混过关，嗯！ 白安这样想着给自己打气。 然后打起精神来回答顾枭寒的提问。 她怎么可能没有关注过立早集团的情况，那可是她舅舅的杰作，当然要好好看着才对得起他跟舅妈当年的大恩大德不是？“白海集团总裁去世后，陈思忠当时就算有路家的扶持，也没办法一口气吞下白海，而且好像有人不愿意让他彻底拿下，所以，当时的情况挺复杂，我也还没有彻底查清楚 。只知道，最后白海集团四分五裂，陈思忠拿了大头，但林成章也从中获利不少，现在的立早集团，原叫林氏，也是在那次过后，才改名的。” 顾枭寒“嗯”了一声，继续翻着手里的资料，问：“还有呢。” “好像，白海集团的总裁夫人，跟林成章是兄妹。” “对，还有吗？” “没了，我只掌握了这么多。” “再去查一个这个林成章，也可以去查一下他妹妹的情况，我这里有些资料，你拿着吧。”顾枭寒把手里的文件递给白安。 白安看着第一页上面，林柳如的照片，眨了一下眼睛，轻轻合紧牙关，不露痕迹地笑着接了过来，像是随口问道一般：“怎么突然查这方面的？”顾枭寒喝了口水，慢条斯理地说着，“林氏是林柳如创立的，她嫁给白海之后，把公司交割给了她大哥，只在林氏保有30％的股份，不再参与管理和经营。后来她跟白海一 起去世后，这30％的股份自然是由她的女儿继承，直到她女儿也病死，这些股份，回到了林氏，现在，在他女儿名下。” “哦，这样吗？”白安手指落在她妈妈的脸颊上，笑着说。 顾枭寒继续说：“我很奇怪，为什么会是在林昭扬名下，那时候林成章的女儿林昭扬才十岁，没道理他会把这么大一笔股权，让一个孩子握有，去查一下这件事。” “嗯，好的。”白安点点头，笑说，“我会尽快查明情况。” “这些事情，一直是你在跟，所以我不准备让林山突然接手，而且你也快回来上班了，把这个列为紧急事项吧。” “行，我会的。” “工作可比网上的八卦重要得多。”顾枭寒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白安的背一下子就僵住了。 搞了半天，顾枭寒是知道的啊！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会闹成这样。”白安赶紧低头道歉认错，管她有错没错，先把错认了总是不会错的！ 顾枭寒看着怂成一只毛毛球一样的白安，叹了叹气，白安到底，为什么这么怕自己？自己难不成还能把他吃了？ “你那个雪儿……” “那不是我的雪儿啦。” “那个雪儿和小溪关系很好？”顾枭寒谈完正事，神态也松弛了不少，取了眼镜放在茶几上。 “嗯，还行吧，两人处得不错。” “两个喜欢你的女人，明明该是情敌，却成了朋友，你是什么感受？” …… …… 白安无言以对。 她望了望屋顶的那盏吊灯，不看顾枭寒的脸，闷闷地说：“世界和平，指日可待。” 顾枭寒让她奇怪的脑回路惹得发笑，勾了勾唇角：“这件事已经让公关部去处理了，你不用担心。” “啊，会不会不好啊，因为这种事情麻烦露西姐他们，我挺……不好意思的。” “这涉及到我和公司的公众形象，所以才由公关部出面，你以为是因为你呀？” “哦，这样啊，那好吧。” 但白安还是暗暗叹了口气。这事儿就算解决了，对顾枭寒的不良影响也造成了，她挺愧疚的。 第一百四十章 裤子口袋设计那么深是为了…… 其实这件事要澄清，非常容易。 大小姐不用删掉之前跟雪雉的合照微博，只需要再发一条跟白安的合影就行，配段文字：我安哥天下第一帅！ 就正好呼应了上一条微博，也从侧面解释了这声“嫂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跟顾枭寒没关系。 但是问题就在于，这事儿它已经把顾枭寒拖进了舆论漩涡，大家乐于深挖豪门八卦，甚至愿意蒙着眼睛偏信漏洞百出的所谓爆料。 就算解释了，大家也只会说这是欲盖弥彰。 真相抵挡不了网络上的闲人们，对“顾枭寒”这三个字的热情。 事情已经脱离了所谓“嫂子”，所谓“总裁恋情”的这个本质，而是陷入了一场挖掘顾枭寒隐私的狂欢中。 所以白安，才会觉得顾枭寒肯定要一刀捅死他。 他极少在公众面前露面，就是不喜欢千万双眼睛盯着他，不喜欢被人挖握边边角角的料瞎写故事。 现在顾枭寒直接让公司出面解决这件事，更是证明了他不喜欢被网络关注的心理，白安的愧疚，也就更多了。 说起来，顾枭寒还不如捅白安一刀呢。 那样的话，白安心里可能还会好受点，现在这样搞得，她更加不安了。 所以，白安默默地叹着气，想了又想，哪怕可能会被顾枭寒吊起来打一顿，还是说道：“对不起啊顾先生，雪儿，真的给你添了挺多麻烦的。” “嗯。” 顾枭寒起身，没什么表情，但心底明明是挺温暖的，至少白安这次有点良心，知道道歉。 他让公司出面去应对这件事，自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真的不喜欢过多曝光，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知道白安肯定在抓耳挠腮地着急，想办法去解决。 顾枭寒不想白安着急，也不想她过多的在这些事上费神，所以，他愿意用手里的资源，换白安轻松一点。 叫她过来，也不是真的想跟她说立早集团的事，那只是为了让她放松点，别紧张，自己不会对她怎么样。 顺便再告诉她，已经在解决了，不用想太多。 “没吃晚饭？”顾枭寒突然问道。 “嗯，你怎么知道？”白安还是有点丧，想着怎么弥补，自己能做什么。 “你身上还有面包屑。”顾枭寒指了指她的衣服。 “真的哦，不好意思，来得有点急。”白安拍了拍衣服，准备离开。 “正好我也饿了，吃意面吗？”饿个鬼哦，一个小时前你刚吃完晚饭！ “好啊！”说完白安就闭上了嘴，暗暗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白安你这个没出息的！ 她难以抵挡顾家的饭菜，尤其是顾枭寒的，无数次臣服在他的厨艺下，基本上已经到了看见就挪不动脚的地步了。 白安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挽着袖子煮意面的顾枭寒，倚着门框，丧丧的表情。 这下，她是真的欠了顾枭寒的了。 “帮我接个电话。”顾枭寒正在翻炒着肉酱，手机响了，就对白安说道，并用手肘示意了下自己的裤子口袋。 白安走进去，手伸到他口袋旁边，也没想太多，直愣愣就伸了进去。 口袋里很暖和，是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光滑的内衬，几乎都能碰到他的，他的大腿了…… 白安莫名地就脸上一烧，有些发烫，眼神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一顿乱瞟。 定了定神，手继续往下。 要死啊，这裤子谁设计的，站出来受死好吗！口袋没事设计那么深有病啊！ 白安的手不得不继续往下，她尽量贴着裤子外沿…… 大……大腿什么的…… 白安几乎不敢呼吸了，屏着气，手往下…… 她终于摸到了手机，火速把手从顾枭寒口袋里抽了出来，长出了一口气。 “是夏泉灵。”白安看着屏幕说。 顾枭寒却有一晌没出声。 他关了火，按着额头，急声道：“你接吧，我去趟洗手间。” 而且比之前的情况更夸张。 以前至少只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导致后果严重。 这次是有真实的触感，不仅仅是视觉效果，顾大总裁，身起某疾，难以解决。 他在洗手间呆了半天，都没出去。 白安接着电话走到洗手间门口：“顾先生在洗手间，夏小姐有什么事，你说。” “溪清的事情，闹得挺大的，我怕影响到顾少，所以打个电话过来问问，你方便把手机给他吗？”夏泉灵声音着急。 白安想了想，敲了下门：“顾先生，夏小姐想跟你说话。” 顾先生……正在忙，话都说不出来的那种忙。 所以没应声，只是烦闷地吐了一口气，白安你能不能不要站在洗手间门口打电话！ 能不能不要让自己听见你的声音！ 能不能了！白安抓了抓头发，不知道顾枭寒搞什么鬼，只好对夏泉灵说道：“顾先生现在不方便听电话，这件事你不用担心，顾氏会处理的，你告诉大小姐，让她也别想太多，她哥哥 没怪她，我也不怪她，不是她的错。” “那……好吧，辛苦安哥代我向顾少问好。” “叫我白安就好，我会转达给顾先生的。”但转头，夏泉灵就对顾溪清说：“溪清，这次的事情太严重了，你以后发微博之前一定要先问问我能不能发，再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你哥可能就真的不让你演戏了，知道吗 ？” 顾溪清被吓得不行，她不怕自己被骂，但她给她哥带来麻烦，所以一个劲儿地点头：“嗯嗯，我以后一定不乱发微博了，再也不了！” “这才对，刚刚安哥说，顾少正在忙工作，你过几天再联系他吧，别打扰他的正事，他可能也正为这事儿烦心呢。”夏泉灵说。 “好的，我知道了。”顾溪清抓着手机有些委屈，她挺想给她哥哥打个电话道歉的。 旁边刚下戏的林梦笙正在卸妆，听到两人的对话，狐疑地看了一眼夏泉灵，又看了看委屈的顾溪清。拿起了旁边的手机，翻出一个人名。 第一百四十一章 知心姐姐林梦笙 林梦笙指尖噼里啪啦，敲了一行字发给白安：“你们那位顾总裁对他妹妹今天的行为，很生气？” 白安那会儿正准备抬手敲洗手间的门，顾枭寒半天没声音，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然后她自己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白安收回举起来的手，拿起手机看到了林梦笙的消息。 回到：“没有啊，他个死妹控，怎么可能生大小姐的气？” 林梦笙看到白安的回复，又看了一眼正在给顾溪清擦眼泪的夏泉灵，皱了皱眉头，给白安回道：“行，知道了。” “出什么事了？大小姐还好吗？”白安问。 “哭着呢。” “哭什么啊，她哥又不怪她。” “自责吧，我不跟你聊了，我还有事。” “行，你慢慢忙吧大明星。” 林梦笙看着白安发过来的“大明星”三个字，笑了下。 然后她转过身子，看着顾溪清，“跟我聊聊吗？” 顾溪清抬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抽抽噎噎的：“嗯。” “跟我走。”林梦笙套上外套，拉起顾溪清的手。 “这么晚了，你要带她去哪里？”夏泉灵立刻拦住她，林梦笙的口碑太糟糕了，她可不想顾溪清再背上什么不好的名声，到时候，怎么跟顾枭寒交代？ 林梦笙睨了她一眼，笑得千娇百媚的：“当然是导演的房间呀，我跟导演约好了，今晚见。” “林梦笙！”夏泉灵怒喝了一声。 “没事的，泉灵姐！梦笙姐开玩笑的，她不是那种人。”顾溪清赶忙说道。 “你呀，你就是太单纯了！”夏泉灵急道。 “没关系的，我反正心情不好，跟她聊聊天或许就好了呢，泉灵姐，今天好晚了，你先回去吧。”顾溪清说道。 “那你当心啊，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知道吗？”夏泉灵还是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林梦笙。 林梦笙干脆懒得看她，把玩起自己的指甲来。 等夏泉灵走了，林梦笙才拉着顾溪清上了自己的车，但没开动，她坐在车上点了根烟，放着歌，烟抽了一半，她才开始说话。“流言呢，你靠挡是挡不住的，压也是压不下去的，你去澄清的话，人家就说你炒作，你要是不澄清，人家就说你默认，反正怎么着都是他们有理，你要是在意，你早晚会 被这些人的话压死。” 林梦笙弹了下烟灰，顺便抽了张纸巾递给顾溪清，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糟心死了。 “梦笙姐，其实，你是不是也特别讨厌那些骂你的人？” “我当然讨厌了。”林梦笙笑起来，“我不讨厌，难不成我还要去喜欢他们骂我？”“那你为什么不解释，其实你不是那样的人？”顾溪清不理解，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是真觉得林梦笙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对剧组工作人员都特别有礼貌，从来不会迟到早 退，更不会请假旷工，比杨巧好多了。 可网上全是夸杨巧，骂林梦笙的，这不公平。“你觉得我解释了，他们会听吗？人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他们需要一个出气筒，把平时在生活中积累的怨气，毫无负担不用负责地发泄出来，他们需要我这样一个 恶人，来标榜他们的正义与善良，所以，我就是恶人，我本身是什么样子，根本不重要。” “但你挺过来了，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你本身的样子的，事实永远胜于雄辩。”顾溪清坚定地说道。“对啊，几年后，或者十几年后，人们或许会发现真相不是当年的样子，不过，还有意义吗？当时对当事人所造成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在十几年后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啊 ，原来当初我误会了，这样，有用吗？有谁会当时给他人造成的伤害买单负责？” “梦笙姐……”“所以，要自己学会消化，不是闷着什么都不说，而是去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有那么多无端的恶意，为什么总是会有人将欲加之罪盖在你头上。想明白了什么窥 探欲，什么是猎奇心理，什么是眼红，什么是泄愤，什么是虚荣，你也就能足够理性地理解这个荒诞的世界了。” “我会努力的，会努力去理解。”顾溪清像是听明白了一些，又没有完全理解，眼神懵懵的。“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说我有多能扛，我是想告诉你，家人是你永远的后盾。所有人都不知道事实的真相是什么，但他们知道，一群不明所以的人在网上吵得沸沸扬扬， 都不如家人的一个拥抱来得温暖，哪怕你真的做错了事，第一个要道歉的不是网上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家人，因为他们最疼。” 顾溪清看着林梦笙的眼睛，像是明白了什么，打开车门跳下车，对着林梦笙弯腰鞠躬：“谢谢你，梦笙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去吧。”林梦笙笑着摆了摆手。 顾溪清也不再哭哭啼啼了，“哒哒哒”地跑向自己的车子，就往顾枭寒家里开去。 等她赶到顾家的时候，白安正跟顾枭寒吃完意面。 本来早该吃完了，但顾枭寒“肚子不舒服”，生生在洗手间里耽误了半个小时，白安都要饿得晕过去了。 见到顾溪清，她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实在是太搞笑了，白安笑着说：“哟，大小姐，你这眼影色号不错啊。” “安哥！”顾溪清恼得直跺脚。 “行了，你跟你哥聊吧，我回去了。”白安知道，顾溪清这里跑来找顾枭寒说今天的事情的，也就不杵在这儿耽误他两谈心了。 “把碗洗了再走。”顾枭寒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从洗手间里出来就闷着不说话，这会儿又开始跟白安闹着奇奇怪怪的脾气。 白安看了看桌上的两个空盘，摸了摸鼻子，嘟囔着：“洗就洗嘛。” 然后顾枭寒就带着顾溪清进了书房，两人怕是有得聊了，白安在厨房里哼着小调洗涮涮。 两个盘子洗起来快，白安洗完他们两还没出来，她也就不等了，跟王伯说了再见，直接往…… 奚华酒店去。雪雉，你特喵的，今天你不给我解释清楚这事儿，你就等着被我捶死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养你！ 白安走到奚华酒店楼下大堂时，正好遇到林梦笙，两人照了个面，彼此打量。 “你跟大小姐说了什么？”白安笑问道。 “没什么啊，告诉她点社会生存法则罢了，你们又不会教她。”林梦笙瞅着白安，“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和她聊天了？” “她回来的时候，哭得眼睛红肿，夏泉灵不会让她哭成这样的，想来，只有你这位当时问过我情况的大明星，才会把她弄成这样。” “你这是要兴师问罪咯？” “不，我要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照顾她。”白安按了电梯，问她：“几楼？” “17楼，你女朋友住这儿？” “嗯，住19楼。” “你让你女朋友，住酒店啊？你不是长期待在京市的吗，不让她去你家住？” “我喜欢独居。” “原来还真是一对假鸳鸯。” …… 白安愣了愣，林梦笙还是第一个凭自己本事看穿她和雪雉之间真相的人！ 这位大明星，目光毒辣啊！ “你怎么知道的？”白安诧异地问道。 “你看她的眼神，不是爱。” “太玄了，麻烦说实点儿。” “感觉啊，有些人哪怕睡在一张床上，也没有伴侣的气场，你跟她之间就没有，不过……”林梦笙说着停了一下，看着白安，还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没说出来的是，你跟你那位顾大总裁，倒是挺有猫腻的。 “不过什么？”白安追问道。 “不过我到了。”电梯停在17楼，林梦笙就要走出去。 白安一把拉住她：“不要告诉大小姐，她不知道。” “相信我，我也不希望看到她在事业上升期谈恋爱，还是跟你谈恋爱。这对于一个女明星来说，可是自毁前途。” 林梦笙说完，扭着屁股就走了。白安上到19楼，雪雉正敷着面膜，见到白安，不等她开口，自己就先说道：“我可说了让她别发网上的啊，不是我让她发的，她自己要发的！一边发还一边说要好好提醒自 己，她安哥是有女朋友的人，不能胡思乱想，更不能对不起我！” 白安本来还想好好问个清楚，雪雉是给顾溪清下了什么蛊，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张着嘴巴站在门口说不出话。 大小姐，是真傻啊。“我还烦呢！”雪雉气鼓鼓地坐在床上，一边摸着脸上的面膜，一边说：“现在到处都是我的照片，以后我要是执行个什么伪装任务的都难了，真是的，你上次发我们的合照 ，还知道挑看不清的呢。” 白安走进去，帮她扯了扯脸上有些皱起来的面膜，笑着说：“换个发型和妆容就没人认得出你了，再说了，那照片我看了，没你真人一半美。” “真的？”雪雉笑眯眯地问。 “当然了，你美的是神韵，又不是皮相。” “皮相？”雪雉不太能理解这个词。 “就是脸蛋。” “你的意思是我的脸不好看咯？” 女人的逻辑……太可怕了。 白安不跟她纠结这个问题，这纠结下去能把自己绕死，就问道：“行了，说说你下午做了什么吧。” “跟明玉泽约会。” “你可不要欺负人家啊。” “他可是男的，要说欺负也是他欺负我吧！” “换个女人，我会让明玉泽不要欺负她，你嘛，你不要欺负明玉泽。” “白，你可真是坏透了。”雪雉气恼地看着白安，揭了面膜打在她身上，“我下午查了路月。” “嗯，你的任务目标是他嘛，查他什么？” “有人想知道他是不是红木集团的创始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一组创始人的DNA，让我来匹配一下路月的。”雪雉摸着面霜，又叹声气：“可惜不是。” “为什么会锁定在路月身上？”白安奇怪道。“之前他好像联系过华国分部，让他们投资一个特别一般的公司，叫什么立早的，还指定了这笔投资款项的用途，注资给了东田集团。这在红木集团的投资记录上，是很异 样的一笔生意，所以，就引起我雇主的注意，自然也就关注到了路月。” 白安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雪雉就转过身来看着她：“别问我雇主是谁，我也不知道，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保密条约你知道的。” “我没想问你这个。”白安合上嘴，说，“我是想问，最近关注红木集团的人多吗？”雪雉揉着自己的脸，像是按摩一样，想了想，才说道：“红木集团一直都挺吸引人的，你也知道以前在暗网上，有人出过天价买他们的消息，不过，这家投资公司真的太奇怪了，一点创始人的信息也没有，法国那边都查不到，注册人早就是死掉了。我们怀疑过，这是一家洗钱的公司，而且，是全球范围内的巨额款项。所以，关注的人很多 。” “如果你得到什么可以公开的消息，告诉我。”白安说。 她隐约觉得，这个红木集团的创始人大有来头。 “嗯，我会的，不过，你要他们的消息干嘛？”雪雉好奇地问。 “信息永远不嫌多。”白安笑道：“我走了，对了，那个林梦笙你还记得吧？” “记得啊，那个很漂亮的女演员，我们一起吃过烧烤的。” “她住楼下，1728房，你要是闲得无聊，可以和她一起去片场找大小姐玩，她是不个错的人。” “你呢？” “我得上班了，雪儿姑娘。” “再请几天假嘛。” “我休假一个月了，再请假，喝西北风啊。” “我养你，我有钱！” …… 十月十五号，白安在休假一个月后，回到了顾氏。 铺天盖地的“问候”把她淹没在人潮里，大多是来问网上的八卦的。 她挣扎着挤出去，跑上了天台，在这里，她可以找到露西。 “露西姐。”白安双手递上一个包，“之前网上的事，辛苦你了。” “小子还挺有良心的嘛。”露西接过包包打量了一下，是新出的款，价格不菲哦，她笑道：“没白让我熬夜，我跟你讲，我黑眼圈都熬出来了，你个臭小子！” 白安又举上一个袋子“供奉”给露西：“这是给公关部的同事们买的小礼物，辛苦露西姐帮我分给他们，真的很抱歉，让你们受累了。” 露西笑着接下，拍了一下白安的脑袋：“这是公司的事情嘛，我们应该做的，不用这么内疚。”白安摸了摸头发，笑道：“还有一件事，想请露西姐帮忙。” 第一百四十三章 山高水长，路不好走 露西看着白安走远的背影，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白安递给她的纸条，有些不明白，白安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顾总的意思？ 作为顾氏集团的公关部门，那公关能力不是吹的。之前有关“顾溪清嫂子事件”引发的，关于顾枭寒隐私八卦的热议，在他们的努力下，舆论导向了这些年顾氏的慈善事业，网上一片赞誉，对顾枭寒的讨论度低了，引发了 一股讨论各行各业慈善事迹的热潮。 顾氏建立的慈善基金，也被广为人知，据打理基金会的同事说，这些天收到的慈善款明显增多。 最有趣的是，那个慈善基金，是顾枭寒以顾溪清的名义成立的。 所以，现在大家提起顾枭寒，更多的是聊他的“妹控”萌点，这是好的舆情，露西他们就没有再引流分散了。 而那个所谓的“嫂子”，也稳稳地安在了白安身上，没有什么狗血的总裁保镖争美人的故事。 总结起来就是，风平浪静了。 白安一个月没来上班，很多东西都断了信息链，正在疯狂地熟悉着情况。 安娜往她嘴里塞了个糖果，揉了揉她脸上的肉肉，揉得变形，又搂着她的脖子：“你可回来了，想死姐姐了。” 白安咬着糖果笑：“林哥说快被你烦死了，一天问八百遍我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对呀，以前倒觉得林特助也挺好的，但是有了安哥你呀，就谁也入不了眼了。”安娜笑着说，“怎么样，假期过得好吗？” 白安想了想，这个假期她过得，算不上特别好，比上班还累，没把自己给折腾死…… “对了，安娜姐，我给你带了双鞋子，你看看喜不喜欢。”白安指了指后面的柜子。 安娜跑过去一看，是双过膝高筒长靴，洋气又保暖，她当即换上，“安哥，你说你不是GAY，我真的很怀疑啊，这审美，怎么看都不是直男的平均水平，你老实交代！” 白安无语了。 “我女朋友现在还挂在网上的热门里呢，你不会没看到吧？” “骗婚更可怕啊，同妻好惨的，安哥，你可不能这么做。” …… 安娜一天到晚地都在看些什么东西啊！ 不过，这才是白安正确的工作日常打开方式，她的工作日，基本上没正常过。 “白安，进来。”顾大总裁的内线电话。 白安打起精神来，鸡飞狗跳癫狂的上班日，正式开始了。 “顾先生。” “去一趟东田集团，把之前我给他们的股权转让书收回来，再把这个给他们。”顾枭寒没看白安，只在桌上推过来一纸文件，白安拿起来一看——破产申请书。 “好的，我下午就过去。”白安说。 “通知研发部，下周五之前我再看不到新品测试报告，就请他们另寻高就吧。” “是，顾先生。” “关于公司总部新年的年会策划不通过，重改。” “……是。” “今天下班之前我要看到公关部关于这些网络事件的报告书，尽快结束这件事。” “好的。” “你之前说想给安保部换一套新的空气导管耳机，已经换好了。” …… 白安眨眨眼。 她当时就那么一说，她没真准备换，顾枭寒怎么还当真了？ 因为顾枭寒不想白安再跟那个什么鬼战友的聊天啊！ 居然比他更早知道白安感冒的事，顾枭寒他很生气的，好吗！ 还有什么鬼的小宝宝，宝他喵个头！ 见白安半天没个响儿，顾枭寒从成堆的文件里抬起头，看着她：“怎么了？” “没……没怎么。” “出去吧。” “哦。”白安又开始忙得转得像个陀螺一样了，飞快地把公司各部门的情况安排下去，并请他们要骂就骂顾枭寒，不要骂自己之后，她连饭都没来得及，就前往东田集团换“文件” 。 面对这一次顾枭寒的咄啧逼人，陈思忠并没有表现出极为愤怒抗拒的神色，只是骂了白安几句，说她狗仗人势什么的。 有其父必有其女。 陈柔是怎么养出那一身刁蛮毛病的，看看她老爹就知道了。 “听说白特助最近风光无两啊，不止顾总对你颇为信任，就连顾家的大小姐，也对你百依百顺。”陈思忠点了根雪茄夹在手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白安。 白安双手握着手里的“破产申请书”，看着陈思忠的脸，也试过想将这张脸，跟当年那个会抱着自己，亲亲自己脸颊的“陈叔叔”重叠在一起。 却只觉得一阵恶心。 “没办法，我会拍马屁嘛。”白安笑得吊儿郎当的。 “白特助，把你手上的东西带回去吧，我东田集团的事，用不着你们顾氏操心。”陈思忠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到白安脚下。 白安看了一眼，是之前顾枭寒送来的股权转让书。 白安弯腰捡起来，将手里的破产申请书递过去，陈思忠却古怪地笑了一下。 他夹着雪茄的手指，点了点摆在桌上的一份资料。 白安目光顺着看过去，那是一份已经签好了的字的破产报告，陈思忠的大名龙飞凤舞，还盖着东田集团的章印。 “我说了，东田集团的事，用不着你们操心。”陈思忠抽了口雪茄，吐出来浓浓的烟圈喷在白安的脸上。 白安的手掌握了握，忍住了恨不得一拳打烂这张脸的冲动。 只是抬起目光，看着陈思忠，尖锐刺人的眼神：“哪里话，好说陈先生也与顾氏有过合作，危难之际，出手相助，也是应该的。” “白安，你不要不识好歹！”陈思忠拍着桌子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对着白安。 白安岿然不动，那眼神像是要化作子弹，穿透陈思忠的眉心：“山高水长，路不好走，陈先生，你可得做好准备。” “你什么意思！”陈思忠眼神一慌。 “没什么意思，作为晚辈，好心提醒您而已。” 白安慢慢站直了身子，握着两份文件，走出了东田集团。 如果白安没有估错顾枭寒的意思，他今天这样的举动，试试看能不能再钓一波鱼出来，看看还有没有哪门哪家跳出来，想要保一保陈思忠。 立早集团已经跳过一次了，下一个会是谁？路月会不会再闹出点什么事情来？白安很期待，期待看到这里的大厦，一座座倒下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没空！ 东田集团在两天后就向法院提交了破产申请书。 运作速度极快，没出一周，就进入了财产清算的流程。 顾氏自然而然地准备参与后续的拍卖，白安听着顾枭寒的意思，是准备连一张椅子也不放出去，全部拿下。 很多人不理解，堂堂顾氏，为什么会对东田集团这么个小小的公司有兴趣，买下来又能怎么样？对顾氏毫无帮助。 白安也不理解。 她只是翻看着最近东田集团每日更新的“剧情”，比如他们今天一家三口，在海关被拒了，据说是暂时不得出境。 有路明芳这个路家女儿在，都没能飞出华国，看来，他们有点小小的麻烦呀。 她看得了入了神，连顾枭寒走到她身后都没查觉。 “看出什么花样了？”顾枭寒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来。 白安连忙坐直了身子：“没什么花样。” “那你还看？” …… 白安合上资料放到一边，她也懒得计较顾枭寒这分分钟气死人的说话态度了。 她只是问道：“顾先生，你为什么对东田集团这么有兴趣？” “兴趣就是兴趣，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顾枭寒这话说得，跟没说有区别吗？ 白安没好气地翻了下白眼：“那你总得事出有因吧？” “给自己找乐子。” …… 这是什么“天凉王破”的霸道总裁脑回路？ “前两天基金会那边跟我申请了一个项目，想办几个福利院，收容无家可去的儿童，正在选址，你要有空，去跟进一下吧。”顾枭寒靠在窗边，端着杯热咖啡看着白安。 白安想也没想就说—— “没空，不去。” 顾枭寒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这是白安第一次拒绝自己给他安排的工作。 他以为，白安自小在孤儿院长大，会对那里有很深的感情，会希望跟她一样无处可去的孤儿有个安身立命之所，能平安健康的长大，才向基金会提了这个要求。 并用这样不刻意的方式，让白安参与进来。 但白安的反应，却出乎顾枭寒的预料。 白安不是没空，是在抗拒。 跟着大总裁久了，好处就是能大概摸清楚大总裁在寻思着什么。所以白安笑了笑，也走到窗边，咬了根棒棒糖插着裤兜，看着窗外的白雪连绵，飘浮不定的语气说道：“看到那些可怜的孩子就会想到自己的过去，所以我不想看。很抱歉 啊，我在这件事上没有同理心和共情感，也不想做个好人。” “没关系，没空就不用去了。”顾枭寒难得的“大发善心”，没有刁难白安。 他看着白安望着窗外的侧脸：“不过说起这个，倒还有一件趣事。” 白安偏过头看着顾枭寒，顾枭寒脸上的笑容…… 有点儿阴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至少白安是这么觉得的。 但白安怎么这么乐意看顾枭寒这一肚子坏水的样子呢？ 比平时的冰山死人脸要活色生香多了。 所以白安微微抬起下巴，笑看着顾枭寒：“顾大总裁，又在琢磨着什么？” 顾枭寒喝了口咖啡，看向窗外，奇怪地说了一句：“鱼跳进来了。” …… 白安倚在商场中庭的扶手上，两根手指倒提着一根棒棒糖，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看着电梯上那两个挽着手上来的人。 隐形的耳机里传出两人的对话，白安听得很分明。 “昭扬姐，你到底有什么事呀，你快说吧，我晚上还有戏呢，得赶紧回去。”顾溪清说道。 “急什么呀，我们好久没聚了，好好逛逛。”林昭扬挽着顾溪清的手臂，拉着她钻进一家店铺里。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时间，昭扬姐，你就直说吧。”顾溪清站定，不再走动了，还看了看表，她得掐着点儿回去。 “那好吧，本来还想和你吃个饭呢。”林昭扬叹声气，像是遗憾的样子，迟疑了一下，她才说道：“溪清，你哥不是用你的名义成立了一个基金会吗，我就想跟你们这个基金会合作，林家这些年一直在资助一些 公立的孤儿院，如果能跟你们合作，我们可以考虑，自己来办。我想，以林家和顾家的实力，可以做得更好，也能为那些孩子们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 顾溪清听着点点头，“这是好事呀，你可以直接跟我哥说嘛，不用问过我的，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有这个基金，我哥没有告诉过我。”“如果只是简单的捐款，我肯定不用麻烦你啦，但是，这件事情我希望是合作，你也知道你哥的脾气，那就是生人勿近，我要是贸然上去跟他提，他肯定不会答应的，所以 想请你帮忙说说情嘛。” “这样啊，那……” 白安眼见着大小姐就要答应林昭扬，几步走过去从后面戳了戳顾溪清的后背，打断她的话。 “安哥，你怎么在这里？”顾溪清惊喜地看着白安。 “来这边买东西，正好看到你，过来打声招呼，怎么，今天不用拍戏？”白安笑问道。 “拍的，只是昭扬姐找我有点事。”顾溪清说着向白安介绍道：“这是林昭扬，昭扬姐，这是我安哥。” “久闻大名，白安先生。”林昭扬向白安伸出手。 白安轻轻握了一下，看向林昭扬。 别来无恙，亲爱的表姐。 “林小姐好。” 林昭扬出落得很漂亮，亭亭玉立，身形修长，尤其一双眼睛，很是好看。 白安记得，小时候的林昭扬总是怯生生的，戴着一副边框眼镜，镜片很厚，挡住了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 “白先生在看什么？”林昭扬见白安一直盯着她的脸，有些奇怪。 “林小姐的眼睛，很漂亮。”白安莫名说了句。 “白先生过誉了。”林昭扬抚了下长发，对于他人的赞美，她听过很多，不以为意。 “安哥！”顾溪清拽了一下白安，“你干嘛呢，小心我跟雪儿姐姐告状！” 白安失笑，这丫头…… 她接过顾溪清手里的包包，不着痕迹地抹了一下包包的底部，拿掉了窃听器，笑着说：“正好遇上了，我送你回剧组吧。”“好呀，谢谢安哥。”顾溪清笑得眼弯弯的，又对林昭扬说：“再见，昭扬姐，下次我们再聚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持续作死中 顾溪清那股子一时升起的热情和心软，在白安这么一打岔之后，也冷却了不少。 她想了想，才说道：“其实这些事情，你还不如跟我安哥说呢，我真的不懂，不过，我会帮你问问我哥的。” 她话没说满，只答应帮忙问一下。 小丫头还是挺谨慎的，在她哥哥的事情上，从来不会大意。 送顾溪清到了片场，白安想了想，还是对顾溪清说道：“大小姐，你跟林昭扬关系很好吗？” “不算特别好吧，但我们毕竟在一个圈子里，所以也都认识，平时也偶尔会见面聚会之类的，怎么了吗安哥？”顾溪清问道。 “没什么，交朋友的时候，眼睛擦亮点，别被骗了。” “安哥？”顾溪清不解地看着白安：“你的意思是，昭扬姐不适合做朋友吗？” “对。”难得一见的，白安这么果断地否决一个人，她平时说话，总是打哈哈，顾左右言其他。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顾溪清听到白安这么说，也提起了防备。 她相信，白安绝对不会骗她，不会做对她不好的事情。 回去顾氏的路上遇到了堵车，京市堵车是日常，三不五时就堵成龙的传人。 白安坐在车内，闲着也闲着，就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记得有一年，是林昭扬八岁的生日，那时候自己才五岁，爸妈带自己去舅舅家给她过生日，买了很多礼物，有芭比娃娃，还有很多漂亮的小裙子。 妈妈一向很喜欢林昭扬这个外甥女的，跟自己亲生孩子一样的疼爱着，自己有的东西，她一定也会给林昭扬带一份。 大人在外面聊天说话，自己跟林昭扬这个表姐在房间里玩，自己想看一看妈妈给她买的芭比娃娃，林昭扬却把那些娃娃的头全都拧了下来，扔在她身上。 那时候她还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惊动了外面的大人。 妈妈问自己怎么了，林昭扬说，“小安妹妹抢我的娃娃，把娃娃弄坏了。” 然后，林昭扬也哭了，哭得比自己还大声。 那时候的自己真是笨，笨得都不会为自己辩解，只知道哭，没完没了地哭，没用透了。 后来，妈妈给自己买了好多好多的芭比娃娃，但是她再也不喜欢芭比了。 她始终都记得，那天林昭扬拧掉芭比娃娃脑袋时，看向自己，那怨恨的眼神。 自己怕得不得了，躲在爸爸怀里，怎么也不肯下来，话也不敢说。 八岁啊，对一个五岁的孩子，哪里来的那么深切的无名怨恨？ 后面车子响起急促的喇叭声，白安才回过神来，看着渐渐蠕动的车道，扶着方向盘往前行。 顾枭寒的电话适时响起，那不满的声音一听就是极度不爽：“怎么还不回来？” 白安吐了口浊气：“堵车了。” “堵在哪里？” “市中心。”她咬了咬嘴里的糖果，慢声说：“顾先生，不要修福利院好吗？真的钱多想做好事的话，有很多地方用得着的。” “你怎么了？” “唔……没怎么。” “回来再说。” 顾枭寒挂了电话，白安把手机扔到旁边，打着方向盘拐进了一条巷子。 能让顾枭寒打电话来催，说明公司里有急事，白安也不再想其他有的没的，赶紧回去公司才是正经事，不然指不定又要被顾枭寒扒一层皮。 事情证明，她想的是对的。 她前脚刚进公司，顾枭寒后脚就打电话来催了，白安一边抓着电话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我在这里，说吧，怎么了？” 顾枭寒递了份文件给她，推了下金丝边眼镜：“陈思忠的资产已经转移到国外了。” “怎么说？” 顾枭寒把电脑屏幕转过来，对着白安：“他以陈柔的名义在海外一个小国办了个空壳公司，几经周转，已经把大部分资金都流向国外了，存进了UBS。” UBS，瑞士联合银行集团，俗称的瑞士银行。 “嗯，然后呢？”“他这件事做得很隐秘，连我都没收到风声，但很奇怪，今天早上，有人在网上曝光了一份材料，就是你手里的那份，是他非法转移资产的证据。”顾枭寒说着，指了指白 安手里握着的文本。 白安低头看了看这厚厚一沓的资料，要看完的话，大概……得……好几个小时了。 “唔，可信吗？”白安问道。 “如果不可信，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出国了，但前两天，他在海关出关被拒，证明，的确有人在查这件事。”顾枭寒说。 “所以……跟咱们……有啥关系吗？”白安抬眼看着顾枭寒，既然有人在查，那肯定是司法部门了，跟顾氏有什么关联？“我好奇的，是谁曝光的这份材料，不出我所料的话，也应该这个人，向有关部门检举了陈思忠。”顾枭寒看着白安，微微皱着眉头：“你还记得，之前有个人拍过陈思忠和 小明星的艳照，让我正好出手，导致了东田集团的股票大跌吗？” “记得。”能不记得吗，那不就是自己拍的吗！ “我怀疑，是同一个人所为。”顾枭寒的话让白安心底一沉，然后她在心里默默祈祷上帝仁慈，佛祖保佑。 祈祷……无效。 上帝和佛祖大概打游戏去了，没听见白安的求救。 因为顾枭寒接着就说：“你不是见过他吗，把他带来，我问问情况。” …… …… 白安有些微的崩溃和小小的操蛋。 果然，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活不了。 “你上次那感谢费都还是我垫的呢……”白安默默念叨着，两万块呢！顾枭寒还没给自己呢！ 顾枭寒闭上眼睛叹声气，眉心有点疼，白安对钱这个东西，到底是有多执着？ “带他过来，我把钱报销给你。” …… “先……先报销了，再说。”白安持续作死。 “白安！”顾枭寒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声。 “干嘛啦！”白安也吼回去，她这会儿心都要跳出来了好吗，顾枭寒吼来吼去的吓死人了！ 顾枭进气得从抽屉里翻出钱包，抽了张卡扔给白安：“拿去嫖！”…… 第一百四十六章 突然出现的证人 白安捏着顾枭寒扔过来让自己去嫖的银行卡，身子有些发抖。 安娜见她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递了杯水给她：“怎么了，安哥？” “安娜姐，我要是被顾先生砍死了，你能帮我收尸吗？” “说什么呢你？”安娜笑着拍了一下白安的肩膀。 “没什么，我脑阔疼。” 她该要怎么跟顾枭寒说，之前拍艳照的，和现在向有关部门检举的，都是自己本尊？ 又要怎么给他解释，就连网上的爆料，也是她假借着顾溪清工作室需要的名义，找露西姐拿了一份权威营销号博主的联系方式，主动去提供的消息？ 更要怎么说清楚，为什么她白安能拿到这些，就连顾氏都拿不到的绝密资料？UBS的客户信息，是那么好弄到手的吗？ 她可是下了血本，花了天价，才从法国买回来的！ 白安实在想不出来，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来替她站在顾枭寒跟前顶替，才能免自己这一死。 白安捏着那张小小的银行卡，栽倒进茶水间的沙发里，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有的钱，有命赚，没命花。 没活路了啊。 活不成了啊。 白安凄凄惨惨的。 然后就有个电话打进来，电话那头说：“亲爱的，你好像要暴露了呢。” “不想死的话，滚远一点。”白安这会儿，实在提不起精神来应付墨鹰这个疯子。 “我亲爱的，是你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听我的话。” “你想干嘛？” “看看楼下，有你的包裹。” 白安拖着一副待死的身躯，走到茶水间的窗边，找了个望远镜，往下看了一眼。 看到了一个在顾氏大门前，来来回回，焦灼不安的中年男人。 “你怎么找到的他？”白安放下望远镜，眉头紧皱。 “先说怎么谢我。” “我谢你全家！” “我全家就我一个，谢我就够了。” …… “墨鹰，你为什么总有这种神奇的本领，让我无时无刻都想杀了你？” “大概是你爱我太深而不自知。” …… “出个价吧，多少钱把他卖给我。” “说你爱我。” “什么？” “说你爱我，我就把他送给你，不然的话，我就射死他。” 白安一听这话，赶紧又往下看，果然，在那个中年男人的后脑上，有一道红光。 白安揉了下额头，她头疼得要炸开了，“是你把他藏起来了，所以我才找不到他吧？” “难得我亲爱的废物有长进，变聪明了一点点，但还远远不够哦。”墨鹰发出一阵得意的轻笑。 “我需要他，换个出价。”白安揉着眉心说道。 “可我不想换。”墨鹰喝了一口清凉爽口的果汁，转了转摆在手边桌上的棒棒糖，看着海平面上的粼粼水光，还有白帆远扬，心情舒畅，“说你爱我。” “FXCK　U。” “也不错啊。FXCK比LOVE更直接，我喜欢。”墨鹰笑得张狂。 “狗娘养的东西，你没完了是吧！”白安恨得咬牙切齿！ “我就当收下这份出价了，等着你来FXCK　ME，亲爱的，下楼收包裹吧。” 红点消失，白安挂了电话，给楼下保安知会了一声，带那个中年男人上来。 这人叫李才，是个海外华裔，三流的律师，一流的外汇交易员，当然，更出彩的身份是，陈思忠的会计。 他完整地经手了陈思忠资产转移的所有事项，放在法庭上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人证。 在不知道一切爆料是白安所为的前提下，李才将是最理所当然的，最有可能爆料和检举的人，毕竟除了他，还有谁能拿到那么细致的内容呢？ 白安找了他很久，一直没找到，也是，墨鹰藏起来的人，白安上哪儿找去？ 他不知道白安的身份，所以没有注意到白安，只是惶恐地走进顾枭寒办公室，整个人都显得惊惧不安。 白安倒了杯水递给他，站在顾枭寒身侧，听他说：“是，是我把那些材料交出去的，顾总，我，我……” “为什么主动来顾氏找我？”顾枭寒问道。 “陈思忠要杀我！”李才惊恐地喊了一句：“他要杀我！要不是我跑得快，我早就死了，我不想死，顾总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 白安听着按了下眉心，不是你跑得快，是有人暗中救你，你才幸免一死。 “为什么觉得我会救你？”顾枭寒这个没人性的，听听，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可以证明陈思忠在国外的资产，也可以证明他一直在刻意制造财政赤字，制造破产，他是故意的，他早就想跑了！顾总，顾总你既然对东田集团不满，那，那我可以帮 你作证！” 他真的吓坏了，说话都语无伦次，逻辑混乱。 顾枭寒微微皱了下眉头，“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白安一听到这个问题，脑仁一疼，顾枭寒这脑瓜子太好使了，太精明了，太不好糊弄了。好在李才这下倒是反应快，说道：“我自己要来找你的，没有别人！我，我妻子死得早，我的女儿还在国外，我不能死啊顾先生，我死了她怎么办，求求您救救我吧，求您 了！” 他说着就跪下了，不停地给顾枭寒嗑着头，额头一下一下地砸在地板上，听着都疼。 白安有点分辨不出，威胁他家人的，到底是陈思忠，还是墨鹰。 应该不是墨鹰，他虽然是个垃圾狗屎，但这样低劣下作的手段他还是看不上的。 但同样的，他也应该是利用陈思忠对李才的威胁，才能让李才就范，来这里找顾枭寒扛下所有的事。 白安见顾枭寒一动不动，也没个开口的意思，自己走上前去，扶着李才站起来，轻声说：“先别急，顾先生需要一些时间来考虑这件事。” “谢谢，谢谢你。”李才一个大男人，满是泪水，哭着说：“我的女儿才八岁，才八岁啊，我，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她，对不起啊！” 白安递了张纸巾给他，看了顾枭寒一眼。 顾枭寒，面无表情。 他要是肯把对白安的宽容和温柔，分一丝丝出来给外人，那他必定，会招世人喜欢得多。 何必如此冷酷无情？白安动了动嘴唇，迟疑了半晌，才说：“顾先生，你看……” 第一百四十七章 算你狠！ 顾枭寒只是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巧了。 在恰好的时间去检举，恰好的时间去爆料，恰好的时间，李才出现。 他想要什么，一切就像水到渠成一样的地发生了。 巧得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早就在暗处提前设定好了轨道，一切配合着自己的节奏，自然发生。 更可怕的，毫无破绽。 完美得不像刻意安排，而像事实。 他看了白安一眼，白安打了个冷颤，连忙稳住神色心绪。 “你的女儿在哪里？”最后顾枭寒问道。 “在把她藏在一个朋友那里，顾先生？”李才像是看到了希望，眼中都泛着期待的光。 “我会派人保护她的安全，但同时，我也会把你送到该去的地方。” “不用麻烦顾先生送我去，我自己去，我自己去自首！我一定要把陈思忠送进大牢，一定让他自食恶果，一定不会放过他！” “白安，你去安排吧。” 顾枭寒没再说其他，只是对白安示意，让她把李才带出去。 送完李才下楼，又交代了安保部门的同事贴身保护他的安全，白安才回到办公室里。 顾枭寒还坐在那儿，只是在看着文件。 “顾先生。”白安轻唤了一声。 “嗯。” “抱歉，我刚才多话了。” “没事。” “我只是觉得，罪不及家人，他的女儿，才八岁。”白安低声说。 顾枭寒写着字的钢笔顿住，在白纸上洇开了一团墨点。 他没抬头，但轻轻抿了下嘴，微不可查地叹息。 八岁，是白安失去双亲的年纪吧？ 白安不想这世上，多一个孤儿。 哪怕她的父亲在坐牢，至少，他还活着，而不是永无音讯。 顾枭寒缓缓滑动停了许久的钢笔，头也不抬地说：“把卡还给我。” …… 嗯？ 啥？ 卡？什么卡？ 白安懵了。 “又不是你把人带过来的，是他自己来的，而且他也不是之前拍照的人，所以，卡还我。”顾枭寒无情无义！ 无情无义啊！ 白安从口袋里抽出那张卡，颤抖着手拍着他办公桌上，压着陡然蹿起来的火气，一点也不气愤，一点也不暴躁，一点也不想杀人地喊道：“顾枭寒！” “干嘛？”顾枭寒一点也不为白安直呼他大名生气，相反他挺得意。 “算你狠！” “谢谢。” 白安愤而转身，重重地合上门，气得恨不得砸烂那扇门一样。 顾枭寒笑得压都压不住，飞快地签完文件，靠在椅子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意更盛了。 他笑起来贼鸡儿好看！ …… 这一天还发生了两件事，是后来白安才知道的。 一件事发生在路家，路明芳跪在路老爷子膝下，苦苦哀求：“爸，你救救思忠，救救我们吧！”路老爷子抚着拐杖，看着这个女儿，长叹了声气：“你怎么这么糊涂？当年我就说陈思忠心术不正不让你嫁，你非要嫁他，跟家里闹翻了天，现在，你知道错了？现在知道 求我了！” “爸，他只是一时糊涂，被人骗了，他不是有心要犯这种事的，爸，求你跟顾枭寒说一声，求求你了，顾枭寒这是要逼死他啊！”路明芳声泪齐下，哭得要断肠。 老爷子闭上眼，他何尝不难受？ 再怎么样，路明芳也是他的女儿。 “你先起来，起来我们慢慢商量。”他扶着路明芳的手臂，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门外却响起一个声音，带着阴冷的笑意：“我倒要看看，谁救得了你。” 路明芳转过头，看着她外甥，路月。 “路月，路月啊，以前是阿姨的不是，你不要跟阿姨计较，阿姨，阿姨小时候最疼你了对不对？” 路月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嘲弄地看着路明芳：“当然了，当年要不是阿姨阻止大家报警，我说不定就死掉了呢，当然要谢谢阿姨了。” “路月……”路月不屑多看路明芳一眼，只是对路老爷子说：“爷爷，顾少这是铁了心要对陈思忠下死手，我想，路家这个时候，明哲保身才是最明智的吧？毕竟，东田集团，本来也不 是咱们的。” 路老爷子看着路月脸上的表情，那表情真是让人心寒，阴冷，酷戾，沉郁。路月笑了笑，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像是戏弄一般的语气：“说起来，谁叫阿姨你的女儿，要泼白安一身水呢？不入流的下等人，说的是她吧，不过，也怪不得她，谁让她 有个不入流的父亲呢？” “路月！”路明芳站起来，扬着巴掌要打在路月脸上。 路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笑着：“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动手？” “够了！”路老爷子重重地敲了一下拐杖，打断了两人的闹剧，对路明芳说道：“让他自首去吧。” “爸！”路明芳身子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她知道，路老爷子这话，是定了陈思忠的死刑了。 路家，不会因为陈思忠，因为一个东田集团，就跟顾家过不去。 路月当初对他们的暗中帮助，只不过，是为了好玩罢了。 也只不过，是看白安不顺眼罢了。 第二件事，发生在咖啡厅。 陈家母女大概是分头行动，母亲去娘家求情，女儿去找余之卿求助。 余之卿不耐烦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不停地看着手表，对面坐着的陈柔泪眼婆娑，哭得梨花带雨。 “余少，您能不能跟您爷爷说一说，帮帮我爸爸？”陈柔哭着说。 余之卿的爷爷是部队里的人，地位颇高，对余之卿一向疼爱有加。 陈柔想着，如果余之卿愿意开口，那一切都有转圜之机。她当初在餐厅里遇到白安，有那么足的底气对白安不屑，也是她以为，不管东田集团怎么样，他们一家三口都能出国去，在国外，谁也奈何不得他们，她依旧可以过得着 逍遥富足的生活。 所以，她根本不把白安当回事。 却没想到，一切都成了泡影。余之卿像是看智障一样的看着陈柔：“我说陈大小姐，陈千金，你长了脑子没有？我爷爷一辈子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从来不做这种通融偏颇的事情，你们家犯了这么大的 事，我爷爷不弄死你们就算客气的了，你还敢指望他帮你们逃走？” “但是，但是我们一起长大，我，我……” “我们可没一起长大，拜托，我们只是后来认识，一点也不熟，好吗？”余之卿无语了。 “余之卿你完事儿了没有，赶紧的，雪儿都到了。”明玉泽走进来。雪雉来了，能有陈柔的好果子吃？ 第一百四十八章 爆炸 明玉泽今天约了余之卿，拉着他这个大机长，陪雪儿去坐直升机，俯瞰华国大好山河。 结果到了约好的地方，却让陈柔死乞白赖地拉走了，他等了老半天，余之卿还没完事，就走进来问问。 一看到陈柔那哭得楚楚可怜的样子，明玉泽就吊起了眼：“我说，陈小姐，你欺负别人的时候，可没见你哭成这样啊。” “明玉泽！”陈柔猛地站起来，恨恨地盯着他。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泼了白安一身水的陈柔吗？”雪雉也跟了进来，驼色长外套，浅灰色围巾，长发松散，艳光四射，风华万千。 立刻把陈柔这个京市里有名的美人，秒成了渣渣。 明玉泽笑着说：“对，就是她。” 这些天，他为了哄雪雉开心，说了很多有关白安在京市里发生的故事，自然包括当初陈大小姐那毁天灭地“一泼”了。 雪雉呶了下嘴唇，“唉，怎么办呢，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欺负白了。” “你又是什么东西！”陈柔今天受够了，跟路月低声下气地求救，被他骂是智障不说，还被明玉泽和这个女人奚落，她恨得牙根都痒。 雪雉冷笑了一声，踱着步子走到桌前，端起那杯余之卿还没有喝完的热咖啡，劈头盖脸地泼在陈柔身上！ 然后扔了杯子在地上，发出叮咚哐啷的响，雪雉说：“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白是你能动的？” 什么脏东西？也敢对白动手？ 最可气的是白居然没有斩了她一双手，好好教训她！ 真是跟了顾枭寒太久，都开始吃斋念佛了么，以前按她的暴脾气，当场就大耳巴子招呼过去了！ 陈柔尖叫一声要跟雪雉拼了，就要扑过来拽雪雉的头发。 雪雉脚尖一抬，好个侧抬腿横扫，重重地踢得陈柔脸上，踢得陈柔那是七荤八素找不着北。 明玉泽一方面为雪雉的霸气所倾倒。 但另一方面，又为雪雉这么维护白安所烦恼。 恋爱嘛，都是这样的，烦恼与甜蜜共存。 余之卿暗暗啧舌，果然安哥看中的女人，非同一般，雪雉这号，绝对是明玉泽搞不定的。 明玉泽他就等着遭罪吧。 然后三人便走出了咖啡厅，开车直奔郊区小机场去了。 独留陈柔跌坐在咖啡厅里，握紧着双拳，湿嗒嗒的头发下面，一双眼睛恨意如毒箭。 白安泡在浴缸里，看着余之卿用生动活泼的文字，描述了这场咖啡厅打击报复故事，笑着打字，跟他们说谢谢。 然后又搬过自己的电脑。 一顿操作猛如虎，找到了电脑系统里被安插进去的那个病毒代码。 这电脑，是她从M国直接带过来用的，墨鹰这王八蛋，大概是在那时候，就把这东西装上去了。 所以，他才对自己的动向那么清楚。 白安叹声气，她今天是连骂娘的力气都没有了。 清除了病毒，合上电脑，白安扑在床上睡了过去。 正晒着日光浴的墨鹰，看着屏幕上的信号中断，摘下墨镜，笑着骂了一句：“这废物，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而后的两天，并没有什么太多意外的事情发生，陈思忠的东田集团恶意转移财产这件事，在网上与现实中，都引起了一番热烈的讨论，霸占了这些天金融新闻栏目。 毕竟，陈思忠可是和曼丽丽闹过桃色新闻的，大众对这件事，对他的大肚腩和咸猪手，印象深刻，茶余饭后的，有得聊了。 白安在午饭的时候，偶尔会跟秘书组的小姐姐们聊聊这些八卦，听她们从各处打探来的花边新闻，听着挺有意思的，比故事的真相有趣多了。 在例行一天的累死累活后，她赶在晚上九点终于能下班了。 她已经快被顾枭寒折腾到怀疑人生，实在想不明白，顾枭寒是不是个变态啊，工作强度这么高，他都不会累的吗？ 从停车场取了车，她停在门口等顾枭寒下来，靠在方向盘上有气无力地趴着。 雪停了两天，夜空格外静谥，在京市这种地方，隐约都能看到几颗星子眨着眼。 白安祈祷着，今天晚上不要再出任何问题，别再折腾自己。 但她的祈祷，向来是个反向FLAG…… 常常一口毒奶，奶死自己。 顾枭寒从公司大门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白安趴在方向盘上，软绵绵一滩，像是挂着的一个融化了的吉祥物。 他正觉得好笑，却看到地面雪水倒影里，一闪一闪的红光。 “白安！” 顾枭寒像是看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猛地向白安冲过来，脸上的神色，是难以克制的崩溃和绝望。 白安让他这声喊，吓得魂飞魄散，弹坐起来，坐得笔直。 这货又怎么了，自己又怎么得罪他了？不会又要加班吧，天啦，九点半了，还不能走吗？不会要通宵吧，好饿啊怎么办？能先吃饭了再回来加班？ 她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问号，个个让她沮丧。 然后她就看着顾枭寒像是疯了一般地冲她跑过来，大喊着：“走，白安，快走！” 白安看着向着自己跑过来的顾枭寒，先是疑惑，然后看到了他的眼镜镜片，看到那点正欢快闪烁的红光。 那是什么？ 那是好东西！ 白安打开车门纵身一跃，扑向正朝自己飞奔而来的顾枭寒！ “走！” 白安大喊着，这总裁是不是有毛病，眼看有危险不跑远点，冲过来干嘛？ 巨大的惯性推着顾枭寒往后倒去，远离了那辆车。 白安用力地抱住了顾枭寒的腰，尽最大可能地用自己的身体掩护住顾枭寒，尽量地去挡住更多的地方，她的脸撞进他的胸口，撞得生疼。 奶奶个腿的，这特助太不易做了，随时要为顾大总裁搏命啊！这货仇恨值会不会太高了点！ 这次会不会死啊？应该活不成了吧，等下爆炸冲击力，足够把自己弄死了。 好烦呐，还有好多事没有做，不想死啊。 要是侥幸活下来，顾枭寒能给自己涨工资吗，不要这么抠门好不好的啦…… 白安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听天由命地合上了眼睛。 至少，死在他身上，勉勉强强地，也算是一万个不幸里的，小半件幸事吧？ 光电石火间，顾枭寒接住扑过来的白安，然后紧紧地抱住她，却硬生生地转了个身，挡在她身前，扶住她往后倒去，将白安重重压在身下。 手掌还用力地护着白安的后脑勺。 白安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眼中是无以复加的震惊。那辆迈巴赫，在一声巨响后，化成了一小片火海。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给你弟打个电话吧 “顾总，顾总！” “安哥，安哥！” 周围值勤的安保部同事冲过来，拼命地喊着两人。 他们把顾枭寒从白安身上扶走，白安拼命环着顾枭寒腰身的双臂，被一点点分开，她眼看着，顾枭寒一点点离开。 白安伸出手，想抓住顾枭寒，却只摸到他一角衣衫。 她看到顾枭寒血流下来，滴在她脸上，看到顾枭寒因为痛苦而紧闭的双眼，看到顾枭寒的外衣被爆炸的碎片划破了，看到他掉落一只皮鞋，还看到了熊熊燃烧的车子。 “安哥，安哥，你还好吗？安哥！”旁边的同事用力地摇晃着白安的身体，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 白安像是被唤醒了一样，失口而出：“顾枭寒……顾枭寒！” 然后她从地上爬起来，狂奔着，追赶着远去的救护车。 突然下了一场大雨，在这寒彻天地的冬季，让一切都变得更加的冷，冷到骨髓最深处，冷得灵魂都发抖。 白安的眼泪混淆在这场雨中，她分不清她哭了没有，一会儿灼热，一会儿冰冷的液体在她脸上来回交替。 她只觉得，她头痛欲裂。 …… 她坐在手术室门外的地板上，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额前，身上披着不知道是谁的大衣，她面无表情，如同雕塑一般。 只是眼神，让人害怕。 那像是，死神的目光。 而她的四周，像是立了一道无形却强大的屏障，谁也不能靠近。 雪雉看着这样的白安担心，在洗手间里给墨鹰打了个电话：“是你吗？” “什么？” “炸弹是你放的吗？” “什么炸弹，你疯了吗？” “再见。” 雪雉挂了电话，只要不是墨鹰，那不管，这个炸弹，是谁放的，白都能找出来。 她会把那个人，活生生撕烂成碎片！ 雪雉很担心，她太清楚，彻底惹怒白的后果，有多恐怖。顾溪清赶到的时候，哭着要跑过去问白安她哥哥情况怎么样了，但夏丞远一把拦住她，低声说：“你安哥现在很难受，溪清，你哥还在手术，安哥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别 问了。” 顾溪清哭得不能控制，但在她旁边的夏泉灵却比她更激动。夏泉灵不顾夏丞远的阻拦，冲过去提着白安的衣服，声泪俱下地控诉：“你不是顾少的特助吗？你怎么保护的他，为什么受伤的人会是他，而你毫发无伤！白安，你不是负 责保护他的安全吗！” “你说话啊，白安你说话啊！为什么不是你在手术室里，而是顾少！” “泉灵！”夏丞远出声，止住了夏泉灵无理的谩骂和质问。 “你告诉我，你跟我说清楚！”夏泉灵却不管不顾地，一直让白安说清楚。 白安，缓缓抬眼。 雪雉偏过头去，闭上眼睛，不忍看接下来的惨剧。 夏泉灵难道以为，白安会是那种因为自责，就接受他人无理谩骂无端指责的人吗？真是太愚蠢了。 白安捏着夏泉灵提着自己衣领的手，寸寸用力，提着夏泉灵站起来，那力道像是能把夏泉灵的手腕捏碎一般。 她猩红的双眼像是出笼野兽的眼睛，凶光毕现，残暴骇人。 夏泉灵让她这副模样吓得不敢说话，牙关都打颤，拼命挣扎着要逃开。 夏丞远眉头一皱，再怎么说，夏泉灵也是他的妹妹，看到白安这样拎着她，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赶紧跑过去，对白安说：“白安，泉灵也是心急才乱说话，你别介意了。” 但白安却像是没听到夏丞远的话一般，只是不停地收紧着手心，痛得夏泉灵哭喊出声。 “滚，开！” 白安阴冷得像黄泉水一样冰凉的声音，让夏泉灵全身的鸡皮都立了起来。 接着白安，手一挥，就把夏泉灵整个人扔了出去。 眼看着夏泉灵要撞在墙上，这一撞，不死也半残了。 雪雉跑过去，机械臂发出一阵轻响，轻松接住了她，把她推进夏丞远的怀里，“别在这种时候再去惹怒白，你们承担不起后果。” 所有人都被白安和雪雉这番动作惊住了，尤其是夏泉灵，吓得根本不敢再有任何动弹。 明玉泽更是目瞪口呆，他觉得他的女神简直帅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但雪雉却只是无奈地叹声气，不把白安心里的怒火平息下去，还不知道她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所以她走向白安，“白，我们聊聊吧。” “是他吗？” “不是。” “我会找到这个人的。” “找出来之后呢，你想做什么？” “你说呢？” “这里是华国！你很清楚这是什么的禁地！你来华国本来就已经够危险了，你还想闹得多大！” 白安不再说话，只是重新坐在地板上，靠着墙壁一言不发。 眼底的猩红始终没褪去，每一道血丝，都是凛冽的杀意。并不惊涛骇浪多汹涌，那只是幽幽无声致命腥甜的寂静，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暴怒中失控了的人，而是那些能在愤怒中清醒冷静下来，誓要用尽一切手段复仇还优雅着凶残 的人。 白安突然说道：“除了大小姐，你们全部回去。” “安哥……”明玉泽担心地唤了一声。 白安却不再说话，但也没给人拒绝的余地。 雪雉懂白安的想法，说道：“除了小天真，现在所有人都有嫌疑，所以，白不想让任何人留在这里。” “这是什么话，我们怎么可能对顾少不利？”明玉泽恼火地问道。 “万分之一的嫌疑也是嫌疑，而且，你们让白冷静一下吧，都留在这里也没有用。” 雪雉把众人支走，哪怕大家心里都有些不满，却也知道雪雉说的是事实，都陪在这里，也不会让手术进行得更快些。 等到人都散去，白安才对顾溪清强行挤出一个笑脸：“大小姐，对不起。” 没保护好你哥哥。 顾溪清摇着头，眼泪都甩飞出去，连忙说道：“我知道安哥你肯定尽力了，所以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怪你，我哥也不会怪你的。”白安笑得僵硬，“给你弟打个电话吧。” 第一百五十章 那毕竟，是我哥 你看，白安她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清醒，记得顾枭寒不希望顾弦越的身份被人知道，要避人耳目。 她冷静可怕到这种地步。 “安哥……”顾溪清哑着声音，鼻子一酸。 “这种时候，应该是家人陪在身边。” “安哥，你要是难受，你就说出来吧。”顾溪清搓了搓白安的手臂，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白安比自己更难过。 “我没事。”白安收回那个实在强撑不起的笑容，掏出手机给林山打了个电话。 “小白，你们还好吗？”林山急切地问道。 “林哥，让露西姐他们抹平这件事的影响，不要对外泄漏任何信息。公司里的事，全部暂时押后，直到顾先生醒过来。另外，我需要停车场的录像，请送到医院来。” 林山听着白安沉寂的嗓音，又担心又心疼，放柔了声音劝着：“小白，小白啊，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消沉，大家都看到了，是顾总……” 白安打断了他的话：“麻烦尽快。” “唉，好的，我会给你送过去的，公司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你自己也去做个检查吧，别有什么后遗症，啊，听话，别硬扛着，好吧？” “嗯。” 白安挂了电话，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顾弦越赶到的时候，手术刚刚做完，医生走了出来，白安盯着医生的脸看着，紧咬着牙关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生怕医生那张嘴里，会说出不利的话来。 医生看着这三人，说：“顾先生腿部受伤，已经处理好了，没有其他大碍。只是头部受了撞击，可能会有轻微的脑震荡，但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白安长出一口气，脚下一阵虚浮，险些摔倒。 顾弦越一把扶住白安：“安哥？安哥你没事吧？” “没事。”白安摇了摇头。 “你还没去看医生吗？去检查一下吧？”顾弦越担心道。 “不用了。”白安想起顾枭寒扶在自己脑后的那只手，如果没有他的手垫着，自己大概也会摔个七荤八素，不醒人事吧？ 想着这些，她脑子有些疼，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合着牙关，不想再说任何话。 那边的顾弦越一边劝着她姐姐，一边问医生有什么要注意的，能不能进去看看他哥。 顾枭寒被推出来的时候，头上还缠着绷带，腿也绑纱布，顾弦越叹声气：“本来腿就受过伤，这又伤了。” “你会不会说话了？”顾溪清捶了他一下。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顾弦越其实心里挺难受，但死要面子活受罪地硬撑，看着他平时强势霸道的大哥，现在这一副人事不醒的样子，他心里不是个滋味。 “我给爸妈打个电话，这么大个事儿总不能瞒着，但也免得他们着急跑回国来，我哥可不希望看到他们。姐，你先陪着哥吧。”顾弦越说着翻出手机，走进洗手间里。 “你好好说话啊，爸妈也不容易。” “知道的。” 顾弦越打完电话，看到白安还坐在那里，就走了过去，陪着她坐下。 “安哥。” “嗯。” “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暂时不知道。” “你会找到这个人的，对吧？” “对。” “答应我，别让他好过。” 白安偏了下头，看着顾弦越。 顾弦越低着脑袋，眼泪砸在地板上，有些嘶哑的声音说：“那毕竟，是我哥。” 白安笑了下，拍了拍顾弦越的肩膀，没说话，往楼下走去。 放心吧，我不会让那个人好过的。 让他好过了，我还叫白安吗？ 林山拿着U盘赶到医院的时候，在楼下遇到了正等着的白安，他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说。 白安剥了个根棒棒糖咬在嘴里，丝丝甜意在她发麻的口腔里弥漫开来，她笑着问：“是谁？” “小白，小白我……” “说吧。” “说了，你不要冲动啊。” “尽量。” “你这小兔崽子！”林山气恼地低骂一声，还是说道：“陈柔。” 白安转了下棒棒糖：“果然啊。” “小白，明天早上，她就要被公安带走了。” “嗯。” “小白！” “今天在停车场值勤的人是谁？”白安突然问道。 “已经处理了。” “很好。”白安仰着头笑了笑，看着外面的大雨如泼瓢，“林哥，我是不是特别废？” “说什么呢，你都废的话，我们算什么？” “不，我从小就是个废物，一直有人这样说我的，我还不服气，今天服了。” 白安看了看四周，这是家私人医院，从顾枭寒被推进这里开始，就布下了足够的人手和安防，一个死角也没留下，不得许可谁也接近不了顾枭寒。 白安放心了。 “林哥，今晚你留在这里吧。”白安笑着说。 “你呢，你还没看医生是吧，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白安没再说什么，开着车冲进了雨幕里，在那根棒棒糖被吃完之前，来到了陈家。 陈家那几个仅存的保镖想拦下她，开玩笑嘛，平时的白安他们就拦不住，还想拦住此时暴走形态的白安？ 白安一路闯进陈家客厅，陈思忠，路明芳，以及陈柔直往后躲，颤抖的声音问着，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来杀人了。” 白安笑得慵懒，脱了滴水的外套放在一边，仔细地卷着袖子，笑看着陈柔：“来，宝贝儿，告诉我，你今天想炸死的是谁？” “你，你要做什么？不是我，不是我做的！”陈柔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往后爬着，脸色惨白。 “C4不好买，定时炸弹更不好做，像你这种千金小姐，不可能靠着自己制作成功，更不可能那么精准的计算好份量，刚刚好炸毁一辆车而已，所以，告诉我，谁教你的。” 白安笑得纯良软萌，根本不像来寻仇的样子。 “不是我，我没有！”陈柔死活不承认，能承认吗，这可是……杀人未遂！ 白安也不啰嗦，慢步走过去，一脚踹在陈柔的小腹上，踢得她飞出去三四米，痛得弯在地上痛苦呻吟。 “我跟你拼了！”陈思忠见女儿被打成这样，托起手边一把椅子就冲过来！白安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枚短刀，就冲陈思忠甩过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别忘了，你为什么来这里 短刀扎进陈思忠膝盖里，吃痛的陈思忠当即跪下，血流如注。 手里的椅子也掉落在地。 “我今天心情非常不美好，陈先生，我劝你不要过来送死。” 白安笑着说。她又走向陈柔，蹲在她跟前，捏着她的脸：“陈小姐，我的耐心十分有限，尤其是在今天，你有十秒的时间把背后主使的名字告诉我，十秒之内你不说，你这漂亮的小脸蛋 ，可就要毁了。” “十，九，八……” 白安一秒一秒地倒计时，陈柔一点一点地绝望。 “四，三，二……” 白安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捏碎陈柔的骨头。 “我不知道，我只是收到了一条短信！”陈柔惊恐地大喊道：“我收到一条短信，告诉我去一个地方，我在那里拿到了炸药，还有一张纸条，我当时恨死了你，恨死了顾枭寒，是你们把我们家逼到这地步的，是你 们害了我们家，所以我想你们死，想炸死你们！我，我……” “短信和纸条呢？”白安问。 白安看着陈柔手机里的短信，又是一个虚拟号码，纸条也是用打印打出来的，就是普通的A4纸，上面写着，如果恨他们，就去报复吧。 毫无意义的线索。 陈柔看白安正在研究短信和纸条，就想逃走，只不过刚走到门口，就让白安扯着头发拽了回来，砸在墙壁上，力道重到连墙体都颤了一下。 “好了，你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白安笑着收好手机跟纸条，抽出了那枚扎在陈思忠膝盖里的短刀，抬着陈柔的头，刀子比在她脖子上。 “你知道，用一个固定的速度割开动脉，人是不会立刻死的吗？只会眼睁睁地看着鲜血喷涌而出，你会亲眼欣赏到自己死亡的美丽。” 白安的笑容很温柔，很优雅，但她的眼神冷漠残忍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陈柔吓得大哭，不停地求饶。 白安却不会有丝毫的心软，她温柔纯良的笑容混和着极端的残暴血腥，像是开放在焦土里的玫瑰，以血浇灌以火淬炼，方才绝艳，方才绝情。 哪怕是被他人利用了当一回刀，但让顾枭寒躺在那里的人，依然是陈柔啊。 那她就该死。 刀锋就要割下去。 白安已经懒得去考虑后果会怎么样了。 想多了，头疼。 冰冷的机械手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地捏住刀锋。 雪雉看着她。 “白，你忘了，你为什么来华国吗？” 白安眸光动了动，透出几分挣扎，转头看向陈思忠。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你确定，你真的要放弃吗？”雪雉继续问她。 “白，你可以杀了她，你也可以逃走，但是，你再也回不来这个地方，再也回不到顾枭寒身边，你真的要这么做？”雪雉收走短刀，低声说：“圆周率，你还记得吗？” 白安闭上眼睛，眉头堆积出了痛苦的模样。 雪雉轻轻地抱了下白安冰冷的身子，温柔地说：“想想你的爸爸妈妈，好吗，别这么做。” 第二天清早，雨停。 雪雉递了杯热咖啡给白安，两人坐在陈家别墅对面的花坛上，双双打量着里面的情况。 “你啊你，顾枭寒真的这么重要吗？” “重要啊，他是我的雇主，也是我的金主嘛，他要死了，谁给我发钱？”白安喝了口咖啡，嫌不够甜，撇了下嘴。 雪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要真的只是个金主就好了。” “我又加不了薪了，不行，想想都来气，我要进去干死她！”白安说着就要往里走。 雪雉一把拖着她坐下，无语道：“你给我回来！” “昨儿晚上要不是你，我早弄死她了！” “你去啊，你去，去去去，我不拦你了，你去嘛，我巴不得你赶紧离开华国呢，去吧去吧！我给你鼓掌！”雪雉说。 “不去了，不划算。”白安退回来坐下，剥了个糖搅着咖啡。 “切。”雪雉一个白眼甩给她，“少吃点糖！不怕烂牙啊！” “你连这都要管？” “谁乐意管你？” “你说，是谁指使的陈柔？” “我怎么知道，京市的情况这么复杂，你都不清楚的事，我哪里清楚？”“好难查啊。”白安捧着咖啡，说，“至少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对陈家和顾氏的情况很清楚，也知道陈柔对我的恨意，同时知道这些，又对顾氏，或者说，顾枭寒有不满的 人……” 白安说着停了一下，雪雉问道：“谁呀？” 白安看着她，苦笑了一声：“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这京市一半的人都指望着顾枭寒早点死。” “他做人这么差劲的？” “这叫怀壁其罪。” “什么什么罪？” 白安无语地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 顾枭寒坐在这头条交椅的位置上，多少人等着他出错，或者出事，然后借势崛起呢。 知道陈家最近跟顾枭寒不对付的人多，知道陈柔对自己有恨的人还是多，这也都不是什么秘密，毕竟那天的宴会上，那么多人看着呢。 一传十，十传百的，几乎是众所周知了。 所以，鬼知道是谁啊。 白安叹声气，看着被拷上的陈家三人，被推进了警车。 早就过来蹲点抢头条的新闻记者们，拿着相机“咔咔咔”地拍着，闪光灯闪个不停。 金融犯罪再加一条杀人未遂，足够让他们把牢底坐穿了。不过，捡了一条命回来的陈柔，大概庆幸只是脸上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毁了容，以及坐牢，而不是被白安杀死吧，毕竟，欣赏自己死亡的美丽，可是相当不美妙的事情 。 白安手机震动了下，接起来听：“林哥。” 林山看着医院里的电视直播，正直播着陈思忠被拘捕的早间新闻，他问道：“小白，小白你没事吧！” “没事呢。”白安笑了下：“谢谢林哥了。” “你呀，可把我吓坏了，对了，你要是有空就回医院吧，我得去趟警局。” “嗯，现在就回去。” 白安挂了电话，一口把咖啡喝完，就准备上车。 “你不用睡的呀？”雪雉看着她的背影问。 “去医院睡吧，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下周的机票。” “到时候我去送你。” “我可不指望你。”雪雉把头扭到一边去，顾枭寒出了这么大事，白安要是不一天二十四小时地守在医院，那才奇怪。 “会送你的。”白安笑道。事实证明，白安还是不要轻易立FLAG的好…… 第一百五十二章 特别助理变贴身护理 顾枭寒在第二天就醒了过来。 顾弦越一来不太乐意跟他哥多待，二来也的确不想身份曝光，就没陪在身边，只每天打电话问情况，还是打白安的电话。 顾溪清推了两天的戏，怎么也不能再推了，剧组的人怨声载道，已经有风声说她耍大牌了，只能等每天拍完戏了之后过来看她哥。 其他的人嘛，也不会二十四小时地守在这里，只是每天都过来看望。 而顾枭寒，又不肯要特别护理，说是不习惯陌生人地接近。 于是，只有白安，突然之间就从特别助理，转型成了贴身护理。 侍候吃，侍候喝，侍候下床，侍候上床，侍候睡。 只差，端屎端尿了。 白安，都忍了。 谁让顾大总裁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伤的呢？ 忍！ 忍字心头一把刀，她忍！ 但是顾枭寒这个人，特喵的会不会太难搞，太难侍侯了！！ “我渴了。”顾枭寒躺在床上说。 白安端了杯温水过来。 “我要喝果汁。” 白安换果汁。 “不要橙汁。” 白安换葡萄汁。 “不要葡萄汁。” “……”白安默念心经一百遍，“那你要喝什么？” “你连这都不清楚吗？” “……”白安压住内心的咆哮狮子吼一百遍，“不清楚，你告诉我吧。” “这都不清楚，怎么做护理？” 他娘的！ 白安把水杯往桌上一砸，“顾枭寒，你知道你现在动不了吧？” “嗯。” “所以……”白安捧起顾枭寒的脸，露出恶魔的微笑，抬起他的头，又往下用力塞进软软的枕头里，中气十足地怒吼道：“你脑震荡给我震清醒点！” “我不是你的佣人和奴隶！” “给你什么就喝什么！” “少给我耍大少爷脾气！” “没完了是吧！啊！” 顾枭寒眉锋一皱，“嘶”地倒吸了口凉气。 白安赶紧松开手，“哪里疼？我没用力啊，你头没事吧？” 顾枭寒咬着牙：“白安！” 他的双拳握得紧紧的，要不是动不了，他非起来给白安胖揍一顿！ 有这么侍侯病人的吗！ “我要上厕所！”顾枭寒压着火气，低吼了一声。 白安握紧颤抖的双手，深深地吸气，认命：“好的大总裁。” 她一手扶着顾枭寒，一手推着吊水瓶陪顾枭寒往洗手间去，顾枭寒只是伤了一条腿，另一条腿倒是没事，所以不是下不了地。 送他进了洗手间，白安就准备出来等着。 “帮我解裤子。”顾枭寒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 白安浑身一个哆嗦！ “你说什么？” “聋了吗？” “你他妈又没残废！” “解裤子。” …… 白安抬头，望天，算了算了，他人气我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不气不气就不气。 她侧着身子，不看顾枭寒，一只手摸到顾枭寒病号服上的系带，给他拉开。 顾枭寒忍着笑意，看着白安的动作：“都是男人，你在害羞吗？” “我只是对别人的勾勾不感兴趣，尤其是金针菇型号的勾勾。”白安说。 “你看过？” “顾枭寒。”白安转过脸，抬头看着顾枭寒那张欠揍的脸：“你不想要你的小勾勾了吗？” 顾枭寒笑意已经忍不住了，但还是死板着脸，“出去。” 白安大步走出去，摔上门，听到里面一阵哗哗声，她捂着额头，简直分分钟想死。 其实顾枭寒只是知道，白安心里肯定自责难受，但他不想白安有那样的负担，也不想让白安觉得，自己救他是因为…… 他只想让白安毫无歉疚，毫无负担地跟以前一样，不要因为这次的事情对自己产生什么想法，他害怕那些想法，会吓到白安，让白安逃走，或者尴尬难堪。 所以，顾枭寒可着劲儿地刁难折腾白安，可着劲儿地让她发飙，而顾枭寒实在是太清楚，如何惹得白安炸毛跳脚了。 这不，白安每天都觉得她自己要被气死一百回，每天都在微信上跟顾弦越痛斥他哥的作恶多端，并深切地表示现在明白了，顾弦越他不爱搭理他哥的根本原因。 这就不是个能正常交流的人。 顾枭寒这一招十分成功，白安本来满是愧疚的心理，活生生在这些天，让顾枭寒消磨折磨得一点也不剩了，满脑子想着“弄死总裁一百式”。 这世上，怎么能有顾枭寒这么欠揍的人？ 顾枭寒解决完“便意”，招呼白安进去扶他出来，等扶他上床的时候，顾枭寒脚下滑了一下，下意识地拉着白安一起倒了下去。 这姿势就是，嗯，就是白安欺身在顾枭寒身上，贴得还挺紧，都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这一次，顾枭寒对天发誓，他不是故意的。 但他喜欢这样的巧合。 白安突然飞红的脸颊，很好看。 轻轻软软的呼吸，也很好闻。 薄薄的粉色的嘴唇，看上去很好亲。 顾枭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白安尴尬得不行，却突然忘了立即分开。 顾枭寒的脸，可真好看啊。 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 就在这时候，门被突然打开，是来送补品的王伯。 王伯刚打开门，看到这一幕，立刻就转身，毫不犹豫地退出去，并顺手拉紧了门。 连句“打扰了”都没说，走得那叫一个果断，一个利落！ 他把餐盒放在门口，笑着摇头，就走了。 白安连忙追出去想解释，但又觉得，这咋解释啊！ 两个大男人倒在床上，有啥好解释的啊，不是常有的事吗！啊！ 所以她看着地上放着的餐盒，一张小脸上，精致的五官都要拧到一起去了：“阿西吧！” 好死不死的，顾枭寒又来了一句：“我……还要上厕所。” “憋着！”白安吼道。 这个，不太好憋。 下面这么硬顶着个帐篷，有点难受，憋久了容易出事。 所以顾枭寒哑了哑声，决定自己去。白安又看不下去他那一副挣扎着要去洗手间的样子，内心简直是郁闷得要淤血，还是认命地扶着顾枭寒走去洗手间，这次她不等顾枭寒说，就顺手扯开了他腰带，免得他 又唧唧歪歪。 这一次，白安还是不要亲手给顾枭寒解腰的好。 帐篷顶得，更坚挺了。 顾枭寒坐在马桶上，沉叹了声气。 不知道，白安的性取向是不是跟自己一致啊…… 表面一致，都是“男”。内里，有点说不清。 第一百五十三章 论白安的心态是怎么崩掉的 雪稚回M国的那天，大家都去送她，明玉泽更厉害了，直接买了同程的机票，说是要跟去M国。 白安也想去。 白安去不成。 因为，事儿逼的顾枭寒说他想洗澡。 这是顾枭寒住院的第五天，因为之前医生叮嘱不能碰水，所以他一直只是擦拭身子，到这天，他实在是受不了，要洗澡。 好在顾大总裁毕竟级别不一样，住的这加大加码的特豪华型号病房里，不止配有单独的洗手间，洗手间里还配着浴缸，有钱人的世界啊…… 但白安，强烈抗拒。 她才不要帮顾枭寒洗澡，好吗！ 不要！ 但有用吗？ 她的反抗，有用过吗？ 开玩笑，她什么时候反抗顾枭寒成功过？ 从帮顾枭寒脱衣服，到扶顾枭寒进水这个过程，相当艰巨不易。 白安的心态，全程高能炸裂。 顾枭寒坐在床上，张着双臂，那架势，活脱脱的古代帝王等着下人替他除衣。 白安忍住想捶死他的冲动，一粒一粒解开他病号服的纽扣，从上至下。 解着解着，她就把头偏到一边去，到第四粒纽扣的时候，白安已经能看到顾枭寒大片的胸肌了，半遮半掩间，是倾泄而来的欲望，实在是引人犯罪。 白安心如擂鼓，这次不是忍着要捶死顾枭寒的冲动了，是忍着想把他剥光了吃干净的冲动。 性感总裁，在线脱衣。 那是个人都扛不住啊！白安又不是圣人！ 好不容易脱了上衣，还有裤子，白安实在是顶不住了，就说：“裤子自己脱吧。” “拿把剪刀过来。”顾枭寒却说。 白安一愣：“你要自宫吗？” 顾枭寒抬头看着白安的脸，白安，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自宫？ “蚊子腿再少也是肉嘛，你不要想不开。”白安大脑已经短路了，开始乱七八糟地胡说八道。 顾枭寒深吸一口气，为什么白安总是能把平时轻易不生气的自己，气得心态失衡想打人？ 他顺了顺气，揉了揉急剧跳动的眉心：“我脚上打着石膏，不好脱裤子，拿剪刀剪开。” “哦哦哦，那你说话要说清楚嘛！”白安猛地出了一身汗，跑过去拿了把剪刀给顾枭寒。 又趁着顾枭寒剪裤子的时候，火速拿了条毛巾过来，让他裹上。 “我还穿着内裤呢，你干嘛？”顾枭寒莫名其妙。 “怕……怕你受凉。”白安梗着脖子说。 顾枭寒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温度计，室内温度25度，怕他受凉？ 但他也懒得计较白安这些毫无逻辑的话了，他是真的不舒服，想好好洗个澡，就系好毛巾，往放好了热水的浴缸走去。 他也不是暴露狂，良心尚存，没有脱个精光，至少还留着一条底裤。 不然的话，白安肯定已经逃到一千八百里开外了。 但白安却满脑子都想着，果然是平角内裤，上次没……没有摸错…… 白安也不想想这些，但她控制不住，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甩都甩不出去，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跳，小鹿又开始瞎瘠薄乱撞，当心撞死啊！ 顾枭寒泡在浴缸里，受伤的那条腿搁在外面，白安挽着袖子坐在小板凳上，给他洗着头发，白安觉得，她真的快变成顾枭寒的保姆了，委屈。 讲道理，这种事儿，不应该是个姑娘家来干的么？ 她一个“大老爷们儿”，做这些事儿，合适么？你就说合适么？ 委屈，委屈坏了。 顾枭寒却只是闭着眼睛靠在浴缸边沿上，像是睡着了般，一句话也没说。白色的泡泡堆满顾枭寒的头发，白安有一下没一下地抓着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很茂盛，嗯，看来没有秃顶的危机……发际线也很好看，看来以后也不会发际线后移到头顶去 ……打湿的头发很柔软，软乎乎滑溜溜的…… “你说，放炸药的人是陈柔？”顾枭寒闭着眼睛，突然说。 “嗯。”白安轻声应道，“但背后有人指使，我还没能查到是谁。” “不用费力了。” “为什么？” “查不到的，想我死的人太多了。” “但，但这个人行动了，就是个已经暴露出来的威胁，如果不找出来，不知道这个人下次会做什么。” “不是有你在吗？”顾枭寒笑了下，“他没有第二次机会，不是吗？” 白安看着顾枭寒微微勾起的唇角，问他：“你真的这么信任我？” “嗯。” 嗯什么嗯啊，这么信我干什么？白安抿了抿唇，暗暗地想。 “过段时间，陈家的案子就会判了。” “我知道。” “我差点，把陈柔杀了。” 顾枭寒睁开眼，正好看到白安低垂的眼眸。 长长的眼睫遮住了她的眼眸，顾枭寒看不清她的眼底装着什么情绪，只是觉得白安身上像笼着一阵冷意。但似乎又是他的错觉，因为下一秒，白安就笑了下，打开花洒，冲着他头发上的泡沫，没个正形地说着：“居然让我的雇主因为我而受伤，这可是我职场生涯里的污点，以 后说起来，要笑掉别人大牙了。” “以后不许做这种事。”顾枭寒看着她的眼睛说。 “什么？”白安抬起眸子看着顾枭寒，顾枭寒的眼里是认真严肃。 “我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优秀的员工，蹲进大牢里，不能为我所用。” 白安拿着花洒往他脸上浇了下，笑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顾枭寒闭上眼，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好听的话不过是，不想你为了我去做这种事，希望你平安无事。 但他却说：“帮我搓背。” “顾枭寒！”白安扯着他的头发，恼火道：“我真的要去送雪儿，她飞机马上要起飞了！你赶紧洗完拉倒！” 那就更不能让你去了，好吗？ 你们不是情侣不假，但她可说过，她喜欢你，比任何人都喜欢。 开玩笑，比任何人都喜欢？ 能比我还…… 总之，不许去，没得商量。 他扬手，浇了一捧水在白安身上。“帮我搓背。”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信不信我削你？ 因为错过了送机时间，雪雉落地后，电话里把白安骂了个狗血淋头。 白安全都受了，谁让是自己爽了约呢？ 被骂得怂巴巴地，一句话也没顶回去，全程赔罪认错。 就是听说明玉泽让雪雉从飞机上扔下来了，她没让明玉泽跟去M国，其实白安已经料到这个结果了，雪雉那样的人，真的不是明玉泽这种花花公子能拿下的。 顾枭寒在“日行一善”般地把白安气到怄血后，白安坐在一边的椅子，发誓今天一句话也不要跟顾枭寒说。 有人敲门，白安以为是顾溪清，就喊了声：“进来。” 进来的人却是路月。 路月大概是在这些天里，除了顾溪清以外，来得最勤快的人了，哪怕顾枭寒……就一直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他倒是挺自来熟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跟以前的一个同学说了声，东田集团的案子会判得很快。” 顾枭寒看着书，没理他。 他就自己继续说，“林成章很着急，东田倒了，他觉得，你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顾枭寒还是不理他，翻了页书。 “顾少，林昭扬在外面。” 顾枭寒看了白安一眼。 白安赏他一个后脑勺。 林昭扬在外面，白安当然知道。 这些天排着队想来“探望”顾枭寒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白安总不能谁都放进来，林家这种平时跟顾枭寒没什么往来的，就更不用放进来了。 这倒不是她针对林昭扬，而是正经八经地职责所在。 “我要吃苹果。”顾枭寒对白安的后脑勺说道。 白安反手拿了个苹果，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扔到他脸上。 “削皮。” 白安懒得理他，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老人没对他说过吗！ 顾枭寒握着苹果砸向白安后脑勺，“削皮。” 白安咬咬发痒的牙根，转过头来看着顾枭寒：“不削！” 还真以为你憋得住不跟自己说话呢，顾枭寒心想。 他得意地扬了扬眉：“削。” “爱吃不吃！”白安气得捡起苹果又往他脸上砸去！ 结果路月抬手接住，苹果在他掌间转了转，他拿过一边的水果刀，削起苹果皮来。他也不在意顾枭寒故意对他的无视和冷漠，还是自说自话：“林家游说了一些人，一起办福利院，想形成系统的规模，说是方便管理，已经有不少人参与了，也来跟路家提 过，我话没说死，只说再看看。听说，林昭扬找过溪清？” 顾枭寒看书，不说话。 “白特助对这件事有了解吗？”路月转头问向白安。 白安能没了解吗，可太了解了，但也只说：“听说过一些，但不清楚。” “顾少在这件事情上有意向吗？”路月也不打算从顾枭寒嘴里问出什么来了，不如问白安。 但白安…… 白安说：“他脑子里想什么我怎么知道，他脑子有病你不晓得吗？” 顾枭寒放下书，看着白安：“你再说一遍？” 白安先认一个怂，后咬一个牙，“脑震荡嘛，医生不是这样说的吗，这不是病是什么？” 顾枭寒抓着手里的书就冲白安砸过去，“削苹果！” “路月不是在削吗！你要吃几个！”白安接住书，气愤地喊道。 “你削！” “顾枭寒你是不是脑震荡荡出毛病来了！” “白安你给我过来！” 顾枭寒坐起来就要拎住白安揍一顿，但白安脚底摸油一个开溜，躲得远远的，顾枭寒抓不着。 要不是因为路月还在病房里，白安早就跑出去了。 谁知道那个主使陈柔的人是不是路月啊，这家伙之前不就干过派商业间谍的事吗！ 路月则是静静地看了白安好一会儿。 那眼神看得白安心头发毛，怎么感觉，路月是在打量一具尸体？ 路月只是不明白，白安到底哪里不同。 为什么顾枭寒对他这么特别，他还没见过谁敢这样跟顾枭寒顶嘴胡闹的，更没有见过顾枭寒愿意跟人胡闹。 哪怕是对顾溪清，顾枭寒也只是宠着哄着，根本不会有这样闹腾的时候。 他所知道的顾枭寒，总是条理不乱，沉稳自持，冷漠疏离。 但现在这个顾枭寒，路月有些不认识了。 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顾枭寒：“给。” 顾枭寒却不接，只是盯着白安：“你削不削？” “你信不信我削你！” 白安顶嘴，反正顾枭寒最近这段时间是拿自己没招了，追也追不上自己，就是个病号伪残疾，这个时候不顶嘴，什么时候顶？ “白安你给我等着！”顾枭寒说着就掀开被子，看这架势是要下来捉拿白安了。 白安两步闪到墙角：“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可就打人了！” “打我？你还长本事了你！” “你别过来！” “顾少！”路月一把按住顾枭寒，站起来，把苹果放到他眼前，脸上全是阴云，“苹果。” 从路月走进病房那一刻开始，顾枭寒就一直在无视他的存在。 好像这间病房里，只有他跟白安，当着路月的面，跟白安嬉闹。 这会儿，顾枭寒终于冷眼看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要论起彻底地无视冷漠，那顾枭寒绝对是头号高手。 这话说得，好像他真的就没看到路月，没听见路月说话一样。 路月一只手里还握着手果刀，握刀的手微微颤抖。 白安见这阵势不太对，也顾不上会不会被顾枭寒拎起来打了，走过去拦在顾枭寒身前，取下路月手里的刀，说：“顾先生身体不太舒服，路先生今天请先回吧。” 路月的目光转到白安脸上，那些对白安的厌恶就升腾而起，顾枭寒对白安有多特别，他就有多厌恶痛恨白安。 “你算什……” “路先生。”白安打断他的话：“难听的话就不要说了，虽说这里是医院，但我不想让你立刻就入院治疗。” 然后白安重新拿了个苹果，削起皮来，骂骂咧咧地：“撑死你，吃吃吃就知道吃！” “把核也去了。”顾枭寒说。 白安深吸一口气，苦着眉头，她抹了一把心酸泪，微笑，“愿意为您效劳，我的总裁大人。” 顾枭寒就美滋滋地躺回去，重新挑了本书看。路月走出医院的时候，还握着那个苹果，捏得变了形，挤出的果汁从他指缝里流出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date 顾枭寒腿上的伤，只是因为爆炸冲击波带来的碎片，砸在他的腿骨上，而不是类似骨折之类的重伤，之前手术时间久，也是要同时检查他的大脑有没有受伤，毕竟那么近 距离的冲击波，极容易造成人体大脑受损。 所以，在一个星期后，顾枭寒就让大夫给他拆了绷带，那天顾溪清也在。 白安站在一边，看到他脚踝处的确有一道很长的旧疤，那应该是之前他跟腱断裂的时候，动手术留下的。 但那道疤痕的形状很奇怪，不完全像是手术切口，白安看着，皱起了眉头。 “顾先生，我们还是建议您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虽然伤口愈合得很好，但毕竟伤到了胫骨……” “不用了，今天就出院。” “干嘛呀，讳疾忌医啊？”白安说了句。 顾枭寒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这家伙的心到底是怎么做的，怎么能这么大？ 他已经在医院里住了一周了，谁知道在哪个夜晚自己就会……就会“发病”？ 不过说来挺奇怪，顾枭寒这些天，睡得很好。 几乎没有任何梦魇，更别提梦游了。 “哥，你真的没事了吗？”顾溪清担心地问道。 “没事了。”顾枭寒笑道。 “那这段时间让魏医生住家里吧，可以随时照看着情况。”顾溪清说道，“然后安哥……” “别，我想回我那不养狗的狗窝。”白安当即明白顾溪清要说什么，果断拒绝。 顾溪清笑了下：“雪儿姐姐说，你最受不了和别人住一起，原来是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白安笑了下。“好吧，不过，还是要辛苦你这些天照顾我哥了。”顾溪清说道，又有些愧疚般地蹲在顾枭寒的轮椅前：“哥，我明天就要转场了，去别的地方拍戏，可能不能天天来看你， 你不要生气啊。” “为什么生气，你有你自己的事要忙，小溪也长大了，不是吗？”顾枭寒对顾溪清的态度，跟对别人的态度，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顾溪清笑着握住顾枭寒的手：“只要有空，我就会回来看你的，拍完戏了我立刻就回来，你好好养伤呀。” “嗯。” “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明玉泽说你今天有戏是吧，你去片场吧。” “哥……” “好啦，哥没事的。” 顾溪清抱了顾枭寒一下，脑袋还在顾枭寒肩膀上蹭了蹭：“那你等我回来。” “去吧。” 出院回家那天，余之卿在飞航班，只有明玉泽跟夏丞远两人过来接，明玉泽开车，一边开一边叹气，白安坐在副驾，全程心惊肉跳，生怕他一个走神，就撞个车什么的。 “安哥，你说，雪儿怎么想的？” 白安支着额头，吐了口气，“什么怎么想的？” “她说，她不是适合我的人。”明玉泽有气无力地握着方向盘：“我这是被变相的拒绝了吗？” “对。” “那她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我？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人，我就想要她那样儿的，不行吗？” “你，你那个，你让我来开车。”白安有些心慌。 “不，我来开。” “你给我死开！” 白安恼火地把明玉泽赶走，照他那状态，今天不出车祸就有鬼了！ 然后她说：“雪儿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跟我一样是孤儿，所以，一般来说，她轻易不会相信任何人，而且，她……她……最近的取向不太稳定。” “最近？不太稳定？”明玉泽一听这词儿就懵了，“这取向还能一会儿一个样？” “双性恋不行啊？” “那你这意思是，她最近的取向是你呗？” “唔……可以这么说。” “你不喜欢她？” “我跟她……唔，不算是你们所想的那种喜欢。” “安哥，你把她当炮友？” 白安自己险些撞了车。 明玉泽的脑子里能不能有点别的东西，除了床上那点事儿，他还能想到什么？ 白安懒得说了，这事儿说不清楚，越说越糊涂。 “那你的取向是什么？”顾枭寒在后座，突然问了句。 “对啊，安哥你的取向是什么，雪儿那种女人，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动心，你居然不喜欢？你是不是有问题？”明玉泽这刀补得…… 白安在内心卧了个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明玉泽却没完了，“你看，除了雪儿，还有女魔头，还有你们公司里的各种款式的美女，我怎么没见你谈恋爱，安哥，你老实说，你的取向是什么，放心，我们绝对不笑 话你！我们支持！” 白安再一次想把明玉泽的头拧下来当球踢。“你看，顾先生身边的女人，是不是比我身边的更多？他也没对雪儿动心吧，也没对公司里投怀送抱的美女们动心吧，还有各种各样的名媛千金，排着队地等着得顾先生青 睐呢，他也没有谈恋爱，所以照你这个说法，是在说，顾先生的取向也是男呗？” 白安拉了个垫背的，只是这个垫背的，内心情绪有点复杂。 垫背的把目光转向窗外，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风景，抿紧了唇不再说话。 坐在他旁边的夏丞远看着顾枭寒轻轻握紧的拳头，按了按有些发痛的额头。 “那不能。”明玉泽当即反驳，“顾少以前谈过恋爱，是吧老夏，就那谁，余之卿的姐姐。” “好像是有一段故事，亏你还记得，好多年前的事了。”夏丞远轻笑道。 白安的心一沉，握着方向盘的手猛然抓紧。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她呼吸一窒。 有些慌乱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后视镜里的顾枭寒看着外面，不发一言，没有否认。 他只是在想着白安的话，没听到夏丞远和余之卿在说什么，但这样的沉默，却让白安的心沉到了谷底。 有时候，过于专注，专注到无视身边一切，也不是件好事。白安掩住有些仓促的慌张，笑着说：“那我也不能啊，你知道有个英文叫Date吗？是指两个人约会，但还不是正式的情侣，双方都没有确定这段关系，只是尝试性地交往， 国内好像比较少见这种状态，但国外挺多见的，只要忙得过来，一个人可以同时Date好多个呢，我们之间，就是正在Date。”“那搞了半天，你们还是情侣呗，只是你们相处的方式跟普通情侣不一样。”明玉泽有些不满地嚷嚷，“那你骗我！”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很讨厌孤儿院吗？ 顾枭寒回过神来，听到明玉泽这话，挪了一寸目光过来，竖着耳朵听白安的回答。 白安笑着说：“我没骗你，你要是能追到她，并且她希望结束跟我的这段关系，我会立刻退出，因为我们并不是情侣啊，我们只是在尝试嘛。”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话说得这么模糊不清，明明已经跟顾枭寒说过，她和雪雉之间不是情侣关系了。 大概是因为，像让自己看起来，性取向是女吧，毕竟，顾枭寒就有过喜欢的女生，而自己此刻……是个男的。 并且，不出意外的话，她将会保持这个“男”性性别一辈子，一辈子也不可能再以女性身份示人。 好吧，不会有意外。 唉呀，这事儿可说不清了，白安心里乱得跟团乱麻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乱成这样。 所以，就胡说八道着吧，反正一切都是假装，假着假着说不定就变成真的了呢？ “不就是变相骗炮合理出轨么，搞得这么高端的名词。”明玉泽嘟囔着。 白安笑了笑，不解释了。 顾枭寒的眉头皱起，原来是这样吗。 白安，还是喜欢女人的。车子里四个人，只剩下明玉泽还在说着雪雉的事，他这些天赶跑了顾溪清，让她连轴转地拍戏，所以他自己带雪雉去了很多地方，发生很多有趣的故事，知道了雪雉的很 多爱好。 他说得眉飞色舞，还说要去M国或者法国找雪雉，说他不相信异国恋，异着异着就异没了。 白安一边听一边笑着附合，却总是走神，不时地看一看后视镜里的顾枭寒。 音箱里的音响飘出轻柔的女声哼唱，但那样美妙的嗓音此刻却像是绳索一样勒着白安的喉咙，让她呼吸困难，喘不过气。 最后她把几人送到顾宅，说：“我要回去了，好些天没睡好，回去补一觉。” “嗯。”顾枭寒应了声，撑着夏丞远的手往家里走。 夏丞远觉得，顾枭寒握着他手臂的掌心，用力过大，抓得他都有些吃痛。 但他也只能在心底里叹气，看着白安走远的背影，也看着顾枭寒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安回到自己家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手指有些不听使地找到了余之卿姐姐的资料。她叫余之雅，高贵，优雅，气质出众，一看便知是名门千金，学历更是漂亮，此刻正在国外进修MBA学位，要以地位论的话，是整个京市名流圈里，仅次于顾溪清的顶级 名媛。 不止漂亮，还有才，不止漂亮有才，还跟顾枭寒门当户对。 完美啊。 白安合上电脑放到一边的窗台上，端起酒瓶，喝了个天昏地暗，连浴缸里的水凉了都没发现。 不管心里乱成什么样，日子总得照过。 顾枭寒的腿还不能用力，为了尽快恢复，所以坐轮椅上下班，白安推着顾枭寒上班的时候，在顾氏大门口，遇到了林昭扬。 白安低声问了句：“要见吗？” “不见。”顾枭寒看也没看林昭扬一眼。 “顾先生。”林昭扬却走了上来，拦在顾枭寒前方。 白安笑着说：“不好意思林小姐，顾先生还有事，今日不见外客。” “我就说一句话，就一句，顾先生，请您听我说完可以吗？”林昭扬急声说道，还往前走了一步，离得顾枭寒更近了些。 顾枭寒的脸色就更臭了些。 白安皱了皱眉头：“林小姐，请让开。”“顾先生，我只是想跟贵公司的慈善基金合作，但是你们的基金部门一直将我拒之门外，我只能来找你。”林昭扬却不管不顾地把话说完，“我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借顾氏 的影响力，把这件事做到最好，毕竟，溪清基金会现在在网上的口碑正好，如果运作得当……”“做慈善是为了让大家知道吗？是为了让别人去夸奖去评论吗？还是说，林小姐只是想做出一副慈善家的样子，为自己也为你们林家镀金添光？”白安听不下去了，直接打 断了林昭扬的话。林昭扬愣了一下，不知道白安语气里的不耐是为什么，看了看她，又看看顾枭寒，说，“不是这个意思，是这件事已经有许多人一起参与，我觉得，如果顾氏也加入，会吸 引更多的人，这是好事，不是吗？” “为什么要那么多人一起参与？你们林家缺钱吗？需要拉善款吗？如果真的想做好事，你们去做就好了。”白安反问。 “白先生，不知道，我哪里言语不当，惹您生气了？”林昭扬奇怪地看着白安，她总觉得白安对她态度很不友好。 “没有，我只是看不惯沽名钓誉的人而已。” 顾枭寒反手拍了拍白安握在轮椅上的手背：“我们上去。” “好。” “顾先生……”林昭扬还跟在后面。 “林小姐，你是听不懂白安的话吗？”顾枭寒冰冷的声音说道，“他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所以，这件事顾氏不感兴趣。” 走了两步，顾枭寒又让白安停下，补了一句：“不要再拿这件事去烦小溪，再有下次，你先看看东田集团的下场。” 这已经是威胁意味非常严重的警告了，林昭扬讶异地退了一步。 晾下林昭扬，白安推着顾枭寒进了公司，脸色不太好，靠在电梯里一句话也不说。 顾枭寒看着电梯内部镜面上白安的神色，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白安对所谓慈善，所谓福利院之类的事情，特别抵触。 换作其他事，白安今天绝对不会对林昭扬说那么重的话，只会轻巧地带过，白安一向很懂得处事之道，就算有不满，也只是开着玩笑地表达自己的嘲弄之意。 “白安。” “在。” “你很讨厌孤儿院吗？” “难道我应该喜欢？” 顾枭寒不再说什么，正好电梯也到了，安娜接过轮椅送顾枭寒进了办公室，白安坐在外面看着今天的事项安排，揉着有些发疼的额头，这次是真的疼。 是的，她讨厌孤儿院。非常，讨厌。 第一百五十七章 萌芽慈善 顾枭寒住院一个星期，工作却没落下多少，之前很多紧急要处理的文件，林山都是直接抱去医院给顾枭寒批复的。 而且顾氏这么大，早就有它自己的一套运转流程，很多事不用顾枭寒时刻盯着，也能正常运转下去。 所以，顾枭寒今天并不是特别忙。 他还有空，能查一查白安履历表上的那个孤儿院的情况。一条条信息看下来，那是一家非常不错的福利院，从来没有曝出过任何丑闻，相反赞誉颇多，很多从那里出来的孩子，长大后都会反哺，在那里做义工，或者干脆留下来 照顾后来的失孤儿童。 他找到了白安八岁那一年，那个孤儿院的照片，一群小孩子的合影里，白安的黑发格外显眼。 顾枭寒看着那张照片里的白安，不明白，为什么其他的孩子都笑得天真烂漫，只有白安，表情麻木，眼神空洞。 白安啊白安，你到底经历过什么？顾枭寒点了根烟，正好白安进来送文件，直接灭了他夹在指尖的香烟，白安说：“研发部的测试报告，你看一下，然后，这是新年年会策划案，我觉得还行，虽然无趣了点 ，但中规中距，没什么过错。伤还没好，烟以后再抽吧，把烟给我。” 顾枭寒看着白安面无表情地说着这些话，从抽屉里把香烟盒拿出来，递给白安。 白安接下就准备出去，却被顾枭寒拉住了手腕。 “有事？”白安问。 “立早集团……” “还在查，那莫名其妙转移到林昭扬名下的30％的股份，毕竟时间久远，要追根溯源的话，需要一点时间。” “他们跟之前的东田集团……”“先前的确有很多合作，而且关系紧密，不过东田倒下后，他们所有的生意往来都被顾氏接手了，能看到之前立早与东田的全部信息，我已经让各部门着手处理，断开与立 早集团的一切项目。” “他们的慈善项目……”“幌子，想用这样的名义，建议一个联盟，一个把京市重要人物都笼进去的联盟，一旦立早集团出事，这个联盟里所有的人都会被牵连，反之，为了各自的利益，他们会保 护立早集团，形成利益共同体。” “所以他们来找顾氏……”“东田集团的事对林成章的震慑很大，他参与过扶助陈思忠，他知道你可能对他不利，所以他在自救，他很聪明，嗅觉也很灵敏。林昭扬一直拉顾氏入伙，也是因为这一点，一旦利益共同体形成，你也就不好对他们动手了，毕竟，你要顾忌到这个共同体里其他的人。而且，慈善项目出问题，对任何公司来说，都是很大的污点，他们妄图用 这样的方式，来迫使你放弃。” “你对他们很了解。” “工作而已。”白安拉了下唇角，像是笑了下：“还有事吗？” “没事了。” 顾枭寒放开白安的手腕，看着白安拿着烟盒走出去。 白安已经清楚地了解，他在工作上的一切未说之语，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在预备什么，白安聪明机敏，完全超出了一个普通特别助理的能力。 顾枭寒觉得，他越来越依赖白安了。 白安揉着发疼的脑袋，靠在茶水间的沙发上，闭着眼睛歇了一会儿。 有些画面跳进她脑海。 她记得，那是她六岁生日前的一个月。那天晚上，她在睡觉，从来恩爱的爸爸妈妈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她被惊醒，从房间抱着娃娃走出来，走到了书房门口，透过门缝，看着妈妈脸上的泪痕，和爸爸疲劳的神 态。 “我不会便宜了那些人，谁也别想把我的东西夺走！”妈妈说，“老公，你就相信我吧！” “唉，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觉得这一切还没有走到那个地步！” “早做准备总是好的，万一呢？” “好吧，听你的。” “那第三顺序，我就写昭扬的名字，我的外甥女。” “你呀，你是真把她当自己孩子了。” “我喜欢那丫头嘛，当时我嫂子生她的时候，我比我嫂子还紧张，后来我就天天盼着自己也能生个女儿，这不，就有了小安。” “好好好，都依你，写吧。” …… 那时候，小白安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第三顺序指的是什么。 现在才懂，是第三顺序，遗产继承人。 妈妈在林氏集团的那30％的股份，继承给了林昭扬。 第一第二，应该是自己，和当时妈妈肚子里的孩子，那时候妈妈的肚子已经好大了。 爸，妈，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会立遗嘱？ 白安头疼得像是要裂开，大概是因为昨天泡在冷水里太久的缘故，她靠在沙发里，缩着身子不想起来。 “安哥？”明玉泽拍了拍白安。 “你怎么来了？”白安眯着眼睛看他。 “我过来问顾少一些事，你不舒服吗？”明玉泽倒了杯热水给她。 “没有，没睡好，困得慌。”白安喝了口水，“什么事啊？” “还不是林昭扬缠了好几天，聊她那个萌芽慈善的，我拿不定主意，就来找顾少问问。” “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 “觉得这是个好事嘛，想参与，但又觉得林昭扬靠不住。” “你钱多的话，拿去泡妞好吗，别掺和这个事儿。”白安无奈地看着明玉泽。 “我泡什么妞，我现在冰清玉洁，守身如玉！”明玉泽说着把背一挺。 白安看着好笑，这货还真准备从此对雪雉一心一意，绝无二心了？ “不过话说回来，顾少不大乐意说这事儿啊，怎么了？”明玉泽又凑过来。 “没怎么，这个慈善基金，反正你少掺和就对了，还有，跟余之卿也说一声。” “行，听你们的，诶安哥我问你个事儿呗。” “嗯？” “安娜，有男朋友了吗？” “明玉泽？”白安盯着他，刚刚这货才说要守身玉，冰清玉洁的吧！ “干嘛啦，我打听打听而已……” “滚犊子！” 白安提着拳头就要挥向明玉泽那张猥琐的脸！明玉泽逃难似的，赶紧逃了出去，一边逃一边哈哈大笑：“这才像我安哥嘛，刚才那个半死不活的人我都不认识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哄白安开心 顾枭寒在两天后，就放弃了轮椅。 他不喜欢失去自主控制的感觉，也不喜欢坐在轮椅上，看不到白安脸的感觉。 跛着一只脚走来走去的顾枭寒，让白安看着有点好笑，日天日地的霸道总裁，变成了一个短期的瘸子，模样太滑稽。 所以时不时的，白安就会笑出声来。 每到这时候，顾枭寒就会拉长着脸，问她：“好笑吗？” “不好笑。”白安忍着笑，摇头。 “再笑信不信我把你腿也打断了？” “你……打不过我。”白安在这件事上，还是很有自信的。 “呵，你又知道？” “不信等你好了，咱两过几招呗，不过先说好啊，我可不会让着你。”白安乐道。 “让着我？呵，当心你肾透支，虚弱无力。” …… 顾大总裁，这醋味儿…… 白安摸了摸鼻磁，这两天她往楼下跑得是勤快了点，已经很久没有跟以前的秘书组小姐姐们聊八卦了，所以这两天她一逮着时间，就往楼下跑。 这搞得顾枭寒有点恼火，在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把她们全开除了，甚至把整个公司的女性生物都开除了，就连那只雌龟也不放过。 白安呢，白安只是想快速地排解掉内心里的阴霾，赶紧找个热闹的地方钻进去，假装快活潇洒，啥也别想了。 怎么都好啦，反正两人在各自暗自生着了两天奇怪的闷气之后，又开始了一个疯狂刁难，一个疯狂气炸的日常。 毕竟，谁都不是喜欢一直沉浸在负面情绪里的人。 就是顾枭寒连续几天的梦游症发作，搞得白安有点身心俱疲。 魏医生再次提议，白安要不要搬去顾家住。 白安再次抗议，想都别想。 但这些天白安还多了一项工作，那就是替顾枭接夏泉灵的电话。 顾溪清去外地拍戏，她一天一次地给顾枭寒报平安也就算了，夏泉出也一天三次地给顾枭寒报告行踪。 顾枭寒一个也没接，全丢给白安。 夏泉灵一听到白安的声音，就失了兴致，只是强打起精神来，跟白安说上三两句。 “我说，顾大总裁，你拒绝过她没有？”白安又一次挂掉夏泉灵的电话，把手机递回给顾枭寒。 “当然。” “拒绝了还这么执着，这份真心，感天动地啊。” “你喜欢，你拿去。”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顾枭寒抬起眼，看着她：“你试试？” “……”白安无语，“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叫占着茅坑不拉屎！” “那你这就叫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不，我这叫Date，我那天解释过了，你好歹也留学回来的，不可能不知道这什么意思。” “劈腿就劈腿，你哪儿那么多强词夺理的说法？” “谢谢你发现了我的渣男本质。” “白安你给我滚过来！” 白安当然不会滚过去，她滚得远远的好吗？ 反正最近这段时间，顾枭寒是别想用他那条瘸腿追上自己了。 那这个时候不赶紧作死，什么时候再作？ 顾枭寒在小本本上，一笔一笔地记着帐，等着日后跟白安好好清算。 今天先算了，今天先让白安……让白安开心开心。 也不知道白安这些天怎么了，情绪一直低落，顾枭寒看在眼里，虽然没说，但心底却想着，什么才能让白安开心呢？ 后来一想，白安不是喜欢钱嘛，那就带他去一个钱最不值钱的地方。 拍卖场。 匿名玩家顾枭寒其实以前从来不会亲自来拍卖场的，都是有人替他过来举牌牌。 但一定是因为他今天心情好，绝不是因为想看白安得意开怀的样子，所以他今天亲自到场。 单独的包间里，白安兴冲冲地抓着8号牌牌，摩拳擦掌，兴高采烈，跃跃欲试！ 顾枭寒看着她这财迷样子，摇了摇头喝了口水，掩着笑意。 他看了看手边今天拍卖品的介绍，其实没有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就把这清单递给白安：“你看看。” 白安…… “这项链不错，咱拍下来送给大小姐吧？” “这画儿谁画的，管他的，拍下来你收藏吧？” “这玉不错，听说玉的升值空间高啊，你拍了留着吧？” “这花瓶还行，之前你办公室里那个不是让圆圆打碎了吗，再买个吧？” “这……” 顾枭寒敲了下白安的脑袋：“你是准备把今天拍卖行里的东西给包圆了，是吗？” “大总裁，这牌牌一举，就是好几十万，爽啊！”白安兴奋得眼睛都发光。 这才是真正的一掷千金，视金钱如粪土，拿钱砸死人的好地方啊！ 反正花的又不是白安的钱，白安只想可劲儿糟蹋，感受一下什么叫挥霍无度！ 但白安到底还是不敢真的挥霍无度，那毕竟，是顾枭寒的钱不是？ 所以白安问道：“那个，你准备拍哪个啊？” “这项链，这画儿，这玉，这花瓶。”顾枭寒指了指。 白安看着顾枭寒指出来的这几样，都是自己刚才说的，眨巴眨巴眼：“顾先生，我觉得我们的默契越来越好了，你看，我一下子就猜到你想买的东西了。” 顾枭寒无语，他想把白安拎着扔出去，一件也不买了。 这怕是个傻子吧？平时的机灵劲儿呢？ 他靠在一边，懒得看白安：“你举牌吧。” “底线是多少啊，到多少咱就不要了？” “没有底线，一直加价，拍到为止。”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有钱人！”白安挑眉做了个夸张的表情，紧紧握住了手里的小牌牌。 刺激啊！ 总之那天的拍卖场有个神经病玩家，没完没了地出价，没完没了地买东西，跟个疯子似的，远不止拍下项链，画，玉，和花瓶，惹得众人怨气冲天，又无可奈何。 有人猜测，是不是又是哪位败家公子哥儿跑过来糟贱家底了。 毕竟，除了这种人，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漫天出价。 顾枭寒看着白安这个“败家玩意儿”，看着他兴奋得干脆蹲在了沙发上，笑得蜷手蜷脚在地沙发上打滚，眉毛都要飞出去，看着他眼里明亮的光芒，顾枭寒也跟着他笑。 那张冰山死人脸上，鲜少露出那样灿烂的笑容。 谁说钱不能买来开心的，钱就是能买来开心！ “你看我干嘛，你快看那边，那个要不要，要的话我帮你举牌牌，这种脏活累活辛苦活，我来！”白安声线都往上扬着，撸着袖子要再竞拍一轮。 “要。” “得嘞！看我的！”败家玩意儿，顾枭寒。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到底有多喜欢他？ 王伯看着拍卖行送来的一大大大堆天价拍品，在顾家见识广如他，都咽了咽口水。 “顾，顾先生，这些东西放哪里，要放去银行保险柜吗？” “放地窖里就行。”顾枭寒随口说道。 “地窖？” “嗯。” 王伯心都在滴血。 白先生好是好，就是这个花钱的力度，有点太生猛了啊。 “对了，顾先生，昨天老爷打电话过来……”王伯想起了正经事，转身说道。 “嗯。”顾枭寒看着电视里播送的画面，随口应了声。 “老爷问，你的伤怎么样了，还说您，不接他电话。”王伯紧张地说道。 “嗯。” “老夫人……老夫人说，您快生日了，他们想回国来看看您……” 顾枭寒不说“嗯”了，也就是说“不嗯”。 “顾，顾先生，您会回电话的，是吧？” 顾枭寒偏头看了王伯一眼，这问题问得有意义吗？ 王伯赶紧低下头去，摸了摸手边的一大堆珍贵物品缓解尴尬，有点手脚不知如何安放的感觉。 这个时候，王伯觉得，白先生花钱生猛点就生猛点吧，有白先生在，挺好的，挺好的。 顾枭寒无聊地看了看手表时间，这个周末怎么过得这么慢？ 关了电视，他准备上楼睡一会儿。 “顾先生。”王伯跟上去，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今天厨房准备做鲍汁凤爪，还炖着些雪蛤汤，冬天吃这些进补，白……白白白先生，好像爱吃这两样，我打个电话给他？” 顾枭寒在楼梯上停了下，背对着王伯。 “嗯。” 王伯也就假装看不见顾枭寒唇角勾起来的笑意了。 但顾枭寒没想过明玉泽，余之卿，夏丞远通通都来了！ 他脸色阴沉地坐在饭桌上，抱着胸：“你们家里都没饭吃吗？” “没你家好吃嘛。”明玉泽大口咬着凤爪，含含糊糊地说着：“王伯，你们家厨子哪里请的？” 王伯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们家厨子是坐在您对面的顾先生，这凤爪就是他做的，您不怕死的话，请请看？ “明玉泽你给我留点儿！”白安吃不过明玉泽，动作没他快，她吃一只，明玉泽要吃三只，这让她急了眼，就要上去从明玉泽碗里抢。 “安哥你把雪蛤汤分我点！”余之卿眼看着白安要了一盅又一盅汤，急得大声喊道。 “不给，我的！” “呸，顾少的！” “我的！” “我的给你。”夏丞远看不下去了，把自己的汤给了余之卿，“跟小孩儿一样，你们都多大的人了。” 其实夏丞远看出来了，今天的饭菜，是两人份稍有余，看上去顾枭寒只准备了白安这一位客人的。 他们这几位，算是从白安口里抢食。 难怪顾枭寒一脸不痛快。 顾枭寒看着这一群饿死鬼投胎的家伙，脑仁疼，闭着眼睛叹了声气，饭也懒得吃，看电视去了。 他调到体育频道看着篮球比赛直播，所有满怀期待的好心情全都毁了，这个周末糟透了。 没意思，没意思透了。 突然一个生物跳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鲍汁凤爪：“给给给，快吃，再不吃明玉泽那玩意儿要吃光了！” 白安把碗塞进顾枭寒手里，又杀回饭桌上，高喊着：“明玉泽，余之卿你两赶紧给我把排骨放下！” 除了鲍汁凤爪，还有好多好多其他好吃的好吗！ 顾枭寒看着手里的凤爪，失笑出声。 看来，征服白安只需要两样东西，金钱，和美食。 恰巧，这两样他都有，还挺多。 夏丞远也不跟他们闹了，饭反正是没吃好的，等着晚上吃点其他零食吧，就走到电视前，坐在顾枭寒旁边。 看着拿手啃凤爪的顾枭寒，夏丞远递了张纸巾给他，毫无意外地被他无视掉了，夏丞远只能收回去放好：“听说林昭扬也去找你了？” “嗯。” “她那个慈善联盟挺多古怪的。” “嗯。” “你下一个要动手的，是立早集团了吧？” “嗯。” “我们跟立早集团也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看来是时候早些割断了。” “嗯。” 夏丞远怀疑，顾枭寒不是不会说别的话了，就只会这一个音节吗？ 他也懒得再说什么了，手伸向顾枭寒的碗里，准备也拿个鸡爪啃一啃。 顾枭寒…… 顾枭寒冷漠地把碗挪开，举到一边，冰山脸：“滚。” 原来还会说别的话啊，只是这还不如不说呢…… 夏丞远看着好笑，既懒得跟顾枭寒计较，又有些担心他这么在意白安的点点滴滴，会不会越陷越深。 他起身拔了拔壁炉里的木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你知道林昭扬手上握着的，立早集团30％的股权，是怎么来的吗？” 顾枭寒的目光从电视上挪下来，看着他。 “林柳如的遗嘱。”夏丞远捡了根木头扔进壁炉里：“可惜，养了头白眼狼。” “你怎么知道的？” “给林柳如写遗嘱的律师，现在在夏氏法务部工作。” “我要见他。” “后天带他去你公司。” 顾枭寒又把目光挪回在电视上，继续啃着凤爪。 “你这么执着于十六年前那件事，到底是为什么？”夏丞远疑惑地问道。 “兴趣。” “又来了。” 顾枭寒擦了擦手指，喊了一声：“白安，我要喝汤。” “自己拿！” “送过来。” “都叫自己过来拿了！” “送过来。” 没一会儿，白安气冲冲地端着一盅汤冲过来，嘴里还咬着一块排骨，塞进顾枭寒手里，汤汁打翻了不少，全洒在顾枭寒身上。 “喝死你！”白安又气冲冲冲走了。 顾枭寒只是淡定地拍了拍身上的汤汁，高冷冷漠漠然地喝着汤，就这个拖鞋里的脚趾头吧，翘得有点高。 就跟得意的小狗尾巴似的，摇来摇去。 夏丞远干脆坐在地毯上，看着顾枭寒这副死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到底有多喜欢他？” “要你管。” “余之雅怎么办？她快回国了。” “什么雅？” ……夏丞远望天，敢情这家伙，已经完全忘了有余之雅这么号人了，是吧？ 第一百六十章 论白安是如何坑死自己的 周六从顾枭寒家里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所以白安第二天睡得很沉。 一觉醒来，看看手机，下午四点半。 她肚子饿得咕咕叫。 这一天还没吃东西呢…… 打开冰箱一看，嗯，算了，不看了，啥也没有。 又看看厨房，算了，别看了，还是啥也没有，有她也不会做。 她住的这地方太偏远了，荒无人烟，就算叫外卖也没人送，惨唧唧。 于是，她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再去顾枭寒家里蹭个饭。 就在这时候，顾弦越那小子打电话过来了，“安哥，你在哪儿？” “在家。” “你来我学校一趟吧。” “你又打架了？” “你才打架了！有好事找你，爱来不来！” “来来来，等着啊。” 白安想着反正要出去觅食，不如干脆顺便去一趟他学校，看看他还没有生活费什么的…… 她骑着机车赶到顾弦越学校的时候，他跟他的小分队正蹲在学校大门口，等着她。 白安一看这阵仗，吓了一跳，问道：“你们全让学校开除了，进不去了？” “安哥，你嘴里能不能有句好话？”顾弦越真是让白安打败了，到底自己是有多差劲？ “那你们在这儿干嘛？” “今天礼拜天！好吗！” “哦哦哦，我这不睡糊涂了嘛，就没转过弯来，你们干嘛呢？” “请我们吃饭去。” …… 白发叉着腰看着他：“你说的有好事找我，就是让我请你们吃饭？顾弦越，你是不是欠揍？” “吃了再告诉你。”顾弦越头一扬，下巴一抬，傲得跟只开屏的孔雀似的。 “安哥，真的有好事啦，小越没骗你！”他那个胖胖的小伙伴，叫郑重的，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线。 白安将信将疑，带着这群毛头小伙子钻进M记，小胖子郑重都胖成一个球变真重了，还专挑热量高的炸鸡块吃，白安都服了他了。 吃好喝好，白安咬着可乐吸管，盯着顾弦越看。 顾弦越笑着从书包里掏出三张月考试卷，豪气地拍在桌子上，语数英。 考试得分，分别是，91，93，96。 按满分150分来算的话，顾弦越挣扎着过了及格线。 喜报啊朋友们！ 白安，差点喜极而泣！ “出息了出息了，小越啊，你这是让我们两从生死线上爬回来了！”白安两只爪子搓着顾弦越的狗头……不是，脑袋，搓得他的头发乱糟糟的。 她可算是能给顾枭寒一个交代了！ 顾弦越恼火地从白安的魔爪里逃出来，一脸骄傲，不屑地说道：“这算什么，只要我愿意，考个满分都没问题！” “你可拉倒吧，还满分，你能三科都上120，我包你们全队一个月的伙食费！” “真的吗安哥？”郑小胖子比较激动。 “真的啊，想吃什么吃什么，我全包了！” “小越，你加油，你现在就是我们全村的希望！” 顾弦越扭过头叹口气，考个及格都让他拼了老命了，还让他考120，他还要不要训练了？ “对了，我们下个月六号要去打全国赛了，所以……”顾弦越话没说完，贼兮兮地盯着白安看。 白安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心，又指着自己给他请假呢！ “不是，小少爷，你知道我帮你请一次假，要扣两百块钱吗？” “不知道啊。” …… “那你现在知道了。” “我到时候从冠军奖金里抽出来，补给你。” “……” 不是这个问题好吗，是你哥，太难搞了，会死人的，好吗？ 白安不想顾枭寒腿脚恢复健全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死自己啊！“安哥你就帮帮小越吧，只要拿下全国总冠军杯，我们就可以去联盟报名，就可以打下赛季的春季赛，要是赢了，就能继续努力参加G1的国内战队预选赛了！”小胖子一边 撕咬着鸡腿，一边说。 白安抓着头发脑阔疼。 干啥子要搭理顾弦越的死活，干啥子要为他不顾一切追梦的热血感动，干啥子要开个帮他请假的先河，干啥子一天到晚地作死？ “你们比赛几天？”白安绝望地问。 “三天，决出前六强。” “也就是打完这场，你们还要去打？” “嗯，如果我们进了六强，打完后，轮空一周，再进行比赛，直到决出冠军。” 白安听不懂这个赛制，直接蒙了。 这敢情自己是上了贼船，还下不去了是吧？ 这个假，还得请得没完没了是吧？ “顾弦越，我觉得，你可能需要考虑一下我的人身安全问题，我很有可能，被你哥当场击毙。” “他不会的。” “啥？” “他现在是个瘸子，打不过你。” …… 亲弟弟！ 白安认了命，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觉得，我们需要你姐姐的支援，不然单靠我一个，扛不住你哥的攻击。” “我姐忙着呢。” “我也很忙啊！你这双标会不会太严重了？” “切，行吧，我跟我姐说一声。” 郑重油乎乎地小嘴一张一合：“小越，你家到底什么情况，怎么还有个姐姐，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我家还有一条狗，两只猫，三只乌龟四尾鱼，五笼鹦鹉六头猪，要一起告诉你吗？”顾弦越欠揍起来，真的跟顾枭寒一样一样儿的！ “不说就不说嘛。”小胖子抹了一把油乎乎的嘴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可乐，看着白安傻笑，“谢谢安哥请我们吃东西。” 白安苦笑：“别谢了，你们好好打比赛，打不出名次，一对不起我花的钱，二对不起我罚的款，三对不起我挨的骂。” 白安这扶贫工作，得扶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给，我姐要跟你说话。”顾弦越把他的手机递给白安。 “喂，大小姐。” “安哥，小越真的又要去打比赛呀？” “嗯。” “会被我哥打死吧？” “嗯。” “我不敢说诶，我哥会气死的，他生气好可怕的。” “嗯。” “那安哥你要怎么办呀？你干脆别理那臭小子了！” “嗯——不是，不行，这个不能嗯，你等等。”白安抓着电话走出外面听，免得有些话让顾弦越听到了伤心。 “大小姐，你弟弟都努力到这一步了，你忍心让他功亏一篑地退赛吗？” “当然不忍心呀，可是我怕我哥，我听小越说，我哥最近一个月去他学校突袭查岗查四五次呢。” “我也怕。” 就问谁不怕顾枭寒吧？ “那我们怎么办呀？” “你哥今年有出去旅过游，给自己放过长假吗？”白安那聪明伶俐的小脑瓜，灵光一闪，灵机一动，就把自己坑得死去活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论白安是如何坑死自己的《二 顾溪清有一天假期，从外地飞奔回来，扑进顾枭寒怀里。 今天的她格外乖巧，格外懂事，格外听话，黏乎乎地挂在顾枭寒胳膊上，像个腿部挂件。 顾枭寒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没零花钱了？” …… 顾溪清撅了撅嘴：“哥，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么个形象吗？” 顾枭寒摇摇头，叹声气，继续看报纸：“不然呢？” “这次真的不是啦。”顾溪清盘着双腿坐在沙发上，扯开报纸，拉着顾枭寒对着她，“哥，我想给你个惊喜。” “不要给我买衣服，我不喜欢那些。” …… “哥！”顾溪清嚎了一声，“那些衣服怎么了，明明那么好看，你天天穿着一样的衣服你不会腻的吗？” “不会。” “你不会，别人看着也会腻啊！” “除了你，谁会腻？” …… “安，安哥！”顾溪清这是胡乱找垫背的，结果还真找了个能戳中顾枭寒的。 这个妹妹，实力助攻。 “他说过他腻？” “啊，啊，说了，安哥说，你审美太可怕了，没有审美。” 顾枭寒抿了抿嘴，不说话。 “唉呀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啦！”顾溪清眼见着自己的小心思要被顾枭寒带偏了，赶紧把话题扯回来，“哥，你快过生日了嘛，我想送你份礼物。” “不要。” “哥！” “还不是花我的钱买的，你拿着我的钱给我买礼物，好意思？” “哥！绝交吧！” “好啊，下个月没零花钱了。” …… “哥……哥哥哥哥哥，你听我说完嘛。”顾溪清今天要不是有求于顾枭寒，肯定已经开始闹了。 “到底怎么了？”顾枭寒无奈地看着她，这丫头又要闹什么？ “我帮你安排了一场旅行，航线我已经帮你申请好了，当然了我不懂，不过我找之卿哥帮的忙，厉害吧！”顾溪清挺挺小胸脯，给自己邀功。 “你总是在工作太辛苦啦，偶尔也要放松一下对不对，所以呢，我就想着，你过生日就好好休息一下，你看明玉泽和丞远哥，哪个不是每年都会出去玩上一两个月的？” 顾枭寒狐疑地看着她。顾溪清可不敢看顾枭寒的眼睛，栽进她哥怀里，撒着娇：“我们家瑞士不是有个度假屋嘛，你可以去哪里好好地放松一下，你以前很喜欢滑雪的嘛，可是自从你回来之后， 就再也没有滑过雪了，你不想去吗？” 她在顾枭寒怀里抬着头，张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她哥的表情。 她哥……没啥表情，死人脸都是这样的。 高冷嘛，总裁嘛，霸道总裁嘛，都没表情的，这才符合总裁们的形象。 “哥，我跟你说话呢。”给点反应好吗？ “你哥我的腿还没彻底恢复呢，滑雪？”顾枭寒看着她这个处心积虑要让他去旅游的妹妹，觉得十分可疑。 “坐雪橇嘛，看雪景嘛，泡温泉嘛，怀念一下过去嘛！”顾溪清说着大谎话，但也在暗暗掐自己大腿，怎么就没考虑到这个？笨啊！ “你有什么企图。”顾枭寒油盐不进。“没，没有啊！”顾溪清心里一虚，嚷嚷道，“我就真的觉得你太辛苦了嘛，腿刚好就去工作，我心疼你嘛，你干嘛怀疑我的好心？你居然这样质疑你的妹妹，你是不是我亲 哥了，是不是了！” “不去。” “哥你不要这样，我已经跟安哥说好了，你这样我怎么跟安哥交代？”顾溪清坐起来，摇晃着顾枭寒的身子，可怜巴巴地哀求着。 “白安？” “嗯，安哥。”顾溪清点头，然后开始胡说八道，“我跟安哥说，你会出去旅游一段时间，拜托他看好公司。” “他，看好公司？”他不把公司弄得鸡飞狗跳就算他有本事！ “对啊。”顾溪清这倒是真的跟白安商量好了，白安留守顾氏保证不出乱子，以及随时联络顾枭寒解决紧急事项，放顾枭寒一段时间的风，给顾弦越制造机会出去比赛。 你说，为了让顾弦越打个游戏，这些人，操的都是什么心啊！ “我不去。”可惜顾枭寒冥顽不灵，顽固不化。 “你不去我就告诉爸妈，说我病了，病得很严重，马上要死的那种，让他们回来看我。”顾溪清不得不拿出杀手锏了，虽然她也不想这么做，但这是她哥逼她的！ “顾溪清。”顾枭寒觉得他妹妹今天在让他出去旅游这件事情上，过于执着了，不由得眯起了眸光。 他马上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接通顾弦越学校。 顾溪清简直跪了，安哥诚不欺她，她哥就是个魔鬼。 不过好在，白安早知道她哥会有这一手，早做了准备，顾弦越这会儿正在学校里好好上着课呢。 三门主要功课都及了格，也算是个很大的进步了，证明最近这段时间他有用功读书，没有疯狂逃课。 于是，也就打消了顾枭寒的猜忌。 然后顾枭寒，继续狐疑地盯着顾溪清。 “你不去我就跟安哥约会，勾引他，让他出轨，让他对不起雪儿姐姐，让你妹妹做小三！”这是顾溪清在胡说八道了，强形要赶走顾枭寒。 “你还不死心？”顾枭寒说，但您不也没死心嘛，哪儿来的脸说你妹妹？ “那谁你让气我的？”顾溪清气得像是一只鼓着肚子的小河豚。 “行，我跟白安一起去。”断绝你的小心思。 “……”嗯？ 顾溪清懵了下，“哥你刚说什么？” “我说我跟白安一起去。” “万岁！”顾溪清……全然不知道，这意味着啥，她哥能走就好，只高兴得在沙发蹦起来，高喊着：“哥哥万岁！万岁！” 跳着跳着又摔了，摔进顾枭寒怀里，顾枭寒接住她，让她小心点，又有点无奈。 白安接到顾溪清“报喜”的电话时，当场石化。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是先砍死顾弦越的好，还是先砍死顾溪清的好。 又或者两个一起砍死，最后再砍死顾枭寒，让这一家三兄妹从此在她的世界里滚蛋。 “那安哥我们说好了，明天就走，你现在收拾行李，明早过来，我给小越学校打电话请假，他比完赛你们正好回来，完美！” 顾溪清兴奋得不得了，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小机灵，是个计划通。 看她安排得……多好啊。 白安还一句话都没说，大小姐已经挂了电话。白安哆哆嗦嗦地爬进浴缸里瑟瑟发抖，太残酷了，这个世界对她太残酷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酒是好物啊 公费谈恋爱……不是，公费旅游这种事，换个时候换个对象，白安可能会觉得很爽，但对面坐的这个人是顾枭寒，她就很绝望。 瑟缩在机舱里，她没心思游览这个豪华的私人飞机，她只是满脑子都在想，这一趟旅程下来，要蜕几层皮。 能不能现在跳机啊，给自己一个痛快的死法？ 唉。 坐在她对面的顾枭寒还在看公司文件，眉头紧锁，盯着电脑屏幕不撒手。 这哪里是出来旅游的啊，这就是换了个地方工作而已。 白安又叹了声气，继续缩在沙发里。 “白先生，您的伏特加。”空姐端了杯酒过来，笑得甜美可人。 白安牵强地笑了笑：“谢谢。” 还挺用心，连自己喜欢什么酒都知道。 “少喝点，等下有事要跟你说。”顾枭寒面无表情毫无人性地吐了一句。 白安一口就把酒闷了，把酒杯递给空姐：“再来一杯！” 顾枭寒抬了抬眼皮看着她。 “干嘛，不是说度假吗，酒都不能喝算什么度假？”白安欲哭无泪就算了，欲喝酒也不行吗？ “把飞机上的酒全部倒了。”顾枭寒抬头，对空姐说。 “是，顾先生。”空姐忍着笑。 白安连忙拉住要下去糟蹋粮食精的空姐，看着顾枭寒：“别别别，我跟你聊工作还不成吗？” “留一杯。” “好的顾先生。”空姐你想笑就笑吧，都抖成这样了，就别忍了。 顾枭寒用留下来这一杯酒，当作筹码，克住了白安。 白安老老实实地坐在过去，坐在顾枭寒旁边，陪他一起盯着屏幕，在这万里高空上工作，加班。 “看看这份遗嘱。”顾枭寒点开了一张图片。 白安瞟了一眼，看什么看，她又不是不认识，早就黑过那个律师的电脑了好吗，早看过了。 “啊，怎么了？”白安托着腮，有气没力地问。 “林柳如的。” “嗯。” “她当初很信任她的哥哥林成章，也很疼爱她外甥女林昭扬，没想到，后来却正是林成章，导致了白海集团的崩盘。”顾枭寒放大了林柳如的签字和印章。 白安抬了抬眉头，她对一切心知肚明，却不得不顺着顾枭寒的话说：“怎么导致的崩盘？”“白海集团是做医药研发的，手握着几项绝密的制药技术，也是白海集团立足的根本。白家出事前，白海将这些技术和这封遗嘱一起存放在银行保险柜里，钥匙交给了律师 保管，但当时的律师以为，保险柜里只有遗嘱而已。” 白安又“嗯”了一声，没说话。 但她已经清楚，后面顾枭寒要说什么了。后来，律师在监管下，把钥匙给了白安，白安在舅舅林成章的陪同下，又取出了遗嘱，同时，信封里还有一条项链，打开是她爸妈的照片，抠掉照片，里面就是装着这些 技术的芯片。 再接着，就是白安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直佩戴着那条项链。 直到两年后，死在孤儿院。“白海的女儿病逝之后，这条项链就落到了林成章手里，白海集团最大的机密被窃取，失去了核心竞争力，同时，林成章的立早集团崛起，所以说起来，东田集团只是拿到 了白海集团的一部分，立早集团才是掌握了核心。”顾枭寒说。 “嗯。”白安应一声。 “说起来有点巧，他们的女儿，好像也叫白安。”顾枭寒说。 白安笑了下：“叫白安的是不是命都不太好啊，我爸妈去得早，小姑娘比我更惨，还夭折了。我是不是该去看看八字，改个吉利点的名字？” “一天到晚你嘴里就没句正经话。”顾枭寒看了白安一眼，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喜欢白安的没个正形。 “那没办法，天生嘴欠。”白安揉了揉眼睛。 “你怎么了？” “困得慌，昨天晚上被今天突然要出去旅游的消息吓着了，没睡好。”白安打了个呵欠。 “要不等下再说？” “也行，我睡会儿。” 白安起身走到吧台，把空姐给她留的那杯酒喝干净。 握着酒杯，她背对着顾枭寒，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林成章不收养他妹妹的女儿呢，那是他的亲外甥女，不是吗？” “不知道，我也很奇怪。据说，他们兄妹关系很好，这的确让人疑惑。” “好吧，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白安笑了下。 让我来告诉你吧。 因为林成章，一直恨着他的妹妹，恨着他那过于优秀，遮挡了他光环的妹妹，恨着那个从小就被人夸着长大，一手创立了林氏，还把林氏“施舍”给他的妹妹。 因为恨，所以连“林氏”的名字都要改掉，改成立早，合起来就是个“章”字，他要把这一切都打上他林成章的烙印，彻底走出林柳如的阴影。 因为恨，所以，连林柳如的女儿也不放过。 因为恨，罢了。 白安倒在床上鼓着脸吐气，吹得额前的碎发一动一动的。 睡不着啊，他奶奶个熊的。 “白先生。”刚才那个空姐悄悄地溜进来，脸上带着偷偷的笑意，声音也低低的。 “怎么了？”白安仰起脖子来看着她。 “给你。”空姐从身后拿了瓶酒出来，又“嘘”了一声，“不要说是我给你的。” “谢谢。”白安压低音量，用气声说道。 世上还是好多人啊，哪里像顾枭寒，旅个游坐个飞机的，还要谈公事，是人吗？ 白安对着酒瓶吨吨吨灌下去大半瓶，打了个酒嗝。 爽！ 然后一阵傻笑，抱着酒瓶倒头就睡着了。 酒是好物啊！ 顾枭寒靠在门口看着醉睡过去的白安，既觉得无语又觉得好笑，这家伙是有多酗酒，没酒还睡不着了是吧？ 走进去拉过被子给白安盖上，顾枭寒又叮嘱了一声机组，尽量飞平稳点。 睡梦里的白安很不安稳，紧皱着眉头呢喃着什么，身子也紧紧地蜷缩成一团，脸几乎要埋进膝盖里。 顾枭寒见了无语地叹声气，就这么认床吗？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替她重新拉了拉被子，又像是哄小奶猫一样的，抚着她的后背，让她放松下来，把身体打开，睡得舒服些。 白安在他的轻轻哄拍里放松了身子，只是牙关依旧咬得有些紧，顾枭寒渐渐听清了白安带恐惧的颤声呢喃—— “跑，快跑，跑啊……”“白安，快跑！”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次发自灵魂深处的亲切友好交流 飞机降落的时候，已经是当地的下午了。 一片雪白晃瞎了白安的眼。 从机场又转车到了顾枭寒那个偏得要死的度假屋。 白安看着这个度假屋，真心觉得大小姐可能需要重修一下文字的正确使用方法。 这是“屋”吗？ 这特么是个城堡，城堡啊！ 有钱，真好啊。 城堡里的佣人排成两列，迎着顾枭寒和白安。 白安看着好笑：“你仪式感要不要这么强？” “不是我安排的。” “你的意思是，这是自发的？” “不信拉倒。” 顾枭寒也懒得跟白安解释，上去跟常驻“度假屋”的大胡子管家打招呼，那一口德语，白安倒是第一次听到，小舌音很漂亮。 他指着白安，准备介绍，对管家说道：“Das　ist……”（这是……） “Guten　Abend！Ich　bin　Bai。”（晚上好，我是白。）白安没等他说完，自己先跟管家握了个手，做了自我介绍。 顾枭寒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他不知道白安还有这项技能啊！ 白安白了他一眼：“除了不会做饭，我什么都会。” “会生孩子吗？” “你会吗？” “我会做饭。” …… 丢雷老母顾枭寒！ 白安发出了，在瑞士这段时间里，对顾枭寒的第一次内心怒骂。 而她相信，在这之后，近小半个月的旅途里，她绝对可以骂到第一万次。 飞机上睡了一路——白安真的太能睡了，倒下去了就再没起来，洗手间都不用去，顾枭寒都不知道她喝的酒去了哪里——所以白安到了晚上也不困。 吃完丰盛的晚餐，她坐在壁炉前抱着手机跟顾溪清他们报告自己尚还存活，并优雅地诅咒顾弦越下次考试不及格，被他哥打断腿。帅气粗犷的佣人小哥哥跟白安喝着酒聊着天，介绍着瑞士的风土人情和滑雪圣地，知道白安爱喝酒后之后，疯狂地推荐起他们这里自酿自产的葡萄酒，怎么着都要跟白安 来一杯才不算亏了这相逢恨晚。 白安跟他开玩笑说，冲他两这缘分，要是在华国，就得桃园三结义了，歃血为盟认兄弟了。 她是个随和性子，对方只要不是她极度反感的，跟谁都聊得来，所以时不时地就同这位小帅哥发出响亮的笑声，酒也快要见底。 从楼上换了衣服下来的顾枭寒，看到白安聊得这么开心，冷不丁地捅了一句：“还好你没说你喜欢手表。” 不然，你可能要倾家荡产。 扑你阿母顾枭寒。 这不，第二次内心怒骂就来得如此之快。 白安看了看顾枭寒身上这衣服，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 用力地揉了揉眼，还是不确信。 干脆起身走到他跟前，打量着他身上这身浅绿色的圆领卫衣。 虽然他穿得挺好看的，但是…… 奇迹啊！ 顾枭寒的衣橱里，居然有除了黑白之外的第三种颜色？ “顾先生，你没带衣服过来吗？”白安问道。 “怎么了？”顾枭寒让他打量得有点不好意思，硬着脖子抬着下巴，那一副不可一世的傲慢死样子。 “你这穿了谁的衣服？” “……” “这么骚包的颜色，不像你会穿的，要不明天我们去买点衣服？ “……” “别委屈自己了，好不容易度个假，别因为衣服，搞得自己心情郁闷。“ “……” 顾枭寒觉得他快要被白安气到怄血了。 要不是听了小溪的鬼话，信了白安看腻了他身上的黑白两色，他顾枭寒，堂堂顾枭寒，能带一箱子五颜六色的衣服过来！ 白安这个家伙…… 白安…… “你很闲吗？正好，过来加班。” 白安错愕看着顾枭寒上楼的背影，她不知道，她又是哪里说错话了。 明明她是一番好心啊喂！ 妈了个巴子的顾枭寒！ 这么快，内心的怒骂就到了第三次。 白安决定，以后统一用阿西巴吧，不然脏话不够用。 顾枭寒重重地摔上书房门，三下五除二地脱了那件浅绿色的卫衣，换上之前的黑色外套。 正襟危坐在那里，等着白安上来受死。白安提着一瓶酒撞开书房的门，酒瓶子砸在他桌上，压着火气：“顾先生，鉴于咱们至少还要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处十多天，我强烈建议，我们开诚布公，好好谈谈，不然， 我们之间可能要有一个，客死异乡。” “好啊，谈什么？”顾枭寒抱着胸，绷着脸，看着她。 “首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发火的原因是什么？” “我没发火。” “谈话结束，再见！” 白安提着酒瓶子就要走，这怎么谈，你告诉我，这怎么谈？ 没得谈！ “回来！” “说，为什么发火。”白安转过身子看着他。 “我……我挺喜欢那件衣服的。” “喜欢你就说啊！你不说鬼知道你喜欢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那你为什么要跟别人聊天，还聊得那么开心？” 这算什么问题，嘴巴除了吃饭，不是用来说话的吗？ “我打听到了明天看日出最好的时间和地点，明天你生日，看个日出，算是我送你的礼物了。”白安深深吸气，说出原委。 顾枭寒愣了下，是……是这个原因吗？ 自己误会了啊…… “你太小气了吧，日出就算礼物了吗？”顾枭寒假装不太满意。 “那你要什么？” “我想吃长寿面。” “煮去啊！” “长寿面要别人煮的才有意义。” “我让厨房帮你煮。” “要熟人煮的才有意义。” 不是您能不能直说，您想吃白安煮的长寿面，唉哟，真是的。 白安吸气：“行，只要你吃得下，我煮给你吃。到我问你了，你为什么要带上我一起来瑞士？” “为了不让小溪成为小三，我不来，她就要约你。” …… 白安觉得，她不该提议进行这一次发自灵魂深处的交流的。 完全是在给自己找暴击。 “到我问你了，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白安甩了甩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没，没什么。” “我想去滑雪。”白安抓紧说道，不能等顾枭寒反悔。 “我腿没好。” “你看着我滑。” “白安！” “干嘛！” “滚！” “得嘞！” 行吧，这次深度亲切的交流，就此结束，顾白双方达成友好“共识”。球的共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白安煮的长寿面 由于白安在飞机上睡得太饱，导致了她这一晚上精神好得跟个夜游神一样，根本睡不着，一直到大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于是非常完美地错过了日出。 当她睁开眼，带着幸福满足地微笑伸了个懒腰，感受了一下照射进来的温暖日光后，猛然惊醒，自己今天怕是要横尸当场。 火速冲下楼，顾枭寒坐在壁炉边在看书，并没有动怒的样子。 “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顾枭寒翻了一页书，没说话。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顾枭寒看着书，不说话。 “对不起大佬，大佬生日快乐。”白安已经做好受死的准备了。 “吃饭吧。” 顾枭寒合上书，走到餐桌边。 白安懵了，顾枭寒刚才这语气，好像……没有……发飙？ 她磨磨蹭蹭地挪着步子走过去，坐在餐桌边，打量着顾枭寒。 “你不生气啊？” “你昨天说完，我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白安闭眼，羞愧得没脸见人。 “顾先生不愧是大总裁，神机妙算啊！”她一顿闭眼吹，拍马屁。 顾枭寒沉沉出一口气，握着刀叉，看着她：“你能别说话了吗？” 白安闭嘴。 枉费他昨天晚上翻出了露营的装备啊，枉费他大早上起来挑了半天的衣服啊，枉费他满心欢喜在客厅等啊。 气不过来，真的气不过来。 顾枭寒觉得，或许自己这趟外出唯一带少了的行李，是心经。 平时食欲很好的白安有点吃不下东西，心底多多少少的真有些歉意，怎么说这地儿他也只有自己这么一个正经的熟人，自己还把他生日这么重要的事给霍霍了…… 于是白安变着法儿地讨好顾枭寒：“你这衣服，挺好看的。” 顾枭寒看了看身上早就换回来了的白色衬衣，好看吗？不也是白色吗？你不是看腻了吗？ 懒得计较了，顾枭寒切了块黄油抹在面包片上。 “发……发型也不错。” 嗯，把定好了的头型换掉了，现在跟平时一样，不错。 “裤……裤子……” “你闭嘴吧。” “好的。” 过了一会儿。 “顾……顾先生。” “说。” “我……觉得，这个饭好像……不好吃。” 她还有脸让自己给她煮吃的吗？ 好胆啊，白安，你真是好胆！ “白安。”顾枭寒终于放下了手里一切东西，转过身来看着白安，“你想死吗？” “我……我我帮你，煮……煮面吧。” 白安说完，扔下餐布，就蹿进了厨房里。 然后里面开始叮铃哐啷一顿乱响。 顾枭寒松了身子，靠在椅靠上，仰着头莫名笑出声来。 白安啊白安，他真是，服了白安了。 “Sir？”旁边站着的佣人疑惑地问了一声。 “今天你们都放假吧，不用留在这里。”顾枭寒说完，叹声气，放下餐布，走进厨房。 白安今天要是能煮出一碗面来，他还真不信了。 到底是谁是老板谁是员工啊，为什么现在这情况，像是自己在忍着她，侍候着她？ 顾枭寒站在后边，看着白安姿势全对，顺序全错的煮面手法，并不想作任何指望。 “我来吧。”顾枭寒卷起袖子。 “不要，长寿面什么的，要别人煮的才有意义。”白安像只扑腾着水里的鸡崽子一样，踮着脚左跳右跳的。 顾枭寒就靠着厨柜看着她忙活。 她的表情狰狞夸张，火开得太大，蹿起来的火苗还险些烧了她的眉毛头发。 她吓得往后躲，后面放着的一盆热水，顾枭寒伸手推了一下水盆，她就没有撞到了。 衣服又挂到了旁边摆放着的盘子，顾枭寒探手接住，避免了这个盘子惨烈牺牲在今日。 油洒了出来滴在地上，她光着一双脚踩上去必定摔倒，顾枭寒扔了块抹布盖住油渍。 油烟越来越重，她熏得皱眉头，顾枭寒看了看上方，打开了油烟机按钮。 然后她得意地捧着一碗煮成了一坨的……意面。“这里没有华国面条，也没有手工面，你将就一下，干了这碗长寿面，祝你长命百岁，一世无忧！”白安说得豪气万丈，像是要跟顾枭寒桃园三结义，歃血为盟作兄弟一样 。 顾枭寒看着这碗堪比鹤顶红杀伤力的长寿面，深切地怀疑，他吃下去，会不会魂断今日，变成短命鬼。 毕竟，能把辣椒酱当番茄酱放的人，也只有白安了吧。 顾枭寒辣得全身冒汗，满脸通红，嘴唇都麻了，鼻涕已经要流下来了，吃了一半，推给白安：“你不是说饭菜不好吃吗，你也吃点吧。” “好吃吗？”白安期待地问，这可是她第一次成功从厨房里端出一碗吃的来。 “好吃。” 顾枭寒这么挑剔的人都说好吃，那应该没问题了，白安放心了。 她满怀期待地用叉子卷了一大坨，送进嘴里…… “咳咳咳！顾枭寒你是不是人！你谋杀啊！咳咳咳！水水水，给我水！” 顾枭寒笑得坐都坐不住，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坐在了地板上，只差捶地了。 白安伸着舌头还用手扇着风，实在是太辣了，辣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大脑都是蒙的。又看到顾枭寒笑得难以自制，在地上翻来滚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骑在他身上就是一顿捶：“你是人吗你！这么辣，呼呼呼，这么辣你还给我吃，呼呼呼，顾枭寒 我杀了你！” 顾枭寒笑得腿都抬了起来，半屈在空中，抓住白安两只愤怒地爪子，推着白安滚到了一起。 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这会儿怎么自己说什么信什么，傻啊！ 没看到自己额头上辣出来的汗吗？ 闹着闹着，两人就发现不太对劲了。 两个大男人，这个姿势，好像，有点，奇怪啊。 抱得这么紧，也有点，奇怪啊。 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都没说话。 有了尴尬的突然沉默。 但好像，也没那么尴尬。 顾枭寒缓缓地靠近白安，她的眼睛很漂亮，比顾枭寒看过的任何一双眼睛都要漂亮，又黑又亮，瞳仁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鼻梁高挺，这上面滑过眼泪，希望以后只会承载笑意。 辣得通红的嘴唇，嘴角处还沾着一点辣椒酱。很辣吧，突然顾枭寒想再尝一尝，有多辣。 第一百六十五章 遗嘱有问题 他几乎就贴上了白安的嘴唇。 心跳跳得很快，快到好像要挣脱骨血的束缚，炙热地跳出来。 他缓缓闭上眼。 他晕了过去。 白安愣在那里两秒，然后飞快地跑上楼去，从顾枭寒房间里找到药倒了杯水，喂着他吃了下去。 唉，大总裁你这毛病，啥时候才能治好啊。 很容易把别人吓出心脏病的。 白安剥了个根糖果，抱着膝盖坐在顾枭寒旁边，桌上那碗长寿面凉了下去，样子更难看了。 顾枭寒的手心微微张开着，像是虚握着什么东西，白安盯着他掌心看了一会儿，又看看自己手腕。 她把手腕放进顾枭寒手心里，扣了扣他的手指，让他握紧。 太阳走啊走，爬啊爬，远处的雪山山尖泛着刺眼的白光。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顾枭寒才醒过来。 他一醒来，就扔开了手里握着的白安的手腕。 真是……好意外的呢。 白安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顾枭寒，叹声气，站起来，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冷炙：“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顾枭寒分不清之前那一场嬉闹是梦境还是真实，白安的唇好像离他很近，近到轻轻一碰就能碰到。 他看着白安的眼神很疑惑。 白安端着盘子看着他：“干嘛？” “我，我怎么晕的？” “就这么晕的啊，你每次都这么晕的。大总裁，答应我，有病要吃药，好吗？” 顾枭寒看着与平时别无二样的白安，隐隐地放下心来，相信那之前的一切，只是梦镜。 不然，白安不会这么冷静。 以她的性格，她肯定暴走了。 顾枭寒还想说什么，手机响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皱着眉头上了楼。 白安望天，大佬，今天可是你生日啊，你都要加班吗？你工作狂吗！ “白安，上来。” 可我不想当工作狂，可以吗？ 白安上了楼，看着顾枭寒推给他的电脑屏幕，支着下巴：“这又怎么了？” 顾枭寒戴上眼镜，一下子，他就变成了高冷禁欲的霸道总裁本裁了。 之前那场嬉闹，只是幻觉罢了。 琥珀色的眼眸里只有犀利敏锐的神色，整合着什么资料，他皱着眉头对白安说：“把之前发你的遗嘱图片找出来。” “好的，顾先生。”白安迅速进入状态。 白安放大图片，递到顾枭寒跟前。 “这个图片有问题。”顾枭寒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图片有问题，还是遗嘱有问题？” “图片，遗嘱原件肯定在林成章手里，你看这里。”顾枭寒指着图片边缘某处，不断放大。 白安看到一个断开的像素点。 “这图片被处理过。”白安也发现了。 “对，少了最后一条内容，被人截掉了。” “会是什么？”白安也拧起眉头，妈妈留下的遗嘱里，最后一条内容是什么？ “除非找到原件，否则不能确定。”顾枭寒来来回回地看着遗嘱：“但我猜测，应该与芯片有关。” “有没有可能是，芯片并没有跟那30％的股权一起继承给林昭扬，而是另有安排？” “不排除，但是，还是那句话，要找到原件。” “那个律师知道吗？”白安想着，如果那个律师就在当场，那应该清楚内容吧？ “不知道，他说，他当时只是旁边确认这封遗嘱的法律效力，并没有参与内容拟写，全是林柳如亲手写的，所以他也不知道。” 顾枭寒指尖轻轻地敲了一下桌面，眉头紧锁：“这件事，越来越奇怪了。” 白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瓶酒，倒了一杯捧在手心，盘着腿坐在书桌旁边的沙发上，小口小口地抿着，在想着些什么。 顾枭寒难得见白安这么“斯文”，问她：“想到什么了？”“如果这份遗嘱文件的影印版有问题，而这位律师又不知道情况，那么，问题就出在，是谁把这份影印版给他的。”白安指尖划过酒杯外壁上的花纹，努力地回想着当时的 情况。 “当时接触过这份遗嘱，并且有资格将这份遗嘱复印一份，发给这位律师的，只有林成章，所以，我觉得，是他在掩饰什么。”“但问题是，这完全是多此一举，他根本不用发这样一份文件给律师，只能是，他故意为之，防止有人说什么，或者查什么，让这个律师手里的复印版本，成为被伪造好的 证据，证明他的清白。” 顾枭寒看着白安神色认真，锁眉深思的样子，有点疑惑：“你怎么猜到这方面的？” “不是你说的吗？我就按着你的思路往下想呗，你可别告诉我你思路错了啊，我在这里白费力气。”白安睨了他一眼。 “那你觉得，林成章掩饰的是什么？”顾枭寒问她。 “这就要看，林柳如女士和白海先生，当初是怎么安排的这些技术芯片的去处的，毕竟，立早集团不是靠着这里面的技术，才突然崛起的吗？”白安笑着说。 “立早集团……” “大总裁，今天你生日，看在你妈生你养你不容易的份儿上，我求求您了，咱歇一天成吗？”白安打断顾枭寒还要说下去的话，这一聊下去，不到半夜那是收不住了。 白安到底是有多惨，天远地远地跑了小半个地球过来，加班？ 顾枭寒看着白安愁眉苦脸的样子，想了想，暂时放下了工作，合上了电脑，说：“这附近的树林可以狩猎，有兴趣吗？” “好啊，不过狩猎就算了，我这人心地善良，纯洁无害，不喜欢谋杀小动物。” “……你要不要脸？” “我看前面有个湖，咱去划船吧。” “你还真是不客气。” “来都来了，是吧？” “去换衣服吧。” “好，对了，你衣柜里那件暗红色的运动外套挺好看的。”白安笑着蹦下沙发，走到门口又说了句。 没等顾枭寒把桌上的书冲她砸过来，她“嗖”地蹿走了。 回房换衣服的时候，白安火速打开自己的电脑，连上暗网，飞快地发了一条信息给雪雉：“你在华国的接应人还有联系吗？” “有啊，不过你干嘛不向SEVEN申请你自己的接应人？” “私事。” “又私事，说吧，要干嘛？” “装个窃听器，在林成章的办公室和家里。” “打钱过来吧，私事的价格你懂的。” “仗义！”“滚蛋！”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许了什么愿望 划船这个事儿…… 基本上白安一个人在苦哈哈地划，大总裁穿了那件暗红色的运动外套，悠哉游哉地晒太阳，顺便跟他妹妹来个视频通话。 算了，白安她不生气，谁叫自己是特助，是员工，是下属呢，是吧？ 谁叫顾枭寒今天是寿星呢，寿星最大，是吧？ “哥，你们玩得开心吗？” “嗯，还行，你呢？” “我挺好的，对了，爸刚刚打电话过来问你在哪儿，我没有说哦，你要不要谢我？” “你又想要什么？” “瑞士有一个特别老的手工表作坊，那里的表特别好看，哥，你帮我带一只回来吧，好不好？” “嗯。” “对了，安哥呢？” 顾枭寒把手头摄像头切换了一下，对着满着大汗划着船的白安：“小溪。” “大小姐好。” “辛苦你啦安哥。” “不辛苦。” “回来请你吃饭。” “不用。” “安哥你看上去怎么不开心呀？” “我开心着呢！” “我哥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是……不是，没有！” 顾枭寒看着白安这一肚子火说不出来的样子，暗自忍笑，又跟他妹妹鬼扯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躺在小船上，满足地继续晒太阳。 白安实在有些累了，就把船停在湖中心，也躺了下来。 湖水波光粼粼，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白雪清冽的气味从四面八方漫过来，时不时还有几只鹿钻出来，也不怕人，好奇地打量着湖心里的小船。 “我爸以前经常带我划船。”白安突然说，唇角弯弯的。 顾枭寒睁开眼，也没说话，只听着白安讲。“以前我家附近也有一个湖，每到夏天的周末，我爸就带着我和妈妈去露营，我妈会做好多点心，我爸就带着我划船，还会钓鱼，我爸钓鱼可厉害了。还教我游泳，我小时 候怕水，不敢下去，我爸就把我推进湖里，跟我说，小安是个勇敢的孩子，什么困难都拦不住小安，我妈看着担心坏了，会拍着我爸的后背发脾气。” 白安说着说着笑起来，抬头看了一眼顾枭寒：“顾先生，你小时候，爸妈有带你划过船吗？” “没有。”顾枭寒说，“我父母在我小的时候工作很忙，没空照顾我和妹妹还有小越。” “太可惜了。”白安笑着说，“他们现在应该挺后悔的，没有好好陪伴你们成长。” “不见得。” “嗯？” “于他们而言，顾氏集团远比我们三个重要。” “我说你这孤僻的性子怎么来的呢，原来这样啊。”白安说道。 顾枭寒瞟了白安一眼，懒得计较白安对他的第无数个负面评价。 “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吧。”白安又说。 “不打。” “别等到失去呀。” 顾枭寒闭上眼，不再说话，他不会给顾君儒打电话的，他甚至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的脸。 毕竟是大总裁的生日，白安想着总不能让顾枭寒自己下厨弄饭吃，自己又实在不是个会做料理的特助，于是两人开车，去了十几公里外的小镇上觅食。 小镇上人不多，形态各异的矮屋建筑充满了罗马风格，尖顶的哥特教堂高高耸立，巨大的摆钟敲出深沉的响。 生活节奏缓慢，时不时可以看到几条毛茸茸的大狗狗，蹲坐在看报纸的主人脚边。 异国他乡的，也没人知道顾枭寒是谁，更没有在国内的时候，那种拥挤忙碌的状态，白安都放松了不少。 毕竟这趟行程定得仓促突然，她相信，没什么人会追到这里来，要对顾枭寒这位仇恨值颇高的大总裁痛下杀手。 两人找了个普通的饭馆吃饭，叫了些当地特色美食，白安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个蛋糕过来，歪七扭八地插着些蜡烛。 “你这孤身一人的，在这里也就认识我这么一个熟人了，我总不能让你一点生日氛围也没有不是，吹蜡烛吧。”白安点着蜡烛，叽哩咕噜地说着。 顾枭寒隔着烛光看着白安的脸，很嫌弃：“我都多大岁数了，不吹。” “你要不要这么别扭，让你吹就吹行吧？许个愿，这生日咱们就算过了。” 顾枭寒嫌弃地看着这个蛋糕，真的太丑了。 黑不溜秋的，全是巧克力。 白安有什么脸说他的审美不好？ 但他不想一直跟白安争下去，闭着眼睛假模假式地许了个愿，吹了蜡烛。 然后，大部分蛋糕都进了白安肚子。 到底谁过生日啊？ 白安吃得满嘴都是黑乎乎的巧克力，八卦地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不告诉你。” “说嘛。” “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你不是不信这个吗？都多大岁数了？” 顾枭寒想一蛋糕糊在白安脑门儿上！ 最后顾枭寒也没说出来他的愿望是什么，等到白安吃完整个蛋糕的时候，已经是黑夜了。 从头到尾，顾枭寒的手机就没停过响，公司的，合作伙伴的，朋友的，家人的，各种信息，他除了回了一条顾弦越的消息，就谁也没回了，最后，干脆把手机关了机。 白安暗自地叹，顾枭寒是真的惨啊，也不怪他是个工作狂，实在是找他的人太多了，他几乎就没有可以停歇的时候。 不过顾枭寒也发现了，白安，是真的很喜欢吃甜点。 刚吃完饭，吃完蛋糕走出来，白安又看中了甜筒。 还是买一送一那种。 “你要不要？”白安眼巴巴地望着顾枭寒，她一个人吃不下两个，得分一个给顾枭寒才行。 “不吃。” “吃嘛吃嘛，我买单！”哟，难得见白安这么大方啊。 “不吃！” “我百度过了，这个真的很好吃！”白安根本挪不动脚步。 “不吃！”顾枭寒却全然不为所动，提起步伐，就往前方走了。 顾枭寒不喜欢吃甜食，更不要提甜筒这种东西了，所以不管白安怎么说，他都提不起兴趣。 白安站在那里那个恨呀，一狠心一咬牙，买了两个，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你不吃，我吃！ 有一个人飘过去，顺走了白安手上一个甜筒。 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话——“亲爱的，我陪你吃。”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他杀不了我 白安全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墨鹰这个狗变的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的！ 白安往街上望去，稀稀拉拉的行人里没有他的身影。 她扔了手里的甜筒，再好吃也吃不下去了，快步跟上顾枭寒：“顾先生，我们回去吧。” “前面有个音乐喷泉，今天晚上还有圣歌表演。”顾枭寒指了指前方的教堂位置。 “不看了，回去吧。” “怎么了？” “我，胃不舒服。” “再多吃一点甜食嘛。” “好了好了，我不吃了，咱们回吧。” 白安推着顾枭寒上车，扣上安全带之后，她跟逃命似地逃出这个小镇。 开在无人的道路上，两侧都是黑黝黝的森林，高大的冷杉树簇拥出了阴冷，他们像是行驶进了一个巨大野兽的口中，唯一的光源就是车灯。 白安紧紧地抓着方向盘，微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怎么了？”察觉白安状态不对，顾枭寒问了一句。 “你睡一会儿吧，等到了我叫你。”白安说。 “我不困。” 白安也拿他没办法，只伸手调了一下坐椅高度，让顾枭寒稍微平躺着些，至少这样不容易被狙到。 “出事了？”顾枭寒看着白安的动作，皱起眉头。 “不算吧，以防万一。” “白安……” “别说话了，雪天路况不好，让我专心开车。”白安冲顾枭寒笑了下，脚下一踩，车子开到一百多迈，急驰在无人的道路上。 顺便带上了耳机。 “呀，亲爱的，你这么害怕我吗？” “瑞士，你还记得，我们有一次来这里执行任务，在雪地里埋伏了整整三天，差点冻死吗，亲爱的？” “亲爱的你猜，这一次，我可以埋伏几天？” “竟然敢不带安保团队就出门，你的顾先生，胆子很大嘛，亲爱的，就靠你一个，是不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亲爱的，听说，顾枭寒的城堡里，今天一个人也没有哦。” “亲爱的，说你爱我，说了，我就考虑放过他。” 白安的牙关越咬越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乎要透出白色的指骨，她听着耳麦中不断传来的墨鹰的声音，用力地踩着油门。 “白安。”顾枭寒轻缓出声。 “嗯。” “你的那个战友，杀不了我，放心吧。” 白安猛地踩下刹车！ 她脸色惨白，不敢看顾枭寒的脸。 顾枭寒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神色状态都很放松。 耳麦里也没了声音。 窒息一样的沉默，让白安全身发冷。 “Jack　Black，是叫这个名字，对吗？”顾枭寒说。 “对。” “外号黑杰克，金发蓝眸，跟你一个部队，因为打架斗殴，被部队开除，对吗？” “对。” “他跟雪儿一样，同你在一个孤儿院长大的，他喜欢你，对吗？” “对。” “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 那就够了。 顾枭寒唇角轻轻勾起，他只需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他杀不了我，放心吧。”他说。 耳机里的声音说：“亲爱的，你的这位顾先生，好像比我想象中的厉害那么一点点。”白安直视着前方，不知道话说给谁听，她只是说：“顾先生，有句话说起来可能很中二，但事实就是如此，但凡想杀你的人，都要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不论那个人是我的 战友，又或是其他，这是我的职业道德。” 顾枭寒轻笑了下，“嗯。” 耳麦里：“亲爱的，你在向我示威吗？” 白安缓缓靠在椅背上，打开了车顶，看着无垠星空银河闪烁，冷风灌进来，吹动她的头发，“顾枭寒，我是说认真的。” 顾枭寒微微睁开眼，也看着头顶上的漫天星子。 “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叫他的名字，亲爱的！” “顾枭寒，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对你不利。” “闭嘴！白，你不要再激怒我！” “顾枭寒，相信我吧。” 白安拿下耳麦，不再听墨鹰暴怒的嘶吼，只是偏头看着旁边的人。 她太知道，如何让墨鹰失去理智，就像墨鹰知道，如何能让白安暴走发怒一样，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知晓对方所有致命的缺点。 两人真要对上，大概还未分出上下，就已先分出生死。 顾枭寒对上白安的眼睛，动了动手指，想摸摸白安的脸，又轻轻按下，只是笑着说：“好，我相信你。” 墨鹰听着耳机里传出来的，一声又一声的顾枭寒，白安每喊一声他的名字，都像是一把刀刺在自己心里。 他愤怒地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掀翻在地，蓝眸的瞳仁里是难以抑止的怒火。 雪雉回头冷冷地回眸，看了他一眼，继续对着镜子涂着眼睫毛。 “我要去杀了顾枭寒！” “去啊，我又没拦着你。”雪雉描得睫毛根根分明，语气满不在乎。 “你当初在华国，为什么不杀了他？” “因为相比起他而言，你更讨厌，我为什么要杀了他让你开心？” “白爱上他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这会害死她。” “嗯哼，所以呢？”雪雉涂完睫毛膏，对着镜子笑了笑，又整理了一下身上艳红色的长裙，好个风情美人。 然后她走过去挽起墨鹰的胳膊，动作亲昵，笑得优雅端庄，德语流畅：“达令，我们该去晚宴了。” 墨鹰转过头不想看雪雉，抓起旁边放着的西装提在手里。 画面一转，觥筹交错的宴会大厅里，两人亲密如爱人，交颈低谈，男才女貌，羡煞旁人。 不知道今天这宴会里，又是哪个倒霉蛋，会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当天晚上，白安在顾枭寒房门外守了一夜。 她不敢确定，墨鹰那样的神经病，会不会真的跑过来作乱。 也感谢自己，在给自己做假身份的时候，提防了墨鹰一手，把他也编进了故事里，完美无缺地应对了顾枭寒的暗中调查。 她向顾氏递交的战地合照，有一张，就是跟墨鹰的，孤儿院里的合照，倒不需要她担心，一直就有墨鹰的照片。 她就知道，早晚有一天，墨鹰的神经病作风，会引发顾枭寒的猜疑，会查到他头上。还能骗多久呢，白安不知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反正作死到了一定地步 偌大的城堡里真的一个人也没有，寂静得特别适合讲鬼故事，或者拍恐怖片儿。 分分钟上演百年古堡凶杀案的诡谲剧情，名侦探柯南的背景音乐一响，就是几具尸体死因不明什么的…… 白安坐在地上，靠着顾枭寒房间的门，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灯光昏黄，越看越困，看着看着就眯了过去。顾枭寒半夜按时按点的醒过来——为了防止他自己半夜“发疯”，他一直保持着睡半个小时醒十分钟的习惯——本来他是想去书房找几本书来看的，结果他刚拉开门，靠着 门睡过去的白安，就随着他的动作，跟随着门板往里倒进来了，像只软乎乎的猫。 但没有倒在地上，还靠着门板。 顾枭寒又把门往外推合上。 白安就跟着门板坐直。 顾枭寒又把门拉开。 白安又跟着门板倒下来。 合上，坐直。 打开，倒下。 合上，坐直。 …… 顾枭寒……还玩上瘾了。 白安抬起头，眯着眼，看着他：“好玩吗，幼不幼稚？” 顾枭寒终于拉开了门，插兜看着坐在地上的她，忍着笑意板着脸：“你在这里干嘛？” “保护你安全啊！”白安没好气道：“我那个战友杀伤力跟我不相上下，你还把这里所有的佣人都赶走了，他要是来了你等死啊！” 顾枭寒轻轻地踢了她一脚，把她踢到一边儿去，走下了楼：“那他尽可来试试。” “说得你多牛逼似的，你先打过我再说大话好吧？”白安跟着下楼，“上哪儿去啊？” “书房。” “我说，顾大总裁，现在是凌晨三点四十五分！” “有谁规定半夜不能看书吗？”顾枭寒弯着腰，看着书架上的一排作品，挑拣着他感兴趣的。 “您这是要凿壁借光，囊萤映雪啊。”白安叹气，外面可不正下着雪？ 顾枭寒转头看了看白安，“我发现你对华国的文化典故，非常熟悉。” 白安不是在M国长大的吗？ “这不应该的吗？” 她活着的每一刻都在为回来做准备，她当然熟悉了。 “反正都睡不着，我们来看这个吧。”顾枭寒挑了本恐怖灵异小说，封面就足够吓人的了，他有些恶作剧一样的看着白安：“你知道，这座城堡，死过人吗？” 巧了，还正好有阵冷风吹过。 让人鸡皮倒立。 顾枭寒一边说一边走向白安：“大概是在一百年前，住在这里的一家四口，被人谋杀，从此他们的冤魂就一直在这里，不曾离去，等着复仇……你这是什么表情？”白安跟看傻逼一样的看着顾枭寒：“你是把我当傻逼呢，还是你自个儿就是傻逼？顾枭寒，我，白安，堂堂白安，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你跟我说这玩意儿，想吓我，你 有没有长脑子的？” 顾枭寒拿着书就冲白安砸过去，小阴谋失败，他有些愠怒。 怎么什么招儿在白安这儿都不好使？ 说来说去，还是扣她工资最实在！ “您不睡我还得睡呐，你看吧，我在这儿守着就行。”白安可没兴趣跟他聊古堡杀人恐怖故事，在旁边的沙发上躺着睡下了。 顾枭寒捡起地上的书，在手里掂了掂，坐在白安旁边的沙发上，翻看起来了。 …… 白安认床，认得睡不着，抬头睨了一眼顾枭寒。 她真是服了顾枭寒。 服到忧伤地叹了口气。 “大总裁，你书拿倒了。” “……” “困了就去睡吧，要是你真发疯了，大不了我把你拦着，反正今晚没外人在。” “……” “要不我们继续聊聊白天的话题？” “什么？”顾枭寒合上那本拿倒了的书，放在一边。 “你干嘛不接你爸打过来的电话？” 在镇上吃饭的时候，白安看到顾枭寒挂掉的无数个电话里，有他父亲的。 “不为什么。” 白安睁开眼，倒看着顾枭寒的面孔，“如果有一天，他再也不能给你打电话，不能问你有没有吃饭，过得开不开心，你不会后悔吗？” “不会。”顾枭寒想也没想就回答。 “铁石心肠顾枭寒啊。”白安抑扬顿挫地叹着气，又笑了声：“什么时候让我见识见识你的铁汉柔情？” 顾枭寒睨了她一眼。 你自己瞎而已，我一天到晚都在铁汉柔情你瞎了你看不见！ 顾枭寒暗暗腹诽。但白安的八卦之火已经熊熊燃起，她甚至坐起来凑着脑袋伸到顾枭寒跟前，“要不，咱们聊聊夏泉灵？按说她是夏丞远的妹妹，跟你的关系应该不错啊，你干嘛一副把她打 入冷宫的样子？” “白安？”“你看她啊，为了你去给大小姐当经纪人，一起在娱乐圈打拼，她都为你做到这份儿上了，你起码得对人家说声谢谢嘛是不是？你受伤住院那些日子，她可没少来看你，你 干嘛见都不见？” “白安……”“干嘛啦，我是觉得小姑娘虽然花心思挺多，但对你的心是真的嘛，你看她都为了你来讨好我这么个臭保镖了。你就不要糟蹋了人家的真心，不喜欢也不要那么恶待嘛。老 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是不是？” “白安！” 顾枭寒提起白安就是一顿胖揍！ 让你乱点鸳鸯谱，让你瞎牵红线，让你作死！白安哈哈大笑，抬着双臂双腿抵挡着顾枭寒的攻击，嘴里还在贱兮兮地说着：“我真觉得你对夏泉灵太恶劣了哈哈哈，不过我怎么这么爽呢哈哈哈，顾枭寒你是不是真的性 无能啊哈哈哈……” 反正她已经作死作到了一定地步，再继续作多一点，也不会多死一次，顾枭寒大不了就是气得七窍生烟嘛哈哈哈…… 最后两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反正东倒西歪地在书房地板上睡过去了，生物钟让白安早早醒了过来，扔了块毯子盖在顾枭寒身上就下去了一楼。 一边喝着酒，一边走到外面的草坪上，白安捡起扔在草坪上的报纸看了一眼，头版上刊登着瑞士某个知名富豪在昨天的晚宴上突然心脏骤停，暴毙而亡的消息。白安叹了声气，这是谁的“杰作”，想都不用想。 第一百六十九章 破绽 顾枭寒如果不是有个“总裁”身份护体，那他就是标准意义的死宅。 白安就没见过比他更无趣更死宅的人。 他活生生在这屋子待了整整五天，没出过门。 白安已经无聊到把这座大得没边儿的城堡都摸透了，连地下室有几个，都摸清楚了，就只差去数外面的墙有几块砖了。 但顾枭寒还能待得住，有时候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天，一整天都在远程处理公司的事情，开着远程会议。 这是出来旅游放松吗？ 什么玩意啊！ 白安看着后方的雪山和树林，她想去滑雪，想去浪，想去玩儿，她闷得快要发霉了。 第六天，来了两辆车，下来两个外国友人，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 顾大总裁，终于走出了城堡。 然后把这两人接了进去，继续回到他的城堡里，死宅着。 “白安，过来。”他顺便说。 白安惆怅忧伤哀痛地叹声气，跟着他们上了书房。 佣人们端上来美酒和水果，顾枭寒和那两位瑞士人说话。 白安就端着一碟子蓝莓，一颗一颗地往嘴里扔，打发着时间。 在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蓝莓和酒供应不断，她每天都吃得很爽，喝得很嗨。 除此之外，再无好处了。 “白安。”顾枭寒突然喊她。 这突然的喊声，打扰到了白安扔蓝莓进嘴里的规律有序，一颗蓝莓卡住了白安嗓子眼儿，她咳得眼泪都要出来。 顾枭寒放下手里的文件，走过来拍着她的背，有些责备：“又没人跟你抢！” 白安拍着胸口，她呛得太厉害了，一小块蓝莓果肉，从她鼻子里喷了出来！ 还正好落在了顾枭寒脸上！ “卧槽！” 白安连咳嗽都吓回去了，连忙抓起纸巾擦着顾枭寒脸上的咀嚼物，并感受到了顾枭寒强忍的怒火。 “白安！”顾枭寒咬牙切齿，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 “对对对不起！”白安想着今天不会要死在这城堡里，跟一百年前死去的一家四口做伴吧！ 顾枭寒真的头疼。 特别疼。 白安一天天的，能不能少给自己一点“惊喜”？ 可一看到她怂得跟鸡崽子似的样子，又会想，白安到底是觉得自己会怎么弄死他，怕成这样？ 两种情绪交叠之下，顾大总裁深深吸气，出气，提着白安的脖子，把她一头按进文件资料里：“过来看看这个。” 白安哪里还敢反抗？ 这个时候不被顾枭寒一巴掌呼死都算他大恩大德大发善心了，哪儿还敢计较他又动手动脚？ 坐在对面的两位外国友人对视一眼，有些诧异。 据他们所知的华国枭雄顾枭寒，是个严肃冷情的人，但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 白安忙不迭地翻着那两位外国友人带来的资料，上面的金融术语看得白安头大。 其实刚才他们低声谈论的时候，白安就已经知道大概知道了这两位的身份。 这二位来自苏黎世。 苏黎世除了有白安深爱的传统奶酷，和古老的圣彼得大教堂之外，还有最让世人瞩目的，UBS总行。 这两位外国友人，便是来自瑞士银行总行，听着谈话内容，两位地位还不低。 “看出什么了？”顾枭寒还在擦着脸，没好气地问了白安一句。 白安咽了咽口水，怂巴巴地说：“陈……陈思忠。” “对，就是他。” “啊。” “我问你看出什么问题来没有！”顾枭寒火大，白安这是吓得脑子都不灵光了吗？ 白安闭上眼睛一个哆嗦，说：“这跟你之前拿到的那份文件一模一样！” “所以呢？”顾枭寒问。 “所以，不，不应该是这样的。”白安心里苦，白安说不出。“没错，如果是由那个叫李才的律师提供的文件，不应该是完全跟他们银行内部的资料完全吻合，甚至，有许多内容，根本不应该是那个律师应该拿得到的，这就证明了… …”顾枭寒说。 “证明了，那份文件是从银行内部泄露的。”白安接着顾枭寒的话说道，“是有人把这些文件从银行里拿了出来，给了那个律师，让他告发陈思忠。” “没错，那么这个人，会是谁？”顾枭寒这问题问得，致命一击啊。 这个人，可不就坐在你面前，正跟你说着话？ 白这揉了揉头发，看向面前的两位外国友人：“请问，两位已经抓到这位泄露贵行客户资料的员工了吗？” “是的，先生。”其中一位说。 “嗯，他怎么说？” “他承认是有人出高价购买了这位客户的资料。” “是谁他有说吗？”“没有，而且很遗憾的是，他已经失踪了。”他们说道，“对于我行出现了这么严重的事故，我深感惭愧，顾先生向我们解释说，这件事与黑市上很有名的红木集团有关，我 们才愿意带着这份资料来跟顾先生交流的。” “这样啊。”白安看了顾枭寒一眼，其实未必这么简单吧，顾枭寒应该也是有自己的人脉，才能让他们带着客户资料出来，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做。 “还希望您能保密，毕竟这有关我行的信誉问题。” “这是一定的，两位请放心。”白安笑道。 “如果顾先生有这方面的消息，知道是谁在我行安插人手，请一定要通知我们。”他们说。 “没问题。”顾枭寒点点头。 “那我们就先离开了，听说，这附近的蒂诺很不错，两位有空，可以去坐一坐。”他们热心地介绍起当地有名的酒吧。 白安苦笑，顾枭寒能去就有鬼了，自己可以请假去玩一圈吗？ 送走这两位外国友人，白安还在翻着那堆资料。 表面翻着，内心在努力地想着，自己花了天价买回来的这些文件，到底有没有可能会被追踪到路径？ “顾先生。”白安放下文件，看着顾枭寒。 “嗯？” “我们的目的只是让陈思忠破产，蹲大牢，我们已经达成目的了，过程重要吗？”白安问他。 “如果只是普通的事情，我会觉得不重要，但有人能从UBS里买到客户资料，我会想，是谁，有这样的通天本领。”顾枭寒坐在椅子上，整理着文件。 “为什么这么这么说？”“他能从UBS买到客户资料，并将这些资料不露痕迹地交给我，就证明，这个人非常清楚我需要什么，在做什么。这样的人，能有几个呢？目的是什么？在顾氏工作吗？在我身边吗？” 第一百七十章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朋友 白安第一万次诅咒顾枭寒的疑心病，并第一万零一次祈祷他的疑心病快点治好。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每一个都问在了白安的心尖儿上。 这样的人，不多，只有那么少数几个，目的不明，但不会是什么好目的，在顾氏工作，在你身边，在你眼前。 每一个问题她都答得上来，但回答任何一个，都足以让她身死当场。 白安只能不动声色地假装对一切都不知道，将文件收拢好递给顾枭寒：“要去查吗，要的话，我去找人试试。” “你记得有这么个事儿就行了，暂时不用急。”顾枭寒捏了捏眉心，取下眼镜，像是有些疲惫。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找到这个人，会对他说谢谢，还是其他？”白安像开玩笑一样问着。 “我会让他知道，私窥我的事情，会让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顾枭寒闭着眼睛说。 “看来到时候我要成为您忠实的打手了。”白安笑了一声。 顾枭寒睁开眼，看着白安，“不乐意？” “乐意，乐意至极。”白安拉长着音调，剥了个根糖果咬在嘴里，翻转了几下，“我能申请，出去浪一晚上吗？” “去哪儿？”“刚刚他们说的蒂诺啊，听说是个特色酒吧。”白安认真地请求着：“你看，在国内咱们在公司上班的时候，我还有个下班时间呢是吧，我还有周末呢，对不对？来这儿之后 ，我连下班时间也没有了，周末也没有了，眼看着要7X24小时在这儿侯着听您差遣，您就没有于心不忍吗？” 顾枭寒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有。” 白安望天。 她就知道，铁石心肠顾枭寒，怎么可能有于心不忍的时候？ 恶毒的资本家剥削起工薪阶层来简直不是人！ “你这不符合劳动法，我要告你！”白安气得拍桌子。 “告去啊，我等着。”顾枭寒慢条斯理不急不忙。 甘霖娘的顾枭寒！ 顾枭寒看着白安满肚子火气没地儿撒的样子，“好心”地给她找了个撒气的方法，扔给她一大堆待办事项：加班。 这是顾枭寒心情不好的时候，排遣郁闷的方式，他“好心”“天真”地觉得，这对白安也有效。白安悲痛地看着窗外的雪山，树林，远方，诗歌和梦……不对，她没有梦想，和酒吧，又看看手里的一大堆工作，痛苦万分地给顾弦越发了个消息：你他娘的什么时候比完 赛，大爷我要回国！ 顾弦越：至少还要十天时间，安哥你慢慢熬着吧。 白安合上手机，她觉得她再这么熬下去，得熬成百草枯，怨气重到见谁杀谁。傍晚的时候，白安有气没力地趴在饭桌上，看着满桌子的食物提不起劲，她想念王伯，想念华国，想念软糯糯的大小姐，想念自己那张床，甚至想念街边的小吃和垃圾零 食。 “不合味口？”顾枭寒看着一副要死了一样的白安，问了一句。 “大小姐给你订的是，旅游行程，放松生活，是吧？”白安反问他。 “嗯。” “在……房子里旅游吗？” “我不喜欢出去四处乱逛，浪费时间。” “我喜欢啊，我就喜欢浪费时间，浪费人生，浪费金钱！我喜欢啊！大哥！”白安把手机递到顾枭寒跟前，声泪俱下地地控诉：“您看看，这是周几？周日啊朋友！全世界人民都放假了啊！就连学校里的学生都放出笼子撒欢儿去了啊！全世界只有我 们两个还在加班啊朋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朋友！” 顾枭寒拔开她的手机，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擦了擦嘴角，上了楼，看样子又是去工作了。 白安一头栽倒在饭桌上，愤怒难平又无可奈何地踹了地板两脚，可把她委屈坏了。 没过一会儿，她听到顾枭寒的声音：“去酒吧吗？” 白安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顾枭寒。 他终于换下了那身一万年不变的白衬衣黑裤子搭配，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文字连帽衫，配了一条牛仔裤。 苍天开眼啊！ 祖宗显灵啊！ 顾枭寒帅到他妈都不认识啊！ 宽肩窄腰逆天长腿，分分钟年轻了十岁啊！ 白安跳起来，膝盖撞到了桌子，疼得她龇牙咧嘴地都顾不上了，一边跑一边跳地蹦过去，紧紧地抓住顾枭寒一只手臂，点头如捣蒜：“去，去去去！” 她生怕顾枭寒反悔。 顾枭寒看她这样子想笑，又觉得笑了的话会让白安得意，就忍住了，只是换了鞋，又扔了外套给白安，吩咐屋子里的下人今天不用等他们回来，就坐上了车。 速度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 白安就跟蹲了大半辈子监狱终于被放出来的犯人一样，那心情，仿佛是奔向自由，奔向希望的终点爱琴海。 她恨不得引吭高歌一曲！ 酒吧里正是热闹的时候，白安都快不记得她有多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她苦啊…… 她激动得简直要落泪。 拉着顾枭寒坐在吧台，她要了一杯伏特加一杯苏打水。 “我今天要喝死在这里，辛苦您开车回去！”白安把苏打水递给顾枭寒。 “你疯了？”顾枭寒诧异地看着她，白安胆子是不是大得过份了，居然让自己开车载她回去不说，还准备在这里喝死？ 白安不等他说更多的话，一大口酒灌下去，“略略略”地吐着舌头耍无赖。 反正她喝都喝了，车是不能开了，有本事顾枭寒就让她来个酒驾，她反正不怕，有种顾枭寒也不要怕！ 顾枭寒看着她这样，又气又无奈，又觉得好笑，白安有时候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 白安跳进舞池里，管他放的什么音乐打的什么DJ，白安只是需要借着这些燥烈的响动好好地把心里的压抑全都发泄出来！ 她隔着人海看着顾枭寒，看来顾枭寒是真的不喜欢这种地方，坐在那里也没喝酒，也没跳舞，只是坐着。 但他光是坐着，就已经足够好看了。酒吧这种地方，搭讪是必备节目，去找他搭讪的人很多，漂亮的妹子那是一抓一大把，金发美女身材火辣，又全都不知道顾大总裁来头有多大，只当是泡个帅哥今晚好好 嗨一把。 顾枭寒那张生人勿近的脸，在明灭不定的彩光下，都成了禁欲的颜色。 不对，不是禁欲。是欲，是张力十足，危险禁忌的，引人犯罪的欲。 第一百七十一章 侧颈亲吻 白安收回目光，去了趟洗手间，换了张电话卡给法国发了封邮件，让他们最近小心，如果顾枭寒要彻查，白安不确定会不会查到那边去。 那边说，亲爱的孩子请放心，传承了百年的信息机构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摸透的，安心地享受你的假期吧。 白安这才放下心来，取了电话卡扔进马桶里冲走，又洗了把脸，才走出去。 这一出去不得了，白安没想到，搭讪顾枭寒的队伍已经从女性扩展到男性范畴了！ 顾枭寒这冰山死人脸，魅力值还挺高的啊！ 白安看得直乐，就待在一边看顾枭寒准备怎么化解，但看着看着就觉得要出事，顾枭寒的眉头越皱越紧，眼见着就要动手打人了。 她赶紧跑过去，一手勾住顾枭寒的脖子。 顾枭寒一愣，以为又是哪个不开眼的过来搭讪，刚想动手，就看到白安张扬肆意的笑容，瞬间什么火气也没了。 他听着白安跟那三个法国人打招呼。 尴尬了，顾枭寒没点过法语这个技能点。 “晚上好啊朋友们。”白安用法语问好。 “你是他的朋友吗？” “对啊。” “我想跟他喝一杯。” “恐怕不行。” “为什么？” 白安偏头看了看顾枭寒一脸懵逼的表情，有些暗爽，也有你不懂的语言吧，你也有搞不清状况的时候吧？ 大总裁有什么了不起的，被人搭讪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然后…… 然后白安拍了一下顾枭寒的屁股，搞得顾枭寒全身一紧。 “C’est　mon　petit　ami。” 几个人恍然大悟，又有些失落地走开了。 顾枭寒拉着白安：“你刚才说什么？” “他夸我身材好，我说你的才好，屁股翘。”白安哈哈大笑。 “白安你找死！”顾枭寒掀开白安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就要提起她一顿打。 白安却接住顾枭寒的手，拉着他跳进人群里。 “你愣着干嘛，跳啊。”白安拉着他双手带着他跳起来。 但顾枭寒实在是根木头，根本适应不了这样的场合，尴尬得只想退场。 白安却不让他走，来都来了，他难道以为酒吧里的人个个都是舞林高手吗，还不是一顿瞎跳，开心了就好？ 蹦迪嘛，蹦就完事儿了。 顾枭寒不知所措，连目光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看了看四周，全是搂抱在一起的人群，反正酒吧狂欢这事儿，甭管认不认识，进了舞池那就全都当成认识。 白安抓着顾枭寒的爪子举起来，跟着节奏一顿瞎摇，顾枭寒真是白瞎了他今天穿得这么年轻，这么活力，手脚还是不知道怎么摆的好。 主要是因为，他平时根本不可能来这种场合，也不常玩这种东西，完全没个心理准备。 人群越来越多，把白安和顾枭寒越挤越紧，白安不得不松开顾枭寒的手，只是尽量跟他站在一起，免得突发什么意外，她来不及赶到——尽职尽责的小保镖啊。 顾枭寒低头看着白安笑得弯起来的眼睛，还有跟着DJ节奏呐喊的样子，好似山长水阔，人海拥挤，都化作虚无，万物俱寂，世间独得一个白安在他眼中。 白安随着人潮转过身去，背对顾枭寒，顾枭寒看着她的后颈，中间一道微微陷下去的沟壑，毛茸茸的头发耸来耸去。 顾枭寒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弯下腰。 轻轻地，轻轻地，轻得像外面飞舞的大雪，像缓缓飘落的羽毛，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后颈。 人潮太拥挤，音乐太大声，白安不曾察觉，这轻如鸿毛的一个侧颈亲吻。 那个跟他搭讪过的法国人，此时拥抱着另一个男人，向顾枭寒伸出大拇指。 那眼神分明地表示着，干得漂亮兄弟！顾枭寒笑了笑，被陌生人看到不可名状难以诉说的情愫，原来是这样轻松，隐入茫茫人海，纵使尽情欢呼，也只像是往大海里倒入一杯水，安静地消散不见，所以丝毫不 惧。 而那些欢呼，和那杯水一样，却是真实存在着的。 纵是心间有惊雷乍响，面如春风细雨润无声。 他觉得，他突然也喜欢上了这种喧哗得让他头疼的环境。 “怎么样，是不是很吵？”白安转过头来看着他，大笑着问。 “还好。”顾枭寒说。 “难得啊大总裁，你居然不嫌弃？走，我们去喝酒。”白安疯够了，拖着顾枭寒往外挤。 人太多，多得好像整个世界的人都拥堵在这里，顾枭寒看着挤在前面，被挤得东倒西歪的白安，伸出手臂来护在她侧身。 坐在吧台，白安跟喝白开水似的灌了一口酒，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爽啊！ 这才是活着的滋味啊！ 而不是整个窝在那个大到让人心慌慌的城堡里，从日出待到日落啊！ “我不知道你还会法语。”顾枭寒……喝着苏打水。 “我会的语言多了，中英不提啊，德语，法语，西语，日语，还会一点点的阿拉伯语。”白安笑道，“想不到我本事这么大吧？” “怎么会这么多语种？” “工作需要啊。” “你们SEA特勤，要求还挺多。” 白安笑了下，端着酒杯看着顾枭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多了的缘故，她觉得今晚的顾枭寒，目光格外温柔，温柔得都不像平时的他了。 “如果你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执行任务，语言会是打开一切局面的最佳武器。”白安说。 “他们会舍得让你退役，也是不容易。” “当然舍不得了。”白安笑着说。 SEVEN从来没想过要放过自己，自己总要回去的。 “走吧，很晚了，我们回去。”白安拍了拍顾枭寒的肩，“总裁大人，买单。” “AA。” “顾枭寒！”白安气得跳脚，早知道要自己付帐，她就不点那么贵的酒了啊，她是铁了心要宰顾枭寒一笔的好吗！ “干嘛，我又没强制你过来消费，你自己喝的酒自己买单。” “……你就抠死吧你！” 顾枭寒看着白安气哼哼地拍出钞票付帐，心底暗笑。 他就知道只要让白安掏出钱包，白安就一定会直呼他大名，以示气愤和不满。他实在是太喜欢听白安叫他的名字了，不惜用这样的小诡计。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安哥正舍身喂狼 后来，顾枭寒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改死宅性子，决定出门“浪费人生”。 白安把这归功于那晚的酒吧行，让顾枭寒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他们早起穿行在树林，白安会恶作剧地踹一脚高大的杉树，抖落上面的积雪，籁籁而下砸在顾枭寒的身上。 然后顾枭寒自然会追赶着白安要揍他，白安就会跑遍大半个树林，一边大笑一边躲着顾枭寒的报复。 两个人都穿得很厚实，奔跑起来笨拙不堪，时常摔进雪地里，还都不肯服软地抓着雪团子打着对方。 林间的松鼠被惊醒，从树洞里冒出来头，打量着陌生的来客，摆一摆它的大尾巴，又抱着松子缩回去。 顾枭寒改了穿衣的风格，针织衫，长风衣，高领毛衣，毛线帽，羊绒围巾，每天换着花样来，每一样他都穿得很好看，像是个天生的模特。 就连冰山死人脸，都像是敌不过这里的积雪皑皑，天寒地冬，变得柔和了很多。 后来白安忆起这段时光，也会放下酒杯，认真地说，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但顾枭寒会说，那是他最愚蠢的一段日子，他错过了太多。 那时候，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们开着车，沿着阿尔卑斯山脉的山脚自驾游，没有目的，走到哪儿算哪儿，去了很多很多地方，看遍湖光山色，尽情享受着上天恩赐的好风光。 他们甚至遇到了一场快闪，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向他心爱的姑娘求婚，场面很盛大，姑娘的眼泪让人感动。 白安看着很兴奋，跟着音乐跳起了迈克尔杰克逊的经典舞蹈动作。 顾枭寒在一边一脸嫌弃。 “这么美好的时刻，你能不能不要露出这种欠揍的表情？”白安问。 “幼稚。” “这叫幸福，跟我读，幸福！” “幼稚。” “顾枭寒，你这个人真的是，一丁点儿的浪漫细胞也没有，以后跟你谈恋爱的女生，太可怜了，我表示深深地同情。” “谁稀罕。” …… 当然了，当那天晚上白安敲开顾枭寒的房门，跟他说工作上的事情时，顾枭寒飞快地关掉了那个“情侣之间必做的一百件浪漫事”的搜索网页。 然后，状若无事，非常淡定，极其冰山脸地讨论工作。 每天，白安都会像汇报工作一样的，把当日的行程汇报给顾溪清，算是给顾枭寒家人的一个安全报告。 顾溪清看着白安发给她的行程，疑惑不解，她哥，好像，不是一个特别喜欢去很多地方的人？ 更不喜欢开着车自驾游，他觉得那是在浪费时间，什么都是选择直飞。 什么时候改的性子？ “姐，看什么呢？”顾弦越吃着水果，偏头看了一下顾溪清的手机。 “哦，看安哥发的消息。”顾溪清把顾弦越手里的水果拿过来，咬在嘴里，还是觉得奇怪：“小越，咱们大哥，喜欢旅游吗？” “他？”顾弦越嗤笑一声，“他不是喜欢工作吗？加班狂。” “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怎么怪了？”“他跟安哥去了很多地方。”顾溪清拧着眉头，“我记得有一年，是咱们三个出去玩儿吧，也是欧洲来着，我们两怎么都拉不动他，他硬生生在房子里呆满了足足两个星期， 就没出过门，我们出去玩儿了一圈回来了，他还在工作。” “嗯，我记得。”顾弦越点头，打开手机看游戏视频。 “为什么跟安哥就愿意去那么多地方？” “不知道。” “小越！”顾溪清夺过他手机关上。 “唉呀。”顾弦越抢不回手机，只好说道：“换我我也愿意跟安哥出去玩呀，他脾气好，人也好，梗又多，跟他出去玩多有意思？” “但大哥跟你不一样呀，他是哪里安静就往哪里躲的，不喜欢凑热闹。” “你问他去啊，问我我哪儿知道？” “你就说你知道什么，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游戏！” “赶紧帮我请假，我明天要去打决赛了。” “臭小子你真是没良心，说句谢谢啊！” “我谢你不如谢安哥呢，我安哥这会儿正舍身喂狼，好吧？” “切。”顾溪清看着白安发过来的照片，一张一张地往下翻，越翻越觉得不对劲。 她哥哥什么时候喜欢起这样新潮的衣服了？ 她哥哥什么时候爱在野外生火烤野味吃了？ 她哥哥什么时候养出了钓鱼的兴趣爱好了？ 她哥哥，什么时候笑得这么开心过了？ 有些奇怪的感觉在顾溪清心底滋生，这些照片上都没有安哥，全是安哥拍的她亲哥。 那在她哥哥的镜头下，安哥是什么样子呢？ 顾溪清鬼使神差地，打了通视频电话给白安。 白安接起来，对着顾枭寒，没好气地说：“你哥，在欺负小孩儿呢。” “什么情况？” 白安翻了个白眼，他们在路上遇到个玩滑板的小姑娘，撞到了顾枭寒，小姑娘跟他道歉，他一副死人脸，把人小姑娘直接吓哭了。 白安怎么哄也哄不好，顾枭寒这会儿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跟嗷嗷大哭的小姑娘对峙着，像是等谁先停下各自的表情。 “你哄下会死啊！”白安吼道。 顾枭寒看了白安一眼，白安是傻的吗，他会哄孩子那就出了鬼了好吗！ “别哭了啊，哥哥给你糖吃好不好？”白安翻出一根糖果递给那小姑娘，小姑娘根本听不进白安的话，还在哭。 白安都恨不得求她了，等下不会闹什么疑似虐待儿童的事件，两人要在这异国，进趟局子吧？ “啊哟，顾枭寒，你就哄一下嘛！”白安头都大了，她也不会哄孩子啊！ 顾枭寒动了动嘴唇，怎么也说不出软话来哄小丫头，他也没生气，也没怪那小姑娘，他就是说不出动听的话嘛。 也活动不了脸上的表情。 死绷着一张冰山脸，眉头还锁紧了。 本来就够吓人了，这搞得更吓人了，小姑娘哭得更凶，白安简直绝望。 以后坚决不要生孩子，太麻烦了，这是顾枭寒当时的想法。白安弯着腰，手忙脚乱地擦着小姑娘脸上的眼泪，小姑娘哭得都要干呕了，旁边开始有人侧目，白安怀疑，再过一会儿，就该有人报警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月光光，照地堂 眼看着大总裁他是不可能哄小姑娘了，白安把手机塞给顾枭寒，蹲下来拍拍手，给自己打节拍，哼起了一首儿歌。 死马当活马医吧，她也不知道顶不顶用。 儿歌是一首粤语童谣，小时候，妈妈总是会唱这些童谣哄自己睡觉，很多都忘了，隐约就记得几句。 好像，也许是这么唱的。 “点虫虫，虫虫飞，飞到荔枝基，骑牛牛，牛牛走，牛牛向前咪回头，落雨大，雨浸街，阿哥担柴上街卖，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小可人儿睁着湿漉漉地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白安，眨巴眨巴眼，长长的睫毛就一合一开，像面小扇子。 “喜欢吗？”白安捏捏她的小脸。 小可人儿点点头，拉着白安的衣袖，意思是她还要听。 小祖宗不哭了就行，不哭再唱一百遍白安都乐意。 所以她干脆盘着腿坐在地上，把小姑娘抱在怀里，哄着她唱童谣。 “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训落床，听朝阿妈要赶插秧啰，阿爷睇牛要上山岗；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训落床，听朝阿爸要捕鱼虾啰，阿嬷织网要织到天光……” 她慵懒的嗓音，唱童谣，童谣里都像是有甜甜糯糯的香，唱得人身骨微酥，心底发软。 外国的小可爱必然是听不懂华国的方言的，但朗朗上口又轻快的调子里，那些温柔和善意是全世界共通的。 白安抱着小可人儿，顾枭寒站在一边，温柔地笑看她。 这样看，有个孩子也蛮好的。 顾溪清一直还连着视频，听得到白安软声哼唱的童谣，也看得见她哥哥眼底唇角的温柔。 她有些发抖的手指，断开了视频。 她知道那是意味着什么的眼神和笑容，太知道了。 “大总裁，你有考虑过投资幼儿早教事业吗？”白安抱着在她怀里睡着的小可爱，挑着眉头问顾枭寒，“可以投资我。” “滚！”顾枭寒转身就收回了脸上的温柔笑意，才不要让白安太得意。 得，还是那个大总裁，死人脸一点儿没变。 白安撇撇嘴，也懒得跟顾枭寒较劲，把睡着了的小可爱交给了赶过来的她妈妈。 他们这趟，是来滑雪的，算是最后一站了，浪完这一波，顾弦越的比赛该打完了，他们也该回去了。 “你腿好了吗？” 白安看着一身滑雪装备的顾枭寒，有点儿良心地问了一句。 顾枭寒带好眼镜，没说话，从跳台下一跃而下，潇洒！ 鉴于白安的工作性质要应对各种奇葩环境，所以她什么都得学点儿，滑雪什么的，也的确都会，玩得还挺好。 但跟顾枭寒这种前专业人士比起来，这一趟，她算是落了下风了。 她的速度跟不上顾枭寒，被甩在了后方。 白安跟在后面看着顾枭寒做出的各种高难度动作，心想着，如果不是因为他腿伤了，大概他是怎么也不会放弃滑雪的吧。 那股子拼搏劲儿，跟顾弦越死活要打游戏一样一样的。 来滑雪的人不少，但顾枭寒绝对是所有人中最出彩的那一个，不时地可以听到有人发出的喝彩声。 “白安，过来。”顾枭寒停住，喊着白安。 “来了。”白安停在他跟前，“怎么了？” “我们比赛，看谁先到前面那个标志，输了的，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 白安觉得顾枭寒没安好心，这不开玩笑了嘛，她怎么可能赢得了顾枭寒嘛！ 摆明了要讹自己呗。 “不愿意？”顾枭寒看着白安脸上鄙夷的表情。 “我说不愿意的话，能不比吗？” “不能。” “那你问个大西瓜！”白安嘟囔着，“比就比。” 顾枭寒笑了下，喊了一声开始，就风驰电掣大运摩托地飞速滑出去。 白安赶紧跟上，拼了老命也才不至于被甩得太远，苦哈哈地追着他的身影。 毫无意外地输掉了。 “要干嘛？”白安没好气地看着他。 “这上面有个酒店很不错，你去订个套房。” “啥？” “去啊。” “这个酒店，套房人均一晚，三万多！顾枭寒，你他妈去死吧！” “谁叫你输了？” “不是，你在城里的酒店还续着房呢，你在这儿定什么酒店！” “感受下不同的环境。” “大佬，你能不能，体谅下我们这种工薪阶层，这酒店，我是真心消费不起啊！” “你输了。” “你妈卖批！” …… 后来白安要重新跟顾枭寒比过，白日做梦地想翻盘，一次比一次输得惨。 她坐在雪地里，气得想哭，她的钱啊！白花花的银子啊！ 酒店再好的服务也抵消不了白安内心的怒火，这里就跟个销金窟似的。 白安气得肾疼。 她是再舍不得花多一些钱给自己也订一间房了，将就着跟顾枭寒住一晚，套房反正那么大，白安完全睡得下。 顾枭寒站在这雪山之巅的酒店套房里，欣赏着下面的雪色山色天地共一色，心情舒畅。 而白安肉疼地缩在壁炉前，可怜巴巴地握着手机看着里面的划款记录，顾枭寒摇头，几乎要笑出声。 白安的心里是真的在滴血，愁眉苦脸地提不起劲来。 于是顾枭寒非常好心地提议：“来泡温泉吧。” “不去！” “你花了这些钱，不好好享受下？” “又不是我想花的，不去！” “我可不保证会不会有什么子弹飞过来……” “温泉在哪儿？” 白安微笑。 白安认命。 她忍着抽抽一般的心绞痛，陪着顾大总裁去享受人生。 温泉在套房外面，是个露天的，泡在温泉水里，可以俯瞰整个雪山，壮阔美景尽收眼底。 还有不时飞落的飘雪飘进温热的水中，顾枭寒泡在温泉里，看着雪山，以及滑雪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白安则是裹得严严实实地，坐在旁边，一边吸着鼻涕，一边看着四周有没有什么危险。 “你不泡一下？”顾枭寒问道。 “不了。” “不冷？” “不冷。”白安吸着鼻子。 “随便你。” 顾枭寒背对着白安，他肩部的肌肉线条很好看。 “我读书那会儿，经常来这里。”他突然说。 白安继续吸着鼻子不想搭腔，废话，你有钱你当然可以经常来这里！ “这里的雪道很棒。”顾枭寒笑了下，“后来就再也没来过了，都快忘了。” “不好好比赛，就要回去当继承人。”白安说着好笑，语调都往上扬：“大总裁，你这个套路最近网上很火啊。” 顾枭寒回头看了白安一眼，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捧了一把水往白安身上洒去。 “冷冷冷！”白安连忙挡着水花：“你干嘛呀！” “下来吧，今天的钱我给你报销。”顾枭寒无语地看着她，这家伙爱钱爱到骨子里了吧？ 但白安还是犹豫了一下。 在三万块和暴露性别这两件事之间，白安还是拿捏得住轻重的，那必然是要选择保护后者的。 “不了，我……温泉过敏。” 这是什么烂到家的借口？ 顾枭寒突然“哗啦”起身，拖着白安就把她拽进水里。白安整个人都懵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关于墨鹰的真假模样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撞在了温泉壁上。 幸好这温泉够大，不然就真的太尴尬了。 要不是身上衣服够厚实，这一下就暴露得彻彻底底了！ 顾枭寒有病吧！ 她惊恐地看着顾枭寒，拍着水就骂：“你有病啊，有病啊，没吃药是吧！” 顾枭寒看着白安挣扎着往后退的样子，不知道她这么抗拒，本来还想恶作剧来着。 “情侣之间必做的一百件浪漫事”里，不就写着……一起泡温泉这一项吗？ 顾枭寒走过去，靠在白安旁边：“你不脱衣服？” “我脱你大爷！”白安破口大骂。 “大家都是男人你到底在怕些什么？”顾枭寒反倒不解了。 “我……我……” 白安“我我我”了半天，“我”不出个理所当然，索性破罐子破摔，“我痔疮又犯了我怕我传染给你行吗！” 顾枭寒听着发笑，笑得把头都偏到一边去：“痔疮是不会传染的。” “我便血，行吗！” 白安真是豁出去了。 顾枭寒都服了白安这满嘴瞎掰的本事了。 大概真的不喜欢跟别人一起泡吧，顾枭寒也不再跟白安闹了，就按着她的头把她按进水里，自己起身，裹着浴袍回房了：“你泡着吧，我要处理工作。” 白安瑟缩在温泉里，不敢起身去追，也不敢再骂，闭着嘴巴不敢说话。 别说，这水泡着还真的挺暖和挺舒服的…… 不是，什么鬼，这破酒店干嘛还要自带温泉啊！ 花钱买罪受，说的就是白安。顾枭寒坐在桌前看着电脑，听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头林山说：“顾总，这两天一直有人在跟踪林成章，而且我们发现，林成章的办公室和住宅都有人安了窃听器，不知道是 谁做的。” “嗯。” “要去查吗，顾总？” 顾枭寒看了一眼外面泡在温泉里的白安，眼神很复杂。 “不用了。” “可是顾总……” “就这样吧，对了，这件事别告诉白安。” “是，顾总。” 顾枭寒挂了电话，合上电脑，擦着还有些湿的头发回到房间，倒了两片药吃下去，竭力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甩出去。 白安趁着他回房的空档，火速从温泉池里爬出来冲进浴室，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又把弹力带吹干了裹上。 一边吹她一边咒骂，怎么会有顾枭寒这么难捉摸的人？ “白安？”顾枭寒在外面喊他。 “干嘛呢？” “吃饭。” 酒店的饭菜送到房间，倒省了两人下去餐厅，白安顶着一头半干不湿的头发，顾枭寒问：“你风筒吹了半天吹的什么？” “你管我？”白安喝了一口酒。 “我问你个问题。”顾枭寒看着她。 “问。” “你那位战友，为什么想杀我？” 这问题，他早该问了。 那天在车上，他就该问了。 白安咬着一块牛排，放下刀叉，看着顾枭寒：“你真的要听吗？” “嗯，说吧。”顾枭寒低头切着牛排。 但白安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好。 要告诉顾枭寒，因为墨鹰知道了，我爱上了你，所以他无法忍受，所以要杀了你吗？ 会被顾枭寒当成神经病赶走吧？白安想了半天，才说：“他喜欢我，所以他希望我回到他身边，而你是我的新雇主，他觉得是你的原因让我留在了这里，所以，他认为只要杀了你，我就失去了留在这里的 理由，就会回到他身边。” 这也不算是欺骗顾枭寒吧，至少全是真话，只不过，不是所有真相罢了。 顾枭寒放了块切好的牛排进嘴里，细嚼慢咽，像是在想着白安的话。 又问：“那如果他真的杀了我，你会回去吗？” “不会。”白安果断回答。 “是不会回去M国，还是不会回到他身边？” “我从来没有在他身边过。”白安笑着给两人各倒了杯酒，说，“只不过他的占有欲太强了而已，但我会杀了他，如果他对你不利，我会杀了他。” “为什么？” “你是我的雇主，我不会允许我的雇主出事。” 顾枭寒转了一下手里的刀叉，隐约间有些失落，只是这样的原因吗？ 但他掩饰得很好，外人看不出半分：“上次樱惠子，也是他找来的吧？” “对。”白安没有否认，承认得很干脆。 “看来他对我敌意很大。”顾枭寒笑着说，“不过我听说，樱平道在两天后，就心脏病突发死去了？” “没错，我本来想去J国找他的，但他死得实在太及时了。”白安笑了下。 顾枭寒却笑不出来了。 因为顾枭寒知道，樱平道不是心脏病突发死亡的。 甚至不是自然死亡。 如果按白安所说的，那就应该是那个叫黑杰克的男人做的。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不想白安去J国找樱平道涉险。 白安知道吗，知道那个男人为他做的这些事吗？ 顾枭寒突然很慌张，如果白安知道了，是不是会心软？ 白安其实是一个，心思很柔软的人，只要对她好的人，她都会回报回去，如果她知道了，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回报那个男人？ 会离开吗？ “白安。”顾枭寒缓缓握紧手里的刀叉，看着白安。 “怎么了？” “以你的资历，你有很多选择，可以得到更好的待遇，更好的工作环境，为什么会留在顾氏，留在我身边？” 顾枭寒要找到白安留下来的原因，将这个原因巩固住，这样，他就可以把白安留在自己身边了。白安却大笑：“我一开始只是想回华国找份好工作，顾氏多好的地方啊，是吧，顾大总裁你，华国最神秘的富豪，我还以为你多大方呢，我想着一年挣个几百万的不成问题 吧，结果，谁特么知道你这么抠门啊！”白安一边说一边拍着桌子，好像是后悔不迭：“啪的一下，得，我把合同签了，干咱这行，最讲究的就是个契约精神，我还不能半道跑路，得一条道走到黑，黑灯瞎火的黑 ，你以为我不冤呐，我冤死了好吗？” 顾枭寒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他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骂白安还是笑白安。 放下刀叉，他靠在椅子上，笑看着对面的人：“做满一年，我给你加薪百分之五十，两年，在当时的工资基础上，再提百分五十，此后一直如此，不限年限，不限上限。” 不就是钱吗，他顾枭寒别的没有，钱，多得是！ 白安也看着他笑。 大总裁啊大总裁，你又晓不晓得，咱两的缘份，就一年？ 惨呐！她举杯：“成交。” 第一百七十五章 给我女人，我要女人！ 那天晚上他们两个一个睡里间一个睡外面。 白安真心认床，认到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眼睁睁地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还有远处的路灯昏黄。 她甚至在想，要不要去下面的酒吧再喝一杯，或者赌一把？ 但在她正在准备穿衣服溜出去喝一杯的时候，顾枭寒“阻止”了她。 顾大总裁，又犯病了。 卧室里面传出他的闷吼声，还有椅子被摔倒的声音。 白安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大总裁已经很给面子了，小半个月了才发病。 她不得不放下拿在手里的衣服，推开门进去，看到神智不清的顾枭寒时，已经是熟门熟路地上去制住他的双手：“顾枭寒，冷静点。”但这次顾枭寒的反应比任何一次来得都强烈，抬手就掐住了白安的喉咙，白安双手从他双臂中穿过，分开他的手，又借着他双肩翻了个身，翻到他身后，钳住他手腕，把 他压倒在床上。 膝盖顶在他背上，压住他不能动弹。 除了平时喜欢Diss顾枭寒，怼天怼地地跟他顶嘴以外，白安在专业上，永远是出色优秀的。 不论是文职还是武职。 “睡吧，大总裁，你把这一屋子东西砸烂了，我不得赔到倾家荡产啊？”白安开着玩笑，压着不断挣扎的顾枭寒住床上推去。 顾枭寒奋力挣开白安的手，像是愤怒于白安的钳制，按着她的双肩死命用力，手指头几乎要捏碎白安的肩骨。 “你可别逼我啊，打断你另一条腿了你也别怨！”吃痛的白安有些恼火，抬掌击在顾枭寒的胸口，将他推开。 两人在床上几乎是扭打在一起，虽然白安吃力得厉害，但她心底庆幸是在床上打来打去，至少这被子什么的不会被弄坏，也不会祸害到房间里其他的东西。 但顾枭寒今天大概是有毒，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也安份不下来，力气也特别大，远比平时更夸张，更凶残。 白安举起手来就要敲在他后颈上，把他打晕过去，省得再费力。 可顾枭寒就像头暴怒中的狮子，低吼着就反身压住了白安。 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白安，手脚并用地把白安牢牢固定在身下。 白安头靠在床垫上，长长地叹着气，这尼玛是个什么活儿啊，天天冒着被雇主打死的生命危险，还不给加工资，惨无人道惨绝人寰惨不忍睹。 心累。 不想说话。 她看了看四周，有没有什么可以把顾枭寒绑起来的东西，挣扎着就准备从顾枭寒手里逃出去，找个东西把他捆起来。 她抬起上半身，双臂用力地要摆脱顾枭寒。 顾枭寒却正好低下身子来。 “顾枭……” 两双唇，毫无预料地相接。 白安大脑一阵火光加闪电，空白成一片。 握成拳的手，都不知觉地松开。 顾枭寒像是尝到了甜头，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压着白安一点点倒下去。 唇齿辗转，顾枭寒流连忘返。 那天晚上，顾枭寒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他似乎是抱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的脸模糊看不清，只是好像一遍遍地唤着他的名字，顾枭寒，顾枭寒。 但第二天醒来，房间里四处都是被打烂的瓷器，镜子，还有翻倒的椅子和桌子，就连窗帘都被拽下来一半。 地上床上还到处滴着血迹。 他连忙跑到外间看，白安叼着一根棒棒糖，坐在落地窗旁边闭目养神，像是在小睡。 “醒了？”白安听到动静，张开眼睛问了一声。 “你……” “谢你全家啊，顾枭寒。”白安抬了抬胳膊，上面缠了绷带，她翻着白眼，大早上就让她跑药店，顾枭寒是人吗？ “昨晚……” “嗯，昨晚。” “我跟你……” “打架呗，神仙打架，我说你打哪儿学的这些招式啊，能不能用在正经地方了，能不能不要对我下死手了，能不能了？” 顾枭寒眼底神色很复杂，他看着白安的样子，难以确定昨天晚上是不是梦。 白安锁骨上，手臂上，甚至脖子上都是淤青，有一些像是被撞的，有一些像是被掐的，还有一些，顾枭寒也认不出来。 “我昨晚有没有说什么？” “说了啊。”白安一脸坏笑，“你要听吗？” “什么？”顾枭寒有不好的预感。 “女人！给我女人！我要女人！” 白安夸张地喊起来，“哈哈哈，我说顾枭寒，你能不能行了，要不要我给找几个女人上来，你别把自己憋坏了哈哈哈……” 她笑得捶地。 “白安！”顾枭寒又恼又羞，备觉耻辱，跑过去就要跟白安干一架。 白安赶紧跳走，隔着桌子还在大笑：“顾枭寒，你可真能忍，真的，反正这里是国外，你瞎搞吧没事儿，我替你瞒着，保证不对外说出去！” 她笑得太厉害了，肚子都笑痛了，弯着身子站都站不直，顾枭寒大步踏过去要逮住她，白安灵活得像只猫一样，躲开顾枭寒的捕捉。 一边跑一边笑，还一边学着顾枭寒说话，手舞足蹈地“女人，我要女人，给我女人！” 顾枭寒简直要让他气死了，抓起沙发上的靠垫就冲她砸过去！ “你给我滚过来！” “我可不是女人，你要我没用，哈哈哈……” “白安！” “我跟你讲我现在也是伤残人士，可不会让着你，你别过来啊！”白安躲到墙角，抓着一盏台灯做防御。 顾枭寒气得心口疼。 低着头，闭着眼，咬着牙：“你敢把昨晚的事说出去半个字，我宰了你！” “行啊，那，那这乱七八糟打烂的东西，你来报销，这都是钱啊，钱啊！” 顾枭寒跌坐在沙发里，扶着有些发疼的额角，“你出去，我坐会儿。” “得嘞，您慢慢冷静会儿啊，要是冷静不下来，您跟我说一声，多艰难我都给你找几个女人上来哈哈哈……”她说着就逃出门外，生怕被顾枭寒抓住。 顾枭寒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着这一屋子的狼藉，又回头看了看皱成一团的床单，失神片刻，苦笑了一声。自己大概是疯了吧，居然会做春梦。 第一百七十六章 陈思忠判刑 总的来说，这趟旅程很愉快。 回到华国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 京市越发的寒冷，感觉连空气里都是冰碴子。 国内的一切一如平常。 除了明玉泽为了跟雪雉一起过圣诞节，千里迢迢地飞去了法国以外，大家的日子过得依旧。 顾枭寒在旅行途中，每一天都在处理着公文，所以公司的事一件也没落下，秩序井然地推行着。 白安把带回来的小礼物一一送下去，大家呼喊着，谁要是能当安哥的女朋友，肯定要幸福死了，白安就说，那你们倒是赶紧给我作媒啊。 毫无意外被顾枭寒听见，然后把她拎了回去。 顾溪清的戏因为之前被明玉泽压在了一起集中拍，又本来就只是个女三的角色，没多少戏份，所以已经杀了青，进入了后期制作。 她这些天在跑一些有的没的通告，并跟林梦笙结成了好朋友，时常同进同出，大家对这一对闺蜜投以“难以置信”的眼光，谁都觉得这是一对魔幻组合。 顾弦越没辜负大家兜的这么大个圈子，拿下了全国赛的冠军，从奖金里抽了两千块给白安，并豪气地说：“以后我哥扣你钱，你跟我说！” 白安把钱塞回给他，笑着说：“拉倒吧，我还不缺这点钱，你们拿着吃点好的。” 当然了，他们的小把戏最终也是被顾枭寒拆穿了。 白安，顾溪清，顾弦越没一个吃了好果子，个个让他骂得狗血淋头，大气也不敢出。 结束了忙碌的“打招呼”环节，白安就滚回了自己的狗窝，结结实实地好好睡了一觉。 这半个月的时间，没把她折腾得够呛，多好的床她都睡得不踏实，尤其旁边还有个顾枭寒，就更睡不踏实了。 一连睡了十多个小时后，白安让寂静深夜里，单调枯燥的“嘀嗒嘀嗒”声吵醒。 睁开眼看了看四周，白安揉了揉松惺的睡眼，起身倒了一杯酒，拎着酒杯走进地下室，戴上耳机。 声波线条在屏幕上起起伏伏，白安一边喝着酒，一边用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耳机里传出林成章的声音，白安过滤着信息听了很久，大多是些日常无用的内容，唯一得出的最有用的信息，不过是他的女儿林昭扬在立早集团说话很有份量。 这倒是难得，林成章当年一直被自己母亲压得抬不起头来，对他这个女儿也不甚喜爱，还怨过张曼芝没给他生个儿子，如今却极是尊重林昭扬的意见。 转性子了？ 白安抬了下眉头喝口酒醒神。 突然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她衔着杯子一晌没动。 “顾枭寒大概是疯了，这么搞我们，不怕得罪了路家吗？” “他看上去像是怕得罪路家吗？陈思忠的老婆还是路家老爷子的亲女儿呢，他照样把他们一家子全送大牢里去了！” “我们得快一点，不然等到他真的对林家发难，我们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 “我说爸妈，你们会不会太杞人忧天了？”林昭扬说。 “是杞人忧天还是未雨绸缪，我们心里有数。” “等萌芽基金正式成立，我们就是一个联盟，顾枭寒再厉害，也要想一想开罪了整个京市的人是什么后果，更何况……”林昭扬冷笑一声。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我最近拉到了一个巨头，我相信，就算是顾枭寒，也未必敢动他。” “谁？” “到时候你们看就行了。”林昭扬说，“我就不信，这京市里顾枭寒还真能只手遮天。” “是路余明夏中的哪位？” “都不是，他们精着呢，都没有跟我们合作。但谁说，蚂蚁咬不死大象呢？” …… 白安听完他们的对话，直到声音淡去再无动响，才放下耳机，喝下那口酒。 抬起头看了看墙上，顾枭寒的照片正对着她。 “大总裁，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要对陈家和林家这么死咬不放呢？”白安低喃。 林昭扬口中所说的那个，连顾枭寒也未必能轻易动到的人，又会是谁？ 白安手机弹了一条推送，她看了一眼，合上电脑，换了衣服，出门。 第一人民法院。 陈思忠的案子终于开庭审理，按说，这样的经济犯罪案，正常流程能走上小半年，仔细调查，严谨取证。 但陈思忠的案子办得特别快，白安想，大概是有什么人暗中催促过。 陈柔没了平时的嚣张气焰，卸了妆素颜的她，颜值也没那么能打了，不丑，但也绝对称不上什么美人，脸上一道深深的疤痕，那是白安留给她的礼物。 目光发痴，神色呆滞，看来她在这段时间里过得不怎么样。 不过，白安对她本来也没什么兴趣，要不是她那惊天动地的一发炸弹，她甚至早就懒得跟陈柔计较了。 她在意的，是陈思忠罢了。 法庭宣判，一家三口牢底坐穿，尤其是陈柔，因为涉及谋杀未遂，判了无期，她当场晕了过去。 庭上陈思忠大闹法庭，高喊着这是诬陷，这是顾枭寒的阴谋，是要夺走东田集团，喊着冤枉，喊着要上诉。 他像个小丑一样，滑稽荒诞地表演，本就稀拉拉的头发更是散乱开来，披头散发地跟庭警扭打在一起，要冲到证人席上找那个前来作证的，他的前财务律师拼命。 霎时间法庭上乱作一团，法官大怒难平。 旁听席上的人活像是看热闹。 白安坐在最后一排，咬着糖果，眸光淡淡，也看热闹。 “法官大人，这是有人暗害我，暗害我们一家，有人想抢走我们的家产，这是阴谋，是阴谋啊！”陈思忠还在嘶喊着。 白安听着好笑，陈叔叔，从别人手里抢到的东西，被其他人夺走，也应该是要有心理准备的吧，那本来就不属于你们，不是吗？ 法官敲锤，退庭。 来旁听的人陆陆续续走出法庭，白安还坐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糖果。 她像是坐得有些累了，抬起脚，架在前面的椅子上，靠着墙壁，目光微直地望着刚才陈思忠站的位置。 手机疯狂地震动，白安知道这是有人在给她发消息。 但给她多一刻的时间，让她好好看看这里，好好回味一下陈思忠被捕的喜悦，毕竟这是在报仇，要有点报仇的样子不是？ 过了好久，手机的响动就没停过。 白安揉了揉有些发木的脸，揉出一个张扬自在，潇洒不羁的笑容，拿起手机看——“安哥你在哪里呀，快回我消息，我有急事要找你！”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安哥，来一发不？ 外面正下着蒙蒙细雨，白安扣紧呢子大衣，系好围巾，拦了个车，到了顾溪清约他见面的地方。 一坐下，顾溪清就立刻把手机递给白安：“安哥你看！” 白安笑着看了一眼，全是明玉泽的朋友圈，一天刷屏能发上十七八回，回回都是九宫格，九宫格里全是雪雉的各种神态。 “干嘛？”白安把手机递回给顾溪清。 “你没有看见吗？”顾溪清气愤地说道：“我就知道他肯定屏蔽了你，他没脸见你！” “你怎么这么生气？”白安咬着吸管笑着说。 “你为什么不生气？”顾溪清反而问她。 “没什么好气的呀。” “可是，可是雪儿姐姐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白安抓了抓头发，趴在桌子上拿着顾溪清的手机，一张一张地点开看，别说，明玉泽摄影技术挺不错，把雪雉拍得很美。 生气的样子也很美。 “安哥……”顾溪清怕她难过，摇了摇她手臂，“我会跟明玉泽说的，我不会让他这么欺负你的，这个死人渣！” 白安点开一张他们两的合照，是雪雉正在低头吃东西，明玉泽在一边拍的，背景是那座举世闻名的铁塔，照片上明玉泽笑容灿烂，灿烂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大小姐。”白安想了想，还跟顾溪清说了吧，一直骗着她又能骗多久呢？要是明玉泽对雪雉也只是抱着好胜好玩的态度，她倒也不介意一直瞒着大小姐，但是明玉泽这小子这次摆明了是要来真的了，她再这么横亘着，怕是要耽误了他们的好事 。 这可不行。 “安哥你说。”顾溪清坐得笔直，一副随时准备为安哥出头的架势。“我跟雪儿呢……唔，你这么理解吧，我跟雪儿算是结束了，也不对，我们也就没开始过，你把雪儿当成是我以前的床友吧，现在，有个人真心对她好，我是祝福的，虽然 明玉泽是个人渣，但这一次看上去，他是认真的，所以，我并不反对他跟雪儿在一起。” 顾溪清诧异地看着白安。眼神里有不解，有难过，还有心疼，她一把抓住白安的手，急忙说道：“安哥你别这么说，雪儿姐姐肯定是一时糊涂，被明玉泽那个王八蛋的花言巧语骗了，你别泄气呀！ ”“不是的大小姐，真要说谁对不起谁，是我对不起雪儿，我一直在辜负她的好意和真心，我没理由一直耽误她。”白安解释道，这事儿，还真赖不着雪雉，从头到尾，都是 白安对不起雪雉多一些。 “那安哥……你这是要，退出了吗？” “我从来没有参与过，我跟雪儿……我跟她之间，或许连炮友都算不上你懂吗？” “安哥……”顾溪清微微红了眼眶，“安哥你都不难过吗？” 白安拍了拍顾溪清的脑袋：“最好的朋友有人疼有人爱，有人给她幸福，我为什么要难过呢？” 顾溪清却偏过头去，眼泪滚下来，“我宁愿你有女朋友，宁愿你跟雪儿姐姐百年好合，宁愿这样。” “大小姐，对不起。” “没关系，安哥，没关系。”顾溪清抹掉脸上的泪珠，强颜欢笑，“你跟我哥在瑞士玩得开心吗？” “很开心，谢谢你。” “安哥……” “怎么了？” 顾溪清看着白安，有些话她想问，但是她不敢问。 她怕听到肯定的答案。 所以，她很牵强地笑着：“安哥你有空的话，送我回去吧？” “好啊。”白安爽快地应下来。 白安提着顾溪清买的大包小包，放进车里，准备往她现在住的别墅开，顾溪清却让他直接去顾宅。 “我给我哥买了东西，给他送过去。”顾溪清扣着安全带，小声说。 “你哥？给他买了什么？”白安随口问道。 “衣服。”顾溪清轻轻声，“他最近，好像换了穿衣的风格。” “是换了，所以说大小姐你干得漂亮啊，让他出去浪一圈，开了不少眼界，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何等精彩，不再一天到晚的黑和白了。”白安开着玩笑。 “嗯。”顾溪清低低地应了一声。 “别不开心啦，有空我让你雪儿姐姐来看你，她很喜欢你。”白安拍了拍顾溪清的肩，以为她还在为明玉泽“哄骗”到了雪雉伤怀。 车停在顾宅门前，白安下车帮顾溪清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拿下来，跟王伯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开溜，不然让顾枭寒看见了自己，那又是加班的命运。 但她提着东西一走进去，就看到顾弦越坐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玩。 “安哥，你怎么来了？”顾弦越打着招呼。 “来送你姐，今天太阳打哪边儿出来的，你居然在家？”白安把东西交给佣人，看着顾弦越。 “今天我姐生日啊，不是她生日我才懒得过来。”顾弦越往楼上某个房间翻了个白眼。 白安转过身看着顾溪清：“大小姐，你生日啊？” “嗯，对呀。”顾溪清笑着点头。 “生日快乐。”白安拍了下脑袋，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顾溪清甩了下包包，笑着说：“留下来吃饭吧，我上去换身衣服。” 这下，白安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咬着糖果看着顾弦越手机里的视频，是今年G1比赛的直播。 顾弦越的战队今年才拿到全国赛冠军，勉强才算是刚刚走上征战G1的第一步，这之后还有得比赛让他们去打，要一直走到最后，才能登上全世界最大的电竞舞台。 最快，也得是参加明年的G1比赛了。 这小屁孩儿，要是能把玩游戏的劲头分百分之一在学习上，他也不会被顾枭寒撵着打了。 两人看得起劲，纷纷为视频里小人儿的精妙操作鼓掌叫好。 王伯给他们两个送水果过来，两人都毫无察觉，王伯看了摇头笑，说来古怪啊，小少爷那冥顽不灵，固执倔强的性子，居然会跟白先生这么合得来。 白先生，挺好的，挺好的。 王伯在心里说。兴至酣时，顾弦越搭着白安的肩膀：“安哥，来一发不？” 第一百七十八章 顾溪清的生日 这是邀战呗？ 白安撸起袖子：“来就来，SOLO啊！” “我要看！”换好了衣服的顾溪清跳着跟过来，“我要看你们玩！” “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懂！”顾弦越毫不留情地嘲讽他姐。 “我看看怎么了，安哥，是吧？”顾溪清笑得一双眼弯弯。 “看吧看吧，今天你是寿星你说啥都对。”白安一边应着，一边跟顾弦越上了楼。 顾弦越开了一台台式，一台笔记本，对白安说：“安哥，别说我欺负你，你先挑机子。” 白安坐在笔记本前面：“你才不要说我以大欺小，今天我就用这台小本本弄死你！” “哟，猖狂啊！”一摸到电脑，提到游戏，顾弦越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身上的那股子蓬勃朝气，让人向往。 白安检查了一下键盘鼠标，登录了自己的KOTA帐号。 “我去，安哥，你就是逐旧啊！”顾弦越惊讶地看着白安的帐号界面。 “怎么了？” “深藏不露啊安哥！” “怎么了怎么了？”顾溪清不明所以，急吼吼地问道。 “逐旧可是个大神，全英雄精通，尤其擅长玩刺客，曾经霸占一区天梯榜榜一，三个月没下来！高手啊安哥！”看来顾弦越对这游戏里的高玩玩家，了如指掌。 “那你可不要输给我，职业选手小越。”白安开着玩笑。 “等着吧，看我不把你打得叫爸爸！”顾弦越搓着手，跃跃欲试。 “小子，胆儿挺肥！” 顾枭寒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看，倚着门框看着顾溪清在一边拼命给白安打气加油，虽然她完全不懂这个游戏，却看得比谁都来劲儿。 小越和白安各自操作着自己的英雄角色，在SOLO场里打得不开可交，技能眼花缭乱。 “你很皮啊骚年！” “接受神的制裁吧渣渣！” “还打野啊，采灵芝呢？” “看我风骚走位，诶我走位！” “秀，我让你秀，还秀不秀了？” …… 两人盯着屏幕，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打游戏，两人的手指在键盘上都要弹出花儿来了。 嘴上还没闲着，那骚话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听得顾溪清一愣又一愣，笑倒在顾弦越的床上。 顾弦越胜负心极重，像只打不死的小强，输了绝不认输，死活要翻盘，白安也没想着要让他，两人打得不相上下，脸红脖子粗的。 搞得好像生死决斗，荣誉之战。 这一场打下来，四十多分钟都过去了。 “唉呀，你们怎么还没打完？”顾溪清看都看累了。 “姐你一边儿去，别打扰我们，我今天不捶死安哥我还不信了！” “口气不小嘛，试试？” “哥，你不劝劝？”顾溪清望着那位站在门口一直没进来的大哥，再让他们两个这么玩儿下去，估计天黑了他们两也打不完。 顾枭寒笑了笑，只是看着白安和小越两人的后脑勺，干脆走了进去，站在白安身后，看她把几个键位要按废掉。 他本是诚心诚意地发问：“好玩吗？” 如果好玩，他也可以去学一下，以后陪着白安玩。 但白安却一个哆嗦，顾枭寒不会是怪自己带着他弟弟玩游戏，要找自己麻烦吧？ 之前蒙骗他出国旅游，帮着顾弦越请假去打比赛那事儿，本来就还没过去呢！ 所以，白安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手指头僵了一秒，让顾弦越找到机会，从侧面绕过去击杀了她的角色，一路推塔，破了她的水晶，赢了这场SOLO。 盯着黑白的界面，白安甩了甩手指，仰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顾枭寒：“不……不好玩，没一点好玩。” “切，你是输了才这么说吧，安哥，叫爸爸！”顾弦越也揉了下手腕，得意地抬着下巴。 白安一巴掌就呼过去，拍在他肩上：“你作大死！” 顾弦越让他拍得往后一仰，还在大笑：“怎么样，安哥，你这个榜一来点评一下我呗。” “麻麻跌，勉强还行。”白安故意这么说。 “开玩笑，现实里我打不过你，游戏里我不是吹的，打你十个不在话下好吗？”这小子开始吹牛皮。 白安按了一下他脑门：“那是我让着你！” “可拉倒吧，说真的，安哥，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打比赛，就你这水平，那绝对够格啊！”顾弦越眼睛都放光，一本正经地要拉白安入伙。 白安指了指后面：“你跟你哥说。” 顾弦越才懒得看顾枭寒，想重开了一局：“再来一把呗。” “不来了，手累。”再来等着被顾枭寒打死么？ “能不能行了，大老爷们儿的你这就累了？是不是男人了？” …… 白安觉得，每当有人用“是不是男人了”这话来杠她的时候，她就很憋屈。 顾枭寒一直被“冷落”，有些不爽，他觉得还不如不要回国呢，至少在国外的时候，白安只会跟自己说话，没那么多人冒出来跟他“抢”白安。 所以，他冷冷地出声：“下来吃饭。” 白安听着他这声音又开始不对劲，内心比较操蛋，挺怀念在瑞士的那个顾枭寒的，有人情味儿有温度，是个活人，不像现在，冰山死人脸啊死人脸！ 顾弦越撇了下嘴，推着椅子站起来，还是不搭理他哥，只是勾着白安的肩：“安哥你考虑一下嘛，真的，跟我一起打比赛吧？” “我年纪大了，我这年纪在电竞里，都算高龄选手了吧？”白安笑道。 “说得也是，你太老了，可惜了。” “臭小子你找死！”白安跳起来就捶顾弦越。 两人张牙舞爪地，倒是把顾枭寒抛开在一边了。 顾溪清生日也没请外人过来，只是他们三个外加白安，四个人坐在桌子上吃饭，饭菜丰盛，吹了蜡烛切了蛋糕，四人大快朵颐。 作为死妹控的顾枭寒，给顾溪清送的生日礼物是一块手表。 之前顾溪清让他去一个手工作坊给她买块表，但顾枭寒在瑞士的所有时间都恨不得跟白安泡在一起，也就没去成，所以重新买了一块VCA的星盘表送给她。 白安虽然不玩表，但也知道这玩意儿的价格，只能感叹，有钱人，惹不起惹不起。 什么时候，顾枭寒能在自己的工资上面，也这么大方就好了。 白安凄凄惨惨地叹。 “我也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没准备什么礼物给你，大小姐，不如你告诉你想要什么吧，我以后送给你。”白安有些抱歉地对顾溪清说道。 “我什么也不缺啊，你不用送啦，人来了就好。”大小姐真是太好说话，太软糯了。 顾弦越翻出一个皱巴巴的盒子递给顾溪清：“姐，送你的。” 他对他姐的态度，要比对顾枭寒的好上一百万倍。 顾溪清拆开看，是一个相册，里面全是顾溪清在媒体镜头下的工作照，顾溪清惊喜地喊出声：“小弟！” 然后紧紧地抱住他，眼眶湿湿的。 顾弦越拍拍她的后背，笑着说：“你不是要当大明星嘛，我还等着你赚大钱然后养我呢。” 白安支着下巴看着他们三个，有些羡慕。 外面的王伯走进来，有些不安地说道：“顾先生，大小姐，小少爷，来客人了。” “谁？”顾枭寒问。“夏小姐。” 第一百七十九章 惊魂动魄的真心话大冒险 夏泉灵是跟着夏丞远一起来的。 小越已经先上楼去避着这些人了，在这种事情上，他还是不会跟顾枭寒杠的。 王伯迅速把桌上顾弦越的碗筷收拾了放进厨房，所以，他们两个进来的时候，只看到了顾枭寒和顾溪清，以及白安。 “溪清，送你的。”夏泉灵捧着一个礼盒送给顾溪清。 是一套珠宝首饰，看上去价值不菲。 顾溪清是个傻白甜，高高兴兴地收下，又抱了抱夏泉灵，一口一个“泉灵姐”喊得亲热。 顾枭寒跟夏丞远坐去客厅，白安有些不知所措，这，她上哪儿去啊，哪儿都不适合她啊！ 要不，上去跟顾弦越一起躲起来？再来一发？ “愣着干嘛，过来坐啊。”顾枭寒喊了她一声。 “我，先回去了。”白安说。 “急什么？” “我……” “去厨房拿点水果过来。”顾枭寒根本不听白安说话啊喂，径直指使着白安干活啊喂！ 白安翻了个白眼，走进厨房洗了些时令水果端出来。 “白安，瑞士好玩吗？”夏丞远笑问道。 “挺好的。”白安答。 “正好下个月我要去瑞士出差，白安你有空的话……” 夏丞远话没说完，顾枭寒就打断了他：“他没空。” 顾枭寒还不知道夏丞远心里那点花花肠子吗，所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夏丞远只好把嘴闭上。 白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挪了身子贴近顾枭寒：“我说大总裁，夏小姐，你懂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哈哈哈……” 顾枭寒偏头，看着白安近在眼前的笑脸，弹了一下她额头，幽幽的眸子里蕴着火气：“白安，你是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这是教你做人好吗？你看看你人品烂得，你弟都不乐意跟你亲近。” “我用得着别人跟我亲近吗？” …… 行，高处不胜寒嘛，到了顾枭寒这高度的人，不稀罕朋友，行！ 白安缩回脖子，老老实实坐好，夏丞远看着他两的小动作，喝了一口酒，压压惊，压压惊。 那边的顾溪清跟夏泉灵不知道怎么的，说起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又嫌人少，把能叫的人都叫了过来。这下可好，本来挺清静的屋子里，顾溪清的朋友，林梦笙，许渺全来了，许渺就是之前在路家老爷子生日宴上，满脑子腐文十万字的那位，要不是因为余之卿在飞航班， 她会连余之卿也叫上。 这顾家瞬间变得很热闹。 白安对真心话大冒险这个幼稚的游戏，那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同样没有兴趣的，还有顾枭寒。 但谁叫今天是顾溪清的生日？ 谁都得由着她。 一群人围着坐好，一个空酒瓶倒放在中间，用力一转，瓶嘴对着谁，谁就要回答瓶尾对着的人提出的问题，不回答的话，就要完成瓶尾所对之人提出的大冒险。 白安深吸一口气，什么年头了，大小姐为什么还爱玩这种游戏？ 大小姐作为寿星，先转了瓶子，瓶嘴对着顾枭寒，瓶尾对着夏泉灵。 这一来就是高能啊！ 大家坐下的时候，是故意挑了位置了的吧！ 夏泉灵侧坐在地上，脸上迅速绯红，咬着唇想了想：“请问顾少，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顾枭寒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以他平时的脾气，他大概会说，关你什么事。 但这是在他妹妹的生日上，他只能说：“大冒险是什么？” 就是拒绝回答了呗。“选择在座中的一位异性，拥抱，不许抱溪清，那是作弊！”夏泉灵眼中放光，她早就想好了，这里的人当中，只有她，林梦笙，许渺，和顾溪清四位女性，顾枭寒不可能 去抱陌生人，只能选择较为熟悉的自己。 但顾枭寒他不按套路出牌啊！ 反手就抱了一下坐在他旁边的白安。 夏泉灵都懵了。 白安也懵啊！ 许渺这个重度腐女对顾枭寒这番操作表示服气！ “安，安哥不是女的呀！”夏泉灵抗议。 “我把他当女的不就行了？” 规则破坏者，顾枭寒拿了只笔，在纸上“刷刷刷”地写了一个“女”字，然后贴在白安脑门儿上。 “女的。”顾枭寒指着白安。 白安日他娘个西皮！ 这游戏是玩不好了。 白安叹了声气。 造孽。 瓶子再转，瓶尾对顾溪清，瓶嘴对白安。 白安内心一声哀嚎，大小姐你可别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大小姐托着腮仔细想了想，才问：“安哥，什么样的人，才会让你动心呢？” 这问题一问出来，所有人都看着她，顾枭寒也看着她，他也想知道，白安会对什么样的人动心。 大小姐的眼睛亮晶晶的，白安看着有些歉意，笑了笑，说：“我选择大冒险。” “唉呀这样玩就没意思啦！”许渺不满地嘟囔，“真心话才是重点嘛！” “对啊，安哥，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林梦笙也好奇地看着白安，她的眼睛很特别，有种勾魂的感觉。 白安抓了抓头发，抬头望天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比我还强大的人。”她笑了笑，“比我还强大的人，才会让我动心。” “比你还强大的人，那样的女人上哪里找？”林梦笙笑道。 许渺忍笑简直忍得要倒在地上了，这里头，唯一一个比白安还强大的人，只有顾少了吧？ 她觉得，她萌的CP暗暗发糖，已经要把她甜齁过去了！ 但顾溪清眼中的光亮黯淡下去，她不是比白安更强大的人，她无能得让所有人为她担心。 而顾枭寒暗暗用力握拳，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肌肉——自己应该……也许……大概，比白安更强大吧？ 看来是时候，找天跟白安打一架了，分个高下。 夏丞远看着顾枭寒这暗暗的动作，直接别过头去不忍直视。 辣眼睛。 瓶子再转，瓶尾对着许渺，瓶口对着白安和顾枭寒中间。 “你们两个，谁来玩？”许渺已经兴奋得眼睛放光了。 谁都行，来一个，她有一个绝妙的问题等着问！ 顾枭寒理所当然地指了指白安。 白安能拒绝吗？ 她微笑：“我。” 许渺前倾着身子，直直地看着白安。“问题是，白先生，喜欢男人吗？” 第一百八十章 她一直，都很懂事的 “这叫什么问题！”白安哭笑不得。 “正常的问题呀，白先生，快说。”许渺她还搓了搓手。 “我选大冒险。”白安果断换选项。 “好啊，大冒险是……从在座男性中，挑一位，亲一下。” “你能不能正常点！”白安简直要跳起来了，这个许渺是来搞事情的吧，来砸场子的吧！ 许渺笑眯眯地看着白安和顾枭寒：“快点哦，亲一个。” “我……可以选回真心话吗？”白安欲哭无泪。 “可以呀，所以，你喜欢男人吗？” 白安看着她，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场面一度很僵持。 顾溪清紧紧地抓着衣角，眼神慌乱，急急地喝了两口水想压住心底的不安，她不知道在这轮游戏里，她更害怕的是白安的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你也可以拿只笔，写个男字，贴在在座一位女士的额头上，然后亲一下，当是完成这轮挑战。”夏丞远幽幽开口，也不管顾枭寒的眸光如刀了。 谁叫你先破坏规则来着，现在自己只是利用你破坏规则后的漏洞，你怨得着我吗你？ 听到夏丞远的话，顾溪清抬起头，看着白安。 白安苦着脸，咋还能有左右都是死的玩法？ 怎么玩个真心话大冒险，还玩出了一种视死如归悍然赴死的悲壮感？ “快点哦，白先生，你很磨叽诶。”许渺催促着。 眼一闭心一横，白安豁出去了。 “大冒险。”她话音未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拿起顾枭寒的手，在他后背上蜻蜓点水一样的碰了一下，“完了。” “YEAH！”许渺双手握拳直接翻倒在地，萌得蜷手蜷脚在地上打滚。 白安用力地擦着嘴，“呸呸呸”了好几声，闭着眼不敢看顾枭寒的脸色。 会被他打死吧？ 但顾枭寒只是举着手没收回来，有些发愣。 白安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他来不及感受白安嘴唇的温度和触感，却依旧让他如遭雷击，全身如过电。 他慢慢地把手放下，面无表情，神色如旧，只是眼底的剧烈震动和内心的翻江倒海，足以让他大脑轰鸣，不能思考。顾溪清看着她哥哥的神色和动作，努力地压下心痛，勉强地笑着：“哥，你别跟安哥计较，他也是没办法了。你知道，他从来不轻薄女士的，所以才没考虑丞远哥的建议。 ” “嗯。”顾枭寒应了一声，就站了起来，往洗手间走去。 唔……他有些生理方面的反应需要平息一下。 白安看着顾枭寒离开的脚步，掩了掩额头，唉。 “老子一个钢铁直男，许渺你把我逼到这份儿上，你看我不整死你！”白安恨恨地转着瓶子，誓要从许渺那里讨个公道。 “好呀好呀，来！”许渺反正是玩嗨了，怕什么白安报复？ 但白安的瓶子死活对不准许渺，倒是对准了林梦笙好几回。 反正后来不管玩什么，白安都一律选择真心话，也不管游戏规则了，真假掺半的说，多刁难的问题她都认了，大冒险什么的，那是万万冒不得险了。 一直哄闹到后半夜，大家才陆陆续续散去，顾弦越也早就从后门离开了，回到了他自己的小窝里。 下人收拾着一屋子狼藉，顾溪清坐在沙发喝着红酒。 顾枭寒洗完澡出来，看到顾溪清还坐在那里，就走过来，摸了摸她头发：“怎么了？” “哥。”顾溪清拉着顾枭寒坐下，靠在他肩膀上。 “嗯，怎么不开心？” “没有，我很开心，朋友们都在身边帮我过生日，我怎么会不开心呢？” 顾枭寒伸手搂着她的肩头，又放下她手里的酒杯：“跟哥说说吧，怎么了？” 顾溪清说不出话，埋在她哥哥的肩窝里默默地流着眼泪。 “小溪？” “哥，我没事，我就是，就是太开心了，没事的。”顾溪清用力地抱紧了顾枭寒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紧紧地贴着他。 顾枭寒不知道顾溪清这是怎么了，问也问不出来，只能一直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哄着她睡着。 她哭得那么伤心，可是她发微博上的内容却是，生日超级开心的，谢谢哥哥和安哥！ 下面配的图，是顾枭寒站在白安身后，看着她打游戏，都只拍了背影，甚至没让顾弦越入镜。 她知道她哥哥不喜欢在网上过多曝光，也知道不能让别人知晓小越在国内。 她更知道在网上她就应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形象，任何负面情绪发上网络，都会引发大家无端的揣测和恶意。 她一直，都很懂事的。 行驶在路上的轿车里，夏泉灵翻看着顾溪清的微博，放大图片看了看顾枭寒的背影，可是不管怎么放大，都能看到白安一角，他们两人的身形重叠着。 夏泉灵有些恼火地把手机扔到一边，问夏丞远：“为什么白安不能回答，他不喜欢男人？” 夏丞远闭着眼睛养神，笑了一声：“他为什么要回答？” “那他为什么要亲顾少的手背？” “不然呢，亲我的吗？” “他大可以像你说的那样，在纸条上写个男字，随便贴在哪个人的身上，为什么非得是顾少？” “跟你有关系吗？”夏丞远微微睁开眼，看着夏泉灵：“你会不会，太贪心了？” “哥！”夏丞远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淡声道：“顾少不喜欢你，就是不论你怎么做，都不会喜欢你。而你对于他身边的人的嫉妒，已经过头了，泉灵，你知道上一个 因为白安惹怒顾少的人，是谁吗？” “谁？” “陈柔，和路月。” “所以呢？”“所以？”夏丞远笑了下：“所以他灭陈家，所以他给了路月一记耳光，又把他扔进了水池里。你觉得，你的地位身份，比路月更高贵？你知道，你去招惹白安，会给你带来 什么样的灾难吗？” “可你跟他是好朋友！”夏泉灵不甘心地喊道。 “路月就不是吗？他还救过路月呢。我跟他只是熟人，你要分清熟人和朋友的区别。”夏丞远继续闭眼养神，“就目前而言，跟顾少称得上朋友的人，只有白安。”真的只是朋友就好了，夏丞远心里哀叹。 第一百八十一章 你，是我的 后来的日子兵荒马乱。 时间一下子就变得很拥挤，圣诞节与新年齐至，公司里到处都是圣诞节气氛的小挂件，红绿白三色交错，过节的氛围浓郁。 但事情也多到人仰马翻，顾枭寒时常连续工作十八九个小时，白安跟着忙到吐血，晚上回去还要听林成章的录音，她感觉自己快要被掏空了。 就连安娜姐都换了平底鞋，放弃了她深爱的细高跟，可想而知，忙到了什么地步。 临近到下班的点，白安瘫在椅子上唉声叹气：“怎么还不放假，我快死掉了。” 安娜揉着白安的脸，戳着她酒窝：“快了快了，再忍忍吧，元旦马上放假。安哥，元旦你准备去哪里玩？” “哪里也不去，我好好睡一觉。” “那不如跟我们一块儿吧，我们想组织个聚会，去附近玩两天。” “不了，你们玩吧。” “安哥，你怎么了，最近没精打采的？” “你就有精打采了吗？” “也是，年关忙到要命。”安娜也叹声气，又开始打电话通知各部门的任务了。 白安打开电脑翻看着林昭扬那个萌芽基金的情况，头疼得更加厉害，剥了根糖咬在嘴里，想用来止痛。 红木集团又出现了。 林昭扬所说的那个，就算是顾枭寒也未必敢轻易动的人，就是红木集团吧？ 林昭扬是怎么联系到红木集团的，红木集团向来只管投资不管这种慈善基金，为什么会突然跟林昭扬合作？ 白安要把这层关系查个明白，才能针对萌芽基金行动。 她正搜索着红木集团跟萌芽基金的资料，顾枭寒的内线电话打过来：“进来一趟。” 白安只好关掉页面，一路小跑进去：“在，顾先生。” 顾枭寒依旧精力充沛，但眼下的乌青也昭示着他这些天的忙碌，金丝边眼镜后面的双眼，也隐有血丝，谁都不容易啊，大总裁也不容易。 “这些文件已经签过字了，送下去。”顾枭寒递给她一沓资料。 “好的，还有别的事吗？” “通知一下这几个部门，开个紧急会议。”顾枭寒递过来一张便贴条。 “没问题。” “跑一趟市场部，他们交上来的销售报告有水份，让他们拎清点，重做。” “行。” “圣诞节……圣诞节你有安排吗？”顾枭寒突然问。 “没，没安排。”白安愣了一下，顾枭寒干嘛问这个。 “小越想请你来家里过节。” “不用了，我这些天实在是累翻了，只想好好补觉。” “行。”顾枭寒没办法再继续劝白安过来他家里，他有些开不了口，又说，“通知一下吧，圣诞节当天，公司放半天假。” “真的吗？”白安眼晴都亮了。 “嗯，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顾枭寒微微笑了下，看来白安是真的累坏了。 “太好了，大总裁你可算是良心发现了！”白安感激涕零，连忙跑出去发通知。 公司里一片欢呼。 都是为了讨口饭吃，大家都过得太辛苦了啊。 圣诞节那天，白安咬着公司送的红苹果福利，早早地跑下了楼，等着送完顾枭寒回去，就赶紧回家补眠。 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疲劳驾驶了。 车子发动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倒车镜，猛地踩住了刹车！ “怎么了？”顾枭寒从文件里抬头，问她。 “没事，有点累。”白安压着胸口剧烈的跳动，神色自若地说道。 “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顾枭寒又低头看文件。 白安把顾枭寒送回家之后，连王伯准备的水果都没吃，就跑了出去。 然后杀回了公司。 整个公司都空了，一个人也没有，顾枭寒的良心在今天大大的好，没留一个人下来加班。 白安直接上了顶楼，来到顾枭寒办公室，猛地推开门。 那里面坐着一个人。 湛蓝的眼睛，在柔软金发下，深邃如星空，正温柔地笑望着白安。 “你来干什么？” “跟你一起过节呀，亲爱的。”墨鹰把玩着顾枭寒常用的钢笔，坐在顾枭寒的椅子上，笑盈盈地看着她。 白安握紧拳头，一步步走进去，眼中泛着凶光。 “别这么凶残嘛我亲爱的，不过，你的安防措施做得很不错，我费了些力气才避开。” 白安不说话，全身紧绷。 “我说了我只是来找你过圣诞节的，你为什么不相信呢？”墨鹰转着椅子转了一个圈，又拍了拍桌子：“这椅子真不错。” “滚下来！”白安闷声低喝。 “我要是不呢？” 白安飞快地抽出绑在小腿上的短刀，猛地向墨鹰刺过去！ 墨鹰抬手握住白安的手腕，对上她的眼睛：“啧啧，亲爱的，你的保护欲，好像太强烈了，他不过只是你的客户对象罢了，不是吗？” “墨鹰，你逼我的。” 白安手腕一翻，挣开墨鹰的钳制，欺身而上，招招致命，怎么凶狠怎么来，每一下都要致墨鹰于死地。 墨鹰闪转腾挪间一个不查，脸上让白安划了一道口子。 他摸了摸伤口，看着指尖上的血迹，放进嘴里吮了一下，笑嘻嘻地说：“本事没落下嘛，不过，亲爱的你真要为了他，杀我？” “你觉得呢？”白安倒提着刀又要上去。 墨鹰的眼神变了变，像是受伤，又像是嫉恨，也不只是防御了，动手跟白安打得不可开交。 最后白安把他抵在落地窗玻璃前，一刀捅进了他的小腹，还扭了一圈，将伤口转出一个血窟窿，凶狠的眼神与平日里完全不一样。 墨鹰悲伤地看着白安，摸了摸身上的血迹，又摸了摸白安握刀的手：“我真的，只是想来跟你过圣诞节。” “去死吧！”白安用力地把刀往他身体里推进。 她不相信墨鹰，她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雪雉，她再也不会把命运交到这些人手里，再也不会！ 她受够了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受够了每一天都活得提心吊胆的日子，受够了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个地方被野狼咬碎撕裂的日子！ 她受够了！ 她不可能相信墨鹰的话，她看到墨鹰的脸就会记起那些日子，就会感到痛及骨髓的恨，她绝不可能，原谅这些人！ 绝不可能！ 墨鹰看着白安眼底深切如刀的恨意，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捧着白安的脸，在白安脸上留下道道血痕，怪异地笑着：“你恨我又能怎么样，你总是会回到我身边的。”“你，是我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顾枭寒认了 十六年前的那一天。 白安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但她没有。 在此后的十六年里，她一直在想，要是她真的死在那天就好了。 那就好了。 没有残忍的厮杀，没有为了争一个面包提起枪，没有为了活下去踩在同伴的尸体上。 都没有。 死也死得干干净净。 “你滚吧。”白安抽出刀，有些虚脱般地后退了两步。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墨鹰笑起来，桀骜张扬，脚下一软，又险些跪倒，他的手搭在白安身上借力，“亲爱的，你怎么会舍得杀我呢？” “滚！”白安抬着头不想看他。 “我给你带了礼物……” “墨鹰，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连活下去都艰难的废物了，不会为了一块面包就替你杀人，你滚吧。” 墨鹰的牙关轻轻颤动，打出让他心伤的声音。 他最后站直身子，拢了一把柔软的金发，用身上的衣服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嚣张傲慢的声音说：“教父对你的进度很不满意，派我过来看看。亲爱的，你真是个废物。” 然后他便走出了顾枭寒的办公室，步履稳健，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杀不死的墨鹰，杀不死的黑杰克。 白安带着大片血迹出现在顾枭寒面前时，顾枭寒诧异地看着她。 白安艰难地牵出一个笑容：“我……来跟你过圣诞节。” “他来过了，对吗？” “对不起，因为我的私人原因，让你……” “你哪里受伤了吗？” “没有。” “进来吧，洗一洗，换身干净衣服。” 顾枭寒没有再过问太多，只是上了楼，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递给白安。 白安洗完换好衣服走出来，顾枭寒拍了拍地毯，让她坐过去壁炉边。 地毯上还摆着一瓶酒两个酒杯，顾枭寒记得白安在瑞士的时候，很喜欢围着壁炉喝酒的。 白安咽了一口酒，没说话，大概是真的太累了，累到连跟顾枭寒打嗝放屁胡说八道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她只是望着壁炉里的火光，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不知道墨鹰会在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出现在这里，白安不敢离开。 顾家私宅的保镖不是他的对手，杀不死的墨鹰是个传奇。 顾枭寒递了个盒子给她：“小溪给你的圣诞礼物。” “她没回来跟你一起过节吗？” “她有工作。” 白安拆开来看，是一对水晶骷髅头酒杯，她笑了笑，大小姐有心了。 其实……那是顾枭寒准备的。 用这骷髅头酒杯倒了两杯酒，白安递给顾枭寒一杯，两人坐在地上，围着壁炉，都没说话。 许久以后，顾枭寒才说：“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 “不用白费力气，你们对付不了他。”白安知道顾枭寒要说什么，喝了口酒，打断他的话。 “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不是我对他有信心，是我知道他的实力有多强横。”白安微微阖上眼，反手撑在地毯上，伸着双腿凑到壁炉前烤着火，“如果连我都制服不了他，这世上没有人可以。” “你好像，太低估我了。”顾枭寒笑了下，也反手撑着地，望着壁炉里燃烧的火焰。 白安不知道顾枭寒这话指的是什么，但也不想深问了，只是看着他的侧脸：“顾先生，萌芽基金跟红木集团关联上了。”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白安有些讶异。 “秘密。” “秘密存在的意义就是被人揭穿。” “那你呢，你的秘密呢？”顾枭寒坐起来，认真地看着白安。 “我？”白安笑了下，“我的秘密可多了。” “会害怕被人揭穿吗？” “既然是秘密，自然害怕。” “白安，我不会因为你的秘密，就……开除你。”放开你。 白安失笑，握着酒杯跟顾枭寒碰了下：“谢谢啊大总裁。” 顾枭寒抿了一口酒，干脆躺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很放松的状态，他一点也不担心那个所谓的黑杰克会找上门来。 来了，他就走不了。 顾枭寒甚至巴不得他来，永除这个隐患，让白安无忧。 白安，真的太低估顾枭寒了。 酒劲上来，白安迷迷糊糊地也倒下，倒在顾枭寒一侧。 壁炉里的木柴发出哔剥的轻响，火星腾起又湮灭，白安彻底放松，睡了过去。 顾枭寒知道，安眠药的药效发作了。 白安太累了，他不想白安一直紧绷着神经，守在这里担着心，提防着那个什么黑杰克，本来她的睡眠就不是很好，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王伯悄无声息地拿过来两张毯子，顾枭寒只接了一张，盖在自己和白安身上，伸出手臂给白安当枕头。 期间林山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顾先生，之前那个金发蓝眸的杀手出现了！就在京市！” “嗯。”顾枭寒看着白安沉睡的容颜，眼底泛起温柔的涟漪，只轻应了一声。 “这次我不会让他逃走的！”林山语气很急促，那边还有很嘈杂的人声，看样子林山是在集合人手，准备去围堵黑杰克。 “不用了，让他走吧。” “顾先生？” “就这样。” 顾枭寒放下电话，轻轻拔开白安散落在额前的碎发，他看着白安，心想，如果真的要杀他，今天，白安就已经动手了。 白安不杀他，就有白安的理由。 那么，自己也可以放过他，至少这次放过他。 除非是他自己找上门来，逼得自己不得不动手，在那之前，他可以，愿意，为了白安，暂时不动黑杰克。 睡梦中的白安动了动手指，像是想抓住点什么，顾枭寒伸过手，扣住白安的手指，十指相扣，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让她安静下来，好好睡觉。 白安像是寻暖的小猫，往他胸口钻了钻，钻进他宽厚温热的怀里，蹭了几下才安份下来。 顾枭寒就低着头看着她的动作，也不做什么，只是笑，一直笑。 他已经认命了，再怎么疯狂拼命地压抑和抗拒，也没办法斩断对白安的那些想法，他认了。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吧，谁让这个男人，是白安。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这血光四起的圣诞节 工作完准备跟顾枭寒过节的顾溪清，回来就看到这一幕。 王伯刚想说话，她摇了摇头，示意王伯别出声，又说别告诉她哥她来过，就转身跑了出去。 “小弟，你在哪里呀？”顾溪清给顾弦越打着电话。 “在学校呢，怎么了姐？” “我去找你好不好？” “好啊，我马上放学了，不过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没有啦，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顾弦越奇怪地看着手机，旁边的郑重喊着他放学了去打训练赛，顾弦越说：“今天我不去了，我有点事。” “你可不要放松啊，咱们路还长着呢！”郑重郑重其事地说道。 “知道，要你说。”顾弦越拍了他一下，提着书包就跑出了学校。 他姐的事和游戏之间，他觉得，还是他姐重要一些。 等了一会儿，就等到了她姐的车，顾弦越上了车，看到坐在驾驶座上靠着方向盘，哭得抬不起头来的顾溪清。 “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小伙子气得要提刀砍人。 这个人……不，不，不太好砍…… 顾溪清摇着头，又一头埋在顾弦越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全身都在抖。 顾弦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不停地拍着顾溪清的背，哄着：“没事了啊，姐，没事没事，我在这儿呢，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小弟，我喜欢安哥。”顾溪清抽抽答答地说着。 “喜欢你就去追啊，我姐这么漂亮，是吧？” “可是他不喜欢我。” “啊……这，这样啊。” “小弟，我好难过啊。”“不哭了啊姐，这世上好男人大把呢，是吧，等着你挑，安哥，安哥他瞎了眼了！不是我姐不好，是我安哥瞎了！”顾弦越没料到是这么个情况，也只能胡说着哄着顾溪清 。 顾溪清抿紧嘴，泪水打湿了顾弦越的外套，再多的话，她说不出来了。 她留在顾弦越那里，叫了一大堆吃的，跟顾弦越一起过圣诞节。 白安醒过来时，外面的天已经漆黑了。 看了看身上的毛毯，她揉着额头坐起来，王伯适时地给他递了杯水：“白先生。” “谢谢王伯。”白安喝了一口，“顾先生呢？” “在工作呢。”王伯指了指楼上书房。 白安无语，不说是放假吗？他这个假只给别人放，还不给他自己放了是吧？ 她起身，睡了一下午的地板，硌得她身子疼，坐进沙发里翻了下手机，全是墨鹰的消息。 白安看也没看就删了，直到删到雪雉那条消息，她才停下。 雪雉问她，“你还好吗，教父前两天让墨鹰去找你了，你们没怎么样吧？” 白安沉叹了口气，回了个电话过去。 “白？”雪雉接起电话时，声音很兴奋，“圣诞快乐！” “你也快乐。”白安笑了笑，“教父怎么说？” “说你动作太慢啦，时限用了一半，什么进度也没有。”雪雉叹叹气，“白，不是我要多嘴呀，你真的不能再拖了。” “嗯。” “在瑞士的时候，你跟顾枭寒没怎么样吧？” “没有。” “那就好，你也知道你的身份不能暴露，不然，谁也救不了你。你的那位顾先生，怕是头一个要杀你的人。” “我知道。” “你见着墨鹰了吗？” 白安抬头，靠在沙发上：“见过了。” “你们肯定闹得不愉快啦，他……” 白安不想聊墨鹰，打断了雪雉的话，“你呢，跟明玉泽怎么样？” “能怎么样？他天天跟在我身后，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不喜欢他啊？” “我肯定不喜欢啊，我喜欢谁你又不是不知道。” “抱歉……” “跟我说什么抱歉呀，不过，他人真的蛮有意思的，这些天我反正也有空，就陪他玩玩呗。”雪雉停顿了一下，“白，我很想你。” “别想了，最多六个月，我就回去了。” “我等你。” 白安挂了电话倒在沙发上，放空大脑什么也不愿意想，想多了头疼。 红色的激光点在她眼睛上晃了晃。 白安很清楚那是什么，闭上眼认命地苦笑了一声，撑着沙发坐起来，喝了一口酒，默然了片刻。 算了算了，啥也别想了，干就完了。她剥了根糖果咬在嘴里，对王伯说：“王伯，我出去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打开家里全部的安防体系，一级戒备，所有的私人保镖立刻全部到位，并且通知林哥，让他 赶过来。” “白先生？”王伯不解地看着她。 “如果半个小时后我没有回来，让林哥带顾先生离开这里。不要开平时的那辆车，后面那辆劳斯莱斯我改装过，加了防弹和反追踪系统，用那辆车。” “白先生！” “拜托了。” 白安穿上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给手枪上了膛，打开保险栓，杀机凛然。 王伯愣了一会儿，赶紧跑上楼去想通知顾枭寒，却看到顾枭寒就站在楼梯上。 “顾先生，白先生他……” 顾枭寒没回应王伯，打了个电话给林山：“过来。” 热成像望远镜里，顾枭寒那团红色的影像走到窗前，他甚至拉开了所有的窗帘，毫无畏惧地正对着外面。 “啪！” 墨鹰用手对着顾枭寒，比了个打枪的手势，笑得狂妄又冷酷。从白安走进顾宅他就一直看着，看到白安睡在地上，看到那两团红色的人像紧紧依偎在一起，看到顾枭寒在白安醒来之前离开，看到白安醒过来后先检查了一遍顾宅所有 的安防系统。 他疯了一样地给白安打电话，发消息，想把她吵醒，想让她离开顾枭寒的怀抱，想让她赶紧滚出来。 但白安睡得跟着猪一样！ 什么时候，他亲爱的废物睡眠这么好了？ 她不是，做梦都会哭，会惊醒，会皱着眉头咬紧牙关，要靠着自己不停地抚着她后背，才能睡着的废物吗？ 好不容易等到她睡醒，她竟然一句话也没有给自己，竟然敢直接无视自己。 看来，他亲爱的废物，翅膀是越来越硬了。 只有这种东西，才能让她走出来吧？墨鹰亲了亲手边的狙击枪。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这里有只小猫很辣 白安眼中含着冷色，面无表情地骑着机车一路狂飙，以最快的速度远离顾枭寒的家，眼前的公路在飘雪的冬季里格外清冷。 她先是赶到可以架起狙击枪的高塔下，看到她的两个同事被击晕了扔在一边，白安看看塔上，已经没有人了，墨鹰离开了这里。 叫醒两个同事，白安让他们立刻前去顾枭寒家里，重新骑上机车，沿着道路继续往前。 她知道，墨鹰是为了逼她出来，所以，他一定在一个极为显眼的地方。 那才符合他疯子的作派。 果然前方公路正中间出现一个人，手里倒提着一杆枪。 “墨鹰！”白安狠声。 “呀，亲爱的，你是来找我的吗？” 白安丝毫不减速，反而加大了油门，凶猛急速地向他撞去！ 墨鹰也不闪不避，分立着双腿，然后他挥起枪杆就迎面击向急弛而来的白安！ 两人仿佛，要同归于尽，谁他妈也别想独活！ 白安俯身跳下车，没有减速的重型机车狠狠撞向墨鹰！ 一片焦臭的味道，机车在地上摩擦出长长的拖痕，滚到一边，冒出了火花。 被机车撞飞的墨鹰像只破布袋一样在空中抛转数周，又重重跌落在地，滚出去十几米，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白安也不好受，从急驰的机车上跳下来，她被剧烈的惯性带得在地上滚爬了数圈才停住，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摔断了。 她站起来，看了看手肘上的擦伤，啐了一口血，用手背狠狠地擦了一下嘴角，一步一步走向一动不动的人。 “我很早以前就说过，来华国之前，先给自己找好收尸的人吧？” 白安黝黑的枪口对准墨鹰的眉心。 她没那么天真，相信这样就能杀死这个传说中的不死怪物。 果然装死的墨鹰缓缓睁开眼，湛蓝的眼睛倒映着上方淡蓝的天空，他的五官立体如西方伟大的雕塑家所雕刻的传世伟作，又像是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俊美神祇。 每一分，每一寸，都透着独特的野性和桀骜，连头发丝儿里都嵌着嚣张。 但他温柔地笑望着白安。 单手握住枪管，他往眉心处用力抵了一下：“你不就是那个替我收尸的人吗，亲爱的？” 白安扣动扳机，墨鹰眼神一变，手指飞快跳动，赶在白安真的杀死他之前，将那把枪拆卸得七零八落。 白安并不意外，杀不死的墨鹰，总有他杀不死的理由。 “你真的要杀我？”墨鹰的眼里有些难过，语气都变得伤感急促。 “你以为呢？” “为什么？” “因为，你不该动我的雇主。” “你连承认爱上了他的勇气都没有吗，废物？” “不，我爱上他给我发的工资。” “呵，什么时候，我亲爱的废物，变成了一个拜金女？” “刚刚。” “亲爱的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墨鹰话音未落，腾空而起，手臂架在白安脖子上，将她按倒在地上死死抵着。 又发现白安身上穿的衣服过大，明显不是她自己的，而是顾枭寒的，不由得怒从中来，用力撕掉了衣服袖子，像是发泄怒火一般。 “别忘了，你是我的人。”他像是呢喃一样的声音，在白安耳边轻声说。 “是吗？”白安冷笑一声，提起膝盖就狠狠顶向墨鹰下身！ 墨鹰只得翻身松开白安，白安弹身而起，与墨鹰双双对立。 “圣诞快乐。”墨鹰说。 “死亡愉快。”白安说。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相撞在一起，那样蛮横狂暴的打斗只要有一招躲避不及，都是重伤。 白安的两指之间夹着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刀片在她手间华丽惊险翻转，划破了墨鹰的脸，手，腿。 墨鹰手指上套着指虎，一拳一拳地砸在白安脸上，小腹，后脊，打得她吐了一口又一口的血。 在动起真格来的时候，他们这种人，从来不会手下留情，哪怕对方，是他口中的亲爱的。 两个人，血淋淋。 难分上下。 只分生死。 短暂僵持中，墨鹰的电话响起来，他本来没兴趣接，但是这个打电话的人他不得不接。 于是他接下耳机接听：“说。” “教父让你回来，我们要出任务了。”雪雉坐在椅子上，看着在对面街上排队给他买甜品的明玉泽。 “恐怕得等一等了，这里有只小猫很辣。”“你应该知道白这次去华国的目的吧，坏了规矩，你确定，你赔得起？”雪雉摆摆手，对面的明玉泽正转身跟他比划着什么，她笑得甜蜜可人，跟她说话的内容一点也不相 符，“我可不介意加入追杀你的大军中哦。” “你在教我做事？”墨鹰冷笑一声。 “哪里呀，我在给自己找外快罢了，最近，手头很紧呀。” 白安指间的刀片贴着墨鹰的脖子划过去，墨鹰连忙后仰，皮肤上还是被拉出一条细细的血线，耳机也掉了。 “送死的时候，请专心一点。”白安冷笑着，抬腿横扫。 墨鹰突然扔出一把东西。 像是一场小型的烟火。 一颗一颗地落在地上。 全都是棒棒糖。 “圣诞快乐，我亲爱的。” 他去了很多地方，每到一个地方，就买下当地所有的特色棒棒糖，慢慢攒起来，当作礼物想送给他亲爱的废物。 他费这么大力气把白安逼出来，只是为了把这些糖果送给她，她不是爱吃吗？ 但好像，他亲爱的废物，并不相信他真的，真的只是来找她过圣诞节的。 相信自己一次，那么难吗？ 自己也不过是，在小时候，差点杀了她几次而已嘛。 至于这么记仇吗？ 白安慢慢收起刀片，看着墨鹰，一言不发。 柔顺的黑发在惨淡月光下，泛着轻柔的薄辉，随着风，轻轻摇动。 “我等你回来。”墨鹰取下指虎收好，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线，“请记住，你的时间不多了，任务失败，后果会怎么样，你是知道的。” 白安突然笑了。 她知道，墨鹰说出这句话，就代表他不会再来顾枭寒面前搞事了。 所以，她转过身，踏着懒散的步子离开。 不再存在威胁的人，没有杀的必要。 墨鹰捡了一颗糖剥开，放进嘴里皱起眉头，他是真的不知道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吃的，她为什么那么爱吃。又说：“萌芽基金里，红木集团扔进去了三个亿，并且是他们主动联系的林昭扬，黑市上有传言说，这是红木集团洗钱的路径之一，具体资料我发到你邮箱了。亲爱的，如 果你真的只是想要复仇，我可以帮你。” 白安停住步子。 “不需要。” “靠你自己，是不可能在六个月之内摧毁这么大一个组织的，你比任何人都明白。” “时间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在那些事未了结之前，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白安微微侧首，对墨鹰说。 “死？哈哈，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是个死人了，白安，早就是个死人了。” “所以，我是复仇的厉鬼了？那就拼个魂飞魄散吧。” 白安仰着头，看着天上的白月皎皎如玉盘，都是光，为什么月光会一点温度也没有？ 但她笑容很温柔，很清淡。 墨鹰的声音像是从幽幽深潭里发出来的叹息，绵长，幽然，还交织着炙热的残忍温柔，响起在白安耳侧——“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可是我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人的世界太麻烦了 回去的路上，白安遇到了正赶过来的林山。 “小白，你怎么样？”林山跳下车，看着一身是伤的白安，急声问道。 “没事。” “那个杀手呢？” “走了。” 林山还要问什么，白安只是拍了拍他的肩，看着他全身荷枪实弹外加防弹衣，这是准备过来拼命的吧？ 坐上车，白安说：“林哥，你们回去吧，把顾先生家里的人也撤了吧。” “可是小白……” “他不会再来了。”白安发动车子，开回顾枭寒家中。 顾枭寒正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闲书，神态松弛，不慌不忙。 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大总裁就是不一样啊。 见白安走进来，他指了指桌上的医药箱：“先去处理伤口。” 白安笑了下，提着药箱走进洗手间，消毒，上药，打绷带，疼出一身冷汗，她早就驾轻就熟了。 顾枭寒在外面放下书，缓缓松开手指，他的掌心里留着一排指甲印，拼命咬紧过后的牙关让他此时口中有些发酸。 还好，白安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白安上好药，走出来，又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靠在软和的沙发里，长出了一口气，一天打了两场大架，她有点筋疲力尽。 “你不想问点什么吗？”白安半眯着眼，望着屋顶的那盏吊灯，轻声问顾枭寒。 “你想说点什么？” “他不会再来了。”白安说。 “嗯。” “对不起，虽然很不该，但至少我解决了，希望你不会因为这个扣我工资吧。”白安说着笑了声。 顾枭寒接过她手里的酒杯放下：“伤口没好就少喝点酒吧。” 白安坐直身子，回了片刻的神，说：“危机解除，我先回去了。” “嗯。” “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顾枭寒点点头，“你的机车不能用了，以后开我的车上下班吧。” “好的呀，大总裁。”白安笑着应下，这时候她也不想跟顾枭寒客气了，没那个力气。 车子发动前，白安先关闭了车上的GPS系统，她依旧不愿意任何人通过任何方式找到她住的地方。 回到家里，她打开电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开邮箱，看着墨鹰发来的邮件。 喝了口酒，白安开始整理思路，一边听着林成章的监听录音，一边勾勒着人物关系图。 什么都是假的，她的时间不够用了才是真的，她的仇还没有报完，才是真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一直到后半夜，白安又痛又累又困，伏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如果不是耳机里的声音实在是太刺激了，白安绝对醒过来。 “你爸妈不在家吗？”一个男声说。 “他们今天出去了。”林昭扬说。 “那岂不是良宵美景……过来吧你就！” “轻点啦，讨厌。” “特意为我穿的蕾丝内衣吗？” “喜欢吗？” “喜欢死了我的小心肝！” 一阵奇奇怪怪的声音，什么娇喘啦，什么呻吟啦，什么啵叽啵叽啦…… 白安简直笑得抽过去了。 她一边笑一边坐起来，在电脑里搜索着一个人的最新消息。 这可太好搜索了。 谁叫宁风可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白安看着网上他的粉丝拍的现场图，大明星他一本正经，高冷禁欲，好一副神仙样子，不近女色。 时间是11月24日。 也就是昨天平安夜，他参加了一个酒会。 什么酒会呢？ 慈善酒会，萌芽基金的慈善酒会，他作为萌芽基金的代言人，跟林昭扬站在一起为萌芽基金的正式成立剪彩。 做个慈善都玩出这么多花样，林昭扬厉害了！ 也是因为她最近的工作太忙，忙到没关心这些边角八卦新闻，才错过了这个消息。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位宁风小鲜肉，还跟杨巧在《明月锦》的发布会后场，激情热吻吧？ 可以啊小伙子，这两条船你踩着，也不怕翻船啊？ 一个是当红花旦，一个是京中名媛，可没一个好招惹的。 白安放下耳机，把那段音频剪辑留好，伸了个懒腰，走出地下室。 大祸倚大福啊，墨鹰那神经病折腾一遭，马上老天爷就来补偿自己了。 倒在床上她看了一眼手机，有一条顾弦越发给她的消息，她以为这臭小子又是要找自己帮他请假，就点开来看。 顾弦越先是说，安哥圣诞快乐，然后问，安哥你能说说，为什么不喜欢我姐吗？白安想了想，认真组织措词：“你也圣诞快乐，我没有不喜欢你姐姐，相反我觉得大小姐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女孩儿，我希望她平安百岁，万事无忧，并实现她的演员梦， 不再遭人非议，不再被人恶待。”“但我对她的感情，跟对你的是一样的，我把你们都当作很好很好的朋友，小子，你安哥真心交的朋友可不多。我愿意在任何时候都成为她的依靠，但我更希望有一个全心 全意爱着她的人，成为她精神上的支柱和依赖。”“你姐姐那么天真善良，她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人去呵护她，疼爱她。如果她在你那里，请你一定要帮我转告她，安哥是那个愿意在她婚礼，跟她哥哥和父亲一样牵着她的手 ，走进教堂的人，要把她交给她的真爱，才会放心的人。” 说完这些，白安关了手机，倒头睡着了。 顾弦越拿着手机，看着楼下坐在发呆的姐姐，想了想还是走下去，把白安说的话给她看。 顾溪清一边看一边哭。 “安哥这种人，就连拒绝别人，别人都不忍心怪他。”顾溪清说。 “那，那……姐，你能放得下吗？” “不能。” “哥要是知道了，得揍死你。” “他才不会！” “为什么？” “因为他……”顾溪清的话堵在嗓子眼，又咽下去，只说，“因为他不舍得。” “你们这样，搞得我很难做啊，我挺喜欢安哥的，我也希望他做我姐夫，问题是……这不，没戏吗？” “你有什么难做的，就跟以前一样呗，反正我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的。” 顾弦越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他觉得，谈恋爱什么的，实在是太麻烦了，大人的世界，也太麻烦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互绿对方可还行 圣诞节，就这么过了。 傻乎乎姐弟组，并不会知晓，他们的哥哥，那天面临过什么样的危机，也不会知道，他们口中的安哥，受了多重的伤。 有一些人负责天真烂漫，执着追梦，就要有一些人，负责背负肮脏，抵黑而行。 大家各有分工。 白安和顾枭寒都不再提圣诞节那天发生的事，大概是因为太忙了，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顾枭寒每天照例把白安气得炸毛，这也不行那也不对，改改改换换换重做重做重做，今天去这儿跑腿明天上那儿送人，使唤得白安像个陀螺打转。 白安手指按着太阳穴，目光呆滞，她觉得她快要因为用脑过度早亡了。 “喝茶，安哥。”安娜递了她一杯热茶，也坐在旁边，揉了揉发酸的脖子。 “安哥你帮我捏一下脖子吧，疼死了。”安娜萎靡不振地说道。 白安放下茶，站起来给她捏了捏后颈，“怎么样，力气可以吗？” “嗯，可以了。”安娜勾着头，感受着白安的手法，“对了安哥，你知道网上又闹出绯闻来了吗？” “什么？” “宁风跟林家的大小姐，林昭扬好像是在谈恋爱。” “不知道啊。”白安不是不知道他们在瞎搞，是不知道这风声是谁放出去的。 这次可不是她，还本来想着压一压的，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放料。 “不过我觉得是假的，肯定有人害我爱豆！” “你喜欢宁风啊？” “对啊，我可是他的老粉了。” “哈，哈哈，挺，挺好的。” “他们剧组的杨巧还出来给他作证了呢，说宁风之前一直跟她在剧组拍戏，哪儿有空谈恋爱，你看，我就说有人要黑我家小风风了吧？”安娜哼哼声。 白安撇了撇嘴，不知道咋说这事儿。 “如果，是真的呢？” “不可能是真的，宁风前天还说，他的女朋友是我们呢！” “你真信呐？” “当然了！他这个人特别实诚，从来不会做对不起粉丝的事，把我们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一级宠粉好吗？” …… 白安无语望天。 安娜拉着白安要卖宁风的安利，但原谅白安，这口安利是怎么也吃不下的。 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还怎么吃下这屎一样的安利？知道是屎还吃呐？ 所以她借口说顾枭寒还有事找她，脚底抹油地跑了。 不过顾枭寒也的确是有事找她。 “你先看这个。”他递给白安一沓资料。 上面全是宁风跟林昭扬两人的照片，半夜里在车上搂搂抱抱亲亲什么的…… 这偷拍技术跟自己没得比啊，糊成啥样了，白安默默在心底吐槽。 “我说大总裁，你几时也关注起……这种东西了？”白安打趣一声，“你找人拍的？” 顾枭寒看了白安一眼：“我闲的？” “不，不是，您不闲。”白安赶紧摇头，顾枭寒比谁都忙，简直是顾氏上下最勤劳最辛苦的员工了。 这总裁当得……憋屈啊。 “夏丞远送过来的。”顾枭寒敲着键盘说了句。 “这位老哥，还挺关心娱乐界的嘛。” “他有一个表哥，在跟林昭扬谈恋爱，还是夏泉灵介绍的。” 等等，这层关系有点绕，白安要捋一捋。 所以说，不止宁风在脚踏两条船，林昭扬也是？ 玩得挺溜啊这两人！ 互绿对方可还行？ “呃，所以，这位夏丞远表哥，在知道他们两个乱搞以后，就在网上放了消息，要报复他们？”白安试探性地问。 “还好你脑子没坏掉，没错。”顾枭寒暗戳戳嘲讽了一下白安的反应慢。 白安白了他一眼：“叫啥名儿啊，这大表哥？” “袁文启。” “哟，萌芽基金的发起人之一，这还是个夫妻档啊。” “不错。” “安排我跟这个袁文启见次面。”顾枭寒说。 白安笑了笑，“不了吧，这种事儿我去就行，你一个顾氏大总裁亲自去见这种小角色，多跌份。” 顾枭寒抬头看了她一眼，白安在这种事情上，永远拿捏得住刚刚好的分寸。 “行，你尽快和他见一面吧。”顾枭寒说。 “马上元旦放假，我找夏丞远帮我约一下他。” “别跟夏丞远走得太近。” “他又不吃人。” 顾枭寒又抬头看她。 白安：“好好好，行行行，不太近不太近。” “出去吧，记得换药。”顾枭寒又埋头在工作里。 “妥呢，对了，你吃饭啊，饭给你放在那边的。”白安指了指旁边的桌子。 “嗯。”顾枭寒悄悄地笑。 白安决了个定，这趟跟袁文启的见面，她要带上安娜。 元旦节与周末连休，周六，白安就约了袁文启在茶楼见面，安娜满是不解，这种事叫上她做什么？ “等下你就知道了。”白安神秘地笑，她今天要让安娜看清宁风的真面目，别再瞎瘠薄追个花花肠子了。 袁文启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这人怎么说呢，那就是在典型的“老实人”。 专职负责接盘的那种。 但是把老实人惹火了，后果也是很严重的啊。 “袁先生，我就不跟您绕圈子了，我这次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下，您跟林昭扬小姐，还有宁风先生之间的事。”白安开门见山。 “我干嘛要告诉你？”袁文启没好气地说道，家丑不可外扬，他被人戴了一顶绿帽子，难不成还要大肆宣扬出去？暗戳戳放料让林昭扬知错悔改就行了。白安笑道：“因为，宁风先生刚刚结束拍摄的作品《明月锦》，我们家大小姐有参演，您也知道，顾先生对大小姐非常疼爱，不希望她的身边有作风不正的人，对她造成不 好的影响。” 安娜惊讶地看着白安，暗中戳了戳白安的腰：“安哥，你在说什么呀？” 白安拍拍她的手，让她别说话，听着就行。 白安继续道：“我只是来问您，网上的传闻，是真的吗？” 袁文启推了下眼镜，看了看白安，又把头转过去，“又跟顾小姐没关系。”“袁先生，您与林小姐一同建立的萌芽基金如火如荼，如果在这个时候爆出丑闻，我想对你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慈善基金最是经不起任何污点，我相信，对这一点 您非常清楚。”白安说。 袁文启说：“我知道，我会处理的。”“那么袁先生有没有想过，林小姐为什么找您？为什么跟您谈恋爱？”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的爱豆是个渣 袁文启语气一冲：“你什么意思？”“实不相瞒，在萌芽基金成立之前，林小姐找过顾氏数次，同样的，也找过夏丞远数次，但始终无果。京市四大家族和顾氏，都不曾参与这项基金，这个时候，林小姐跟你 您谈恋爱了，难道，袁先生就不想想这其中的原因吗？”白安微微笑，喝了一口茶。 她不再急着说话，慢慢地等着这位较为木讷的袁先生，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我知道。”袁文启面色不太好，“我知道她是因为我表弟的原因才跟我在一起的。” “您很爱她吗？” “我……”袁文启结巴了一下，“我懒得跟你说。”“像袁先生这样的人，值得一个全心全意对您好的妻子，我相信您也会成为一个合格，顾家，疼爱妻子的好丈夫。您在明知林小姐有不轨行为后，依旧选择了留有余地，希 望她悔改，回到您身边，这份包容，我很佩服。” “我不想包容！”袁文启突然激动起来，脸色都涨红了，“我只是，只是被套进去了，我没办法！” “您别激动，如果只是这个原因，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白安微笑，她知道，突破口找到了。 互换了联系方式，白安跟安娜先走出了茶楼，留下空间让那位袁先生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安娜的面色如死灰，走路都像是行尸走肉。 她一点也不关心什么萌芽基金，什么夏丞远，她只是没想到，宁风真的……跟林昭扬谈恋爱了。 还是个第三者，抢了别人女朋友。 “这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都是幻觉，都是幻觉！”安娜喃喃自语。 白安咬了根糖，递了照片给安娜：“你总不会认不出你的爱豆吧？” “哇……”安娜“哇”地一声就哭了，趴在白安肩上，哭得可凶了。 白安倒是愣住了，我去，你爱豆谈恋爱了而已，虽然谈得不太光明磊落，你也不用哭成这样吧？跟丧夫了一样？ 安娜这么精致讲究的人，形象都不要了，坐在大马路边儿上，一边擤着鼻涕，一边抹着眼泪，一股脑地跟白安诉苦。 白安听着也挺苦……什么她的青春都用在追宁风身上了啦，什么为他花了好多好多钱买那些垃圾周边啦，什么为了他去网上跟别人撕逼吵架啦，什么半夜不睡觉帮他轮博做数据啦，什么这么 多年的真心终是错付了啦…… 吧啦吧啦…… 白安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只能听着她哭诉，一点声儿也不敢吭。 并且怀疑自己，这一趟是不是不该带安娜过来？ “他谈恋爱没关系，他怎么可以抢人家女朋友，怎么可以傍富婆，怎么可以骗我们！”安娜哭着说。 白安默默地说：“我要是告诉你，他还脚踏两条船呢？” “什么？” “他……他跟那个，嗯，杨巧，激情热吻让我撞见了。” “安哥你到底还有多少料没告诉我！” “没了，这次真没了！”白安举手，她平时又不关心这些八卦，哪儿还有什么料？ “我恨死他了，这个混蛋，我恨死他了！”安娜又哭又吼，那样子，惨到家了。 白安只能尴尬地伸出手，拍了拍安娜的背：“你会不会怪我，告诉你这些啊？” “你瞒着我我才更生气呢！” “那就好。” 安娜一边哭，一边翻出手机，打开微博，白安问她：“你干嘛呢？” “关站。” “啥玩意儿？” “我给宁风建了一个站子，呜呜，帮他应援的，呜呜，花了我好多钱呢，好几十万呢，呜呜，我再也不要给他花钱不要帮他应援了，呜呜！” 白安伸过头去，看到安娜把头像换成了黑色，发了个“祝君安好，就此别过”的微博，又看了看她的粉丝数，五十几万的关注呢。 “安哥我想喝酒。”弄完这些，安娜把手机扔进包里，抽抽答答地看着白安。 “行，我陪你喝。”白安这时候能说不吗？ 安娜这是真借酒浇愁，一杯接一杯，喝一杯骂一句，喝得酩酊大醉。 白安支着额头看着醉倒在吧台上的安娜，愁得不行。 这姐姐住哪儿啊？怎么送她回去啊？ “安哥，顾少知道，你把他的秘书灌成这样了吗？”明玉泽这货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悄咪咪地在白安身后问。 白安笑看着他：“怎么样，法国之行，收获如何？” “那当然是收获满满！”明玉泽得意得眉头都要飞出去了：“你肯定争不过我，我跟你说啊，只要我再努力一点点，雪儿姑娘必定爱上我，唉呀，幸福！” “要点儿脸，成吗？” “行，我就不往你心口上扎刀子了。”明玉泽乐呵呵的，“不过，这怎么回事儿啊？” “醉了呗，她爱豆谈恋爱不说，还劈腿，就扛不住这打击，喝倒了。”白安突然想起来：“对了，她爱豆是宁风，就你投资的那电视剧的男主角儿。” “我靠！” 明玉泽刚回国第一天，还没来得及回公司摸情况，就先在白安这儿受了一发暴击。 他把手机翻出来一看，得，网上早就炸锅了。 白安是不懂什么站子之类的东西，但明玉泽懂啊，他好歹是个影视公司的小老板不是？ 五十几万关注的大站子在这么敏感的时期突然关站，引发的猜想就足以沸腾网络了。 “这他妈的！”明玉泽简直操了，“什么玩意儿啊！” 他开始疯狂打电话，要找人问个清楚，这事儿到底什么情况，对他的电视剧项目影响怎么样。 气得他说话都不利索了。 主要是因为，这剧里有顾溪清，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着急上火，女魔头好不容易努力一把，要是因为宁风这么粒老鼠屎坏了事，他怎么跟顾少交代？ 白安摸摸鼻子，这事儿可赖不着自己，不是自己爆的料，也不是自己绑着宁风去搞三搞四的。 白安跟明玉泽找了个酒店，扶着安娜睡下，白安还打了电话叫露西过来照顾着她，不然他们两个“大男人”守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传出去对安娜不好。 然后两人就回了，回哪儿呢？回顾家。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哥是不是谈恋爱了？ 白安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认认真真地吃着王伯递来的糖炒板栗，板栗真香，真甜，真好吃。 如果顾枭寒不做伸手党，有事没事剥削自己剥好的板栗肉就更好了。 “自己剥啊！” 白安气得要骂人，剥板栗很辛苦的好吗，顾枭寒这么爱吃板栗仁上外面买剥好了的啊，抢自己的算什么本事？ 顾枭寒理所当然地问她：“你不是我的特助吗？” “我特么在放假！” “但你在这里，就算是在上班。” …… 白安想扔他一脸板栗壳。 她把板栗全扔给顾枭寒，气得懒得吃了。 顾枭寒递给王伯。 王伯默默地又递回给白安。 白安无语问苍天，她倒了什么霉，摊上顾枭寒这么个玩意儿。 对了，他们之所以能这么“安安静静”地吃板栗，是因为顾溪清跟明玉泽两人间，只差划一根火柴，就能点燃炸药炸毁这屋子了。 争吵内容大致如下： 你有什么脸说宁风，你自己就是个死人渣，你渣了安哥渣了雪儿姐！你不要脸！ 我那叫正当竞争，安哥自己不珍惜雪儿，我珍惜还不行吗？再说了，我要不是为了你的事儿，我能这么着急上火吗！女魔头你有没有点儿良心！ 我呸，你就是怕亏钱怕这剧卖不出去你才着急的！少为自己开脱了！ 我特么亏不起这点钱吗，还不够我在市中心买套房子！亏我还在雪儿跟前说了你好多好话，我呸，我全部收回！ 谁要你说好话，雪儿姐姐就是被你骗了，你等着我早晚要把你的真面目揭露出来告诉她！ 她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你说得少了吗你！你个死八婆长舌妇女魔头！ 你个臭人渣死败类王八蛋！你对得起安哥吗你！混蛋！ …… 白安觉得，大总裁抢板栗就抢吧，远比被这战场波及到的强。 “我……出去……躲会儿。”白安怂怂的。 她抱着板栗，悄咪咪地摸出去，躲到阳光房里去了。 顾枭寒跟着走进来的时候，白安正撇着腿四仰八叉地晒着没什么温度的太阳，板栗洒落在旁边的桌子上。 “袁文启说了什么？”顾枭寒坐在旁边，也放松着身子，伸出大长腿。 “动摇了。”白安闭着眼睛回答，太阳太舒服了，她晒得昏昏欲睡。 “再推一把吧。”顾枭寒说。 白安偏过头，看着旁边的顾枭寒，笑道：“那得靠你了。” 在这种“作恶”的事情上，他们两倒是挺默契的，心意相通。 你两啥时候在“喜欢”这件事情上，也心意相通一回啊…… 顾枭寒对上的白安的眼睛，澄澈的阳光落在白安的眼睛里，她的眼神尤为慵懒，活像只在午后晒着太阳的懒猫。 正好她脸上还贴着一个创口贴，嗯，就像猫胡子。 顾枭寒掏出手机，给夏丞远打了个电话。 白安转过头去，唇角噙着笑意，太阳实在太舒服了。 “我不能直接对萌芽基金动手。”顾枭寒放下手机，说道。 “我知道。”白安点了下头。 “你怎么知道？”“这个基金里被套进去的人太多了，还有红木集团，你倒是不怕跟他们硬碰硬，反正他们联合起来也未必是你的对手，但是，这会伤到京市，甚至华国的经济根本。而且，林昭扬很聪明，眼见着拉拢你们这五位无望，就转向了你们身边的人，袁文启不是唯一一个，像他这样的人，跟四大家族有着密切关系，但又不完全属于四大家族的人， 就成了她的目标，她笼络了不少。” 白安伸了个懒腰，声音都懒懒散散的，“所以，唔，要是真的打起来，恐怕像夏丞远这样的人坐不住，必然要出手捞一波的，对你来说，又是阻力，要耗费太多的时间。” 顾枭寒笑着点点头，“没错。” 他一直都很欣赏白安的分析能力，头脑清醒，逻辑缜密，最擅长抽丝剥茧，步步为营。“于是呢。”白安眯着眼睛，“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自己退出，先行跟林昭扬他们割裂，斩断关系，等到该退的人都退出来了。剩下不肯走的，要么就是得了失心疯，这样 的人留着也对华国的经济无甚帮助，要么，就是心怀不轨，更不用留了。” “到这个时候，你再收网，才是最好的时机。”白安笑着仰头，看着顾枭寒：“我说得对吗，大总裁？” “看来，你一直吵着要加薪，不是没有道理的。”顾枭寒笑。 “拉倒吧，我已经死心了，你抠成这样，加薪是不可能加薪的，一辈子也不可能的。” 顾枭寒笑着说：“我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套空房子，前些日子装修完，你想……” “不想。”白安知道他要说什么，回绝得果断。 “你现在住的地方，到底有多好？” “非常好，人间天堂，世外桃源，别无分号。” 顾枭寒有些恼意，天天那么早起她就不累吗？不要求她住进自己家，只是住在这附近也不行？ 她要私人空间，那整个房子都给她一个人住，还不够私人吗？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要吃板栗。” “自己剥！” “我怕弄脏手。” “顾枭寒我弄死你！” 然后，白安开始剥板栗。 剥一粒，顾枭寒吃一粒，一粒也不给白安留。 他娘个西皮！ 顾溪清在客厅里隔着玻璃望着这边的阳光房，看着顾枭寒跟白安姿态闲散地说话，又看着白安怨气十足地给她哥哥剥着板栗。 突然就失去了跟明玉泽继续吵下去的兴致。 “干嘛呢？”明玉泽看她情绪不对，劝道：“我会解决的，你别担心了。” “谁担心了。”顾溪清转过身子不理明玉泽。 “那你干嘛？” “明玉泽，你没觉得我哥变了吗？” 明玉泽也望了望阳光房这边，摸摸下巴：“好像是变了些。” “哪里变了？” “他以前不穿这种衣服的，我记得他的居家服全都是米白色，这会儿都穿上青色了，也好像爱笑了，状态也好了很多，你哥是不是谈恋爱了？”明玉泽作死地问了一句。 “你才谈恋爱了！” “我是谈恋爱了啊。”“你滚蛋！”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新年 但明玉泽真的上了心，他对顾少的八卦那是太上心了，多少年了，他就没从顾枭寒身上挖出过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来。 这下让他逮着机会，还不可劲儿地往深了挖。 所以他围着顾枭寒打圈圈，“顾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谁啊，怎么一点风声没有？搞地下情呢？” 顾枭寒不说话。 “说说嘛，咱们兄弟一场，你要是瞒着我就太不仗义了！” 顾枭寒不说话。 “哪家的千金呀，能入你的法眼？比余之雅还好？这华国比余之雅还出色的女人没几个了啊，难不成是国外的？你去了一趟瑞士，遇上真爱了？” 顾枭寒不说话。 “你不说我可去问安哥了啊！” 顾枭寒提起一本书就砸在明玉泽身上：“闭嘴。” “你说嘛！兄弟我也好帮你把把关啊，别的我比不上你，就女人这方面，那我绝对可以当你的祖师爷，想当年我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明玉泽拍着胸脯打保票。 “出去。”顾枭寒要把明玉泽赶出书房。 “你不说我不走。”明玉泽搂着椅子靠背，要耍无赖。 顾枭寒吸气，叹气。 “你呢，你跟雪儿怎么样了？”他决定转移话题。 “挺好的。”明玉泽果然上套，一提到他的雪儿姑娘，他就几乎零抵抗力。 “怎么个好法？”“我去了她学校，别说啊，这学艺术的就是不一样，往画室一站，那气质简直了。”明玉泽滔滔不绝，“又和她漫步在塞纳河边，游览巴黎圣母院，还听了歌剧，虽然我听不 懂啦，不过，我心里美呀！” “她没提起白安？”顾枭寒问。 “提啊，不过我不介意。”明玉泽笑嘻嘻地说，“我知道她对安哥感情不一样，但没办法啊，我喜欢她，她喜欢别人我也喜欢她。” “有病。” “大概是报应吧，不过，我挺乐意遭这报应的。”明玉泽真的个傻子似的。 顾枭寒翻着电脑里的资料，没再说什么，明玉泽却突然提起：“对了顾少，女魔头对安哥好像……” “说。” “唉这事儿说起来也赖我，我这不去找雪儿了吗，那她肯定就知道，安哥跟雪儿之间不可能了，所以，她好像对安哥，那个啥，不死心。” 顾枭寒合了下眼低下眼眸，跟自己妹妹抢男人，顾枭寒你可真行。 “怎么办啊顾少，这安哥，明显对大小姐没意思啊。” “由她去吧，她也大了。”顾枭寒觉得他呼吸都要不顺畅了。 “什么？”明玉泽以为自己听错了，以前的顾枭寒可是完全不同意顾溪清对安哥倒追的，什么时候转的性子？ 顾枭寒沉默。 “顾少，你真的谈恋爱了吧，哪位女菩萨感化了你啊，我得去给她上柱香，在世活菩萨啊！” 顾枭寒提起笔记本就要扔在明玉泽身上。 明玉泽火速逃出书房，免得被打死。 三天假期，白安费了一天在袁文启的事情上，后两天她开始忙自己的事情。 首先，她先去给自己挑了一台新的机车，总用顾枭寒的车也不是个事儿，况且她也喜欢骑机车的感觉。 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什么的，那种飒爽的感觉是开车感受不到的。 然后，她联系了之前雪雉的接应人，加了一个窃听器，林成章那里反而是听不出什么来了，不如在林昭扬的办公室里找找消息。 最后，整整两天，白安都在跟踪林成章，观察着他的日常起居和生活习惯。 除了林昭扬那里的突破口，白安需要打开更多的缺口，才能加快进度，完成她这一场无声无息的复仇。 她隐约有种感觉，能让红木集团放三个亿进来的萌芽基金，或许比她想象的，更加不同。 她拍着林成章跟人坐着喝东西谈话的照片，没看出什么异样，跟他对话的人只是他一个普通的生意伙伴，大约是因为过新年，有这些走动是很常见的事情。 她正有些郁闷，电话响起，白安看着这个号码，有点不知道该不该接。 犹豫了一下，她才划了下屏幕：“喂，大小姐。” “安哥，你在哪儿呢？” “在外面呢，怎么了？” “今天新年呀，你快来我家，小越也回来了。” “我……” “快过来吧，我让我哥做了好多菜呢。” “大小姐，我今天有事。” “过来。” 能这么说话的，只能是顾枭寒的，他拿过顾溪清的手机，直接干脆地撂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白安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用力地戳了一下：“尼玛炸了顾枭寒！” 新机车停在顾宅前的时候，顾弦越的眼睛都要刺出两道光了，试问哪个青春期的男孩儿没想要过一台炫酷的机车？ “安哥，帅啊！”顾弦越摸着机车，爱不释手。 “会骑吗？”白安笑着问他。 “会啊。” “给。”白安抛了车钥匙给他，“记得戴头盔，别开太快！” “没问题，安哥，够意思！”顾弦越忙不迭地骑上车，扭动车把就“飞”了出去，想让他不开快，那是不可能的。 白安跑进屋子里，顾枭寒正在厨房忙活，饭菜香味飘出来。 “安哥你坐，马上就好。”顾溪清帮忙端菜。 “宁风那事儿对你有影响吗？”白安问道。“还好吧，我跟他没什么来往，微博上也没互动，他喜欢跟杨巧玩儿，况且，明玉泽在拼命压舆论呢，但是他那个站子关闭的事，实在是太轰动了，我听说，那站姐追了他 好多年，花了好多钱。”顾溪清叹声气。 “嗯。”白安点点头，这站姐她认识，今天还给自己打电话哭呢，哭得可惨了。“其实我们都没想到宁风的女朋友会是圈外的人，更没想到是昭扬姐，在剧组的时候，大家都说，他跟杨巧姐有感情呢。”顾溪清笑着说，“两人经常一块儿出去，打闹什么 的也多了去了，只不过，大家都不会说罢了。” “嗯。”白安还是点点头，那是你们没看到他们法式热吻的时候。 “对了安哥，过两天你有空吗？” “嗯？”“我的保镖家里有事，要回去几天，我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人，想请你过来帮忙几天，方便吗？” 第一百九十章 家庭伦理大剧 白安咽了咽口水：“啊，这个……嗯，公司的事，挺，挺多的。” “是吗？”顾溪清抿了抿嘴，转头问厨房：“哥，我能跟你借两天安哥吗？” 顾枭寒系着围裙，端着汤走出来，看了一眼白安，又看看顾溪清：“怎么了？” “就借两天嘛，我的保镖有事。” “问白安。” “安哥说公司忙，那还不是得你批准吗？” “问他自己愿不愿意，他愿意我就批。”顾枭寒转身又走进厨房。 白安怔了怔，什么鬼，按顾枭寒的死妹控性格不应该是说，没空，很忙，不借，派林山给你，这样吗？ 什么叫问自己愿不愿意？ 我特么……当然不愿意啦。 以前肯定是巴不得，可现在叫她怎么面对大小姐嘛？ “我可能，真的，没空啊大小姐。”白安尴尬地说道，既然不能对大小姐做出任何承诺，就一点希望也不要给人家，那是不负责任地瞎撩。 “好吧。”顾溪清笑笑，“那就没办法啦，吃饭吧，我去叫小弟回来。” 顾枭寒站在厨房门后，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有些惭愧和内疚，也有些庆幸和安慰，他不清楚哪种感觉更多些。 顾弦越冲进来抱住白安：“安哥，这车多少钱？” “干嘛？” “我看看以后我赢的奖金够不够买一台！” “……你让你哥给你买一台不就完了？” “谁稀罕。”顾弦越撇嘴，“要不是听说你会过来，我都懒得回来吃饭。” 顾枭寒不可查闻地轻叹了声气，夹了菜放进顾溪清碗里，顺便问道：“你的戏什么时候开始播？” “快了吧，是一边拍一边后期制作的，所以速度快，听说在排档期了。”顾溪清给顾弦越夹了些肉，“小弟多吃点。” “姐，等下你给我签几个签名吧。”顾弦越咬着肉，含含糊糊地说道。 “干嘛？” “我班上有几个你的粉丝，我跟他们说，我有个亲戚做娱乐行业的，能拿到你的签名照，答应帮他们拿几张。” “好呀！”顾溪清开心得又给顾弦越夹了两块肉，“他们怎么说我的？” “说你漂亮呗，人生赢家。”顾弦越笑道。 白安听着他们两姐弟有说有笑，又看看被晾在一边默默吃饭的顾枭寒。 惨呐。 顾弦越就从来都不跟他说话，太惨了。 “新年快乐。”白安看不下去顾大总裁这惨唧唧的样子了，举起杯子来闹了下气氛。 “新年快乐！”几人一起举杯，顾枭寒要死不死地对顾弦越又板着脸说：“你喝什么酒，放下。” “新……新年嘛，偶尔一次没事的。”白安就不懂了，顾枭寒好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顾弦越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起身提起书包，翻了几张顾溪清的照片出来，又递了只笔：“姐你签名吧。” 顾溪清拉了拉她弟的衣服：“别这样，哥是担心你，你还没成年，不能喝酒。” “赶紧签，签完我就走了。” “新年你不在家里过，你要去哪里？”顾枭寒问道。 “去看不见你的地方。” “顾弦越！” “你喊什么喊，就你嗓门大是吧？” 白安扶着额头，脑阔疼。 在桌子底下用力地踢了顾枭寒一脚，让他冷静点。 你说，你一快三十岁的人了，跟一小孩儿置气，你干啥玩意儿呢？ 顾枭寒看了白安一眼，强压下火气，但面色仍然不善。 “好好好，我现在就签，别吵别吵。”顾溪清怕他们两又打起来，提起笔快速地签完照片递给顾弦越：“好了，你拿着吧。” 顾弦越把照片塞回书包里就走了。 顿时这顿饭就变得沉默尴尬了。 这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过节呢，白安头疼地想，为什么要来看这家庭伦理大剧？ 顾溪清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她接起来：“爸，新年好呀。” 然后她目光瞟了瞟顾枭寒。 “嗯，我们都好呢，小越啊，小越刚吃完饭，回学校去了。” “好着呢，哥……哥也挺好的。” 她把电话递给顾枭寒：“爸要跟你说话。” 顾枭寒直接走人。 白安无语，得，这家庭伦理大剧，是越演越烈了。 顾溪清默默收回手机：“爸，哥……哥公司突然有事，他去忙了。” “嗯，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也是，别担心我们。” …… 白安双手撑着下巴，看着这一桌子的饭菜，也没了什么食欲。 只能喝酒了。 等顾溪清打完电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白安说：“抱歉啊安哥，我哥跟我爸关系不太好。” “嗯，瞎子也看出来了。”白安苦笑。 “其实我爸很担心我哥的，但我哥太犟了。”顾溪清叹声气。 “我先回去了，你上去看看你哥吧。”白安起身。 “你去吧，我，我等下，还得回去呢，你去看我哥吧。”顾溪清勉强地笑着。 “这么晚了……” “司机会送我回去的，放心吧。” 白安点点头，又问：“对了大小姐，我能冒昧地问个问题吗？” “安哥你说。” “为什么，你的父母不回国呀？” “我哥不让他们回来。” “啥？” “就是这样。”顾溪清无奈地笑了笑，“你要是想知道的话，问我哥去吧。” 牛逼还是顾枭寒牛逼啊，居然能活生生作得一家五口，三个对他不满。 白安推开顾枭寒书房的门，顾枭寒正在吃药，看了白安一眼，走到窗户边。 “想聊点什么吗？”白安握着门把手问。 “不想。” “得嘞。”白安握着门把手就把门关上。 然后叹声气，又把门推开，“确定不聊？” “你烦不烦？” “再见！”握着门把手关门的白安。 “回来！” “干嘛！”握着门把手开门的白安。 “看这个。”顾枭寒扔了一沓资料砸在白安脸上。 白安肉疼。 谈谈心就好，为什么要加班呢？ 是酒不好喝，还是年不好过，加什么班？ 为什么要善心发作跑上来送温暖？ 为什么呢？ 明知道他是个加班狂，为什么要过来受虐？要死不活地叹声气，白安捡起洒了一地的资料，走进了书房。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算你的朋友吗 白安没精打采地浏览着资料。 越看越头疼。 “啥啥啥啊，这袁文启不仅没退，这还加深了跟林昭扬的合作了？”白安看着萌芽基金公示的流动款项，有一笔钱是袁家打进去的。 当然了，是借着善款捐赠的名义。 “林昭扬的反击。”顾枭寒说。 “就算是反击，我们能不能等明天上班了聊，哥，今天新年呢。”白安苦着脸。 “林山没跟你说过，我不休息，你就不能休息吗？” “那您能休息吗？” “暂时不能。” “大总裁，你知道什么是物极必反，过刚易折吗？你知道你这样，很容易过劳死吗？你知道你不休息是不正常，而正常人他是需要休息的吗？” “不知道。”顾枭寒理不直气也壮。 白安举着文件想摔在顾枭寒那张臭脸上，想想，忍了，摔了要扣钱的。 “我去趟洗手间，回来再跟你说。”白安痛苦地抓着头发。 在洗手间里，她飞快地用手机远程操控电脑，挑出林昭扬办公室的窃听录音，谢地谢天，林昭扬在办公室里给袁文启打过一个电话。 “文启，我怎么可能喜欢宁风，那种小鲜肉不过是想靠着我们这样的资本谋利罢了，我又不是傻子，你怎么能相信那照片上的人是我呢？”“不是的，你听我说，我跟宁风之前要是有点什么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对你什么感情你真的不知道吗？我们两家也算是从小就认识了，这么多年来你听说过我跟谁交往 了吗？我跟你在一起，有没有瞒过谁？是不是光明正大？” “我爸妈都在问我们什么准备婚事了，我还说要生好多个孩子，你这样，我……我真的很难过，你太让我失望了。” …… 语音里林昭扬断断续续地哭着，楚楚可怜。 女强人落泪，那是最碎人心。 袁文启再次动摇了，只不过这次动摇的指针指向了林昭扬。 “你在里面生孩子吗？”顾枭寒敲了一下门。 要不是你非得今天说这事儿，我能在里面待这么久吗，你以为你家马桶黄金做的啊！ 白安愤愤地想。 手机锁屏摘下耳机放好，白安揉着肚子走出来，瞟了顾枭寒一眼：“饿了。” 顾枭寒服了他了！ 刚拉完又要吃？ 白安走向餐桌，饭菜还没收完，也还热乎着，她说：“边吃边说吧，别浪费呀。” 她一边喝着汤，一边看着手边的资料，眉头一会儿皱，一会儿展，汤滴到衣服上都没发现。 顾枭寒简直没眼看。 拿掉文件扔到一边，说，“你先吃。” “一起呀。” “我不饿。” “那你别看着我行吗，你看着我我吃不下。” “为什么？” 白安坐直身子，双手伸着比向顾枭寒，郑重其事地说：“因为阁下的尊容，颇具催吐效果。” 大白话就是看着你就想吐。 顾枭寒操起桌上的筷子就冲白安甩过去。 白安抬起手臂挡着，笑得东倒西歪，乐个不停：“吃饭啊，神经病，跟你弟弟生气你真好意思！” 王伯默默地送了一碗米饭过来。 并配了一双干净的筷子。 并悄无声息地又退下去。 顾枭寒看了看，觉得最近的王伯，懂事识趣得有点过份了，但还是拿起了筷子。 两人对坐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吃饭，吃了快一个小时。 “你一天都盯着萌芽集团吗，这记录两个小时前才出来，你就收到了。”白安问他。 “嗯。”顾枭寒应了声，没解释他的消息来源怎么这么快。 “应该是林昭扬跟袁文启说了什么吧，他那种人，招架不了林昭扬的，夏丞远如果叮嘱过他了，他还是会着林昭扬的道儿的话，说明，他真心喜欢林昭扬。”白安说。 她把话说得挺含糊，没有表露出她已经清楚林昭扬是怎么跟袁文启说的，其实要猜也猜得到，只不过录音佐证了她的想法而已。 “现在的问题是，袁文启知不知道林昭扬的这个基金到底是做什么的，如果他知道还一意孤行，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顾枭寒细嚼慢咽地。 “你不怕夏丞远难做啊？” “为什么要怕？” “不是，我的说的这个怕，不是害怕，是说，你不在乎吗？”白安解释了一下，大总裁有时候吧，这个脑子不太好使。 “为什么要在乎？”好吧，答案是一样的。 “你们，是朋友啊。” “不算，熟人而已。” 白安啃着鸭腿，对顾枭寒来说，什么样的人才能称得上朋友呢？ “我呢，算朋友吗？”她问。 顾枭寒顿了一下，筷子尖尖掂了些青菜放进碗里，摆来摆去团来团去，也没送进口中。 抬眼看着白安：“不算。” 谁要跟你做朋友？ 你的朋友会特喵地一天到晚地对着你硬，想睡你吗？ 白安有些失望，这日子混得，怎么着也算是跟顾枭寒同过生共过死了，连个朋友的地位都混不着，一定是顾枭寒做人太烂，不关自己的事，哼！ 她嚼了两口鸭腿肉，笑了笑，拖着腔调长叹：“啧啧，铁石心肠冰山总裁顾枭寒呐。” 放下筷子白安喝了口酒：“我还是想争取一下袁文启，他是这个基金的发起人之一，如果由他领头，退出这个基金的话，影响会比较大。对以后行事，也更方便。” “你怎么争取？”顾枭寒问道。 “山人自有妙计。”白安笑着举了下酒杯。 “就你名堂多。” “碰杯啊你，今天还没碰过杯呢，算什么新年？”白安晃了晃杯子里的酒，不满地桌子底下又踢了他一脚。 顾枭寒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两脚踩在桌下她作乱的双足上固定着，让她不要总是不怕死地撩拨自己，握起酒杯跟她轻轻碰了一下，“新年快乐。” “快乐。”白安笑起来，眼里像是有星河荡开。 “喝了酒，今天不要回去了，不能开车。” “我找代驾，打车回，都行。” “赶紧滚！” “神经病吧你！” 王伯在隔壁房间听着摇头笑，皱纹里都是欣慰。 还真应了那句俗得不能再俗的话，他在顾家跟着顾先生这么多年，从小看着他长大，还没见过自家总裁先生，对谁这么特别过。白先生，挺好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头顶青青草原 三天假期眨眼就过，按白安的说法就是，上班的时间度日如年，放假的日子白驹过隙。 安娜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还有红肿得不能看的眼睛，一直吸着鼻子，好像是感冒了。 白安买了些感冒药给她，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吧？” 安娜摇摇头，可怜惨了。 “都骂我为什么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离开他，那我做为女友粉，没在这个时候回踩我已经很克制了好吗？难不成还要骗着自己继续喜欢他？简直没良心！”安娜委屈坏了。 网上大家都骂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她好几次忍不住冲出去告诉他们真相。 但想想，毕竟是付出过真心和热血喜欢过的人，她忍了，不去对骂了，免得又给别人落下把柄。白安是闹不清他们这些粉丝圈子的生态环境啦，也只能递着纸巾给她擦鼻子：“别哭了，现实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这些天还有得忙呢，好好工作，顾先生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 “嗯，我知道。”安娜擤着鼻子，又瞧着白安：“安哥，要不你出道得了，我当你后援会的头号粉丝，你比宁风好看多了。”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白安听着一乐，“你不是说，你的爱豆是什么人间神话，盛世美貌什么的吗？” “那叫粉丝滤镜！”安娜恼怒了一声，“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挖鼻屎都是真性情，放屁都是香的，不喜欢了，也就那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 “其实你知道吗，我电脑里可多他的未P图呢，根本不能看，什么美颜盛世呀，都是P出来的，怪我以前眼瞎心肓，粉丝滤镜一百八十米厚！” 白安头一回听说这个词儿，忍不住大笑，顾枭寒正好开完会回来，看到两人聊天，问聊什么。 “她……”白安刚要替安娜解释。 安娜却赶紧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渍，把手里的文件递给顾枭寒：“没事，顾总，这是今天加紧的文件要签字的，请您优先过目。” “好。”顾枭寒接过，翻了一下，又问：“要请假吗？” “不，不用的，没事，谢谢顾总。”安娜受宠若惊，连忙摆手，她可不敢让追星生活耽误了工作。 “嗯。” 顾枭寒拿着文件就进了办公室。 安娜惊诧地看着顾枭寒的背影，小声地问白安：“安哥，顾总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突然变得有人性了？” …… 白安无语地看着她，“他本来就是个人，有人性才正常吧？” “以前的顾总可没人性，跟台机器一样。”安娜凑过来轻声问：“安哥，你老实告诉我，顾总是谈恋爱了吗？” 白安拍了一下她脑袋瓜：“哪个倒霉蛋倒了八辈子血霉，造了天大的孽，要被他喜欢上？”“也对，顾总有时候真的蛮可怕的，前两天策划部的方案又被他否了，市场部的业绩做得不够出色也被他骂了，合作方更惨，拿过来的合作方案怕是改了一百零八遍，唉， 顾总这人怎么这么苛刻？”安娜叹声气。 “精益求精吧。”白安笑着为顾枭寒解释了下。 “安哥你也谈恋爱了吧，居然为顾总说话诶？” “那可不！”白安装逼地薅了一把头发，“像你安哥我这么优秀帅气的单身男性，身边美女如云。” “可拉倒吧，小毛孩儿，不过露西好像想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是她学妹来着。” “不要！”白安赶紧说，“别闹！” “你什么时候除了嘴上逞能也敢付诸行动呀，宁风都敢脚踏两条船，还敢撬人家墙角，你居然连个女朋友都不敢交，安哥你行不行了？” “我行不行你试过啊？” “我敢试你敢来吗？” “姐姐我错了。” “切，小毛孩儿。” 到下班的点儿，安娜跟白安打嗝放屁东拉西扯地，心情也好了不少，露西还是有点不放心，约着她一块儿下班吃饭去，省得她又醉倒在哪个酒吧。 白安送了顾枭寒回家，约了袁文启再聊一次。 袁文启这次的态度明显比上次要强硬得多，开口便是：“昭扬都跟我说了，你是故意挑拔，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白安也不生气，只问：“照片不是你自己拍的吗，怎么就是我挑拔的了？” “他们只是谈基金会的合作事项，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宁风站台扩大影响力，根本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是我想太多了，昭扬已经跟我解释过了。” 袁文启这个老实人当得，太合格了，头顶一片绿光闪耀还护着林昭扬呢！ 白安服气。 其实到这里，如果不是袁文启跟她的事情实在相关，她已经不会再理会了，她跟袁文启又不熟，袁文启的帽子是什么颜色，头顶有没有青青草原，干她何事？ 但既然与她相关，她还就非要做个长臂猿，揽一揽这脏活儿累活儿了。 “我想，您可以听听这个。”白安递上一只录音笔。 “这是什么？”袁文启狐疑地看着白安。 白安笑了笑：“听过您就知道了。” 也没什么别的，就是宁风跟林昭扬为爱情激情鼓掌的时候的那段录音而已。 袁文启迟疑了片刻，才接过录音笔，戴上耳机听起来。 越听，他的脸越绿，头顶更是绿光闪闪。 白安只是喝着酒，也不急着催他，那录音她一点儿也没改过，林昭扬和宁风两人互唤大名的次数不知道多少，只要袁文启不聋，他都不会听错。 突然，袁文启站起来，一把扯下耳机，连着录音笔一同踩在脚底，踩得稀烂。 他恨恨地瞪着白安，全身都是因为激动而渗出的汗，头发也散乱了。 都这种时候了，他想的还是毁掉录音，保护林昭扬。 这个男人，本质上来说，是个好男人，就是太好太老实了，所以被林昭扬捏得死死的。 白安剥了个根糖果，咬在嘴里，笑看着他说：“不着急，这样的拷贝备份我可以拿上百八十个的给您，您慢慢儿踩。” “你到底要怎么样，想干什么！”袁文启激动地喊道。 白安拿出糖果比在唇上，“嘘——袁先生，公众场合，注意着点儿影响。” “你到底要做什么，萌芽基金哪里碍着顾氏的路了？”袁文启可算是说出了今天第一句有意义的话了。白安抬眼，笑看着他，亲切可爱：“没碍着顾氏的路，只是顾氏想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 第一百九十三章 寸寸击破 “坐下吧，如果你不希望录音被送到更多人手里的话。” 白安低下头，晃了晃杯子里的酒，微微抿了一小口，今夜有得聊，得悠着点喝。 袁文启有不甘，也有愤怒，但是不得不坐下，听着白安要说的话。 “首先我想问一下袁先生，你知道这个基金成立的本意是什么吗？” “慈善事业，这也是我们袁家一直在做的，有问题吗！” “没问题，我向来觉得做慈善的人，都值得尊敬。”白安笑，“但如果，有人假借慈善的名义，为自己敛财行恶呢？”“这不可能，昭扬不是那样的人，她很善良！一直在为这件事四处奔波，就是为了让萌芽基金被更多的人关注到，只有你们顾氏才会将之拒在门外！”袁文启还是很激动， 说话依旧不客气。 白安甚至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袁文启，这人，怕是被林昭扬吸干了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林昭扬眼神可真毒，挑了一个最会好拿捏的人握在手里。 “你知道红木集团吗？”白安换了个方向问。 “当然知道，前些天他们还向萌芽基金捐款了！”“是啊，前些天他们还向你们捐款了，不过我很好奇啊，做为一个投资集团，他们为什么看中了萌芽基金？如果他们真要做慈善，华国有太多组织可以供他们选择，不说远的，顾氏的顾溪清基金会，就已经具有一定的知名度和影响力了，而且一直以来保持财政透明，每一笔善款的来去都公示在网上，他们为什么不选择这样运转成熟的机构 ，反而要选择你们呢？” 白安笑着说：“难不成，贵基金有什么特殊的魔力？” “他们是看中萌芽基金的潜力和未来！”袁文启心里微虚。 其实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但林昭扬说，是因为前些天顾氏的基金会撤销了福利院的修建项目，而红木集团却想为福利院的失孤儿童做点好事，这才选择了萌芽基金。 他相信了林昭扬的话。 但突然再被白安提起，又有点无法说服自己了，那么大一笔善款，主动找上门来，只为了这个吗？ 白安看着袁文启的表情，知道他有些动摇：“红木集团有解释过，他们向贵基金捐赠的三个亿，是怎么来的吗？” “当然，是他们集团盈利所得。” “哪个集团会拿出这么大一笔流动资金做慈善？那真的是在世活佛，菩萨心肠啊。”白安笑了，“您后来，有关注过这些钱怎么流动的吗？” “那……那一块由昭扬负责。”袁文启的底气彻底弱下去。 “好吧，看来您对她，非常信任。”白安举了举酒杯，“我只好，祝二位白头偕老咯。” “为什么顾氏，对萌芽基金这么关注？”袁文启还是搞不懂，这事儿到底跟顾氏有什么关系。“这个问题，您可以去问问您的表弟夏丞远。不过我想，在去之前，您可能得多买点礼物提着，毕竟，在他劝过你之后，你还是执迷不悟，再找上门求他指点迷津，可是要 多费点心思的。” 袁文启沉默了很久，不安地交握着双手，那神态，心虚又焦虑。 白安也不急，她从始至终都很是很放松闲散的状态，根本不介意袁文启的激动和愤怒。 “我，我能知道……”袁文启稳了一下有些滑下来的黑框眼镜。 “您请问。”白安说。 “我能知道你是怎么得到那份录音的吗？” 白安笑道：“有人给我的。” “谁？” “那我就不能告诉你了。” 白安转着酒杯，笑看着袁文启：“不过我想，您已经确信，那就是林小姐和宁先生了吧？”“确定了。”袁文启苦笑一声，“我以为，只要我不去深究，就可以当作不在乎的，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像她那样懂我，不嫌弃我的木讷，也不说我无趣沉闷，我是真的想跟她 结婚的。” 他这么真情实感的，白安反倒是不好打趣开玩笑了。白安咬了咬下唇，坐直了身子，看着袁文启：“袁先生，如果她是真的爱你，我今天不会来找你，但很可惜，你们所谓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夏泉灵为什么要把 你介绍给她？你们之前有过交集吗？”“据我所知，林小姐倒是在顾溪清大小姐拍戏的时候，去过片场很多回，说是去找在大小姐，可大小姐大部分时间都在拍戏，她一直在跟夏泉灵聊天。你说，她们会不会聊 到，想找个男朋友，找个疼爱自己，知冷知热，不花天酒地，不夜不归宿的男人？”“我所知道的林小姐，是一位非常精明能干的女强人，这样的人，要懂你，很难吗？投你所好，很难吗？就像宁风，他知道他的粉丝幻想中的他是什么样子，所以他就做出 什么样子，满足粉丝的心理。”“今天我学到一个词，这个叫人设，宁风按着他的粉丝所需求的那样，把自己打造成了高冷男友的人设，林小姐嘛，按着你想要的那样，把自己打造成了您的完美女友。当 然了，宁风无可厚非，这是他的工作嘛，林小姐呢，是为了什么？大概，也是为了工作吧。” “这样说起来，他们两个倒是挺配的，您就别掺和了。”白安说着说着，又开始没正经了。 袁文启让白安最后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摇着头喝了口酒，沉默了很久最后叹声气。 “其实我知道你，应该说，只要是京市这圈子里的人，不管多边缘，都知道你。”袁文启说。 “哇，我已经，声名狼藉到这个地步了？”白安一乐。 “不是。”袁文启摇头，“大家都很好奇，能得顾总器重的人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今日一见，我服气了。” “难道不是因为我特别能打吗？” “白先生过谦了。” “希望袁先生也不要妄自菲薄，您或许不擅长交际，性子也比较沉闷，但这不代表，您是个无趣的人，听说袁先生很喜欢收藏手办？” 袁文启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声音也弱了下去：“对，一点，一点小爱好。昭扬就送过我一些，大概，也是投我所好吧。” “很好啊，为什么要不好意思呢？”白安看着他，“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袁先生的藏品，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愿意跟您一起分享您的喜悦和珍藏。” “好，谢谢。”袁文启看着白安，目光真挚。 “客气。不过我喜欢玩枪，这个还是不要叫上您跟我一起欣赏了。”袁文启目光一直，愣了一下，然后笑出声。 第一百九十四章 王者打青铜 白安叼着糖果送了袁文启离开，自己才走。 走到街头某个酒吧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在拉拉扯扯，还有女人的怒骂声，这声音还挺耳熟，是露西姐的。 “你放开她！你想干什么，我就问你想干什么，我报警了啊！” 白安转了转糖果，挤开人群走进去，看到露西正扶着喝得酩酊大醉的安娜，旁边几个男人不时动手动脚，嘴里说着下流的话，听这意思，是要“捡尸”，把安娜带走。 “你别碰她！”露西头发都被弄乱了，披头散发的，高跟鞋踩得摇摇晃晃，小包包也甩来甩去，还死死地护着安娜在身后，红着眼怒视着眼前的流氓，气势汹汹地骂着，但其实她心里虚 得不行。 “走，安娜，我们走。”露西扛着安娜就要离开。 那几个人却一把拽住露西的头发。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是吧！” “骂谁呢！”白安走出来，扣住那人手腕怒声高骂：“我他妈问你骂谁呢！” “小安！”露西像看到了救星，连忙抓住白安的手臂，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小安，他们要把安娜带走！” “没事儿，有我在。”白安回头对她笑笑，“退远点。” “你他妈谁啊？别坏了爷的好事，滚！”那几人说着就操起酒瓶子砸过来。 白安冷嗤一声，什么东西，也敢跟她叫板？ …… 一顿操作猛如虎，王者打青铜，吊起来打。 为首的头头趴在地上，白安踩着他的脸：“道歉，给她们道歉！” “你等着，你给老子等着，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这条街的小霸王！” “小霸王？我还是你爸爸呢！” 白安用力一踩，地上的沙发直接磨破了那人的脸皮，疼得他嗷嗷叫。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向您赔罪！”他说着拱起手，向着露西的方向求饶。 白安这才松开了脚，接过露西扶着的安娜：“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等等。” 露西回头，高跟鞋鞋跟狠狠地跺在那人手上！ 白安都不忍直视，疼啊，看着都疼。 “小安，走！”露西扶着安娜另一边，两人扛着人事不醒的安娜，离开了。 露西私下里跟安娜关系不错，知道安娜家住哪儿，掏出安娜包里的钥匙，打开门，是个一室一厅的小居室，装扮得温馨舒适。 她把安娜放倒在床上，又拧了个毛巾给她擦了擦一身的酒水，然后狠狠地拍了她大腿一下，骂道—— “至于吗！不就是个小明星，你还真能嫁给他不成？把自己弄成这副德性，至于吗！” 气得她点了根烟，坐在客厅里根本冷静不下来。 白安看了看脚边箱子里堆积着的宁风的各种海报和周边玩意儿，明显是这两天安娜才撕下来的，又舍不得扔，就堆着了。 她呼了口气，找了个根头皮筋递给仍然披头散发的露西。 露西豪迈地把头发一扎，妥妥儿的大姐大气势，指了指厨房：“冰箱里有喝的，帮姐拿点水过来。” 白安听话地倒了杯冰水给她，又好心地说了句：“大冷天的，你要不要喝点热水，我帮你烧。” “你嫌我不够火大呢？”露西灌了一口，让白安坐下，“今天多亏有你，不然我看她怎么办！” “这不你也在吗，没有我，你也不会让她出事的。”白安知道露西嘴硬心软，说着好话。 “我……她真是魔障了！”露西指着安娜的电脑屏幕：“你看看，连个电脑锁屏都是宁风的照片，这小白脸儿哪儿好看了？我就问哪儿好看了？还没你好看！” 白安回头看了一眼电脑，忍着笑：“是没我好看。” “你别给三分颜色就开染缸啊。” “好啦露西姐，别气了，等过阵子就好了。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被告知是个垃圾，总要点时间去慢慢接受嘛。” “我去个洗手间洗把脸，真是气死我了。”露西掐灭烟头，往洗手间走去，传来哗哗水响。 白安在手机搜索了一下宁风的生日，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安娜的电脑——追星女孩真是……太单纯了啊——然后她插了个U盘在安娜笔记本上，拷了一点东西。 露西洗完脸卸完妆走出来时，白安已经收好了U盘。 “今天就在这儿过夜吧，睡沙发。”露西说。 “不了，我明早还得接顾先生呢，先回去了。”白安笑着说。 “要不，我以后也叫你安哥吧，今天够仗义，够爷们儿！”露西笑看着白安，还拍了她肩膀一下。 嗯，她还能开玩笑，说明她气消了。 白安歪头想了想，说：“你还是叫我小安吧。” 很久没人这么叫过我了，听着亲切。 “那好，路上小心，早点睡，小安安！”露西揉了揉白安的头发，她跟安娜是真把白安当自己弟弟一样看待了。 白安又看了看醉睡不醒的安娜，叮嘱露西锁好门，有事打她电话，这才离开。 其实她也没从安娜电脑里拷什么别的，就是把宁风的照片全拷出来了而已，安娜的收藏是真的丰富啊。 足足几万张照片我滴个亲娘。 白安看得眼都花了。 除了近两个月的照片，白安把其他的都删了，来回按着方向键，看着剩下的几百张照片。 找啊找啊，可算是让她找到了。 明星一般换装多，衣服首饰包包鞋子一天一个样，基本上不会穿着旧款出现在大众视线里。 白安费了老大的力，才从宁风的照片堆里，找到他最近的心头好，是一个手包，出镜次数颇多，基本上一直拿着。 白安放大那个手包仔细看了看，又打开抽屉，翻出个微型窃听器，笑了下揣进口袋里，然后伸了个懒腰，看看时间，凌晨两半点，是时候睡了。 明天还得早起侍侯大总裁呢。 她刚躺下，就接到电话。 “白安，赶紧过来！” 白安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顾枭寒的声音，她第一次听到顾枭寒那么着急，焦虑，不安的声音，心底一沉——我日你仙人板板，不会是墨鹰那个畜生又回来了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 顾溪清的危险 白安一赶到顾宅，就又一次准备操家伙跟人拼命。 顾枭寒却扔给他车钥匙，急忙上了车：“小溪出事了！” 白安刚准备发动车子，顿时滞住：“在哪里？” “粤城。” “换车。” 白安想也没想，就立刻跳下了这辆常用的轿车，问顾枭寒：“小布的车钥匙给我。” 顾枭寒翻出车钥匙扔给他。 “坐稳。” 2200公里的路，白安从出发的第一秒起，速度就没降到200以下过。 上了高速火力全开，达到小布的极限车速，470。 顾枭寒已经算是胸有平雷而面不改色的人了，仍旧被白安疯子一样的车速吓到了。 她像是不要命了一样。 除了必须加油和过收费站，白安几乎是一秒不停歇，保持着这个极限速度，直奔向粤城。 她很自责。 顾枭寒说，有变态尾随她，进了她的酒店房间，躲在浴缸里，顾溪清被吓得当场尖叫逃出房间，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白安想，如果自己没那么自私，不要认为是顾溪清为了跟自己独处，故意骗自己说她的保镖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就好了。 如果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良心，请几天假保护在她身边就好了，她就不会遇到那么恐怖的变态了。 如果，自己别把顾溪清想得那么脆弱，觉得她会无法控制她自己的感情，就一味躲开，别让她难过，那就好了。 这样的自责啃噬着白安的心脏，让她觉得钻心刺骨的疼。 她不敢想象，在那时候，顾溪清一个人，举目无亲，她有多么无助和害怕。 而自己，本可以避免这一切的发生。 她本可以。 从夜幕低垂，星子眨眼，到东边泛白，朝阳初升，白安从黑夜一路飙进白昼，一言未发。 顾枭寒全程跟顾溪清通着电话，不停地安抚她，告诉她，自己和她安哥正赶过去，别哭，别害怕，他们马上到。 六个小时后，白安的车停在酒店前，顾枭寒和她一起冲进酒店，夏泉灵等在大堂，迎上来就是：“顾少，溪清她……” “滚开。”白安没一句废话，推开夏泉灵，按了电梯。 夏泉灵要跟进来，白安冷冷地说：“滚，开！” 顾溪清换了套房，顾枭寒和白安都是一路跑过去的，用力地敲了很久的门，顾溪清都没有开门。 白安生怕她出事，就要撞门。 房门才拉开一道道细缝，里面的防盗链子还连着，顾溪清惨白的小脸离得远远的，像是怕看到让她害怕的人。 “小溪，是我，是哥哥。”顾枭寒放软着声音说。 顾溪清这才连忙打开门，放声哭着扑进顾枭寒的怀里，哭得要晕过去。 白安眼眶一湿，连忙偏过头去。 她的颈脖上还有红色的抓痕，可能是之前逃开的时候，被那个变态留下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伤。 可爱娇贵，被宠着长大的大小姐，她当时得怕成什么样？ 顾枭寒也心疼得不得了，他可是个死妹控啊。 顾枭寒紧紧地抱着顾溪清，不停地安抚着她：“没事了没事了，乖，哥哥在啊，不哭了，小溪不怕啊，不怕不怕……” 白安守在门外，顾枭寒在里面安慰着顾溪清，这种时候，家人比什么都更可靠，更亲切。 夏泉灵跑了上来，看到白安坐在门前的地板上，问道：“安哥，顾少他……” “你这个时候应该关心的人是大小姐吧？”白安低着头说道。 “我……”夏泉灵愣了一下。 “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作为她的经纪人，为什么不在她身边？为什么刚才在大堂等着？明明知道她被吓坏了为什么不陪着她？就这么想见顾枭寒吗？” “安哥……” “她的保镖请假了，你为什么不向顾氏申请调用几个人过去？为什么？夏泉灵，你告诉我，为什么！”白安抬起眼睛，凶狠地盯着夏泉灵。 “这只是一次宣传活动，主办方有安排安保人员，我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她会遇上变态是吗？那这算不算你工作失职，你是不是该滚了？” “你有什么资格一直责难我！你只是顾少的特别助理，你凭什么一直质问我！”一直被白安咄啧逼人的责问，夏泉灵火气也上来了。 “夏泉灵，我看在你哥哥的面子，我不打你，你给我滚远一点！”白安站起来，漠然的神色让人害怕。 “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那我有资格吗？”顾枭寒拉开门，看着夏泉灵，眼神温度比冰还冷：“滚远一点！” “顾少……”夏泉灵眼眶一红，她就知道，顾溪清出了这么大事，顾枭寒肯定是要问责的，她早就慌得不知所措了，此时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进来吧，白安。”顾枭寒没理会她，只是搭着白安的肩说道。 两人进了房间，合上房门，没让夏泉灵跟进来。 顾溪清披着顾枭寒的外套，捧着水杯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像是放松了不少，不像刚见到她时瑟瑟发抖的紧张。 她看向白安，惨白小脸上浮起一个抱歉的笑：“对不起啊安哥，辛苦你大晚上开车赶过来，我当时……太害怕了。” 白安走过去，坐在她前面的桌子上，接过她手里的水杯添了些热水：“是我对不起你，要是一早就答应过来陪着你，就不会出这种事了。对不起，大小姐。” “你总是在跟我说对不起。”顾溪清惨淡地笑了下，“其实你从来没有对不起过我呀，安哥。” “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受伤，我去帮你买药。”白安不想在谁对不起谁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已经发生了的事，只能尽量去弥补，无意义的歉意是无用的。 “没有了，只是一些抓伤，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顾溪清伸出手臂给白安看了下，她除了颈脖上，手臂上也有些划伤。 “我留在这里陪你，直到你的保镖回来，会一直保护你的。”白安说。 “我也会。”顾枭寒走过来，搂紧顾溪清的肩，“哥会一直陪着你的，好吗？”顾溪清看了看顾枭寒，又看看白安，眼眶一红，用力地点点头：“嗯！” 第一百九十六章 拿什么拯救傻白甜？ 当日下午，顾溪清还有工作，是宣传《明月锦》这部电视剧的。 白安本来挺想劝她不如不要出席了，受了那么大惊吓，该好好休养着。 但顾溪清却摇摇头，说：“这是我的工作，是工作就应该做好，而且我也没有伤到不能动的地步，不应该缺席的。” 白安便不能再劝她，只是说会在现场守着，保证不会再任何问题。 这部剧的男女主宁风和杨巧，以及女二林梦笙都是当日上午才到达，顾溪清是因为想早点过来熟悉环境，才提前一天到，也没想到，本来一片好心，却出了这么大乱子。 林梦笙听说了顾溪清的事，一下飞机就赶过来看她，又吩咐她的助理去买点粤城特色的煲粥带了来，叹着气：“你怎么样呀？” “没事了，别担心啦梦笙姐。”顾溪清喝着她带来的热乎乎的粥，笑得灿烂，让大家安心。 林梦笙看着心疼，摸了摸她的头发，又看看白安：“夏泉灵呢？” “我让她回去了。”白安说。 “其实不关泉灵姐的事啦，她跟我也不住一个房间，不怪她的，安哥你别生气了。”顾溪清反过头来替夏泉灵说话。 白安无奈地笑了笑，对林梦笙说：“你们就都留在这儿吧，我去会场检查一下，到时候你们一块儿下来。” “嗯，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林梦笙说。 把顾溪清暂时交给林梦笙，白安还是放心的。 她下了楼，看了一圈会场布置，调动了几个安保人员守在不完善的地方，尽一切可能地避免再出现任何突发情况。 主办方对这次顾溪清的遇险也表示歉意，一个劲儿地在跟顾枭寒道歉，酒店从老板到经理到服务员，大气都不敢出，脸色阴沉的顾枭寒，真的挺吓人的。 白安看完会场，就去找他，他正在看酒店监控录像，想来也是，敢把他妹妹吓成那样，这人也别想好好活了。 “要不，我去找这个人……”白安说。 顾枭寒不知道发了个什么消息，抬眼对白安说：“不用，这件事你不用管。” “顾先生……”白安还想说什么。 顾枭寒已经起身，对她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你负责，你也不用对每一次的意外情况感到抱歉，说起来，这次是我的错，我应该多安排人手给小溪的。” “你日理万机的，哪里想得到这么多？” “十个顾氏，不比一个小溪重要。” 白安默了默，在顾枭寒的心里，他妹妹，永远是第一位的，这挺好，至少说明顾枭寒的血是热的，不是真的冰山。 “走吧，我们去看小溪。”顾枭寒拍了拍白安的肩，走在前面。 白安回头看了一眼监视器上的画面，用手机拍下了那个人的长相。宣传会上，顾溪清没有表现出一丁点昨天晚上遇险的征状，始终笑容灿烂，谦虚有礼，虽然媒体问到她的问题依然不多，但林梦笙仍然尽可能地把提问往她身上引，给她 足够多的镜头。 宁风的状态倒是挺不好的，深陷隐瞒恋情传闻的他，媒体接二连三地逼问，更是让他招架不及。跟杨巧也没了之前的亲密互动，只是客套。 白安摸了摸裤兜里的窃听器，趁无人时，走到了后台，放进了宁风的手包里。 当天宣传结束，顾枭寒决定多留两天，陪陪顾溪清散散心再回去。白安对此没有异议，她也觉得大小姐需要放松一下，才能摆脱阴影，就给安娜姐打了电话，通知了公司这两天顾枭寒不在的事，有什么紧急需要处理的，直接发邮件过来 。 林梦笙正好也有两天空闲，怕没个女性陪着顾溪清让人说闲话，也留了下来。 于是四个人开了车，大街小巷地去找当地的美食吃。 粤城是美食之都，早茶尤为出名，几个人找了间老字号，点了早茶茶点吃。精致多样的茶点让人目不接暇，味道更是一绝，那是在京市吃不到的原滋原味，顾溪清吃着晶莹剔透，爽口顺滑的肠粉，望着三人吃吃地笑：“我怎么觉得我因祸得福了呀 ？” 白安正给她倒着茶，“怎么说？” “虽然受了一点点小惊吓，但是我哥居然肯抽出时间来陪我，安哥你也在，梦笙姐也在，大家都陪着我，这不是福是什么？” “也就你想得开。”白安笑。 “哥，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别生气呀。”顾溪清巴巴儿地望着顾枭寒。 “什么事？” “你能别怪泉灵姐吗？”顾溪清小声地说。 “不能。” “哥……”顾溪清拉着她哥的衣服撒着娇，“这一次她的确是有些失误啦，但是她平时对我很好呀，我们总不能因为她的一次犯错就否定了她全部的努力对不对？过两天我有部电影示 要去谈，她帮我争取了好久才争取到的，其实，我是第一次当演员，她也是第一次当经纪人，我们都在慢慢地努力成长，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因为这种事情就让她离开。”“而且，冤有头债有主，真要说起来，是那个人的不对呀，又不是泉灵姐的错，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她呢？再说了，我们一起长大的，丞远哥跟你又是好朋友，她这 会儿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你就别怪她了吧？” 白安跟林梦笙听着顾溪清的话，都无语地偏头。 恰恰好，各自摆着一副无语面孔的两人，正好对上眼，瞬间都看明白了对方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于是，相视一笑。 “你们笑什么？”顾溪清问。 “没什么。”林梦笙为了保持身材吃得很少，只是喝着茶，“就觉得，顾总怎么舍得你这样的小白花进娱乐圈？” “是我自己跟哥闹，闹得他没办法了他才答应的，他才不愿意我来当演员呢。”顾溪清鼓着腮，“对不对，哥，你当时可反对了！” “对对对，你说得都对，多吃点。”顾枭寒无奈地笑笑，给她夹了个虾饺，又看向林梦笙，“林小姐，有意向来我的公司吗？” “怎么，顾总又要我照顾你家妹妹？” “这样说也没错，但我觉得，林小姐可以换个更好的工作环境，违约金的话，顾氏愿意帮您全额承担。” 林梦笙看着这位传说中的人物，撑着下巴：“为什么？” “林小姐是聪明人。” “那我开的条件可不会低。” “尽管开口。” “行。”林梦笙端着茶杯对着顾枭寒：“成交。” 顾枭寒只是点了下头，没跟她碰杯。 白安赶紧拿起桌上的茶，和林梦笙碰了一下，低声说：“他就这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林梦笙瞅着白安，笑了下，“你对你们家大总裁，很了解嘛。” “废话，不了解我早死了一万八千遍了。” 顾枭寒在桌下狠狠踩了一脚白安，让她一天到晚在背后编排自己！白安痛得眼一闭，咬着牙：“一万八千零一遍。” 第一百九十七章 表白，我喜欢你 白安说得一口流利的粤城话，这件事顾枭寒在瑞士的时候就了解了，她唱的方言童谣软糯动人。 所以，在粤城的这几天，基本上是白安在负责跟人交流，他们负责跟随。 还去了一趟欢乐世界，挑战了那里据说很有名的垂直过山车——当然不包括顾枭寒，他怎么可能玩这种东西嘛，想也想得到。 白安坐完，面不改色气不喘，疯狂吐槽：“这就叫恐怖了，这就叫惊吓失魂了？这是虚假宣传吧？” 旁边两位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士恨不得提起包包打他才好！ “安哥，我想再玩一次，你陪我吧！”顾溪清鼓足着勇气。 “别了吧，你这小胆儿……” “来吧！”顾溪清拉着白安就走了。 顾枭寒刚想跟上去交代她小心点，林梦笙拉住他：“让她把话说清楚不好吗？” 顾枭寒回头看着林梦笙。 林梦笙笑道：“顾总应该很清楚，溪清喜欢白安吧？”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给她点空间而已。” 林梦笙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不再多话。 顾枭寒也只能坐下，不安，又混乱。 排队的时候，顾溪清笑着问白安：“安哥，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这叫什么问题，当然，没有了。”白安说。 “你喜欢男人吗？” 白安愣了下。 “之前我过生日的时候，许渺问过你这个问题，你没有回答，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吗？”顾溪清笑着问。 “为什么这么问？”白安看着她。 “你只需要回答就好了。” 白安看着顾溪清明亮的眼睛，她的瞳仁和顾枭寒一样的颜色，是琉璃一样的琥珀色，在阳光下格外澄澈。 “这么难回答吗？”顾溪清有些心酸地看着白安。 白安突然心乱，乱得不敢看顾溪清的眼：“你也知道，我以前跟雪儿……” “是啊，所以我才好奇，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 白安看着顾溪清，不愿意一口否绝，虽然那对她而言轻而易举，可她就是有些不愿意，不愿意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彻底抹杀。 她认真对顾溪清说：“大小姐，我从来不觉得，爱一个人，是爱他的性别。” 顾溪清笑出来，一排细白的小牙齿，“安哥你可真是的……那你会喜欢我哥哥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白安连忙撇过头去。 “那就没问题了，安哥，从今天起，我正式追你。” “等等！”白安喊住。“你不要因为我前几天遇到了危险，就心软答应我，也不要觉得我是趁着这样的时刻故意说出来，道德绑架地逼你答应，我是考虑了很久的，安哥，我要追你！”她的目光 坚定，落字有声。 “什么！”白安连忙大喊，“不要了吧，大小姐！” 会被顾枭寒捶死的啊！ 正好排队排到他们，顾溪清拉着白安上了过山车，白安一脸懵逼地看着顾溪清给她扣好安全带，一脸懵逼地被顾溪清抓住手，又一脸懵逼地被过山车带飞出去。 她听到顾溪清在过山车最高处骤然下降的地方，高喊着：“安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白安全程一脸懵逼。 走下来之后，白安还没回魂儿，脸色惨白，林梦笙笑她：“不是说不可怕吗？” 白安心里苦，那是因为有比过山车更可怕的事情啊。 “哥我们去买点饮料吧，安哥吓坏了。”顾溪清挽着她哥的手臂就走开，还不忘了笑话白安一声。 林梦笙看着走远的两人，撞了一下白安的肩：“她跟你表白了吧？” “你又知道？” “看你表情就知道了。”林梦笙凑过来，“你答应没？” “我能答应吗？” “不能。” “那不就完了？” “唉，顾先生惨呐。” “他惨什么，惨的是我好不好？” 林梦笙看白痴一样地看着白安，摇摇头懒得再说什么了。 那边买饮料的两人，坐在奶茶店里等着店主做奶茶，顾溪清靠在顾枭寒肩膀上：“哥，你喜欢安哥对不对？” 顾枭寒身子一僵，不能动。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去瑞士的时候吗？” “小溪……” “没关系呀，你喜欢就喜欢好了，没关系的，但你不准备告诉安哥吗？” 顾枭寒不说话，他心里像是有地动山摇，。“你不告诉安哥，安哥就不知道。安哥就会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喜欢他，我要是努力追他，他说不定就会被我感动哦，说不定，就会跟我在一起了。哥，你一定要告诉他。 ” 顾溪清坐直身子，看着她哥哥，笑容轻轻柔柔地，“我要跟你公平竞争。” “你在说什么？”顾枭寒稳住混乱的情绪，诧异地看着顾溪清。“我不想再忍了，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安哥在眼前不能跟他说话，不想他被别人抢走，我喜欢他这件事我没办法忘记，就算当初雪儿姐姐在的时候，我也只是拼命压抑自己不 要去找他，不要跟他说话，不要破坏他的感情，不要当小三不要做坏人，我只是在压抑自己，我从来做不到放弃。”“哥，我知道你喜欢他，我看得出来，你骗得过安哥你骗不过我，因为，因为我可是你的妹妹呀，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的眼神，喜好，习惯，你为安哥改变了太多太多，你 自己没有察觉吗？”“但对不起，对不起哥哥，就算我知道你喜欢他，我也试图退让，试图放弃，但我真的做不到，我做不到，所以，哥哥，请你不要怪我，请你原谅我的自私，我真的，真的 很喜欢安哥，很喜欢很喜欢！”顾枭寒把哭得泪如雨下的顾溪清搂进怀里，紧咬着牙关说不出话，他不知道他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妹妹，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抱住她，用力地抱住她 。顾溪清在他怀里呜咽着说：“我已经问过安哥了，安哥他说爱一个人不是爱他的性别。所以，哥，如果你喜欢他，他不会因此而远离你的，不会的，你可以告诉他的心意， 就像我一样。对不起哥哥，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让着我宠着我，我却要做这种事情，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别哭，别哭，没关系的小溪，没关系。”顾枭寒越来越用力，几乎是将顾溪清勒得喘不过气。无人能告诉顾枭寒，他该怎么做。 第一百九十八章 怎么解释那份录音的来源 后来回到京市，白安找到了那个摸进顾溪清房间的变态。 却发现，那人早已让人打断了双腿，挖了眼睛。 白安看着照片上那人的惨状，她知道，那是顾枭寒做的。 所以顾枭寒说，这件事，不用自己去管，他会处理。 顾枭寒不希望白安看到他最阴暗的一面，那一面足够吓退很多人，他不知道，那包不包括白安。 白安只是叹叹气，合上电脑，其实这种事，顾枭寒大可不必瞒着她，也不用去动手，白安挺乐意替他处理这些阴私事情的。 反正自己，本来一身是脏了嘛，不介意多一点血泼在身上。 手机跳出林梦笙的微信，这些天里，她以一种谁也预料不到的速度跳槽到了顾氏旗下的天骄娱乐，成了既顾溪清之后的第二个艺人。 大家先是说，难怪她跟顾溪清走得近，原来是冲着这个，要傍金主了。 但很快，从来不对外事发表太多回应的天骄娱乐就出了声明，说是他们公司欣赏林梦笙的职业素养和工作态度，诚心邀请她加入，有力地回击了那些谣言。 这待遇，跟顾溪清不相上下了。 林梦笙的微信说，网上那段宁风的录音，是谁放的你知道吗？ 白安故作糊涂地问什么录音。 林梦笙发了过来，就是宁风他跟林昭扬在林宅私会，为爱情鼓掌的那段音频。 “刺激啊。”白安开着玩笑回了一句，又闲扯了些其他的话。 白安翻了翻网上的言论，这下算是所谓的“实锤”了，宁风的粉丝和网民吵成一片，杀得血雨腥风。 她笑了下，关掉网页，接到了一个既是预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人的电话。 “白安，有空吗？”夏丞远问。 “有啊。” “我想和你聊一聊。” “时间，地点。” “现在，翰墨茶院。” “马上到。” 白安拿起电话，穿了件机皮外套，就往翰墨茶院赶去。 茶院里人不多，三三两两坐着小酌的人，宁静安逸。 白安找到夏丞远时，他正在煮茶，动作看上去优雅娴熟，他很是精通茶艺。 见到白安，他让白安坐下，细致温柔地烹完一盅茶，分了一杯香茗给她。 “我不懂茶。”白安笑了下。 “我知道，你爱喝酒嘛，不过，偶尔喝点茶，对身体好。”夏丞远笑着说。 “夏先生有话就说吧。”白安抿了一小口茶水，的确好茶，她不懂茶都喝得出回甘来。“前几天我表哥袁文启跟你聊过之后，来找我说了些事情。”夏丞远说话声音轻轻慢慢地，就像旁边燃着的那枝香，不急不徐，他抬眼笑看了一下白安，“你应该知道是哪些 事。” “大概清楚。”白安点头。 “他带来一份录音，你也应该知道，是哪一份。”夏丞远给她添了些茶水。 “嗯。”白安点头，那天她跟袁文启分开之前，袁文启问自己要了林昭扬和宁风录音的备份，白安毫不犹豫就给了他。 甚至没有问他要这份录音做什么。 因为白安很清楚，把“老实人”逼急了，那远比穷凶恶极的歹徒更可怕。 “他来问我，要怎么样才能摆脱林昭扬，并且不让她生疑。”夏丞远笑说。“所以，你就帮他把这份录音放到了网上，坐实了宁风和林昭扬的……嗯，奸情？袁文启也就有了合适的理由跟她分开，并从萌芽基金里脱身。”白安笑了笑，“但这里面仍 然有一个漏洞无法自圆其说，录音是从哪里来的，对吧？”“对。”夏丞远点头，“白安你一向很聪明，所以，这份录音既然是从你这里给到袁文启的，你能否告诉我，你又是怎么得到这份录音的呢？不要说是哪个娱记给你的，如果 他们手里有这样的料，早就爆出去了，不会等到你交给袁文启。” 白安看着他，说：“你还记得，《明月锦》这部戏开拍的时候，我跟顾先生去过现场发布会吗？” “当然，那天是在酒吧里说起来的，也好像是那段时间，雪儿姑娘来了华国看你。”夏丞远记性不错。白安点头，“对，就是那次。挺巧的，那次我跟顾先生撞见了宁风跟杨巧两人激情热吻，我有点担心大小姐，怕她也被宁风的花言巧语诱骗了，所以，顺手在宁风的手包里 放了一个窃听器，夹在内层，大概只有小指头指甲盖儿那么大，本来是想保护大小姐的，没想到，反倒是在这里起了作用。” “为什么不放在溪清身上？”夏丞远问。 “你开玩笑吧，大小姐一个姑娘家，总有不方便的时候，我放这种东西在她身上，合适吗？”白安笑了下。 “说得是。”夏丞远点点头，但看向白安的眼神，仍然有些怀疑。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白安坦荡地看着夏丞远，毫无心虚之色。 “就为了这个。”夏丞远举了举手里的茶，“也为了请你喝杯茶。” “客气了。”白安又抿了口茶水。 京市中仅次于顾枭寒的贵公子夏丞远，自有他的过人之处，心思绵密如织。 白安就知道，袁文启拿到录音备份交给夏丞远，夏丞远一定会曝光，到时候这份录音的来源就成了很大的问题。 白安可没办法解释，她是为什么，又是怎么样，在林家装上窃听器的。 当日夜里，夏丞远带人闯进了宁风的家中，宁风本来就被网上的舆论搞得神经衰弱，看到这样一群气势汹汹的人时，更是吓得惊慌失措，大声叫骂着。夏丞远看也没看他一眼——宁风这样的人，就算在娱乐圈有再多的粉丝，再高的地位，于他们而言，依旧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他径直拿起宁风的手包，倒干净包里的 东西，从夹层中，找到了那枚窃听器。 他捏着这小小的，小指头指甲盖儿大小的小玩意儿，轻笑了声，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就扔进桌上的水杯里。 白安坐在宁风公寓下面的街道上，咬着一个糖果，听着电话，看着窗户上倒映着的人影重重，也笑了下。 真是位，谨慎细致的夏先生。 “嗯嗯，他是人渣，败类，嗯嗯，偶像失格，没错没错，辜负了你的喜欢和青春……” “我啊，我在外面买喝的呢，有空有空，你说，我听着……”白安还忙着安慰今天又接受了一轮暴击的安娜姐呢。 第一百九十九章 性情突变的顾枭寒 要说宁风跟林昭扬这事儿，受害程度最大最直接的，当属明玉泽。 从法国回来后，他基本上就一直被这事儿烦着。 他倒真不在意这电视剧扑了或者怎么样，反正也只是个副业。 主要是顾溪清跟林梦笙都在这剧里担着戏份，他怕影响到她们两。 所以，他忙上忙下地盯着公关部门处理这次危机，不关心宁风的死活，但一定要把对电视剧的影响降到最低。 他在饭桌上唉声叹气，“顾少，这事儿我一定会处理好的，不会影响到女魔头，放心吧。” 顾枭寒“嗯”了一声，看着他的财经新闻。 明玉泽无可奈何，又转头看向白安：“安哥，听说女魔头在粤城出了事，现在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我给她从公司安保部里挑了几个人过去，都是牢靠稳妥的，以后不会再出现那种情况。”白安说道。 顾溪清的事压得很死，外面没有收到一点风声，不是说怕别人骂她卖惨什么的，是提防不轨之人有样学样，以后这种情况越来越多，就更麻烦了。 “那就好，女魔头也不容易啊。”明玉泽叹气。 几个正吃着早点，夏丞远拍拍身上的雪，走进来，“看来我还能赶上口热咖啡。” “你怎么来了？”明玉泽问道。 “听说你那部剧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夏丞远坐下来，喝了口热咖啡暖暖身子。 “别提了，头疼。” “你要是不嫌弃，这剧我买了。”夏丞远笑说，他在收视率拔尖的电视台有股份，股份占比还挺大，话语权挺重的，要拍板买部剧，不算什么难题。 明玉泽抬头看他，他可是知道，夏丞远这人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的，明摆着这剧的男主出了这么大的事，会影响到收视率，他还买，安的是什么心？ “不乐意？”夏丞远放下咖啡，“不乐意就算了。” “不是，乐意，乐意是乐意，但为什么呀？” “毕竟，我妹妹也是溪清的经纪人不是？她没照顾好溪清，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有责任。”“这样呀。”明玉泽恍然大悟，“那这剧可不便宜啊，虽然只有四十五集，但我真的花了挺多钱拍的，走的精品路线，我不可能低价卖给你。你可得想好了，扑了我可不负责 ！” “宣发方面会交给专业的团队，成败看天吧。”夏丞远也真没指望这剧给他带来多少利润。 不过是因为，宁风那事儿毕竟是他捅出去的，搞得现在明玉泽头疼脑热的，他也应该负起责任来解决，所以，就买了。 他妹妹的原因，倒只在其次。 夏丞远一边跟明玉泽说着购买的详细情况，一边打量着白安。 白安神色泰然，像是根本没有看穿夏丞远的心思一样。 “你们聊吧。”顾枭寒合上报纸，穿上外套往外走。 白安看了看，要死哦，顾枭寒这几天又换回了他那一万年不变心的黑白配。 到了公司，安娜的黑眼圈是越来越重了，神色也越来越憔悴。 顾枭寒看了她一眼，面色漠然：“调整不了状态就辞职吧，公司不养闲人。” 安娜一惊，赶紧站好，低着头道：“是，顾总。” 他走进办公室，不轻不重合上门。 白安看了看他背影，不知道顾枭寒这些天怎么了，怪得离谱。 “安哥，顾总失恋了吗？”安娜问。 “都没恋过，失的哪门子恋？难不成他也喜欢宁风？”白安无语地吐槽。 “他可能喜欢那个林什么扬啊！”安娜愤愤一声。 “你别闹了，赶紧去洗把脸，好好化个妆，打起精神来干活儿好吗？顾先生心情不好，你别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白安看着安娜那蜡黄的脸色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你先帮我看早会内容，等下顾总要的。”安娜提了指桌上，提着化妆包跑去洗手间整肃妆容去了。 白安整理了文件，看着没什么问题了，才给顾枭寒拿进去。 “顾先生，这是……”她说。 “放着。”顾枭寒双眼看着电脑，手指敲了敲桌面，没看白安一眼。 “啊，哦，好的。”白安愣了下神，放下文件，看了看顾枭寒，他金丝边儿眼镜隔绝了一切窥视，白安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顾枭寒全身上下都冷冰冰的。 “对了，袁文启……” “我知道，出去吧。” “行。”白安懒得再说什么话了，转身就走出了办公室。 白安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咬着糖，一整天下来，顾枭寒没叫他几次，大多时候都是让安娜进去听吩咐。 白安突然就轻松闲适了下来。 本来，她挺期待这样混日子的松散上班时间的，但真的闲下来之后，她却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拍了下自己脑袋，有毛病吧，难不成还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被虐上瘾了？ 自己又不是抖M！ 安娜一边喊着“要死了要死了，要忙死了”，一边捏着白安的脸：“你就好了，躺在这里吃糖，累死姐姐了！” 白安递了根糖给她：“补充点糖份？” “不要，会长胖。”安娜嘟囔着，“我又不像你，怎么吃都不胖，再说了我这么忙，唉哟！” 她脚下一滑，崴了脚，手里抱着的资料也撒了一地，手忙脚乱地收拾着。 白安蹲下来帮她捡好，又扶着她坐下：“你坐着吧，我帮你送进去。” 白安敲开顾枭寒的办公室门，发现他正在里面“腾云驾雾”，白安呛得咳嗽好几声：“我说，你少抽点儿吧，把自个儿当香炉呢？” “有事？”顾枭寒缓缓掐灭烟头，清冷地看着白安。 “这个……” “安娜呢？” “她脚崴了，我送进来一样呀。” “放下，出去。” 白安莫名其妙地看着顾枭寒，打从粤城回来之后，顾枭寒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不对，不是变了个人，是变回了以前那样，高冷，寡言，死人脸，臭脾气，生人勿近，面无表情。 “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白安问，“要是因为之前我没有去陪大小姐，让她遇到了危险这件事，你对我有不满，你可以直说。” “与你无关，我只是觉得我浪费了太多时间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所以跟我说话属于不必要的事情？是浪费时间？” “出去！”“行！” 第二百章 不能走，不能 下班的时候，白安正想着要不要跟顾枭寒好好聊聊，这么压抑沉默的工作氛围很容易让人短命啊！ 结果顾枭寒说：“我晚上有事，你先回去。” 白安坐在车里，看着顾枭寒。 看了一会儿，她觉得没意思透了，就下了车。 看着顾枭寒开着车，离开了顾氏大楼。 顾枭寒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狠狠拽开领带，他觉得他快要不能呼吸了。 车子一路开到夏丞远家，夏丞远看到他时，有些意外：“顾少？” “我有事找你。” “进来坐吧。” 夏丞远给他倒了杯热茶，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如果白安去你们公司，你能开出什么条件？” “顾少？” “年薪不得低于四百万，过高强度，过多危险的工作不得让他去，他经常受伤，如果他要请假，你必须要批。” 夏丞远听着一笑，靠在沙发上看着顾枭寒：“你这是让我替你养个闲人啊。” “同意的话，这是我的解聘书，已经签了字。”顾枭寒拿出一份合同摆在桌上。 夏丞远拿起来看了一眼，看到顾枭寒龙飞凤舞的签名，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 “你不是叫我离他远一些吗，不正好如你所愿？”顾枭寒喝了口茶，看着夏丞远。 眼中像是两块石头，没有光泽，也没有温度。 “顾少，白安知道，你要解聘他吗？”夏丞远笑看着他，“解聘原因呢，是他不够优秀？还是因为……” “你只需要同意。” “我当然可以同意，养个闲人我还是养得起的，但是，如果他不愿意来夏氏呢？”夏丞远看着顾枭寒，似笑非笑，“我觉得，他不会同意的。” “我会劝他的。”　“你真的觉得，让他离开你身边，你就能放得下？”夏丞远笑起来，他太了解顾枭寒了，这是个一旦有了目标，就会不惜代价达到的人，固执到冥顽不灵，打断了他的腿， 他爬都要爬起来的人。 顾枭寒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　夏丞远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飞雪纷纷，说，“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直都觉得，这世上一切都是有价格的，包括所谓的快乐和幸福，也需要付出同等的痛苦和不 堪，才能公平地享受。恕我直言，顾少，你现在付出的痛苦和不堪，还不足以支付你曾经赊欠得来的幸福和快乐。” “你想说什么？” “同样的，白安也还未为他所得到的偏爱和特殊付出他的价格，而你们两人所需要支付的代价，是为彼此买单，而不是外人为你们之间的事付帐。” “他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一直是我一个人在演独角戏而已，要付出筹码的人，也只有我。” “是吗？”夏丞远笑了下，想来到现在，顾枭寒也不知道，白安有多爱他吧？ 但他只是看着顾枭寒，“我认识的顾枭寒，没那么容易认输。” “有一些事，不存在输赢。” 顾枭寒站起来，沉默地走出去。 夏丞远隔着玻璃，看着慢走在庭院中，漫天飞雪里，踽踽独行的顾枭寒，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他也是这样。 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余之卿的电话。 “老夏，我姐要回来了。” “你姐？余之雅？” “对啊，后天到，那天我要飞航班，你帮我去接一下她吧。” “唉。” “你干嘛呢，好说我姐跟你也是一起长大的吧，你去接一下怎么了，这唉声叹气的。” “知道了。” “谢了啊，问下顾少有没有空，算了，别问了，有空他也不会去。” 夏丞远挂掉的电话，看着走出了庭院的顾枭寒，连他都觉得，有点头痛了。 白安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那份解聘书，有一种难言的悲凉自她心间哀然而起。 她看着顾枭寒，“解聘理由。”　“你不再适合顾氏。”顾枭寒没有看她，只是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文件，一页一页地翻阅着：“我已经跟夏丞远说好了，在夏氏，你的待遇会很不错，比在顾氏要好，可以马上 入职……” “顾枭寒。”白安打断他的话，“你觉得我是商品吗？” “我觉得，夏氏更适合你。” “你觉得？”白安哑然失笑，“你觉得夏氏更适合我，你觉得我会喜欢在夏氏工作，你觉得，你有问过，我怎么觉得吗？” “我谈过了，你在那里的年薪是……” “你闭嘴吧。”　白安将桌上的解聘书撕成两半，凛然冰冷的声音说，“我会让林哥回来，我回到安保部，从你眼前消失，但我不会离开顾氏。虽然我不知道我是哪里碍了你的眼，但我向你 说声抱歉，我在顾氏签的合同是一年，做满这一年，我会自动离职，你也就不用付我这么高的违约金了。” “白安……” “再您妈的见！” 白安走出顾枭寒办公室，头也没回。 按白安的脾气，当顾枭寒拿出这份解聘书的时候，她就已经走了，会走得潇洒干脆，利落痛快，半句废话也没有。 但是。 但是她不能走，不能。 所以她只能咬咬牙，忍下这份羞辱，忍下顾枭寒对她的呼之则来，唤之则去，忍下被人摆布的无奈，留在这里。 “安哥你怎么了？”安娜看着白安走出来，脸色难看得像是要吃人，担心地问道。 白安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没事。” “安哥，顾总说你了？” “没有。”白安提起外套，按下电梯，安保部的办公室在十三楼。 搞得跟他妈谁离了顾枭寒活不了似的，白安叼着根糖，面若寒霜。 重重地砸了一拳电梯门。 顾枭寒听着白安合上办公室门的声音，那声音像是砸在他心上，痛得他难以平息。　紧握成拳的手几乎要把手里的纸页撕成碎片，他死咬着牙关，不发一声，笨拙吃力地翻开下一页，一页纸似有千斤重，顾枭寒拼命地让自己把那些文字看进眼里，一字一 句地读，死命地塞进脑海中。 只是胸口尖锐得足以让他窒息颤栗的疼痛，无论如何也挥散不去。　他觉得这疼痛像是要马上杀死他，有些颤抖的手倒了一把药，生咽下去，靠在椅子上，久久不能起身。 第二百零一章 余之雅的派对 林山觉得他心很慌，贼鸡儿慌。 以前小白没来公司的时候，他也是跟随在顾先生左右做事的，那时候没觉得，顾先生这么可怕啊？ 这动不动发火，三不五时斥责，隔三差五暴怒的顾先生，跟他以前熟知的，实在是相去甚远。 所以，他找了个空，溜到十三楼，摸进安保部办公室，一把抓住正在穿衣服准备出外勤的白安。 “小白，你老实跟我说，你怎么惹火的顾总，他跟疯子一样现在！” 白安白了他一眼，神经病，她怎么知道她怎么惹火的顾枭寒，明明是顾枭寒莫名其明神经病发作地跟自己过不去好吗？ “不知道，我有事要出去。”白安扣上衣服，就要出去。“不是，小白，你别走，你跟哥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怎么突然就调下来了，你到底做了什么？”林山实在是心慌得很，这事儿他总得找到原由了，才知道怎么不 触顾总霉头不是？ “我说了我不知道，让开。”白安推开林山，走了出去。 留得林山摸头，头疼。 白安骑着车，来到跟袁文启约好的地点见面，顾枭寒要发病尽管发去，她可有正事要忙。 “白安。”袁文启对白安的态度明显比前两次热情多了，挥着手跟白安问好。 白安停好车跑过去，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来晚了些。” “没关系，这些给你。”袁文启递过来一个文件袋，“我离开萌芽基金前，把这些文件带了出来，希望对你有用。” 白安拿出来看了一眼，点点头，笑道：“很有用，谢谢你袁先生。” “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的名字吧，袁先生袁先生的，听着生份了。” “好，袁大哥。” “行，白安老弟。”袁文启笑起来，又推了推黑框眼镜，“对了，白老弟，今天晚上有个派对，听说顾先生也会去，你会来吗？” 白安正低着看着文件，随口问道：“什么派对？” “余家的大小姐回来了，大家给她办欢迎派对呢，京市里咱们这一圈儿的人都会过去，顾先生，听说也会去。” “我不太清楚，最近我不怎么负责顾先生的私人行程，所以，我应该不会去。”白安笑道。 “那太可惜了，本来还想跟你在派对上好好喝一杯呢。” “林昭扬也会去，对吧？”白安问道。 “嗯。”袁文启脸色微微一变，有些落寞。 “打起精神来，你又没做错什么。” “说是这么说，要彻底放下，哪儿那么容易呀。” “我会让明玉泽盯着她，不让她烦你的，好好享受派对。”白安拍了拍袁文启的肩。 “我会的，谢谢你。”袁文启笑看着白安。 白安回公司打了卡就下班，不做顾枭寒的特别助理有一点好的就是，上下班时间特别准时，也不会在半夜里被抓起来去干活儿，她终于有足够多的时间来做自己的事。待在只有一盏灯的地下室里，白安一边听着林家的监听录音，一边钻研着袁文启给她带出来的萌芽基金的文件，她发现，所有的款项都是用于修建福利院的，而且看上面 的进度，已经动工了。 录音里面却在说，钱都已经打出去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白安冷笑了下，所谓的福利院不过是幌子罢了，那么多善款，修福利院能用几个钱？ 白安在电脑上查着这几个福利院的地址，记了下来，骑着车按着地址找了过去。 她看着那些还是荒地的土地，根本没有任何动工的迹象。 这就过份了啊，你起码装装样子好吧？ 这是连表面工夫都懒得做了呀！ 白安拿出相机来，拍了几张照片，她以为这里没有人，就忘了关闪光灯。 “什么人！谁在那里！”旁边却突然冒出人来。 提着铁棍就冲了过来。 白安戴上头盔，架上机车就要冲出去。 铁棍向她迎面击来，白安冷笑了一声，找死。 指间滑出刀片，她轻轻地绕过了那人手腕，顿时血流如注。 ……热闹喧哗的派对上，顾枭寒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不爱喝酒的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伏特加，余之卿和明玉泽拉了他好几次，让他跟大家一起跳舞一起玩，但他只是坐在那 里一动不动。 那些迷离的灯光，吵杂的音乐，让他想起了在瑞士的那个酒吧，他记得白安的大笑和汗水，记得在他轻轻侧吻过白安的后颈时，那个陌生的法国人对他比出的大拇指。 那时候，他觉得那些喧闹的音乐和拥挤的人潮都很可爱，因为有白安在，一切都很可爱，值得爱。 可如今这里一切，只剩下聒噪，令人厌烦不堪，只想逃离。 他果然还是怕吵的，只是因为有喜欢的人在，就连吵闹都可以忍受。 “哥。”顾溪清今晚也在，她牵着余之雅的手一同坐下，笑着问：“安哥呢，怎么没来？” “他有事。”顾枭寒喝了口杯子里的酒，低声说。 “哥你少喝点啦，你又不喜欢喝这种酒。”顾溪清想拿走他手里的杯子。 顾枭寒却紧紧握住，顾溪清一愣，看着她哥哥，“怎么了吗？” “没怎么。” 但这是我唯一与白安可以有所关联的事物了，我不想放开。 “想不到，几年不见，枭寒的酒量倒是见长了。”余之雅握着香槟，笑看着顾枭寒。 她是一个非常有韵味的女人，气质高贵不凡，如果说顾溪清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那余之雅就是雍容华贵，沉着大气的顶级名媛。 长相，出身，气质，学历，俱顶尖。 这样的人哪怕是放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里，也是顶级的美人。 顾枭寒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又喝了一口酒。“我说顾少，咱们几个都是熟人，你能不能就收收你的臭脸，我姐一回来可就是说要去见你呢，结果你倒好，连着加班一个礼拜，我姐想见你还预约不上，你得好好跟我姐 喝一杯，当是赔罪。”余之卿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大堆。 “别闹了之卿，枭寒是工作狂这件事，难道我们是第一次知道？”余之雅倒是看得挺开，还能开着玩笑。只是她看向顾枭寒的眼神，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那是多么深切的爱意。 第二百零二章 取你们狗命的人 余之卿给自己和他姐姐各满了酒，端着酒杯他有些遗憾地说道：“唉，可惜今天安哥不在，安哥要是在就有意思了，姐我跟你说，我安哥，那是我最服的人了！” “真的假的，你小子也有服气的人？那我一定要好好见识见识。”余之雅支着下巴笑道，笑得耳边的流苏耳环一摇一晃，摇曳人心。 “那是，我安哥泡妞的手法，我学一辈子都学不完！” “你可学点儿好吧。”余之雅拍了一下余之卿的头，“小溪还在这儿呢，小心她打你，就跟打玉泽一样。” 顾溪清牵强地笑了笑，晃了晃杯子里的果汁，又看了看她哥。 她轻声问：“哥，你还好吗？” “很好。”顾枭寒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对她说，让她别想太多。 “我听王伯说，你把安哥调走了？” “嗯，安保部有一些事需要他去处理，所以他暂时负责那边。” “这样呀，那你……” “玩儿去吧，今天不是来了很多你的朋友吗？”顾枭寒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背。 顾溪清刚走开，林昭扬就走过来，看了看顾枭寒，又看看余之雅：“之雅姐，欢迎你回来。” “谢谢。”余之雅微微点头，风姿绰约。 “听说之雅姐在国外进修MBA，我很佩服像之雅姐这样聪慧并努力的人。” “你也可以去呀。”余之雅笑了笑，“别站着了，坐着聊天吧。” “好。”林昭扬理了一下裙摆，坐在余之雅旁边，两人闲聊着有的没的。 突然，林昭扬接了个电话，脸色一变，抱歉地对余之雅说道：“不好意思之雅姐，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去吧，你忙你的。”余之雅也不见怪。 林昭扬握着手机飞快地离开了派对，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眉头紧皱。 顾枭寒看着她的表情，有些疑惑。 余之雅看人终于走完了，她才靠过去离顾枭寒近一些，端看着他：“枭寒。” 顾枭寒却只是在想着，为什么林昭扬会突然变了脸色。 “枭寒，我们几年没见了？”余之雅拉了拉他的手。 顾枭寒不说话。 紧盯着迎面走来的夏丞远。 夏丞远一边坐下，一边说：“之雅，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丞远。”余之雅笑着打招呼。 夏丞远看了一眼余之雅轻握着顾枭寒手指的手，眸光微转，笑了笑：“顾少，我听我表弟说，他今天把萌芽基金福利院的情况转交给了白安，白安给你了吗？” 顾枭寒看着夏丞远，想明白了林昭扬脸色大变的原因。 放下酒杯猛地起身，手指也就从余之雅手中抽离——他一直在想着林昭扬的事，根本没察觉到余之雅的动作。 余之雅怔了一下，看着大步流星离开的顾枭寒，不解地看着夏丞远，“枭寒怎么了？” 夏丞远喝了口酒，想了想：“加班。” “这个时候，加什么班？”余之雅好笑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刚才说的白安，是我知道的那个白安吗？” “你知道的白安，是谁？” “枭寒的特助，为他挡过子弹，所以枭寒为了他翻遍整个京市，惊动所有人的那个白安。” “好像是他。”夏丞远笑下，“不好意思，之雅，我去加点酒。” 夏丞远走到吧台，看着顾枭寒消失在门口，摇摇头，何苦来哉？ 顾枭寒疯狂地打着白安的电话，以前，他打白安的电话，只要响一声，白安就会接起来。 但这一次，他打了好久好久，白安都没有接听。 他不知道白安出了什么事，一把抓过林山：“白安呢？” 林山看着眼前这位有点失控的顾先生，结巴了一下：“他，他早下班了啊。” “我问你他在哪里！” “那，没人知道呀顾先生，小白下班了就基本上只能靠电话联系，咱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顾枭寒一把推开林山，在这种时候，他觉得还是白安好，不论他问什么问题，问得有多刁钻，白安都能回答上来。 白安也都在身边。 “去找他！”顾枭寒推了林山一把，林山连忙跑开打电话安排人手去找小白。 然后顾枭寒又找到袁文启：“你今天给白安的资料有备份吗？” “有的，但是在家里，白老弟没给你吗，顾总？” “立刻回去找出来发给我！”顾枭寒提着袁文启走了出去。 袁文启一脸莫名，不知道顾枭寒这是要干什么。 …… 白安实在是想不到，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车轮战。 有没有搞错，高科技社会，热兵器时代，居然搞这种人海战术？人命很值钱的好吗？ 她扶了扶有些歪的头盔，看着一层一层围过来的几十个人，脚一踢，踢起来一根铁棍接在手里，掂了掂份量，应该够扛一段时间。 手机就帮帮忙，不要再响了好吗？ 她很忙的，这种时候哪里有空接电话？ 白安隔着衣服口袋按掉电话，对围上来的人勾勾手指：“来吧宝贝儿，哥教你做人！” 铁棍甩出重重幻影，白安下手又狠又重，一棍一个小朋友。 她说过的嘛，像他们这种人，在有些时候，下起死手来比谁都狠。 不知道是谁一棍子敲在她头盔上，震得她有些发懵，手上一软，让人找到机会，一棒打在她小腹上。 白安身子疼得像只虾一样弓起来，铁棍支地撑着身子，笑骂道：“可以啊小伙子，今天我就逮着你揍了！” 她一跃而起，提着铁棍竖劈而下，敲在那人头顶上，当场让他晕死过去。 这一下打得太狠，把旁边的人吓着了，有些不敢再上前。 他们突然意识到，这个人，真的敢杀人。 白安吸了吸鼻子，感觉鼻子热热的，又继续勾勾手指：“来嘛宝贝儿们，来快活啊，造作啊，继续啊！”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们慌了，用大声喝问来掩饰他们的心慌，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这么扛揍，像是打都打不死的怪物。白安扛着铁棍在肩上，笑得吊儿郎当：“我？取你们狗命的人！” 第二百零三章 福利院修在这种地方？ 顾枭寒按着袁文启提供的文件，一个一个福利院地址找过去，终于在某一片荒地，看到了满地的血。 他大步冲过去，摸了摸石头上尚未干涸的血迹，脸色变得青白。 “顾总……”林山连忙跟在他身后，“这，这不一定是小白的，小白身手好，不可能被打成这样！” 顾枭寒咬着牙，不说话，又从旁边的小道上找到了机车轮胎留下的痕迹，旁边还有一滩血。 “我立刻让人跟上去找！”林山也骗不过自己了，立刻吩咐人跟着这些痕迹去找。 顾枭寒艰难地站直身子，拿出手机，再次拔打白安的电话。 他不指望任何人找到白安，白安要藏起来，没人找得到，他已经过试过一次了，他只能寄希望于，白安自己出现。 白安放下头盔跌坐进浴缸里，贴身放着的手机快要给她震出帕金森了。 掏出来一看，大魔王。 这备注她一直忘了改。 白安叹声气，咽了咽喉咙里涌上来的腥甜的血。 “干嘛？”她没好气地问道。 顾枭寒整颗紧绷的心陡然一提，连忙问道：“你在哪里？还好吗？” 白安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满头满脸的血，又看看身上，血都糊了一整浴缸。 “很好，在家，干嘛？”她说。 “你今晚……今晚一直在家吗？” “对啊，打游戏，有事吗？我跟你说我现在可不是你的特助，你要死要活都去找林哥，别找我，我谢你全家了啊！” “真的，在家吗？”顾枭寒固执地问。 白安，告诉我你今晚到底做了什么，受了多重的伤，这么难吗？说出来，不可以吗？一定要骗我吗？ 我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 你所谓的有很多秘密，是指这些吗？ 那这样的秘密，你究竟还有多少？ 在无人知道的时候，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你受过多少伤？忍过多少痛？流过多少血？ 你说出来，会死吗！ 一定要一个人死捱着吗！ “那不然呢，我在打排位呢，挂了。” 白安挂了手机放到一边，闭着眼神定了很久的神，才伸出手指放了热水，洗了洗一身的污秽。 顾枭寒靠在车上，望着手机屏幕出神，不知怎么想的，打了个电话给顾弦越。 “什么事？”顾弦越问。 “你安哥，游戏在线吗？” 顾弦越有些奇怪他哥怎么会问这种问题，还是切了一下好友界面：“不在啊，安哥平时很少上线的，怎么了？” “没事，你早点休息吧。” “知道了。”顾弦越挂了电话，又看了一眼白安的那个“逐旧”帐号，还是奇怪他哥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但想了也想不懂，就干脆开了游戏自己玩去了。 林山跑过来，低声说：“顾总，我们的人回来了，跟了几公里，就失去了痕迹。” “嗯。”顾枭寒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我们会继续……” “林山。” “在，顾总。” “通知一下，明天安保部门放一个星期的假。这个星期里，你调一些你的人过来，负责公司的安全保障。” “可是顾总，我的人……平时不好太过抛头露面的。”林山有些为难道。 “没事，去做吧。”顾枭寒拍了下林山的肩，自己上了车，开车回去了。 他也打开过车上了GPS系统，这车白安用过一段时间，他试图找一找有没有白安家的历史记录，但白安做得真的绝，一点痕迹都没有。 如果白安不愿意，顾枭寒根本别想找到她在哪里。 白安不知道为什么顾枭寒发神经……发善心，给整个安保部门都放了一周的假，但她正好趁这一周的时间，仔细地去挖萌芽基金的底，也就当是顾枭寒在“行善积德”了。 她把拍的照片整理出来，放在地图上对比，发现这些地方，有不少以前都是废弃的化工厂，地价特别便宜，基本上没人住。 福利院诶，是给孩子们住的地方，是要把他们抚养长大的地方，修在废弃的化工厂，无人区，是要做什么呀？有把孩子们当人看吗？ 白安一边看一边笑，林家啊林家，这么多年过去，你们的劣根性，一点也没变。 她听着录音，里面林昭扬的声音很急切：“爸，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样，让那个人跑掉了。” “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一直戴着头盔，我们怀疑会不会是哪家小报的记者。” “这些地址我们没有公开过，他们怎么知道的呢？”林昭扬气声道。 “不清楚，但既然已经有人拍照了，那这些福利院的动工就势在必行，不然会被人发报道，说我们做假慈善。”林成章叹声气：“这件事，你做得不够好。” “怪我吗？要不是你们非让我去跟那个袁文启接触，我们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吗？”林昭扬怒道。 “那你怎么不想想，要不是有袁文启的入伙，我们能拉到这么多人吗！” “说得倒是轻巧，现在袁文启退出去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背后不安呢！” “得赶紧有所行动，才能稳住他们，现在基金会已经有一些款项了，拿出一部分来。” “凭什么！” “你总得舍得孩子才能套着狼！”林成章骂道，“该做的场面事一定要做，不然被顾枭寒一直盯着你睡得安稳吗！”“顾枭寒他疯了不成？还有那个白安也是，要不是他跟袁文启说三道四，袁文启怎么可能逃得出我的手心？要是没有他们两个阻拦，顾溪清那个蠢货早就跟我合作了，气死 我了！” …… 白安被他两吵得掏了掏耳朵，好一对父女，不愧是亲生的。 她看了看墙上贴着的林成章和林昭扬的照片，都说林成章和自己妈妈长得有三分相似，可是自己看着，怎么一点也不像呢？ 妈妈可是那样善良的人，哪里像他？ 一封邮件提示跳出来。 发件人墨鹰。 邮件内容，红木集团再次“捐款”两个亿，打进萌芽基金帐户里。 白安重新剥了个糖果，登录暗网，打开与墨鹰的对话框。 立刻就弹出了一句话。“亲爱的，好久不见。” 第二百零四章 不就是颗炸弹嘛 白：“你是怎么拿到红木集团的消息的？” 墨：“亲爱的，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你应该说，谢谢。” 白：“红木集团这笔帐有没有对外公示？” 墨：“没有，不过亲爱的，这不代表我说的是假的，你知道，我从来不卖假情报。” 白：“你花了多少金币？” 墨：“等你完成任务回到M国，足够还我的，可是亲爱的，我听说，你被调职了？” 白：“再见。” 墨：“你应该知道，你想做的事情，如果远离了顾枭寒的核心范围，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你需要回到他身边。当然了，我所指的他身边，不是你想的那个身边。” 白：“这与你无关。” 白安关掉对话框，合上电脑，走出地下室。 没出半个小时，她就接到了林山的电话。 “小白，快回公司！” 白安闭了下眼，微不可查地叹声气：“怎么了？” “有人送了个炸弹包裹过来！” “有人受伤吗？” “暂时没有，但是我们不知道还没有其他的炸弹，小白，快回来，顾总这个时候需要你！” “他不会有事的，放心吧。”白安挂了电话，她心底很清楚，这是墨鹰的把戏，他认为，只要顾枭寒身边有危险，顾枭寒就必定会把自己调回去，回到那个八十八楼，那个只有自己，安娜，和顾枭寒 在的顶楼总裁办公室。 所以，墨鹰会耍这样的恶作剧，玩弄这样的小心思，“好心”地把自己送回顾枭寒身边，完成自己的事情。 墨鹰做事，从来不管别人死活或者原因为何的，他只管一意孤行，他自己开心就好。 白安按了按眉心，她没办法阻止墨鹰做这种事，就像墨鹰没办法把自己逼回他身边一样，他们谁也奈何不了谁。 偏偏墨鹰从来没想过要放过她。 “小白！不管你跟顾总之间有什么矛盾，这是你的工作！”林山的微信弹出来。 “我在放假。”白安回答，“顾枭寒不是巨婴，不能一有什么事，就找我吧？” 白安扔了手机在一边，躺在床上。 “9，8，7……3，2，1。” 电话在白安的倒计时中准时准点地响起。 “你为什么不去公司？”墨鹰果然打电话过来问。 “收起你的小把戏，我有分寸。” “你怎么了？” “墨鹰，我受了些伤需要静养，所以你可以在在这段时间里，少给我添点麻烦吗？” “为什么会受伤，啊，不过像你这样的废物，被打到半死是常态啦。” 白安忍住跳动的眉头，尽量不暴躁，不发飙，不骂人。 挂了电话，关了机，窝在被子里不想动弹。 林山看着再没有了回应的微信，再打电话过去给白安，白安又关了机，他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办公室里的顾枭寒，增加了安防人员，提心吊胆。 自从白安到公司以后，顾氏的一切都顺风顺水，白安只是放了一天假，他就出了这么大纰漏，他很担心顾枭寒会责难。 林山硬着头皮走进办公室，谨慎地组织着用词：“顾先生，危机已经解除了，受惊的人员也在安抚，正在排查其他的地方，保证不会再出现同样的事故。” “白安呢？”顾枭寒一边看着电脑，一边问。 “小白……小白说，说他还在放假，所以，就，不，不来了。”林山没敢把后面白安骂顾枭寒是“巨婴”的话说出来，说了大概会被顾枭寒打死。 顾枭寒目光微微滞住，停在页面上不再转动。 是因为伤得很重，所以不能来吗？ 还是因为生气，所以不想来？ 白安啊白安，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知道了，你出去吧。”顾枭寒微沉的声音让人难辨喜怒。 “顾总，小白做事一向很有分寸的，他可能真的有事来不了。”林山顶着被顾枭寒劈死的风险，还是为自己小弟求了个情，说句好话。 “嗯。”顾枭寒应了一声，对他摆摆手。 林山逃命一样逃出办公室，在外间大口大口喘息。 “林哥，顾总怎么说？”安娜赶紧过来问。 “能怎么样，就那样呗。” “安哥呢？不回来吗？他为什么被调走，没做错事情呀。”安娜始终不解为什么白安会被调回安保部，这些天也不敢问顾枭寒。 林山叹气：“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吗？” 安娜愁闷地坐在椅子上，撑着腮抱怨：“安哥不在，上班都没意思了。” “你有空的话，给小白打打电话吧，他声音听上去挺低落的。”林山也懒得计较安娜忽视自己这么个大活人在了。 “嗯，我会的。”安娜应声，打了下白安的号码，还是关机。 白安关机整整一周，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是死是活。 在这一周里，她翻进过林家的宅子，撬开了保险箱，试图找一找自己妈妈以前遗嘱的原本，却无功而返。 又跟踪了林成章几天，林成章每天上下班，偶尔跟他的夫人，也就是白安的舅妈张蔓芝见见客人，吃吃饭，没再有其他更多的活动。 唯一让白安觉得有些诧异的客人，大概就是路月了。 白安不知道，路月跟他们有什么好谈的。 难不成这货安份了没几天，又要出来搞事情，找刺激，引起顾枭寒的注意？ 他们似乎谈得很顺利，林成章脸上都要笑开花儿了，白安觉得自己百密一疏，什么都学了，为什么不学学唇语呢，或许这样，就能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了。 但她看着路月停在外面的那辆车，看着那个车牌1127，失神片刻。 算了别想了，关你什么事呢？ 白安在心底这样说。 一个星期后，白安回到公司，安娜特地跑下来看她，一见着她就骂：“你怎么不开机也不回微信，你躲哪儿去了！” “在家睡觉呀。”白安咬着糖笑道，“干嘛，想我了？” “想你个大头鬼！你知道公司出了多大的事吗，你还睡得着！” “不就是颗炸弹吗，又没死人，多大点儿事呀。”“赶紧跟我上来，顾总找你！” 第二百零五章 作死界的传奇人物 出了电梯，白安先是把棒棒糖咬碎，把糖棍扔进垃圾桶里。 再默念“莫气歌”一整遍，给自己好好调整了一下心态，这才走进那个熟悉的办公室。 “顾先生好。”白安低头问安，礼貌客气。 顾枭寒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眉骨处有一道伤口，还没有完全长好，用头发挡着，没挡全。 “打架了？”顾枭寒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问。 “骑车摔了一跤，顾先生有心了。” “先看这个。”顾枭寒递给他一份文件。 可不巧了，白安在一个星期前刚看过，还是墨鹰发给她的。 红木集团第二次给萌芽基金打钱那事儿。 但白安只能装作第一次看到，问道：“他们怎么又打钱了？真的做慈善呢？” “你不是去过林昭扬给他们福利院选址的地方吗？”顾枭寒开始诈白安。 白安稳稳接住：“没去呀，我倒是从袁文启那里拿到过一些资料，刚准备给你呢，你就给安保部放了假，我就想着今天再给你，还没来得及细看呢。” 一诈失败。 “你有这么多假期，为什么不看资料？”顾枭寒开始二诈。 “打游戏啊，我都多久没玩KOTA了，好不容易有假期那还不得好好玩个痛快？”白安说得理所当然的。 这二诈……算是成功还是失败啊？ 顾枭寒看着白安一本正经说大话的样子，气得有点胸闷，微微皱起眉，转过头去，不想看。 白安可算是受够了他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谁都欠他八百万似的。 “不过顾先生找我上来，有什么事？”白安只想赶紧结束话题。 “你不在……这些天，已经陆续有七八个人退出了萌芽基金。”顾枭寒指了指白安手里的文件：“在下面一页。” 白安看了一眼，都是眼熟的名字，大部分都是创始合伙人。 “看来袁文启的退出起到作用了。”白安敛了下眉头，“只要趁热打铁，相信会有更多的人退出。” “嗯。”顾枭寒没有说，为了让这几个人退出，他费了多大的力气。 他需要林昭扬为她对白安做的事付出代价，但他不想向白安邀功了。 “不过顾先生你怎么拿到红木集团的这笔入帐资料的，我好像没在网上看到他们的公示。”白安翻着资料问了一句。 “我有我的渠道。”顾枭寒说。 “行。”白安点头，“没什么事儿的话……” “晚上我有个约，林山今天有事……” “那行，我给您安排个人，嘴严牢靠，值得信赖。”白安打断了顾枭寒的话，笑着说道。 顾枭寒看着白安，怔然失语。 “我先走了。”白安笑着点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顾枭寒还怔怔地坐在那里，不能言语。 原来至亲到至疏，是这样的感觉。 白安竟然真的可以完全抽身而退，当过往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没有一起笑过，没有一起揪心过，没有同生共死过，他可以一笔抹去。 但顾枭寒又明白，是自己先这么做的，没资格去责备白安的绝情。 简单总结，自作孽，不可活嘛，活该。 白安走出办公室，安娜巴巴儿地在外面等着，一见到她就扒上去：“安哥，顾总让你回来了，是吗？” 白安拍了下她脑袋：“想什么呢，只是聊公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你跟顾总闹别扭也闹够了吧？”安娜拽着白安衣角。 “我哪里跟他闹别扭了，他可是大总裁好吗，你觉得我敢跟他闹别扭？”白安笑道。 “可是你不在这里，顾总好可怕的，这里也一点人气都没有，我都快憋死了。” “以前我不在这儿的时候，你不也好好的吗？” “那尝过了甜头哪里还吃得了苦呀？” “别说笑了，我去工作了啊，你也好好干活儿。”白安拿文件拍了下安娜的肩，就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被人挡住。 白安看着“矗立”在眼前的高大身躯：“顾先生要下去吗？” “嗯。” “几楼？”白安问。 “13楼。” 那就是一层楼呗，白安靠边站。 顾枭寒站后面。 突然之间这电梯里的空气就不够用了，沉默的两个人各自都像是要被逼得窒息了一样，呼吸艰难。 白安头一次觉得公司电梯这么慢，半天不到。 她全身都要开始冒汗了。 “你流血了。”顾枭寒突然说。 白安下意识就去摸自己大腿后面。 衣服是干的。 她惊愕地抬头看着顾枭寒。 第三诈，顾枭寒成功了。 顾枭寒站得笔挺，迎着白安有些怒意，有些诧异的眼神。 “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 “为什么瞒着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白安惊了奇了，这位大总裁没毛病吧？ 要赶自己走的人是他，这会儿责怪自己受了伤为什么不告诉他的人也是他，他没毛病吧？顾枭寒让白安问得一窒，咬了咬牙，他说：“作为公司安保人员，事关公司员工安全，你的身体不仅仅只属于你自己，更属于公司，隐瞒病情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你有想过 吗？前些天才发生过炸弹包裹的事，你作为安保人员，对自己，对他人的安全不应该更加上心吗？” 白安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顾枭寒，正对着他，气得声音都发抖：“我就是瘸一条腿，我也把你这张死人脸打烂，你信不信？” “狂妄！” “不信你试试？” …… “叮咚——”电梯停在13楼。 正准备走进去的同事，眼见着一个不明飞行物飞出来，赶紧闪开两边。 这飞行物是倒退着飞出来的，他们的大总裁，顾枭寒。 还没等他们诧异太久，白安果然瘸着一条腿走出来，大拇指刮了一下鼻子，凶巴巴恶狠狠地：“我说能打烂就能打烂！不服再来！” 顾枭寒推着白安进了电梯，按了顶楼键。 …… 安娜看着不明飞行物白安，整个人腾空摔了出来，吓得惊呼一声。 顾枭寒走出来，理了理袖子：“不服，再来？” “来就来！” 白安扑着顾枭寒把他推进电梯，一股脑地把所有楼层键都按了一遍。 总之，白安经此一役，在公司里算是彻底出了名了。上班时间，痛殴总裁大人什么的，算得上是作死界的传奇人物，短期内是没人能超越了。 第二百零六章 不习惯原谅任何人 林山为白安操碎了一颗水晶玻璃心。 他是一心想把白安培养出来的，以后可以长期跟在顾总身边，有小白在，林山格外放心。 但白安显然不太“识趣”，一天到晚除了怼顾枭寒，还是怼顾枭寒，一怼一个准，一次比一次狠，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这下可好，都直接上手了。 真是出息啊！ 林山叹着气，打开对讲机：“把电梯停了。” 电梯卡在梯井里，电梯门紧闭，勉强算是意外事故。 拳打脚踢的两个人，被电梯突然停下来的惯性撞得颠簸，分别倒在了地上。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人家的小情侣吵架了，要么是解开误会，一个追着道歉一个哭着原谅的，要么是偶遇真相，一个哭着回头“嘤嘤嘤，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一个紧紧拥抱“对不起我不想 你承受太多”，然后大团圆结局，和好如初。 再不济，也是其中一方遇上什么坏事儿，另一方跑过来英雄救美或者美救英雄也行。 但这二位…… 嗯，铁血真汉子！ “男人”之间就应该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打一架，打就完了！ 顾枭寒是一心一意地把白安当男人看了，从侧面证明，白安这个性别伪装有多成功…… 顾枭寒脱下西装扔在一边，看着对面气喘吁吁，解开了衬衣扣子的白安。 “怎么受的伤？”他问白安，他还不信白安的嘴他撬不开了。 白安白了他一眼，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关你屁事。” “为什么一个人去福利院选址的地方？” “说了关你屁事！” 白安不想跟顾枭寒说话，撑着地面站起来，顶开电梯顶上的铁板，看了看，准备爬出去。 顾枭寒拖着她的双腿，把她拽下来扔在地上。 白安头撞在电梯门上，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脱了鞋砸在顾枭寒身上：“你真当我不敢打你是吧？” “你已经打了！”顾枭寒狠声道。 是打了，大总裁那张好看的脸蛋儿，已经开了花，白安并没有因为这是她的顶头上司，就下手有留情，一拳砸下去，砸得顾枭寒颧骨位置的皮裂开。 说起来，这世上几个人敢对顾枭寒动拳脚的？ 白安，壮士啊！ 壮士白安闭眼，吸气，呼气。“我从袁文启那里拿到文件之后就觉得有疑点，仅仅是几个福利院是不可能用掉他们所公示出来的那么多钱的，所以我想去看看，这福利院到底修成了什么样的王宫城堡， 有多豪华，花了这么多钱，然后我去了，拍了照，发现，福利院并没有动工，又遇上了在那里守着的人，所以起了冲突。” 她不想跟顾枭寒纠结下去了，不就是想知道自己去做了什么吗，告诉他，就完了，赶紧滚蛋。 顾枭寒听着白安的话，坐在电梯里看着他：“你可以先问过我的意见，或者让我跟你一起去。” “大总裁，那会儿您正在醉生梦死参加派对好吗？” 顾枭寒说不出话，那时候，他的确在余之雅的派对上。 白安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对着摄像头的位置，指了指电梯门。 林山看着白安这动作，心有点儿虚，咽了咽口水，又看看顾枭寒。 顾枭寒在白安的身后摇了摇头。 林山就不敢打开电梯门了。 顺手还断开了闭路电视信号。 眼不见为净。 看多了要吓死个人。 白安看着摄像头上的那个小红点熄下去，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恼火地踢了一脚电梯门。 “白安。”顾枭寒看着白安的背影，“我们聊聊吧。” 难得啊，大总裁居然有主动说聊一聊的时候，他不是一直习惯啥事儿都憋着，憋成千年王八的吗？ 但这次白安不想聊了。 对于顾枭寒不尊重自己意愿这件事，她觉得没意思得很。 当然了，她也不继续因为这个事儿埋怨顾枭寒，那跟个怨妇有什么区别？ 她只想把该说的说清楚，然后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轨迹上，他做他的大总裁，自己做自己的小保镖——至少表面上是。 然后，互不打扰，各走大道。 所以白安松了松身子，一一扣好袖扣，扣好衣领，捡起扔在地上的外套穿上，转过身来，看着顾枭寒。“萌芽基金的事情，我会一直关注跟进，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打听消息，然后与你对接，除此之外，我只会再负责你的安保事项，至于其他的，林哥会处理得很好。并且我也 会收起我的脾气和不满，确保自己的职业素养，绝不懈怠。” “白安……”“你的颐气指使也好，高高在上也罢，我都不会再有任何非议，这是您的处事态度，我无权指责。”白安说着笑了下，“当然我很抱歉，在这之前我一直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对您造成了诸多困扰，这是我的不该。” “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顾枭寒心跳一停，像是听不懂白安的话一般，站起来盯着她的眼睛。 白安坦然而笑：“意思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我让你走了吗！” “解聘书可是您给我的，对，是你让我走的。” 白安不吃这套，在她的理解里，后悔内疚以及解释都是无意义的，毫无意义。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心软天真的圣母，不喜欢，不习惯原谅任何人。 顾枭寒，也不行。 她抓着电梯顶上的天窗，沿着电梯井攀爬了出去。 电梯重新动转，脸色如死灰的顾枭寒，把自己锁进了办公室，整整两天没有出来。 他不离开办公室，如今的特助林山就不敢离开，苦哈哈地给白安打了两天电话。 白安始终没上去，除非有公事，她再也不会踏足那个地方。 她忙着呢，时间不多，她要忙着对付林成章，对付林昭扬，对付萌芽基金，她还有太多的仇没报，太多的疑团没解，没空搭理顾枭寒的悲伤。 后来林山实在是没办法了，顾枭寒已经两天不吃不喝不休不眠了，再这么下去，早晚得出事。 他只好冒着被顾枭寒弄死的风险，给顾溪清发了消息。在林山的理解里，这种时候，大概只有顾溪清能劝动顾枭寒了。 第二百零七章 路月，真的有病吧？ 白安依旧勤勤恳恳地跑着外勤，外勤事儿多且棘手，一直是块硬骨头。 在白安来到顾氏之后，她把一切都安排得条理不乱，安保部门的小伙子们对她都很服气，毕竟在顾氏工作，说起来是好听，但风险也是成正比地加大。 谁知道哪个想不开的，就躲在什么角落里，准备对顾枭寒放一发暗枪？ 但有白安在，他们都相信，这样的情况绝不会发生，因为白安不会允许。 结束了外勤工作，部门的小李对白安说：“安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 “我还有点事，等下再回，你们先走吧。”白安戴上头盔，骑上车。 “行，那安哥你当心点，记得给林哥回个电话，他把我电话都快打爆了。”小李无奈地说道。 “知道了。” 白安笑了笑，骑着车离开了。 白安来到一处咖啡厅，坐在沙发里，喝着咖啡听着身后两人的对话。 昨天她听着监听录音，知道林昭扬今天会约路月在这里见面。 “想不到路少会对萌芽基金感兴趣，让我受宠若惊。”林昭扬笑说道。 “既然是做慈善，自然是找熟悉的人更为放心。”路月的声音传来。 “路少请看，这是我们福利院的蓝图，等建成之后，每所福利院可以容纳上千个无处可去的孩子，这些孩子会得到足够妥帖的照顾，一直到他们成人。” 白安听着拿起手机，手机屏幕镜像出林昭扬正展示给路月看的图纸。 “很好。”路月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像是并不太感兴趣。 “不知道路少，对福利院有没有什么想法，我们可以为您改动方案的。” “没有。”路月端着咖啡，也没看林昭扬，只是望着窗外：“你们现在还缺多少资金缺口？”林昭扬温婉一笑，“这是一个长期的事情，孩子们长大总是需要时间，所以资金的投入也不是一天两天，更何况，福利院开起来，也不是养大一批孩子就关闭，我们想一直 做下去，所以……” “所以多少钱你们都需要。”路月接着林昭扬的话说下去。 “是的，路少。”林昭扬像是叹惜一般，“资金越充足，他们的生活环境就会越好，我希望，每一个孩子都能得到最好的照顾，请最好的护工人员，送他们去最好的学校。” “这样吧，我先私人出资一些，先看看成果如何，如果后期不错，我会考虑再多投一些。”路月说。 “那再好不过了，有路少这样的善心人，是那些孩子们的福气。”林昭扬的声音里都洋溢着笑意。 白安听着抿了口咖啡，好不容易拉出几个人来，结果路月要搅和进去。 白忙活了。 这货有病吧？ 他们两聊完就走了，白安本是想等他们离开了再走，免得被发现。 手机却响起来，白安一看，哦嚯，夏丞远？ 最近京市的这几个恶霸头头都很活跃嘛。 “怎么了，夏先生？”白安接起来听。 “听说你被调职了？” “你对顾氏的人事变动，很上心嘛。” “有空坐一坐吗？” “没空。” “那我来找你。” 白安刚想拒绝，夏丞远拿着电话就坐到了白安对面。 白安看着他，不说话。 “我正好在这里跟一个生意合作人谈事情，看到你了。”夏丞远解释道。 “有事？”白安按下心头的不耐烦，问他。 “顾少想让你来夏氏工作。” “我知道。” “你呢，你怎么想？” “等我在顾氏的合约到期了，也许我会考虑。”白安笑了下。 “我听说，顾少这两天没出过办公室，一直在加班？” “不清楚，我已经不是他的特助了，这个问题你该问林山。” “你有想过，为什么你们之间会这样吗？” 白安挠了挠鼻尖儿，抬眼看着夏丞远：“没想过，也不想想。” “为什么？” “因为不重要。”白安前倾了身子，双手放在桌子上，交握着，看着夏丞远：“与其谈这些没用的东西，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请教夏先生，路月是个热心慈善的人吗？” 夏丞远想了想，摇头道：“不，他对这方面没兴趣。” “好。”白安点头。 “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一点私事，如果夏先生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白安说着就起身。“白安。”夏丞远叫住她，“如果你真的对顾少有这么多不满，不在意他的死活，你大可以离开顾氏，就算不来夏氏工作，你也可以远走高飞，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是什么 原因？” 白安定住，看着夏丞远。 夏丞远看着白安的眼睛：“理由是什么？” 白安蓦地笑了下，“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我挺讨厌林昭扬的，所以，我看不惯萌芽基金，想弄垮这个地方，而顾枭寒似乎与我有同样的目标，这就是我留下来的原因。” “为什么呢？她跟你有旧怨？” “没有，只不过，作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人，我看不惯那些打着慈善名义，为自己敛财的混蛋。” “这样啊。”夏丞远点点头，“过两天萌芽基金有个慈善晚宴，你有兴趣参加吗？” 白安看着他，没说话。 “我有一张多出来的邀请函，如果你有兴趣，随时欢迎过来。”夏丞远放下一张邀请函在桌上，从容不迫地看着白安。 他知道，白安一定会接下。 白安果不其然收下，夹在指间，“谢了。” 等到白安走远，夏丞远打了个电话给顾溪清：“溪清，我见到你安哥了，但他似乎，并没有想去见你哥的打算，所以，还是要拜托你劝劝你哥。” 顾溪清脸色颓然，勉强笑了笑：“好吧，谢谢丞远哥了。” “溪清。” “嗯，丞远哥，怎么了？” 夏丞远张了张嘴，不知道话该从哪里开头说起好，只得都咽下，便说：“没什么，让你哥振作起来。” “我会的。”但顾溪清看着她那位沉迷工作不可自拔日渐消瘦不思休假的哥哥，觉得这个应承，挺没底气的。 第二百零八章 五个问题 顾溪清没想到过，那天在欢乐世界，她对她哥说了那些话之后，会让她哥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也知道，事情变成这样，只是因为她哥哥不希望自己难过，选择了退让。 但这让她的内心煎熬无比，像是做错了什么事。 “哥，我们去吃饭吧。”顾溪清搂着顾枭寒的胳膊，撒着娇地说。 顾枭寒拍了拍顾溪清的手臂，笑着说：“你先去吧，我忙完了再吃。” “工作哪里忙得完，身体重要呀，你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继续工作好不好？” “不了。” “哥，你没有告诉安哥，对吗？”顾溪清靠在顾枭寒肩上，小声地问。 “本来就只是你的猜测，我告诉他什么？”顾枭寒笑着说，“是你想太多了。”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顾溪清声音闷闷的。 “回去吧，我忙完这里就回家。”顾枭寒松开顾溪清的手，推着她走出办公室。 顾溪清面对着这扇合紧的门，难过得无以复加。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然会变成这样，会害得她的哥哥痛苦到要用夜以继日的工作来麻痹他自己，没想到安哥会因为她哥哥的一纸解聘书，果断到再也不与他多说 一句话。 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太糟糕，糟糕到令所有人痛苦。 而顾溪清认为，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她引起的。 如果不是她，大家不会变成这样。 她承认了她自己的自私，承认自己的过错，承认了她无法负担这样的后果。 “顾小姐？”安娜走过来，递了张纸巾给她。 “安娜姐。”顾溪清牵强地笑着，“抱歉要让你跟着我哥一直加班。” “哪里话，工作嘛，顾总比我们都辛苦。”安娜笑道。 “安娜姐，以前安哥还在这里的时候，我哥是不是不会这样？”顾溪清问道。 安娜偏着头想了想，“是啊，以前安哥在的时候，顾总状态好很多，都会开玩笑呢，我还私下问过安哥，顾总是不是谈恋爱了。” “这样呀，我知道了。”顾溪清点点头。 “别想太多了，顾小姐，顾总只是这段时间比较忙，忙完了就好了。”安娜安慰着顾溪清。 顾溪清笑着“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离开了顾氏大楼。 两天后的萌芽慈善晚宴。 名门贵族，当红明星，纷纷出席。 白安换了身正装，递了邀请函，也走了进去。 她看了一眼，有不少熟人，明玉泽，夏丞远，路月，顾溪清，杨巧，林梦笙等等熟人都在，而挽在余之卿胳膊上的人，应该就是余之雅。 是个美人。 白安在心底说。 晚宴是个假面舞会，私人宴席，没有任何媒体在场，绝对保密隐私。 白安挑了张骑士面具遮在脸上，端着酒杯站在角落里，打量着众生百态。 宴会开始时，林昭扬上台说了不少场面话，大意都是感谢各位的捧场，会将萌芽基金做得多好多好之类的客套话，白安一边听一边喝着酒。 明玉泽凑了过来，撞了一下白安的肩膀：“安哥，你跟顾少怎么了？” “没怎么呀。”白安说。 “少来了，你两怎么打起来了？”死八卦的明玉泽。 白安白了他一眼：“他欠揍呗。” “这倒是没错啦，不过你胆儿可真大，我还没见谁敢对顾少下那么重的手呢。”明玉泽搭上白安的肩：“还有，这宴会你怎么来了？” “不能来？” “能，不过不符合你的性格啊。”明玉泽笑嘻嘻地掏出手机：“来，咱两合个影！” 白安别过头去，明玉泽只拍到了她的半张侧脸。 然后手贱多事地发给了顾枭寒：“顾少，来吃饭不？” 顾枭寒看了一眼手机，照片上白安的嘴唇微微下抿着，明显是不大乐意合影，明玉泽拉着她拍的。 他看了又看，再看看电脑里的文件。 起身，穿衣，直奔宴会。 明玉泽看着没有回话的对话框，也不确定这招能不能把顾少从他窝了快三天的办公室里引出来，只是跟白安说着闲话，有一搭没一搭。 白安听着有一茬没一茬，目光大多放在林昭扬和林成章父女身上。 林成章是春风得意，满面笑容，姿态十足地跟客人打着招呼，他很擅长交际，来往的人都卖他几分薄面，有说有笑。 “安哥。”顾溪清的声音打断了白安的思绪。 “嗯，大小姐。”白安笑了笑，她觉得这假面舞会太假了，这面具根本啥也挡不住嘛，谁都能认出她来。 “最近好吗？” “太好了，没你哥烦我，简直人间天堂。”白安开着玩笑。 “我哥……” “我去加点酒，你们聊。”白安不想听任何人来告诉她顾枭寒的近况，也不想听任何人劝她去看看顾枭寒，不想被任何人当作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并不欠他们的，更不欠顾枭寒的，不是吗？ 别搞得顾枭寒像个受害人，而施害者是自己。 她主动地隔断一切与顾枭寒有关的消息，有关顾枭寒的一切，她一个字也不想听。 顾溪清看着白安走开的背影，低低地叹声气，明玉泽拍了下顾溪清的肩：“安哥到底怎么了？跟你哥闹什么别扭闹这么久？” “要你管？”顾溪清恼火地低骂一声。“我是不想管，不过你哥再这样下去，容易猝死吧？难不成，安哥抢你哥喜欢的女人？前一段时间，你哥看着像是恋爱了，谁呀？”明玉泽开始瞎猜，他觉得，以白安的撩 妹手法，这还真有可能。 顾溪清简直无语了。 “你脑子里就只有这种狗血的事吗？” “不然解释不了你哥跟安哥的关系，突然降温到冰点呀！” 两人正说着有的没的，宴会厅里突然响起了异样的声音，本来是播放着的优雅的音乐，突然换成了经过了处理之后的电脑人声。 所有人都疑惑不解地抬头看。 “请林小姐和林先生回答以下问题。” “一，福利院选址为什么是在对儿童成长极为不利的废弃化工厂；二，目前萌芽基金慈款支出已高达两点五个亿，为什么不见任何动工迹象？” “三，就已知消息，至今为止萌芽基金已获社会各界捐款数亿，这些钱款如何分配？所接受捐赠物资存于何处？” “四，林成章先生作为立早集团董事长，近日来立早集团股票一直下跌，为什么不致力于扭转集团运转情况，而是倾心于慈善事业？”“五，萌芽基金是否只是一个幌子，用以敛财，洗钱，红木集团与跟基金的合作，是否有更深层的含义。” 第二百零九章 当年的月牙福利院 “到底是谁！” 林昭扬面色涨红，一声怒喝。 但那声音只是不断地循环播送，不停地发问，本来是用以展示萌芽福利院未来图像的幻灯片，也被替换成了荒地，收支财报，堆弃成山的捐赠物品图片。 大家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这是怎么回事？”顾溪清不解地问道。 明玉泽摇了摇头，喝了口酒，倒是挺乐观：“我就知道这萌芽基金有问题。” 贵宾们都立在当场，不知该做点什么好，疑惑的眼神投向林成章和林昭扬。 林成章脸上的春风得意换成了青白交加，对林昭扬使了个眼色。 林昭扬立刻跑出去，要找到播放这些东西的人。 但小房间的门紧闭，白安靠在门上，听着外面林昭扬的怒骂声：“是谁在里面！你给我出来！” 白安喝了口酒，伸手调大了音量。 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宴会厅里传出来的“五，萌芽基金是否只是一个幌子……” “给我撞开！”林昭扬推搡着安保人员，让他们撞开门。 白安听着外面的人声，放下酒杯，一颗一颗解开纽扣，松开袖子，仔细地挽上去。 她的手握在门把上，准备开门。 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 “顾先生！”林昭扬惊异地看着顾枭寒：“你为什么这么做！” 顾枭寒看了一眼那扇合紧的薄薄的木门，又看看林昭扬：“为什么？我不是已经发问了吗？”“林家跟你有什么仇，你非要跟我们过不去！”林昭扬恨声道，面对顾枭寒的时候，她涌起深深的无力感，那是她无法撼动的参天大树，她最多只能在顾氏手下做到自保， 做不到与他抗衡。 顾枭寒冷冷看了一眼林昭扬，没跟她多话，转身走进宴厅。 人群一阵骚动，谁也没想到顾枭寒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哥？”顾溪清低呼一声。 明玉泽一乐，果然只有白安能请动这尊菩萨么？ 不对，这话怎么怪怪的？ 顾枭寒径直走上台阶，站在立麦前，扫视着这一宴厅的客人，没有人知道，他站在那里要做什么。 “作为京市商会会长，顾某有责任，也有义务对在座各位行商之事，予以监督和帮助，各位可有异议？” 他开口，声音低沉，微哑，衬着他眼睑下方淡淡的乌青，有一种奇异的压迫感。 就像是他一旦开口说话，所有人都必须侧耳聆听，不能发出丁点响声。 “没有异议。”夏丞远第一个出声，举了举杯，“顾会长今日有何指教？” 顾枭寒看了一圈所有人：“好，想来诸位，并无异议。” 废话，谁敢对你，对顾氏有异议？ “那么今日，顾某想向林先生，和林小姐请教几个问题。”顾枭寒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对着乌泱泱的人群，他很是随意喊了一声：“白安。” 白安走出来，揭下脸上的面具，看着顾枭寒。 顾枭寒对她笑了笑，递过U盘。 就好像是回到了陈柔生日宴的那次，他们之间的默契一直都还在，一个眼神，就能明了对方的想法。 从来并肩，并未分行。 白安伸手，接过U盘，插在电脑上，播送的画面远比白安给出的，更为震撼。 那是一段时间，看着画面，有些年头了，白安对视频里的地址，很熟悉。 只不过那时候是木楼砖房，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住在那里。 而今，已是一片废墟，无人问询。 “二十年前，林成章先生曾办过一所福利院，名叫月牙。”顾枭寒停了一下，说：“恕我直言，从图片上来看，月牙福利院的设施不算好。” “四年后，也就是十六年前，这所福利院因为看管失误，惹了出了人命，导致被迫关停，里面的孩子并未得到妥善的后续安排，四处走散，流浪街头。”“我追踪到一些当事人，发现不少走入歧途，成了地痞流氓，少数人因为并没有得到足够好的教育，也找不到支撑温饱度日的好工作，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对当年的月牙福 利院有一定的阴影，提起时，也并未觉得温馨幸福。” “请问，这是否与成办福利院的宗旨相悖？”“说起来，据说林成章先生的妹妹，林柳如的女儿，也就是您的外甥女就是在这所福利院里丧命的，当年也因为这个女孩的事故，引发了社会关注，导致了月牙福利院的关 闭。”“那么，林成章先生，和林昭扬小姐，你们如果真的有心为慈善事业尽一份力，是否应该先解释当年的事故？二十年前你们没有做好的事情，为什么在二十年之后，有信心 做到？而且，一来就是这么大的动作？”“林成章先生，您对您的亲外甥女意外身亡的事故，不觉得愧疚悔恨吗？重启福利院的计划，是因为您想赎罪，还是因为，您要完成当年未完成之事？如果是后者，未完成 之事，是什么呢？” 林成章早就出了一身冷汗，面对着四周的目光，再巧舌如簧的他也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惊慌不安地看着顾枭寒，万万没想到过，顾枭寒会挖得这么深，一直挖到了十六年前的事。“正是因为当年爸爸失误，害得我表妹失去了性命，这才想要弥补，想要做点善行回报社会，也慰藉表妹和姑妈的在天之灵！”林昭扬站出来，色厉内荏地对着顾枭寒：“难 道这也有错吗？” “一个连亲外甥女都不愿意收容，要送去孤儿院的人，你跟我说，他在弥补当年的过错？心有愧疚？回报社会？”顾枭寒冷笑一声，一连多问。 林昭扬说不出话来，只是惶恐地看着周围的人。顾枭寒微微抬起下巴，他像个王，高傲地睥睨着所有人：“今日顾某有话在先，各位务必听好了，但凡与萌芽基金相关之人，顾某都将彻查到底，绝不允许京市内毒瘤滋生 ，危害社会。诸位之中若有不满，尽可来商会找我，我必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话翻译一下，那便是，所有与萌芽基金相关之人，都是与他顾枭寒为敌，后果自负。 明玉泽摸摸下巴：“我去，顾少什么情况，以前没见这么大手笔过啊！谁惹着他了？” 夏丞远慢慢喝了一口酒，目光微垂，扫向站在另一边的路月。 路月捏着酒杯细根，眼神玩味。 顾枭寒走出台，在人群里找了一圈白安，却没看到她的身影。 “白安呢？”他拉住明玉泽问。 “没见着啊，刚刚好像出去了。”明玉泽看了看门口方向。 顾枭寒也没管这一宴厅表情各自精彩的人，大步走出去找白安。 他想问白安，如果他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只用心在萌芽基金和林家的事情上，白安是否可以回来。 至少，他们是有共同目的的，可以共事。顾枭寒为自己的一时胆怯，退让，付出了足够沉重的代价，在用尽一切办法地做弥补。 第二百一十章 她想，抱抱当年的小白安 白安的机车急驰在车流里，呼啸而过。 猩红锐利的眼中隐约有泪光，直直地盯着前方。 那些腐朽的破木楼，粗糙的红砖房，满是煤渣的操场，还有生锈的铁栏杆，惨白月光下的森冷灰墙，都带着腐烂破败的霉味钻进她的毛孔里，唤醒她深埋着的记忆。 痛，那时候，只记得痛，痛到只会哭，只会爬，只会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地哭着求饶。 她问那些人，自己做错了什么吗？是她不听话了吗？ 她可以改的，她一直是爸爸妈妈听话的乖宝宝，一定会乖乖懂事的。 但没有人回答她，给她的回应只有漆黑冰冷的小黑屋，老鼠和蟑螂在她脚上，身上爬来爬去，嚣张地嘲笑她。 那时候，她六岁。白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混沌昏沉间，她觉得她要一路穿过时光，回到当年，抱抱那个曾经无助哭泣地小白安，揉揉她的头发，告诉她，别害怕，在将来，你会 变得很强大，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也像是要冲进仇恨，以杀止杀，以恨销恨，横冲直撞在这个本就蛮荒如沙漠的世界，撞出鲜血与烈火，把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物。 满腔的痛苦和黑暗，快要把她吞噬干净，她僵硬的手指打开花洒。 蜷缩在浴缸里，白安紧紧地抱着身子，死死地咬着牙关，睁大的双眼无论如何也不肯闭上，用力地盯着浴缸里的一颗黑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 顾枭寒在外面找了白安一圈，都没见着她的人，连她的机车也没看见。 他知道白安走了。 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给他。 顾枭寒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深深地埋着头，高强度工作，过量服食药物的副作用，让他觉得全身酸痛疲惫，头疼欲裂。 夏丞远走到他旁边坐下，递了根烟给他，顾枭寒接过，夏丞远又给他点了火。 “你这些天不眠不休的工作，就是为了这一刻，好让白安回来吧？”夏丞远吐了个烟圈。 顾枭寒没接话，只是握烟的手指都有些发颤。 “他会回来的。”夏丞远说。 顾枭寒偏头，看着夏丞远。 夏丞远对着他笑了下，“因为他对林昭扬，对萌芽基金，有着极深的恨意。他说，作为一个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人，受不了有人打着慈善的幌子作恶，所以，他会回来。” “这就够了。”顾枭寒嘶哑的声音说。 “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不了。” “为什么？” “能让他留在我身边，已经是最大的福分了，你说过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我付不出更多的筹码，奢求太多。” 夏丞远默然。 他知道顾枭寒指的是什么。 像他们这样的人，从生下来，就没有太多的选择，看似金山银山堆在手边，富拥一切，但可以做的选择其实少得可怜。顾枭寒的身份，注定了他以后必须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虽然这说起来很迂腐很可笑，就像是封建旧社会的腐朽古老思想，但事实就是如此，越是所谓豪门，有些规 矩就越是守旧顽固，越是难以打破。 挑战社会的规则，打破世俗的看法，那是勇敢者的游戏，他们不过是——可笑的继承人。 他们得到了多少，就要付出多少。 他们对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就要付出自由自我的代价。 这很公平。 不必抱怨。 所以，夏丞远从来不想太多，将一切都控制在他可以付得起出价的范围内，这样的人生或许很无趣，但至少，没有更多的风险。 一支烟抽完，夏丞远拉着顾枭寒站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去。” “夏丞远。”顾枭寒突然说，“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当年，你还会那么做吗？” 夏丞远的身子突然定住，愧疚的神色盈满他的眼中。 “会。”他说。 “好。” 顾枭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坐进车子后座，靠在车里，麻木地看着外面的华灯流彩，热闹人间。 那时候，白安的机车，在另一侧，与他擦身而过。 他们后来，一直擦身而过。 就像夏丞远说的，白安回来了。 第二天，她就出现在了顾家，姿态体面，笑容如旧：“顾先生。”顾枭寒抬头看了看她，很多的话在他眼中和心底，但他只是笑笑：“有时间的话，查一下十六年前林家的案子，那一直是一桩疑案，如果找到真相，也许对他们是致命一击 。” “是。”白安点头。 “吃早餐吧。”顾枭寒推了推手边的牛奶给她。 “好。”白安坐下，打开林山发给他的行程表，一边往嘴里塞着面包，一边给顾枭寒报告着今天的工作行程安排。 顾枭寒偶尔提出一些修改的地方，白安就会说：“你还是这么难搞。” “毕竟我挑剔，用人更挑剔。”顾枭寒笑道。 “行吧大总裁，我的苦日子又来了。”白安开着玩笑，接过王伯递给她的沙拉，挑着蓝莓吃，“对了，马上年会了，安娜姐托我问你，今年你参不参加年会？” 顾枭寒以前从来不参加年会，安娜这问题，也只是例行一问，没指望顾枭寒出会席。 顾枭寒切着面包片，随口道：“你参加吗？” “当然了，我得负责会场安全啊，我还得请安保部的同事吃饭。”白安说。 “嗯，跟安娜说，今年大家都辛苦了，所以，我出席，给大家发红包。”顾枭寒道。 “真的假的，你这么抠门的人……”白安一脸不相信，顾枭寒那抠到死的性格，能给员工发多大红包？ 顾枭寒停下刀子看着她：“你要不要去问问在公司工作一年以上的同事，我每年过年发的红包是多少？” “多少？” “每人不低于两万，不论职位大小，都是除了公司奖金外，我额外给的。”顾枭寒扔了一块面包给她：“我这还叫抠门？” “那你怎么不给我发红包，我之前天天跟着你加班，也没见着你给我加钱啊！”白安这就很生气了好吗？ 顾枭寒瞧了她一眼，笑着低下头。 这没良心的家伙以为，她每个月工资里，时不时多出来的奖金，是哪里来的？ 天上掉的吗？ 还是地上长的？ 王伯站在门外长出一口气。大半个月了，这家里可算是又有人气了，菩萨保佑。 第二百一十一章 顾枭寒的初恋？ 顾枭寒用足够沉重的代价，足够丰渥的条件，换回了白安。 说来真是可笑得很，他堂堂顾氏总裁，要调动一个员工过来工作，居然要绕这么大的圈子，费这么大力气。 白安可真有本事。 但好在，他做到了，顾枭寒这个人嘛，别的都不好，就是不轻易服输这点，特别好。 当然，贼有钱，会做饭，这两点也是很好的…… 两人上了顶楼，一等顾枭寒走进办公室，安娜就跳过来挂在白安身上，亲着她的小脸蛋：“么么哒，我的安哥呀，想死姐姐了！” 这辈份乱得…… 白安把黏在身上的她扒拉下来，笑个不停：“你干嘛呀？” “想你呀。”安娜搂着她的脖子不撒手：“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有多无聊！我真的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可让我伤心死了。” “我这不回来了嘛？”白安笑道。 “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安娜神秘兮兮地拉着白安坐在电脑前。 打开微博。 白安看着这个头像，这个简介，这个内容，有点儿……有点儿，无言以对。 “一溪清月……你干嘛呢？”白安惊讶地问她，“你这开始……开始追顾溪清了呀？” “对啊，臭男人没什么好搞的，我决定给顾小姐开站子！”安娜笑得眉飞色舞的：“那天顾小姐来公司找顾总，我的天啦，真人比照片好看一百万倍好吗？又高又瘦又有气质，这么漂亮可爱又善良的小姐姐居然没几个站子，也没几 个粉丝，简直是不合逻辑嘛，所以我决定给她开站子！” “你这个心……变得……会不会太快了？”白安诧异地道，她前一段时间还为了宁风的事要死要活的呢。“追星女孩最最无情了，超容易变心的，你不知道吗？”安娜戳着屏幕，“不过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不许告诉别人啊，更不许告诉顾总和顾小姐，追星追的就是个朦胧神 秘感。” “你可真行。”白安服了！ “她的剧已经开播了，我跟你说啊，我可是个视频高手，P图一流，你就等着看我卖安利吧！”安娜摩拳擦掌，这架势是要大干一场了。 白安无语地看着她。 “我憋了好久呢，一直想找个人说，都找不到，安哥你回来实在是太好了，我可以跟你聊。”安娜笑嘻嘻地勾着白安的肩。 “我这儿有几张大小姐的照片，你要不？”白安问，安娜应该还没有买到太多顾溪清的照片吧？ “要啊要啊，给我！” 白安发了微信照片给安娜，安娜果然是P图高手，分分钟给她P出了独特的意境，那叫一个空谷幽兰，那叫一个遗世独立。 追星女孩……技能点厉害啊！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和节奏，白安又开始忙到飞起，一天下来吃饭都要抢着时间，顾枭寒并没有因为之前的事，就对白安有所“仁慈”，该怎么折腾还是怎么折腾 。 白安日常骂娘骂到脏话指数严重超标。 就连顾弦越都找上门来。 也没啥别的事儿，就是他们快要吃不起饭了而已…… 白安无语地看着顾弦越的微信，好笑地问：“你怎么不找你姐啊？” “她比我还穷，现在还花我哥的钱呢，找她借钱就等于花我哥的钱，我不乐意。”顾弦越的理由，满分！ 白安无法反驳，给他转了些钱过去，总不能让他饿死吧？ 顾弦越还像模像样的打了个欠条，发了照片过来给白安，信誓旦旦：“我会还你的！” 白安是不指望这钱他能还上了，就当是继续她的扶贫工作，那几个小伙子别饿死就成。 转完帐白安正忙着手头的活儿，安娜有些犹豫地看着她：“安哥，有个事儿我拿不定主意。” “怎么了，说。”白安头也没抬。 “余之雅，你知道吗？” “知道。” “她想预约顾总，给她约吗？” 白安怔了下，这事儿，她也拿不定主意，换个人她倒是可以直接拒了，顾枭寒不喜欢见行程安排以外的人员，但这个人…… “我进去问问，问完了你再回复她。”白安说着走进顾枭寒办公室。 “顾先生，余之雅想约你吃饭，你看？”白安问道。 顾枭寒看着白安想了想，“我这两天还有空闲时间吗？” “有的，明天晚上八点之后，就没有别的安排了。”白安说。 “那就见吧。”顾枭寒笑着说。 “行，我去通知安娜姐把这行程定上。”白安笑了笑，有些莫名的失落。 “你要是有空的话，一起吧？”顾枭寒说道。 “不了吧，明晚，我答应了陪大小姐一起看她的电视剧。”白安笑着抓了下头发，“她说她不敢一个人直视自己的表演，怕羞愧死了没人救她。” 顾枭寒也笑了笑，“好，我让王伯帮你们准备点吃的。” “嗯。”白安点点头，退出了办公室，让安娜通知余之雅。 得了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白安靠在公司健身房的健身球上，活动了下这已经快要僵化的身子骨，嘴里咬着的糖果最后一丝糖渣儿也让她咽了下去。 白安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查起了余之雅的资料。 与普通世家不一样的是，余家很开明。 余氏未来接班的人不是余之卿这个男丁，他痴迷飞行，对公司的事一概不感兴趣，所以从来没有准备过进公司，也没想要做继承人。 所以，余家未来掌权的人，会是余之雅这位优秀的女中豪杰。 她能力出众，手腕不凡，又得余家的支持，在回国的这短短时间里，就已经在余氏做出了一番不小的成绩，颇为让人钦佩。 最重要的，据传闻说，她好像是，顾枭寒的初恋情人。 白安笑了下，她有点不敢想象顾枭寒谈恋爱的样子。 不过话说回来，也的确是要这样优秀，出色的女性，才有资格站在顾枭寒身边吧？ 像夏泉灵那种就算了，小心思多便罢，还浅显易看穿，不够跟大总裁唱对台戏的。白安在心底这样对自己说着，但怎么也填不满越撕越大的空洞，干脆关了页面，不再看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等丈夫归家的小媳妇儿？ 第二天下班，白安把顾枭寒送到跟余之雅约见面的地方后，就去了顾家，陪顾溪清看她的剧。 她这个女三，一直到第七集后才出场。 按着剧本来说，她演的是个反派。 出场就得挨骂那种坏角色。 顾溪清抱着个抱枕不敢看，缩手缩脚地缩在沙发角落里，眯着眼睛从指缝里看着电视上的图像，看到她自己出场的时候，抓着抱枕就挡住了自己眼睛。 “你干嘛呢，又不是看鬼片儿。”白安笑话她，抢了她的抱枕扔到一边。 “好丢人啊安哥！”顾溪清捂着通红的脸，细细的声音捏成根线一样传出来。 “丢什么人了，演得挺好的。”白安不是在安慰她，这角色她演得是蛮好的。 顾溪清却羞得一脸通红，紧紧地闭着眼睛，还是不敢看。 白安突然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微博，搜了一下顾溪清的名字，递给她。 “你看，你的粉丝夸你呢。”这位粉丝，自然是指安娜了…… 顾溪清有点不敢相信：“粉丝？我哪儿有什么粉丝，安哥你别笑话我了。” “不信你看嘛。”白安又伸了伸手机。 安娜真是位追星大神，顾溪清出场的动图她截下来，调了个滤镜，显得风华绝代，气度华贵。 “这样看，好像……也没有太难看哦？”顾溪清还是挺不自信的。 “本来就好看呀。”白安让她翻着手机看着评论，自己看着电视，有那么一点儿，定不下心来。 不是因为顾溪清演得不好，是已经到九点了，顾枭寒还没有回来。 她觉得自己这个心态要不得，搞得自己好像是在家里等着丈夫归来的小媳妇儿一样。 所以，她定了定神，专注着电视剧剧情。顾溪清这场戏，就是之前白安在片场教她练剑的那场，她饰演的角色叫宫笑雪，是个大将军的女儿，在皇帝的宴会上，因为不满君王无情，要杯酒释她父将兵权，愤而起 剑，一舞惊人。 她的角色注定了她的戏服华美贵气，大将军的女儿嘛，能寒酸了去？ 所以，这场戏，她的确很抓眼球。 尤其是那一剑刺来，仿佛要刺穿屏幕的锐利和悍勇，气势不凡，哀艳悲凉。 顾溪清翻着手机，又看看白安，轻声问：“安哥，你当初为什么觉得，这个角色适合我啊？”白安看着她：“一，你本来就出身豪门，从小养成了金枝玉叶的气质，与这个角色很契合，有些人穿金戴银，也掩不住骨子里的小家子气，你不会有这种情况，只要戏服一 穿上，你自然会大气雍容。” “二，你已经健身很久了，动作戏会做得很漂亮利落，你还会骑马，更加适合将军之女的飒爽凛然；三，你还记得，你之前有为一部战争戏做过准备吗？” 顾溪清点点头：“记得，你告诉我说，不要抱着救世英雄的想法，要悲悯战争上死去的人，但我还是没面试上，大概是我不够好吧。”白安笑道：“你够不够好且另说，但古代战场和现代战争没什么区别，你已经知道，站在战场上，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和目光，去看待战争了，将军之女，不正应如此吗？ ” 顾溪清歪着头看着白安，笑道：“安哥，这就是你说过的，所有的努力在此刻未能得到回报，也会在日后回馈给我吗？” “对呀，任何努力在眼下没有效果，但总有用得上的一天。”白安点头。 “谢谢你，安哥。”顾溪清笑着说。 白安笑了笑，“是你自己足够努力。现在，敢看你自己演的角色了吗？” “嗯！”顾溪清心里有了底，抱着膝盖吃着水果，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角色演绎，有时候也会挑自己的刺，觉得哪里可以处理得更好。 白安看看手机，九点半了。 要死哦，这么频繁地看时间干嘛？ 白安有些恼火地把手机屏幕翻转过去朝下。 “对了安哥，你跟我哥怎么样了？”顾溪清咬着切成小块的雪梨，像是随口问道。 “老样子，天天打架。”白安用牙签插了块梨子咬在嘴里。 “那就好。”顾溪清放下心来，笑眯眯地说道。 “我跟你哥打架你还叫好呀？” “安哥，对我哥来说，你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所以，我很高兴你不跟他闹别扭了。” “拉倒吧，我连你哥的朋友都算不上。”“谁说的？”顾溪清要替她哥哥辩解：“我哥这个人呢，虽然看上去脸臭得要死，但其实心里对重要的人特别好，就像他虽然老是骂小弟，但是他比谁都希望小弟过得好一样 ，如果你不是我哥特别重要的人，他是不会让你知道小弟就在国内的。” “是吗？”“是啊，你看，连丞远哥，之卿哥，还有明玉泽那个人渣，都不知道小弟在国内呢。可是我哥相信你呀，不止让你知道，还默许你跟小弟成为好朋友，一起打游戏，一起胡 闹。如果你不是我哥特别重要的人，他怎么会这么做？” 白安看了顾溪清一眼：“难道不是因为我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好保护你们的安全？” 顾溪清咬着梨子仰着脖子笑，“这样说也没错啦，但是，不完全是这样啊，安哥，对于我哥来说，你是跟家人一样重要的存在。” “他对家人可不咋滴，除了对你和小越有人性外，对你爹妈可没见着多孝顺。”白安今天是铁了心要跟顾枭寒过不去了，疯狂吐槽。 “那是我爸妈有错在先，不能怪我哥。” “怎么说？” “也没什么啦，有机会你问我哥吧，他会告诉你的。” 白安撇撇嘴，她才懒得问，问了说不定又要被顾枭寒怼。 只是手不听使唤地又把手机拿了起来，一看时间，好家伙，十点半了。 连续剧都放完两集了。 “我走了，你今天就在你哥家睡吧。” “嗯，安哥你路上小心。”顾溪清挥挥手。 白安刚走到门口，就见着余之雅扶着喝醉了的顾枭寒回来。 “什么情况？”白安看着一怔，顾枭寒虽然平时不怎么喝酒，但没见过他喝醉呀。 余之雅有些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白先生，枭寒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吃饭的时候也不说话，只顾着喝闷酒，喝多了。” “顾先生？”白安听了，猛拍了两下顾枭寒的脸，下手没个轻重，她故意要打疼顾枭寒。 结果…… 顾枭寒醉醺醺地推开余之雅，庞大的体型压在白安身上，轻声念着：“白安……” 白安接住倒过来的他险些没站稳摔倒，愁眉苦脸地骂娘：“你特喵的不能喝，还喝这么多有毛病啊？” 顾枭寒醉得糊里糊涂的，但听到熟悉的骂娘声，还是觉得心安，这才是他的白安啊。 温柔地浅笑了下，他在白安颈窝里蹭了蹭，靠在她的肩头就睡过去了。 “王伯，王伯！”白安喊着王伯，得把这人扛上去才行啊！王伯捂了捂耳朵，他耳朵瞎了，没听见。 第二百一十三章 还得帮您物色总裁夫人呗？ 白安第一次觉得宅子太大了也没啥好处。 比如顾枭寒的卧室在三楼，要把这人扛上去实在是太费力了！ 顾溪清和余之雅帮着她扶着顾枭寒，白安拼了老命才把顾枭寒拖进他卧室，又把他摔在床上。 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臂，白安从床头倒了两片药，生掰开顾枭寒的嘴，给他塞了进去，又粗暴地灌了他一口水，抬了抬他下巴，让他咽进去。 整个流程下来，粗鲁无比，丝毫不温柔，更别想要什么唯美画面了，白安天生不擅长这个。 但顾枭寒养出了一个毛病，只要白安在，他就想抓着她睡觉。 所以，他醉得人事不醒之后，没能像平时那样克制自己，又握住了白安的手臂，不让她走。 “你松开啊，你这叫你非礼你知道吗！”白安指着根本听不见她说什么的顾枭寒骂道。 “顾枭寒，你他娘的给我松开！”白安用力地拧着自己手腕。 “别走……”顾枭寒醉得死去活来，这两字儿倒是吐得挺清晰的。 白安烦燥地抓着头发。 这算什么，哦，你在外边儿跟别的女人喝得烂醉回来，还得老娘……不是，大爷我陪着你睡觉是吧？ 天下好事让你一个人占尽了呗？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白安用力掰着顾枭寒的手指，她越用力，顾枭寒也就越使劲儿，勒得她手腕都泛出青白的颜色，要淤血了。 “安哥安哥，要不你等会儿再走吧，等我哥睡熟了再走。”顾溪清看不下去了，安哥再这么用力拧下去，要么是她哥的手指头断掉，要么是安哥的手腕断掉，总得废一个。 “不是，凭什么啊！”白安气道。 “拜托你啦！”顾溪清堆着笑脸，双手合十地卖着萌，又拉上余之雅退出卧室。 余之雅的眼神很奇怪，走出去的时候，还久久地看着顾枭寒握着白安手腕的手指。 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仍在跟顾枭寒手心做战斗想要离开的白安。 顾溪清让余之雅坐下，给她倒了杯茶：“不好意思呀之雅姐，今天麻烦你了。” “没事的，枭寒好像有心事，喝得多了点。”余之雅喝了口茶，试探性地问道：“小溪呀，你哥跟白先生，关系很好吗？” “嗯。”顾溪清点头，“对呀，我哥跟安哥关系很不错。” “这样呀。”余之雅微微低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溪清咬着没吃完的水果，看了一眼余之雅，没说什么，电视上放着下集预告，她看着自己的角色出现在屏幕上，哥哥在卧室里安睡，她觉得挺满足的，这样就很好了。 她再也不敢想太多了。 “我听丞远说，这部戏你有参演？”余之雅也望向电视。 “是的，不过是个小角色。” “慢慢来嘛，积小成大，小溪你一定可以实现你的梦想的。”余之雅摸了摸顾溪清的头发。 “我会努力的。”顾溪清笑着说。 …… 白安坐在顾枭寒床上，气呼呼地鼓着腮，不住地抖着腿，没办法，她冷静不下来，有点操蛋的情绪一直在她心间窝来窝去窝不明白。 你在外面花天酒地撩女人，完了回来还得我替你助眠是吧？ 当我是啥？ 安眠药还是人形抱枕？ 啥玩意儿啊！ 白安越想越生气，气得眼神到处乱瞟，一眼看到桌上放着的一只千纸鹤，看上去是用糖果纸折的，折射着微弱的灯光，翅尖上泛着像星光的一样的光彩。 她觉得有点眼熟，但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就吐槽了一句：“你还挺有少女心嘛，切，哪个女人送的啊！” 顾枭寒要是知道白安这么说，估计能气死过去。 闹钟在半个小时后如约响起。 顾枭寒挣扎着睁开眼，看到面色不善的白安，又看到手里抓着的这个……事物。 “松开！”白安没好气道。 顾枭寒没像以前那样把她手臂甩出去，只是缓缓松开手，在床上坐起来，揉着有些发疼的额头：“抱歉，喝多了。” “我走了。”白安起身就要走。 “白安。”顾枭寒坐在床上，看着白安的眼神还迷迷糊糊的，喝了酒之后他的眼睛有着迷离感，懵懂着性感诱人。 但他的话，很不诱人：“你觉得，余之雅怎么样？” 白安要让他气笑了。 怎么着，现在特助的工作还得加一项，替您物色总裁夫人人选了是吧？ 加工资啊王八蛋！ 只加工作量不加工资的吗混蛋！ “挺好的，大家闺秀，职场精英，优秀女性，容貌气质俱绝佳，一个字，美！”白安甚至比了个大拇指给顾枭寒。 顾枭寒看着白安好一会儿没说话，不在意吗，他一点都不在意吗？ 不过也是，他为什么要在意呢？ 所以顾枭寒背对着白安，慢慢躺下去，“帮我关灯，我再睡会儿。” 却睁着眼，任头疼得要死，也睡不着。 白安“啪”地一声关了灯，“呯”地一声合上房门，跟顾溪清打完招呼，就回去了。 顾溪清看着气冲冲走出去的白安，忍不住笑起来，果然，这才是安哥跟她哥的日常啊。 总要把对方气得半死，才叫正常。 “之雅姐，我叫人送你回去吧。”顾溪清说道，“好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的。” “不如我们两谈谈心？说起来，我们好久没一起躺着聊天了。”余之雅笑看着顾溪清。 顾溪清摇摇头，“等以后你去我家的时候我们再聊吧，我哥不喜欢别人在他家过夜，会生气的。” “这样呀，那好吧，你也早点休息。” 余之雅听出了顾溪清的弦外之音，也不多作强求，只是觉得，她印象中的小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但现在的小溪，好像比以前多了很多心事。 顾溪清终于吃完了那份切好的水果拼盘，王伯过来收拾盘子的时候，顾溪清莫名问了一句：“王伯，你也很喜欢安哥跟我哥在一起吧？” “大小姐哪里话，顾先生的事，我们做下人的不好多嘴。” “嗯，我睡了，王伯你也早点休息吧。”“大小姐晚安。” 第二百一十四章 白安这个杀千刀的 顾溪清所饰演的宫笑雪的角色爆了。 她终于有一次是因为角色演绎上了热搜，而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 而这个角色突然爆红网络，得益于安娜的妙手生花。 用安娜的话来说，就是她给顾溪清角色做的九宫格动图“出圈”了。 白安看了一眼她微博，文案配得绝佳：天生傲骨，岂为逆臣低头？ 而顾溪清那仿佛要刺穿屏幕贯穿灵魂的悍勇一剑，悲凉眼神，在动图放慢之后，更显不屈隐忍的哀然艳色。 昨天晚上热度就上去了，直到今天还挂着热搜榜上。白安看了一下，大多数是夸的，都表示不敢相信这是顾溪清的演技，被美貌和实力圈粉，还有些人，本来因为宁风的事儿不想看这部剧的，现在也要因为“宫笑雪”这个角 色去看看了。 算得上是一次正面营销吧。 安娜高兴得转圈圈，“我就知道我们大小姐一定会被人看到的！” 白安一乐：“你怎么看着比她还高兴？” “也不是比她还高兴啦，就是觉得，美人就不该蒙尘，我的目标是向全世界安利大小姐，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有多好！”安娜大声说道。 “你又没跟她接触过。”“这两天我已经翻遍了网上所有关于她的消息，你知道有多搞笑吗，除了骂她太有钱，说她带资进组以外，居然找不出其他黑点来诶，有钱是罪过吗？简直离谱好不好？而 且，她真的挺善良的，我看了之前她帮林梦笙在发布会解围，捡话筒标签的视频，小姑娘，心善呀。” 安娜一副老成的语气叹息。 “她是挺善良的。”白安笑道，“我可以保证你这次没追错星。”“才不是因为你好吗？本来给她开个图站只是用来好玩打发时间的，现在真的觉得她挺好的了。”安娜看着她那条被转了四万多次的微博，托着腮说，“多好看的小姐姐呀。 ” 白安拿着文件夹敲了一下她头顶：“别耽误工作，顾先生可不会因为你是他妹妹的粉丝就对你客气。” “放心好了，追星很烧钱的好吗，我得赚钱才能追星。”安娜笑着关掉微博，开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 白安正跟顾枭寒聊着工作，他昨天宿醉又没睡好，神色有些憔悴，白安尽量把复杂的事情往后挪了挪，减轻他的压力。 两人正说着什么，明玉泽突然闯了进来，兴奋地说：“顾少，我要请你吃饭，还有女魔头，还有安哥！” “怎么了？”顾枭寒问道。 “救命恩人啊！”明玉泽兴奋地哇哇乱叫。“《明月锦》这剧本来收视好一般的，前几集不管我们怎么想办法推广，收视就是上不去，基本上是挣扎在扑街线上，昨天晚上收视率爆涨，现在网络上的播放量也上去了，都靠女魔头这角色救命，我可算是能对夏丞远有个交代了，所以，我得请你们吃饭，没有你们，女魔头就不会演这个角色，就没有现在这一出，说吧，吃什么我都请了 ！” “这可是你说的。”白安不怀好意地笑看着他。 “对，尤其是得请安哥，是你劝的女魔头接这个角色，也是你教的女魔头那套剑法，大恩大德小弟记着呢！” “帝王宫，满汉全席，谢谢。” “安哥！你杀猪呢！” “杀的就是你！” “顾少你评评理！” “我也觉得挺好的。”顾枭寒忍着笑，看了白安一眼，她笑得快要歪倒进沙发里了。 帝王宫的满汉全席吃下来，没个小一百万，明玉泽是别想跑了。 明玉泽心里苦啊，怎么就摊上白安这么个杀千刀的？ “宫笑雪”的角色爆了，大家都挺为顾溪清开心，倒是顾溪清自己挺冷静的。 健身房的课她一直没落下，有空就去，最近是跟林梦笙一块儿去的，明玉泽她是指望不上了。 两人做着运动，林梦笙笑问她说：“突然爆红是什么感觉？”“挺开心的，我现在也有粉丝了呢！”顾溪清笑着说，“但我要更努力才行，不能对不起他们的喜欢，如果有人问起他们，他们的偶像是谁，她们提起我的名字时，应该要骄 傲，自豪，而不是不好意思。” “你心态倒是挺好的。”林梦笙笑道，“我听说，夏泉灵给你接了不少通告？” “嗯，是一些网站和杂志的采访。” “你不是在准备拍那部电影嘛，叫什么来着？” “月光下的恋人。”顾溪清说，“校园青春片。” “我要是劝你别接这部戏，你会听我的吗？” “为什么呢？” “因为没必要。” “这部戏怎么了吗？”“这种类型的电影早就过时了，你这会儿拍也吃不到红利。而且这电影的剧本递给过我，所以我知道剧情，来来回回不过是姐妹撕逼，早恋，堕胎，分手，多年后相逢，各 有良人，这种电影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林梦笙擦了下脖子上的汗水，坐在旁边。 “可是，泉灵姐谈了很久才帮我拿到这个资源。”顾溪清坐在她旁边，有些为难。 “我只是提建议，你自己拿主意。”林梦笙笑着说，“我们来拍照吧？来健身房不拍照，不是白来了？” “这什么歪理啦？”顾溪清忍俊不禁。 “来嘛。”林梦笙拉着顾溪清走到镜子前，摆好POSS，拍了一大堆照片，挑挑拣拣，挑着两个人表情动作都好看的，发到了微博上。 然后，“顾溪清马甲线”也上了热搜，网上一片赞誉羡慕，也就明白了她的动作戏为什么那么好看凌厉，都是练出来的。 对于娱乐圈的热度和合理营销，林梦笙要比顾溪清懂得太多了，电视剧的热度如果不牢牢抓住，很快就会消散的。 但也不是什么热度都要蹭着，比如夏泉灵给她接的那个电影，明显就是消耗她刚刚积攒下来的路人好感。 一看班底和剧本，就知道是烂片预定，也就顾溪清这种对圈子套路不懂，又盲目信任夏泉灵的人，才会不好意思推掉。 好说顾大总裁签了她进天骄娱乐不是？他既然有意让自己帮忙照看着顾溪清，自己也不能干吃白饭不做事。更何况，她真的觉得顾溪清是个不错的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林梦笙是从月牙福利院出来的 白安虽然嘴上说要狠宰明玉泽一道，但事实上也只是让他请吃火锅而已。 真让她去吃满汉全席，还不如在顾枭寒家里吃家常菜呢。 但这个火锅，吃得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闹心。 一开始，只有白安，顾枭寒，明玉泽，顾溪清四个人。白安觉得挺不容易，顾枭寒这位自诩金贵的大总裁，竟然“屈尊纡贵”地来到这普通的火锅店里，跟他们这班“平民”一起吃廉价食物，让人感叹不已，这是要走下神坛的趋 势啊！ 就在白安明着暗着这么怼着顾枭寒，嘲弄着他的“金贵”，而顾枭寒忍住要揍白安一顿的冲动时，夏泉灵来了。 这无可厚非，一来她是顾溪清的经纪人，这顿小型的“庆功宴”，她来了也是应该，二来她怎么说也是夏家的小姐，跟顾溪清是好闺蜜，来了就更没什么不妥了。 然后顾溪清觉得，林梦笙也应该来，她们不仅是好朋友，也是同一部剧的伙伴，庆功宴该叫上她。 紧接着，夏泉灵的哥哥夏丞远来了，夏丞远也是剧方嘛，应该的。 夏丞远来了之后，路月也来了，路月是从夏泉灵朋友圈看到的火锅照片，跟夏丞远打了声招呼就自己跑过来。 路月都来了，明玉泽觉得，那怎么着也得把余之卿这个兄弟叫上，不然京中五恶霸少了他，多冷清？ 余之卿来了，自然会把他姐姐叫上，所以，余之雅也到了。 白安看着这桌子越来越多的“人从众”，支着额头叹声气。 虽然吃火锅讲究的是个热闹喜庆，但喜庆到这份儿上，她还是有点吃不消。 “我说，咱两是不是特尴尬呀？”林梦笙坐在白安身边，喝着饮料小声说。 “你还好点儿，起码你是那电视剧的女二嘛，我才尴尬呢。”白安苦笑一声。 “这明显已经不是庆功宴了，是京市名流的小型聚餐呢。”林梦笙抿着饮料，“咱们两个，平头百姓的……”她话没说完，就低笑出声，也觉得这话说得特别逗。 白安也笑，提溜着饮料跟她小小碰了一下，林梦笙此言甚合她心。 这桌上坐的，随便拎一个出去都够威震一方了，她一个小保镖，林梦笙一个三线女明星，杵在这儿别提多扎眼了，都不是格格不入，那是完全地硬塞进来的一样。 委屈他们了啊，让这群“王权富贵”们来吃连锁火锅。 “走，咱两去调酱。”白安拉着林梦笙离开，也好缓解一下这尴尬。 酱料台前，白安也没急着动手弄酱料，剥了个根糖果咬在嘴里消磨着时间，认真地想着要不要先行开溜，不然等下桌上的血雨腥风她怕是要有点遭不住。 开玩笑，余之雅跟夏泉灵都在呢，这二位可以算得上是顾枭寒的头号倾慕者好吗？ 林梦笙看了她一眼，“之前在萌芽基金慈善晚宴上，视频里所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嗯，只是猜测，没有结论，等先找证据。”白安想起来，那天林梦笙也在的。 “证据的话，我倒是不敢说，但是十六年前月牙福利院的事，我倒是个证人。”林梦笙笑道。 白安转头看着她。 她神色淡然地一点点配着酱料，精致小脸的侧颜轮廓在柔和的灯光下分外好看。 “我以前在那里长大的。”林梦笙调了些花生酱进碗里，笑着说。 “对不起。”“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老掉牙的故事了。”林梦笙笑了笑，“我爸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抛弃了我和我妈，我妈在我五岁的时候病故了，我跟着外婆长到八岁，然后外婆也去 世了，接着，我就进了月牙福利院。” 白安捏着糖果，看着林梦笙，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顾先生说的那个，死在福利院的孩子，我知道是谁。”林梦笙慢条斯理地挑拣着喜欢的配料，缓慢地说道：“说起来，她好像跟你同名，也叫白安，但是是个女孩儿，个子小小的，长得很漂亮，像个洋娃娃，听说以前也有钱人 家的孩子呢。”“我记得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我们都待在屋子里睡觉，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像是什么东西从高楼掉下去，我们爬起来看，透过窗子，看到那小女孩儿跳楼了，摔进全 是煤渣的操场，当场身亡，挺惨的。” 白安握着糖棍的手指越来越用力，指甲在木棍上掐出一道深深的印子，极为勉强地保持着平静的神色，听着林梦笙把话说完。 一直无法出声，回应她的回忆。 “知道她为什么跳楼吗？”顾枭寒的声音强行让白安定下神，把糖果放进嘴里用力地咬着。林梦笙看着顾枭寒，想了想，“不知道，但那小女孩儿来了之后，好像就一直不太开心，经常半夜听到她无端的尖叫声，挺招人烦，也挺让人可怜的，我们问她，她也不说 。” “如果你想起关于月牙福利院其他的事情，直接告诉我，或者告诉白安。”不知何时走过来的顾枭寒，递了一张名片给林梦笙。 林梦笙看了那名片一眼，笑道：“我还是告诉白安吧，我可不想让别人说我傍金主。” 她开着玩笑，端着酱碗走了。 白安镇定从容地拿了个酱碗，挑着些有的没的配料放进碗里，没出声说话。 “你觉得她说的可信吗？”顾枭寒手法娴熟地选着几样配料。 “她没理由骗我。”白安说。 “她似乎挺愿意和你说话的，你可以和她多聊一聊，打听一下当年月牙福利院的情况，当事人总比资料更可靠。”顾枭寒说。 “嗯，会的。” “吃香菜吗？” “啥？”不是，顾枭寒问话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跳跃？ “你吃香菜吗？” “吃啊。” 顾枭寒夹了点香菜放进酱碗，把白安那调得不忍直视的碗拿在手里，又把自己调好的给她。 “干嘛？” “独门秘方。”顾枭寒笑道，“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你挺不乐意的吧？” “没有啊，都是你跟大小姐的朋友，我干嘛不乐意？” 顾枭寒还想说点什么，余之雅却走了过来，径直接过顾枭寒手里那碗白安调得乱七八糟的酱：“枭寒，我帮你调酱吧，你这都是些什么呀，太杂了。” 白安低头，看看手里顾枭寒塞给自己的酱碗。走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人间修罗场2.0 白安在心底里把今天这吃火锅的场面，戏称为人间修罗场2．0版本。 上一次是雪雉过来，他们在顾溪清下戏后，一起去吃烧烤的那次。 那次的修场罗中心人物是自己，这次是顾枭寒。 但显然顾大总裁心理素质要比白安好得多，那俨然是一副高人风范，完全不为任何人所动，面无表情优雅矜持地涮着菜，吃着肉，视一切，为无物。 白安左手边坐着林梦笙，右手边坐着顾枭寒，顾枭寒那边过去本来是顾溪清。 后来顾溪清去调酱料时，夏泉灵很自然地坐了她的位置，紧挨着顾枭寒。 一顿饭下来，白安只听到她的声音了，不停地问着顾枭寒想吃什么，她帮着涮。 顾枭寒用绝对的沉默和死人脸回应她的殷勤。 夏丞远看着他妹妹的单方面倒贴，也只是摇摇头叹气，不能多说什么。 活跃气氛这种事，还得靠明玉泽。 明玉泽总觉得桌上氛围死气沉沉的，所以主动开口，问着顾枭寒：“顾少，你知道那个萌芽基金最近挺多人退了吗？” “嗯，知道。”顾枭寒说，当然知道了，他跟白安这些天几乎一直在跟进这件事，能不知道吗？ “我能不能采访下，虽然我知道你挺不待见林昭扬的，但为什么对萌芽基金下这么重的手啊？”明玉泽啃着一截玉米，问道。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允许京市内有这种人，借善之名行恶之事。” “少来了，你又不是啥圣人。” 顾枭寒瞟了他一眼，明玉泽缩了缩脖子，又看向白安：“安哥，你跟顾少混得久，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们是美少女战士，正义的化身，代表月亮惩罚他们，行不行？”白安白了他一眼，哪儿多为什么？ 她的话让明玉泽笑喷出来，乐呵呵的：“我说安哥，你这性子顾少能留你小命这么久，实属不易啊。” “可不是说，安哥，你可不知道，上次你在我飞机坐了一次，那空姐到现在还对你念念不忘，问我要你的微信呢。”余之卿也乐道。“给她啊，你这就不仗义了吧，人家空姐都主动要加我微信了，你还不给人家，你是不是怕我抢你的风头？”白安豁出去了，反正这顿火锅是怎么吃都不得劲儿了，干脆懒 得讲究体面了。 “我呸，我是怕你身边美女太多招架不过来，我这是替你的肾着想。” “放心，我两颗铁肾，金刚之身，再不济我还有神油护体……卧槽！” 白安突然痛得嗷嗷一声叫。 顾枭寒刚才这一脚，是准备把她脚趾头都踩断吗！ 她恼火地瞪着顾枭寒：“你有毛病啊！” 顾枭寒清冷高贵，淡淡扫了她一眼：“小溪在。” 白安喑声。 顾溪清连忙摆手：“没事啦没事啦，安哥你们聊好了，我就假装听不见。” 坐在顾溪清旁边的夏泉灵掩了掩顾溪清的耳朵，看了顾枭寒一眼，笑道：“还是不要说了吧，溪清听了会害羞的。” 而坐在白安旁边的林梦笙微微一挑眉：“溪清过来，我们一块儿去拿点水果。” “嗯，好呀。”顾溪清这个傻白甜，听着林梦笙的话就起身了。 林梦笙走之前，在白安耳边说了一句：“这桌上对你有敌意的人可不止夏泉灵一个哦，对面那位才难缠吧？” “什么……”白安刚想问她这话什么意思，林梦笙已经牵着顾溪清的手走开了。 夏泉灵有些担忧地看着两人，不安地说道：“唉，不知道林梦笙给溪清说了什么，对她言听计从的，她风评不好，我很担心……” 白安一听这话就不乐意，林梦笙怎么风评不好了，不就是网上几个喷子说几句，还能给人定性了？ 所以白安拿着公筷搅和着锅里的牛肉，一边搅和一边说：“我倒觉得林梦笙人挺好的，大小姐涉世未深，对娱乐圈很多套路都不懂，有个前辈带着她蛮好的。” “话虽如此，但是，这个前辈若是作风不正……” “我也觉得挺好的。”顾枭寒金口一开，让夏泉灵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他又实在是看不清白安这涮肉的技术了，再这么煮下去，肉都老了，还吃什么吃？ 所以他接过白安手里的公筷，把已经煮老了的肉放进自己碗里。 白安怒目而视：“你自己不会涮啊！”抢自己的肉算什么本事！ 顾枭寒看了她一眼，“想加班吗？” “有话好好说。”白安秒怂。 顾枭寒算着时间，涮了一勺子柔嫩可口的牛肉，放进白安碗里：“还你。” “这还差不多。”白安美滋滋地大口吃肉，别说，顾枭寒调的酱真是一绝！ 他以后不当总裁了，可以考虑当个厨子什么的…… 明玉泽跟余之卿看到这一幕，两颗脑袋凑到一起，比起大拇指：“牛逼还是我安哥牛逼！” 余之雅一直静静地观察着顾枭寒和白安，哪怕是在这种烟熏火燎的火锅店里吃东西，她也优雅出众，气质如兰，放在人群里永远是最瞩目的那个。 她吃得很少，碗里只放着两片青菜，看了看顾枭寒手边的那个酱碗，刚才她想重新给顾枭寒调一碗，但顾枭寒却直接拿着那碗不忍直视的酱料走了。 她又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从坐下来到现在，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只是一直喝酒的路月。 路月的目光像是针一样，一直钉在白安和顾枭寒身上。 余之雅像是想到了什么，合拢双手放在身前，笑道：“说起萌芽基金，我记得路月你是不是也有跟他们合作？” 她的话成功地把顾枭寒和白安的眼神引了过来，望向这边。 路月抿了一口酒，阴冷的眉宇中有些戾气：“是又怎么样？” “枭寒已经发话，跟萌芽基金合作的人，都是与他为敌，你不考虑就此作罢？”余之雅笑道。 “是吗？”路月抬头看着顾枭寒，“那这一次，顾少准备怎么对付我呢？” 夏丞远抽了纸巾擦擦嘴，靠着椅子坐好。他知道，这顿饭，是别想吃安生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我的底气是他 作为在座之中，唯一一个洞悉了所有人心思的夏丞远同志，保持着他绝对的中立，其实他也很感兴趣，这出狗血大戏，会演变到什么地步。 夏泉灵有些不懂味，一门心思只想讨顾枭寒欢心，出声说道：“路月哥哥既然知道顾少不喜欢，不如就不要跟林昭扬他们搅和在一起了，本来也就不是什么熟人。” 余之雅听了夏泉灵的话，宛然一笑，目光流转，看了看顾枭寒，又看看路月。 “我跟你就很熟吗，用得着你教我怎么做事？”路月可没想过要顾及夏丞远，嘲弄的话像冷水一样泼在夏泉灵头上。 夏泉灵气不过，还想再说什么，夏丞远轻轻向夏泉灵摇摇头，让她收声闭嘴。 这场高手如云的对弈里，夏泉灵连上台的资格都没有。 也好趁这个机会，让她看清自己的份量，别再不自量力了。 “还没说呢，顾少，如果我执意要跟萌芽基金合作，你会怎么样？”路月饶有兴致地看着顾枭寒，又看看白安：“白安又准备怎么帮顾少对付我？” 白安喝了口水，看着路月刚想说话，顾枭寒就先出声。 只不过这个声出得，十分欠揍。 他对白安说：“把那边的黄喉拿过来。” “啊？”白安一怔，人家跟你说话呢，你，你这是什么情况，直接忽视他，突然要吃黄喉？ “黄喉。”顾枭寒重复了一遍。 “哦。”白安拿过装着黄喉的盘子。 顾枭寒夹了些黄喉放进锅里，一边晃着漏勺一边说：“煮一分钟就够了，太久了口感不好。” “啊，呃，哦。”白安点头。 “吃吧。”顾枭寒把黄喉放进白安碗里。 “呃……”白安看着碗里的黄喉，看了看对面，“那个，那边跟你说话呢。” 顾枭寒看着她笑了下，又涮起猪红，他记得白安喜欢吃这些东西。 这下，其实，就连明玉泽跟余之卿都有点吃惊了。 他们可从来没在顾枭寒那儿享受过这样的待遇，顾枭寒，亲自，给，白安，涮菜？ 最离谱的是白安吃得还挺心安理得，顺手自然，完全没有受宠若惊的样子？ “啥情况啊兄弟？”余之卿小声地问明玉泽。 明玉泽咽咽口水，“我怎么觉着，顾少，真把安哥当妹夫看了？” “不至于吧？安哥可是清清楚楚地跟咱们，也跟女魔头说过，他不喜欢女魔头的！” “等等我问问雪儿，看她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明玉泽翻出手机给雪雉发着消息。 他字还没打完，就被路月阴沉的低喝声吓得一个哆嗦，险些把手机扔进火锅汤里。 “顾枭寒！”路月的声音里是不作掩饰的愤怒，“我问你，你想怎么样。” 顾枭寒又把猪红放进白安碗里，并撒了些葱花在上面提味去腥。 这才抬起头看着路月，神色清淡，“我已经回答你了，不是吗？” 是的，顾枭寒的回答是，无视。 就跟当初在医院的时候，他始终彻底地无视着路月削的苹果一样。 他根本不在意路月要搞什么名堂，耍什么把戏，不论路月做什么，他都只会无视，然后一视同仁，该怎么下手就怎么下手。 “顾枭寒，你凭什么这么猖狂！”路月的眼神微微泛红，像是被仇恨和愤怒冲击得眼眶冲血。 “还想吃什么？”顾枭寒的回答能把人气死，他只关心白安想吃啥。 白安也算是看明白了，顾枭寒今儿就是铁了心地要把路月无视到底，所以倒也挺配合，“蘑菇，下清汤里。” “好，也吃点青菜，别像上次那样，又吃得肚子不舒服。” 顾枭寒一心一意地当起了“厨子”，给白安又煮起了蘑菇，抬了抬手臂：“帮我卷下袖子。” “行，等我吃完这口。” 白安咬着猪红，看了一眼顾枭寒滑下来的衬衣袖子，“忙”里抽空地伸出手，给他把袖子粗暴地撸上去。 这个氛围就变得更加尴尬了。 只有白安吃得欢，其他人看得一脸莫名。 连明玉泽和余之卿开始搞不清楚这么底是什么状况。 白安吃饱喝足拍拍小肚子，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又看了看顾枭寒。 “我能说话吗？”她问。 “当然了。”顾枭寒递了张纸巾给她。 “行。”白安接过纸巾擦了下嘴，靠在桌子上，挺直了背，看着桌上几人。 然后开口：“趁着大小姐这个小天真还没回来，也趁着林梦笙这个各种意义上的外人没到，我想对路月你说句话。” “你有什么资格？”路月冷哼一声。 “我有没有资格，在这张桌子上面，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顾枭寒说了算。”白安笑对着他泛红的眼眶，“我不管路月你是因为什么理由要搅和进这件事，但这件事就跟这火锅一样，所有的食材放下去，到最后味道都会窜在一起，也许你是出于好心 想做慈善，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但最后都会被这一大锅的材料染上别的味道。”“我就把话说明了，萌芽基金不干净，而我这个人在某些事情上面有洁癖，受不了这种不干净。我跟萌芽基金，跟林家，刚上了，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用尽何种手段， 我都要让他们倒下，如果路月你执意要参与其中，我只能说，你一定会被波及，而我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地位，就有所手软。” 路月反而笑了出来，“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底气说这样的话？” “唔……”白安想了想，看看顾枭寒，搭上他的肩，笑道，“我的底气在这儿呢。” “白安！”路月咬着牙。 “别这么激动，反正你又打不过我。”白安乐道。 顾枭寒让她的话惹得笑出声，不管何时，白安的武力值倒一直是她“欺负”别人的手段，单一粗暴，但十分有效。 白安看向顾枭寒：“我吃好了，你是想让我送你回去呢，还是我先走？” “一起吧，我也饱了。”顾枭寒说。 “行，我去开车。”白安说，“大小姐呢？” “她跟林梦笙一起走。” “好。”余之雅看着这一幕幕，偏过头去喝了口水，心底升起无数的疑惑。 第二百一十八章 路月的往事 回去的路上，白安开着车，顾枭寒没坐后面，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火锅味儿太重了，白安开了车窗透透气，免得弄得整个车子里都是这味道。 她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靠在车窗上，支着脑袋，单手开着车。 想了想，她还是说道：“大总裁，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什么？”顾枭寒看着前方。 “以后路月的事，你别拿我挡枪了。” “什么意思？” 白安笑了下，转了个弯拐进车道，“1127。” “你想说什么？”顾枭寒问。“这个数字出现过两次，一次是你的生日，11月27日，另一次，是路月的私家车，那辆帕加尼，尾数是1127，当时明玉泽说过一句，他没怎么见路月开这辆车，但你一下 子就确定了，这是路月几年前买的车。说明，你知道这个车牌号码代表的意义。” 白安稳稳地打着方向盘，车子开得不快不慢，冷风吹得不凉不寒。 顾枭寒不言不语。 “他把你的生日，定作自己爱车的车牌号码，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白安笑道，她其实早就猜到了这层关系，只是一直懒得说。 今天要不是路月逼到份儿上了，白安也不会提起，毕竟这是顾枭寒的私事。 “停车。”顾枭寒说。 白安挑挑眉头，把车停在旁边，咬了个糖果等着顾枭寒发话。 顾枭寒点了根烟，烟雾笼罩里，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神。 “你想知道吗？” “不是特别想，但如果你想说，就说吧。”白安她是真没兴趣知道顾枭寒跟路月的旧事，有什么意思呢？ “三年前，路月遇上过一次绑架。”顾枭寒掐灭烟头，慢声说起来。 白安关上车窗，隔绝外面的人声车声，把两人关进了这个密闭的空间，顾枭寒的声音也就变得更为清晰起来。“劫匪要了一笔极大的赎金，当然，这对路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办到的事，只要能救回路月，路家什么都愿意给。当时我劝他们报警，但是路月的阿姨，也就是我们一起 送进牢里的陈思忠的妻子，路明芳极力阻止，她说只要给钱就一定能赎回路月，但如果报警，被匪徒知道，路月就有可能被撕票。” 白安转了转糖果，若有所思：“其实她巴不得匪徒撕票吧？” “很难说，路月作为路家第三代独子，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后果很难想象，对路氏也是极大的打击。” “后来呢？”白安问。“当时这件事，只有我和夏丞远两个人知道，明玉泽跟余之卿嘴巴不牢靠，不敢找他们帮忙，我和夏丞远用了很多办法找路月，后来匪徒来电话，让路家带着现金去交钱。 ” “你去了，是吗？”白安看向顾枭寒。顾枭寒点点头，“对，当时老爷子身体不好，路明守又因为心急一病不起，老爷子不相信别人，他一直怀疑路月被绑架，是家里有内鬼，谁也信不过，就拜托我去救路月回 来。老爷子从小对我就很好，而且事关人命，我不能拒绝，然后，我带着现金去换路月，果然，遇上了他们要撕票。” 白安点点头，这种情况并不意外。 这大概，就是自己怎么也查不到的，关于三年前路月的事迹了，这么大个事儿，的确值得路家用尽一切办法去掩住，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见到路月的时候，他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精神恍惚，神智不清，那次我也险些被杀，好在我提前让林山他们跟在后面，勉强算是把路月救了回来，歹徒夺车逃跑 ，出了车祸，当场身亡。” “再然后，路月的精神状况就变得很不稳定，他父亲和老爷子为了哄他开心，给他买了那辆车当是礼物，庆贺他脱险，车牌号码，他一定要1127。” “没过多久，他因为一直自残和伤害他人，实在是不能再在家里待下去了，老爷子把他送进了宁安疗养院，半年后，他恢复了清醒，从疗养院里出来，一直到现在。” 白安奇怪地看着顾枭寒，拿出糖果在空中比划：“首先，我对路月遇到的悲惨遭遇表示同情，然后，我很不解，你这算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吧，他没道理跟你过不去呀？” 顾枭寒对着白安，笑道：“你不是已经知道原因了吗？” “你没答应他？” “对。” “你不喜欢男人？” 顾枭寒看着白安的眼睛，很久很久。 然后转过头去，打开车窗，风吹过他的头发和眼帘，他的瞳孔里倒映着这座城市的夜色斑斓：“我不喜欢他。” “所以，你就一直无视他的存在，他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就可劲儿作死，可劲儿跟你作对，夹杂着报复和怨恨的情绪，还有求而不得的痛苦。”白安笑着说道。 顾枭寒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点了根烟。 “你少抽点行不行，车里都臭了。”白安嫌弃道，“说起来你也够狠的啊。” “为什么这么说？”顾枭寒果然灭了烟，连烟盒都收了起来。“他死里逃生，当时一定很脆弱，换个人，看到他那么痛苦的样子，是一定没办法果断地回绝他的，至少，会装装样子，等着他恢复正常之后再委婉拒绝，你是直接走人， 彻底把他当成了空气。”白安笑了笑，“他后来进疗养院，跟你这么狠心，也脱不了关系吧？” “对。”顾枭寒倒是承认得很干脆，“当时他一定要我去陪他，我没去。” “路家老爷子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隐约猜到了些，也不会说出来吧，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夏丞远呢？” “他倒是一直很清楚的，夏丞远是一个观察能力很强的人，他当时看出了路月的异样，劝过我几次，我没搭理。” 白安点点头，这的确像是顾枭寒干得出来的事儿。 铁石心肠顾枭寒嘛。 “好了，那么问题回来了，不管你跟路月之间怎么样，下次他找你的时候，请不要拿我当挡箭牌。”白安可知道今天饭桌上顾枭寒那一出，就是为了气路月的。 但其实，顾枭寒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当时，真的，只是懒得跟路月多说什么。 聊那些东西，远不如看白安大快朵颐来得有意思。 “白安。” “嗯？”“你会因为路月喜欢我，喜欢一个男人，而觉得他是异类吗？” 第二百一十九章 枭寒，给我一次机会 顾枭寒非常小心地问出这个问题。 非常隐晦地打探着白安的看法。 白安白了他一眼：“我觉得他讨厌，跟他喜欢什么性别的人没关系好吗？他是凭实力作死，让人生厌，干嘛要让性取向背锅？” “所以，你不觉得他是异类？”顾枭寒的重点始终在这里。 “这不废话嘛？当然不觉得了，大总裁，我在M国长大的好吗，身边这种人多了去了，能不能不要把我想得这么狭隘？”白安无语道。 顾枭寒隐隐放了些心下来，虽然他不知道这样的求证于自己而言有什么意义，但他还是想问一问。 “回去吧。”他笑着对白安说。 “戒烟行吗，车里真的很臭啊。”白安发动车子，在鼻子底下嫌弃地扇了扇。 “好。”顾枭寒把烟盒和火机递给白安。 白安打开车窗扔进垃圾桶里，开着车送了顾枭寒回去。 同样的夜晚里，余之卿开着车哼着小曲儿，双手还跟着音乐拍着方向盘，没心没肺地挺乐呵。 余之雅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目光微沉，伸手关小了车内的音乐。 “怎么了，姐？”余之卿看了余之雅一眼。 “之卿啊，枭寒跟那位白安，是什么关系？”“之前不跟你说过嘛，安哥是顾少的特助，然后呢，女魔头挺喜欢他的，但是他不喜欢女魔头，不是讨厌的不喜欢，是没有男女之情。顾少一开始也挺反对他们两的，但现 在看上去，好像也没那么排斥了，不过不顶事儿呀，安哥还是不喜欢女魔头。” 余之卿噼里啪啦地说道。 “他为什么不喜欢溪清呀？”余之雅好奇地问道。 “不是安哥的菜呗，安哥的前女友我们都见过，跟女魔头完全不是一个类型，风情挂的百变美人，连明玉泽这种花花公子都栽她手里了。”余之卿说起这个就想笑。 “那白安，就没有再找女朋友了吗？”“安哥不缺女人，就顾少那公司里的美女，基本上没几个不喜欢他的，比如安娜就宠着他呢，可把明玉泽气坏了。但说女朋友吧，好像是没听他提起过了，大概还没遇到合 适的吧。”余之卿说着看了余之雅一眼：“姐，你干嘛问这个呀？” “好奇嘛，枭寒好像对他，特别不一样。”余之雅笑道。“那当然了，我安哥可是为顾少挡过子弹的人！这是什么，这是救命之恩，侠肝义胆，搁古代那是要拜把子当兄弟的好吗？”余之卿说起从明玉泽那里听来的马场故事，讲 得绘声绘色的。 “只是这个原因吗？”余之卿想了想，“唔……也不完全是吧，安哥性子特别好，就没有跟他处不来的人，而且能力强，我听明玉泽说，顾少那变态的工作方式，林山都受不了，但安哥能扛下来 ，我想，顾少应该是看中了他的工作能力吧。”“欸姐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带着雪儿跟明玉泽去坐直升机，雪儿跟我们说，安哥会开飞机，而且是直升机和战斗机都会开，天啦！我当时在部队的时候，直转战差点没把我 弄死，身体条件险些就跟不上，所以说，顾少对安哥不一样，是可以理解的，我安哥就是个神人，没有他搞不定的事情。” 余之雅听着余之卿的喋喋不休，笑着拍了他胳膊：“你很崇拜他嘛。” “当然了，当过兵的人才知道，SEA特勤是什么魔鬼地狱，我安哥牛逼！” “这样说起来，我倒是想跟他交个朋友了。”余之雅笑说。 “可以啊，什么时候我约安哥出来吃饭，你一块儿来呗。”余之卿笑道：“安哥对女士特别有绅士风度，姐，你可别跟我们航班上的空姐一样迷上他。” “臭小子，敢打趣你姐！”余之雅揪了揪余之卿的耳朵，又笑道：“不过，泉灵好像，还是挺喜欢枭寒的？”“喜欢呀，喜欢得不得了，但顾少完全不喜欢她。老夏私下里提点过她很多次，但夏泉灵就是一头栽进去，不肯上岸了。”余之卿不愧是八卦小能手2号啊，这八卦的能力完 全不输明玉泽。 “溪清知道吗？” “知道，知道也没辙不是？她又不能绑了她哥送到夏泉灵床上去。” 余之雅听着点点头，又看向窗外的风景。 余之卿看了他姐姐一眼，问道：“姐，你还喜欢顾少吗？” “干嘛这么问？”“没，就是觉着，我姐这么优秀是吧，追你的人从京市排到国外，你干嘛非得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呢？”余之卿心底里叹声气，当年他姐姐为了顾枭寒有多疯狂，他可是 历历在目的。 他心疼他姐，虽然那并不是顾枭寒的错，但他也不想再看到他姐姐受伤。 “再说吧。”余之雅没正面回答余之卿的问题。 余之卿心里就有数了。 他觉得，他是时候跟夏丞远约出来喝杯酒了，讨论一下，夏丞远如何拯救他的妹妹，自己如何把自己姐姐从泥潭里拉出来，同病相怜的两个人，大概挺多话题可以聊。 唉。 顾少这祸害。 但相比起夏泉灵，余之雅在顾枭寒这里受到的待遇，明显要好得多。 至少余之雅跟顾枭寒约饭约见面，十次里面，顾枭寒能出来个三四次，不像夏泉灵次次碰壁。 虽然每一次见面，顾枭寒都不说一句话，任由余之雅问他什么，提起任何话题，顾枭寒最多都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却不开口，甚至连表情都未有多少变化。 并且不时地看着手机，像是急着离开，也像是等着什么人的电话。 余之雅偶然间看到过一次顾枭寒的锁屏屏保，她记得顾枭寒以前一直用手机自带的壁纸的，现在好像换成了一座雪山。 那是瑞士的一座雪山，是在顾枭寒“坑”着白安花天价定的那个酒店套间里，拍下来的。 余之雅看着坐在她对面，沉静英俊的顾枭寒，思虑了很久，才慢慢地伸出手。 她细长的手指很漂亮，指如葱根，轻轻搭在顾枭寒的手背上。 顾枭寒下意识地要把手抽回去，余之雅却紧紧握住他的指尖，如雾如水的目光望着他——“枭寒，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第二百二十章 死亡愉快 顾枭寒的电话突然震动。 余之雅顺着响动，目光看过去，来电显示“白安”。 顾枭寒立刻接起来，听到的却不是白安的声音。 “顾先生，很抱歉，我知道这会儿您正在跟余小姐约会，但是，白安出事了，我不敢打电话给别人，只能打给您，请问您现在能过来一趟吗？” 说话的是林梦笙，她声音听上去很急切，害怕，喘着粗气。 “在哪里？” “月牙福利院。” “不要动，我马上到。” 顾枭寒甚至没跟余之雅说声抱歉和道别的话，就撇下她，快速离开餐厅，直接取了车往月牙福利院开去。 余之雅看着顾枭寒快步离开的背影，滴下一滴眼泪，用手指弹去，握着酒杯喝了一口酒。 …… 林梦笙昨天就跟白安约好，探访“旧地”，白安说想请她这个以前月牙福利院的老熟人带路，林梦笙欣然允往。 车上的时候，林梦笙问她：“怎么顾先生没跟你一起来？” 白安咬着糖果看着前路：“跟余小姐吃饭呢，他没空。” “顾大总裁挺忙呀。”林梦笙笑了一句，“你不生气？” 白安睨了她一眼：“我生哪门子气？” 林梦笙挑挑眉头，也不再多问。 月牙福利院在郊区，他们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夜色四起，星子低垂了，老旧废弃的旧楼早已无人居住，还有传闻，这里闹鬼，就更加鲜少有人前往。 惨淡的月光下，破败的楼房阴森森地张牙舞爪，老鼠四蹿，蛛网密布。 林梦笙有些害怕，跟在白安身后抓紧了她的衣服，“要不，咱们改天再来吧？” “你不是在这儿长大的吗，怎么这么怕？”白安笑道，“你要是不介意，我牵着你？” “好啊。”林梦笙握住白安递过来的手，惊觉白安的手掌居然跟她的大小差不多，根本不像男人的手。 “那个小女孩儿跳楼的房间是哪个？”白安问道。 “四楼，最左边的房间。”林梦笙说道。 木板楼梯发出“嘎吱”的响，在寂静阴森的黑暗中响起，更添恐怖，白安握着手电筒走在前面，拉着林梦笙往前。 “你不怕吗？”林梦笙问她。 “怕什么？” “他们说这里闹鬼呀，说是那个小姑娘的阴魂不散。” 白安笑出声，暗想着，放心好了，她还活着呢，暂时还达不到阴魂不散的高段位，等她死了再考虑变作鬼害人。 “你笑什么呀？”林梦笙甩了一下白安的手，“这里吓死人了。” “没什么，笑你胆子小。” “那是你没见过那小女孩儿死前的惨状嘛。” 白安不再说话，推开了四楼最左边的房间。 这里的电路早就作废了，但白安走进去的时候，一片刺目的白光亮起。白安闭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屋子里有很多人，从他们站立的姿势来看，白安推断出他们的腰后都藏着武器，最坏的情况是枪，最好的情况是刀，就看这 些人想让她以哪种方式死掉了。 而路月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守株待兔，待白安。 “我有没有说过，替顾少暗中做事的人，下场都很惨，惨死街头。”路月阴冷地笑看着白安。 白安把林梦笙护在身后，关了手电筒：“怎么个死法？” “看你喜欢什么样的。”路月笑着交握起手指，“喜欢全尸，还是喜欢肢解？” “喜欢活着。” “恐怕今天不能如你所愿了。” 白安笑着叹了口气，望了望这房间，跟她记忆里的区别不大，除了墙体斑驳，灰尘颇厚。 “她是无辜的，我们之间的事，总不该牵扯进别人，你说呢？”白安看着路月说道。 “白安？”林梦笙紧紧地握了一下白安的手，不愿意让白安一个人留在这里，又看着路月，鼓起勇气骂道：“你想做什么！我会报警的！” 路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掀起唇角冷笑一声。 报警？ 试试看。 “让她走吧。”白安看向路月。 “同意。”路月点点头。 白安转过身，把手电筒，车钥匙，外套这些麻烦的东西都交给林梦笙，只留了一根棒棒糖，对她说：“开车走，越快越好。” “白安！”林梦笙焦急地看着她，“一起走啊。” “你走吧。”白安推了她一下，让她离开，再不走，路月连她也不会放过了。 白安听着林梦笙走走停停地脚步声，一直到听不见了，确认她走远了，才关上房门，转身对着路月。 “听说，这里闹鬼哦。”白安笑得人畜无害。 “很快你就可以陪着那个鬼了，同名同姓的鬼，应该可以成为好朋友。” 白安剥了糖，咬在嘴里，又撕了一小片衣服布料，把头发扎起来。 再抬起头时，眼神死寂凶残，像是荒野里的孤狼，残暴戾气要溢出眼眶。 就算路月做足了准备，仍被白安这样的眼神惊住。 “你……” “死亡愉快。” 白安唇角勾起的笑容不是笑容，是向死亡致以亲切的问候。薄如蝉翼的刀片夹在她指间，众人不见她如何动作，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就倒下了，白安掏出他别在腰上的枪，转头看着还未来得动的人：“专心一点哦，死神可不喜欢分 心的人。” 她有意要把路月留到最后。 所以路月站在角落里，可以完整无缺地观看这场表演，他一直都知道白安很强，但他不知道白安这么强。 他带来的人都是精英，是他信得过的，可这些人在白安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因为人数多占了优势，路月相信，白安已经形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汗水和血水混合在白安脸上，洒出像是刺青一样的图腾，白安拇指抹了一下唇角，拉出一道血痕在嘴线上，发出玩世不恭地，不屑地嘲笑：“还可以嘛，至少比豆腐强点， 来，宝贝儿们，继续。” 手枪的子弹打光了，白安扔掉枪，重新抢了一把，这叫什么，这叫开局一片刀，装备全靠抢。 “啧，这么怕死，防弹背心都穿上了。”白安提着一个大汉，枪口抵在他胸部连开了几枪，“但一样会很疼的哦，摸摸你的肋骨，是不是快断掉了？” 路月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都是一群废物。 他抢起一把掉落在他脚边的手枪，熟练的上膛，瞄住了白安的后背。“呯！” 第二百二十一章 顾枭寒，你喜欢他！ 白安实在想不到，路月这个人还有开阴枪的良好习惯，要不是她一直留神身后，盯着眼前的玻璃观察着后面的情况，还真要着了路月的道了。 她膝盖一弯，蹲了蹲身。 虽然路月枪法有点烂，但还是擦着她的肩膀划了过去，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开，染红了大半件白色的衬衣。 “FXCK！” 白安吃痛，扔掉手里提着大汉闪转腾挪到一边，“路月啊路月，先练练枪法好吗？” 这话激怒了路月，他对着白安连开数枪。 白安疯狂奔跑移动起来躲开他的瞄住，幸好他枪法烂啊，这要换成墨鹰，自己怕是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一直藏在掌间的刀片像是冬蝉的翅膀，飞快旋转，直奔路月虎口。 划拉出一大道口子。 他的手受伤，放弃双手握抢，改成单手持枪。 白安冷笑了下，两只手你瞒不准，单手你就行了？ 她抄起地上一根三棱军刺，向着路月直直地跑过去，提着军刺扎进他小腹。 “别动哦，这东西我给它取过一个动人的外号，叫放血神器。”白安用力往下按了一下，“再动一下，我转个圈，连你的肠子我都能给你绞断了，你信不信？” “我这个人，最讨厌被人威胁。”路月真是个疯子，提起枪，对准了白安的太阳穴。 这是准备同归于尽？ 白安可没料到这个。 她哪儿知道，路月能疯到这地步？ 果然应该送进精神病院再关个几年才对，不要放出来祸害人。 这就很尴尬了，白安可没想过要跟路月一块儿死呀，多憋屈？ 尤其是死在这里。 两人对峙间，顾枭寒猛地撞开门，低吼声让人心惊：“放下枪！” “心疼了？”路月却笑出来，有恃无恐地看着顾枭寒。 “放下！” 路月反而把枪往白安头上顶得更用力了，他捂住血流不止的小腹：“我要是不呢？” 顾枭寒眼里的怒火像是要烧成火海，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一步一步往两人走来。 “我说，大总裁，你能不能后退，我不确定你在这儿，会不会让这神经病更加神经病啊。”白安有点心慌，顾枭寒这是要害死自己啊！ “你不是不怕死吗？”路月嘲笑着白安。 “跟你一起死不划算呀。”白安笑道，“你没人爱，我可是有人爱的。” 白安可着劲儿地往路月伤口撒盐，都到这份儿上了，总不能还有高道德高标准要求她做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别揭人伤口吧？ 果然路月愤怒激动得，握着枪的手都在抖，白安有些叫苦，您可别抖着抖着走了火。 “不就是告白失败嘛，多大点事儿，大老爷们儿的连这点打击都扛不住，怎么好意思自称一声男人嘛。”白安作死地可劲儿刺激路月。 “你给我闭嘴！”路月听着白安的话，就知道白安已经知晓了当初他跟顾枭寒的事，屈辱和羞恨感一涌而上，像是最后的遮羞布被人扯落，他只想拉着白安一起去死！ “世上好姑娘……不是，好男人大把，再不济，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嘛，我可以教你怎么开枪，保证比你现在这枪法好一百倍，怎么样，考虑下？”白安持续作死。 “去死吧！” 路月闷吼一声，就要开枪。 白安眸光一闪，那边慢慢过来已经到了的顾枭寒一棍敲在路月膝盖上。 路月一直被白安吸引了注意力，不查顾枭寒这突然袭击，膝下一软，却没忘记要开枪。 白安飞快地拆卸枪身——这一手，可不是只有墨鹰会，好吗？ 然后因为精神过度紧张之后的陡然放松，以及身体上的疲累晃了一下，跌进了顾枭寒的怀里。 “你怎么样？”顾枭寒接住她抱紧，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 他只看到白安身上的伤，不知道白安伤了多少地方。 白安推开顾枭寒，笑着说：“你不好好儿地跟余小姐吃饭，跑这儿来干嘛？” “白安！”顾枭寒一把抓住白安的肩膀，恨她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开玩笑。 白安却疼得眉头一皱，闷哼一声，您抓哪儿不好，非得抓枪伤位置上啊？ 这么会挑的吗！ 顾枭寒一下子就感受到鲜血汩涌而出的温热，连忙松开手，惶恐地看着手上的血，又看看白安肩头不断涌血的伤口。 “去医院。”顾枭寒当即决断。 “你先送他去吧。”白安捂着伤口摇摇头，又指了指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着的路月：“军刺自己拔不了，拔了必死，你还有最多半个小时的时间救他。” “你在说什么？” 白安笑了笑，指着跟过来站在门口捂着嘴不敢哭出声的林梦笙：“我跟她去医院就行了。” “白安！” “明天我会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你，我现在因为失血已经开始头晕了，再过一会儿，就该人事不醒了，所以，让我们愉快地结束这次对话，明天见，好吗？” 白安笑得没个正形地，完了还拍了拍顾枭寒的肩，然后就要走。 顾枭寒一把拉过白安，猛地撕开他肩上血淋淋的衬衣。 白安的瞳仁瞬间放大，踢翻顾枭寒迅速跑到林梦笙那边，夺过自己的外套披上。 顾枭寒没想到白安反应会这么夸张，捂着腿站起来，他看着白安：“让我看一下你的伤口，不行吗？” “你是大夫吗？”白安凉薄地笑了一声：“不是的话，你看了就会好吗？” “为什么这么抗拒？”顾枭寒真的，只想看看白安伤得怎么样，甚至不想去报复路月，只是想知道白安怎么样。 但为什么，白安连这一点都拒绝？ “抱歉，我不觉得把伤口摆出来给别人看，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情，受了伤，治好就是了，除此之外，多余的关心毫无用处。” 白安说完，就捂着肩头转身离开，林梦笙连忙跟上。 倒在地上的路月突然发出笑声，癫狂又夸张：“哈哈哈……顾枭寒，你现在知道，我当时的感受了吗？” “你喜欢他，对吧？我没有猜错，顾枭寒，你喜欢他！”“但你比我更懦弱，你甚至不敢告诉他，他也比你更狠，连看都不让你看一眼，哈哈哈，顾枭寒，报应啊，你也有今天！” 第二百二十二章 笨一点，林梦笙 白安倒在车上，血一直流出来，打湿了车座。 林梦笙发抖的手死死地抓着方向盘，往最近的医院赶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来。 白安见她这模样，笑着安慰她：“别紧张，只是失血过多，死不了的。” “我不应该走的。” “你留在那儿，我还要分心保护你，更麻烦。” 白安翻出一只笔，一张纸，写了几种药名，递给林梦笙，“前面路口有个二十四小时的药店，你帮我把这些买来。” “你得去医院才行！”林梦笙急忙道。 “不用了，我比较讨厌那个地方。” 林梦笙闭了下眼睛，无奈地把车停到一边，跑进药店买了药，看到药店有出售的维生素软糖，也带了一盒，没有棒棒糖，白安先用这个顶着吧。 白安倒了几粒软糖扔进嘴里，有气无力地笑道：“临危不乱，举一反三，你可以啊。” 林梦笙没心思跟她打哈哈，打开了车内里的灯，拿出各种药，发着抖的声音问白安：“要，要怎么处理？” “下车。” “什么？” “我说你下车，我自己来。” “你自己来？你都这样了你怎么自己来？” “家常便饭啦，放心吧。” 白安越过她，打开她那边的车门，让她下去。其实不止肩上的擦伤，其他的地方也有些伤口，但没这个紧急，可以等回家了处理，当下之急是止血，白安清理了伤口，洗净了血，倒了些碘酒消毒，上了药止血，又贴 好纱布，穿好衣服。 其实说起来蛮有意思的，在白安开始行走江湖之后，在顾氏这段时间里，看似三不五时就受伤打架，但其实，反倒是遇险频率最低的一段日子。 她甚至都觉得，这段日子过于安逸了，完全不用像以前那样日日搏命。 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她的技巧，好像生疏了一些，心也变得没以前硬了。 换作之前，她今天的薄刀片，应该是割裂路月的喉咙的。 现在，居然也会放人一条生路了。 万恶的资本家果然用糖衣炮弹腐朽了她啊。 她收拾着车子里带血的纸巾，又敲了敲挡风玻璃，让靠在车头上抽烟的林梦笙进来。 林梦笙转过身，隔着挡风玻璃看着白安，夹着烟的手指抖个不停。 她的眼神很复杂。 白安心底升起不安。 别这样林梦笙，笨一点，那样的话，我才不会杀你灭口。 林梦笙灭了烟，坐进车里，沉默着不说话，只是一一捡起散落的药瓶子和绷带。 “疼不疼？”她闷了半晌才问。 “还好吧。” “白安。” “别说。” “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吗？” 白安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转过头去。 在顾枭寒撕开白安衬衣，而白安冲着林梦笙跑过去的时候，林梦笙分明地看见了白安裹胸的弹力布，以及隐约的胸部形状。 白安是女的。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太多。 “你跟月牙福利院里的那个白安，是什么关系，是同一个人吗？”林梦笙问道。 “我告诉了你，你就得死。” 林梦笙颤抖着嘴唇，慌乱的眼神里有些绝望，她不知道白安会不会真的杀她。 经过今晚，她已经知道了，京市里有些力量，是无法无天，没人能管的。 “不管怎么样，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的。”林梦笙长出一口气，泪眼婆娑，“如果你真的是月牙福利院里的那个白安，答应我，让当年的人付出代价，好吗？” 白安眼神一滞，转过头来看着林梦笙：“你也经历了？” “那样的恶梦，谁会忘记呢？” “他们……” “他们得逞了。” “林梦笙！” “现在你可以杀我了。” 林梦笙笑看着白安，脸上的泪痕一道道，但她的神色从容又安静。 白安忍不住伸出手，将林梦笙抱进了怀里，用力地抱紧她。 林梦笙突然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像是哭着她不能言说的委屈和往事，而白安却只能一言不发，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那晚，白安送了林梦笙回家。 但她自己没有回家。 她在外面的酒店开了间房，前台小姑娘看到她身上的血时，本能地想要报警。 白安按掉前台小姑娘的电话，笑道：“我只是想好好睡一觉，别害怕，好吗？” “你，你，你是坏人吗？”小姑娘吓得不行，应该是刚入社会，才会问出这样天真的问题。 这世上活着的，几个敢自称好人？ 白安掏了一沓钱出来，“帮我买身衣服送上来，放在门口就好，剩下的给你当小费。” 白安泡了个澡，洗干净身上的血迹，裹着睡袍倒在床上半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她对林梦笙下不去手。 她不应该下不去手。 糖衣炮弹的威力可真大啊，已经把她腐蚀到这份儿上，居然把她的良心和人性都激活了。 门口响起敲门声，应该是前台小姑娘送衣服上来。 白安从猫眼里看了一下，却只能叹声气。 “顾先生。” “衣服，还有些消炎药和抗生素。”顾枭寒递了个袋子给她。 白安接过，抓了抓没吹干的湿发：“进来吧，我换完衣服再跟你说。” 顾枭寒坐在房间椅子上，看着白安扔在地上的血衣，疲惫不堪地揉着额头。 白安对着镜子呼了口气，又揉了揉脸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上去自然一点，才走出洗手间。 “厉害啊，我刚开完房你就找上门来了。”白安一边笑着说话一边走出来。 顾枭寒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白安摸了摸鼻子，坐在软塌塌的床上，正对着顾枭寒：“你是想听我道歉呢，还是想听我说在月牙福利院看到的情况？” “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顾枭寒反而问她。 “态度不好呗，冲撞了您这位顶头上司。”白安笑道，“是这样的，我不习惯别人看我的伤口，所以当时我的反应才那么大。” “白安，应该道歉的人是我，因为我一直在让你受伤。”“您这话说得，不是在折我寿吗？我是你特助，负责你的一切事务，所以，这只是我的工作职责，就像，砌墙的工人，不小心让砖刀打到了手，难道要怪罪在雇用他们修房子的主人身上吗？拿钱办事，理当尽力，所以，你没什么好道歉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白安”的死亡疑点 除了嘴上不饶顾枭寒，白安的职业素养永远无可挑剔。 而顾枭寒听着她的话，想苦笑都笑不出来，她大概，永远只会以为，自己是在作为她的上司，询问她的伤势吧？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的。”白安喝了口酒，想起来这事儿。 “林梦笙给我打的电话。” “这样啊，谢谢你救了我一命。顺便，不好意思搅了你的饭局。” 白安笑声道，当时她的手机放在外套里，林梦笙没存过顾枭寒的号码，那种情况也不敢问顾溪清要电话，大概就是拿着自己手机给顾枭寒打了电话吧。 “白安，以后，可以不要这样了吗？” “哪样？” “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去，不要受伤，不要受了伤也不说，不要不去看医生，不要死扛，不要任何事都瞒着我，不要这样。” 白安晃了晃杯子里的酒，吃吃地笑：“大总裁，你这不开玩笑吗？” “我没有开玩笑。”“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拿着爱的号码牌，等着取你狗命……不是，性命吗？我就算是再厉害，也只能过滤掉观察到的危险，但不代表没有其他意外，总有些神经病，比如路 月这样的，做事不按套路出牌是不是？你遇到了危险了那我当然得顶上去呀，不然你雇我干嘛？” 白安笑得满不在乎的，她是真没觉得，这有什么好值得说的，本来就是这样嘛。 顾枭寒看着白安，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白安明白，于自己而言，她不是什么特助，而是非常重要的人，重要到不忍心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而他本来就不擅长说好听的话，不擅长温柔地告白。 所以纵使他有一万种情绪在心里悠悠激荡，最后都只能化成一声无声的叹息。 就像路月说他的，他连告诉白安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房间里太沉默了，明明有两大活人，却像是在停尸间一样。 白安想了想，大总裁大概是因为今天的事有些冲击，所以这会儿情绪还没缓过来。 于是她开口：“唔，对了，有个事儿。” “什么？”顾枭寒问。 “呃，就是今天我跟路月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的那个房间。” 顾枭寒让她稀奇古怪的用词逗笑了，“你好好说话。” 白安见他发笑，心底一松，至少这氛围没那么严肃压抑了，也就笑道：“就那房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窗户。” “嗯，看到了，怎么了。”“窗户是斜开窗，位置过高，成人都要抬手才能摸到，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是勾不着的。”白安笑着说道，唉，这想对顾大总裁说说自己的往事，还得借一下林梦笙的手，也 是不容易啊。 得把故事编圆了不是？不然难道她跟顾枭寒说她开了天眼，知道这么多情况？ 要不是为了把这故事编圆，她哪里用得着带上林梦笙跑一趟月牙福利院，又怎么会撞上路月，又如何会有后面这些事？ 唉。 “你是想说，她是不可能自己跳下去的，对吗？”顾枭寒明白过来白安话里的意思。白安点头，“嗯，而且在那个房间里，地面上有床铺摆放的痕迹，距离窗户很远，我问过林梦笙了，那时候他们福利院的床是统一的上下铺铁床，笨重无比，我不觉得，八 岁的孩子能挪动。搭椅子的话，那个高度，她也翻不上去窗子呀。” “所以，有谋杀嫌疑，是吗？”顾枭寒问。 “对。” “可是谁会对一个八岁的孩子下杀手呢？” “利益既得者。” “林昭扬。” “或者说，林成章。” 当年林柳如的遗嘱里，第一顺位继承人自然是白安，第二顺位是当时还在她肚子里的宝宝，第三顺位，就是林昭扬。 白安死于孤儿院，宝宝早就跟林柳如一起葬身火海，那么，顺理成章，遗产尽数落入林昭扬手里。 辛苦他们了，忍了两年才对自己下杀手，委实不容易啊。 “明天我会去申请重启这个案件的调查。”顾枭寒说。 “嗯，但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都能一眼看出来的疑点，办案人员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你想说什么？” “有没有可能，根本没人报案呢？”白安说着笑了下，又喝了口酒，站起来走到窗边，靠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的夜景，笑得清淡：“无父无母的小姑娘，不过八岁的年纪，没人关心她的死活，就那么被扔在孤儿 院里，有一天，她因为想念父母，就跳下了楼，天真地要去找他们，并没有太多破绽对吧？”“小姑娘一死，大家忙着分她妈妈留下的遗产，关心着芯片的去向，面对着巨额的财产和足以改变一家企业命运的核心技术，谁会在意她的死活呢？会不会在有些人看来， 她的死，反而是一件幸事？”“所以，为什么要报案呢？就让她，安安静静，无声无息地死去，孤儿院被迫关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毕竟，只要钱够多，就能让孤儿院的相关人员闭嘴，他们不仅可 以摆脱沉重的工作，还能得到一大笔钱财，何乐而不为？” 顾枭寒看着白安靠在窗上的背影，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白安好像在说一个很熟悉的故事，熟悉到那故事好像就是她自己的。 但如果真是她自己的，她又怎么可能这么平静甚至冷漠地说出来呢？ “你对人性这么失望的吗？”顾枭寒问她。 白安回头看了看顾枭寒，笑道：“能不跟我讨论这么富有哲理性的问题吗？我是一俗人，知道金钱的妙处而已。”顾枭寒站起来，走到她旁边，说，“如果当年没有人报案，我就去报案立案，如果当年有人报案，我就让这个案子重启调查。既然有疑点在，我愿意还那个小姑娘一个公道 。” “你愿意？”白安听着一乐，“大总裁今天菩萨心肠啊。” “你没有这样的想法吗？” “我？”白安翻过身子来，背靠窗台，喝了口酒，想了想，“没有。” 我的公道，一直都在，不需要任何人帮忙来讨。 “是不是这个小女孩的遭遇，让你想起了什么？” “可别！” 白安连忙摆手笑道，“我的福利院生活可是很幸福的，修女嬷嬷们都很好很善良，没法儿跟她感同身受。”顾枭寒深深地看着白安的眼睛，看不出任何异样。 第二百二十四章 项链 也许是因为顾枭寒想用林家这件事紧紧地把白安留在身边。 也许是因为他的发了菩萨心肠要替死去的小白安讨公道。 也许是因为他仅仅只是闲出屁来了…… 总之不管是哪个原因，在顾枭寒的协调下，案子进展的效率都让白安颇为诧异。 第二天下午，就已经开始走访当年涉事人员了。 而未出白安所料的，当年的确没人报案，一条人命，稀里糊涂地就这么过去了。 白安不太清楚这算不算报假案，毕竟自己好生生地活着，就杵在这儿，可是其实严格说起来，那个小白安，的确又已经死了。 走访人员中包括林梦笙，那些人找到她的时候，顾溪清担心得不得了，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后来问清了情况，才放下心来。 林梦笙向他们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小白安以前一直戴着一条项链，从不离身，项链里是她爸爸妈妈的照片，但是在她跳楼的时候，那条项链却不见了。 当然了，林梦笙当年肯定是没有关注到这条项链的，她那会儿跟白安又不熟。 是白安告诉她，让她说给询问的人听的。 不用说得太详细，说得太详细了反而假，这么多年过去，你要是连项链上刻着什么花样都说出来，那才有怪呢。 林梦笙把情况转述给白安的时候，白安回了个“谢谢”。 林梦笙问她：“为什么你说起自己的事情时，可以像说别人的故事一样平淡无奇？” 白安咬着糖果笑着敲字：“因为我牛逼。” “臭不要脸！” 白安合上手机，看了一眼顾枭寒的办公室，她知道，这会儿顾枭寒也应该收到项链的信息了。 没过半分钟，顾枭寒就叫白安进去。 “有两件事，第一件是，那小女孩儿出事后，随身的项链不见了，我怀疑芯片就在那条项链里。”顾枭寒说道。 “嗯。”白安点头，“项链长什么样？”她缜密地问了一句。 “桃心形状，里面有白海和林柳如的照片。” “好。”白安点头，“第二件事呢？” “萌芽基金暂时关闭了接受善款的通道。” 这倒是白安不知道的了。 林昭扬反应够快的啊。 “应该是因为知道了我们在调查当年月牙福利院案子的原因，所以知道跟你硬碰硬不是明智的选择，于是决定暂避锋芒。”白安说道。 “晚了。”顾枭寒说。 “嗯？” “他们想退，我可没准备给他们退路。”顾枭寒转过电脑屏幕过来对着白安，“我开始收购林家旗下的子公司了。” “天凉王破有钱人的游戏，你开心就好。”白安笑道。 “我们分工，你盯哪一边？”顾枭寒问她。 “我盯萌芽基金这边。”白安说。 “那我就盯当年月牙福利院的情况。” “合作愉快。” “我怎么听你说愉快这两个字，这么别扭呢？”顾枭寒笑了下。 “为什么？” “死亡愉快是什么梗？”昨天顾枭寒把路月扔进医院时，路月告诉了顾枭寒，白安说的这些话。 白安笑着转了下糖果：“撑场面用的，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气势不能输啊，输人不输阵不是？” 顾枭寒无语地看着她，又问：“伤口还疼吗？” “不疼，只是擦伤，消了炎就好了。” “嗯，忙去吧。”顾枭寒点点头。 白安刚转身，又想起什么来，说道：“顾先生您别忘了，今天中午你约了余小姐吃午饭。” “知道了。” 白安这才离开，转了一下手里的笔，懒得想太多关于余之雅的事，想来无甚用，不如随风去。 顾枭寒家的早餐，在这段时间里，俨然已经变成了众人的早会。 白安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听着他们几个的絮絮叨叨，叽叽歪歪，叨叨逼逼。明玉泽很奇怪地问道：“路月怎么受的伤？谁干的？我去看他的时候，他也不肯讲。大夫说那把三棱军刺刺进去的角度特别刁钻，差一丝一毫都能要了他的命，谁做的呀？ ” 白安晃晃悠悠钓着鱼，眼皮太沉抬不起，不回答。 夏丞远看了一眼同样不出声的顾枭寒，喝了口咖啡，说：“他性子平时容易得罪人，谁知道是不是被人报复了。” “开玩笑吧，路月身边的安保等级那么高，只差我安哥这样一个MAX级别的野兽，就能跟顾少媲美了，谁能轻易报复到他？”余之卿明显不同意夏丞远的话。 白安撇撇嘴，你才野兽，你全家都野兽！ “不过我去看他的时候，倒是遇上林昭扬了。”明玉泽叹声气：“这娘们儿是真不死心呐。” “这么巧的吗，我去的时候，她也在那儿。”余之卿看着明玉泽，“她这是要长住医院了？” “听说路月要退出萌芽基金，估计林昭扬急了吧。”明玉泽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昏昏欲睡的白安：“安哥，你觉得呢？” “我什么也不觉得，别吵我睡觉。”白安真的困得不行，昨天晚上听录音找线索折腾到凌晨四点，六点又爬起来往顾家赶，她这会儿已经困得要灵魂出窍，神不附体了。 “我怎么觉得，这京市风雨欲来呀。”明玉泽叹了声。 “那我得赶紧躲远点儿。”余之卿乐道，“你们的游戏我可玩不转。” “你姐姐有没有说什么？”夏丞远问余之卿。 “好像说了些，不是一直在跟顾少对接吗？”余之卿说着皱皱眉头，看向顾枭寒：“顾少，我姐跟你……” “什么？”顾枭寒抬眼看着他。 “也，没什么啦，就，这不马上新年了吗，我姐想约你出去旅游，托我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余之卿有些尴尬地说道。 夏丞远的目光十分不刻意地，扫过白安那张困得像是地球爆炸也不会醒的脸。 毫无变化，没有表情，像是睡着了。 “没有想去的地方。”顾枭寒说。 “我姐问你去……滑……雪……不……” “不去。” “好嘞，我知道了。” 余之卿低头默默吃早餐，心里叫苦，今天一定要把夏丞远约出去好好聊聊拯救自家姐姐妹妹的计划才行。 白安睡得太沉，险些一头栽到桌子上，迷迷糊糊睁开眼，恰好手机震动。 她抓着手机放在耳边，含含糊糊地说：“嗯，林梦笙？” “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有啊，哪儿吃？” “你定地方，我收工了就去找你。” “嗯，晚上见。” 然后又趴着桌子睡过去了。明玉泽疯狂地摇着白安：“安哥，你连林梦笙都泡到手了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三不原则 白安那个暴躁啊。 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地补个觉吗？ 余之卿没完没了地说余之雅，搞得她已经睡得不是很美好了，明玉泽还来作乱，这些人能不能有点眼力见儿，让自己好好睡会儿，啊，能不能了？ 她拍着桌子坐起来，瞪着明玉泽：“是又怎么样！” “你真泡到了？”明玉泽匪夷所思地看着白安。 “跟你有关吗？你不是有雪儿了吗？我抢你女人了？”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明玉泽还是有点合不上嘴巴，“我，我的意思是，算了，余之卿，你来说！” 这两人，算是对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就了如指掌了。 败类啊！余之卿有些难以置信地咽咽口水，“安哥，林梦笙虽然在娱乐圈名声不好，大家说她放荡，可是，她却是个贞节烈女啊。据小道消息传闻，曾经有个投资商想潜她，半夜摸 进了她房间，被她一脚踢了个断子绝孙，然后，她在娱乐圈的资源才一落千丈，声名狼藉的，都是那人报复她，恶意泼脏水。” “这么刚烈的女人，你怎么泡到的？”余之卿眼睛放光，那明玉泽现在是收心了，他又没收，他还是很喜欢那些漂亮的妞儿的好吗？ 白安捂着有些发疼的额头，满嘴跑火车：“凭我英俊的外表和高贵的气质以及绅士的风度，行吗？” “安哥……你要是不介意……”余之卿贼眉鼠脸。 白安抬起头，睨着他：“介意。” “好吧，不过安哥你的审美一成不变啊，女朋友都一个范儿的，之前的雪儿，现在的林梦笙，哪个不是超正的辣妹？顾少，你赶紧劝女魔头死心吧。” 白安打了个哈欠，一口闷掉桌上放凉了的牛奶，看着顾枭寒：“吃好没，吃好上班去了。” “你昨晚睡得很晚吗？”顾枭寒一动不动。 “嗯。” “做什么去了？” 白安靠着椅子，打开手机里一份文件，递给顾枭寒：“萌芽基金的财务报表。” 顾枭寒翻着屏幕看了一遍，有些疑惑地望着白安：“你怎么拿到的？” “黑了她电脑。” …… 说得那叫一个浩然正气，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啊！ “你怎么黑的？”顾枭寒又问，白安总不能凭空就黑掉林昭扬的主机吧？ “你真的很烦。”白安本来就因为困得要死很烦燥，顾枭寒还一直问问问的，问得她更暴躁了，坐起来，说：“我写了个病毒代码，可以绕过他们的防火墙，给林昭扬发了份邮件，她只要点 开，病毒就会自动运行，我就可远程操控了。” “林昭扬是个谨慎的人，不会轻易打开陌生邮件。”顾枭寒穷追不舍。 “如果邮件的标题是，姑姑送你的小礼物呢？” 白安说着，笑了下。 “什么姑姑？”明玉泽听不明白。 “林昭扬的姑娘，林柳如。” “哇，京市的传奇女性呀。”明玉泽惊叹一声。 “你知道？”“当然了，我小时候没少听她的故事，白手起家创立了林氏，又送给了她哥哥，然后跟她丈夫创建了白海集团，做得风声水起的，直逼咱们几家，要不是出了意外，这会儿 的白海集团，估计已经名扬海外了。” 明玉泽一边说一边回忆：“是个极其有能力的当代女性，现在的之雅姐，挺有她当年的风范的。” 白安塞了块苹果切丁放进嘴里，没对明玉泽这番话做什么表示，但她不觉得余之雅跟她母亲有什么好拿来比较的。 余之雅再好，也只是她的好而已，别跟自己妈妈扯在一起。 所以白安把这个话题跳过去，看着顾枭寒：“所以，林昭扬就会点开邮件了。” 顾枭寒把手机还回给白安，道：“好，等下把这份资料发给我，我仔细看看。” “不用了，不对劲的地方我都已经做了批注，现在发你邮箱，你过一眼就行。”白安一边说一边转发了文件发到顾枭寒邮箱里。 她做事很干净的，不会留下这样那样的漏洞需要顾枭寒去修补，不然怎么会熬夜熬到凌晨四点？ “嗯，上班吧。”顾枭寒说着起身。 他突然觉得，他每次想为白安做点什么，白安总是能抢在他前面，把一切都打点妥当，不给他添半点麻烦。 别人想为她付出些什么，都没有机会。 顾枭寒觉得有点失落和沮丧。 两人去上班，余下三位各自怀揣小心思。 明玉泽已经成了雪雉的“白安情况实时播送员”，白安有个什么动静，他都会屁癫屁癫地告诉雪雉，因为他知道，只有白安的事情，才会让雪雉感兴趣。 虽然这么做很卑微，但明玉泽认了这个栽，没想爬起来。 而余之卿诚心诚意地跟夏丞远请教，如何拯救他姐姐不被顾枭寒这个祸害所迷惑，再度疯狂。 夏丞远想了想，对余之卿说：“要不，我去追你姐，让她转移一下对顾少的注意力，然后你去追我妹妹，我们互惠互利？” “老夏你是人吗？”余之卿骂道，“你怎么连自己妹妹都坑！” “你也知道你坑啊？”夏丞远笑道。“我坑归坑，但我这个人很有原则的好吗？我的原则就是三不，不拒绝，不主动，不负责，送上门来的我绝对不推开，站在那儿的我绝对不主动去撩，发生了故事的我绝对 不负责任！跟明玉泽那种主动找事儿的绝对不是一个类型的败类。”余之卿奋力为自己辩解。 然后又颓唐地萎靡下去：“不过我怎么觉着，顾少最近也是这趋势啊？” 余之卿说着愁起了眉头，唉声叹气。 “什么意思？”夏丞远问。“你也知道顾少的，那脸上就只差刻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儿。但最近，我姐每次找他，他只要能见面的，就会去见，绝对不一口拒绝，但也绝不给出任何回应，唉哟，难不 成我作的孽报应在我姐身上了？”余之卿有些惆怅。 夏丞远看了看刚刚白安坐的位置，大概明白顾枭寒在做什么。在悄无声息地埋藏他的人生罢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白安永远潇洒快活 临近下班的点，顾枭寒今天跟余之雅约了去看电影，白安盘点了一下手里的活儿，也准备下班后，找个餐厅订位子，跟林梦笙吃饭。 忙着的时候，余之雅上来了。 “余小姐好。”白安点头问好，“顾先生马上就下班了，您是进去等他还是在外面休息室坐会儿？” “我是来找你的。”余之雅笑看着白安。 白安手里的动作一停，“找我？” “嗯，白安你有空吗？” “唔……”白安看了看时间，“十分钟，够吗？” “够了。”余之雅笑道。 休息室里，白安给余之雅倒了杯温水，坐在她对面：“余小姐想跟我说什么？” “这个送给你。”余之雅递了个袋子过来。 白安看着外包装上写的“汤姆手工棒棒糖”，兀自笑了下：“看来，都知道我这个爱好了。” “我听之卿说，你很喜欢吃这个，前两天他飞M国的时候，我让他带了点回来，送给你呀。”余之雅把袋子推到白安手边。 “无功不受禄，余小姐先说有什么事吧？”白安是喜欢吃糖，但还没有到见着糖就走不动道儿的地步。 “我听说，之前枭寒生日的时候，你陪他去过一趟瑞士度假，是吗？” “嗯，我是他特助嘛，要保护他人身安全，所以就跟着过去了。”白安简单地略过详细原因。 “想请问一下你，枭寒那次，有再滑雪吗？” “有的，滑得还挺不错。” “这样啊。”余之雅眸光微黯，可是据她所知道的是，顾枭寒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滑雪板了，自己约他，他也说早就不再滑雪了。 “怎么了吗？” “也没什么。”余之雅笑看着白安，“前两天枭寒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不是很明白，想到你跟他一起工作的时间长，大家都说你懂他的心思，所以，就来请教你。” “什么问题？” “他问我，能不能接受无爱婚姻。” 白安像是被雷击中，半天出不了声。 “白安？”余之雅见她不说话，轻声唤了唤她。 “呃，我在想这个词，哈哈，不好意思，失态了。”白安低头笑道，喝了口水，“那，余小姐能接受吗？”“不能。”余之雅的回答很果断，“我要的枭寒，是从身到心都爱着我，如果没有任何感情，只是一纸婚书，我要来做什么？摆着好看吗？我又不需要顾太太这样的名号为我 增光添彩，但我不明白的是，枭寒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白安，你知道吗？” 白安想了想，她哪儿知道顾枭寒又在抽什么疯？ “抱歉啊，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顾老先生和顾老夫人催着他结婚，所以他一时着急吧。”白安笑着说。 “这样吗？”余之雅疑惑地看着白安，“有没有可能，是他爱上了别人，但那个人不能与他在一起？” “这倒没听说，顾先生好像没有喜欢的人，至少我没见过，所以，您可能多虑了。” “是吗？” “是吧，要不，我再帮你打听打听？”白安笑道。 “那就要麻烦你了。”余之雅笑着对白安说，但眼神一直很探究地看着白安的表情。 她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开玩笑，顾枭寒都看不破白安的伪装，余之雅想看穿？ 门儿都没有。 “你在做什么？”两人正说着话，顾枭寒推开休息室的门进来。 余之雅站起来，说：“没什么，等你下班了去看电影，正好跟白安聊聊天。” “我今晚有事要加班，你走吧。”顾枭寒清冷凛寒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度，看向余之雅的眼神也冰冷。 “枭寒……”余之雅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顾枭寒面色这般难看。 “白安，过来。”顾枭寒没再多看一眼余之雅，只是看向白安。 白安压了压心头阵涌翻腾的钝痛感，起身走过去。 “等等，白安这个你拿着。”余之雅跟过来，把那袋糖果递给白安。 顾枭寒见了，夺过袋子扔在地上，糖果洒了满地，看向余之雅的眼神里是丝毫不藏的厌恶。 余之雅错愕不已。 白安心想，可惜了了，这糖挺好吃的。 “看什么？”顾枭寒压着混乱的情绪，尽量平稳着声音问白安。 “啊，没什么。” 在余之雅惊讶不解的眼神里，白安跟在顾枭寒身后离开。 “你下班吧。”顾枭寒一边走，一边对白安说。 “唔？” “想加班？” “不是，不用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我等下叫林山过来。”顾枭寒戴上眼镜，看着白安：“你不是约了林梦笙吗，去吧。” “行，那我走了。”白安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白安。”顾枭寒又叫住她。 “怎么了？” “以后余之雅找你，你直接拒绝就是了，不用跟她说什么。”顾枭寒说道。 “她也没恶意，只是关心你嘛。” “你走吧。”顾枭寒低下头，他挺希望在白安脸上看到生气，愤怒，或者失落，不甘的神色，但白安从来没有给过他。 白安像个真正的好特助，好朋友那样，在意着顾枭寒的安危，但也仅仅只限于此了。顾枭寒甚至想过，只要白安说一个“不”字，只要她表示出一点点不喜欢余之雅的态度，只要她给自己一丝一毫，哪怕微弱如萤光的希望，自己就算了，不再继续这样活埋 自己了。 但白安没有，白安从来没有。 白安永远无可挑剔，永远潇洒快活。 她跟林梦笙约在一家日料店吃饭，上完菜品，白安也没有说一句话。 林梦笙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没什么，工作有点累。”白安喝了口清酒。 “伤口好了吗，就喝酒？” “酒能消毒呀。” “满嘴歪理。”林梦笙抢了她手里的酒杯放到一边，递给她一杯荞麦茶，“我想，把那些事情曝光出去。” 白安抬头看着她，“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啊。” “这对你的演艺生涯来说，是很沉重地打击。”白安劝她：“要不，匿名举报吧？” 林梦笙咬了口寿司，笑得挺不在乎的。“当明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任何发声，都会引起网络上的波澜，芝麻绿豆点儿的事情，也会被人放大来看，更不要提，性侵未成年幼女这么大的事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你敢去喜欢谁吗？ 林梦笙夹着一块寿司，筷子偏了一下，寿司掉到桌上，她用手捡起来，塞进嘴里。 白安看着她眼底的恐惧和故作镇静，太清楚当年那些事，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那些伤害，会像烙印一样，一辈子纠缠着她，得不到解脱。 “林梦笙，如果害怕，就算了吧。” 白安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其实有些发抖，林梦笙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平静。“干嘛呀，我是受害者，又不是施暴方，我怕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林梦笙笑说着，强掩下那些恐惧，“大不了，就是被人再骂一轮呗，反正我挨骂这种事情，就跟你 受伤一样，是家常便饭。” “不是，我是觉得，你已经走出来了，越活越好，未来光明，为什么要……要用这种方式，揭开伤疤？”白安心疼地看着她。“其实我之前，也准备守着这个秘密一辈子的，说出去多难堪啊。但现在想想，凭什么，凭什么作恶的人活得精彩纷呈，而像我们这样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却无能为 力，忍受屈辱，一辈子都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 林梦笙给白安夹了块寿司放进她碗里，笑着说：“这公平吗？” “这世上不存在绝对的公平。” “但你出现了。”林梦笙看着白安，“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隐瞒身份，甚至隐藏性别，但我知道，你不会放过他们的，这是你出现在这里，唯一的理由。” “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我有选择吗？我不相信你，你就得杀了我了，好吧？”林梦笙开着玩笑。 白安笑了笑，喝了口荞麦茶，低下头没再说什么。 像林梦笙这样的人，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更改的。“对了，你能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吗？你怎么会去国外的，我明明看到你掉下去，摔得七窍流血的，又是怎么学了这一身的本事？是有高人救了你吗？好奇幻武侠风呀，跟我 看过的剧本似的，又狗血又奇妙。” 林梦笙好奇地瞧着白安，她觉得这会是一个非常精彩的故事。 白安也看着她，但却只是沉默。 “不能说吗？”林梦笙问。 “不是不能说，是没什么好说的。”白安拿过放在远处的酒杯，倒了杯清酒，一口闷下去。 “好吧，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好了。”林梦笙也不再多问，“你觉得，这事儿我什么时候说好？直接在网上爆出来，还是其他的途径？” 白安撑着额头想了想，才说：“去找顾枭寒，如果你真的要这么做，顾氏的力量可以保护你，也可以把这件事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好，那我现在就正式通过你，预约顾大总裁见面。”林梦笙笑着抬起杯子，跟白安碰了一下。 “明天我把这行程排上。” “嗯。”林梦笙点点头，“对了，你知道，顾溪清有一个粉丝特别厉害吗？” “怎么了？”白安隐约知道她说的是谁……“咱们那部剧不是播了一半了吗？她的这个粉丝剪了好几个视频，全是百合向的。”林梦笙说起来笑得乐不可支，“而且，全是跟我的角色百合，还有CP名呢，叫什么梦回大 清，弹幕网上的播放量，好几十万呢。” “唔……”白安心底服气，安娜姐的追星技能，确实强大。“不过宁风跟杨巧就惨了。”林梦笙说道，“宁风不是出了那绯闻的事儿嘛，搞得人气一落千丈，根本没几个人想看他的剧情，更受不了他顶着一张深情的脸跟杨巧说对白， 网上怎么说来着，说是，看着宁风，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说出喜欢死了我的小心肝来，根本代入不了剧情。” 白安也跟着笑，宁风这次的确算是惨，剧播了，对他毫无帮助不说，还挨了好多的骂。“不过，溪清的角色人气过高了，有点捧杀的嫌疑。夏泉灵挺没脑子的，看不出这点风向，还使劲儿给她发通稿，杨巧的粉丝把她骂得挺惨的，一个女三抢了女主的风头， 说她是踩着杨巧往上爬，当心摔死。” 白安点点头，这倒是不难猜到，网上嘛，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撕逼套路，她听安娜说几次，就摸透了。 “你呢？”白安问道。“还行，不功不过吧，不过我以前都没发现，我在戏里原来跟溪清有那么多对手戏。”林梦笙想了想，说，“但是，前两天溪清听我的，推了一部青春校园片，跟夏泉灵闹得 有点不愉快。” “夏泉灵有刁难你吗？” “她？”林梦笙挑眉一笑，“我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少年，什么人没见过，她能刁难到我？” “照顾好自己，也谢谢你照顾大小姐。” “谢什么呀，像咱们这样的人，从阴沟里爬起来活着，太知道善良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知道善良的人多稀有，我挺乐意跟她做朋友的。” “那就好。” “说起来，当年你……逃过去了吗？”林梦笙迟疑地问着，小心翼翼地，她怕会让白安不像自己，已经做好了面对的准备。 白安捏着小小的酒杯，酒杯洁白如玉，触手生温，她抿了一口酒，看向窗外，窗外下了一场大雪，盖尽天地间的一切，公平无比地把丑恶和美好，通通掩住，只余雪白。 煮雪温酒，时光温柔，何必聊过去？ 林梦笙看着白安的侧脸，淡黄的灯光下，她的脸上像是有着厚厚的面具，一层又一层，把真实的那个她深深藏了起来。 白安，你后来又经历了些什么呢？ 这样想着，林梦笙给白安的杯子里添了些酒，“等下陪我去喝酒吧，我知道有个酒吧很不错。” “好啊。”白安笑说。 “你不打算告诉顾先生，你的性别吗？” “为什么要告诉他？” “你喜欢他，不是吗？” “别逗了，我可不会喜欢一个，快要跟别的女人结婚的男人。” “什么？这不可能！” “吃好了吗？去酒吧吧，你带路。” “白安……” “你敢去喜欢谁吗？” “不敢。”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敢呢？”“去他妈的，喝酒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林梦笙，戏精本精！ 第二天，林梦笙戴着大毛巾，穿着长风衣，踩着高跟鞋，架着大墨镜，提着小包包，风情摇曳地出现在顾枭寒办公室门口。 她看到白安，取下眼镜架在鼻梁上，跟她翘了翘手指打招呼。 白安向后偏了下头，“顾先生在等你，进去吧。” “嗯，等下一起吃午饭？” “今天没空，忙到飞起。”白安举了举手里的文件夹。 “好吧。”林梦笙笑了下，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走了进去。 安娜一把抓住白安的胳膊，力气大到让白安都吃痛：“安哥，那，那是林梦笙吗？” “嗯，对啊，你干嘛呢？” “林梦笙啊！” “怎么了？” “好漂亮！” “你又要给她开站子？”白安乐道。 “不不不，我对顾溪清还是很专一的，只是，这太梦幻了，我吃的CP居然都出现在我眼前了！四舍五入这就是同框了！” 白安拿着文件夹拍了一下安娜的脑袋：“你这叫邪教好吗？” “邪教才迷人！” 白安只是笑，翻着文件，说：“给露西姐打电话吧，不出二十分钟，顾先生该找她了。” “为什么？” “打就是咯。” 安娜也不怀疑，她安哥的安排肯定是不会错的，毕竟整个公司上下，没有人比安哥更了解顾总的事。 办公室里。 “林小姐请坐。”顾枭寒走出办公桌，伸手请林梦笙坐在沙发上，“我听白安说了，林小姐，决定好了吗？” 林梦笙取下墨镜，跟手机一起放在桌子上，看着顾枭寒：“没决定好，我就不会来了。”“但这件事情，时间久远，已经很难取证了，我很想帮你，但，恐怕结果未必会圆满。”顾枭寒说的是事实，十多年过去，犯事的人都不知道藏去哪里了，就算顾枭寒本事 再大，也不确定可以让他们绳之以法。 林梦笙笑看着顾枭寒：“我当然不指望，能将当年的人都一网打尽。只不过觉得，事实不该被掩埋，哪怕不能得到公正，至少，要发出声音。” “我很敬佩你。”顾枭寒这话是真心的，能站出来，说出真相的人，都是勇敢的。 “没什么好敬佩的，如果不是因为当时顾总你在萌芽慈善晚宴上的话，我也不敢这么做。况且，这些年我一直挺逃避的，甚至都不知道，原来月牙福利院，是林家开的。” “能帮到你，我很荣幸。”顾枭寒说。 林梦笙偏头看着顾枭寒，笑了下：“您跟白安形容的不一样嘛。” “白安，怎么说我？” “善变，冷漠，易怒，大魔王，加班狂人，苛刻变态，万恶的资本家，压榨她那种工薪阶层。”林梦笙说起来都好笑，白安嘴里对顾枭寒，几乎没有一个正面评价。 顾枭寒也笑，“看来白安对我，很是了解。” “那看来，是我误解顾总你了。”林梦笙不愧是在娱乐圈里沉浮多年的人，很会聊天，“不过，这件事还是要拜托顾先生你了。” “客气。”顾枭寒说，“我会让我们公司的公关部出面，为你保驾护航，保护你的名誉。”“我哪里还有什么名誉呀，这些都不重要。”林梦笙笑着说，“重要的是，恶人应该有恶报，林家当年，一定是知道月牙福利院发生的事情的，他们甚至有可能操纵，纵容了 这一切，能让他们付出代价，我就知足了。” “我会尽我全力，给你一个我能给到的公道。” “谢谢。”林梦笙笑说，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顾枭寒一眼，才说：“至少我还活着，像那个小姑娘，却连活着的权利都没有了。” “说起这个，我想请问林小姐，对她有什么印象，我找过福利院的资料，都找不到她的相关信息，甚至，不知道她葬在哪里。”顾枭寒说。林梦笙微微握了一下拳，说：“我对她印象不深，只记得当时福利院里有一个叫月姨的人对她很关照，听说，是她家里以前的佣人，因为没有资格领养她，就进了福利院照 顾她，但后来，这个人也失去了行踪。只听闻，那小女孩儿摔下来后，就送去火化了。” “哪家殡仪馆你知道吗？”顾枭寒问。 “不知道。” “好，我会去查的。”顾枭寒说，“谢谢你提供的信息。” “客气了，应该的。”林梦笙说着拿起桌上的眼镜，按了一下手机解锁键，像是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屏保照片，就毫无意外地落到了顾枭寒眼里。 是昨天晚上，林梦笙跟她在酒吧拍的。 灯红酒绿，背景昏暗，白安坐在吧台前喝着酒，林梦笙靠在她肩上举着手机自拍，白安的手揽在林梦笙的腰上，正偏头看着镜头，唇畔有淡淡的笑容。 顾枭寒的眼神像是被这张照片钉住了，挪不动半分。 “顾总？”林梦笙看着他的神色，唤了一声。 “嗯，慢走。”顾枭寒的笑容很牵强。 “白安昨天跟我说，您快结婚了？” “他听谁说的？” “不知道呀，不过，她既然提起，就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吧，先恭喜您了。” “没有的事，他想多了。” “这样啊，那她怎么喝那么多闷酒。”林梦笙抱怨一声，似有所指，“险些被人捡走了。” “他，昨天，喝了很多吗？” “对呀，烂醉如泥的，还高喊着恭喜你呢，拉都拉不住。” 林梦笙完全在胡说八道啊喂！ 首先白安怎么可能在外面喝到烂醉如泥，上次她喝醉了也能撑着回到熟悉的雪雉身边，清醒地说话好吗！白安根本不可能放纵自己喝得人事不醒的好吗！ 然后她根本没有高喊着恭喜顾枭寒好吗？她喝完整场酒就没说过几句话好吗！跟她搭讪的女生都悻悻然离开好吗！ 最后，林梦笙这根本就是在试探顾枭寒，故意让顾枭寒看到那张照片好不好啊！ 不愧是演员，戏精本精啊！ 顾枭寒的眼中慢慢升起温柔的颜色。 林梦笙把手机揣进包里：“我认白安做弟弟了，我没有亲人，就把她当亲人好了，顾总，你不会介意吧？” “不，不会。”原来，只是这样啊，不是因为其他原因，白安才抱着林梦笙的是吗？ “那我先走了。”林梦笙怕她再不走，就要暴露了。因为，顾枭寒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 当年那里的劫难 林梦笙出来的时候，正好露西上来，果然顾枭寒一个电话，就让安娜通知露西过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露西进了办公室，林梦笙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跑到白安身边。 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你家顾先生，可没有结婚的打算哦。” “什么叫我家……”白安刚想质问，又压低声音，“你干嘛啦？” 林梦笙“吧唧”一口亲在白安脸上：“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妹……弟弟了。” “什么？” “走了。”林梦笙捏了捏白安的小脸，戴上墨镜，屁股一扭一扭，又风情摇曳地走了。 安娜看呆了：“安哥，你跟林梦笙，这么熟的吗？” “啊……挺，挺熟的。” “安哥，请问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出道？我这个站姐随时准备好了！” “安娜姐你够了好吗？” 白安头大。 怎么身边的小姐姐们一个比一个泼辣？ 露西在办公室里待了整整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顾枭寒闭不见客，也不处理任何其他事情，安娜一个劲儿地问白安，到底出了什么事。 白安转了下笔，看着安娜：“你准备好纸巾。” “什么意思？” 白安没说话。 露西姐的公关能力，白安那是见识过的，她知道，一场轩然大波，正在酝酿。 下午她偷了闲，走上天台躺在积雪里，手机放在旁边，嘴里咬着糖果。 昨天那场雪，到今天还没停，纷纷扬扬而下，落在她发端眉间，她的神色安静得像铅灰色的天空，不起波澜，也无风浪。 2：30，她的手机准时响起。 来电是未知号码。 白安没有去接，舌尖舔舔糖果，吸吮着这世上唯一的一点甜。 3：00，明玉泽的电话打过来。 白安还是没有接。 3：15，邮件一封接一封。 白安没有看。 她就知道，当林梦笙把这一切说出来的时候，她有着比林梦笙更头疼的麻烦要去处理。 但没关系，林梦笙那么勇敢，坚强，决意不再背负着痛苦和伤害苟活，要堂堂正正地站出来，说出那些罪恶，自己就不会阻止她，只会鼓励她，支持她。 而关于自己这里的小小麻烦，她可以自己解决。 雪雉打不通白安的电话，只能打给明玉泽，她努力地稳住自己的情绪，努力地克制着哭腔，问着明玉泽，白那个家伙又在干什么，怎么不接我电话呀？ 明玉泽则要掩住失落的情绪，笑着说：“我帮你问问顾少吧，估计在加班，他们这会儿出了挺大的事。” “嗯，拜托你啦，不好意思呀，总是麻烦你。” “跟我说这些客气话，等着吧，我有消息立刻告诉你。” 雪雉捧着手机，蹲在法国夜色下的街头，看着人来人往，哭到泣不成声。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当年白安在华国的福利院，遭遇的是那样的劫难。 白只跟她说，是重病了一场，险些死掉而已。 白没说过，还有性侵。 4：00，白安给雪雉打了电话过去。 “白……”那边的雪雉已经哭到声音沙哑。 “嗯。”白安抬手接着雪，雪花一碰到她的指尖就化了，她深深呼吸，吸了一口这凛寒的空气，“别哭，已经过去了。” “对不起，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这些事，你没有告诉我，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那些事情你又没有做过。”白安笑着安慰她。 “现在，你身边有人陪着你吗？” “有啊。” “谁？” “雪。” 她的话一语双关，是飞雪，也是雪雉。 “白，你回来吧，不要再留在那个地狱了，好吗？” “快了，等到夏天的时候，我们去潜水吧？” “嗯，好，我等你。” 白安挂了电话，打开墨鹰发过来的邮件，他是真不会说话，真会让人厌恶，每一封邮件，都只有一句话：接电话，废话，怎么，被打击得站不起来了吗？ 白安吐了口气，删掉了邮件，坐起身，拍了拍身上落的雪，对着远方痴痴地笑了一下。 然后起身，准备下去，今天可是一场硬仗。 可一转身，她就看到顾枭寒站在那里。 “你怎么在这儿？”白安笑问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 “采日月之精华，吸天地之灵气，与大自然沟通，准备修仙呢。”白安说着乱七八糟的话。 隔着风雪，顾枭寒看着白安。 他想说很多，想谢谢白安，终于给了他一点点希望，哪怕只是通过林梦笙的转述自己才知道，但也感谢白安，在他不停活埋自己的过程中，可以喘息。 但他最终只是走过坐，坐在白安身边，说，“萌芽基金彻底完了。” “嗯。”白安也坐下，反手撑着身子，翘起着二郎腿，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估计是办不下去了。” “他们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转移钱款。” “你不是正堵着吗，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呢。”白安笑道。 “这样的结果，对林梦笙来说，算是交代吗？” “不算。” “为什么？” “他们毁了她整个人生，这就算是交代了吗？” “我会安排人，去找以前月牙福利院的孤儿，越多的人站出来，越多的人得到解脱，但是很可惜的是，月牙福利院的资料都被销毁了，找不到他们的完整档案。”“那就别找了。”白安看着前方，“如果他们愿意站出来，自然会联系我们，如果他们不愿意，说明他们不希望活在别人同情的目光里，对于有些人来说，同情的眼神，比任 何目光都更让人难受，就让他们好好地，忘记过去，平静地生活。” 白安捏了个雪团子，砸在对面的墙上：“不是每一个人，都想做战士。” “你呢，你是想做战士，还是想做平凡人？”顾枭寒笑问她。 白安歪头笑看着顾枭寒：“我？我生来就是战士。” “那你应该披盔戴甲，和我上战场了。”顾枭寒伸出手来放在白安跟前。 白安看着顾枭寒手心，犹豫了一下，重重地跟他击了个掌，又从他掌心里滑开，笑喊着：“冲啊！” 顾枭寒握紧手心，跟着白安跳起来的步伐，冲向战场。战场是网络。 第二百三十章 那些在他人苦难面前的各色人性啊 林梦笙在下午2点发了一篇长微博，她用说童话的语气，讲了一个故事，故事里的小姑娘误入了一片树林，遇到了恶人，受了伤却不敢跟谁讲，一直守着这个秘密痛苦挣 扎着长大。后来有一天，她重新路过了那片树林，想起了很多年前在这里遇到的恶人，恶人们正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吃肉喝酒，快乐得如人间天堂，他们正准备开辟新的树林，摆好 甜点，诱惑新的猎物掉进陷阱。 长大了的小姑娘，决定不再忍让，提起了刀剑，冲进了树林里，要跟恶人决一死战。 内容用了很轻快的文字写成，像是说童话一样的，讲了一个残忍的故事，每一个字，都扎得人心生疼。 白安等待的那场轩然大波，已经疯涌而起了。 白安看完整篇内容，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顾枭寒：“这是露西姐的文笔？” “对，林梦笙讲述，她负责记录撰写。”顾枭寒打开几个页面，“你这看些，舆论已经足够了。” “露西姐厉害啊。” “她可是公关部的骨干，能力一流。” “难得听你夸人嘛。” “我的公司从来不养闲人，你不知道吗？” “知道，太知道了。”白安笑道，“警方介入了吗？” “嗯，跟之前白安……之前那个小姑娘的案子两案合并，一同办理，这会儿，应该开始查林成章了。” 白安点点头，但想了想又说：“我估计他会推得干干净净。” “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林梦笙呢？”白安问道，“她有没有说什么？”“没有，发完这篇微博之后，后续的事情是由公司公关部门去操作的，尽量保护她的名声，虽然同情的目光让人难受，但总好过有人恶意揣测她是不是在说谎骗人，搏取眼 球。” 顾枭寒考虑得很周详，立早集团可也是有公关部的，这是一场公关部对公关部的对役，就看哪一方手段更高一筹，能牢牢占据有利舆论。 而这，远不是林梦笙一个小艺人能参与的博弈。 此刻的她，远离网络，安静地等待结果，才是最好的做法。 走出顾枭寒办公室，白安听到安娜的抽泣声，一边哭，一边抽着抽纸，还一边盯着电脑屏幕。 白安笑了下，低头瞧着她。 “看什么看啦？”安娜哭得抽抽答答的，“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怎么能有这样的事情，怎么下得去手！令人发指，简直令人发指！” 白安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早让你准备纸巾啦。”“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嘛？”安娜不忍看下去了，关掉页面，吸着鼻子，“那些孩子本来就够可怜了，无家可归，寄居在孤儿院，还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该多害怕，多难过 ？” “嗯。”白安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了安娜的泣问。 又剥了个糖果咬在嘴里，笑容不羁洒脱地往公关部走去，那里正在打仗，白安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毕竟，这也算是自己的战争不是？ 比安娜哭得更凶的人是顾溪清，她看完林梦笙发的内容后，几乎哭得发抖，跑着去找她。 在公司的阳台上找到了正抽着烟的林梦笙，顾溪清飞奔着跑过去紧紧地抱住她，撞得林梦笙身形都晃了一下。 “梦笙姐，梦笙姐！” “干嘛呀？”林梦笙一手还夹着细长的烟，另一手拍着顾溪清的后背，“怎么哭成这样？” “那些人一定会遭天谴的，一定会有报应的，一定会的！”顾溪清难得的，对一个人，或者说，一群人有这么大的恨意，她恨不得那些人立刻暴毙，死无葬身之地。 林梦笙抽了口烟，吐了个烟圈，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把泪水逼回去，只是轻轻搂着扑在自己怀里的顾溪清：“对，一定会的。”“我哥他们正在查萌芽基金，就跟这个月牙福利院有关，他们不会放过这些人的！”顾溪清抬起头，一双眼里全是泪水，她哭得比林梦笙凶多了，用力地看着林梦笙，像是 向她保证一样。 林梦笙忍不住笑出来，这小傻瓜哟。 但她点点头，“好。” “梦笙姐，我今天跟你回家好吗，我陪着你，好不好？” “好呀，不过我家可没你家房子那么大。” “我个子又不大，占不了很多地方的。” 林梦笙揉了揉顾溪清的头发，把她重新抱进怀里，忍了又忍的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了，顺着脸颊就滑了下来。 她深深地吐了口气，一把抹掉眼泪，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狼狈不堪，也不像个饱受摧残的受害者那样，可怜兮兮的。 公司门口蹲着很多记者，每个媒体都想得到一手新闻，想采访林梦笙，让她说出更多的内幕来。 说这些人是要吸人血馒头抢爆点也好，说他们是来主持正义，关心受害人也好，林梦笙都不会想在这种时候，跟他们说什么。顾溪清紧紧地牵着林梦笙的手，像是谁也不能把林梦笙从自己身边带走，又把自己的保镖全叫了过来，撑开了黑伞，挡在四周，短短几十米的路，走了近十分钟，她才保 护着林梦笙艰难地上了保姆车。 这段视频流传在网上，谁也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站出来保护林梦笙的，会是顾溪清这个大小姐。 比起网上那些转发，评论，声泪俱下控诉的明星大V们来说，未在网上说一句话，却紧握着林梦笙手心的顾溪清，才是真正关心她感受的那一个。 于是安娜又哭了…… 她站的不是邪教，站的是感天动地的姐妹情…… 白安在公关部帮忙打下手，露西姐坐在单独的办公室里发号施令，颇有王者气势，她接到的任务，是要保护林梦笙，但不能把她捧到一个圣人的高度，那太虚伪。 她要打造的，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在多年后为曾经所遭受的噩运，竭力发声的形象。 评论里有人说林梦笙私生活放荡，靠爬男人的床抢资源，这样的女人不值得相信，说不定就是在说谎，他们保持怀疑态度。 这样的言论，还得到了挺多人的支持。也是搞笑得很。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月姨 白安本以为，露西看到这样的话会气得翻白眼，但露西只是淡淡地说：“这种时候，对方除了攻击她的私生活，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出招吗？” 白安咬着糖，摇摇头。 露西拍了下白安的脸：“看姐的。” 她打了个电话：“明玉泽，想请我吃饭吗？” “露西女士，我现在可是名草有主。” “哟，收心了？” “但还是很乐意为您效劳的。” “行，帮我发个声明。”露西噼里啪啦打了一堆文字，发了微信给明玉泽。 明玉泽一瞧，哦嚯，今儿这出大戏，他也能参与了是呗？ 那他还能拒绝啊？ 论起搞事情，明玉泽输过谁？ 明玉泽火速打开微博，又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字，发送了。 鉴于这位花花公子在网络上的关注度一直都高，他的发声很快引发了又一轮热议。 他说的话，大概是这些——怎么着，你们这些喷子的意思就是，因为林梦笙在网上的风评不好，所以她小时候遭遇不公也是活该的呗？你们趴她床底下，亲耳听见亲眼看见她作风不正了？哥作为作风最不正的花花公子，都没见过她任何不良的行为，你们见过了？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你们还挺得意呗？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你们还自诩正义呗？这年头还有人玩这套受 害者有罪论呢？一边诋毁人家私生活，一边说着保持中立，我保你妈的坟头正义，不服来喷！ 然后他给余之卿发了个微信，“给我转！”余之卿看了一眼手机，笑得一口饭喷出来，火速转发：作为花花公子二号，我无条件同意花花公子一号的态度，有些人是觉着，只有冰清玉洁的处女，才有资格被怜悯了 ？这种狗东西赶紧过来，哥等着治你们，不服来喷！ 夏丞远就矜持多了，只是转发了一下，以作支持，没有再发表“不服来喷”的言论。 京市五恶霸，站了三个出来。 还有恶霸头子的妹妹，直接牵起了林梦笙的手站在她身边支持她。 这下，是个人都知道，这事儿闹大了。明玉泽和余之卿或许是抱着一丝凑热闹的心思表明态度，但夏丞远却不是，他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都牵动着顾氏对萌芽基金的动作，他只不过是，在表明在这件事情上的 态度。 当这场热热闹闹，热火朝天，热气腾腾的舆论争夺战，以绝对的优势倾向林梦笙的时候，白安走出了公关部，走之前叫了一大堆奶茶外卖，算是犒劳公关部的同事。 那时候，外面天都黑了。 白安站在公司外墙的落地窗边，闭上眼，戴上耳机。 里面传出的声音比任何音乐都美妙。 “赶紧找人删贴！”林昭扬暴怒的声音回荡在她办公室里。 “遇事慌张，冷静点！”林成章低喝一声。 “你当然冷静，萌芽基金一直是我在出面做事，现在因为你的旧帐搞成这样，你当然不急了！”林昭扬骂道。 “你现在慌，就正好着了他们的道！”林成章拍着桌子。 “那爸爸你倒是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林昭扬冷笑。 “昭扬，你先出去。”一个中年女声传来，是张曼芝。 关门声，脚步声，谈话声。 “成章，现在网上的事情并不是最紧急的。”张曼芝的语气听上去很担忧。 “我知道，他们在查当年白家那个孽障的死因，这才是最麻烦的。”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突然有人翻出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 “昭扬说，她收到过一封匿名邮件，标题写着姑姑送给她的礼物，内容是一张林柳如的照片。成章，你说，当年……月姨会不会没有死？” “不可能，我当年亲眼看着她咽的气！” 白安听到这里，用手撑了一下前方的玻璃，她胸口疼到有些受不住。 月姨……月姨…… “那现在这事儿，为什么会被翻出来？白安我是亲眼看着她被推进焚尸炉的，白家再没有一个活口，谁会查这件事？” “顾枭寒。” “为什么呢？” “为了打击萌芽基金，从侧面下手，为今之计，只有赶紧将萌芽基金甩掉，才能保住立早集团。” “可是萌芽基金是昭扬的心血。” “心血？”林成章怒道：“我看是祸害还差不多，赔了她的名声不说，眼看着还要拖着整个立早集团遭殃！陈思忠是怎么被送进牢里的，你忘了吗？” “你别气了，气也解决不了问题，趁着网上吵得沸沸扬扬的，先把基金会里的钱款解决了吧。” “你赶紧跟她说去，一对丧门星！生不出儿子的臭娘们！” …… “在听什么？”顾枭寒的声音传来。 白安抬着头，切到音乐软件，摘下耳机，笑着给顾枭寒看了一眼：“我喜欢的乐队。” “今天累了吧？”顾枭寒背着玻璃墙，手里端着两杯浓咖啡，递了一杯给白安。 白安接过喝了一口，皱起了眉：“大总裁，你没放糖啊？” “放糖就破坏了咖啡的味道。” “苦啊。” “慢慢品，有回甘的。” 白安捏着鼻子又喝了一口，放在一边再不想尝试了，伸了个懒腰：“今天露西姐他们可能要加班了。” “嗯。” “他们有加班费吗？” “当然了。” “为什么我没有？” “因为……”顾枭寒看了一眼她放在旁边的咖啡，“我用咖啡抵了，这咖啡豆很贵的。” 白安看了看那苦得要死的咖啡，又看了看顾枭寒，气不打一处来。 然后端起咖啡一口闷了！ 这可是她的加班费，不能浪费好吗！ “还要吗？”顾枭寒把自己的也递给她。 “滚蛋！”白安骂道。 “小溪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林梦笙挺平静的，今天晚上，她会陪着林梦笙。”顾枭寒说道。 白安努力地感受着顾枭寒所谓的回甘，也没感受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归咎于自己没这份天赋。 又说，“不是不哭，就代表平静。” 她清晰地记得，林梦笙在自己怀里哭成了什么样。 “这些天，小溪会一直陪着她，有空的话，你可以叫她来我家里坐。” “什么？”白安听错了吗？刚才顾枭寒是说，可以请林梦笙去他家？ “我很欣赏她。”“她未必在意你的欣赏。”白安笑道，“别看她那样，其实骨子里挺清傲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月光太凉 凌晨两点的时候，白安终于回到自己的狗窝。 月光清寒如凝霜，明晃晃，映在她半伸着的小腿上，漆黑的颜色吞噬月光。 她坐在地板上，靠着墙壁，笼在暗处里的脸上挂着的神色比月色还寒凉，手边的酒瓶倒在地上，缓缓淌出清亮的酒水，爬出一道蜿蜒的形状。 她缓了很久的神才缓过来劲儿。 这一天下来，她撑得太累了。 手机适时地响起，白安笑了下，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结束。 “我给顾枭寒发了封邮件。”那头的声音嚣张跋扈到让人想揍烂他的脸。 白安头顶着墙，疲惫地叹声气：“你又想做什么？” “谁叫你不接我电话？”墨鹰转动着椅子，拿着飞镖一枚一枚地掷出去，镖镖中红心，“亲爱的，你瞒着我的事，可不少呀。” “我有必须告诉你的理由吗？” “有呀，你是我的，你忘了吗？我的所有物，当然不能有瞒着我的事情。” “我今天很累，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那头却沉默。 墨鹰捏着最后一枚飞镖，瞄了很久的红心，最后放下。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关你屁事？” “不告诉我，你可是会后悔的哦，亲爱的。” 白安眉头越拧越紧，紧得都快要连在一起，深深地吸气，呼气，“墨鹰，折磨我，是他们的乐趣，这一点，你跟他们很相似。” “哪里话，我明明是爱你的呀。” “你给顾枭寒发了什么邮件？” “明天你上班不就知道了？”“你可以，从我的世界，暂时地滚出去吗？从本质上来说，你和他们有什么不同？我曾经以为，我逃出了狼窝，然后又掉入了虎口，只不过是从黑暗，坠入更深的黑暗。我 以为，我会有新的生活，新的人生，但其实什么也没变，那些人妄图毁灭我的身体，你不懈努力地摧毁我的灵魂，你们有区别吗？” “亲爱的……”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把我关进黑箱子的那三天，墨鹰，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就像我不会原谅他们一样。”“你以为，我会稀罕你的原谅吗？”墨鹰怪笑一声，“听你的声音，好像要死不活的样子，废物永远是废物，关一百天也是废物，我还以为你会有点成长，稍微让我欣慰一点 呢。” 白安握着手机顺着脸颊放下，挂掉，放在一边。 然后蜷缩在地上，缓慢地闭上眼。 月光太凉。 天寒地彻。 墨鹰用力地把手里最后一枚飞镖扔出去，笔直地立在靶心上。 湛蓝的眼睛里，哀伤和愤怒来回交替。 在网民们还在为林梦笙的遭遇发声时，顾枭寒已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毕竟，他没指望过，靠着网友们的唾沫淹死林家。 昨天晚上回去，他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点开来看，内容让他有些惊心。 首先是一段视频，看样子，是国外某城的一个赌场，肥头大耳的男人坐在赌桌上，一掷千金。 视频是多时间段的剪辑，时长十六分钟，每隔两分钟，这个男人就会换一身衣服出现，也就是说，这个男人去了赌场八次。 接着，是一份财报文件，其他的内容被遮去，只留下了这个男人的筹码兑换记录。 巨资。 早上白安去接顾枭寒去上班的时候，顾枭寒把封邮件给了她看。 白安一眼就认出这是哪里。 这是墨鹰的赌场，他在那里，外号少主。 白安耐着性子把视频看完，又按着火气阅毕记录，问：“谁发你的？” “不知道，查了IP，是虚拟的。” “这样的资料只有赌场内部的人才有，属于客人的最高机密，是绝不会轻易外泄的。”白安说。 “这个发件人在下面有一条留言。”顾枭寒指给白安看。 白安不用想都知道墨鹰会说什么。 一看果如她所料。 “曾经的受害者，不能抛投露面指证林成章的罪恶，但可以略作贡献。” 白安喝了口牛奶：“所以，这是萌芽基金洗钱的方式了？” 顾枭寒却有些疑惑：“萌芽基金的事情，一直只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传开，没有对外公开过，这个人怎么知道的？”白安不得不开始替墨鹰圆谎：“萌芽基金和月牙福利院都是林家的，现在月牙福利院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传到外网也不是不可能。如果这个人，一直想着报仇，有关注过这 些，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而萌芽基金的事务一直是在网上有公开资料的，法务人从来都是林昭扬。假如是我，对林家一直心怀恨意，我也能联想到一起去。” “这样吗？”顾枭寒低喃一声。 “考虑把这些，交给慈善基金的第三监管方吗？”白安问道。 “当然。”顾枭寒推开电脑，“不论这个人出于什么目的发这份邮件给我，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利的证据。” “现在林家应该在着急处理基金会的钱款，如果他们再去洗钱，应该可以抓个人脏并获。”白安说。 “嗯。”顾枭寒应了声，但眉头未展，像是有什么问题没想通一般。 这个问题是，他的工作邮箱一直是私密状态，除非有他的地址，不可能发送到他手里的。 如果那个人，只是一心想要报复林家，怎么会知道，自己的邮箱地址？ 普通人，有可能知道他的邮箱地址吗？ 白安警惕性这么高的人，会想不到吗？ 在林成章办公室，和家里装窃听器的人，会是白安吗？ 他看了一眼白安，没说话。 “怎么了？”白安问他。 “没怎么，只是看你黑眼圈很重。”顾枭寒决定，相信白安。 “你也不看看昨天几点下班。”白安嘟囔一声。 “要不给你放一天假？” “不了，等把这事儿弄完了再说吧。”白安揉着有些酸涩的眼睛，“明天就年会了，趁明天歇息吧。” 顾枭寒往咖啡里加了两颗糖，一勺奶，推到白安手边。 “苦啊大总裁。”白安皱眉苦脸。 “我换了种咖啡豆，甜的。” “我书读得少，你可不要骗我。”白安可没听说过，哪种咖啡豆是甜的。 “试试看。” 白安在顾枭寒的眼神注视下，百般不情愿地端起来喝了一口，果然甜！ 她惊喜的目光看着顾枭寒。顾枭寒也正喝着咖啡，杯子正好挡着他的嘴唇，也就挡住了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第二百三十三章 嘘 年会办得很盛大很热闹，顾枭寒头一回出席年会，行政部简直卯足了力气，不敢出丝毫差错。 那可是顾氏总部几万人同时在的大场面，出点差错就完蛋了。 京市体育馆提前一个月就开始有人踩点做准备统筹工作了，到了这一天，体育馆充满了科技感与时尚感。 各部门的节目轮番上演，还有连篇累牍的发言，又请了不少嘉宾，吹拉弹唱，热热闹闹，喜气洋洋。顾枭寒坐在第一排，跟他一起坐在前排的人都是公司管理高层和一些股东，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可以不是在公司里跟他们的大总裁坐在一起，所以，这些高层们会跟他说 些轻松的话题，拉近关系。 顾枭寒心情也比较放松，偶尔应几句。 白安坐在他身后的位置上，玩命地打着瞌睡，再怎么吵闹的音乐也吵不醒她。 她实在是太困了。 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睡饱觉是什么时候了。 林山在旁边疯狂地摇着她：“小白，小白你快醒醒！” “干嘛？”白安困得要死，闭着眼睛问。 “你中奖了！” “不要！” “十万块的现金啊！” “不要！” “白安？”顾枭寒转过头来看她。 “到！”白安立刻精神了。 她看着顾枭寒的眼睛，回过神来，起身往台上去。今晚的主持人请的是个著名的专业主持，控场控得极好，白安上台时，主持人说了些俏皮话，说这是开胃菜，真正的大奖还在后面，大家要是都像白安这么睡着，那怕是 要错过的，逗得满场大笑。 白安也跟着笑，但就跟梦游似的，接过了那沉甸甸的一沓现金，又梦游似地走下台。 然后把钱往林山身上一扔：“给我部门的同事分了。” “小白，你疯了？”林山抱着钱，不敢相信，这小兔崽子是困糊涂了吧？平时他不是爱钱爱得死去活来的吗？ “别吵行不行，让我睡会儿。”白安让林山别出声，借着他的肩膀当枕头，靠着又睡过去。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呼喊一声大过一声，整个会场好像都沉浸在喜庆欢乐的海洋，活生生就像是哪个当红歌手的演唱会。 也好像，全会场只有她一个人在睡觉。 中途感觉到林山好像离开过一次，但她也懒得睁眼，一直睡着。 今天的现场安保是她亲自检查过的，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顾大总裁可以尽情享受和员工们欢聚一堂的时刻，自己也可以好好放松片刻。 所以，她坚决不想醒过来。 一醒来就要面对这个荒诞滑稽的世界。 年会的流程砍掉了一个节目，总裁发言环节。 顾枭寒看着睡在自己肩上的白安，并不想站起来，说一些鼓舞人心，激励未来的废话。 他好像听不见了满场的人声鼎沸，看不到那些荧光棒的闪烁，只是好奇地看着睡成一滩的白安，从他肩上，一点点滑到他胸前，又一点点地，滑到他腰边。 顾枭寒忍不住抬手托了一下白安的脑袋，暗自好笑，怎么能有人睡觉，睡出这么奇葩的姿势？白安不累吗？ 然后顾枭寒托着白安毛茸茸的脑袋，放在自己大腿上，又给了坐在白安那边的人一个眼神，那人倒是懂味，火速逃离现场。 白安就这么光天化日的……不是，众目睽睽之下的，躺在顾枭寒腿上睡着觉。 顾枭寒怕她被吵醒，还用手掩着她的耳朵。 万千人涌成潮，万千声连成海，顾枭寒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白安睡着的样子。 台上的主持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大意是感谢之类的话，镜头一扫，对准了顾枭寒，将他的影像投到了大屏幕上。 当然了，包括躺在他腿上睡得正香的白安。 众人失声惊呼。 顾枭寒比了根手指在唇边：嘘。 主持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结巴了好一阵，险些都圆不过来场。 直到白安手机定的闹铃震动，她才醒过来，结结实实地睡了三个小时，睡足了整个年会。 她醒来时，正躺在椅子上睡觉。 四顾之下，没见着顾枭寒，大概是已经先走了，这里结束后，他还有一场跟公司高层的酒会，估计是去那边了。 揉着睡得有些发酸的脖子，她坐在椅子上，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 白安低头看看自己，没哪儿有问题啊？ 林山过来，看着她欲言又止。 “干嘛？”白安看着他奇怪的神色，疑惑地问道。 “小……小白啊。” “嗯？” “那个……你，你在公司稍微注意点，知道吧？” “注意什么？” “就是顾总，你注意着点。” “我不就睡了个觉嘛，他出事了？”白安问。 “唉。”林山看着她直叹气，摇摇头。 白安莫名其妙。 她怎么觉着，一觉睡醒，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所以她非常机警地跳起来，抓住林山心痛不已：“难不成我中了特等奖，因为睡觉错过了？” 林山无语地看着她，“小白，你是没命中特等奖了，你先把自己菊花保住吧！” “什么玩意儿？” 林山说不下去了，叹着气，走了。 林山他今天可有得忙。 虽然平时他也觉得白安是个可靠能干的人，但没有像今天这样，感激白安的谨慎和仔细过。白安让人在体育馆里装了足够多的信号干扰器，说通俗点就是，今天在体育馆里参加年会的人，在这三个小时之内，都是不可能上网的，本来是为了保障会场安全，也担 心过大的信号流量拥堵，会导致年会不能顺利进行。 歪打正着地救了自己一命。 不然，林山不敢想象，那惊天动地的“五秒钟”被发到网上去，是多么可怕的局面。 年会还没结束的时候，林山就通知了留守在公司里的同事，给所有人发了信息，关于今天在会场上的事谁敢传出去，谁就别想再在公司里干下去了。 公司同事对顾枭寒的低调作风都很了解，所以，除了今天年会的热闹场面，和大手笔的年终抽奖，并没有关于顾枭寒那“五秒钟”的镜头流传出去。白安，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你太欺负人了！ 白安一边疑惑着大家看她的奇怪眼神，一边往酒会赶去。 酒会上香衣云鬓，杯觥交错，能混到顾氏高层的人，都是能力突出的，个顶个儿的都是精英骨干，执香槟，聊项目，谈笑风生。 白安推开门进去时，那些奇怪的眼神又落在了她身上，然后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一边说还一边打量着白安。 白安挠了挠头，找了一圈顾枭寒，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正跟露西姐聊着什么。今晚的露西姐美艳不可方物，酒红色的礼服，亚麻色的长卷发披肩，连首饰都搭配得恰到好处，红唇微启，根本不会有人想得到，她聊着的东西可以随时决定一个人，是 功成名就，还是身败名裂。“顾总，我会慢慢把这件事的注意力引导向月牙福利院和林家身上，尽量跟林小姐本人剥离开来，可以形成一个社会形象，也就能将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露西跟顾枭寒 聊着后续的安排。 顾枭寒点点头，“嗯，尽快出个方案给我看一下，不用太详细，大概内容让我知道就行。” “好的顾总，我明天就可以给你。”露西撩了一下头发，偏头时看到了白安，笑意一下子没忍住。 “怎么了？”顾枭寒问。 “小安过来了。”露西拿起桌上自己的香槟，起身说，“我去跟安娜聊会儿，顾总您慢慢坐。” 路过白安时，露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白安，轻声在她耳边说：“小安，看不出来呀。” “不是，露西姐，你们什么情况？怎么一个个的跟中了邪似的？”白安问道。 “中邪的可不是我们。”露西姐回头看了一眼顾枭寒，拍了拍白安的手臂：“把握住机会哦，姐姐支持你。” 白安刚准备问到底发生了什么，露西姐却给了她一个不可说的神情。 “去问顾总吧。”露西说。 但顾枭寒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了，白安看了一眼，都是各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估计今天晚上顾枭寒跟这些人有得聊。 所以她只能一个人纳闷。她坐在一边等着酒会结束了，好送顾枭寒回去，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本来是想看看公司里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处理的，结果就看到了安娜的一条朋友圈，让正好在喝 水的她，一口水呛出来，险些死在当场。 “本次年会绝美名场面！”安娜的文字是这样。 配的是小视频，就是那惊天动地的五秒钟，顾枭寒的“嘘”，自己在他腿上，睡得那是相当死。 白安的手都在抖，抓着手机往顾枭寒那边跑过去，哆嗦着问：“这……这……这怎么回事？” 顾枭寒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小视频，又看了看围在他身边的几个人。 那几个人很是识趣地自动走开。 顾枭寒这才淡定地说：“你睡着了。” “不，不是，怎么是你？”白安又气又急，跳了起来，“不是林哥吗！” “他中途有事，走开了，我正好有空。” “有什么空啊你有空！”白安炸成了一颗蒲公英，感觉自己魂都要飘走了：“这他妈的，我怎么解释啊！我，你，这，顾枭寒我跟你有仇啊！” 顾枭寒忍着笑，故作严肃地看着白安，“我还没有责问你在年会现场睡着，你反倒是质问起我来了？” 白安只觉得自己的菊花越来越紧，心越来越揪。 她快要哭出来了。 “顾枭寒，你他娘的太欺负人了！” “是你主动靠过来的，不是我让你靠的。” “你不知道叫我起来啊你，你不是挺高冷的嘛！” “我叫了，你中了一套房，但是你睡着了，不肯起来领奖，就给了别人。” 白安更绝望了。 一套房…… 套房…… 房…… 她真的要哭了。 眼泪都到了眼眶，“顾枭寒，你个王八蛋你禽兽不如！” 她是真的哭了，不是假的。 凭什么这么欺负她啊？ 顾枭寒他凭什么这么做？ 顾枭寒见她真的生气了，气得眼眶都发红，才觉得这件事对白安的冲击，好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他想，白安果然无法接受。 但白安其实只是，明确地知道，自己不是男人。所以，顾枭寒笑着放下自己的酒杯，对她说：“你在想些什么？我只是看你这些天这么辛苦，睡得那么累，所以在林山离开的时候，让你靠一下而已，谁知道你睡到我腿上 去？想把你扔开，但一想到你醒来肯定暴走，我又打不过你，就干脆算了。” “只是……这样吗？”白安红着眼眶问。 “不然呢？”顾枭寒笑着系了系自己的袖扣，“以前我梦游的时候没少麻烦你，就当是还你个人情。” “早说啊！”白安吼道，“现在全公司的人都以为我搞基！老子是直的，笔直笔直的钢铁直……直男！” 顾枭寒失笑，大手按在白安脸上，把她推开。 然后他大步走向安娜，伸出手来：“跳个舞吧。” 安娜诧异地看着顾枭寒，又看看还站在原地委屈得不得了的白安，迟疑道：“顾总？” “难道你们也以为，我是弯的？” “不是，不敢，顾总别开玩笑了。”安娜赶紧放下酒，把手放进顾枭寒掌心。顾枭寒不会坟头蹦迪，不代表他不会跳舞，相反他的华尔兹跳得很好，舞步起伏连绵，舞姿华丽典雅，本就外形优越的他，跳起这种性感又优雅的舞蹈时，更是魅力四射 ，光彩夺目。 男女的身体随着舞步紧紧地贴合，缠绵，安娜的白色长裙和顾枭寒的黑色西装交相辉映。 安娜好几次跟不上，不是她不会跳，是她觉得很紧张，很尴尬，不时地望向白安。 但顾枭寒对她很包容，轻声说：“别这么僵硬，难得年会，不想好好放松一下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顾总……”安娜看了一下顾枭寒的侧脸，想了想，只说，“我怕成为众矢之的呀，今晚可是很多人想与顾总共舞的。” “是吗？” 顾枭寒握着安娜的手指，带着她在自己怀里转了一个圈，又绅士地扶住她后背，很多人是谁呢？ 大概不包括白安。 “明天，帮我约余小姐吃饭吧。”顾枭寒说。“是，顾总。” 第二百三十五章 彼时蜜糖此刻砒霜 安娜心里莫名其妙地一堵，没有那名场面倒好说，看过了那样的名场面，她就有点不太乐意顾枭寒跟余之雅的来往了。 虽然她没什么资格这么想，但是她总觉得，顾总这太欲盖弥彰了一点。一曲毕，人们掌声四起，夸赞着顾枭寒舞技精湛，优越出众，顾枭寒彬彬有礼，让现场伴奏的乐队换些轻松的曲子，说是这样的酒会，不应该一直谈工作，大家要尽情享 受才是。 大家看白安的眼神也正常了，可以跟自己的秘书贴身热舞，说明顾枭寒是个待身边的人都很随和亲切的人，跟白安的那一番名场面，就算传出云，也算不得什么了。 更何况，大家隐约都听到过风声，顾总最近在跟余家的千金在交往。 安娜退出喧哗热闹的人群，走到白安身边，撞了撞她肩膀，“安哥？” “干嘛？”白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把那小视频删了！” “本来就仅你一人可见好吗？”安娜撅了撅嘴，“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搞不清状况，那种视频不能外传我还能不知道呀？ 白安郁闷地喝了一口酒。 “安哥，有没有可能顾总真的……” “没有。”白安知道她要问什么。 “你别回绝得这么果断嘛。”安娜坐在她旁边，支着下巴看着她：“你这么生气是为什么？” “因为老子是直的！”白安恨不得骂娘了。 “好啦好啦知道了。”安娜见白安这么爆炸，也不好再说什么，拉起她的手：“那我们去跳舞吧？” “不跳！” “来嘛，别闷着不开心了。”安娜摇晃着白安的手臂。 “对啊，不如来跳舞吧？”露西也走了过来，牵起白安另一只手：“小安你有没有看过一部老电影，纵横四海？” “看过啊，发哥跟哥哥演的。”白安闷着声音答。 “里面有段三人舞，记得吗？” “记得。” “我们来跳吧。” “可人家是两男一女的组合。” “两女一男不可以吗？我跟安娜这么漂亮两朵红花，衬你个绿叶你还不乐意呗？”露西姐叉着腰看着白安，佯装生气。 “不敢……”白安怂声。 露西拉起白安，跟安娜三人就走进了正在起舞的人群。 白安想着阿弥陀佛去他妈，顾大总裁甘霖娘，拉着安娜和露西的手开始发疯跳踢踏。 优雅什么的，是不可能优雅了，白安这辈子都跟优雅无缘，怎么快活怎么潇洒怎么来，一直跳到汗如雨下。 酒会散场，露西跟安娜都穿上了厚外套，站在街上伸手拦车，露西点了根烟。 “我说露西，你觉得咱们顾总跟安哥，到底什么情况？”安娜挽着她手臂还是不解。 “什么什么情况，顾总喜欢小安呗。”露西吐了个烟圈。 “真的假的？” “你瞎呀，看不出来？”露西瞥了她一眼，“明摆着今儿顾总跟你跳舞，是为了把这事儿掩下去，也是为了给小安一个台阶下，你没见着小安气得暴跳如雷的样子？” “可安哥说他是直男，笔直笔直的那种。”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事儿顾总不说穿，咱们都不敢多说什么，说多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唉哟，以后上班，我得多尴尬呀。” “你可当心着点啊，别乱说话，顾总脾气大着呢，小安性子也犟，跟头牛似的。” “眼看着，这对CP是要BE了呗？” “你能不能少追点星？”露西戳着安娜的脑门儿，“你能做一辈子的秘书呀？能吃几年青春饭？不想着换个岗位往上爬？都多大的人了。” “你们部门招人吗？”安娜问。 “招，但你这样的，不招。” “你什么意思呀，看不起我呢？” “就看不起你了，怎么样？” “我挠你！” 安娜挠着露西的腰，两人嘻嘻哈哈地打闹着，正好有车停了下来，但这车……忒豪华了点吧？ 夏丞远放下车窗，看着两人：“两位晚上好。” “夏先生？”安娜疑惑地看着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晚上女士打车不安全，我送二位回去吧。”夏丞远说着开了后车门的锁。 露西看了一眼夏丞远，知道这人出现，可不单单是为了送她们回去。 她拉着安娜上了车，坐在后座，等着夏丞远说话。 夏丞远关掉车内的音乐，温润宁和的声音说道：“听说，你们年会上，出了点意外？” “夏先生好灵敏的耳目。”露西微微按了一下安娜的手，让她别出声。 “露西小姐好像是负责顾氏公关舆情工作的？”夏丞远笑问道。 “对，怎么了？”“那么，我相信露西小姐比任何人都明白，群众是没有智商的，群众只喜欢从众。”夏丞远笑说道，“越是丑态，越是爆点，人们越喜欢围观，靠挖掘他人的丑相打发时间， 投以热情。这一点，不管是网上的人，还是生活中的人，都一样，你们公司的人，也是一样。” “夏先生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露西小姐不是很明白吗？” “我会注意的，不会让这件事发酵。” “那就好。”夏丞远打着方向，说，“顾少不会希望被这些事打扰，白安也是。” “夏先生觉得，顾总的态度是怎么样？”露西问道。“我只是知道，余之雅跟顾少父母的关系非常好，是顾老夫人和顾老先生挑中的儿媳，所以，如果这件事扩大，对白安来说，是什么样的伤害，露西小姐你应该想得到吧？ ” “我明白了。” 夏丞远调高了车内音乐声量，再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地叹着气，这乱麻一样的关系，就连他也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他只是知道，顾枭寒大概真的要付不起他的筹码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安娜听完他们两的对话，心底有些凄凄然，她安哥又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些人这么防着？ 去他的名场面，彼时蜜糖此刻砒霜。 “明天，顾总主动约了余小姐吃饭。”安娜轻声说，“顾总让我约她的。”“好。”夏丞远眉头轻拧，心底为顾枭寒感到悲哀。 第二百三十六章 情人节快乐 顾溪清那部戏今天大结局。 正好赶上情人节，她约上了林梦笙一块儿来她哥家里看，顺便叫上了白安。 而顾枭寒这些天与余之雅见面频繁，白安都已经习惯了，只不过每天晚上他都会回来，等确定他平安到家，白安也就回去。 这天白安把顾枭寒送到跟余之雅约会的地点后，同样留在顾宅，陪着两大演员看剧。 最后的顾溪清的角色被万箭穿心而死，悲壮凄美，林梦笙演的女二“琳琅”，也笑着祝福男女主佳人成双，投了河以作成全。 这剧从一开始的无人看好，到现在已经是现象级爆款，两人的角色关注度远远高过男女主。 白安一边陪她两看剧，一边翻着手里刚刚拿到的文件，显得心不在焉。 “白安，你等下再工作嘛。”林梦笙看着紧皱眉头的白安。 “等顾枭寒回来，我得把这些内容整理出来给他汇报，你两看着吧。”白安笑道。 “是我那事儿吗？”林梦笙问。 “不完全是。” “安哥，你们会为梦笙姐报仇吗？”顾溪清凑了脑袋过来问。 “当然。”白安笑着看了她一眼。 “你看吧，梦笙姐，我就说我哥和我安哥一定不会为你伸张正义的！”顾溪清挽着林梦笙手臂，靠在她肩上。 林梦笙笑着往她嘴里塞了块点心，看向白安。 她始终不能明白，为什么白安可以这么平静。 平静到让人心疼。 “安哥。”顾溪清歪着头看着白安，咬了咬嘴唇，“我哥，有没有说去哪里了？” “跟余小姐约会。”白安说。 “这样呀。”顾溪清转了转眼睛，垂了眸光下去，“你是不是在等他回来，说工作呀，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白安抬起头，看着她笑笑，又摇头：“不用了，你好好看电视剧吧。” “好吧。”顾溪清的眼神里有不安，紧紧地抓着手机，看着白安的目光很奇怪，“但如果你真的有急事的话，他会回来的。” “真没有。”白安说。 顾溪清缓慢地点点头，转过头去看着电视。 刚才电视剧插播广告，她趁着空闲翻了下朋友圈，看到了她之雅姐在半个小时前发的动态。 照片上她哥哥站在酒店窗前的背影，桌上有两杯红酒，还有蜡烛和玫瑰花。 顾溪清是天真，但她不是傻，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去个洗手间。”顾溪清跟林梦笙说了一声，往洗手间走去，拔通了余之卿的电话。 “怎么了女魔头？”余之卿正忙活着多线操作，一晚上有三个约会，可把他忙坏了。 “之卿哥，你姐姐……嗯，之雅姐……” “哈哈哈，你问这个啊，她今天跟你哥出去了，你应该看到朋友圈了呀？” “之雅姐，跟我哥在一起了吗？” “你也知道你哥，又不是我这种人，轻易不会跟谁开房吧？我姐算是苦尽甘来了。” “这样吗？”顾溪清拔弄着洗手台上的小玩意儿，心里很难受，“我哥，我哥真的要跟你姐在一起了吗？” “你怎么颠来倒去地问这问题？他们两认识多少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姐可是为你哥自杀过的人，真心实意天地可鉴！干嘛，你不乐意呀？” “没有啦，就是觉得，挺意外的。” “意外什么呀，你哥就是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我姐那么优秀。我不跟你说了，我的妞过来了。”余之卿说着匆匆挂了电话。 顾溪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抿着嘴有些想哭。 她吸了吸鼻子，给她哥发了条消息：“哥，安哥今天在咱们家呢，梦笙姐也在，你要不要回来跟他们聊一聊那个福利院的事呀？” 顾枭寒一直没有回复。 而顾溪清走出洗手间的时候，白安卷着袖子坐在地上，还在整理着铺满桌的各式文件，眉头紧皱不得展。 白安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一直在等着顾枭寒回来，然后告诉他，必须要立刻拿出应对方案，才能阻止林成章和林昭扬的逃脱。 但这一晚，顾枭寒没有回家。 顾溪清都已经靠着林梦笙睡过去了，时钟指向了凌晨三点，顾枭寒还没有回来。 林梦笙看着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白安，说：“也许他有事耽搁了。” “你今晚，是睡这儿，还是我送你回去？”白安却只是说。 “我可不敢在顾大总裁的房子里过夜，送我回去吧。”林梦笙只是知道，白安需要一个人陪着，她大概在崩溃边缘。 她把顾溪清送回房间，跟白安走在外面无人的道路上。 月光再惨淡，淡不过白安脸上的雪白。 “你不告诉他，他就永远也不知道。”林梦笙说。 “已知一件事并无结果，就不要多作无谓的消耗。”白安笑道，“这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你那个朋友一定不是什么乐观的人。” “盲目乐观有时候是一种愚蠢。”白安揉了下太阳穴，她额头疼到要炸开的感觉，“你自己有保镖吗？” “没有，我这种十八线，没事儿请什么保镖，有助理就够了。”林梦笙笑道，“怎么了吗？” “我知道国内有个不错的安保公司，介绍给你吧，这段时间，你注意一点。”白安说着给了林梦笙一个电话。 “出什么事了吗？”林梦笙问。 “以防万一，上次大小姐的事让我挺后怕的，你们这行都属于高危行业了。”白安笑着伸手拦车：“走吧，我送你回去。” “白安，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特别难受？”林梦笙拉着白安的衣袖。 白安反手搂着她的肩，笑着对她说：“没有，放心吧。” 有那么一瞬间，林梦笙险些都要忘了白安是女人这个事实。 白安太让人安心了，好像只要有她在，任何事情都不需要操心。 当天晚上，白安把林梦笙一直送到家门口，看到她房间亮起了灯才离开。 然后在回去的路上，主动给墨鹰打了个电话。 “亲爱的，想我了吗？” “LOX赌场，林家的人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 “对呀，大概是收到风声了吧。”墨鹰把玩着一把瑞士军刀，满不在乎地问：“怎么了吗？” “没事，我知道了。”白安说着要挂电话。 “等等。”墨鹰说，“亲爱的，情人节快乐。” 白安闷着没说话。 “怎么，你的顾先生不在你身边？”白安挂了电话。 第二百三十七章 林家的帐平了 酒店套房。 顾枭寒本来说吃个饭，让余之雅挑地方，他没想到，余之雅直接订了酒店。 他看着房间里的那张床，思绪有点混乱。 他记得几个月前，在奚华酒店1907房，白安受了凉感冒，又加之认床，睡得很不安稳，一整夜，她的脸都贴着自己手背睡着。 白安还做了噩梦，她好像经常做噩梦。 余之雅换了真丝睡衣，从洗手间里走出来，靠在顾枭寒胸口，搂着他的腰，“在看什么？” 顾枭寒既不推开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那张床，好像今日和那日重叠，他看到白安就睡在那里，蜷缩成一小团，发着高烧，说着梦话，靠着自己睡着。 “枭寒。”余之雅抬起头仰视着他，捧着他的脸，让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我该怎么做，你才会看到我？” 顾枭寒看着余之雅精致的五官，玲珑的身形，满脑子浮现的，却只是白安简简单单的一身白衬衣。 “你不用为我做任何事。”顾枭寒说。 “你心里装的人是谁？”余之雅眼底泛红，“我认识吗？” 顾枭寒偏过头去，不再看余之雅。 “你上次跟我说，你可以跟我结婚，但不会爱我，也不会碰我，如果我能接受你的条件，你可以立刻跟我定婚，我想问问，我有那么不堪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跟以前一样，因为喜欢你，就疯狂地作贱自己，甚至做出自杀这种愚蠢的事情来？顾枭寒，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怎么能这么狠？”“我为了你，去读MBA，去接手余氏，去学滑雪，因为你不喜欢懦弱无能的人，我想着，只要我变得够坚强，够出色，你总该看见我了吧？是不是那个人比我更好，你告诉 我。” “我们一起长大，所有人都说我们是金童玉女，我们天生就应该要在一起，可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你说话啊！” 余之雅拽着顾枭寒胸前的衣服，用力地质问他，眼泪疯狂而下。 顾枭寒却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任由余之雅捶打也好，质问也罢。 余之雅踮起脚，衔着泪的吻想吻在顾枭寒唇上，顾枭寒却下意识地避开。 “呵。” 余之雅似哭似笑一声，松开了手里拽着的顾枭寒的衣服，退了两步，红着眼看着他，“那你今天为什么要见我？来看我的狼狈吗？” “很抱歉。”顾枭寒说，“我忘了今天，日子比较特殊。” 余之雅失笑，也是，顾枭寒从来不记这种日子的。 她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坐在床上：“你不是一直盯着这张床吗？来睡吧。” “余之雅？” “在得到你的心之前，先得到你的身体也不错。” “我不会这么做的。” “我不在意，你可以想着那个人的脸，来上我。” 顾枭寒收回目光，穿上外套就要离开。 余之雅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眼泪打湿他后背的衣服：“不要走，枭寒，我不说让你生气的话了，你不要走。” “早点休息吧。”顾枭寒分开余之雅的手，打开房门走出去。 那时，顾溪清的微信正好发来，顾枭寒看了一眼，车子开向离家相反的方向。 然后，大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按着以前的节奏生活工作。 该吃吃，该喝喝，白安并没有因为顾枭寒那天晚上的未归，导致了林家的逃脱而生气。 因为说到底了，这事儿是她自己的复仇，她没道理一直指望着顾枭寒不分昼夜地做太多努力，他有在跟进这件事不假，但他更是顾氏的总裁，他有他自己的事情。 狗屎一样的人生，就让自己一个人烂着吧，别把无辜的人拖进来陪她遭罪。 所以，白安非常坦然地接受了这件事，接受了只能靠自己的这个事实。 白安告诉顾枭寒，林家已经逃脱了。 他们的帐已经平了。 顾枭寒看着白安整理出来的内容，“这么大一笔钱，他们怎么填平的？” “红木集团。”白安打着呵欠，在顾枭寒拥着美人儿睡觉的时候，白安正日夜赶工地查来源。 这天差地别的人生啊…… “你怎么知道的？”顾枭寒问。 “我有自己的信息来源。” “但是这件事，就连萌芽基金内部的人也不清楚，顶多只有林家一家人知道内情，你通过谁得知？难不成，你在红木集团有人？”顾枭寒笑问道。 白安转了一下嘴里的糖果，眯着眼睛笑看着顾枭寒：“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在萌芽基金内部有人了？” “怎么说？” “不然，你怎么知道，萌芽基金内部的人也不清楚呢？” “对，我有内线。”顾枭寒笑道，“那么你呢？” “我在她家装了窃听器。” 顾枭寒的心底一震。 白安把手机扔给顾枭寒，上面是录音操控软件：“你自己听。” 顾枭寒没有听，只是问：“什么时候装的？” “还在瑞士的时候，我托朋友帮的忙。” “为什么这么做？” “您这话就问得太不应该了，当然是因为跟他们过不去呗。” “在瑞士的时候，这些事情还没有爆发出来，我们只是聊到了林柳如的遗嘱，你跟他们有什么过节，要过不去？跟遗嘱有关吗？”顾枭寒疑惑地看着白安。 大总裁的敏锐性还是很高的呀。 白安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捏在指上转了转。又前倾着身子看着顾枭寒，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我要是说，那时候我就把林梦笙给睡了，她跟我说了月牙福利院的事，所以我对林家有恨，加上你给我的信息，让我确信 林家有鬼，就这么做了，你信吗？” 顾枭寒不知道白安说的是真是假，手放到桌下，微微握紧了拳，看着她的眼睛：“不要开这种玩笑。” 白安一乐，又把糖塞回嘴里，笑得肩膀都在抖：“你要真想知道也可以。” 她斜看着顾枭寒：“但内容挺多，你得慢慢听。” “好。”顾枭寒往后靠了靠，看着白安，等着她开始讲述。 “还记得给你发匿名邮件，提供赌场内部资料的人吗？”白安笑问。 “记得。” “你是不是奇怪，这个人怎么会有你的工作邮箱？” “对。”“因为是我给她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一个完美的故事 白安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地慢慢踱步，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她编了很久，直到完美无缺，做好万全准备，才敢把她端到顾枭寒面前。 她从来不怀疑顾枭寒的警觉性，这样的人，不可能没有生疑。 也许，他早就发现了自己装的窃听器，只是不知道是自己放的，他应该会去查，白安不必等到他查到了自己头上的时候，才着急忙慌的解释。 她可以先发制人。“LOX赌场是M国出了名的洗钱圣地，他们有一套非常缜密的流程，虽然手续费高昂，但绝对安全干净。我以前经常去那里玩，认识了一个华裔小姑娘，因为同是华国人， 所以我很喜欢在她当荷官的牌桌上玩牌，时间久了，也就熟了起来。” “然后呢？”顾枭寒问。“然后有一次，她下班我约她出去喝酒，她喝多了，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她说她妈妈小时候在一个有钱人家当保姆，后来有钱人家出了事故，也破产了，那家人只有一个 小姑娘活了下来，还被送到了孤儿院。她妈妈不忍心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没人照顾，进了孤儿院当义工帮忙照看，但是，在两年后离奇死亡。” 白安一边说，一边转着嘴里的糖。 故事太苦了，她需要这一丝的甜来中和一下。 “难道，她妈妈是白海家的保姆？”顾枭寒皱眉。白安耸耸肩，“那时候，我还没有想到这一层，只当是听了一个故事。是你在瑞士跟我聊起林家，以及那个跟我同名同姓的小姑娘死掉的事情，我突然想起了这茬，就给她 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一遍，的确就是白家保姆，叫赵月，大家叫她月姨。” “嗯。”“接着呢，我就想，她的离奇死亡会不会跟林家有关，所以我就找了朋友，去林家和林成章办公室装了窃听器，但这事儿说起来不光彩，就一直没告诉你。一直到了萌芽基金的事情爆发，我很自然地想到了，他们会不会去国外洗钱，那么LOX赌场必定是首选，全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比那里更好的地方。于是找了那小姑娘问问，一问，还真 是。” 顾枭寒到这里，所有的疑团都解开了，顺着白安说下去：“所以，你让她弄到了赌场内部的资料给我？”“对啊，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不是小小的荷官了，当上了经理，拿到这些东西，不算太难。我不希望你知道我以前跟这些人的来往，就让她匿名发给了你，并编了个漏洞 百出的故事。” “为什么不希望我知道你以前的事？”顾枭寒问她。 “唔……好赌总不是个好事儿嘛，虽然我戒了，但也总是黑历史对不对？你乐意跟人家说你的黑历史啊，我还等着你给我涨工资呢。” 白安笑着说。 又抽出顾枭寒的钢笔，写了个电话号码，推到他跟前。 “她的号码，你要是想知道更多，可以打电话给她，但是，别让赌场的人知道，她会被打死的。” 顾枭寒看着桌上的纸条，撕了扔进垃圾桶里：“既然这样，就不去打扰她了。” “这么相信我？”白安瞅着他问道。 顾枭寒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这反倒让白安有些无语了。 她为了把这个谎编圆，也为了把之前所有的BUG全部打上补丁，特意跟墨鹰安排了这么个角色存在好吗？ 就等着顾枭寒去查，把月姨的事儿挖出来呢。 跟墨鹰那种狗东西合作，要受多少奚落，听多少“废物”，恶心多少“亲爱的”？ 她容易吗她？ 顾枭寒居然因为相信她，就不去过问了？ 白安都不知道是生气好，还是感谢好。 “那个赵月，能查到资料吗？”顾枭寒问。白安摇摇头：“时间太久远了，白家的人都死了多少年了，当年他们家的佣人也早就没了踪迹，月牙福利院的资料更是少得可怜，她又只是个义工，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呀？” “我会托人去打听一下。”顾枭寒微微皱了下眉，“如果是意外死亡，应该会有线索。” “嗯，等你消息。”白安吃完一根糖，把糖棍儿扔进垃圾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地对顾枭寒说：“明天就放假了，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什么？”顾枭寒倒是有些意外，白安难得有让自己帮忙的事。 “借台车。” “你要做什么？”顾枭寒问道。 “这不有假期嘛，我想出去逛逛，有个车方便一点。” “去哪里？” “这你就别管了，我出去泡妞，也不方便告诉你呀。” “那就不借了。” “别别别，我开玩笑，有正事儿。”白安赶紧认怂。 “你的机车呢？” “上高速不方便呀。” “要哪辆？” “小红。” “等下去家里找王伯拿钥匙。” “谢了。”白安笑嘻嘻地说道。 “开车注意安全。” “我的车技，秋名山车神好吗？”白安打了个响指，洋洋得意地自夸。 顾枭寒勾着唇角笑。 拿到车钥匙，白安给顾弦越打了个电话。 “小子，你不是想办电竞俱乐部没钱吗？” “是啊，都准备上大街卖艺乞讨去了。” “等着，哥给你！” “你要去抢银行啊？”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好话？吃我的喝我的还敢挤兑我，你欠揍是吧？” 顾弦越握着电话笑，“你可别把你的家底儿都掏空了，得留着钱给我请假呢。” 白安无语地笑道：“你是真的皮。” “过年来我家吗？咱们接着SOLO呗，我练了个新英雄。” “不了，过年我有事，回来再找你。” “嗯，年后见。安哥，谢谢你。” “这还差不多，我就当投资了，以后你要是拿了G1冠军，上台发表感言的时候，记得提我一嘴啊，让我跟着沾沾光。” “那必须的啊！” 跟顾弦越胡侃乱说一通，白安发动车子，试了试马力和性能，顾枭寒平时不怎么开这些车，车子保养得很不错。 她亲了亲方向盘，兴奋地搓搓小手，眼睛都冒绿光，“小可爱，发家致富就靠你了！”顾枭寒要是知道，白安借车去干什么，那他打死顾弦越，也不会把车借给白安。 第二百三十九章 玩的就是心跳，赌的就是命硬 地下赛车这种东西…… 挺多地方都有的，只是因为见不得光，所以没什么人知道，但大家对这东西的热情不减。 不然为什么速激系列这么多年来都能火遍全球？ 每个地方赛车的场所都不一样，但规则相通，相当简单粗暴，在同一个场地里，谁先跑到终点算谁赢。 而作为地下赛车，当然得有点地下的样子，不别个车撞个车什么的，怎么好意思自称一声“地下”？ 那不跟F1一样了吗？ 玩的就是心跳，赌的就是命硬。 “哟哟哟切克闹”地DJ和性感火辣的赛车女郎，是地下赛车场所的标配，一眼扫过去，全是大长腿。 白安忍不住会想，她们不冷吗？看着都冷啊！ 作为这场年终大奖赛的报名者，她是个生面孔，生面孔向来要被欺负看不起，这也是地下赛车的通用规则。 所以不时有人对着比中指，嘘她。 白安叼着一根糖果，笑得挺肆意，她倒是挺喜欢这种氛围的，看你不爽就干脆直接地亮出来，比起中指鄙视你。 “兄弟，听说你把这车赌上了啊？”一个大金链子大花臂的壮汉，拍了下白安的车顶。 白安一手把着方向盘，看着他：“想要啊？” “我是这里的七连冠，看上你这车，不过份吧？” “不过份。”“要不，你干脆送我得了，还能全手全脚地回去跟你爹哭鼻子，让你家老子再给你买一台新的。”这里玩赛车的主要是两种人，一种是来搏命换钱的，一种是心理空虚的富 二代来找刺激的。 壮汉看着白安这白白净净的小白脸，很自然地把她当作跑过来找刺激的富二代。 “那你呢，你赌了什么呢？” “三十万。”他指了指放置在不远处的一个高台，里面都是钱，一沓沓，一摞摞，堆成了小山，用一个玻璃罩罩着，远不止三十万，其他人的赌注也押在上面。 是一夜暴富，还是倾家荡产，就看一把。 “我要是说，那里的钱，我全看中了呢？”白安笑道。 “口气不小啊，兄弟，你这还吃着糖呢，奶都没断吧？” “再加你脖子上这条金链子。” “过份了啊。”这哥们儿看着挺彪悍吓人，但心胸挺宽广，没因为白安的话生气。 “你可别输得太难看啊。” 赛前放狠话环节就此告一段落。 白安发动车子，重新剥了个根糖咬在嘴里。 号令枪一响，十几台车像是离弦之箭，暴射而出！ 白安以前没跑过这个赛道，只是大致了解过一些路况。 这可是个好地方，十八连环弯，山路又窄又多，海拔落差还大，极长的直路之后，紧连着的就是小于三十五度的内夹角。 而车道一侧是山壁，一侧就是深坑悬崖，最妙的是，所有的地下赛车，都是在夜晚进行。 一个不慎，车毁人亡。 葬命在这里的人听说有不少。 一开始，白安还能保持冷静，越到后面，她眼底的狂热越盛，抿着糖果的嘴唇勾起疯狂又张扬的笑容，舌尖舔舐着上唇，像是亲吻死亡的味道。 那些压在她心底，沉重地，致命地，绝望地，黑暗地情绪，在极速地飞驰中，通通释放出来。 这么些天来，她已经撑得仿佛一张纸那样薄弱，极度地压抑，死撑的笑脸，钝痛到麻木的心脏，让她开始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在顾氏工作有一万个好处，但唯一的坏处是，她找不到释放压力的途径，她只能把一万把刀片咽下去，割裂喉咙和血管，再不动声色，云淡风轻地说：那是别人的故事。 她是局外人，不该为故事里的人动情，连哀恸都显得虚伪。 她迫切地需要找一个出口，救活自己。 于是她整个人，像是被囚禁在阴暗里的困兽，用车子的引擎声，代替怒吼，要撕裂着眼前漆黑的夜。 就跟喝多了酒一样，她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觉，有爸爸妈妈，有月姨，有教父，有墨鹰，有雪雉，还有顾枭寒。 她咬着唇轻笑，疯狂地打着方向盘，超过一个接一个地弯道，好像，只要她开得足够快，就能一头撞进死神的怀里，深深将其拥吻。 那位赛车前来跟她放狠话的壮汉，皱着眉头看着一直在自己前面白安的车子，他怀疑，这是不是个疯子。 地下赛车的规矩是，能赢就行，不讲手段。 所以，很正常的，有人狠狠地撞上了白安的车尾。 白安被撞得车子一震，险些没把住方向盘，骂着，这车可不是自己的，损毁得太多怎么修好还给顾枭寒？ 所以，为了不被人一直撞上，白安唯一的选择就是一直在最前面，并保持足够多的优势，让人追不上，那么，只要她自己不操作失误翻车，就不会被人撞上了。 下一个弯道。 白安一脚油门踩到底，紧贴着凸出来的山体擦着飘移过去，占据了优势。 壮汉目瞪口呆，还有这种骚操作？ 不怕撞车？ 这得计算得多精准？ 牛逼啊兄弟！ 为了保住自己的金链子，壮汉加大了油门迎头追上。 有一个人，坐在山巅上，举着望远镜，喝着热奶茶，得得瑟瑟地抖着腿：“今儿有黑马啊？” “是个新人，没见过的。”旁边的人说道，“明少，你今天买了花臂多少？” “不多，五十万，买着玩儿。” “最近明少花钱挺省嘛。” “存钱等着娶老婆呢。”明玉泽调着望远镜，对准了跑在最前面的那辆红色的车子，然后一个“卧槽！” “怎么了？” “这特么……”明玉泽火急火撩地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顾枭寒：“顾少？” 顾枭寒正在家里办公：“嗯？” “你在家啊？” “什么事？” “你把小红借谁了？” “白安，怎么了？” “我靠，安哥？那是我安哥！我安哥啊！难怪这么牛逼，妈的，老子今天要输得连裤衩都保不住了！” “你在说什么？” “阴风山，我安哥在比赛啊！” “什么比赛？” “呃……”“说！” 第二百四十章 她最真实的面目 明玉泽听着顾枭寒这含了十万吨火药的逼问，咂摸了下，觉得，死道友不死贫道，还是把安哥卖了的好。 “顾少，死亡飞车你了解不？GTA你总晓得吧？大概，嗯，那个，咳，就跟那玩意儿差不多，不是，我说顾少，你不知道这事儿啊？” 顾枭寒握着电话的手暴出条条青筋。 “顾少？” “顾少？你还在吗？” “顾少？” 明玉泽放下电话，大腿都拍烂了，他有些害怕，毕竟顾少肯定要捶死白安。 但又有些兴奋，这可是他安哥的比赛啊，难得一见好吗？ “明少你这是怎么了？”旁边的人问他。 明玉泽赶紧抓起望远镜，紧盯着白安的车子，“我跟你说，你就等着今天的奖池被我安哥搬空吧！” “怎么可能？花臂稳赢。” “哼，有我安哥在，他就是个渣渣！” “花臂要是输了，明少你今儿可是血本无归啊。” “爷乐意啊，输给我安哥，别说五十万了，五百万爷都乐意！” 明玉泽笑得一脸稀烂，老话咋说来着，千金难买爷乐意，他还就希望看到安哥把他的钱都赢走了！ 白安红色的车子飞驰着冲刺过终点，留下一串黑烟，甩尾之后停稳。 紧跟在她后面的，就是那个花臂壮汉。 他今天算是服气了，楼外青山天外天，他遇上高手了。 壮汉走下车，又拍了拍白安的车顶：“看不出来啊，兄台贵姓？” 白安缓缓放下车窗，缓缓转过头去看着他，像是一只行动迟钝的行尸走肉那样。 她的眼中是密布的血丝如蛛网，她咧开嘴笑，唇边齿缝里全是血。 看上去病态可怕，像是刚喝了两碗血的吸血鬼。 “大兄弟你这是……”壮汉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一步。 白安抬手，指了指他脖子上的金链子：“这个，归我了。” 壮汉把链子取下来递给她：“兄弟，你这，要不要去医院的？” 白安麻木地打开车门，走向那个奖池，看了看四周，找了块石头，猛地把那玻璃罩砸碎，将金链子扔进去。 这都是她的了，爽啊。 “安哥？安哥安哥！安哥牛逼！”明玉泽跑过来，兴奋得脚步都在飞。 本来是想恭喜她来着，可一看到白安这恐怖的样子，明玉泽吓了一大跳，“安……安哥你这是怎么了？” “你也在啊，正好，帮我把钱搬上车。”白安像是魂不附体似的，喃喃地，僵硬地笑着。 明玉泽抓住白安就要伸进玻璃渣里的手，“安哥，这玩意儿可以转帐的，摆在这儿是为了刺激，不过，你这……” “这样啊。”白安听着，把那根金链子抓出来，扔给他，又指了指钱堆，“转给我哦，这是我赢的。” “安哥？” 白安蹒跚着步子往车子走，像是没听见明玉泽的声音。 明玉泽放心不下，跟在她旁边，一直叫她：“安哥你怎么了？跟谁吵架了吗？” “安哥？” “安哥你说话呀，你这样子吓人你知道吗？” 白安有些嫌弃地把他推开：“吵死了。” “你以为我乐意吵你啊，走，我带你去医院。”明玉泽说着就拖着她要走。 白安却甩开他，只是专心地看着眼前被撞得有些变形的车子，认真地想了想，这车，该怎么修理。 顾枭寒会弄死她吧？ 他那么抠门的人。 不管了，爽就行了。 她这样想着，吃吃地笑了下，拍拍车子，亲了亲车头，小可爱争气，今晚就靠着它发了家致了富，走上了人生巅峰，只差迎娶个白富美，就是人生赢家了。 又坐进里面，迟缓地点火，准备开车离开。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臂把她从车子里提出来。 刚刚赶到的顾枭寒还喘着粗气，一路上他都在想，要是晚了，白安要是出事了，该怎么办。 他看着这样子的白安，怒火险些烧断了他的理智。 白安被他拖得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站稳身形。 抬头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开口说话时，唇线下面乌黑的血迹便触目惊心：“我还在想怎么告诉你呢，你就来了，阴魂不散啊。” “你在做什么？” “赛车啊。” “为什么赛车？” “赢钱啊。” “白安！”顾枭寒的声音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压着发出来的那样沉闷，他一手拽着白安的手腕，一手掏出钱包抵在她身上：“你要多少钱，你告诉我你要多少钱！说啊！” 白安低头看了一眼抵在自己身上的黑色钱夹，笑了下，推开。 “松开。”她说。 “白安！” 白安还没回神儿，只是觉得，所有人的声音都很吵，就算是顾枭寒的声音也是吵，吵得让她烦燥暴躁狂燥，谁吵着她，她都想提起来捶一顿。 血肉模糊白骨狰狞的那种捶。 所以她挤着一丝力气，控制着细若游丝的理智皱着眉，努力压着要把顾枭寒打死在这里的狂暴情绪，闭紧着嘴不想说话。 “顾少，顾少！”明玉泽一看这架势不对，赶紧过来劝架：“顾少，安哥没事儿，他赢了比赛呢，就是，就是可能撞着哪里了，你别摇他了！摇出脑震荡怎么办！” 白安听着明玉泽的话，低低笑出声，摇出脑震荡？ 明玉泽鬼才啊！ 顾枭寒看着白安这魂不附体的样子，她现在的样子像块破碎了的风筝一样，风大些，她就能散掉。 他看着又气又恨，又心疼。 还有不解。 眼前的白安，是他认识的白安吗，是那个自己从一开始羡慕他自由潇洒，后来爱她率性不羁的白安吗？ 到底他心里藏着多少事，才会呈现这样难以解释的面目？ “告诉我，为什么？”顾枭寒压着要喷涌而出的怒火，尽量低声地问白安，他想知道白安做这种事的理由在哪里。 白安不说话。 “安哥，你说句话让我们安安心，行不？”明玉泽赶紧拉了拉白安的衣服。 白安抬着血丝密布的眼，看了一眼明玉泽，又看看顾枭寒，那样的眼神，像是看着陌生人。然后她抬起被顾枭寒死死握住的手腕，寒声开口：“松开，我再说最后一次。” 第二百四十一章 别这么高高在上 白安抬起眼，对上顾枭寒，幽幽的黑色瞳仁里森冷残酷。 很抱歉，她刚刚爽完，还没有缓过来，没力气跟顾枭寒扮演那个潇洒自在的白安。 更不想回答他毫无道理，没有立场的追问。 他以为他是谁啊，下了班了也还想用他大总裁的那一套压着自己吗？ 可去他的吧。 他算什么呀？ 明玉泽在一边抓耳挠腮，急成了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他向来知道他安哥特别能作死，但今天这情况，安哥不是在作死，他是在找死，在不要命地往顾枭寒枪口上撞。 而明玉泽太清楚，真正地把顾枭寒惹火之后，后果是多么恐怖，他们之中已经有人试过那样的滋味了，他根本不近人情，不念过往。 所以，明玉泽不知道，顾少会怎么对他安哥。 他在心底祈祷，安哥，别倔了，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啊！ 顾枭寒却气极反笑，他额头上的青筋跳得快要爆开。 他非但没有松开白安，反而提着她，把她扔进车里，开着车狂奔在刚才的跑道上。 明玉泽蒙圈了。 看着远远消失的车尾灯，他才反应过来顾枭寒这是要干什么，急得直接跳起脚来：“你慢点儿，慢点儿开！顾少！” …… “你喜欢飙车是吗？” “喜欢刺激是吗？” “喜欢追逐快感，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是吗？” 顾枭寒不停地提高着车速，猩红又疯狂的眼睛锐利地看着前方，横冲直撞在这条随时能让人连人带车死得粉身碎骨的赛道上。 白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无惊无惧，像个木头。 “我今天让你刺激个够！” 顾枭寒故意撞上着形同虚设的护拦，蛮横粗鲁地打着方向盘，用力地踩着油门。 白安跟着车子的摆动，摇摇晃晃，几次撞在车窗上，却始终没有扣上安全带，反而，把手放在了车锁上。 只要她手指微微一勾，她就能打开车门，跳下去。 肯定很刺激。 顾枭寒一眼瞥到了白安的小动作，大惊失色，打着方向盘死死地踩了一脚刹车，猛地撞上了前方的山石，紧急停了车。 白安整个人让巨大的冲击，撞得被抛离了车座，她在那一瞬间张开了双手，像是做好的准备投入死神的怀中。 顾枭寒松开方向盘的前一秒，侧过身子扑向白安，一把抱住她，用身体掩着她，重重地，又撞回车座上。 轰隆的声响冲击得人耳膜都像是要被贯穿。 接下来便是如同死亡的寂静。 除了车子零件受损发出的火花声，便只剩下两人的呼吸。 白安的呼吸声平静，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她只是觉得可惜，太可惜了。 顾枭寒的呼吸声急促，充满了后怕恐惧的激烈，白安刚才想做什么？跳车吗？自杀吗？白安疯了吗？ 因为害怕，他不自觉地越来越用力，越抱越紧，紧到要让两个人都窒息。 “白安！” 他咬牙切齿地喊着这个名字，恨得无以复加，恼得怒火烧毁最后的理智，环着白安的肩，他的手指几乎要嵌进白安的身体里，抓得白安骨头都像是要碎了。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你很缺钱吗？你的钱呢？做什么用了？还是你根本只是一心想找死！” 顾枭寒伏在白安身上，没有起身离开，只是压抑的质问声响在白安耳侧。 如果白安急需用钱，可是找自己，自己绝对不会吝啬，可是白安却在年会上把中的十万块毫不犹豫地分给了部门同事。 她不是缺钱，她只是在找刺激，或者说是找死。 所以他愤怒交加，充满了后怕，如果今天白安在这里出事，自己会怎么样。 他后悔无比，不应该把车借给她。 顾枭寒不明白，白安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在她嬉皮笑脸的表相之下，有着这么极端的想法。 可白安只觉得，这很可笑。 顾枭寒知道什么呀，什么也不知道，就可以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吗？ 所以她抬着头，毫无光泽的眼睛看着被撞烂了的挡风玻璃，带着笑意的声音说：“我说，大总裁……” 顾枭寒的身子一紧，稍稍抬起头，看着白安仰望着上面的侧脸，看着她脸上清清淡淡飘渺如无的笑容，但那笑容丝毫不达眼底。 白安只是挽起一个笑的形状，微阖着双眸，轻笑了一声。“你知道对有一些人来说，活着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吗？你知道比死更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吗？你知道钱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堆废纸，可以拿来烧着玩吗？你真以为我在 乎啊？”“你知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走在街上，不知道哪里就会飞来一颗子弹，要了我的命，我要钱做什么，带进棺材吗？你知不知道，我多活的每一天，都是上帝的疏忽？又 知不知道，活着这两个字，对我来说，是恩赐，也是诅咒？“不，你什么也不知道。你站在这制高点上冷不冷呀，你俯瞰着他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品头论足，这么高贵的吗？被你拒之国外的父母，是我一辈子求不回来的亲情，你 却问我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我这辈子最恨的事情，就是没有在那场车祸里，跟他们一起死掉，所以才要被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还要听你这种人的教导。”“你觉得这很可怕吗？觉得这就是接近死亡吗？不，不是的，顾枭寒我告诉你，我比这更加近距离地触摸过死神的手，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我来告诉你呀，是解脱，是 快乐，是终于可不用再做人的轻松愉悦。” “你不是问我，什么是死亡愉快吗？这就是死亡愉快，我张开了双手拥抱她，期待她，渴望她，但连死神都不肯收我！连她都觉得我这样的人在地狱里是多余！” “所以，我拜托你，不要高高在上地告诉我，应该要珍惜生命，有一些人的命，就是比畜生的还贱，活着就是多余，我就是这种人，你听清楚了吗，我，就是。”“现在，你满意了吗？”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我喜欢你，很久了 她的眼泪一直流下来，从眼眶，到脸颊，到腮边，到脖子，最后滑进颈窝，像是失去了闸门的洪水，倾泄而下。 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哭过了，这很软弱，而她只要软弱，就会被这世界啃噬得尸骨无存。 她不应该这样，她没资格软弱，但她控制不了。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死撑，撑到快要麻木，再多的糖都化不开被埋在唇舌之下的艰难苦涩。 她没有人可以说，她也不想说，她以为这么撑着就好了，反正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早就习惯了。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断了弦，就像是她花了十多年垒起的铜墙铁壁，轰然倒塌，满地嘲讽。 嘲讽她自以为是的强大和无坚不摧，嘲讽她永远也不可能走得出命运的诅咒，嘲讽她活着就是一场笑话。 还要接受这个人无理的质问。 他凭什么呀？ 顾枭寒缓缓起身，低头看着白安脸上的泪水。 他难以相信，刚才那些话，是从白安口中说出来的。 他的眉头和眼中，都堆积起难以释怀的愧疚和自责，像山一样，压在他心里，重到他难以呼吸。 白安失焦的眼神重新聚焦，对上顾枭寒的眼睛，讽笑一声：“大总裁，我问你，满意了吗？” 回应她的是顾枭寒的，吻。 那是一个带着刺骨歉意愧疚的吻，也是一个在长期逃避后，终于正视自己再也逃不掉了的吻。 他由轻至重地咬着白安的嘴唇，连抱着她的手臂，都松了些力气，像是不愿意再弄疼她。 他贴着她的嘴唇，一直在说：“对不起，白安，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对不起，白安，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好吗？” 白安的大脑几乎停止转动，她感受到顾枭寒嘴唇的温度和颤栗，感受到他几近发抖的身子克制着恐惧和不安，感受到那些无法止住的血和泪被他细致地收入唇间。 薄弱的理智告诉她，应该要推开顾枭寒，但她连坚守这一丝理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茫然又痛苦地睁着眼，听着顾枭寒，颤声的抱歉。 白安木然地，被动地接受着。 可是她的情感出卖了她，微微抬起，又停在半空的手，是想去拥抱顾枭寒的，这样的动作，告诉白安，她是想回应他的。 而多年训练出来的生存本能，让她把手放下。 腥甜的血味和泪水的苦味，渗进了顾枭寒的嘴唇，他紧闭着双眼，像是难以承受自己先前对白安无理的怒骂。 他都做了些什么？ 这个吻缠绵悠长，辗转反侧，顾枭寒像是不知足不识饱地，贪婪地占有这久等不易，波折万般的深情。 吻越深情，越易动情。 白安猛地感受到顾枭寒身体的变化，硌在自己身上，还有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炙热灼人。 他的手也滑到了自己后腰上，眼瞅着就要伸进衣服里。 白安彻底清醒了！ 嚼豆麻袋！ 无数个卧槽在她心底疯狂响起。 现在装糊涂，还来得及吗？ 打一架的话，应该可以跑掉吧？ 白安的瞳仁瞬间放大，一把推开顾枭寒，瞪着眼睛看着顾枭寒。 “那个……等等！”她抖着声音。 “我等得太久了。”顾枭寒说着又要扑下来。 白安双掌抵住他胸膛。 顾枭寒的一手扶着她后脑勺，另一只手顺手放倒打平了车座。 宽广的胸膛极具侵占性把白安地压在身下。 白安：“卧槽！” 白安被他这车咚的姿势吓得瑟瑟发抖，双手用力顶在身前，抵着顾枭寒不断压下来的胸膛：“顾枭寒，你冷静，我我我是个男的啊！” “正好，我决定弯了。” 这大概是白安听过的，最“别致”的告白了。 她因为紧张咽了咽口水，贴着车座一点点滑下去，想从他胳膊下边儿钻出去。 顾枭寒抓着她手臂，就把她提了上来。 顺势还把她手臂抬起来，压在她头顶上方。 大总裁……动作挺熟练的啊……没少车那个震吧…… 白安疯狂开脑洞，但又赶紧回神。“不是，顾……顾先生，你不是弯的，我知道，别一时冲动好吗？”白安说话都开始结巴了，“我，我我那个，我不生你的气了，你也是只担心我搞出人命来，不是，担心我 出事，所以才着急上火的，我不生气了，不生了，你先放开，放开！” 但顾枭寒一把按住扭来扭去要逃命的白安，奇怪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你试过？” 重点错了啊喂！ “我试你大爷！”白安骂娘，“你特么，你都睡过多少女人了，陈柔，圆圆，余之雅，还叫过小姐，我说你能不能正视一下你自己的性经历！” 顾枭寒诧异地看着白安，他怎么不知道，他睡了这么多女人？ “你亲眼看见了？”顾枭寒问。 “我怕长针眼，还是不要亲眼看了。” “白安。” 他突如其来的深情搞得白安心里发毛。 “我跟她们，没有发生过关系。” “扯犊子吧，情人节那天……”白安赶紧闭嘴，叫苦不迭，多什么嘴啊！ “那天怎么了？” “没怎么。” “我后来，去公司加班了，你可以去问当天值班的保安。” “……情人节加班，顾枭寒你够可以的，凭本事单身啊！” “现在有你了。”“不是，大总裁，你等等。”白安不安地挣扎着，扭动着身子，寻思着自己这要是，一个断孙绝孙脚过去，会不会死在顾枭寒手里，她忍了忍有些发痒的腿，苦笑着说，“我 是直的啊！” “那你为什么因为余之雅的事情生气？” “我没生气！” “真的没有吗？” “我……我，没，没有。” “嘴挺硬的。” “我在陈述事……唔！” 不是，顾枭寒是不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获得了什么奇特的技能点？ 这一言不合就上嘴的毛病，要不要改改？ 白安用力地推开顾枭寒，只差磕头求饶了：“我真不是弯的！” 我喜欢男人不假，但我……我是个女的啊！所以我还是直的啊！ 可是你弯的啊，你喜欢男的啊！ 惨啊！ 大写加粗血淋淋的人间惨剧。 顾枭寒看着小脸紧皱的白安，撑在车座上的手放下来，扣着白安的脑袋按进自己胸口，环着双臂搂着她，力气不大，但白安逃不出去。 白安被迫缩在他胸口，他好像稍微用力撑着他自己的身子，白安没感受到太重的份量。 只是这人的心跳声，会不会太快了？ 照这么跳下去，是要死人的吧？ 体温也太高了，这是发骚……不是，发烧了吗？“白安，我不知道你过去发生了什么，所以我很抱歉对你说了那些话，我知道，对于未知的事情，谁也没有资格去评判是非。但我还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如果你现在你没 有找到活下去的理由，那就等等再找，直到找到为止。” “顾枭寒……”“我不会追问你的事，因为你说过，你不喜欢把伤口给人看，觉得那毫无用处。但如果哪天，你想说了，想找个人一吐为快，可以告诉我，我会用心地听。不要一个人压在 心里，我知道那种感觉，不好受。” “你压了什么在心里？” “等你把你的秘密告诉我的时候，我就把我的也告诉你。希望到那时候，我们都是对方的依靠，是彼此最值得依赖的人。” “那一天，大概不会到来。” “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说为止。在那之前，我什么也不会问。” “不是，你这突然换了个画风，我很不习惯。” 白安在他怀里别扭地挣扎着，虽然吧，她也觉得，这胸口挺温暖的，但，不能靠啊。 靠！ “白安。” “啊？”“我喜欢你，很久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天杀的顾枭寒！ 后来白安忘了自己是怎么被顾枭寒拐回顾家的。 只是那天很奇怪，他家里明明很多佣人的，可是不管她怎么喊，愣是一个应声的人也没有。 顾枭寒拉着她倒在床上，顺手关掉了所有的闹钟。 白安抬起腿就要送他断子绝孙。 顾枭寒却两腿一并，夹住白安抬起的腿，搂着她：“睡一觉吧。” “我……我认床。” “先习惯这张床。” …… 顾枭寒到底跟谁学了这些油腔滑调？ 他下巴抵在白安头顶，闭着眼睛，餍足地叹息。 “顾枭寒……” “我已经连续两天没有睡过了，你也累了，睡吧。” “不是……” “别动，再动我不保证我还能克制住。” 白安瞬间被吓懵了。 顾枭寒不想吓着白安，虽然已经把她吓坏了，这可比玩死亡赛车刺激多了。 也不想强迫白安接受自己，在车上的时候，是他不好，冲动了，险些没有控制住。 但此刻，他只想抱着白安，好好地睡一觉。 白安睁着眼睛不敢睡，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僵硬地被顾枭寒搂在怀里。 她害怕。 顾枭寒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心跳也慢慢平缓，只是依旧紧紧地搂着白安不肯松手。 正如他所说的，他等了太久了，久到险些将自己活埋，所以，他舍不得放开。 估摸着顾枭寒已经睡熟了，白安才稍微放松了点身子，小幅度地翻身，背对着顾枭寒，想稍微拉出点空间来。 但只要她动一动，顾枭寒的手臂就用一用力，像摊煎饼似的，又把白安翻了过来，按在胸前，还发出不满地哼哼声。 她的眼皮沉啊沉啊，她撑啊撑啊，后来实在是撑不住了，耷拉了大半宿的眼皮彻底合上，窝在顾枭寒肩窝里睡着了。 第二天猛地惊醒，她睁开眼没看到顾枭寒。 又看看身上的衣服，嗯，完整的，这一晚自己是安全的。 揉了揉脸她打开房门准备下去，一眼就看到坐在客厅里背对着她的明玉泽，正跟顾枭寒说着什么。 吓得她赶紧缩回房间去。 尼玛，要是让明玉泽看到自己大清早地从顾枭寒房间里，睡眼朦胧地走出来，以他的脑洞，怕是能想出一万种故事！ 白安叫苦。 明玉泽拱着双手给白安求情：“顾少，安哥昨天只是一时冲动，你别跟他生气了，好说人家给你累死累活地工作了这么久是吧，你讲点儿人情呗。” 他昨儿一晚上没睡好，想着安哥肯定死定了，没活路了，他甚至都想向顾溪清求助，请她劝劝顾枭寒了。 顾枭寒看到在房门口冒了下头，又吓得闪回房间的白安，抿了抿唇角，忍着笑。 他收回眼神看了看明玉泽，指着厨房：“去煮碗面。” “我？去煮面？” “嗯。” “什么……什么情况？”明玉泽指着自己鼻子。 “我早上还没吃东西，心情不好，你说什么我听不进去。”顾枭寒端着咖啡，拉长着脸。 明玉泽赶紧起身，撸着袖子就往厨房走：“没问题，一碗面，小意思，顾少你等着！” 为了安哥，一碗面算什么！ 他走进厨房里，顾枭寒又抬头看向楼上。 白安蹑手蹑脚地走下楼，跟做贼似地。 狠狠地瞪了顾枭寒一眼，往大门摸去，要赶紧逃走。 顾枭寒一把拉住她手臂，笑看着她。 “放开！”白安怕引来明玉泽，用着气音毫无威力地凶道。 顾枭寒却探着身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笑得眼都弯弯的，“早安。” “安你妈蛋！” 白安狠狠地擦着脸，甩开顾枭寒就要跑出去。 “这么早就过来了，白安。”顾枭寒淡定地坐回沙发上，淡定地喝了口咖啡，淡定地说道。 不轻不重的声音，但足够明玉泽听见。 白安被定在当场，一副要杀人的表情，怒视着顾枭寒。 天杀的顾枭寒！ 明玉泽抓着锅铲，从厨房里钻出来，跑着步子冲向白安：“安哥，你没事儿吧？” 有事儿，事儿大发了！ 白安艰难地转过身子，挤出微笑，看着明玉泽：“没事儿。” “唉哟没事儿就好，吓死我了你，昨天什么情况！”明玉泽捶了白安肩膀一下。 “喝大了。” “你喝完酒开车啊，不要命了你！” “这不没事吗，你……你怎么在这儿呀？”白安强行装作不知道。 “过来给你求情呗，你没事儿就好，面我也懒得煮了。”明玉泽把锅铲往桌上一扔，拍拍手，扯着嗓子喊着，“王伯，我饿了！还有安哥也来了，给我们弄点吃的呗！” 消失了一晚上的王伯适时出现，从容不迫地问早安，应声好，端上了早餐。 白安却总觉得，王伯看自己的眼神，很微妙。 她支着额头，什么也吃不下，满心的惆怅。 明玉泽掏了张卡扔给白安：“安哥，你的。” “什么？”白安看着桌子上的银行卡。“你昨儿赢的钱啊，四百多万呢，密码我写在背面了。你这匹黑马昨天可是掏空了奖池，不知道多少人赔得裤衩都没了，年都要过不好咯。”明玉泽笑道，“说起来，花臂还 想跟你认识认识呢。” “就那大金链子的壮汉？” “嗯，我把链子还给人家了，你要那玩意儿干嘛。” “好啊，他车技蛮好的，人也不错，你把我电话……” “食不言寝不语，你们都没有家教吗？”顾枭寒冷冷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什么壮汉，什么花臂，不许认识！ 明玉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以前他们在饭桌上也没少闹腾啊，怎么不见他这么多规矩？ 白安无语地喝了口牛奶，把银行卡揣进兜里。 “你突然要这么多钱做什么？”顾枭寒忍不住问。 白安：“食不言寝不语，你没有家教的吗？” 明玉泽：“噗！”顾枭寒，气。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一家子都吃了铁吧 吃完早饭，白安就开溜了，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坐在那里的好，什么姿势都不对，连呼吸节奏都不对。 顾枭寒知道白安需要时间慢慢想明白，也没有多作强留，只是告诉她，这些天还是多往他家去的好，毕竟虽然公司放假了，但他们在林家的事情上，却还在推进着。 白安认命地说好，不然她又能怎么办呢？ 大魔王现在是手握她命门，她不得不低头啊。 白安揣着卡，咬着糖，敲开顾弦越公寓的门，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垃圾，捏着鼻子：“我说，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个人卫生？你这生存环境也太恶劣了吧？” “没时间收拾，正好放假，天天练习呢，安哥你怎么来了？”顾弦越顶着个鸡窝头，眼圈大得跟熊猫一样。 “你怎么不回去呀，马上过年了。” “过两天吧，难得有时间好好训练，回去了顾枭寒看我打游戏肯定得跟我吵，等除夕那天我再回去。”顾弦越拿了罐饮料扔给白安。 “嗯。”白安接住饮料，踮着脚，这屋子里就找不着落脚的地方，更别提坐的地儿了。 “楼上去吧，我床是干净的。”顾弦越笑得个二傻子似的。 白安上了楼，坐在他床上，看着顾弦越吃着薯片盯着电脑，电脑上正播放着他们队的比赛视频。 “你在看你自己的视频？这么自恋的吗？”白安笑道。 “这叫复盘。”顾弦越说，“找找之前比赛的失误，避免再犯，安哥你跟我一块儿看呗，给点建议。” “不了，这玩意儿给你。”白安把卡扔在他键盘上。 顾弦越愣了下，“这什么？” “你不是说想开个电竞俱乐部，但没钱嘛，这里有四百多万，应该够你前期撑着了。” “安哥，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你安哥我也是有积蓄的人好吗？”你有个毛的积蓄…… “你不会真抢银行去了吧？” 白安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安哥我会干这么没技术含量的活儿吗？要抢也是抢金库啊！” 顾弦越让她的话逗得笑出来，拿着银行卡，想了很久，才说：“安哥，我会还你的。” “你先保证你各科及格再说，我也好跟你哥交代。”白安从他手里拿了块薯片咬在嘴里，其实她跟他哥，那是没法儿交代了…… “我……准备退学了。” 白安险些让薯片噎死。 “你再说一遍？”“这样练，每天的训练时间太少了，很难出效果，我必须保证，每天至少要有十个小时以上的训练时间才行，我准备，就把电竞总部定在这房子里，到时候，会在客厅摆上 电脑，咱们几个好好拼一把……” “不是，你等等。”白安伸出手来，打断他的话，“我这听着，你怎么好像把未来都规划好了呀？” “对啊，我已经准备很久了。” “你不读书了啊？” “我没办法兼顾。” “你会被你哥打死的，你知道吗？而且到时候，动手的人很可能是我。” “安哥。”顾弦越放下搁在椅子上的腿，又放下薯片，一板一眼，认真地说道：“电子竞技很残酷的，黄金寿命很短，最佳状态只有五年左右。我今年已经十六了，再过四年，顶多五 年，就差不多该准备退役了，我战队里的队员年纪最大的，已经二十岁了。”“我们等不起了，我知道我们跟一线战队的差距有多大，理论上最快，也要再练一年才能挤进一线行列，但事实上，没有两到三年的时间，我们根本做不到。我不能再浪费 最好的时间，也不能不对队员的竞技寿命负责，真的不能再等了。” 白安听着他的话，心情很沉重。“小越，从我个人来说，我并不反对你的想法，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虽然小，但一向很有主见，我相信这是你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但是，热爱电竞和 走上电竞这条路，是截然不同的，会特别特别苦，你真的确定，你能撑下去吗？” 顾弦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用力地点头：“确定，我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梦想在哪里。”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放弃一切来拼搏的梦想，最终不能实现呢？也许最后，也只会是失败呢？” “那至少我试过了，如果我拼尽了全力去做，还是没有做到，那是我天赋不够，老天爷不给我这碗饭吃，不是我没有拼命，我不会后悔。”小越的眼睛闪闪如星辰。 坚定又明亮，乌黑的眼珠子里全是笃定和倔强。 好像，这就是他的信仰。 白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好吧。” “安哥，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他声如截铁。 “我没所谓啦，钱这种东西，不花出去就没有任何价值，我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我不是说这个。” “那是什么？” “你是第一个支持我的人，我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 白安看着他，突然觉得好羡慕他啊，羡慕得不得了。 生命与热情不就应该挥霍在自己热爱的事情上吗？ “加油。”白安抱了抱这个小屁孩。 白安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怎么有种纵容这小子辍学的感觉？ 辍学啊，这事儿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说起来都不是个好名声。 “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啦，我本来也就是个学渣，让我去读书也读不出个名堂来。”顾弦越反倒开导起白安来。 “说什么呐，我只是在想，你要怎么说服你哥。”白安头疼，顾枭寒能同意就有鬼了好不啦？ “我会跟他谈的。”顾弦越笑了笑，“大不了就是被他揍一顿呗。” 白安听着好笑，又叹叹气：“你知道，维持一个俱乐部的运转，真的很烧钱的，票子跟往水里扔一样，都听不到个响，那不是几百万能撑下去的。” “我明白，但，我们会想办法的。” “准备去做直播赚钱吗？”“暂时不会，直播要有直播效果，才能吸引观众，但那样的直播效果往往跟比赛所需要的专业性是相悖的，很容易把手打残，而且，容易让人分心，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专心 训练，提升自己。我不会这么做，也不会允许我的队员这么做。” “那钱从天下掉下来呀？” “我会试着去跑赞助。” “你？” “嗯，我是队长嘛。”“哦哟我的天。”白安捂着额头，“你可是顾枭寒的弟弟啊小越，你知不知道，你哥随手一挥，你要多少钱都有了？你姐还是娱乐圈的当红明星呢，哪个不能赚钱了？结果你 ，一个未成年，出去跑赞助？” “我不会靠他们的，我要我的成功，跟顾家毫无关系。这样，我才有底气跟我哥抗衡。” “你们几兄妹，都是吃铁长大的吧？” “什么意思？” “实心眼儿啊！太实了！还犟，犟得跟牛一样！” “我就当你夸我了。”顾弦越笑得一口白牙都露出来，转着椅子又转过去，对着电脑继续看视频。 白安已经看到了日后的血雨腥风，就看他们两兄弟，谁先被打死吧。 下午顾弦越要打训练赛，白安看了一会儿，一直忧心着他会不会被他哥打死，实在是集中不了精神看，跟他说了一声，就先走了。 她站在这街上，很惆怅。 脑阔疼。 唉。唉…… 第二百四十五章 过新年啦 年关转眼就到，京市反而人少了很多，在这里工作的人都回家过年去了，满大街的红色喜庆孤零零，天王的“恭喜你发财”又如约响起在街头巷尾，却依旧掩不住这座城市 变得更清静。 安娜跟露西也回老家了，走之前跟白安说，等开工的时候，给她带家里的特产过来。 白安坐在家里的窗台上，音箱里放着轻音乐，她咬着糖果看着冷冷清清的房间，突然想起来，这是自她八岁以后，第一次在华国过新年。 国外不兴这个节日，除了唐人街，没有什么气氛。 而她那时候，很少有时间去逛逛唐人街，坐下来吃一碗饺子，或者看一场舞狮表演，所以，基本上也就再也没过过新年了。 久而久之，她快忘了春节，应该要怎么过。 突然有了这样的机会，却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林梦笙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里。 “咱两凑合凑合，一起过节呗？”林梦笙说。 “你在哪儿？” “在家，你知道我家在哪儿的。” “嗯，我过来。”白安打开衣柜，挑了条红色的围巾，勉强给自己沾上点春节的气息。 林梦笙的公寓在京市市中心，不大，但胜在地理位置不错，她说她为了买这套房子，花掉了所有的积蓄，还背了债，为的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家，不用再寄人篱下。 门口倒贴着“福”字，林梦笙打开门一看到她，就把一副对联塞进她手里：“帮忙贴上，我老是对不齐。” 白安脱了外套，踩在凳子上，比划着春联，林梦笙系着围裙一会儿让她上一点，一会儿让她下一点，一会儿左一点，一会儿右一边。 “我说你！”白安转过头去瞪她。 林梦笙笑得弯了腰：“好了好了，这样就可以了，进来帮我包饺子。” 白安平时根本看不出来，林梦笙还挺贤惠的，居然会洗手做羹汤，忙活起饭菜来那是有模有样。 两人坐在桌子前包饺子，一个擀面皮儿，一个放肉馅捏上，白安捏的饺子简直丑到爆炸。 “你说你，你这么些年怎么活下来的呀？”林梦笙笑话她。 “外卖啊。” “难怪吃得这么瘦。” “你也没见着胖到哪里去。” “我这是为了上镜需要，你可不知道大家对女明星身材要求多苛刻，上镜稍微胖一点，就敢把你骂得狗血淋头，说这是没有职业素养，你说好不好笑？健康都成了错了。” “你当年干嘛进娱乐圈？” “来钱快呀。”林梦笙低头擀着面皮儿，笑着说：“我可没有什么成为伟大演员的梦想和追求，为了混口饭吃，多赚点钱而已。” “你这是，嘲讽大小姐咯？”白安笑道。 “我跟她不一样，又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谈梦想这种东西的。” 白安点点头，她说得对，捏着饺子皮儿，肉馅放多了，包不住，她不甘心还在死命挤。 电话响了起来，白安撇了撇腿，手肘指了指口袋：“帮我接一下。” 林梦笙拿起来一看：“大魔王哦？” “挂掉。”白安想也没想就说。 然后林梦笙…… “喂，顾总呀，白安在我这儿过年呢，她一个人我见着她可怜就把她叫过来了，您有事儿吗？” “林梦笙！我跟你没完！” 白安双手一边捧着饺子，一边挥着挥着爪子就要抢电话。 林梦笙紧紧握着手机，赶紧跑到一边：“嗯，好，那行，我让她过去，嗯嗯，好的。” 白安抢回了手机，“你们说什么了？” “他让你过去过年。” “我不去！” “反正我答应他了。” “你答应的你去啊！” “我是去呀，顾总和溪清让我把你带过去。” …… 白安心一横，要去林梦笙自己去，反正她是不会去的，大不了她一个人把这一桌子的饺子都煮了吃了！ 结果顾弦越跟她说，安哥，我准备今天跟我哥摊牌，你过来给我镇镇场子，别让我哥真把我打死了。 白安吸吸鼻子，她好委屈啊。 林梦笙看白安这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给她套上外套，围上围巾，推着她走进电梯下了楼开了车。 一路上她乐呵呵的：“走啦走啦，我也不想冷冷清清地过新年，人多才热闹嘛。” 顾家焕然一新，顾溪清穿着红色的冬裙，顾弦越一身红色的卫衣，就连顾枭寒都穿了件红色的针织衫，喜气洋洋的。 白安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红围巾，扯下来扔在林梦笙脸上。 林梦笙挂在脖子上，走进屋去，来之前她提了点礼物，进去打着招呼：“新年快乐。” “梦笙姐！”顾溪清跑过来抱住她，“等你们好久了。” “还不是白安，磨磨蹭蹭的。”林梦笙换着鞋，看了一眼房子里：“只有你们在呀？” “嗯，我哥给家里的佣人全都放了假，包了机票，让他们回去过春节了。” “你哥还挺人道的嘛。” “那是当然了，每年都是这样的呀。”顾溪清笑着说，“安哥，你快进来呀，站在门口做什么？我哥在和面呢，我们来包饺子。” 白安叹气，包饺子果然是华国新年传统啊，家家户户都有这个固定节目。 白安搓了搓脸，深吸一口气，跟着顾溪清去包饺子。 顾枭寒正往案板上撒着面粉，看到白安进来时，笑了下：“过年好。” “过年好……”白安怂巴巴地点头。 “安哥，你爱吃饺子吗？”顾弦越坐在椅子上，嫌弃地看着桌上的面粉和馅料。 “啊……还行。”白安仔细想了想，其实，她不是特别爱吃，但总不好直说嘛。 “我不爱吃这玩意儿，谁规定的过年一定要吃饺子的？”顾弦越那嫌弃劲儿，像是跟饺子有仇似的，又挤眉弄眼地说，“要不，安哥，咱们上去开个黑？” 顾枭寒一个眼神扫过来，面目“友善”。 白安赶紧过去，拍了顾弦越脑袋一下，拉着他去洗手：“大过年的打什么游戏，洗手包饺子！” “我不爱吃，干嘛要包啊，你们吃你们包呗。”顾弦越还在嘟囔。“你可闭嘴吧！”白安愁死了，这孩子这情商，还说要出去跑赞助？赞助商不拿扫把把他赶出去就算客气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我没谈过恋爱，但我可以学 甩着手上的水白安走到桌子边，林梦笙跟顾溪清已经挽着袖子开工了，白安看了看顾枭寒包的饺子…… 精致啊！ 比外面卖的还要好看！ 她想了想，对顾弦越说：“走，我们去打游戏。” “你敢。”顾枭寒淡声开口。 “来，我们包饺子。” “安哥，你有没有骨气的！”顾弦越都让她这一出弄得笑出声了。 “我这叫，求生欲。”白安露出和善的微笑。 但是，她真的不想在顾枭寒面前包饺子。 所以，她看中了林梦笙手里的擀面杖，“我来擀面皮。” “你会吗？”林梦笙看着她。 “我学嘛。” “算了吧，我可不相信你。”林梦笙可是见识过白安包的饺子有多丑的，并不相信她擀面皮的技术。 并且，她知道白安为什么不肯包饺子，怕丢人呗。 “安哥，给你饺子皮。”顾溪清拿了一沓饺子皮放在白安手边。 白安动了动手指，慢腾腾地放了点儿猪肉白菜馅在面皮上，团啊团拌啊拌，就是不去捏形状。 “你是在等这些白菜开花吗？”顾枭寒好笑地问她。 “我在等它结果。” “白菜不结果，只结籽。”顾枭寒毫不留情地嘲讽。 “就你懂得多呗！” “至少我懂得怎么包饺子。” “我也会！” 然后一个丑到变形的饺子就问世了。 白安弄巧成拙，她本来想炫一波技，搞个花样向顾枭寒证明自己的实力，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自取其辱什么的……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凡事还是脚踏实地的好，太飘了，容易出事。 顾枭寒很努力想忍住笑意，不想让白安觉得丢人，但是那饺子实在是太丑了，太丑了。 皮子弄得皱皱巴巴，她贪心地放了太多肉馅快要鼓出来，还异想天开地绞边绞出花样来，结果就像三岁的孩子拿着妈妈的化妆品在脸上一顿乱涂一样，不伦不类。 最可怕的是林梦笙这个居心不良的，还特意把白安的饺子和顾枭寒包的放在一起，简直就是公开处刑，当众凌迟。 所以，顾枭寒他憋笑憋得极为痛苦，肩膀都在抖个不停。 顾溪清跟顾弦越两个人干脆笑得瘫在椅子上，非常勉强地说：“没事儿安哥，能吃就行，能吃就行！” 白安板着脸，抓了两张饺子皮扔在他们身上：“笑个屁啊笑！” “我教你吧。”顾枭寒笑够了，拿了块饺子片递到白安跟前。 “不学。”白安才不搭理，她还在生气好不好，谁让这些家伙笑话自己的！ “白安？” “不学啦，我十年八年的开不了一次火，学了干嘛呀？”白安苦着脸，她家厨房就是个摆设好吗？ “你自己从来不做饭吃的吗？” “你对我厨艺有什么误会吗？” “说得也是。” “喂！” 不要“肯定”得这么干脆啊喂！ 旁边的顾溪清见着他两这样，歪着头想了想，突然拉起林梦笙，把她手里的擀面杖放下：“梦笙姐，这种事交给我哥就好了，我哥做饭超级厉害的！” “不好吧，你哥一个堂堂大总裁……”林梦笙觉得这不太合适。 “在家里他可不是大总裁，走了走了，我给你试我新买的口红色号，超漂亮超滋润的！”顾溪清推着林梦笙，又拉上顾弦越，“小弟，你来教我们打游戏吧？” “不要，带菜鸟容易把自己手打废。” “臭小子，欠揍是不是？”顾溪清拧着顾弦越耳朵就骂。 “轻点儿轻点儿，姐，你轻点儿！” 白安眼看着三人走远，有些慌，伸出手，做挽留：“别……别走啊……一起包，包饺子啊……” 顾枭寒看着白安这样，好奇地看着她：“我会吃了你吗？” “看……看是哪种吃法了。” 她这车开得有点突然，顾枭寒反倒是有些耳红了。 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眼，他扔了一把面粉在白安脸上：“没羞没臊！” “大家都是男人，这种段子不是经常说的吗？”白安没好气道，又看到顾枭寒有些通红的耳根，惊讶不已，这人，敢情还是个纯情系？ 不至于吧，这把年纪了，听个黄段子还能红了耳根？ 白安好奇道：“你不会……真没跟人说过黄段子吧？” 顾枭寒偏过头去不理她，主要吧，是没人敢跟他说黄段子…… 就问谁敢呐？也就白安天天不怕死地撩。 “大总裁，你不会是母胎SOLO吧？”白安凑上前去问，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顾枭寒面色开始不太友善了。 “你真没谈过恋爱啊？”白安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新闻，兴奋不已，“我去，你处男啊！” 顾枭寒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一把提着白安抵在墙上，压低着声音问：“你不是吗？” 白安笑得肚子疼：“我当然不是处男了！” 我都不是男的好吗！ 顾枭寒觉得今天的饺子不用调醋碟了，他自己就已经开始浑身散发着酸味儿了。 他生气又委屈，气都喘不匀，“既然这样，那你经验丰富了？” “还……还行。”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啊，白安理论姿势那是相当扎实。 “好啊，那你就当回老师领我入门。”顾枭寒说着，踩了一脚油门开了个车：“后门。” 白安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这丫什么脑子，学得也太快了吧？ 她哆嗦着手指指着桌子：“我们，包，包饺子吧。” “怎么，刚才不是挺得意吗，这会儿害羞了？” “我，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啊。”白安一点点掰开顾枭寒的手指，狗腿地赔着笑脸：“要不，你来教我包饺子？” 总好过自己教他开车吧！ 顾枭寒却突然俯下身去，狠狠咬了一口白安的嘴唇，有点委屈又有点不甘的语气说：“我是没谈过恋爱，但我可以学。” 白安的小心肝儿它狠狠地颤一颤，嘤！ 诶你别说，这个，顾枭寒撩起人来，白安她有点遭不住。 然后顾枭寒松开白安，重新去包饺子，一边包他还一边理直气壮义正词严地说：“我学什么都很快的，你不会等太久。” 白安捂着脸，顺着墙往墙角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觉得，她心里的小鹿，再这么撞下去，应该是要撞死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想占他便宜 楼上顾溪清把顾弦越赶去他自己房间先玩着，拉着林梦笙坐在自己房间床上，翻出包包里的口红：“梦笙姐你看，就是这个，我给你试试吧。” 林梦笙压住顾溪清的手，把口号拧回去放好，“溪清。” “嗯，怎么了，你不喜欢吗？”顾溪清看着她。 “为什么这么做？” “什么呀？” “为什么故意给你哥哥和白安制造机会？你不是喜欢你的安哥吗？” “我没有啊。”顾溪清低着头，手指头把玩着口红。 林梦笙看着她，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白安跟她真的没有可能，因为白安是个女的。 而且白安，喜欢顾枭寒。 她只能拉住顾溪清的手，轻声说：“是不是很难过呀？” “没有啦，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嘛？”顾溪清强撑着笑脸。 “你不想找个人说一说吗？”顾溪清抿了抿嘴，低头看着手里的口红，“其实没什么，我哥喜欢安哥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那天我们在粤城欢乐世界的时候，我跟我哥说，我要跟他公平竞争。然后， 我哥就不理安哥了，整个人都变了，甚至开始跟之雅姐约会。” 顾溪清笑了下，“我知道我哥不喜欢之雅姐，他只是不想我难过，所以选择放弃而已。”“从小呢，我哥就特别疼我，有一次，我哥跟家里闹了矛盾，他谁也不见，谁的话也不听，但是只要我去找他，他就不舍得把我推开，我让他吃饭，他一边吃一边吐，还是 把那碗粥喝完了，因为那是我端过去的，他就不会拒绝。”“梦笙姐，我哥对我特别好，特别特别好。我非要演戏，非要进娱乐圈，爸妈怎么也不肯，我闹了好久，枕头都哭湿了，他们也不肯退步，后来，是我哥跟我说，去做你想 做的事吧，小溪，哥会永远支持你的，如果累了，就回来，哥哥养你。” “如果没有我哥，我就遇不到梦笙姐你了呢。” 顾溪清抹掉滑落来的眼泪，笑看着林梦笙。“我哥什么都没有，你别看他好像坐拥顾氏，可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跟我爸妈关系也不好，你看，这大过年的，他都不肯跟爸妈打个电话，也不想见他们。所以，我不想 那么自私，不想因为我，让我哥继续牺牲他自己。” 林梦笙擦着顾溪清脸上的泪水，难过地看着她：“所以，你就选择了放弃吗？”“也不算啦，我想等到，我哥也跟安哥表白，告诉安哥他的心意的时候，再去努力。不然，我就像是作弊似的，趁着我哥哥不愿意伤害我的时候，去抢走安哥，欺负我哥不 会怨我怪我，这不是太不公平了吗？” 林梦笙听着笑，“你是希望，你跟你哥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谁也不会让着谁，公平地，平等地，大大方方地，去追求白安？” “对，就是这样。”顾溪清点头。 “白安可真幸运。”林梦笙笑道。 “我也很幸运，因为我有梦笙姐你陪着呀。”顾溪清搂住林梦笙的脖子撒娇。 林梦笙拍着她的肩膀，却有些歉意。 她没办法告诉顾溪清真相，只能眼看着她陷进去而救不了，她很害怕，以后的顾溪清会陷到哪一步，到那时候，该怎么办呢？ “溪清啊。”林梦笙搂着她的身子摇呀摇，“要不，咱们忙起来吧，忙工作好不好？” “好啊。” “唔，马上时装周了，我们一起去国外吧？” “巴黎时装周吗？” “对啊，一起去吧？” “好啊，我雪儿姐姐也在法国呢，好像就在巴黎，你见过她的呀。我们可以把明玉泽那个混蛋也叫上，好想雪儿姐哦，她超酷的！” “你很崇拜她呀？” “当然了，她真的超酷的！” “你不吃醋呀，她可是你安哥的前女友耶？” “可是，她真的很好嘛，魅力十足，居然可以把明玉泽那种人渣都降得服服帖帖的，我讨厌不起来呀。” 林梦笙只是笑着拿过她手里的口红，“这不是最近卖断货的那个颜色吗？” “对啊对啊，要皮肤白涂着才好看，梦笙姐你皮肤这么白，我帮你试试吧，拜托你试试嘛，真的很好看呀，骗你是小狗！” “来吧！” 口红大概是女人之间永远不会过时的话题，其次是包包，衣服，鞋子，发色，护肤品，帅哥…… 两人正坐在床上试口红，顾弦越敲门进来：“姐，你跟梦笙姐还打不打游戏了？” “不打不打，赶紧走开。”顾溪清专心地给林梦笙涂着口红，赶苍蝇似地把顾弦越赶走。 顾弦越摇摇头，撇撇嘴，耸耸肩：“女人啊，善变的生物。” 直到楼下白安叫他们，他们才从各自的房间里出来，桌上一桌丰盛的晚餐。 “早就听说顾总厨艺精湛，名不虚传呀。”林梦笙叹道。 “见笑了，坐吧。”顾枭寒笑道。 “白安，你帮着弄的？”林梦笙坐下，问着正在开红酒的白安。 白安举了举手里的酒瓶：“如果开红酒，也算是帮忙的话，嗯，我帮着弄的。” “少来了，安哥你站在旁边不要搞破坏就是万幸了！”顾溪清笑着说，她可是见识过白安这个厨房破坏王的威力的。 白安撇嘴，老天爷没给她这天赋点，怪她咯？ 顾枭寒根本不让她靠近厨房三步，怕了她坏事还美其名曰说油烟重，怪她咯？ 她给大家倒着红酒，倒到顾弦越的杯子时，问了顾枭寒一句：“他今天能喝吗？” “喝吧，今天过年，少喝一点就行。”顾枭寒今天挺仁慈嘛。 “我不喝，我喝果汁，姐，把橙汁给我。”顾弦越今天挺懂事嘛。 白安心里想着，希望这样和谐友爱的气氛，能撑过一晚上。 但显然，顾弦越没想让她好过。 饭吃到一半，大家有说有笑的，电视里开始放华国春节的第二个固定传统节目——春晚。 五颜六色，五彩斑斓，五花八门的，那叫一个热闹啊。然后，顾弦越这个不开眼地，就蹦了一句出来：“下学期起，我不去上学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家暴现场 顾枭寒默了一下，喝了口酒，不说话。 “我说我下学期，不去上课了。”顾弦越还真以为顾枭寒没听见吗？ 白安心里苦，这小子到底有没有一点眼色？ “小弟？”顾溪清胳膊撞了撞他胳膊，“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不读书了你想干嘛呀？” “我要办电竞俱乐部。”顾弦越坦坦荡荡大无畏，“等过完年，就开始正式组队训练了。” “小弟，姐劝你，不要作死。”顾溪清沉痛地拍了一下顾弦越的肩膀。 “我认真的，只是来告诉你们一声。”顾弦越一本正经地，“等开学我就跟学校提休学申请，反正老师们也不想教我。” “小弟，你是少年不知命贵呀！”顾溪清抬着他的下巴转向顾枭寒，“看看那位，你觉得，你今天能活着走出这里吗？” “反正，反正我决定了。”顾弦越明显怂了一下。 “给你个机会，收回刚才的话。”顾溪清想救她弟弟一命，再说下去，她哥该掀桌了。 “您所发送的消息已超过两分钟，无法撤回。”顾弦越胆大包天，居然还敢开玩笑。 林梦笙轻轻碰了下白安的手臂，“这什么情况？” 白安给她夹了一块鱼肉，哆哆嗦嗦地：“吃饭，吃饭，别问了。” “你怎么这么害怕的样子？”林梦笙奇怪地打量着白安。 “姐姐，你就别问了。”白安她能不怕吗？ 她快怕死了好不好！ 顾枭寒保持平静，呼了一口气，说：“我不会资助你的。” 他知道开个电竞俱乐部要多少钱，也知道顾弦越那几个队友的家境，那根本不是他们能负担得起的巨额资金。 所以，他想用钱这件事，堵死顾弦越的后路。 结果…… 顾弦越胸脯一挺，自信满满：“我不用你的钱，我有钱。” 顾枭寒抬起眼皮看着他：“你哪儿来的钱？” 顾弦越到底还是太年轻，一个不小心当了猪队友，看了白安一眼，虽然眼神转回去得很快，还是被顾枭寒捕捉到了。 “我，我自己拉的赞助。”顾弦越这欲盖弥彰的…… 顾枭寒盯着白安看。 所以，这家伙去赛车，是为了赢钱给顾弦越开俱乐部是吧？ 出息啊，白安！ 白安赶紧端起酒杯假装喝酒，她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知道，不关她的事。 “你们两给我上来。”顾枭寒推开椅子站起来，没特指是哪两位，但当事人心里都非常有X数。 白安指着电视：“春晚挺好看的，我们看完了再说吧。” 顾枭寒一记眼刀杀过去。 白安火速起身往楼上书房跑。 接着是顾弦越和顾枭寒也上了楼。 顾溪清深深地叹气，靠在椅子上：“完了。” “你哥这是？”林梦笙还是很奇怪。 “家暴现场。” 虽然她指的是她哥揍她弟这件事…… 但放在她哥和白安身上，这个词儿，也好像，没什么不对的样子？ “咱两吃吧，今天不残一个，这事儿是完不了了。”顾溪清给林梦笙夹着菜，好端端的年夜饭，全让那倒霉摧的弟弟给搅和了。 白安跟顾弦越排排站，顾枭寒坐在书桌后面。 这场景活像是两个犯了错的中学生，在班主任面前挨训。 “你知道你安哥的钱，是怎么来的吗？”顾枭寒压着一肚子火气，顾弦越到底知不知道，那些钱险些让白安丧了命？ 顾弦越疑惑地看了白安一眼：“安哥的积蓄呀。” “积蓄？”顾枭寒要让白安的这个借口气笑了。 “啊，是这样的。”白安赶紧开口，她可不想让顾弦越背上什么心理负担，“我以前在M国的时候有套房子，我把那房子卖了换的。” “你把房子卖了？安哥你干嘛骗我！”“我这也不回去，房子在那儿也是空着，根本没人住，放久了都得废掉。不是因为你这个事儿才卖掉的，是我早就想卖了，恰好遇上你缺钱。”白安一本正经地说大话，眼 都不带眨一下的。 “白安！”顾枭寒喝了一声。 白安烦燥地转过头去，走上前两步撑在桌子上，拼命给顾枭寒使眼色，“我的钱，我怎么‘处理’，是我自己的私事，你弟才多大年纪，你别给他那么大‘压力’。” 顾枭寒知道白安的意思，白安不希望小越因为这钱来得多凶险，以后就不安内疚，他一边气白安这么做，一边又感动于白安的心细柔软。 他决定，等下再找白安的麻烦。 然后他看向顾弦越：“我不会同意的，你别作梦了。” “我不需要你的同意，更不需要你帮我，我会凭自己的本事向你证明，我没错。”顾弦越执拗地看着顾枭寒，绝不肯退让半步。“顾弦越。”顾枭寒看着他，神色严肃：“你以为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怎么来的？你以为你站在这里跟我轻飘飘地说一句，你不读书了，要去打电竞，是对自己梦想的坚 持和追求？凭你自己的本事？凭你自己的本事，你连在这个世上活下去的能力都没有！” “好一个不需要我，好一个不靠着顾家，你满腔热血要去做你自己的事，就把别人为之付出的心血付之一炬！你认为这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吗！”顾弦越盯着顾枭寒，反唇相讥：“别人的心血？别人的心血是指为我指定一条道路，我别无选择必须走上是吗？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就是无条件地牺牲自己成全他人，是吗 ？顾枭寒，如果你认为这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那你当我不是男人好了！” 顾枭寒站起来，走到顾弦越跟前，狠色看着他：“你连最基本的，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你知道对于顾家来说，你意味着什么吗！”顾弦越说：“我知道，意味着墨守陈规，意味着跟你们这些富二代一样，要做个合格的继承人，意味着以后我也要穿西装打领带，坐在办公室里日复一日地工作，意味着我 的整个人生将会无趣到令人窒息，所以，我绝不会让自己走上这样的未来！我绝不会，放弃自己的人生！” 白安在一边闭眼，不忍直视。 这两人完全没法儿沟通。 “小越，你先出去，我跟你哥聊一下。”白安说。 “不用，安哥你不用替我说好话，也不用承受这个人变态苛刻的要求，他根本不懂得人与人之间，最需要的是尊重。”顾弦越看着他哥的脸，毫不留情地讽刺着他。 “顾弦越！” 白安一把按住顾枭寒已经握成拳的手，对顾弦越道：“你出去！” 顾弦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白安头疼。 这两兄弟，要不要犟都犟得这么一样？ “小越，相信你安哥好吗？”白安好声劝道。顾弦越看了看白安，这才摔门而出。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白安堂堂钢铁直男 顾枭寒挣开白安的手，走到窗边，叉着腰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 白安看着他的背影，其实很不解。 顾枭寒并不是那种老古板，也不是顽固不化的人，除了工作上他的要求的确苛刻变态以外，他对很多事都持宽容，理解的态度。 他完全没有任何道理，这么反对顾弦越的选择。 也许他不会同意，但按他的性格，他不应该表现出这么强硬的态度。 他至少会让顾弦越去试一下，就像对顾溪清的包容一样，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不留一点余地。 绝不是因为他偏心，虽然他总是凶顾弦越，但是他对顾弦越暗中的照顾却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白安很不明白，顾枭寒为什么会这样。 白安走到顾枭寒身边，摸了个糖果剥开咬着，“你要不要抽根烟冷静下？” 顾枭寒看了她一眼，又别过头去：“戒了。” 不是你说你不喜欢车子里全是烟的臭味吗？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么反对他的原因啊？”白安靠在墙上，看着眉头紧锁，满脸不痛快的顾枭寒。 “我说过了，以后他是要回顾氏工作的。” “那这明显不是他想的生活呀。” “他没有选择。” “我不觉得。” 顾枭寒看着白安。白安笑了笑，“首先，我承认休学这件事，是有点不应该，不管怎么说，他这个年纪，学业是第一位的，但是，我也不认为，他必须成为你所期待的那种人。无害他人的忠 于自我，永远没错。” “你想说什么？” “他怎么会没有选择呢？”白安笑道，“他的人生有太多选择了不是吗？可以成为流浪歌手，可以成为白日梦想家，可以成为下一个顾大总裁，也可以成为电竞选手。” 顾枭寒拧着眉头：“你不明白……” “对，我不明白。”白安打断他的话，“但我知道，没有选择的人生，是毫无生趣的。”白安咬着糖果，看着对面，若有所思地说：“你当然可以用你手里的权力逼他听话，他这个年纪毫无反抗的能力，但是很多年后，你只会得到一个，眼神麻木，心怀恨意， 怨怼着这个世界的完美继承人。也许，你并不在意他恨你，但你也不在乎，他恨着整个世界，内心毫无爱意和温暖吗？” “而这一切的根源，不过你杀死他的梦想，决定了他的人生。顾枭寒，这是你想要的吗？” 顾枭寒看着白安喃喃自语的侧脸，眼神渐渐缓和下来，“你是想说，他最后也许，会变得跟我一样吗？” 白安乐得低下头弯了腰，笑个不停：“看来，您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我没有恨这个世界，我只是不怎么喜欢罢了。” “我知道，因为你失去了你的梦想嘛。”白安笑道，“但这又不是他的错。” 顾枭寒微微有些迷离的眼神看着白安，他也分不清是谁的错。 也许吧，不怪小越。 “我可以让他试一下。”他做出了最后的妥协。 白安惊喜地转过头看着他：“真的？” “但到他满十八岁为止，如果到那时候，他一无所获，一事无成，那么很抱歉，哪怕他最后会恨着整个世界，我也会让他回到顾氏。”顾枭寒说。 “两年啊，那他的时间可是很紧迫。” “所以他必须拼尽全力，做出成绩，向我证明他是对的。” 白安摇着头，鄙视着顾枭寒的铁面无私：“啧啧啧，您可真不愧是，铁血无情顾枭寒呐，小越今年才十六岁呢！” 顾枭寒却说：“是他自己选的路，那么他吃的所有苦头，都是他自己必须去承担的，怨不得任何人。” “您能不能有点人性？”白安无语道，“不要这么刻薄理智地对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儿，说出这样的话？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强大的。” 顾枭寒放松了些身子，看着窗外积雪：“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行吧。”白安想着，这也算是个好结果，至少今儿不用打死一个了。 “你也不许再去赛车给他筹钱。”顾枭寒偏过头盯着白安，说起这事儿他就来火。 白安闷了闷，眨巴眼，“我们下楼，看春晚去吧。” “我跟你说话呢！” “听着呢，是是是，不去了不去了，我也没车啊。” “有车也不许去！” “喂！”白安恼火道，“你管得也太宽了吧你！我又不是你弟！” “但你是我男，呃，女，呃，爱人。”顾枭寒谨慎用词，想了半天，才想出个合适的称呼。 白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什么年代了，大哥，地球人都上月球了好吗？你居然还用这么土的称呼？” “我觉得挺好的。” “好个锤子啊，我不同意！” “不同意这个称呼吗？” “废话！” “那你是同意这种关系了？” …… 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的挖坑？ “我说你，你不要跟我玩这种文字游戏啊！”白安甩着糖果指着他，“我白安堂堂堂正正钢铁直男，不吃这套！” “那你吃哪套？”这还……不耻下问了？ “大胸，长腿，细腰，肤白，貌美，会撒娇！” “我可以考虑接受手术。”顾枭寒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如果你喜欢的话。” …… 白安瞠目结舌，无语问苍天。 顾枭寒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对了，小越开俱乐部的话，很需要钱吧？”顾枭寒想到什么，笑看着白安：“据我了解，一个俱乐部，如果想要达到最好的条件和状态，一年没个上千万，下不来吧？” “对啊。”白安点头，“怎么，你要投资？欢迎啊，入股不亏！” “你亲我一下，我投一百万，两下，两百万，以此类推，不设上限，怎么样？” 我能亲到你破产！ 白安像是没听明白：“你，你说什么？” “这样，他很快就能筹到足够多的钱了，也能专心训练。” “我明儿，就上工地搬砖去！” 白安气得半死，“顾枭寒你要不要脸，要不要脸！你这叫什么你知道吗，你这叫趁人之危，趁火打劫，趁……趁不出来了，反正你这是小人行径！” “我这叫，合理利用资源。”“我呸你个黑心商人王八蛋！” 第二百五十章 以后想起来会哭的 那天，大家都在顾枭寒家里守岁。 大家横七竖八毫无形象地随意坐着，说着笑话讲着趣事，氛围非常好，好到让人不敢相信，毫无笑点的小品也能让大家笑出来。 除了顾枭寒的手机实在是太吵了以外。 想也想得到，这样的节日里，会有多少人给他发祝福消息。 顾溪清实在是被闹烦了，“哥，你关机啦，吵死了！” 顾枭寒关了手机放到一边，“满意了？” “本来就是你不对。”顾溪清嘟囔着，“明天你去看爸妈吗？” “不去了，你们去吧。” “可是爸妈想见你呀。” “没空。” “哥！” “再吵就不许你回来了。” 顾溪清撅着嘴，叽哩咕噜地不知道说着些什么，只是抓了一把桌上的糖果砸在顾枭寒身上，以示不满。 顾枭寒也不生气，笑着一颗一颗捡起糖果全扔给白安，反正白安爱吃这些。 而顾弦越不敢相信他哥居然会让步，虽然只给了他两年时间，但还是难以让人置信。 他觉着，这是他安哥的功劳，一定是安哥跟他哥说了什么，他哥才愿意退让的。 所以整晚，他都黏糊在白安身边，一口一个安哥叫得亲热，勾肩搭背的，只差当场跟她拜把子了。 顾枭寒看得心烦，不时地把顾弦越从白安身边踢开。 拜什么把子，以后他就是嫂子……不是，是你……嗯，他得去查查，在别人那里，这称呼到底是怎么定的。 母胎SOLO的恋爱新手顾枭寒，觉得他要补的东西非常多，一时之间感觉到时间极其紧迫。 他正想着这些，顾溪清突然发出感概：“我们家过年，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干嘛，嫌弃以前人少呀？”顾弦越笑道。 “不是啦，只是觉得很幸福。”顾溪清靠在林梦笙身上，甜甜地笑着：“要热热闹闹的，才像过年呀。” 林梦笙也笑，“我也很久没有跟别人一起跨年了。” “梦笙姐，以后每年，你都来我家过吧？”顾溪清看着她，柔软天真，又善良的顾溪清，觉得她的梦笙姐受了很多很多苦，不想以后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然后她又看向白安：“还有安哥，安哥，以后你跟梦笙姐一起，都来我家。” 白安握着酒杯，想了想，喝了口酒，只是笑，没有说话。 电视里的节目花花绿绿，喜气洋洋，主持人倒计着秒数，迎接新年。 时钟敲响，辞旧迎新。 外面腾起满天的烟花，照亮了整片夜空，好像全世界的热闹和祝福都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顾溪清兴奋地拉着林梦笙和顾弦越跑出去，跟着璀璨的烟花一起高喊着“新年快乐！” 白安看着他们雀跃欢呼的背影，突然就热泪盈眶。 真好啊。 有幸遇到他们，真好啊。 比她吃过的任何一种糖，都要甜。 顾枭寒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眼里盈然的泪水，无端生疼。 白安，以后每个新年，我们都一起过吧。 手机震了震，白安看了一眼，接起来听。 “白，现在华国过十二点了吧？” “嗯，新年快乐。” “你也快乐，你听，我在唐人街，他们在唱歌，好奇怪的歌，难忘什么宵？” “难忘今宵。” “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不能忘记今晚，就算分散在天涯海角，也要永远记得。” “白，那你会难忘今宵吗？” “会。” “还是不要了吧，以后想起来会哭的。” 白安握着手机，一直想着雪雉的那句话，以后想起来，会哭的。 是不是如果明知握不住，就最好连念想也不要给自己留呢？ 那样的话，在此后余生的漫长岁月里，当初的甜就不会变成噬心的苦。 但白安想，哪怕日后会苦，会痛，会想一想就忍不住泪流满面，也还是要记住这一刻，记住她的生命里，也曾出现过这么多可爱的人，她的生命，也是有温度的。 所以她转过身，举着酒杯对顾枭寒：“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顾枭寒笑着说。 “有红包吗？” “哈哈哈……白安啊白安。” 顾枭寒失声大笑，揉了一下白安的脑袋，起身拿着一把红包走过来，递了一个给她：“给你，压岁钱。” 他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红包，厚厚一沓，大总裁嘛，不缺钱。 要走完新年的传统固定节目第三个，讨压岁钱，这年才算完整。 大家各自散去歇下，白安看着手机里那条未回的消息，想了又想，还是回了个新年快乐。 墨鹰一直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看到弹出来的消息时，笑容一点点在他脸上放大，手指头勾了勾，他合上了电脑屏幕。 说实话，他觉得华国的春晚难看无聊到了一种境界，完全不能明白为什么在这一晚上，全华国的人都会守着这个晚会。 但他想，大概那个废物也在看着，就勉强陪她看吧。 这一晚非常美好，善意与祝福在这一晚形成了巨大的海浪，将每一个人都紧紧拥裹着。 除了白安因为认床睡不着，而导致肚子饿了以外。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入了不眠，只好起来找点吃的。 结果厨房里的灯却亮着。 白安正好奇是谁，就听到顾枭寒的声音：“饿了吧，过来吃。”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年夜饭你没吃多少，以你的胃口，肯定得饿醒。” “我……有那么能吃吗？” “你在质疑你的胃吗？” 白安摸了摸耳朵，接住顾枭寒递过来的饺子，又看了看他的碗，她包的那个奇丑无比的饺子正躺在顾枭寒碗里，跟其他的饺子相比，那就是劣质品。 “要不，你把那个，给我吧？”白安不敢让顾枭寒消受自己的灾难性产物。 “不要。”顾枭寒把饺子藏到到碗底去，“这是你包的。” 白安听着笑了笑，靠在橱柜上，吃着饺子喝着酒。 饺子配酒，越喝越有嘛。 “白安，我跟小溪说了。”顾枭寒咬了一口饺子，低声说。白安一口酒含在嘴里，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人从众 顾枭寒跟大小姐说了什么，那还用问么？ 白安最害怕的场面，终于是要来了。“她说，她一直在等我跟你表白，你敢相信吗，我的妹妹，已经成长到这么坚强的地步了。”顾枭寒笑了下，“但她也说，从现在开始，她就要努力追你了，叫我千万不要让 着她。” 白安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造的是哪门子的孽啊！ “我，真的没有那么好，相反我特别渣，一点也不值得你们这样……”白安弱弱地说。 “说起来挺好笑的，跟自己妹妹抢男人，传出去会被人笑死吧？”顾枭寒自己说着都笑了。 白安哀叹，我也会被人打死，好吗？ 人家是红颜祸水，自己这叫什么？ 蓝颜祸水？ 不红不蓝半红半蓝，祸水？ “别有压力，顺着你自己的心意吧。”顾枭寒吃完白安包的那个饺子放下碗。 在白安的额头上印了一下，“晚安。” 白安突然拉住他。 “我……”她想说，她不会喜欢大小姐的，但如果顾枭寒反问会不会喜欢他呢？ 白安不想在这样的日子里说谎话。 她喜欢他，非常喜欢。 但她喜欢了又能怎么样？ “怎么了？”顾枭寒见她迟疑的神色，低头问她。 “晚安。”白安笑着说。 “好好睡吧，明天明玉泽他们会过来，会很吵，你没时间睡觉的。” “嗯。” 第二天，白安开着车把顾溪清两姐弟送去机场，他们今天一大早就要直飞M国，陪顾家两位老人再过一个年。 听他们说，他们年年如此，别人过年是休息，他们过年是跑来跑去累得半死。 然后又把林梦笙送回了家，她下午得去见一个电影制片方的投资人。 忙完这些，白安再回到顾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了。 她咬着一个雪糕，手里还举着一个雪糕，用后背顶开门：“顾枭寒，吃雪糕……” 她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从众”，咽了咽声—— “吗？” “诶，儿砸！”明玉泽作死地接了一句，占她便宜，又跳过来，一把抢过白安手里举的雪糕，“妈吃。” 白安一巴掌呼在他背上！ 坐在沙发上的顾枭寒，看着明玉泽直接塞进嘴里的雪糕，那明明是白安给自己带的！ 他气不打一处来，“冻死你！” “吃着我安哥买的雪糕，那我的内心是温暖如火啊！”明玉泽疯狂作死，勾着白安的肩：“安哥，咱们下午去俱乐部聚餐，你一块儿来呗。” “我下午有事。”白安可受不了这么多人，这都是些啥人啊！ 余之卿余之雅姐弟。 夏丞远夏泉灵兄妹。 还加上路月和明玉泽。 这是要玩人间修罗场3．0吗？ 打死明玉泽，白安也不会去。 “安哥你有什么事儿呀？”余之卿仰着脑袋，问着白安，“一起呗，我们坐这儿就是在等你呢，不然我们早走了。” “真有事儿。”白安露出礼貌的微笑。 “我也没空，你们去吧。”顾枭寒知道白安不想凑这热闹，也不准备逼着她去，只是他自己也不想去了。 “什么嘛！”余之卿嚷嚷着，“顾少，你一年也就跟咱们聚这一次吧，你总不能把传承了这么些年的传统给断了吧！” “就是说啊，特意过来找你的好吧？”明玉泽也不满道，“年年都去的，今年你干嘛要缺席？” “对啊，顾少，我们都在等你呢。”夏泉灵也多嘴。 “没空。”顾枭寒起身就要上楼。 “那不如，白特助顶替顾少去吧。”路月凉凉开口，“正好，我把掌握到的萌芽基金的情况告诉你，也是一样的。” 顾枭寒步子停住，站在楼梯上转身，看着路月。 白安咬了一口雪糕，笑着抬抬眼皮，看了看顾枭寒，又看看路月：“路先生都这么诚心诚意请我了，我要是不去，那不是太不识抬举了吗？” “白安？”顾枭寒皱了下眉，白安不用理会路月的。 “顾先生换衣服一起去吧，我觉得那件藏蓝色的大衣不错，很适合你，里面可以配那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白安笑道。 顾枭寒立时明了白安的心思，眉眼里染上笑意，音色温柔，“好，等我。” 白安捅路月的这一刀，可是有捅得有点狠啊，还是不见血的那种。 路月嘴角的肌肉都在轻颤，狠狠地喝了一口水掩饰着他的恨意。 夏丞远静静地看着这些人的各自路数，深觉今日，怕是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了。 每每这种时候，他就有些头疼。 白安吃完雪糕跟明玉泽坐在椅子上等顾枭寒换衣服下来，两人没边没际地扯着瞎话，反正他们两一旦跑起火车来，那是“况且况且”拦不住。 余之雅转过身子伏在沙发靠背上，双臂垫着下巴，看着白安笑问：“白安，昨天你在这里过的新年吗？” “嗯，是啊。”白安点头。 “只有你吗？” “还有大小姐和林梦笙。”白安自觉地把顾弦越隐了去，不过说起来，顾枭寒居然愿意让林梦笙接触到顾弦越，也是一大奇闻了。 “你们……在这儿过的夜？” “守完岁看完烟花，又聊了会天，已经差不多两点了，就在这儿睡的。”白安望着余之雅：“怎么了吗？” “没什么。”余之雅像是有些不解般，“只是枭寒轻易不留外人在家里过夜的，有些奇怪。” “不见得吧，明玉泽不就在这儿睡过吗？”白安笑着拍了下明玉泽的肩。 “我能是外人吗？”明玉泽拍着胸口就为自己不平：“我，是整个京市里，唯一一个可以在顾家过夜的人，余之卿跟夏丞远都没这待遇呢！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顾少器重我！” 白安翻了个白眼。 可拉倒吧，因为你傻！ 几人说着话，顾枭寒也换好了衣服下来，唉，盘靓条顺，优越啊。 他却有些不自信地看着白安，他知道白安在穿着上的审美一直非常在线的，就问：“怎么样？”白安盯着他看了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打了个响指，“等等！” 第二百五十二章 抱拳了老铁！ 然后她跑上楼，她记得顾枭寒以前在公司穿西装打领带的时候，用过一个钻石胸针，她翻箱倒柜地从顾枭寒抽屈里翻出来，蹦着跑下来，给他别在外套胸前的位置。 闪亮的胸针打破了藏蓝色大衣的沉闷，像是画龙点晴的一笔。 白安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 “安哥我也要！”明玉泽嚷。 “找你的雪儿去！”顾枭寒说。 雪糕的事自己还没跟他算帐呢！ 顾枭寒没让白安开车，他觉得，以后都不希望看到白安开车了，因为不知道白安在什么时候又发次疯。 他受不了这刺激。 路上白安咬着糖果，看了看顾枭寒：“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什么？” “那什么，我知道你这人性子拧，我也不准备再劝你什么了，就是，你能不能……”白安有些没底气地往车窗边靠了靠，离顾枭寒远一点，“能不能不要跟他们说啊？” “为什么？” “尴尬啊。” “我不尴尬。” “我尴尬！” “我不！”“你不什么不啊你不！那余之雅跟夏泉灵对你什么意思你心里没点儿数？我这还没怎么着呢，就突然多出来两仇人，我憋屈不憋屈？再说还有个路月呢，大总裁，你少给我 拉点儿仇恨行吗？” 白安苦啊。 顾枭寒不太开心地看了白安一眼，其实昨天晚上，他为了恶补恋爱知识，上网查了下资料，主要是为了学习一下，别人是怎么恋爱的。 他看到一个说法，让他心底拔凉拔凉的。 这说法是，强行把直男掰弯，是极不道德的。 除非是双方愿意，否则，任何一方强加于他人身上的爱情，都是负累，是自私。 他看到的时候，很自然地想到了白安，想到白安反复说的，他是个直男！ 于是顾枭寒在思考，他是否做一件不道德的事情，是否对白安不公平。 这让他很困惑。 所以当白安跟他提出这样的商量时，他的困惑就更重了。 “想什么呢？”白安瞅了他一眼。 “你，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答应你。”顾枭寒想，在大不道德之前，他先小不道德一下吧。 “我说顾枭寒啊，你特么能不能少在网上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白安都服了，都学的些什么破烂招数啊！ “那我就告诉他们，告诉他们我喜欢你。” 白安揪着头发抓狂。 然后把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往顾枭寒嘴上按了一下，留下些糖汁儿。 “亲了。”她说。 顾枭寒舔舔嘴唇，把糖汁儿舔进嘴里，笑起来：“好，我答应。” 白安咬着糖果又抓了抓头发，烦燥地靠着车窗小睡过去。 他们每年新年都会有这么次聚会。 首先，是他们代表着各自家里的大人，先去顾枭寒家里拜年，这算是官方礼节，怎么着，顾大总裁也是这京市里的恶霸头头不是？这点礼数是要有的。 然后，等拜完年，就是他们一起约着出去聚一聚，这个环节是他们年轻人之间的私人活动，就不再带着任何官方利益色彩了，纯粹是为他们的友谊干杯。 而这个聚会的地方呢，多年来没变过，是一个私人俱乐部，高端大气上档次，外加隐私性一流。俱乐部的负责人已经习惯了他们每年一次的到来，早早就做了准备，把他们请进最奢华的那个包间，放好了他们喜欢的音乐，醒了他们最喜欢喝的酒，台球码上，电影放 上，游戏备上，扑克摆上。 服务周到，感人泪下。 只差送两性感的小姐过来，就能完美还原富二代们的糜烂生活海天盛筵了。 明玉泽拉着白安去打斯诺克，扬言要让白安输个落花流水。 白安想着打台球总好过去看路月那张脸，也就脱了外套挑了根球杆，拿着打巧粉擦着皮头，笑说：“上次骑马你也是这么说的。” “那次咱两没分出胜负来呀，这次赌注还是一万，来不来？” “来呀，有人送钱给我，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切，哥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东方奥沙利文！” “那我只好来个单杆147，打醒你的白日梦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嘴上谁也不服谁，论起耍嘴皮子，这两人往台上一站，就能给你掰扯出一台德云社相声。其他的人站在一旁观战起哄，看着红的绿的白的黑的各色的彩球在桌子上来来回回地撞击，白安打进了个黑球入袋，拿下7分，刚准备过去把黑球从球袋里拿出来重新摆上 的时候，有一只手先于他。 那是只细腻光滑，柔软修长的手，涂着浅咖色的指甲油，皓腕上一只时髦的手镯：“我帮你们计分吧。” 白安收回手：“这就不用了，怎么敢让余小姐给我们当球童？” “哪儿那么多讲究呀，本来大家就只是来放松闲坐的。”余之雅笑道，“玉泽，你可要加油了哦。” “放心吧之雅姐，等我赢了，把安哥的钱分你一半！” 那白安就不乐意了，输给明玉泽可以，但是把钱给余之雅……那她是相当不乐意啊！ 所以白安握了握球杆，转身想从桌上拿杯酒给自己提提神，助助威。 顾枭寒就把酒递过来了，“我跟他打。” “不用……”白安抓着酒杯一愣。 还没愣完，顾枭寒就把球杆拿了过去，低腰俯身，击球入袋，一气呵成。 “顾少你这是作弊！”明玉泽叫喊着。 “让你一杆？”顾枭寒看着他。 “你这不仅是在作弊，你还在羞辱人！”明玉泽气冲冲跑过来，“起码让我三杆！” “不要脸。”白安笑着吐槽。 “好啊，就让你三杆，但输了，赌注翻三倍。” “没问题！” “白安，你来计分。” “得嘞，但你赢了钱，得分我一半。” “全给你。” “好人一生平安！白某在此谢过，抱拳了老铁！” 三杆让完，顾枭寒脱了外套，握着球杆在桌上大杀四方，明玉泽基本上站在一边就没动过了，眼看着比分越拉越大，他越来越不得劲儿。 最后一颗黑球入袋，顾枭寒起身收杆，笑看着明玉泽：“给钱。” “你这不欺负人嘛！”明玉泽吵吵嚷嚷，“之雅姐你评评理！” “人家可是让你三杆了呀。”余之雅故作惋惜地摇头。 “让我十杆我也打不过他啊。”明玉泽把球杆往桌上一扔，气得半死。 “还东方奥沙利文呢，渣渣。”白安伸出手摆在明玉泽面前：“给钱啊！三万！” “我来和你打一局，三十万。”路月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捡起明玉泽的球杆，看了看，指向白安——“敢吗？” 第二百五十三章 你给我跪下！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很怪异。 路月这人，只要一说话，那就是待燃的火药，谁也不知道他会炸死多少人。 白安看着快要戳到自己脸上的球杆，敛了敛眼中的笑意，抬头看着他：“三十万怎么够，像路先生这样的人，起码得有点附加条件，才叫开赌嘛。” “好啊。”路月球杆点在台球桌的绿布上，“外加，你滚出顾氏。”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提附加条件？” “当然。” “外加，你给我跪下！” 路月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阴冷的目光钉在白安身上。 白安却只是散漫地看着他，咬着糖果，懒洋洋地拉长着音调：“敢吗？” “路月。”夏丞远一只手搭在路月肩上，“大过年的，别这样。” 路月抖了下肩膀，把夏丞远的手甩开，“赌就赌！” “明玉泽，摆球。” 白安笑着抛了个球接在手心里，又扔给他：“你那三万块，我就不要了。” “不是，安哥，路月，你两什么情况？”明玉泽接住球懵了，这两人，怎么突然又杠上了？ 之前不已经没事儿了吗？ “过年嘛，图个开心。” 白安笑说着，接过顾枭寒手里的球杆，低声说，“闪一边儿啊，别拦着，今儿我不弄死他我不叫白安！” 顾枭寒的重点却是：“你要是输了，有三十万吗？” 这是个好问题。 白安想了想，抬起头，看着他：“大不了，你再借我台车，我再去跑一圈呗。” 顾枭寒让她气死，跟自己要钱会死啊！ 白安擦完打巧粉，拿起摆在旁边的硬币，立在桌上转着圈儿，问着路月，“人头？字母？” “人头。”路月说。 “那我就字母。” 白安硬币往空中一抛，落在桌上，字母朝上，她看着发笑，“看来今天的幸运女神，不站在你那边呀。” 众人屏息。 白安咬碎了糖，扔了糖棍儿，低腰架杆，目似鹰隼。 十分钟。 单杆147。 白安连让路月上场的机会都没有给。 “我靠！安哥！我靠！”明玉泽摆球都摆懵了，几乎要跟不上白安的速度。 白安单手挑杆，指向路月，笑得无害纯良：“三十万，外加下跪，请当场付清，小本经营，恕不赊帐。” 路月的眼都红了。 手握住的球杆位置，当场断开，木头茬子扎进他掌心里，血顺着球杆滴在地上。 “白安，退一步吧。”夏丞远皱着眉想打圆场，真把路月逼得急了眼，今天谁也别想好过。 “怎么，你要替他下跪？”白安笑看着夏丞远。 今儿她还就谁的话都不好使了，她还真就要看一看，路月能把自己怎么地。 一而再，再而三地，他上瘾了是吧？ 上次不杀他已经是客气了，这次还要来挑衅，真当自己泥捏的人，没点儿脾气？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呢！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啊？ 两人僵持到对峙不下，众人看白安今天这架势，是不准备给路月退路了。 但总是会有那么一些，装作圣母心，实则搏风头的人，出来卖人情。 “安哥，我哥只是一番好意，路月哥哥怎么可能给别人下跪呢？”夏泉灵挽着夏丞远的手臂，着急地解释着。 又跑到顾枭寒身边，满脸的关切和担心：“顾少，你快劝劝安哥吧。” 白安暗自想着，夏泉灵这姑娘，段位咋这么低呢？ 顾枭寒压根不理她，白安倒是乐了，冲着顾枭寒挑下巴：“快劝我啊，顾枭寒。” 顾枭寒给她倒了杯伏特加摆在桌子上，像是不解地看着她：“劝你什么？” “劝我收回赌注呀。” “愿赌服输。” “我就喜欢你这种讲规矩的人。”白安深深点头，在座众人，还是顾枭寒明事理呀。 “顾少……”余之卿撞了撞顾枭寒的胳膊，让他别再火上浇油了。 再怎么着，路月也是路家的人，真让他跪了，以后白安日子能好过？ 路家不得炸了老窝啊？ 顾枭寒看了看路月，又坐到一边去了，这意思是，他绝对不会插手。 路月的身子都在发颤，膝盖在发痒。 恨意与愤怒几近让他失去理智，看着白安的眼睛像是利刃，要捅穿白安的心脏方肯罢休。 他怎么可能，给白安下跪？ 那不如杀了他来得干脆！ 白安看着他这模样却只觉好笑，“输不起，就不要打这样的赌。我换个条件吧，让我们来愉快地聊一聊，萌芽基金怎么样？” 众人长出一口气。 “当然了，三十万，你还是要给我的。”白安笑得灿烂，收回球杆扔在桌上，“我最近比较缺钱。” 顾弦越那儿还差着一大截资金呢。 到手的银子她还能让它飞了？ 夏丞远松了口气，也觉得头疼，他就知道今天路月会出事的，如果他没料错，上次他被一把三棱军刺刺穿腹部，也是跟白安干了起来，才受的伤。 他又何必呢？ 如果顾枭寒真的会对他心软，三年前，顾枭寒就不会视他为无物了。 三年过去，难道顾枭寒还会回身看他一眼？ 更何况，如今的顾枭寒，只怕是满心满肺装着的，都是白安。 这种时候，路月跟白安硬碰硬，本就毫无胜算。 白安坐在真皮沙发上喝了一口酒，转头看着路月：“愣着干什么，不会连这样的赌注你也给不起吧？来说说看，你对萌芽基金都知道些什么。” “是啊，坐吧，我也想知道，林家的这个萌芽基金，到底是什么情况。”余之雅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开口说话。 相比起夏泉灵的“圣母”，她更知道，顾枭寒想要的是什么。 与其毫无意义地妄图用温柔多情打动他，不如与他并肩作战，也许这样，反而能让顾枭寒看入眼。 白安看了看余之雅，又看看顾枭寒，长腿一撇，翘起了二郎腿，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大家各怀鬼胎地围坐在一起，这些事反正也没什么好瞒着这些人的，白安跟顾枭寒要和林家过不去这事儿，不是天下皆知了吗？ “红木集团，开始控股立早集团了。”路月开口。很好，不错的开始。 第二百五十四章 立早集团的复杂情况 白安喜欢趁胜追击，但她不喜欢落井下石，冷嘲热讽。 跟路月的这一赌，算是过了，过了就是过了，她不乐意还一直揪着这么个事儿，时不时地刺他一下，以达到自我满足。 所以，她一边摇晃着杯子里的酒，一边听着路月说话时，态度很端正，神色也很认真，提出的问题也有理有据，不是故意找茬。 路月是他们这些人当中，唯一一个跟萌芽基金有过交集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在林梦笙揭露月牙福利院性侵事件后发声的。 从林成章的角度上来，京市五恶霸里，路月于他们，是关系最亲密的。 就更不要提，当初白安跟顾枭寒一门心思要把陈思忠的东田集团整破产时，路月还联系过红木集团，通过立早集团注资东田。 有着来来回回这么多层关系在，林成章和林昭扬对路月，颇有好感。 于是，路月也就能从他们那里套来不少消息。 白安都有点说不准，路月这到底是在她使绊子，还是阴错阳差地帮了她一把了。路月说：“先前林昭扬的确是通过萌芽基金洗钱，他们相当于一个中介，有这方面需求的人把钱打到他们基金，他们再把钱以慈善的名义偷转出国，在国外洗干净后，又返 到这些人帐户，而萌芽基金从中抽取百分之十的手续费。” “十个点？”白安疑惑道，“那他们的钱款数量，巨大啊。” “什么意思？”夏泉灵不理解。白安看了她一眼，笑道：“黑市洗钱有个规矩，金额越大，佣金越低，反之越高，我所知道最高的佣金点是40％，等于这钱在别人手里转一圈，将近一半儿就落进他人口袋 了。如果萌芽基金只收了十个点，那么可想而知，从他们手里过的金额数量有多大。” “没错。”顾枭寒放下酒杯，也说道，“这等于是双层佣金，不止萌芽基金要抽一份，洗钱的钱庄还要抽掉另一部分。” 他说着，看了一眼白安，白安明白，他指是LOX赌场。 而以白安对LOX的了解，那里的佣金起跳点在25％，绝对不会低于这个数。 暴利行业。路月应了一声，“没错，但钱款数量巨大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些人都是华国的熟人，林昭扬有意要和这些人搞好关系，形成保护网，所以，佣金抽成也就放低 了。我去过一次他们的私下聚会，可见着不少老熟人。” “现在这些人呢？”白安问。 “走得差不多了。”路月说，“你们对萌芽基金接二连三的重击，让这些人对基金会失去了信心，毕竟没人愿意跟顾枭寒作对。所以，现在的萌芽基金只是一个空壳子。” “你说的红木资本控股立早集团是什么意思？”白安问道。 “你们是不是已经查到他们洗钱的地方了？”路月看着顾枭寒。 顾枭寒点头。“据我得到的消息，是红木资本透露的风声给他们，说是你们已经在守株待兔了，只要他们再敢动一次，基金第三方监管部门就会查他们的老底，所以，红木资本在这种情 况下，注入了大量资金，平了他们的帐面。”路月抬了抬酒杯，“你们晚了一步，抓不到他们的把柄了。” “红木资本不会这么好心，白给这么多钱，也就是说，他们用这样的条件，逼迫林成章他们，让出部分股权？”白安推断道。 “对，变相购买。”路月说。 “知道是多少股权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路月摇头，“股权变动手续复杂，在他们没有公示之前，谁也不知道会是多少。” “所以，他们只是达成了口头协议，还没有正式签署股权变动书？” “没错。” “这就很奇怪了。”白安笑道。“对，这太奇怪了。”顾枭寒也笑，“红木资本这笔钱见不得光，就算林家把他吞了，他们也没办法，更何况，红木资本也在他们那里走过帐，还不是小数目，等于有把柄握 在林家手上。他们怎么敢在未签合同之前，就直接把钱送过去？不怕林家反悔吗？” “如果……”余之雅秀眉轻颦，“我是说如果，如果林家也有把柄在红木资本手上，而且极具威胁性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白安点点头，“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会是什么样的把柄，让林家能乖乖听话？” “就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而言。”夏丞远加入了讨论，“月牙福利院的事件。”“月牙福利院的事件我有了解过，分为两个部分。”余之雅展示出清她晰的头脑和逻辑，“一部分，是性侵事件，但这件事情实在太久远了，想要取证几乎不可能，仅凭当事 人的一番言辞，顶多对林家造成声誉影响，不能有实质性的打击。” “对。”夏丞远点头，虽然这很悲哀，但事实就是如此。 余之雅点点头，“另一部分，则是白海女儿的离奇死亡事件。我听说，枭寒正在追查这件事？”顾枭寒：“对，虽然疑点很多，但进展缓慢。白海女儿身亡后，直接送去了殡仪馆火化，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就算是想再进行法医鉴定也不可能，我派人去过那个殡仪馆… …” 顾枭寒说着笑了下，“你们可能不敢相信，他们连骨灰都没有留着，听说，是撒进海里了。” 白安低头喝了口酒，慢慢咽下，手指头轻轻地敲着沙发扶手，听着别人说起自己的死亡故事，这感觉，还真是挺……“美妙”的。 “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线索了吗？”余之雅叹声气，“如果白海的女儿真的是被人害死的，那也太可怜了。” “最可怕的是，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她当年唯一的亲人。”夏丞远也叹气。 白安听不下去了，笑着说，“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怎么讲？”余之雅看着她。 “还有一个人，也许知道真相。” 顾枭寒看着白安，“你是说那个赵月？” “嗯。” “赵月？”余之雅奇怪：“这是谁？” “当年白家的保姆，一直照顾白海女儿的，好像，大家叫她月姨。” “月姨？”余之雅点点头，“这个人，在哪里呢？” “墓地。”顾枭寒说。白安站起来，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加了些酒，一口灌下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有点为富不仁的富二代样子好吗 “安哥，你少喝点儿，等下还要去吃饭呢。” 一直只负责旁听的明玉泽喊了白安一声。 “我正好开开胃。”白安笑着说。 “酒在你这儿是万能的啊，消毒开胃助眠，赶明儿该起死回生了吧？”明玉泽开着玩笑。 “那可不？”白安笑道，满了一杯酒，又坐回沙发里，看着顾枭寒，语气轻松，“你查到她埋哪儿了吗？”“这件事情说起来挺复杂。”顾枭寒拢了拢手指，慢慢道来，“从我知道这个赵月起，就四处请人打听，但这个人的死亡并未报案，我的人去到她的家乡打探，得到的线索，也不过是十六年前，在月牙福利院，她突发心脏病死亡，当年是她的丈夫把她领回去的，但她丈夫在几年前就已经过世。她有一个女儿如今在国外，但也不记得当年的情 况了。” 感觉，所有的线索都被堵死掐断了，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会不会是因为目睹了白海女儿的坠楼，受不了刺激，诱发了心脏病，导致死亡？”余之雅缓声道。 “不排除。”顾枭寒说，“白安，你呢，怎么看？” “有没有可能，是她为了保护白海的女儿，被害了呢？”白安笑道。 “为什么这么说？”余之雅问。“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赵月是白海家的保姆，在白海的女儿被送去福利院之后，她因为不满足领养条件，就进了福利院照顾她。那么，也许她目睹的不是白海女儿的坠楼， 而是福利院的阴暗呢？如果那天，正好是有人要对这个小女孩儿不利，她为了保护这小女孩儿，被杀人灭口了呢？” 白安边说边笑，摇了摇杯子里的酒，冰块撞得杯壁哐啷响：“毕竟，综合林梦笙提供的线索来说，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那，她的家人为什么不报案呢？”余之雅不解。 “您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么？”白安乐道。 “这倒也是。”余之雅也笑，“所以，现在首先要确定的，是赵月，到底是死于心脏病，还是他杀。” “十六年过去了，她只剩下一堆白骨了吧？”白安牵着嘴角笑，“怕是不容易呀。” “总要试试才知道，对吧？”余之雅说，“枭寒，你看呢？” “我已经让人去办的。”顾枭寒说，“等年后，应该就能出验尸报告。” “我劝你们不要做太大指望。”白安笑。 “为什么？” “林成章以前，是学医的。”白安从沙发里滑下去，几乎是瘫在那里，“如果是他动手，不会给你们留下任何证据的。” “他不是经商么？”余之雅问。 “一开始不是。”路月这次抢答了，“林成章的祖上是粤城人，四十年前林柳如来到京市打拼，成立林氏公司，嫁给白海后，把林氏给了林成章，他这才在京市落脚经商。” “粤城？”余之雅重复了一遍。 白安：“呢条冚家铲！” “什么意思？”余之雅没听懂这话。 白安：“唔……粤语，意思是，这个人厉害啊。” “你会说粤语呀？”余之雅惊讶道。 “少少啦。” 白安一边笑一边喝酒，深觉多掌握几门语言是非常必要的。 “你们聊完了没？”余之卿听得都快要睡过去了，他是一点也不关心这些事，也关心不上，所以他觉得百无聊赖。 “怎么啦，闲闷了？”余之雅笑着拍了下余之卿的背。“大过年呢，你们能不能少聊点儿死人的事儿呀，晦不晦气？聊点开心的好吗？比如，姐，你跟顾少怎么样了？我上次可看到你们开房的照片了！我什么时候能改口叫姐夫 ？”余之卿一脸八卦地凑过来。 路月的头一下子就抬了起来，不敢相信地看着顾枭寒和余之雅。 余之雅看向顾枭寒。 顾枭寒低头喝酒，“没有的事，不要胡说。” “什么呀，顾少你可不能不负责任啊，占我姐便宜的话，我就算跟你是兄弟，我也要揍你的！”余之卿挺起胸膛。 “好了，之卿。”余之雅把余之卿按回去，“点首歌吧，我们好久没唱歌了。” “好啊，想唱什么？让我们嗨起来吧！”余之卿屁癫屁癫地跑去点歌。 伴奏响起来，白安深吸了一口气，放下酒杯出去透透气。 顾枭寒看着她的背影，刚要跟上，夏丞远就按住他：“你至少要给余之雅留着面子。” “我什么也没有做。” “我相信，因为那天晚上你还给我发邮件了。”夏丞远笑着说，“但今天她弟弟在，你总不能让她下不来台。” “那是她的事。” “你已经对不起她了，连这点遮羞布都不给她？” “夏丞远，我没有对不起她，从一开始我就跟她说得很明白，我不会爱上她。” “那白安呢，他答应了吗？” 顾枭寒说不上话。 夏丞远叹声气，把酒杯塞回进顾枭寒手里，“路月对他的敌意已经够大了，今天那场桌球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就当是为了让白安把这年安安静静地过完，你收敛点吧！” “说起这个，我上次给你的合同你看得怎么样？”顾枭寒看着夏丞远。 夏丞远头疼，“这个项目我一直是跟路家合作的，而且合作非常愉快，你让我突然跟他们中断合约……” “考虑好了就签字。” “老爷子那儿你怎么交代。” “不交代。”顾枭寒握着酒杯，“他孙子做错了事情，不用付出代价的吗？” 顾枭寒不可能轻轻放过路月在月牙福利院围杀白安的事。 他只是不会对白安说而已。 夏丞远无奈地看着他，叹着气妥协：“等过两天，我去给老子爷拜了年，就把签了字的合同给你。” “别聊了啊，烦不烦！”余之卿恼火死了，一屁股坐进夏丞远和顾枭寒之间，递给他们两一人一只话筒：“唱歌好吗？嗨起来好吗？一天到晚聊工作你们不觉得是在荒废你们的人生吗？有点为富不 仁的富二代样子好吗！” “没错，让我们尽情享受这大好的青春吧！”明玉泽也蹦过来，举着酒杯发疯。 第二百五十六章 林梦笙遇险 白安从口袋里摸了根糖出来，有些颤抖的手指磕磕绊绊地剥开糖衣，用力地塞进嘴里。 蹲坐在走廊里，她努力地回想，月姨是长什么样子的。 真遗憾，她连一张月姨的照片也没有留下。 只记得她很温柔敦厚，有点微胖的身材，笑起来，大大的门牙就露了出来。 小时候她常常故意露着两颗大门牙，追着自己在草地上跑：“兔子来了，兔子来了，兔子来找我们的小姐了！”因为她胖胖的，所以她的身子软软的，绵绵的，白安记得小时候不爱午睡，总是爬起来玩，但是只要是在月姨怀里，她就会睡得很熟，她身上香香甜甜的，有阳光和香皂 的味道。 她总是笑着唤自己：我们小姐呀，我家小姐呀。 爽朗清亮的声音，像是夏日午后的瓜果，脆生生的。 但是，自己怎么会，连她的脸长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了呢？ 白安头顶在墙壁上，空洞的眼神望着房顶。 甚至这么些年来，都没能好好为她哭一场。 狼心狗肺薄情寡义，说的就是自己这样的人吧？ “你放开我，放开我！”是突然的声音让白安回了神。 她转了一下嘴里的糖果，循着声音走过去。 “你他妈的给老子装什么贞洁烈妇！”里面有个男人粗鲁地骂道。 “王先生，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报警？你试试看谁敢抓老子！” 林梦笙顿时喑声，她知道有些人无法无天，只能抱着衣服不停地住后退，恐惧地喊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给老子伺候爽了，给你个女二演演，再他妈跟老子装，我让你滚出这圈子！” 肥得跟头猪一样的男人满脸油腻，一边解着裤头，一边往林梦笙逼近，猥琐恶心得让人作呕。 他一把提住林梦笙的头发，往墙上狠狠砸了一下，“妈的，九岁就被破了处的贱货，还跟我装清纯！” 林梦笙让他的话刺得浑身发冷，死死咬着牙关，抓住旁边一个酒杯，朝着他脑袋一杯子砸下去！ “臭婊子！” 血流如注的王先生，捂着脑袋，恼羞成怒，提起旁边的酒瓶，砸开了就要割破林梦笙的脸。 林梦笙尖叫着闭紧双眼，双手抱住头。 …… “王先生？”白安一把接住这位王先生的手腕，面色和善。 “你是哪根葱，给老子滚开！” “白安？”林梦笙睁开眼，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白安，腿一软就要倒下去，连忙抓住了她背上的衣服，嘴唇都在发抖。 “嗯。”白安腾出一只手扶了她一下，拉着她站好，“你没事吧？” 林梦笙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 “这是你养的小白脸儿是吧？”那王先生说道，“正好，我送你们一起归西！” “唉，大过年的，不会说话的人还真是多。”白安叹息。 前有路月，后有这王先生。 她手指用力，捏着这男人的手腕，几乎要把他胳膊给扭断了。 王先生手指松开扔了酒瓶，龇牙咧嘴地鬼喊鬼叫，嚎丧一样。 “松……松开，你给老子松开！”他嘴倒是挺硬的，“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惹我！” 白安失笑，她还真没有不敢惹的人，毕竟，她靠的大树可是京市五恶霸啊。 她刚想说话，听得背后有声音。 “你是谁啊？”明玉泽嘻笑的声音传来。 “我来认识认识？”余之卿搭着明玉泽的肩。 “不如请您报个名号？”这么文雅的，那必然是夏丞远了。 “我也想见识一下。”路月……好吧，这一秒的路月，白安勉强当他是朋友。 然后大魔王一般都是最后一个出场的，这样才符合主角装逼套路。 大魔王踩着点儿地出现，先看看白安，又看看林梦笙，冷色说：“你想对他，和她做什么？” 这场面，有点吓人。 前边儿立五大汉，旁边儿站两千金，七个人里没一个好惹的。 踏着步子走出去配个“叱咤风云任我闯”，那就是妥妥儿的乱世巨星。 这其中任何一个人动动手指头，都能捏死一大堆“王先生”。 “顾……顾总……”王先生猛回头，看到这阵势吓得腿一软，也顾不上脸上的血了，拱着手赔着笑脸：“新年好啊，顾总，我，我……给您拜年了。” 白安都要让他的话逗笑了，这拜年的时机挺好的呀。 “我问你想对他们做什么？”顾枭寒面色微寒地看着他。 王先生苦胆都要吓破了，“他，他们是您的朋友吗？” 顾枭寒抬起眼，看向衣服被撕破，头发散乱的林梦笙，她吓得一张脸雪白，眼泪淌个不停。 昨天晚上，她还在自己家里过年，笑容明媚的，今天就要来承受这样的屈辱。 最重要的是，她是白安的朋友，她说她认了白安做弟弟。 只要是与白安相关的人，顾枭寒都愿意温柔以待。 他放软了声音：“白安，把她带过来吧。” 这话，便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了“王先生”，他们是顾枭寒的朋友，还是很熟的朋友。 姓王的男人当即跪下去：“对不起顾总，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您的朋友，对不起，对不起！”“王晨，你这话的意思是，今儿林小姐要不是我们的朋友，你就直接上手了呗？”明玉泽认得这人，一个影视公司的老板，口碑极差，仗着有几个钱有一点资源没少祸害人 。 “我……不敢，不敢，明少说笑了，不敢的！” “哼，不敢？我看你敢得很！”明玉泽冷哼一声：“狗东西，老子找女人的时候都是明明白白说清楚，绝不强迫，你居然有胆子玩这套？” “明少……明少我没有，我，对不起，林小姐，林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林梦笙把头偏到一边去，不想看这个人的脸。 “林小姐，要不，你说句话，你今儿想怎么弄他？”余之卿痞笑道，“甭管什么手段，咱哥儿几个，今儿都能给您照办咯！”林梦笙让他的腔调惹得低笑，但却没说什么，不是她圣母心发作想放过这个人，是她知道今天她可以仗着这些人在这里，就对王晨怎么样，以后呢？她不能不给自己留余 地。 白安看了看林梦笙，知道林梦笙不会仗着这群人在今天“行凶”，所以，她问着顾枭寒：“这货交给我？” “你想怎么做？”顾枭寒笑看着她。 白安偏着头想了想，“反正他不要脸，那就不要脸好了。” 白安说着，捡起地上那个砸碎了酒瓶子，抵在王晨脸上：“你刚才是要毁了林梦笙的脸，是吧？” “不，我没有，没……啊——” 王晨话还没说完，就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 白安按着酒瓶子，在他脸上，从左上角的额头，至右下角的下巴，整整齐齐仔仔细细地划拉过去，酒瓶子缺口颇多，在他脸上便道下数道划痕。 皮肉翻卷，鲜血四流。 白安做完这些，把酒瓶子扔到一边，就没再多看那王晨一眼，任由他鬼哭狼嚎叫唤个不停。站起来抽了块桌布简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她笑对着几人：“我们去吃饭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有些人，怀恨在心 这几人里，除了顾枭寒，路月，和林梦笙，正正经经地见过白安“行凶”的样子外，其他人对于白安的厉害，只是道听途说，没亲眼见识过。 更没有人见过她真正动手伤人时的表情，和血腥。 他们看着白安像是切开一个水果一样的，切开王晨的脸，然后状若无事地站起来，擦擦手上的血，就像擦掉未干的水渍那样轻松。 然后还能笑着说：“我们去吃饭吧。” 莫名有一种，无端的阴冷感。 夏泉灵跟余之雅看着这血腥的画面，都微微皱了下眉头，有些承受不住，把头转到一边，悄然退了一步。 也不怪他们，正常的普通人看到这样的血腥画面，第一反应也是偏头避开，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白安看着这些人的反应，也只是笑了笑，并不生气或责怪。 自个儿不正常，总不能指着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不正常不是？ 她只是整理了一下林梦笙身上的衣服，温柔说：“没事了。” 顾枭寒见状，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林梦笙身上，说：“林小姐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可以打电话给我，或者给白安。” “多谢顾总。”林梦笙轻声说，拢紧了顾枭寒的外套。 余之雅的眼底闪过难以置信的讶异。 她深深地看着林梦笙，移不开目光。 “还没吃东西吧，正好跟我们一起。”顾枭寒对林梦笙说。 “会不会……太打扰你们了？”林梦笙说。 “哪里话，反正这些人你大多认识，一起来吧。白安，俱乐部里备用的衣服，你去给林小姐拿一身过来换上。”顾枭寒说。 “行，那你们先去餐厅。” 余之雅走过来握住林梦笙的手，温声道：“林小姐受惊了吧？” 林梦笙勉强笑着摇摇头：“还好，多谢关心了。” “别害怕，有枭寒在，没人能欺负你的。”余之雅还给林梦笙整理了一下垂下来的头发。 “这叫什么话啊姐？”余之卿笑道：“应该是说有咱们在，没人敢欺负她。我还不信了，谁还敢在咱们头上动太岁！” “就你话多本事大，好吧？”余之雅笑了下，又拉上林梦笙，“走吧，我们去吃饭。” 一边的夏泉灵看着这一幕幕，惊得合不拢唇，握紧了拳！ 白安回到餐厅的时候，余之雅坐在林梦笙旁边，白安把衣服给她，让她去换一下，自己坐到了留在顾枭寒旁边的椅子上。 另一边坐的是明玉泽。 明玉泽贼不拉叽地凑过来，悄咪咪地问：“安哥，我能请教你个问题吗？” “说。” “你……杀过人吗？” 白安正举着一块牛排往嘴里送，听到明玉泽这话顿时定住，转过头去看着他：“干嘛？” “好奇呗。”明玉泽眼神兴奋，“刚才你那一下简直帅爆了好吗！” “你是不是闲得蛋疼？” “你说嘛！” “你知道战场上的流弹每年能打死多少人吗？我怎么知道我放出去的子弹有没有打中过人？”白安白了他一眼，这问题问得有意思吗？ “安哥，那，你晚上会不会做恶梦啊？我听说有个症状叫P什么D，创伤什么反应激什么来着？”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白安无奈地叹气，“你能不能少在未知领域显摆你那点儿贫瘠的知识？” “就这个，你有吗？” “你看我像有的样子吗？” “那这病属于精神科，精神病平时看着都挺正常的，路月平时看着就挺正常的，我怎么知道你私下里是什么样子？” 白安举着叉着对着他：“你是说我有精神病了？” “我没说啊。”明玉泽往后一退，“我这叫跟你适度讨论。” “我叉死你！”白安挥着叉子就要往明玉泽身上扎去。 明玉泽笑着躲开白安的攻击，搭着她的肩，一副哥俩儿好的架势：“没事儿，安哥，你要真有精神病，我也不嫌弃你，你还是我安哥！” 白安都要让他气笑了，叹声气：“我没有，好吧？” “不愧是我安哥，心理素质过硬！” “拉倒吧你，赶紧吃，凉了。”白安推开明玉泽，指了指他盘子里的意面。 明玉泽再不闭嘴，白安的脚都要让顾枭寒踩烂了。 白安心底又在骂娘，这个人要不要这么小心眼的啦，她跟明玉泽那是多坚挺的兄弟情，他到底是在吃什么鬼醋？ 白安瞥了他一眼，又对坐在她对面的林梦笙说：“梦笙姐，你把你手边那酱给我一下。” “我也要。”顾枭寒闷闷出声。 林梦笙刚想把酱递给白安，坐在她旁边的夏泉灵手脚灵敏，拿着酱就递向顾枭寒。 白安的手伸在半空，略显尴尬。 但问题是，顾枭寒也没有去接夏泉灵递过来的酱。 于是，白安和夏泉灵的手都这么伸在半空里，很显尴尬。 白安看了看顾枭寒，又看看夏泉灵，默默地把手放下，行，她不要酱了还不成吗？ “顾少……”夏泉灵晃了晃手里的酱。 “不用了。”顾枭寒说。 铁面无情顾枭寒！ 林梦笙见状，低下头抿着嘴角忍笑。 “林小姐，不知道你怎么会跟那王晨一起来这里的？”余之雅好心问道。林梦笙笑了下，说：“明年有个大制作的电影，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只差最后几个主要角色没有定，咱们公司负责对接这个电影项目组的人，通知我去跟王晨聊一聊，看 能不能谈下这个角色来。我一开始以为是去电影筹备办公室，没想到他把我带这儿来了。” “以后要小心呀，心怀不轨的人总是很多。”余之雅按了下林梦笙的手。 “会的，谢谢你的好意。”林梦笙道。 白安切着牛排，咬了一口，眸光微转，看了夏泉灵一眼。 一股子怒火从她心底里汩涌而起。 “我吃好了。”白安扔下还剩下一大半的牛排，擦了擦嘴就走了。 “吃这么少？”顾枭寒问了句。 “不太饿，你们吃吧。” “顾总，我去看看她。”林梦笙放下刀叉，对顾枭寒说了一声。 顾枭寒点点头，“嗯。” 白安坐在外面走廊的椅子上，咬着糖果憋着火。 林梦笙找到她，点了根烟倚在扶手上，“干嘛呀，踢我一脚让我跟你一起出来，想说什么？” “你是真不知道这事儿是怎么回事，还是装不知道啊？”白安气道。 “当然是装不知道了。” “今天要不是我们在，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我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恶劣而已，以为，她顶多是打压打压我罢了。”林梦笙吐了个烟圈，又紧了紧身上顾枭寒的外套，笑看着白安，“看来，她对我怀恨在心呀。” 第二百五十八章 得寸进尺顾枭寒 林梦笙弹了下烟灰，把玩着顾枭寒外套上那个钻石胸针，轻声说：“你也别生气了，真闹大了，她还有个哥哥在呢。” “你跟大小姐现在同进同出，大小姐对你的话也很相信，夏泉灵觉得她受了冷落，心有不满，我可以理解，但是，干出这种事儿来，她的心黑透了。”白安说。 “在咱们这个圈子里呢，大家看着好像，明星们个个都光鲜亮丽，气势如虹的，出个门走个机场的，还一大圈保镖跟着，看着多威风呀。”林梦笙笑道，“但其实，我们不过是这个圈子里，食物链的最底端。在我们上边儿，有经纪公司，有老板，有导演，有制片人，有品牌方，有资本方，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利 益方，我们呢，见着了谁都低头哈腰地问好，所以我早就习惯了。” 白安转着糖果看着林梦笙的背影，突然说：“我要是非跟她作对不可呢？” “那你不是让顾总难做吗？”林梦笙转身看着她，“虽然顾总对你很好，但你也不能仗着他对你好，就让他跟夏先生之间产生矛盾不是？” “这是两码子事。”白安说，“夏泉灵这事儿我不知道就罢了，但我既然知道了，那我就忍不了了” “你在因为我生气吗？” “这不废话吗？” “唔，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以后也可以不用顾忌她跟溪清的关系，指出她所做的，不好的事情了？” “当然了。” “这样的话，我第一个要指出来的就是，她给溪清接的戏烂爆了。” 白安瞅着她：“怎么说？”“以溪清现在的人气，是有很多人找上门来请她演戏，但也不能来者不拒呀，好几个本子我看过，粗制滥造得让人难以直视。”林梦笙说，“这样做，无非是消耗她的人气罢 了。” “我怎么觉得这丫没安心呀？” “不知道呀，但按说，夏泉灵不会对溪清怎么样才是，毕竟她喜欢顾总嘛，而且，跟溪清也是很多年的朋友了。大概，是真的眼光不行吧。”林梦笙笑道。 白安歪着头想了想，“这样，你把你觉得不行的剧全告诉我，我让大小姐去推了。” “但有一些已经签约了。” “赔违约金呗，她哥有的是钱。” “有钱真好呀。” “我也觉得。” 两人对视，纷纷笑出声，白安指着她手里的烟：“你把那玩意儿戒了吧。” “为什么？” “对你身体不好。” “其实我没想活太久，所以，也就不太在乎身体怎么样了。” “我还等着看你和大小姐一起走上最大的舞台，拿奖呢。” “行吧。”林梦笙把烟掐掉，“给我个糖。” 白安掏了个糖递给她，“管够！” “对了白安。”林梦笙像是想起什么，坐过来跟白安一起，“前两天我收拾家里的时候，翻到了一张旧照片。” 她从钱包里把那张照片翻出来，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这是月牙福利院的合照，我要把这个给顾总吗？” 白安一眼就看到照片上的自己，她摇头：“不，不要给他。” “好，那这照片，是你留着还是我继续收着？” “给我吧。”白安拿过照片收进口袋里。 “我听说，萌芽基金的事儿已经过去了，月牙福利院的事情，也在渐渐平息，白安，你说，我们还有机会报仇吗？” 白安伸出腿来搁在走廊扶手上，双手枕在脑后，她笑着说：“当然。” 那天散场前，大家深度地交换了一下彼此的联系方式，一圈下来，就是所有人都有了彼此的电话和微信。 这里面包括林梦笙。 回去的路上顾枭寒说，他会对林梦笙的事有个交代。 白安只是“嗯”了一声。 那天骄娱乐公司是顾枭寒给顾溪清开的，现在因为这个娱乐公司的疏忽，导致了林梦笙的遇险，他要去敲打下那些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你觉得是夏泉灵吗？”顾枭寒问白安。 “除了她还会有谁？”白安反问，“我听说，她在天骄的地位很高，要安排这样一场意外，也不是太难吧？” “我会让她离开。” “嗯。” “你不开心？” “也不是，就是觉得这种事儿挺没意思的。” 顾枭寒刚想再说点什么，就接到了夏丞远的电话，他把车停到一边，打开免提，接了起来。 “泉灵犯了错，我来问你解决方案。”夏丞远倒是挺直接，一点也不转弯抹角。 “你把她带回去吧，以后不用来小溪身边了。”顾枭寒说。 “我跟她说过了，但是她好像，不同意。” “我需要她的同意吗？” “当然不需要了。”夏丞远笑了下，“但我毕竟是她哥哥，她做错了事情，有心悔改，我只能替她来求个情。” “不用了。”顾枭寒不给夏泉灵留余地。 “好，我知道了。”夏丞远知道顾枭寒拿定了主意，就再不会更改，既然他在心里给夏泉灵定了死刑，就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 挂了电话，顾枭寒问白安：“这样你满意了吗？” “我有什么满不满意的，她又害不到我。”白安笑，“也就欺负欺负林梦笙了。” “晚上回去吗？” “回，在前边儿把我放下吧。” “我家里……没人。” “喂！”白安凶了一声，“顾枭寒！” “我有些日子没吃药了，所以……” “顾枭寒你能不能要点脸！” “没关系，你要回的话，就回去吧。” “顾枭寒！” “再见。” 顾枭寒把车停在路口，白安瞪着他气冲冲地就下了车。 气冲冲地就往前面走。 顾枭寒就靠在方向盘上看着白安气冲冲的背影。 然后那背影站定，像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狠狠地踹了一脚路边无辜的树，气冲冲地转过身来。 “嘭！” 白安猛地拉开车门，猛地坐进来，猛地摔上车门，闷着不说话，她快要气死了。 “是要去哪里吗？”顾枭寒忍着笑故意问。 “顾枭寒你别得寸进尺啊！”顾枭寒笑意忍不住，从他眼里完完全全地泄漏出来，得意地发动车子，载着白安往家里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 体……体检什么的 顾枭寒不明白，家里客房这么多，就算白安不肯睡他的卧室，起码是可以去睡客房的，他怎么就这么喜欢睡沙发？ 大早上起来，顾枭寒看着在沙发上睡着的白安，把手里的几张纸扔她脸上：“太阳晒屁股了。” 白安拔开脸上的纸张，看了一眼时间，去死吧顾枭寒！ 这才早上七点！ 天都没亮好好吗！ 大放假的，他都要对他自己这么严苛吗？ “看一下，赵月的尸检报告。”顾枭寒一边煮着咖啡，一边说。 白安躺在沙发上，举着那张纸一张张看过去，又扔到一边，闭着眼睛想接上刚才的睡眠：“什么鬼也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她就知道不会有任何线索的。 十六年过去了，骨头都能烂了，还指望验出什么来？ “你不是认识她女儿吗，我想借她验证一下DNA。” 白安猛地睁眼：“为什么？” “确定他们是亲属关系，然后让她去报案。” “她就是她的女儿呀，为什么要验DNA？” “因为，人口信息上好像查不到这个人，她是偷渡到M国的吧？” 白安这就很操蛋了。 玩什么套路？ 把自己套进去了吧？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所以她郁闷地闭上眼睛努力地想着办法。 月姨的确有一个女儿，但这个女儿白安并不认识，只是很久以前听她提过，现在白安根本不知道这人在哪儿。 这可咋整啊？ 她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顾枭寒突然拍了她大腿一下。 白安吓得一缩，“干嘛！” “吃早餐。”顾枭寒把早餐放在茶几上，让白安坐起来。 白安看了一眼，从沙发上滑下去，坐在地毯上，喝了一口牛奶，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 顾枭寒端着咖啡坐在沙发上，看着缩在沙发茶几之间小小一只的白安，问了一句：“昨天林山跟我说，去年公司安排的体检你没去？” “嗯。” “为什么不去？” “那天有事吧好像是，就没去。” “今天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不去。” “为什么？” “大过年的去什么医院？” “你怎么这么迷信？” “我乐意。” 白安心里乱着呢，要怎么样才能把验DNA这事儿给糊弄过去啊？ 以顾枭寒的脑子，那看出破绽来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头疼死她了，所以她说话也就挺冲的。 顾枭寒揪着白安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轻轻往后拽，拽得白安仰着脖子看他：“今天我陪你去医院。” “不去啊！”白安气上心头，挥着爪子就要挠顾枭寒。 “那就让魏医生过来给你做个检查。” “我没病做什么检查！我有什么病！你才有病！你神经病！” “我是有病啊，所以我在吃药，你呢？” “……” 你有毛病啊顾枭寒！ 白安停止了挣扎，只倒挂着脑袋靠在沙发上，头发还被顾枭寒揪在手里，她凶巴巴地瞪着居高临下的顾枭寒，“你给我松开！” “不。”顾枭寒他还挑起了下巴！ “再不松开我不客气了啊！” “怎么个不客气法？” “我弄死……” 白安狠话还没放完，顾枭寒突然就俯下身来印在白安嘴唇上。 他觊觎这张唇很久了。 没等白安发飙，他就迅速分开，心满意足，松开了白安的头发。 “你不准我告诉别人我喜欢你这件事，那至少，在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你不能也让我压抑着。”他说。 白安心里的小鹿又撞死了。 她脸颊通红，她觉得，顾枭寒比墨鹰那个畜生还要流氓！ 她就知道，顾枭寒非让自己过来过夜没安心，提防了一整晚，没想到在这大早上的让他找到了机会！气死她了！ 气得她翻身起来，拳头像暴雨一样地砸在顾枭寒身上：“去死吧顾枭寒！你还上瘾了是吧？没完了是吧？我弄死你啊！” 顾枭寒也只是偏着头稍微躲着，双手还环住了白安的腰。 他觊觎这把细腰，也很久了。 稳稳当当地把她圈在自己大腿上分坐着，顾枭寒只是笑看着她，活像个刚刚坠入热恋的纯情中学生。 “看什么看！”白安提着他衣领骂着：“顾枭寒，你给我收敛一点！” “我们一起去M国，找赵月的女儿吧。”顾枭寒满怀欣喜地跟白安说，他记得白安喜欢出去玩，出去浪，出去看不同的风景。 他想趁这个机会，跟白安再出去假公济私地旅个游。 他怀念在瑞士的那段日子了。 但白安却冷静下来，松开了顾枭寒的衣领，从他身上下来，又坐回地毯子上，“不去。” “怎么了吗？” “我……想先查红木资本在立早集团已经深入到什么程度了。”白安说。 “也不着急吧，他们不会在这段时间里进行股权交接的，毕竟就像你说的，大过年的。” “你还记得我在林家装过窃听器吗？”白安问。 “记得，怎么了？” “林成章让林昭扬，出让她手握的那30％的股权给红木资本。”白安这倒是没有说谎话，她昨天睡不着，听录音听到的。 “这么多吗？”顾枭寒也拧了下眉，“看来红木资本不止平了萌芽基金的帐面，还有其他的资金准备注入立早集团。” “我觉得，赵月的事或许可以不用那么急。红木资本对立早集团的兴趣太大了，这很奇怪。”白安靠在沙发上，屈着腿握着一杯牛奶，暗自思索着。 “这样啊。”顾枭寒像是在想着什么，“那么，林昭扬一定不愿意吧？” “当然了，她把股份让出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白安说，录音里林昭扬只差跟她爹当场打起来了，吵得声嘶力竭的。 这个年，林家过得很不安生啊。 这个红木资本到底是什么来头，想做什么，实在是太让人费解了。 白安也请法国那边查过红木资本的底细，但是他们说，红木资本买断了消息，不许他们往外透露。 而白安清楚，要从那里买断消息，不止需要堆积如山的金币，还需要足够高的地位和权力。 黑市里藏龙卧虎，白安摸不清会是谁。 顾枭寒看向白安：“你有林昭扬的联系方式吗？” “有啊，你要干嘛？”“请她吃饭。” 第二百六十章 非典型性复仇 林昭扬这段日子过得，就跟这京市的天儿似的，暗淡淡，惨兮兮，凉嗖嗖。 萌芽基金成形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手握力量，可以无惧顾枭寒了。 但她仍是没有想到，顾枭寒的三言两语，就能瓦解了她的全部努力。 在绝对的资本力量面前，她所用的一切伎俩，都显得可笑滑稽。 人家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是赔了自己又折了生意，惨就一个字，她只说……她要说一万次。她名声臭完了，那段跟宁风的激情音频现在是人手一份，谁见着她都会想起她在宁风身上娇喘的声音，名媛们的聚会她是再也没有脸去了，也就失去了跟各大家族搞好关 系的路子。 生意更不要提，要不是有红木资本的力挽狂澜，她这会儿估计在吃牢饭。 但同样也是这个红木资本，终于暴露了它的狼子野心，要将手伸进立早集团。 而她那位无情的父亲，却在这种关头，逼她将手里的股权卖给红木资本。 原来在这之前，她父亲对她的尊重，不过是尊重她手里的股权罢了。 她每天借酒浇愁，在家里睡得人事不醒。 直到初三那天，她接到顾枭寒的电话：“林小姐，有空出来坐坐吗？” “顾总，如果你是来奚落我的，那就不必了。” “如果你希望看到，你手上的股份被迫卖给红木资本，那你大可不用来。” 林昭扬脸色一变，不知道顾枭寒从哪里得到的风声，“你什么意思？” “明天下午两点见。” 白安啃着一个苹果，看着挂完电话的顾枭寒：“为什么不今天约她见面，要留到明天？” 顾枭寒擦了一下她嘴角边的果汁：“这是一种心理战术，从今天到明天，她对于我的目的，会有无数种猜测，而这些猜测，会消耗她大量的精力，让她意志薄弱。” “大魔王顾枭寒啊。”白安叹道。 “我去睡一会儿，你呢？”顾枭寒说。 “我坐着就好。” 顾枭寒笑了笑，扶着楼梯上楼，回了房间。 这两天他是把白安留在这里过夜了，但他一点也没有睡好。 比起小溪还在家里的时候，顾枭寒这两天睡得更不好，不用闹钟响，他也会醒过来，因为他害怕自己睡着了，会失控，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不想伤到白安。 所以，他保持着极少的睡眠，堪堪够吊着一口气。 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想留在白安在这里，非常勉强地……这也算是“同居”吧。 顾枭寒回了房，白安才拿起手机来看收到已经有一会儿了的邮件。 红木资本即将有巨额资金流动。 也就意味着，他要对立早集团动手了。 白安抬头看了看顾枭寒的房间，这些原本属于她的东西，相比起落于未知之人的手里，白安更愿意落入顾枭寒手中。 跟所有的其他复仇者不一样的是，白安从来不觉得，要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抢回来。 她怎么抢呢？ 不是开玩笑吗？ 走到现在这一步，都不知道借了顾枭寒多少力，她不会痴心妄想地，要把失去的，都重新拿回手里。 一来她做不到，她没有这样的力量，她向来很有自知之明。 二来，她不稀罕那些东西，只是不想看着仇人拿着罢了，只要不是他们拿着，给谁都一样，扔了也一样。 第二天白安跟顾枭寒先到了约好的地方，白安抱着一杯果茶喝得欢，吸溜着底下的果肉。 顾枭寒照旧是一杯黑咖啡，下午两点半，林昭扬如约出现。 她摘下脸上的大墨镜，白安看着有些好笑，再好的化妆品怕是也遮不住她这憔悴的神色。 “顾总想跟我谈什么？”林昭杨坐下，开门见山。 顾枭寒抿了口咖啡，端正地看着林昭扬：“林小姐有意，将你手里的股权卖给我吗？” “顾总！”林昭扬瞪大了眼，拍着桌子就要起来。 “坐下。”白安淡淡出声，“吵什么呀？” “你！”林昭扬不敢对白安骂出什么话来，她知道顾枭寒对白安这个特别助理有多特别，只能忍气吞声。 白安搅着底下的果肉，眯着眼睛看，寻思着要怎么样才能把那些果肉都吸上来，又说：“听顾先生把话说完。” 顾枭寒看了白安跟果肉搏斗的样子，忍不住把自己杯垫上的咖啡勺给她，好让她把奶茶底下的果肉捞出来。 白安喜滋滋地接过来，继续吸果肉。 顾枭寒看向林昭扬：“听说这些年，林小姐为立早集团立下汗马功劳，颇是不易。” “顾总，我不会把股权卖给你的，你想太多了！”林昭扬忍着火气。 “嗯，那你大概只能卖给红木资本了。”顾枭寒笑道。 “顾总你从哪里听的这些闲言碎语？立早集团的股权结构很稳定！” “稳定吗？”顾枭寒反问一句，“这些年来你们集团一直想上市，但是因为财务会计问题，始终未果，这导致了很多投资人对你们失去了信心，纷纷撤资。” 林昭扬面色微变，不知道顾枭寒想说什么。 “你们集团股权变动极大，但好在你父亲还算是守财，守得住立早那点资产，可是，作为公司第二大股东的你，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患。”顾枭寒说。 “我是他的女儿，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是他的心头大患！”林昭扬握紧了拳。 “林柳如，也曾经是他的家人。”顾枭寒淡声说。 “你……”林昭扬往后稍微退了退。 “你手上这30％的股份是怎么来的，你不会不清楚吧？”顾枭寒笑着说，“他可以为了这点股权杀了他的外甥女，你以为，他不会对你怎么样吗？” “他没有！”林昭扬立刻否认，“你这是污蔑！”“是吗？”顾枭寒轻笑，“想来，你父亲这些年来一直很诧异，为什么林柳如的遗嘱上会把这些股权给你吧？他以为，会是他的，你说，他会不会觉得，是你从他那里，抢走 了这些股份？” “顾总，你太恶毒了！”林昭扬狠声，“他是我的父亲！” “所以，作为你的父亲，他让你出卖手里的股权给红木资本，也一定只是为了保全他自己，而没有其他报复想法，对吧？”顾枭寒笑问。 林昭扬坐在那里许久说不出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顾枭寒。几人之间，只余下白安不停吸溜果肉的声音，轻快，活泼，又搞笑。 第二百六十一章 胸针引发的血案 眼见着那两人半天不说话，白安咬着吸管转头看了看他两。 “聊完了吗？” “差不多了。”顾枭寒说，“你有事吗？” “同情那位林女士，想去给她上柱香。”白安乐道，“按说起来，那是林小姐的姑姑吧？” “没错，听人说，好像小时候，还挺疼爱林小姐的。” “这样啊，林女士的女儿跟我同名，也叫白安，我要不要替那位小白安，喊林小姐一声……表姐？” 白安像是开着玩笑一样，望向林昭扬。 林昭扬突然身子一颤，脸色惨白地看着白安。 “好奇怪啊，我叫得还顺口的。”白安乐道。 “不要闹。”顾枭寒拍了拍白安的后背，“还要奶茶吗？”“不了，这玩意儿腻得慌。”白安摇头，然后又对林昭扬说，“表姐，你看，反正这股权吧，你是要卖的了，卖给红木资本呢，你是再也摸不着看不见了，卖给顾枭寒吧，你 起码还能天天站在顾氏大楼底下诅咒他，是吧？” “我不是你表姐！”林昭扬突然失控地喊了起来。“不是就不是嘛，开个玩笑而已。”白安嘻嘻哈哈地笑着，“顾先生昨儿跟我说，就算他你手里的股权买过来了，也只会买29％，留下1％给你，好让你可以继续在立早集团 担职，不会把你赶出公司，这条件，够优渥吧？” 林昭扬既惊又怕，还有不解。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她看着顾枭寒，实在想不明白顾枭寒为什么就非要盯着立早集团不放。 “资本博弈本来就是一场很有趣的游戏，不是吗？”顾枭寒说道。 “所以你只是为了好玩？” “可以这么理解。” “你疯了吗！” “想清楚吧，希望明天之前，我可以听到林小姐你的答复。”顾枭寒推了一下手边的咖啡起身。 白安也跟着站起来，一边走一边抱怨：“下次不要来这个地方谈事情了，这玩意儿难喝死了，一点也不甜。” “你少吃点糖。” “你怎么跟雪儿一样，连这都管？” “我管你怎么了？” “要你管！” “你给我过来！” …… 林昭扬听着两人的打闹声渐远，还坐在那里没能回过神。 理智告诉她，顾枭寒这么做绝对没有安好心，但是保留她在立早的职位和地位，却又的确是个巨大的诱惑。 如果她拒绝了顾枭寒，就只能把这一切交给红木资本，并且一无所有，连公司也许都不能再去了。 她是不可能抗拒手中股权的出售的，因为萌芽基金的事情就是她惹下的祸端，林成章根本没有参与进来过。 那时候的林昭扬想完整完全地拥有萌芽基金，所以不想分林成章一杯羹，却没想到，在此刻，这却成了林成章制掣的死穴。 如果她不将股权卖出，她父亲就会去揭发萌芽基金的事，到时候，她只不过手握着股权去坐牢。 虎毒不食子，这句话在林成章身上，似乎并不适用。 顾枭寒跟白安两人走在街头上，白安双手插在衣兜里，咬着糖果跟着大街小巷里放的曲子哼着歌儿，嘴里冒着白气。 “你心情不错？”顾枭寒问她。 “嗯，爽！”白安半点也不掩饰地承认，她很爽，她爽翻了好么？ “天道好轮回，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还不爽啊？” 顾枭寒品着她这话儿，觉摸着不对啊！ “你的意思是，我是恶人？” “回答正确，加十分！“ “你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别逗了，你也打不过我。” 白安毫不客气地打击着顾枭寒，她甚至暗暗想过，要是哪天顾枭寒憋不住了要对她用强什么的……自己还是很有自保能力的。 顾枭寒拎起白安的后颈就要揍她。 “枭寒！”余之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暴行。 白安抬起头去看，唉哟我去，她是眼花了吗？ 余之雅在跟林梦笙一起逛街？ 顾枭寒只是对余之雅点点头，又看向林梦笙：“林小姐。” “顾总好。”林梦笙点头问好，又看向白安：“白安，你又惹顾总生气了？” “我没有！他自己犯病！”白安不背锅，她哪里惹顾枭寒生气了？明明是他自己小心眼不肯承认他是恶人。 林梦笙笑了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之前顾枭寒外套上的那个钻石胸针。 “上次怕弄丢了，就取了下来，给您还衣服的时候忘了拿上。顾总，这个还给您。”林梦笙说。 “你拿着呗，反正他又不缺这些东西，这上面的钻石你抠下来够你还一年的房贷了。”白安揶揄着，“是吧，大总裁？” 顾枭寒无奈地看了白安一眼，要不是有外人在，他真的要好好给白安揍个明白！ “白安别闹。”林梦笙笑看着他两，看上去，他们状态不错嘛。 “你收着吧，我平时也不怎么用这些。”顾枭寒说，就当是顺了白安的意吧。 “这太贵重了……” “没关系。”顾枭寒说，“过两天小溪回来，你来我家一趟吧，小溪可能要换个经纪人，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这个，就当是谢礼了。” 在这方面，顾枭寒还是很相信林梦笙的， 林梦笙看了看手里的胸针，觉得再推辞下去，就是矫情了，也就收了起来，“那好，过两天我一定好好跟你分析一下。” “嗯。”顾枭寒点头。 “你们要去哪儿呀？”白安问道。 “逛了半天也累了，准备回家呢。”林梦笙说。 “我去你家呗。”白安想着得跟林梦笙提醒一声，夏泉灵虽然被赶跑了，但保不齐人家背地里搞小动作呀。 “好啊，给你包饺子吃。” “不要！我不爱吃饺子。” “有得吃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林梦笙嗔她一眼。 “我也去。”顾枭寒开口。 “顾总，我家可不比您家，地方小着呢，你要是去了，可别嫌弃。”林梦笙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顾大总裁这是要跟着白安去呢，也就不推却。 “不嫌弃，一起吧。” “一起什么啊一起，我不去了！”白安恼火死了，顾枭寒一天天地就跟个甩不掉的鼻涕虫似的！ “随便你，我去。”顾枭寒不由分说地就走到了林梦笙旁边。 他料定了白安为了防止有狗仔队啊什么的，拍到不利于林梦笙的照片，一定会跟过来，并且，会炸毛。 这是他对白安“言出不逊”的小小惩罚。 果然，白安……“顾枭寒，算是爷欠你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霸道总裁明星娇妻这个剧本 今天街上偶遇这个事儿，我们换个角度来看一下。 单身贵族顾大总裁，在街上偶遇了当红女星林梦笙。 继上次为请林梦笙在自己家里过年，守岁，留宿，以及为林梦笙披衣这桩桩件件的事情之后，这次又送了她一个价值不菲的胸针，林梦笙有所推辞，还没推辞掉。 然后顾枭寒主动提出，请林梦笙过两天再去他家聊所谓的经纪人。 接着，再次主动提出，要去林梦笙家小坐，哪怕他的特助反对，他还是执意前去。 朋友们，这是什么？ 这就是“霸道总裁大明星”“我的明星娇妻”“影后的豪门总裁”，活体剧本啊！ 毕竟，谁也不知道顾枭寒跟白安两人的小心思，小腹诽不是？ 有道是眼见为实，这就是实！ 实锤的实！ 余之雅优雅得体地与他们分开，坐进车里，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瘆人。　她当然没什么心思约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出来逛街，也没那份好心要跟林梦笙做朋友，她只是因为那天在俱乐部的事情，觉得顾枭寒对她有些不同，心里起了疑，但不 确定。 于是今天，余之雅就把林梦笙叫了出来，想探探口风。 口风没探出来——也没法儿探出来不是？林梦笙跟顾枭寒本来也就没什么事儿呀——但是余之雅没想到，却是在顾枭寒这里得到了证明。 她从来没见过顾枭寒对任何一个女人表示出这样的好感。 更没有见过他主动要去哪个女人的家里。 余之雅万万没想到，在顾枭寒心里的那个人，居然会是林梦笙这么个不入流的小明星！难怪他会签下林梦笙进天骄娱乐，给了她和溪清一样的待遇，难怪他会这么关心月牙福利院的事，动用顾氏的资源为他鸣不平，要对林家下手，因为林梦笙就是在那里遭 遇的不幸。 难怪，他连碰都不愿意碰自己。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这个……嫉妒中的女人嘛，是吧，没什么思辨能力的，反正，情绪控制了大脑，一切有的没的，相关的不相关的，全都能串起来。 余之雅就这么一口咬定了，顾枭寒喜欢的人是林梦笙。 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她不明白自己，哪里不如林梦笙。 论出身，长相，学历，见识，能力，论及一切，她哪一点输给了林梦笙这个只会靠着丑闻搏眼球的女人！ 顾枭寒喜欢那样一个女人也看不上自己？ 还是只是男人的同情心和保护欲作祟，自以为是地要去保护一个备受欺凌的柔弱女人？ 林梦笙这也算是，为白安实力背锅了。 余之雅给夏泉灵打了个电话，约她出来见面。 下午，林梦笙系着围裙在自己家里，打开烤箱做了些烘培的蛋糕，谁叫白安不喜欢吃饺子呢？ 白安咬着一块戚风蛋糕美滋滋，毫无形象地倒在她家的沙发上，满足地叹息：“美味啊！”　顾枭寒“庞大”的体格在林梦笙这小小的蜗居里，显得委委屈屈的，腿都不敢伸太直，又斯斯文文地咬了一口小饼干，颇是生气地看了白安一眼，这些天自己给她做饭做少 了吗？ 怎么不见你这么一副快活到要上天的表情？ “你要是喜欢，我多做点给你装上，你带回去吃。”林梦笙从厨房里走出来，泡了一壶花茶放在桌上，笑着对白安说。 “好啊好啊，多做点！”白安这是要乐不思蜀了。 “对了！”白安坐起来，对正在倒茶的林梦笙说，“我估摸着，夏泉灵会挺讨厌你的，你小心点啊。” “随便她。”林梦笙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花茶，“倒是你自己，怕是要当心点。” 她说着，瞟了顾枭寒一眼。 夏泉灵对顾枭寒的喜欢，可以说是已经魔障了，要是让她知道顾枭寒喜欢的是白安，那她还不得闹翻天去。 白安正嘻嘻哈哈地笑着，手机突然响起来：“喂，安娜姐，新年好呀。” “好什么好，赶紧上微博！”那头传出安娜焦急的声音。 “怎么了？” “你看了就知道了！” 白安以为顾溪清又出了什么事，赶紧打开手机，一看，发现自己没装微博。 “林梦笙，你看一下微博，大小姐是不是又闹什么新闻了。”白安赶紧说道。 “是吗？”林梦笙翻出手机一看…… 嗯，大小姐没事，她事儿大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林梦笙笑得花枝乱颤的。 “什么呀！”白安抓过她手机来看，一看，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有什么好笑，你笑什么笑！”白安对林梦笙凶道。 “本来就很好笑呀。”林梦笙乐不可支，“来，我念给你听呀，林梦笙私会金主，出入顶级俱乐部，疑似插足王某家庭。” “够了！”白安打断她，“这谁发的啊！” “谁知道呀？”林梦笙倒是挺淡定的，“你别气了，反正关于我的八卦，隔三差五的就来这么一次，没什么的。” “这照片上是那什么王晨吧？这傻玩意儿！”白安气得大骂。 顾枭寒见白安气成这样，接过手机一看，是林梦笙跟王晨一起走进俱乐部的视频，角度很刁钻，看着像是林梦笙挽着王晨的手臂一样。 顾枭寒的脸色也不太好了。 他看了林梦笙一眼，林梦笙神色自在地给两人倒着茶，“这种事儿，过两天热度就下去了，你们别担心了。” “不是，你凭什么让人这么泼你脏水啊？”白安替林梦笙憋屈。　“解释没有用的呀，我这么跟你说吧，就算这事儿，我澄清了，真相大白了，人们的印象依旧停留在我插足别人家庭当小三的这里，不会有人关心事实如何的，以后提起来 ，还是说你是个小三。”林梦笙看得挺开，她对网上这些人的套路可太明白了。 “所以呢，去做这些辩解，是毫无意义的，没人关心真相，大家只是需要丑闻来调剂他们枯燥的生活。”　白安看着林梦笙面对这种事，淡然自若的样子，莫名难受，“但真相还是很重要，真相就是真相，哪怕没人关心，也是真相。”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这口黑锅盖下来 顾枭寒看着白安这么生气难受的样子，走进洗手间，打了个电话。 再出来时，他对林梦笙说：“那是以前，现在，你是天骄的艺人，也就是我手下的人，我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再发生的。” 林梦笙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了。” 顾枭寒又看向还在生闷气的白安，“已经解决了，别气了。” “怎么解决了？”白安哼道。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顾枭寒说。 “神神秘秘的。”白安嘀咕一声，又说，“那个俱乐部的隐私性一直很好，是吧？” “嗯。”顾枭寒点头。 “有可能混进去狗仔吗？” “不可能。” “那里面的人有可能出卖情报吗？” “也不可能。” “所以，这视频怎么流出来的？”白安问，“它自己长了腿，跑出来的？” 顾枭寒看着白安还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揉了一下她的头发，“你是想说有人处心积虑录了视频，是吧？”“我没想对夏泉灵怎么样的，但是她作死作到这份儿上，那我就忍不了了。”白安拔开顾枭寒的手，“按说她没那么傻吧，明明知道林梦笙是咱们一起的朋友，也知道就算是 你，跟她关系也不错，还来这一出？她脑子有坑啊？” 顾枭寒也想不太透，不知道夏泉灵是得了什么失心疯，突然这么做。 白安边说边笑，“她是真仗着她哥，就无所顾忌吧？” “夏丞远不会一味包容她。”顾枭寒对夏丞远很了解，那是一个非常理智清醒的人，也许会疼爱夏泉灵，但不会一直为夏泉灵的错误买单。 “都是千金大小姐，怎么咱们家顾大小姐就这么天真可爱，那家儿的就长歪了呢？”白安长吁短叹。 “好了。”林梦笙听着白安这抑扬顿挫的语气好笑，拍了她一下，“喝茶吧，我夏天自己晒的花茶。” 白安端着杯子喝了一口，味道很赞，爽口微甘，花香扑鼻。 过了没多久，安娜又发了一条信息：“安哥，林梦笙家的公关是哪一家的，我服！” 白安笑着回复：“你不知道她签了天骄吗？” “以前没见天骄做事这么迅速啊，你不知道大小姐的粉丝都是日常辱骂甜椒的吗？” 白安看着“甜椒”这两字儿，琢磨了半天是不是安娜手残打错字了。 但后来她恍然大悟，他们那个圈子都喜欢给明星或者粉线或者公司起外号，估摸着，这“甜椒”就是“天骄”外号了。 这个圈子，真难懂啊。 “看这个。”白安还在跟安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顾枭寒递了手机过来。 他特意下了个微博，就为了把这个给白安看。 那是一段视频，一看就知道是刚录的，视频主角就是王晨，他戴着口罩，从额头一直往下的伤口还缝着线，看样子是很好难了。 他站在一面白墙前，录制了一段大概一分钟左右的内容。内容简单概括一下就是：他色迷心窍，瞒着家里的妻子，骗了林梦笙小姐去俱乐部，险些做出不德之事。林梦笙小姐严辞拒绝，在将他击伤后，就离开了俱乐部。现在他 后悔非常，录制这段这段视频一是为了向对林梦笙小姐造成的不良影响道歉，二是向自己的妻子忏悔，祈求她的原谅。 声泪俱下，感人肺腑。 白安看完，瞅了瞅头顶的顾枭寒：“你用了什么办法威逼利诱让他录的视频？” 顾枭寒瞅着她：“我就不能是，好言相劝吗？” “你说这话，你自个儿信吗？” …… 顾枭寒无语地看着白安，道，“他是靠着他老丈人发家的，他老丈人跟顾氏旗下一家子公司有深度合作，所以……” 他话不用说完，大家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白安暗自吐个槽：“陈思忠二号啊。” “你哪儿来那么多词？” “你说，是不是这种靠着女人上位的男人，都喜欢征服别的女人，扬眉吐气，找回所谓男人尊严的想法呀？”白安认真地问。“是会有一些人心理失衡，在长期地压抑自我后，突然得到权力，会施虐于他人，来抚平自我曾经的失衡，满足一直自私的欲望，俗称报复性膨胀。”顾枭寒说，“但不是所 有人都是这样。” 白安挑挑眉，看向林梦笙，笑着说：“开心吗？” “开——心——”林梦笙拉长着音调哄白安开心。 但林梦笙的确没有想到，顾枭寒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帮她解决这件事。 粗暴得有点发指了。 不过，也的确有用，这比自己去发声明，做澄清要有用得多。 “谢谢你呀，顾总。”林梦笙说。 “不用，这是应该的，你是白安的朋友，姐姐嘛。” “顾总觉得……”林梦笙瞧了白安一眼，“白安怎么样？” “他？”顾枭寒睨着白安，“哼。” 白安：“哼什么哼？” “哼！” “你再哼我可打人了啊！” …… 林梦笙看着这斗嘴斗得停不下来的两人，露出姨母笑。 虽然白安没有告诉她，顾枭寒那“别致的告白”，但林梦笙看得出来，顾枭寒对白安，已经是完全偏爱的态度了，连带着自己，都百般照顾。 她想，是得给顾溪清好好找个经纪人，才对得起她哥哥对自己的这番关照，哪怕他是因为白安，才这么做的。 但她刚想问问朋友们，有没有人选可以推荐，就收到了夏泉灵的微信。 夏泉灵说：“林梦笙，看不出来啊，你机关算尽图的居然是顾少！难怪你处心积虑接近溪清！” 林梦笙这倒是不解了。 她几时对顾枭寒有过“机关算尽”？ 帮白安说清误会，算吗？夏泉灵的消息接二连三地跳出来，每一句都像是夹着狠戾的怨气：“我会让你顾少看清楚你是什么人的！林梦笙，你这种人，一辈子也别想嫁入豪门，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 “顾少被你这种狐狸精蒙敝了双眼，你等着我会让他知道你的真面目的！” …… 诸如此类。 林梦笙看得烦，干脆删了夏泉灵的好友，眼不见为净。 夏泉灵在房间里气得摔了手机，咬牙切齿地恨。 虽然这恨……完全恨错了人。要恨，你也该“恨”白安去才对呀。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大家的脑补能力都蛮好 夏丞远在书房里练书法，他写得一手极是漂亮的毛笔字。 夏泉灵冲进他书房的时候，他正写着几句诗，龙飞凤舞的字自宣纸上仿佛要腾空而起。 “哥！我不能离开天骄！”夏泉灵急切地跟夏丞远说道。 “我已经问过顾少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夏丞远头也没抬，稳稳当当地写着字，“你做错了事，就应该受罚。” “那是林梦笙活该！” 夏丞远抬起眸子清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以为林梦笙为什么会突然接近溪清，接近白安？因为她想勾引顾少！她没安好心！”夏泉灵气吼着。 “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不是她自己心术不正，别人怎么说三道四！果然，果然她就是做着豪门少奶奶的梦！” “哥！你有没有听我说！” 夏丞远心下叹息，为什么他的妹妹，能愚蠢，恶毒，自私到这般田地？ “你觉得顾少是那种，会轻易被人勾引的人吗？”夏丞远反问。 “林梦笙手段多着，那天在俱乐部你也看见了，顾少对她就是不一样！”夏泉灵恨道，“我不会让她得逞的！”“这就是你找人去害她的理由吗？”夏丞远写完字，放下笔，看着夏泉灵，神色不清不淡，“王晨不是那家俱乐部的会员，按说，他是没资格去那里的，所以，必是有人帮他 预约了房间。” “加之今天曝光出来的视频，就更加可以确定，是有人提前预谋。” “泉灵，你是希望我们看到，或者说，是希望顾少看到，林梦笙跟王晨不雅的样子，是吗？” 夏泉灵脸色一白，说话也有些结巴了：“哥，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但你万万没想到，林梦笙抵死不从，惊动了白安，将她救下，还让我们看到了她的刚烈。”夏丞远轻笑，“你是不是有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哥！”夏泉灵打断夏丞远的话，“我是你妹妹，你就这样看我的吗！”“正因为你是我的妹妹，你现在才能好好儿地站在这儿跟我说话，没了这层关系，王晨就是你的下场。”夏丞远笑说，“你以为，连我都想得到的事，你瞒得过白安跟顾少？ ” “我……我没有，那不是我做的，你们没有证据！”夏泉灵往后退。 “证据？”夏丞远却只觉得好笑，“你真的以为，你手段高明到，可以瞒过所有人？这样的话，我把夏氏给你管理，怎么样？”夏泉灵又怕又恨，看向夏丞远的眼神也很慌乱，像是为了强装镇静，她将夏丞远刚写好的字一把撕烂：“不管怎么样，林梦笙就是贪慕虚荣，就是为了爬上顾少的床，就是 不知廉耻！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顾少看清她的真面目！” “你怎么确定顾少喜欢她的？”夏丞远觉得他妹妹大概是疯了。 顾枭寒喜欢的人，可是白安。 夏泉灵一滞，顿了一下，只说：“我就是知道，我在这个圈子里见多了这样的人！” “我给你的建议是，立刻向林梦笙道歉认错。”夏丞远笑着又铺开一张宣纸，声无波澜地说，“你以为，王晨为什么这么快就发布了道歉视频？” “什么意思？” “整个京市，也只有顾少能有这样的做事效率了吧？” “这个贱人，一定是她魅惑了顾少，顾少才为她这么做！” 夏丞远看着他这个暴怒到失去了理智的妹妹，提笔蘸墨，兀自写字，懒得再理。 余之雅给夏泉灵打的那个电话，非常有意思。 她说：“我终于明白了枭寒的心上人是谁，我放弃了。” 夏泉灵一惊，一直以来，她都很自信，觉得她足足配得上“顾夫人”这个称号，但是在面对余之雅的时候，她的自信就会分崩离析。 余之雅于她而言，就是一座高山，她连跟余之雅相争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在心底默默期盼余之雅比她先放手。 但现在，出现了一个让余之雅都放弃的人，夏泉灵就十分好奇，这个人是谁。 “之雅姐，你说的是谁呀？”夏泉灵紧紧地抓着电话，紧张地问。 “说来你也认识，林梦笙。”余之雅笑着把他们在街上偶遇的事说给了夏泉灵听，着重提了顾枭寒送林梦笙的钻石胸针，以及去林梦笙家里小坐这两件事。 然后余之雅轻飘飘地说话，就像是释然了一样，“泉灵，你也放弃吧，既然顾少有喜欢的人了，我们应该祝福才是。” “不，之雅姐，顾少不可能会喜欢那样的人！” “是吗？那我就不清楚了，对了，别告诉别人，这是我跟你说的呀，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把枭寒放下，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因为，任何人的打扰，都会让我不死心。”余之雅深谙语言的艺术，她巧妙地用这些话，暗示夏泉灵，如果你不希望我再去追求顾枭寒，就不要让人家知道，这一切是我知会你的，否则在别人的询问下，我会死灰 复燃。 夏泉灵可不敢让余之雅死灰复燃，她巴不得余之雅就此放手。 所以，夏泉灵会为余之雅保守这个秘密。 夏泉灵结结实实地当着余之雅的枪，丝毫未觉。 那么余之雅呢？ 余之雅回到家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看着网上夏泉灵放出的视频，又看着王晨的道歉视频，两者之间相差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这样快的速度，让王晨说出这么缜密的一番话，彻底把林梦笙摘清不说，还给她拉足了好感和同情分。 余之雅知道，这只有一个人做得到。 于是她喝了一口红酒，看着窗外的风景，暗想着，果然是这样。 她故意刺激夏泉灵做出这些事，就是想看看顾枭寒的反应。 如果他放任不理，那余之雅愿意相信，那一切只是她的错觉，但如果顾枭寒迅速反应，就证明了，林梦笙跟顾枭寒关系匪浅。嗯，大家的脑补能力都挺好的，不写小说可惜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棋逢对手 顾家的佣人们今天回来，顾枭寒找不到借口再把白安诓去他家。 所以白安只负责送他回去。 两人离开后，林梦笙意外地接到了夏丞远的电话。 “林小姐，我可以请您出来坐坐吗？”他非常客气有礼。 林梦笙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残茶，一边笑：“是因为您妹妹的事情吗？” “林小姐冰雪聪明。” “过奖了。我没有生气，您不用担心。”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是泉灵的不对，我想替她向您道个歉，如果方便的话，我请您喝杯茶吧。” 林梦笙知道，夏丞远这是给他妹妹收拾烂摊子来了，难怪娇纵啊，有这样替她包揽过错的哥哥，谁人能不跋扈？ 她要是有，她也跋扈。 林梦笙放下手里的零零碎碎，说：“好吧，在哪里？” “翰墨茶院，我等您过来。” 夏丞远请林梦笙喝茶的地方，就是上次他请白安坐的那里，他倒是真的蛮爱喝茶的，挺养生…… 林梦笙到的时候，他正在烹茶，见到她时，抬手请她坐下。 “林小姐喜欢喝茶吗？” “喜欢呀。” “难得，白安就不喜欢。”夏丞远笑道，“他喜欢喝酒。” 夏丞远分了一杯茶给林梦笙，林梦笙端起来先闻了闻，“上好的雨后龙井，夏先生喜欢喝绿茶？” “林小姐很懂茶？” “还好吧，在剧组的时候，喝茶可以提神，比咖啡管用。”林梦笙三指扣茶杯，喝完杯中茶水，笑看着夏丞远，“不知道夏先生想跟我说什么？” 夏丞远笑看着她，说：“泉灵似乎误会了些事情。” “哦？”林梦笙眸子一转，看着夏丞远：“误会了什么呢？” “误会顾少喜欢你。” “这样呀。”林梦笙支起下巴，看着夏丞远，“为什么你说，这是误会呢？” “换个人的话，我不确定，但是顾少嘛……”夏丞远停了一下，笑道：“他不会喜欢你。” 林梦笙这倒是有些奇怪了，夏丞远就这么断定，顾枭寒不喜欢自己？ 他怎么断定的？ 林梦笙来了兴趣，似是疑惑地问他：“难不成，我也误会了顾总对我的示好态度？” 夏丞远微怔，看向林梦笙：“林小姐喜欢顾少？” “像顾总那样优秀的男人，没几个女人会不喜欢吧？”林梦笙故意说，“所以，夏先生觉得，我不能喜欢他吗？” 夏丞远不知道林梦笙说的是真是假，只是看着她：“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劝林小姐收心为好。顾少，有喜欢的人，但不会是你。” “哦？”林梦笙微微皱眉，“那会是谁呢？” “林小姐？”夏丞远迎上林梦笙的目光，“你想说什么？”“我只是奇怪，夏先生，您怎么就确定，顾总喜欢的人不是我呢？毕竟，按顾总最近对我的态度来看，可以说是非常暧昧了。旁人有这样的浮想连翩，也是很正常的，您怎 么能一口断定，是他们想太多？” 夏丞远何等聪明的人，立刻明白过来，林梦笙也清楚，顾枭寒不喜欢她，而是因为其他原因待她不同。 所以，夏丞远看着林梦笙：“你知道了什么？” 林梦笙宛尔一笑，提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对着夏丞远，“应该是说，您知道了什么？” 这两个，在这一圈子人里头，除了顾溪清之外，唯二知道顾枭寒秘密的人，相视而望，心照不宣，都看穿了对方心里藏的话。 他们两个，一个擅于观察，以保持清醒，一个洞悉人心，人间老油条。 棋逢对手。 夏丞远深看了林梦笙一眼，端起茶杯敬了林梦笙一下，“林小姐好眼力。” “夏先生也不错。” “还望保密。” “这是自然。”林梦笙笑道，“只不过，您的妹妹，好像没有您这样好的眼力。” “让您受罪了。”夏丞远笑道。 “受罪倒无妨，白安的事就是我的事，更何况，她平时挺忙的，我替她挡一挡这些事儿也不是多难。”林梦笙也笑，“不过，只此一次哦，夏先生。” “多谢林小姐大人大量。” “她有一个好哥哥，今天你要不来找我，我未必会替她说情。” “林小姐心胸开阔，泉灵与您相比，倒是狭隘。但，我也不会让林小姐平白受了这些委屈。”夏丞远说，“林小姐尽可提出条件，只要能满足的，夏某必定答应。” “这样的话，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不能亏了自己。”林梦笙像是认认真真地想了很久的条件，最后说：“一时想不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诉夏先生，怎么样？” “随时等您电话。”夏丞远觉得，这个林梦笙，非常有意思。 聪明，不，或者说是，狡黠。 挺像只狐狸。 夏丞远最后说：“这茶院是我给自己置办的一处讨清静的地方，如果林小姐喜欢，以后可以常来，我让人给您留着位置。” “客气了。”林梦笙笑说，“不过，我喝茶可是很挑的。” “正好请林小姐帮忙品鉴茶叶。” 竹影摇曳，冬雪早化，翰墨茶院里茶香四溢。 时间一滑而过，像一尾鱼，让人捉不住。 第二天白安还在家里睡觉的时候，接到了顾枭寒的电话，林昭扬将手里的29％的股份，卖给了他。 白安半眯着眼睛睡得迷迷糊糊地，只是“嗯嗯”地应着。 这样的结果在白安的意料之中。 林昭扬那样的女人，是不会愿意放手手中权力的，哪怕再小，都是她翻身的资本。 但，她忽略的问题太多了。 顾枭寒没那么好心的。 很快，林昭扬就会知道，林家将卷入一场惨烈的股权分割斗争里，到那时候，林成章也好，林昭扬也罢，都将失去话语权。 那将会是顾枭寒和红木资本的战争。 难道红木资本会因为顾枭寒买走了林昭扬手里的股份，就不再争夺立早集团了吗？ 红木资本要的是只是控股立早集团，而不在乎，拿到的是谁的股份。 是林昭扬的，还是林成章的，有区别吗？ “我想仔细查一下这个红木资本，白安，你有什么渠道吗？”顾枭寒说。白安埋在枕头里：“我会尽力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她的时间紧迫 初七开工。 公司里一片喜气腾腾，大家互道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白安收获了一大堆大家给她带的特产和礼物。 结束了热闹的问好后，白安咬着安娜姐给她带着的牛肉干，翻着一开工就堆上来的工作，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安哥，你怎么了？”安娜拍了一下她肩膀，在她耳边喊着，“还没回过神儿来呢，开工啦！” 白安偏过头去怕自己被她吵聋，笑道：“知道了。” “你跟顾总过年不会没休息吧？”安娜问她。 “怎么这么说？” “顾总不是买了立早集团的股份吗？这么大个事儿，你们没少辛苦吧？”安娜笑着说。 “还好吧。” “说起来好奇怪呀，顾总怎么会对立早集团那么大兴趣呢？” “有钱赚你不赚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立早集团这几年连续亏损，根本不盈利呀，又出了萌芽基金那么大的事儿，想不明白顾总要干嘛。”安娜皱着小脸。 白安收起桌上散落的文件，“想那么多做什么，不给你少发工资就行了。” “这倒是，安哥，等下下班了，我们去聚餐，你去吗？” “不了，我得……加班。” “好惨啊，第一天上班呢，你就要加班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唉。” 白安抱着资料走进顾枭寒办公室，把资料放他桌子上，见他盯着电脑盯得入迷，问道：“看什么呢？” “红木资本的内容。” “看出什么了？” “没什么特别的，你那里呢？” “也没什么信息。”白安摇头，“不过，我觉得，要不你别查红木资本了。” “为什么？” “谁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呀，也不知道他来头多大，要是你摸到了什么不能摸的东西，有危险怎么办？”白安笑道，顾枭寒还真的不要再查下去为好。 “你在担心我？”顾枭寒笑看着白安。 白安退后一步：“我是怕你再招来几个杀手，我又得加重工作量。” “滚吧。”顾枭寒立刻收了笑脸，不爽地对白安说。 这个反复无常的臭男人！ 白安无语地走出办公室，想着昨天墨鹰打来的电话。 “你在查红木资本吗亲爱的？” “干嘛？” “看看暗网。” 白安便登录了很久没上的暗网，看到了一条信息，发布人是RW。 Red　Wood。 红木资本在暗网上的代号。 “RW拒绝一切非邀请性地追查，请朋友们切勿好奇。凡能提供追查者信息的朋友，均可领取5金币的报酬，不设时限。” 白安看到完这条信息，深吸了一口气。 “亲爱的，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墨鹰笑着说。 “我不会收手的。” “你当然好说，你的顾先生呢？” “用不着你操心。” “他怕是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吧？”墨鹰怪笑起来，“亲爱的，如果他再查下去，你的安保工作，恐怕会非常辛苦哦。”“我倒是想问，他们有什么害怕我查到的。”白安反讽，“我刚得到LOX赌场提供的萌芽基金的情报，红木资本便能立刻通知林昭扬，你是不是该想一想，你的赌场里，内鬼 是谁。” “赌场这种地方，全都是鬼，有个内鬼，很奇怪吗？” “不奇怪，但最好别让我知道，是你通风报信的。” “你在说什么？” “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你真是越来越废物了，是我提供的情报给你，然后我又出卖你？你的脑子里除了装着顾枭寒以外，也装点常识好吗？废物！” “毕竟你是个疯子，做事只管喜好不是吗？” 白安挂了电话，看着暗网上那条绿色的信息，内心涌起不安。 所以，她不能再让顾枭寒去查红木资本。 他是真不知道，他在跟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对战啊。 有些头疼的白安烦燥地剥了个颗糖咬在嘴里，塞上耳机，闭着眼睛坐在窗前，认真地想了想，她此刻，此时，还有多少未完之事，还有多少时间，还能争取多少事情。第一件事，当顾枭寒跟红木资本同时侵入立早集团后，林成章被架空只是时间问题，这一块不用她担心，立早集团最后是会落进谁手里，她不是很在乎，当然了，最好是 在顾枭寒手里。第二件事，是要将当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让林成章为他所犯下的罪行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最麻烦，也最难解的一件事，她必须尽快“制造”出足够多的证据，让林成章 伏法。并且，要保证顾枭寒不会再想着去验月姨的DNA。 第三件事，当年妈妈的遗嘱被隐藏起来的那一条，到底是什么，芯片在哪里，那是属于她的东西，就算是扔进了河里或者喂了狗，她也不会让这些落到林成章手中。 第四件事，她一定要弄清楚，当年，是谁杀害了她的父母，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要给死去的爸爸妈妈一个交代。 第五件事，已经二月了，在六月十三号之前，她必须离开华国。 而她只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了。 所以，一切其他的杂事都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这之前，能把想做的事情做完。 这样想完，白安的大脑清醒了很多，睁开眼，看着外面照进来的阳光，翻动了一下口中的糖果，扬起懒散的笑意。 看来，得抓紧了啊。 白安听着耳机里传出来的林成章和张曼芝的尖叫声，笑意更甚。 “这是谁寄来的！”张曼芝恐惧的声音喊道。 “吵什么！”林成章压住张曼芝的声音，“不过是个恶作剧！” “恶作剧？”张曼芝声音里都带着哭腔：“这是冤魂索命！” “闭嘴！”林成章怒声道，“什么冤魂索命，我倒要看看，谁敢来索我的命！林柳如这个贱人，死了这么多年，还想压在我头上，做梦！” 然后就是一阵什么东西的碎裂声。 何必这么紧张呢，舅舅舅妈，这只是你们的外甥女小安，送你们的新年礼物而已，就当是给你们拜年了嘛。别着急，还有更多的大礼，稍后奉上。 第二百六十七章 他未遭天谴，福报深厚 白安给林成章寄了一份录音，录音内容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白安可是费了些力气，才把那声音修得跟当年自己的奶音七分相似的呢。 录音内容是：“舅舅，舅妈，你们为什么要害我？月姨呢，你们把她带去哪里了？舅舅，舅妈，我好想你们呀。” 反反复复播放，中间夹杂着尖厉的哭声，听着是挺渗人的。 “过两天，过两天我去给林柳如和白海上柱香。”张曼芝说，“还有他们那个女儿，我也去请道士再超渡一次！” “你疯了！”林成章骂道，“他们死有余辜！当年要害他们的可不只有我！谁让林柳如不听话，她活该，被灭门也是活该！” “但是他们要报仇只会找我们！”张曼芝哭喊着：“他们会找那些人吗？只会找你这个弟弟！是你杀了赵月杀了白安！” “那是他们该死！” “你真是不怕死，你知不知道什么遭天谴！” “天谴？要是遭天谴的话，当年涉事的人里没几个人能活下来！那路家的老头子今年活到了七十岁，他遭到天谴了吗！他福报深厚！” 白安身子一晃，险些倒下。 “怎么了？”顾枭寒扶住她身子，疑惑地看着她。 “晒太阳晒困了。”白安笑着说，取下了耳机。 “听的什么歌？” “你不会喜欢的。”白安把手机放到一边，干脆躺在走廊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春光好呀。” “想去踏青吗？” “现在不想，现在只想晒着太阳好好睡一觉。” “去我办公室睡吧。”顾枭寒拉起她，“在这里睡着容易着凉。” 白安却不动，只是半闭着眼：“顾枭寒，你说，恶人有恶报这话，真的可信吗？” “为什么这么问？”“我刚才看到楼下，有两个小流氓抢了一个老人的包包跑掉了，老人追不上他们，喊着让人帮忙，但没一个人帮他，眼睁睁看着两小流氓逃掉了。”白安笑声说，“你说，会 有人抓住他们，将他们绳之以法吗？”顾枭寒坐在白安旁边，想了想，说：“也许抓住他们的不会是这个老人，但总会有人抓住他们，一个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不管这种代价，在多少年后到来，都 是代价。” “是吗？”白安反问道，“如果，一直没有人能抓到他们呢？如果，他们就是可以逍遥法外呢？你还相信公道这种事吗？” “白安？”顾枭寒察觉到白安的状态不对，低头看着她，“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那老头儿可怜，胡思乱想，大概是大姨夫来了吧？”白安摊开双手，掌心按在地上，说着玩笑话。 顾枭寒看着白安半闭的眸子，疑惑不解。 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白安，但他怕触痛白安心里的伤口，只能等白安主动告诉他。 但好像，白安宁可一个人忍着，也不愿意对任何人说。有一缕阳光格外调皮，凝成一道线，射在玻璃上，折出七色的光，像是一弯微型的彩虹，白安一直觉得，彩虹很像微笑的样子，她学着那道彩虹的样子，努力地弯着唇角 ，弯成笑的样子。 脑子里却一直回响着那句，　“那路家的老头子今年活到了七十岁，他遭到天谴了吗！他福报深厚！” 当年，到底有多少人。 她还有机会查明白吗？ 到底，是为什么要把他们白家赶尽杀绝！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白安实在是太痛了，痛得呼吸都困难，心脏不堪负荷难以运转，于是她的唇角就更弯，笑容就更盛，她努力地劝自己，劝自己心平气和，劝自己冷静演出，劝自己坚强勇 敢。 但无论她怎么劝自己，都痛得承受不住，她觉得她好像快要被什么力量给碾碎了，连骨头都要碎成粉末。 “白安。” 顾枭寒轻柔的声音传来，握着她虚握成拳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过她指背，他脾气虽然又臭又硬又不可理喻，但他的唇却很柔软，真是奇怪。 声音也很温柔，像是能温暖的水，能包容住白安所有的痛楚。 “如果你想说什么，可以告诉我。” 白安稍稍松开紧咬的牙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全部咽下，只说，“你这是吃我豆腐，严重一点说是性骚扰，我可以告你的，你知道吗？” 她甚至还能带着笑意说这些话。 只不过白安光是为了克制心底的剧痛就已经用掉了太多力气，实在是不想再费力，拼凑出一个谎话给顾枭寒。 或许，胡说八道，信口开河，玩世不恭，是她对抗这个世界不公的最好武器。不把这些东西看得太重，把他们当成是一场游戏，那么，所有的魔法技能和物理攻击，只不过是打在游戏角色上，而不是真正的自己身上，仿佛那样，自己就不会难过， 不会感受到疼痛是怎么一回事。 这世界，只是一场千万人狂欢的游戏，而已。 顾枭寒一根一根地揉着白安的手指，在与白安长期而亲密的相处里，他已经逐渐能分辨出，哪些时候白安是在假装潇洒，哪些时候是真的不在意。 而他清楚，此刻的白安在强装无所谓。所以他没有放开白安的手，只是低声道：“我很清楚，有一种人，是宁愿忍着穿肠烂肚的痛苦保守自己的秘密，也不吭声。不是因为他不愿意告诉别人，而是那些秘密难以 被释怀，旁人轻轻一声劝他放下，不过是自以为是的感同身受和体贴关怀，秘密所有者的难以启齿和不堪承受，外人根本不可能窥见一分。” “所以白安，我不会随便跟你说，我能治愈你，能让你放下，因为我知道，除非你愿意，否则药石无医。但是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找一味药，你可以试着来找我。” 白安转着眸子看着顾枭寒，他的笑容其实很好看，莫名让人信赖，他应该多笑的。 手指绕了绕，白安勾出小拇指，勾在顾枭寒的小指上，“那约好了，拉钩上吊？” “你真幼稚。”顾枭寒笑道。 “我这叫童真。” 就像是在阴冷粘稠的黄泉里，被囚禁了一万年的人，克制又隐忍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伸向光明温暖的太阳，害怕被灼伤，却又渴望。白安的内心，正声嘶力竭，呼天哀地地渴望着顾枭寒那里一星半点温暖。 第二百六十八章 草台班子俱乐部 顾枭寒从来没觉得，白安工作这么卖力过。 主动留下来加班，主动接下更多繁重的活儿，主动揽掉红木资本的所有事，主动得让顾枭寒都有些诧异。 他问白安是想干嘛。 白安打了个响指，食指指尖对着他，笑着说：“还你一约之恩！” 顾枭寒不满地看着她：“我给的好处多了，你还得完吗？”“得寸进尺是不是？”白安抬着下巴看他，又说：“现在这个立早集团的股权结构是这样的，你占29％，红木资本33％，林成章占21％，剩下的，都是些小股东了。所以， 现在红木资本是在占大头的，你要是想完全控制立早集团，还得加油啊！” 顾枭寒看白安把话题转移开来，有些不乐意，但也不跟她计较了，就说：“我会想办法收购小股东手里的股份。” “红木资本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就是打资本战了，这一点上，我还没怕过谁。” “知道你有钱，得瑟什么呀。”白安鄙视着顾枭寒的视金钱如粪土。 顾枭寒却笑：“你以为，打资本战，拼的只是钱多钱少吗？” “那不然呢，还有什么？” 顾枭寒戳了戳白安的额头：“这个。” 白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才没脑子！” 顾枭寒笑看着白安，“下班了有安排吗？” “有啊，干嘛？” “你有什么事？” “你管我？” “那你就加班吧。” “我说你……”白安都无语了，“你弟的俱乐部今天正经开始开张干活了，我作为最最最大的投资方，去看一眼不过份吧？” “不过份。”顾枭寒说，“我跟你一起去。” “你弟可不想曝光他哥哥是你这位土豪。” “我也不想曝光。”顾枭寒想了想，说，“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 “等等，顾大总裁，你不是挺反对他开俱乐部的嘛，你去干嘛呀？”白安问道。 “那是你拿命换来的钱，我要看看他糟蹋成什么样子。”顾枭寒他理直气壮！ 白安撇了下嘴：“糟蹋是我的钱，又不是你的，管得宽。” “你再啰嗦就加班，别去了。” “行行行，我去开车。”白安怕了他了。 两人到了顾弦越的公寓外边，白安瞅了一眼这外面，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搞点花篮啊汽球啊之类的，热闹热闹，仪式感是没什么仪式感了。 狐疑着走进去，里面那叫一个…… 惨不忍睹啊。顾弦越的公寓是两层楼的小复式，一楼客厅里的东西全搬走了，摆了两排电脑，乌烟瘴气的，活像个黑网吧，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摆着泡面桶啊，垃圾零食啊，还有几个手 边放着烟。 一群年轻人戴着耳机，喊得脸红脖子粗地像是真的厮杀在战场。 唯一看得出俱乐部影子的，是挂在墙上的一个他们战队的LOGO招牌。 “我去。”白安不忍直视，打开了窗子透透气，这里头的味道简直能把人熏死。 又走到顾弦越身后，看他神色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上疯狂地按着键盘，指挥着队友怎么打。 “安哥你等等啊，十分钟之内我可以拿下这局！”顾弦越忙里抽闲地说了一句，算是跟白安打过招呼了。 白安便咬着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着。 “点水晶点水晶点水晶，点就赢了！”顾弦越死命喊着。 “YEAH！” 他激动得举起双手，跟旁边的队友击掌欢呼。 白安看着好笑，“不就是一局训练赛吗，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顾弦越放下耳机，对白安笑道：“每一局要全力以赴。” “你这……就算是俱乐部了呀？”白安瞅了瞅这简陋的装点，跟各大豪门比起来，这也太磕碜了。 “我得省得点钱花，毕竟安哥你的钱来得也不容易。”顾弦越兴奋地拉起白安往楼上跑。 楼上本来是三间卧室，他一一指着给白安说：“我们战队一共六个选手，三人一间房。我把我那个主卧留了出来，下个星期，教练和数据分析师过来了就住我那间房。” “还有什么人吗？”白安问，一个俱乐部，这几个人可不够啊。“还有就是做饭的阿姨啦，心理分析师啦这些了，不过咱们没那么高要求，有就有，没有也行。我不如把钱省着给队员多发点工资，他们家里其实也挺不支持打竞技的，多 拿点钱回去，他们也好交代一点。”顾弦越笑着说。 “虽然你这算不上豪门啊，但起码，你有个几百万在手里呢，别这么苦着自己成吗？”白安实在是看不过眼这寒酸得可怜的“俱乐部”。 这整个儿就一草台班子嘛！ “花钱的地方多了呢，不过我是准备招个领队回来，安排咱们的比赛和训练，我不想分心管这些事，我想专心训练。”顾弦越笑看着白安：“安哥你有兴趣吗？” “你招得起我吗？”白安开玩笑。 “那你来了……肯定是不用发工资的嘛，你是老板啊！”顾弦越一把勾过白安的脖子，他跟白安比跟他亲哥要亲多了。 “让我给你打白工啊？跟你哥一样，残酷的资本家！” “哪儿的话，我对我队员好着呢。”顾弦越才不乐意跟顾枭寒比。 “你哥在楼下呢，你要去见见吗？”白安说。 “唔……”顾弦越有些犹豫。“他都答应你了，不会让你关掉这里的，去见见吧。”白安拍着顾弦越手臂，“更何况，你这房子还是他的呢，你要是换个地方，每个月房租都得上万，这也算是给你省钱了 不是？” “看在你的面子，好吧。”顾弦越笑着说。 白安让顾弦越去见顾枭寒，叮嘱他好好说话，别又把顾枭寒撩拔得发火，自己跟他战队的队员们聊了会儿天。 她发现，这些年轻人，真是一点也不觉得苦啊，他们高兴坏了。 “安哥，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咱们队都差点解散了。”小胖子郑重说。 “谢我干嘛，是你们够执着，够坚韧。”白安笑道，“怎么样，最近有比赛吗？” “有，下个月去打锦标赛。” “可以啊，这是走上正轨了呀！” “小越说让咱们去积累比赛经验，以前都是小打小闹，得多打点比赛才知道别人的水平在哪儿。”小胖子挠着头，“不过说起来，正式成队之后，才知道真的是高手如林。” “别灰心，你们也可以的。”白安拍着他的肩。 白安正跟他说着话，顾弦越回来了，看他脸色，嗯，应该没跟顾枭寒打起来。 “安哥，那个谁叫你回去。”顾弦越指了指外面。那个谁……这臭小子！ 第二百六十九章 你怎么这么凶呀 白安看着顾枭寒的脸色，也没什么动怒的迹象，就问：“你们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的确是没聊什么，两人坐在车里，谁也没说话，就那么干坐着，可不就是没聊什么。 “没事儿，你们没打起来就挺不错的了。”白安笑道。 “吃饭去吗？”顾枭寒问。 “好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大总裁吃过……路边摊吗？” 白安把顾枭寒带到很久之前，某个深夜里，跟顾弦越一起吃烧烤的那个地方，老板还是那个老板，烤串还是那些烤串，破桌子也是那张破桌子。 就是这个来吃的人，穿得太光鲜亮丽了点。 显得格外扎眼。 顾枭寒看着路边那小小的板凳，皱了下眉。 “坐啊，看什么？”白安拍拍凳子。 顾枭寒万般委屈自己的身子，几乎是蹲着。 “老板，两盘炒面，十串羊肉，十串牛肉，多放点辣椒。”白安喊着点了餐。 顾枭寒看着眼前炒得黑乎乎的炒面，也没怎么矫情，拿起筷子挑着吃。“我有一次在这儿遇上你弟，你知道吗，那天晚上，他们去外地打完比赛回来，坐了十二个小时的硬座回京市，下火车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因为没钱，不敢在火车上吃饭 ，也没买什么零食，几个人饿得拿筷子的手都在哆嗦，却买不起更多，一根串要三个人分着吃。” 白安笑着说，“我看着他们实在可怜，就请他们吃东西，小越跟我说，他们一定要拿下G1的冠军。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顾枭寒挑着面问她。 “他说，只有拿到世界冠军，他才有资格跟你谈条件。” 顾枭寒的动作顿住，他曾经，说过一样的话。“他不愿意你帮他，他说他要他的成功，与你毫无瓜葛，与顾氏毫无瓜葛，这样，他才能堂堂正正地跟你抗衡。”白安撸着串，笑声说：“大总裁，你敢相信，一群连这种街 边烤串都吃不起的人，有着这样的抱负和理想吗？” “你想让我支持他？”“小越很有天赋，我用我玩游戏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你，他是天赋型选手，而且是顶级的天赋，千万个里挑不出一个来的那种，所以，我才一直帮他请假，逃课，让他去打 比赛。但是，再好的天才也需要平台，需要雕琢，我看了一下他的俱乐部，这样的环境，只会埋没他。” 白安是在真心实意地为顾弦越谋出路，他一个十六岁的小屁孩儿，懂什么俱乐部经营啊？ 哪里只是发工资，训练，比赛这么简单？ 而唯一能帮到他的，只有顾枭寒了。 “你们这个，是不是有什么预选赛之类的？”顾枭寒问。 “嗯，抢名额嘛，抢去G1打比赛的名额，华国每年是四个，积分制，积分靠前的四位，代表华国出战。” “那定个目标吧，只要他拿到参赛名额，我会找人帮他打理俱乐部。” “好人一生平安，干杯！”白安举起桌上的炒面，重重地撞了一下顾枭寒的炒面。 顾枭寒让她逗笑了，笑着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小越？” “跟我投缘呗。”白安笑道，“小孩儿虽然脾气臭，毛病也一大堆，但心地善良，又有股子狠劲儿。” “你好像很了解他的样子？” “那是当然了，你那会儿腿被陈柔炸伤住院的时候，他还找我，让我不要放过放炸药的人，他说，毕竟，你是他哥。” 顾枭寒愣了下，他没想到，小越这样说过。 “感动吧？”白安笑着说。 “吃你的面。”顾枭寒戳了一下白安碗里的面：“都凉了。” 白安笑看着低头吃面的顾枭寒，她希望，在她离开之前，把大家的误会都解开，把大家的爱意都表达给对方，把他们本该珍惜的一切，都好好珍惜着。 她希望，在她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圆满的。 那样的话，她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尤其是顾枭寒，她迫切地希望顾枭寒知道，他的家人，朋友爱着他，他不是一个人，他没那么孤独。 这大概是白安，唯一能为顾枭寒做的了。 但这事儿的后果是…… 顾枭寒不负重望地吃坏了肚子。 一开始他还死撑着不说，白安是看他开车开着开着的，都开出了一头的冷汗，才问他怎么了。 顾枭寒还死撑摇头说没事。 但手却不知不觉地捂向了肚子。 白安瞬间明了，顾枭寒平时吃东西讲究，不像自己这么皮燥肉厚的，他的胃也就脆弱，今儿路边摊这么一吃，估计是吃出了问题。 “你停车，我来开，我送你去医院。”白安赶紧道。 “不用。”顾枭寒气息有点虚。 “不用什么啊不用，闪开！”白安一脚踩上刹车，拎着顾枭寒坐在旁边去，往医院奔，谁知道他吃坏到哪个地步了？ 要搞出个食物中毒那就好笑了！ “你怎么这么凶呀？”顾枭寒软乎乎地说。 白安愣了下，自己很……很凶吗？ “不过你凶人的样子好可爱。”顾枭寒还是软乎乎的。 “你都要废了，就能不能不要再瞎瘠薄撩了？”白安骂道。 “是因为吃多了辣椒，你帮我买瓶牛奶吧。”顾枭寒忍着胃痛，低声道。 “不能吃你不知道说啊！”白安恼火道。 顾枭寒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还不是因为你，是谁让老板多放点辣的？ 白安买完牛奶回来，戳了吸管就递到顾枭寒嘴边，“赶紧喝点儿，你家里有没有胃药什么的？算了，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白安说着就要开车往医院奔，把顾枭寒这么个大总裁的肠胃弄坏了，她可咋赔得起？ “不用了。”顾枭寒拉住她的手，“你陪我坐儿吧。” “我是药啊？我陪你坐着你肚子就不疼了？” “对啊，你是药。”顾枭寒有些虚浮的笑容浅浅地印在眼里，喝完牛奶靠着椅子就闭上了眼休息。 手还牵着白安。 白安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她想了想，算了，谁让顾枭寒今天是因为自己才吃坏的肚子，勉强……让他……占个便宜……吧。白安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看到街边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 第二百七十章 他们一点也不喜欢我 于是白安低头看了看顾枭寒的手，轻轻放开，下了车，跟上了林成章。 这是一座老式的二层茶楼，白安跟着林成章上了二楼，二楼里的人清空了，只有一位老者坐在那里喝茶，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类似保镖的角色。 老者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看到林成章时，也未发一语，只又低头饮茶。 路家的老爷子。 白安看了看四周站着的保镖，绕过了他们，像只猫一样的灵巧，顺着外墙翻进了二楼的包间里，轻轻拉开门，听着他们的对话。 “好久不见，老爷子近来可好？”林成章谦卑地问好。 “死不了。”老爷子看来不是很待见他，说话间并不客气。 “老爷子，近来可听说了立早集团的情况？”林成章看上去很拘谨，放在大腿上的双手，不时地握成拳。 “嗯。”老爷子发出个鼻音。 “不知立早集团得罪了哪路菩萨，陷入这等困境，晚辈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才来麻烦老爷子。” “明说吧，什么事，别绕圈子了。”老爷子放下茶盏。 “我听到一些风声，这些人对立早集团下这般狠手，是冲着……十六年前的事来的。”林成章说完，小心地抬了抬眼，想看看老爷子的反应。 却被老爷子眼中的厉色吓得赶紧低下头。 “十六年前，什么事啊？”老爷子反问。 “老爷子……”林成章紧张地咽着口气，背上也爬起了冷汗，“老爷子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是我让你动手的吗？”老爷子冷冷地问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当年……” “当年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跟路家有什么关系？”老爷子冷哼一声，“你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老爷子！”林成章显得有些激动：“如果当年没有您的支持，我断不敢那般行事，事到如今，您不能让我一个人背着这些债！” “我支持你什么了？”路老爷子手柱着拐杖，在地上狠狠一敲，敲得林成章的身子一颤：“当年是我让你杀人的？” “老爷子！”林成章的双手彻底握成了拳，鼓足了勇气抬头看着对面的老人，“那些芯片，那些芯片在我手上。” “果然是你藏起来了！”老爷子白眉耸动，厉声道：“你胆大包天！” “我，我可以把那些芯片给您，只要您帮着林家渡过此次难关，我愿意，愿意无条件交出来！”林成章狠声道，“您也知道，那些芯片意味着什么！” “路家离了那玩意儿，活不下去吗？”路老爷子像是看笑话一般，看着林成章，“这害人的东西，你就自己留着吧！” “当年的事谁都有份！”林成章终于狠厉起来，“老爷子，您要是把我逼进了绝路，我大不了，拉着所有人一起下水！谁也别想好过！” “你在要挟我？” “我不敢，我只是希望老爷子能施以援手，立早集团，是我的心血！”“你的心血？说得真好笑，立早集团原先叫什么名字你忘记了吧，你以为你改个名头就能抹除这公司你是怎么得来的！立早集团原名林氏！是林柳如送你的！”老爷子像是 有些激动，骂道，“好好儿一个林氏，大好的前途，在你手上毁成这样，你倒是好意思说这是你的心血？”“老爷子，您骂也骂够了，给句痛快话吧。”林成章深吸一口气，“顾枭寒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跟立早过不去，现在还有个什么红木资本也要掺和一脚，真等我没了立早集 团，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这是要图穷见匕了？”老爷子冷笑。 “兔子急了还咬人，我也是没办法了。”林成章死死地绷着身子，不让自己弱了气势。 老爷子摔了一只茶盏，厉声道：“你滚吧！” 林成章起身，低头：“那就拜托老爷子您了。” 白安看着林成章离开，又望着老爷子的后背。 他重重地叹了声气，又握着拐杖在地上狠狠地敲了两下，摇了摇头，让保镖搀扶着他起身下楼。 边走边说：“作孽啊，作孽啊！” 白安等到人都走完了，才从包间里出来，看着地上被老爷子摔碎的茶盏，失神片刻。 又突然想起来顾枭寒还在车里，别他梦游症犯了没个人在旁边就完犊子了，所以赶紧又跑下楼，回到车上。 “你去哪里了？”顾枭寒闭着眼睛问。 白安倒了两片养胃的药，又拧开一瓶矿泉水，“吃点药吧。” “去买药了吗？”顾枭寒睁开眼，笑着接过白安手里的药丸。 “嗯。”白安点头，“我送你回去吧。” “再坐会儿吧。” “也行。”白安靠在车座上，转着糖果，想着刚才老爷子的话。 未多久，顾枭寒的手机响了。 他皱了皱眉头，看看白安，“我接个电话。” “嗯，我出去买点糖。”白安知道顾枭寒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这个电话，自己不方便听。 白安只是在想，这电话，会是谁打来的呢？ 路老爷子吗？ 她站在便利店里，面对着一排糖果，像是有选择困难症的人一样，半天没有拿起其中一样。 “哥哥，你要买糖吗？”一个小小的女孩儿拉了拉她的手。 “嗯。”白安低头笑看着她。 “这个好吃。”小女孩儿踮着脚，拿了一个粉红色的棒棒糖递给她。 白安蹲下来，接过她手里的糖果，“你喜欢吃这个呀？” “嗯！”小女孩用力地点头，“是草莓味的。” “哥哥请你吃，好不好？” “妈妈说不能要陌生人的糖果。” “真乖。”白安揉了揉小女孩儿的头发。 小女孩儿的母亲走过来，跟白安打过招呼，就把小女孩牵走了，一边走一边问：“哥哥跟你说什么啦？” “不可以吃那么多糖哦，牙仙会不喜欢你的。” …… “小安睡觉不可以含着糖果哦，会长虫牙的，等午睡好了，舅舅带你去买更多的糖好不好？”彼时还是自己好舅舅的林成章，也曾这样对自己说。 “你呀，就宠着她吧，看你哪天把她宠坏了可怎么办。”妈妈会笑着打趣。 “妹妹，小安这么乖，长大了不知道多招人喜欢。” “昭扬也乖呀，是不是呀小安？昭扬表姐是不是最喜欢我们小安了呀？”不是的妈妈，他们一点也不喜欢我，一点也不。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要离开我，白安 顾枭寒看着白安走进便利店，才接听起响了很久的电话。 “路爷爷。”顾枭寒说，“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枭寒啊。”老爷子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拄着拐杖，神色凝重，话经几多思量，他才开口：“路家已经赔了一个女儿进去了，你，还不满意吗？” 顾枭寒轻笑，“恕晚辈不明白，老爷子您指的是什么。”“枭寒，跟老爷子说话，你就不要打哑迷了。”路老爷子叹声气，“老爷子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十六年前的事情那么执着，但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件事真要连根拔起了， 京市，乃至整个华国都要翻天，算了吧。” “是吗？照老爷子您这话的意思是，当年白海集团的事，与你们都有关系了？” “枭寒！”老爷子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陈思忠跟林成章也都已经受到了惩罚，代价也足够了，你要闹到哪一步呢？” “远远不够，杀人不用偿命的吗？”‘ “当年我和你父亲也想过把他们绳之以法，但是，你知道这件事牵涉多广吗？” “所以，你们放任这一切被掩埋，让无辜者枉死，看暴行者逍遥。” “枭寒，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说这些也毫无意义。”老爷子沉沉叹气，“你能……放过立早集团吗？” “不可能。” “那你要到哪一步呢？” “直到我查出真相。” “你会把整个京市都拖入水深火热中。”路老爷子急道，“你这样做太危险了，会有多少人想置你于死地，你知道吗！” “那我就等他们找上门。”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拗呢？” “您看着我长大的，我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吗？” 老爷子无奈，他一把年纪了，却拿一个晚辈毫无办法，他也只得苦笑，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这些老人，是真的年纪大了，拗不过这些年轻的孩子。 看着被顾枭寒挂掉的电话，他重新拔通了一个老朋友的号码：“君儒啊，我得跟你说说你儿子的事情……” 顾枭寒放好手机，看着白安走过来，她怀里抱着一大堆粉色的棒棒糖，连开车门都腾不出手来。 顾枭寒帮她打开车门，让她进来，笑道：“你这是把便利店搬空了？” “有个小姑娘跟我说，这种糖好吃，我就多买了点。”白安放下糖果，剥了一根试试味道。 嗯……甜！ 草莓味儿的！ “好吃吗？” “好吃啊。”白安咬着糖：“你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顾枭寒说。 “回吧。”白安发动车子往顾家开去。 一路上没再说什么话，白安把顾枭寒送回家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家。 她太清楚，一旦路家的资本介入立早集团的这场拉扯，事情会变得无比复杂。 而她无比迫切地需要知道，当年，路家在白家的事情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阁下，很抱歉，我又要来麻烦您了。” “亲爱的白，有什么是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呢？” “我要买一份情报，十六年前，华国白海集团覆灭的前因。” “很抱歉亲爱的，这份资料，我不能透露给你。” “为什么？我可以出一个您满意的价格。” “亲爱的，你应该清楚，在我们这里，只有一种情况，不会对外贩卖情报。” “谁买断的？” “我亲爱的孩子，你知道规矩的，我们绝不会透露与隐藏情报相关的任何信息。” “抱歉，打扰阁下了。” “祝你好梦。” 白安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把手机扔到桌上，撑着额头想，为什么最近这些事，总有人先她一步？ 这样的先她一步，几乎是把她逼进死胡同，找不到一个出口。 该怎么办呢？ 她正想着这些，手机又响起，她以为是法国那边的电话，看也没看就接起来：“喂……” “白先生！”电话那头却传出王伯焦急的声音。 “王伯？” “白先生，您现在有空吗？” “顾先生出事了？” “你要是方便，烦请您过来一趟吧。” 白安捂着额头叹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行，您等我，我马上到。” 白安本以为，是顾枭寒的梦游症又发作了，但没想到，赶到顾家的时候，顾枭寒只是……吐得特别厉害。 脸都只差埋进马棚里了，苦胆汁都呕了出来，脸色惨白。 白安跑进去，给他倒了杯水漱口，一个不留神，嘴又开始欠：“你这……怀上了？” 顾枭寒瞪了她一眼，接过水想咽下去，结果还是吐了出来。 “我去，不就吃了个路边摊吗？您没这么金贵吧？”白安拍着他后背，招呼王伯给魏医生打电话，再这么吐下去，顾枭寒能把五脏六腑都吐进马桶里。 顾枭寒疲惫地靠在墙上，把杯子递给白安，擦了擦嘴边的水渍，“你怎么来了？” “你当我乐意来啊？”白安无语，要不是你们家有人给我打电话，我这会儿早睡下了成吗？ “你回去吧，我没事。”顾枭寒微闭了眼，不想让白安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他记得白安说过，白安喜欢比他更强大的人，这样脆弱到不堪一击的自己，实在太软弱了。 白安坐在他对面的地上，手搭着膝盖看着他：“我说大总裁，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没有。” “咱们唠个五毛钱的社会嗑呗。” “什么？”顾枭寒听不懂白安这些奇奇怪怪地词儿。 “就是，咱两聊聊你这状态是怎么回事儿。” “那你先告诉我，那天你在公司是怎么回事。” “不说拉倒。”白安翻了个白眼，这还能讨价还价上了？ 顾枭寒有些精疲力竭，也没力气跟白安斗嘴，只是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恶心的感觉又袭来，连忙抱着马桶，把刚才喝下去的那点水也吐了出来。 白安见状，赶紧给他拍着后背，看着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狰狞地爆起来。顾枭寒痛苦地闭着眼睛，背对着白安，呕吐过后嘶哑的声音：“白安，答应我，就算所有人都反对，都不支持，都前来阻拦，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第二百七十二章 来呀，快活啊！造作啊！ 在白安到来之前，顾枭寒跟他父亲顾君儒打了一通电话。 其实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和他父亲吵过架了，但这一次吵得格外激烈，守在楼下的王伯，都能听到楼上顾枭寒卧室里传出来的，激烈的争执声。 王伯也很多年，没有看到顾枭寒这么失控过了。 厌倦，恶心，憎恨，愤怒，还有一丝恐惧，所有这些负面情绪都让顾枭寒的胃里翻涌，他吃了一大把药，都压不住心底升腾而起的暴戾，阴暗，愤恨。 又加之今天的那路边摊吧，的确是他把肚子给吃坏了，就这么着的，吐了个昏天暗地。 他一直等着白安的回答，哪怕身边所有的人都反对他，全力阻止他，也都没关系，有一个人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就足够了。 但白安却久久没有回话。在顾枭寒都以为，白安不会再回答了的时候，白安却说：“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大总裁，人活在当下，当下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歌德老人家就说过，我生前当及时享乐 ，哪管死后洪水滔天。” 白安拿了块毛巾按在顾枭寒脸上，笑得没个正经：“所以，来呀，快活啊！造作啊！” 顾枭寒让白安这些稀奇古怪的用词弄得哭笑不得，揭下毛巾他转头看着白安：“歌德还说过这话？” “浮士德，不信你自己去看呗。”白安笑道，“与魔鬼签订契约的时候，他说的。” “那我是不是该……”顾枭寒靠近了白安一些：“及时享乐？” 白安咽了咽口水往后退，觉得菊花微微一紧。 她让顾枭寒及时享乐，又没让他享乐自己！ 这人脑子里怎么一天到晚都是些十八禁？ “你先吐着啊，至尊宝也说过，吐着吐着就吐习惯了，大话西游里说的，我……我先出去，看看魏医生到了没……” 经得白安这么一打岔，顾枭寒也缓解了不少，眼见着白安跑得比兔子还快，除了骂一句有这么侍侯病人的吗，他也只能自己起来洗了把脸。 顾枭寒吃了秦魏修杰给他开的药睡下，白安怕他突然发病守在这里，无聊的时候打开手机，看着雪雉给她的照片。 照片上是大小姐，林梦笙和她三个人的合照，看背景是在机场。 白安想起来，林梦笙在出发前问过自己，有没有要交代的，鉴于白安跟雪雉的奇怪关系，林梦笙怕问到什么不该问的。 白安只说，如果雪雉让她们不要跟着，那就不要跟着，因为雪雉也常常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她们两是去参加时装周的，林梦笙是杂志邀请去的，顾溪清呢……顾溪清作为一年能在奢侈品上消费至少八位数起，且背景身份自带光环的玩家，自然是各大品牌方的超级 贵宾，所以，她是作为重要嘉宾被邀请过去的。 这种时候，白安只有一句“败家老娘们儿”送给大小姐。 但是从林梦笙出发当日起，说她去蹭时装周的帖子就没消停过，白安都看烦了。 夏泉灵怎么就不肯消停呢？ 第二天上班前，她干脆找上门来了。 白安无语地看着她絮絮叨叨地，在顾枭寒耳边叨叨逼着林梦笙的各种所谓“黑料”，听得耳朵都要起茧。 “你说够了没有？”顾枭寒十分不耐烦，他本来也不是什么耐心好的人。 “顾少，我没有骗你，你不要看林梦笙身世可怜就同情她，忽略了她的心计，她绝对没安好心！”夏泉灵急切地要向顾枭寒表明忠心，她已经不能踏着顾溪清这块踏脚石接近顾枭寒了，只能用更直接的方式，但这样的方式，除了让顾枭寒厌烦外，再也没有半点好处了 。 “不是，我打断您一下啊，夏小姐。”白安都听烦了，挥着手打断夏泉灵的叨叨逼，“您是怎么断定，林梦笙喜欢顾先生的呢？”“白先生，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夏泉灵眼圈一红，“要不是她挑拔，溪清怎么可能会换掉我这个经纪人，我跟她那么多年的好朋友，我会害她吗？林梦笙费尽心机接近顾 少，难道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典故不是您这么用的。”白安乐道，“林梦笙是我认的姐姐，您在我面前这么逼逼她的不是，是想打我的脸，还是怎么着？我要是在你面前，一直逼逼你哥的坏话，你听得 下去吗？”“再说了，换经纪人这事儿，到底是为什么，你心里真没数？别等人把脚踹你脸上了，你才知道要脸好吗？干那些缺德事儿，不找你麻烦，那是她心好。但不代表，我心好 啊。”“我今儿就还就把话给你挑明了，林梦笙跟顾先生，就只是普通朋友，而且，顾先生是看在林梦笙是我认的姐姐的份儿上，才对她额外关照一些的。你要是再闹腾，你可别 怪我对你不客气。” “白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夏泉灵站起来看着白安。 白安认真地看着她：“我打人特别疼，你是见过的，要把脸伸过来，试试吗？” “难道是你一直在跟顾少说林梦笙的好话？”夏泉灵尖声道。 这人魔障了吧！ 白安吐了口气，捋了下头发，“门在那儿，您自己走出去，不然，我送您出去。” “顾少！”夏泉灵气不过，喊着顾枭寒，她还不信了，顾枭寒会信着这些外人，也不信自己的话！ “滚出去！” 顾枭寒早就烦透了，低沉的嗓音里满是寒意。 “顾少，我会向你证明的，会向你证明，林梦笙到底是什么人！” 夏泉灵说着说着她还眼泪都下来了，像是一个人坚守着正义所有人都对不起她似的。 白安烦燥地喝了一口水，越看顾枭寒越来气，就往他身上扔了一把麦片：“都怪你！” “关我什么事？” “找女朋友去啊！” “我找到了呀，他不让我说。” “滚你丫的犊子吧！” 顾枭寒笑看着白安，一粒一粒地捡着身上的麦片放在桌上，“要解决这件事情很简单，只要我对外公布，我喜欢的人是你，她就不会去烦林梦笙了。” “你闭嘴吧！” “所以，你就忍心让林梦笙一直替你受着这些不明不白的诽谤？” “顾枭寒我发现你这人，心贼黑啊！” “我一片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破A！” “什么？” “呸！”但事情，远比白安想的更为麻烦。 第二百七十三章 告状 夏泉灵之所以那么跳脚发疯，当然少不得余之雅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但这不意味着，余之雅就只是让夏泉灵当枪，她什么也没有做。 相反，这样的人物，一出手，就是大招。 她给顾枭寒的父母打了个电话。 一开始，当然是问好，并关心了一下那个在“国外养病”的顾家老三，可谓懂事乖巧。 然后，她有些迟疑地说：“顾阿姨，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您。” “这是哪里话，我们两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呀，之雅，告诉阿姨怎么了？”顾母慈爱地问道。 “阿姨，枭寒好像交女朋友了。”“真的吗？”顾母讶异一声，他们老两口一直担心顾枭寒的终身大事，这眼看着就要迈进三字头了，他也没个动静，可把两位老人急坏了，听到余之雅这么说，一时激动，“ 谁呀，哪家的千金？”“也不是哪家的千金，阿姨您可能不认识，是娱乐圈的一个明星，叫林梦笙。”余之雅笑叹一声，“枭寒很喜欢她，溪清也是，枭寒为了她，把她高价从别的娱乐公司买过去 ，和溪清在一块儿作伴，过年那天，还请她去家里守岁呢。” “明星？”顾母一听到这个“职业”，就皱起了眉头，顺手在电脑上敲出林梦笙的名字，找着她的相关信息。 可不巧了，最近夏泉灵正可着劲儿地找以前的朋友，没命地黑着林梦笙呢。 那这一查，还能有好？ 全是不堪入目的坏事。 顾母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神也越来越沉，“之雅啊，你放心，阿姨知道你对枭寒的心思，阿姨会给你作主的。” “哪里话，阿姨，只要枭寒幸福，我比什么都开心。”余之雅声音温温柔柔地，“我能远远地望着他，就足够了。” “不许这样说！”顾母生气道，“我们之雅这样的女孩子，哪一点比不上这个小明星，我会告诉枭寒的，乖啊，等阿姨的电话。” “阿姨千万别因为我跟枭寒闹得不愉快，您也知道，他性子本来就硬。” “这叫什么话，我是他母亲，他还能一辈子不见我？先这样吧，之雅，你好好工作，不要担心太多。” 顾母说着挂了电话，盯着林梦笙的照片，越看越生气。 一般来讲，女明星嫁进豪门这个事儿，本来就挺难的，虽然有不少成功的例子，但其中的坎坷曲折，难对外人道。 尤其是像是顾家这种顶级豪门，未来的顾夫人走出去，代表的是顾家的颜面和地位，娶个不入流，名誉极差的女明星回来，那就是败坏门风，怎么着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顾母当即给顾枭寒打了个电话——顾枭寒不爱搭理他父亲是一回事，对他母亲的态度，却是稍微缓和一些的。 “枭寒，你跟那个叫林梦笙的女明星是怎么回事？”顾母当头喝问。 顾枭寒正跟白安说着工作上的事，抬头看了一眼白安，才说：“你从哪里听到这些事情？” “你管我是听谁的！”顾母气道，“我告诉你，我绝对不可能让这样一个女人嫁进顾家的！” “我跟她什么事也没有，你想太多了。” “你就欺着我们不在国内，骗着我们吧！要不是之雅告诉我这事儿，你想瞒到什么时候？瞒到你们结婚吗！” “余之雅？” “之雅在电话里不知道多伤心，你怎么忍心这么辜负她？她对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看不见吗？被一个臭名昭著的女人搞得鬼迷心窍的！” “我还有事，先挂了。” 顾枭寒不等他妈妈说什么，就直接挂了电话，拧着眉头。 “干嘛？”白安见他这样子，问了一句。 “没什么，你先去休息会儿吧。”顾枭寒不想因为这些事搞得白安心烦，白安本来就挺厌烦夏泉灵的胡搅蛮缠了。 白安见他不说，也就不问，耸了耸肩抱着工作资料走出办公室。 同样的电话，不止顾枭寒接到，顾溪清也接到了。还没等她跟她妈妈撒娇，她妈妈先是一番严厉的话语：“小溪啊，你不许再跟那个林梦笙来往，听到没！你堂堂一个顾家的大小姐，让你去演戏已经是家里最大的让步了， 你怎么还跟那种人玩到一起去了！” 顾溪清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正在跟雪雉说笑的林梦笙，握着电话走到一边，小声说：“妈，你怎么了？梦笙姐挺好的呀，不是网上说的那样。” “你知道什么呀！年纪小不懂事，你哥也不知道看着你点，总之，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跟她来往的话，你就别想再演戏了！” “妈！”顾溪清急道，“您到底怎么了呀！梦笙姐怎么就惹您生气了？” “她想借着你嫁给你哥，你看不出来吗？还傻乎乎地帮她牵线搭桥，小溪，你怎么这么笨！” “妈，你误会了，梦笙姐没有跟要嫁给我哥，我哥也不喜欢她！” “你懂什么，你知道多少女人想嫁给你哥吗？像她那样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妈！” “就这样，一天到晚地就知道惹我们生气！” “妈——” 顾溪清看着被挂掉的电话，又生气又好笑，她哥喜欢的可是安哥啊！关梦笙姐什么事！ “溪清，怎么了？”林梦笙见顾溪清一动不动，问了一声。 “没什么，我妈以为，我哥喜欢你呢。”顾溪清苦笑一声，“这都叫什么事儿呀。” “那你哥喜欢谁呀？”雪雉故意问。 “雪儿姐姐你就别闹啦，我哥，我哥喜欢的人，唉。”顾溪清不敢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这种事儿，总得她哥哥自己宣布才好呀。 但其实，这里三个人，谁不知道顾枭寒那点心思？ 所以，雪雉只是笑看着她两，“走吧，我带你们去好好逛逛巴黎。” “美女们要去哪儿，专职司机，为您保驾护航。”明玉泽骚包地说。 林梦笙跟顾溪清来法国的时候，就把明玉泽也一块儿带上了。反正大家都知道，他是一心要吊死在雪雉这根歪脖树上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她都不关心我 明玉泽这些天是过足了瘾，全程为三位美女拍照，录像，请吃，请喝，请玩。 那是把她们三侍侯得舒舒服服，体体贴贴的。 连顾溪清时不时地怼他几句，他都懒得计较。 毕竟他要在他的女神面前保持风度嘛。 顾溪清都一度以为，明玉泽是真的要“改邪归正”了。 但雪雉的反应让顾溪清看不太明白，她的雪儿姐姐既不拒绝，也不说接受，态度暧昧得让人摸不清，但顾溪清却能深切地感受到她雪儿姐姐的魅力。 走在街上，如果有十个来搭讪的，那其中八个都是搭讪雪儿，她骨子散发着一种若既若离地迷人气质，像是在勾引人，却也像是在风情万种地拒绝。 妖精一样的女人。 夜晚的时候，他们住在同一家酒店，雪雉敲开林梦笙的房门，递着一包烟：“来一根吗？” “戒了。”林梦笙拉开门让她进来，笑着说，“有事吗？” “有啊。”雪雉走进去，“为什么戒烟？” “白安说对身体不好，我也没太大的瘾，就慢慢戒掉了。” 雪雉坐在她床上，歪着看着她：“哼，她都不关心我，不让我戒烟，她偏心！” 林梦笙只是笑笑不说话。 雪雉抿了下红唇，好奇地问：“白的话，对你这么有用的？你喜欢她？” “我跟你一样，知道她是女人。” 雪雉脸色一变，眼神锐利起来：“她居然没杀了你？” “小命幸存。” “你最好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当然。”林梦笙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你找我，是要问她什么事吗？” “当年，在你们月牙福利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雪雉太好奇白安当年的经历，她们认识十六年，白安从来不说，所有人都只知道，她来自华国白家，有着血海深仇，但到底是什么样的仇，谁也不清楚。 她无法想象，当年的白安经历了什么。 林梦笙看着她，“你爱她，对吗？” “这跟我的问题没有关系。”“也没什么好说的，福利院每个周末，都会把我们叫到一个单独的房间，不管什么天气，都只准穿着内衣，然后，会有一个身穿西装的人走进来，接下来的事，还需要我说 吗？” 雪雉缓缓咬紧了唇，红了眼眶：“那……白呢？” “我不知道，但我想，应该没有人能逃过去。”林梦笙低头笑着，“我们当中，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岁，是没有反抗能力的，更没有人在乎我们的死活。” 雪雉的耳机里传出一声玻璃瓶碎裂开来的声音，她知道那是墨鹰，他们正连着语音。 “你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吗？” “如果是你，你愿意记住他们的脸吗？” “我当然会记住，我会一个一个把他们全都杀掉！”“但我只想忘记，如果不是那天，顾总提起了白安坠楼的事情，我想，我永远也不会说出来，　就当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林梦笙眼里掉下泪水，却笑着说，“这才是大 多数人的选择，选择沉默。” “那是你们软弱，白可不是软弱的人。” 雪雉的声音低下去，她倒是希望白安没那么坚强，但白从来不愿意把伤口给任何人看。 “我问过白安，问她怎么离开的孤儿院，怎么活下来，又怎么到M国的，但她没有告诉我。雪儿小姐，在M国，她过得好吗？”林梦笙问道。 她想知道，后来的白安，还算幸福吗？有交到朋友，应该是不错的吧？ 雪雉的眼神却闪烁，甚至不敢看林梦笙的眼睛，有些酸涩的眼眶隐隐发疼，“对有些人来说，还活着，就算是很好的事情了。” 林梦笙不知道雪雉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心里知道，白安有一段不能提及的故事。 她选择了不再问。 “你睡吧，明天你跟小天真还有活动呢。”雪雉站起来，抱了一下林梦笙，“好梦。” “晚安。” 雪雉走出林梦笙房间，眼泪一泻而下。 酒店的走廊空空荡荡，很像小时候他们一起住的那个房间，也是空无一物。 自己因为害怕，拼命地哭，拼命地哭，那时候白走过来，拉了拉自己的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陪自己坐着，让自己靠在她腿上睡过去。 那时候她想，白真是个厉害的，强大的，勇敢的人。 她伸向自己的手是那么温暖，那么有力，那么善良。 但自己那时候又怎么会明白，在自己看似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那个向自己伸出手来的人，其实比她，更痛苦，更绝望？ 在自己以为身上的伤口已经够深的时候，原来她伸向自己的那只手，已经是白骨嶙峋，血肉模糊。 但她从来不哭，不哭就会被人恨。 是啊，在他们的世界里，你凭什么不哭，凭什么在所有人都在地狱里挣扎的时候，你要笑得那么大声？ 你凭什么比所有人都快活的样子？ 你凭什么享受上天赐予你的一切灾难？ 你凭什么，比所有人都活得轻松？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句话说得真是不错。 “我说，明天有兴趣去一趟教堂吗？”耳机里传出来墨鹰的声音。 “你带够金币了吗？” “金币没有，子弹很多。” “带上你的子弹，明天见。” 墨鹰缩着腿脚坐在圆凳上，他定定地看着，暗红色的血水顺着他指尖，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的碎酒瓶上。 一滴，一滴，一滴。那年好像是在沙漠集训，她想逃走被抓了回来——她总是在逃跑，被打得鼻青脸肿也想着要逃跑——那次是自己把她关进木箱子中，钉上铁钉，封得严严实实，埋进沙子 里，只留了一根细管插在她嘴里，伸向外面给她呼吸。 自己用注射器给她喂水，也是这样。 一滴，一滴，一滴。 她接近被活埋，整整三天。 “别想逃，也别想死，鬼有鬼该待的地方。废物就是废物，连鬼都做不好。” 自那以后，白安再也没有想过逃走，像是认了命，性情大变，也恨他入骨，每天都琢磨着，怎么杀死自己。 算是她无趣人生中的一点乐趣吧。墨鹰，甚感荣幸。 第二百七十五章 活人和尸体，我都欢迎 白安蹲坐在椅子里，桌上摆着一大把粉红色的糖果，她最近吃这草莓味儿的棒棒糖吃得快要吐了。 手指在键盘上来来回回地倒放正放，看着这段视频。 右上角的数字显示这段视频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了，日期是1月19日，白安的“死亡日期”。 视频是月牙福利院的正门，林成章和几个人从车里走下来，走进福利院大门的身影，以及他们上楼，走向四楼最左边房间的影像。 因为是晚上，拍得不是特别清晰，但是经过技术处理后，还是能认出那就是林成章的脸。棒棒糖在白安嘴里转啊转，转个不停，她知道，他们这些人在踏进暗网之前，所有的相关资料都会被密封起来，放进教堂，以保证他们完全透明干净，方便进行各色伪装 任务。 所以，白安才连收集自己的“被害证据”都这么难，因为，有一道巨大的屏障封锁住了过往所有的物证。 最重要的是，这些资料，概不对外出售的，不管是谁去买，都不可能买得到，这是行规。 任何人都不得打破这个行规。 所以，连她都拿不到的这份视频资料，雪雉是怎么得到的？ 她想了想还是给雪雉打了个电话。 “你怎么拿到这个视频的？” “买的咯。” “从哪儿买的？” “教堂。” “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了，我可是费好大好大的力气，才得到的好吗？我都快被人打死了，你知不知道！所以你赶紧说爱我，不然的话，我可是要生气的！” “雪雉。”白安无奈地挠头发，“说实话。” “实话就是我买的呀，你又不相信，那我说是我抢来的，你也不信，你让我怎么办嘛？难道让我承认，这是墨鹰弄来的吗？哼！” “他上哪儿弄的？” “不知道，我才不乐意知道他的事。” “他为什么不直接给我？” “他怕你不看呀，你不是一天到晚删他的信息的吗？” “这倒也是……” “白，过两天林梦笙和小天真回去，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托她们给你带回去吧。我看了一下，有几款新出的衣服不错欸，很适合你，我让她们带给你吧！” “带几瓶香水和包包吧。” “你干嘛？你有女朋友了吗！不行，我不同意！” 白安望天。 雪雉的思维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跳跃？ “给同事带的。” “哪个同事，不行！除了小天真和林梦笙和我，你不许给别的女人买东西！不许！听到了没！” “别闹了啊，乖，早点休息吧，谢谢视频了。” “白，白，白……” 雪雉狠狠地摔了一下手机：“气死我了，白这个什么乱什么弃的坏女人！” “您别动了行吗？”举着手术刀的黑市大夫，无奈地看着这个在病床上扭来扭去的女人。 “我动我的碍着你了！” “子弹取不出来，时间久了你这腿得截肢，怎么着，雪雉小姐是准备再接一段假肢？我这有新到的货，正好给您先试试？” “哼！” “上麻药了，您可安份点儿吧，您先前那位，可配合多了。” “他怎么样？” “死不了，六颗子弹，有一颗比较危险，险些打中心脏，取了就没事儿了，还有就是骨折啊，刀伤啊这类小问题，哦，有一刀伤到了他的脾，不算什么大事。” 大夫看上去跟他们是熟人了，一边动着手术，一边笑着说话，“两位这是接了什么任务，弄得这一身的伤回来？” “打劫教堂。” 手稳得一匹的大夫，手一抖。 闭上眼睛他咽咽口水定定神，“我刚才什么也没听见。” “刚才和你打电话的人，是……那位？”大夫又问。 “对呀。” “好久没见了。” “你盼着她来你这儿干嘛，没安好心。”“毕竟我可是一直很期待给那位动个手术呀，白可从来没上过我的手术台，这对我的职业生涯来说，是一大遗憾。”缝好线，大夫放下剪子，把取出来的子弹端给雪雉看，“ 留个纪念？” “恶心死了我才不要，你留着吧。”雪雉瞪了他一眼。 大夫收拾完，拿着病历走出破败的小楼，摘下口罩，是一张很清秀文气的脸，像极了大学里教书的老师，充满了书卷味。 他把病历卷起来，点着了燃了根烟，看着外面站着的一排黑衣人，他吐个烟圈，摇了摇头，背过身去，懒得看他们。 “外科大夫先生，请问……” “朋友们，在我这里，不能动手，这点规矩你们懂的吧？” “当然了先生，我们等他们出来。” “随便。” 外科大夫慢腾腾地抽完烟，回到阴暗逼仄的破楼办公室，倒了一杯咖啡，看着桌子玻璃下面压着的一张照片，重重地叹声气。 照片上是七个人，除了她，还有墨鹰，雪雉，白……以及另外三个人。 “丢……你老母。”大夫低声骂了一声，他记得这句古怪的骂人的话，还是白教给他的。 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他们的世界没有这家伙兴风作浪，可是要无聊透了。 他拿起台式座机正准备拨号，就听到墨鹰的声音：“放下。” 大夫转身看着他，墨鹰全身上下裹得跟个粽子似的。 “我叫你放下。” 大夫把电话放好，靠在桌子上看着墨鹰：“为什么这么做？你们比任何人都明白，闯进教堂是什么后果，白出什么事了吗？” “不用你管。” “我当然不会管了。”大夫笑着端起咖啡，“不过，话说，我最近在做研究，正好缺尸体，你们要是死的话，能不能爬着回到我这里来，再死啊，别浪费资源嘛。” “外面不是站着挺多尸体的吗？” “我不觉得，你现在这状态能闯出去。” “试试看？” 大夫失笑，端着咖啡往自己的休息室走去，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着墨鹰：“对了，手术费十五个金币，在你们咽气之前，先把金币付了，欢迎您的下次光临。”他优雅的欠身弯腰，又道：“啊，活人和尸体，我都欢迎。” 第二百七十六章 我的老朋友 白安把视频交给了顾枭寒。 然后顾枭寒看着她。 一直看着她。 “不是，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都说了，我……嗯，咳，那什么，托，托朋友，弄到的。”白安结结巴巴，主要是这事儿吧，她还真不好解释。 想来想去，只能拉墨鹰垫背了。 要是有别的选择，她也不乐意把墨鹰扯进来啊！ 关键这视频，华国上下，就问哪里有吧！ 顾枭寒拉长着脸，盯着白安闪闪躲躲的眼睛，“所以，是你请他帮忙的？” “呃……嗯……可以……可以这么说吧。” “我还以为这件事，你只会跟我讨论。” “这又不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我干嘛不能请人帮忙了呀。” “但为什么是他，你没有别的战友了吗？只认识他？只有他有渠道？”顾枭寒三连。 “他办法多呀。”白安让顾枭寒盯得头皮发麻，心想着这事儿再不结了，她迟早得暴露，“反正，有就行了呗，你管我哪儿来的。” “他没有提什么条件吗？”顾枭寒还是生气，也有点吃醋，觉得为什么那个黑杰克能找到的东西，他不能找到，是哪里不如他吗？白安会因为这个，把天秤偏向他吗？ 顾枭寒满脑子骚想法。 “没有呀，朋……朋友之间帮忙是应该的嘛。”万万想不到，有一天白安也会把墨鹰称作“朋友”啊！ “我们不能白拿了人家的好处，他如果有什么需求，你告诉我。”顾枭寒闷声。 白安低头想着，他的需求？ 他让自己爱上他，这算吗？你答应吗？ “我会把这些交上去，加上之前我们确定的白海女儿绝非自杀，林成章应该会被问询。”顾枭寒说。 “嗯。” “你觉得，会是林成章杀了白海的女儿吗？” “我哪儿知道呀，我又不能跟鬼来个灵媒交流什么的。”白安一乐，“要不，咱请两神婆跳个大神，问问呗？” 顾枭寒一看白安这没正经的样子就来气，她嘴里就没几句靠谱的话。“行了大总裁。”白安站起来，走到他桌前，指了指他电脑上的视频，“只要能让这玩意儿认罪伏法，我呢，是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的，所以呢，您也别想太多，我只想，赶 紧把这事儿结了。” “你好像特别在意这件事。” “你不知道我的偶像是水冰月吗？” “那是什么？” …… 这天没法儿聊。 “没什么，少女漫，我先出去了啊，有什么事儿叫我。”白安无语地看着顾枭寒，然后背着一身的冷汗走出办公室，这事儿，暂时算是蒙混过去了。 顾枭寒嘛，搜索了下“水冰月”三个字，眉头是越皱越紧。 白安的偶像，会不会太特别了一点？ 林成章当日下午就被请进了局子喝茶，白安想着，这哥们儿可能得喝上好一阵子的茶了。 但想他那种人认罪，这些东西是远远不够的。 可是又没有其他的更有力的证据，该想什么法子呢？ 白安就这么寻思着啊，寻思了好几天，她俨然已经把这当成了一场有趣的游戏。 “安哥安哥！”安娜拉着正在发呆的白安。 “怎么啦安娜姐？”白安靠过去。 “看看这张照片，你觉得怎么样？”安娜指着电脑上顾溪清的机场照，白安才想起来，今天顾溪清和林梦笙都回国了。 “挺好看的。” “那我就发了。” 作为如今顾溪清最大的“站姐”，安娜那是勤勤恳恳地产出，认认真真地安利。 白安想起来，有托林梦笙给安娜姐她们带礼物，就给林梦笙打了个电话。 “雪儿吗？我们后来几天一直没见过她了，给她打电话，她说她有些事情要忙，去了别的国家，不能陪我们了。”林梦笙说。 白安的心猛地一沉：“几天？” “也没几天，五六天吧，怎么了，白安？”林梦笙问，“对了，她让我们买了些香水和包包，放在我这儿呢，说是你要的。” “嗯，先放你那儿吧，我过两天去拿。” “那好，先这样吧，我跟溪清得去接受个采访。” “嗯。” 白安打着雪雉的号码，一直没人接。 而雪雉几乎，从来不会不接自己的电话。 不好的预感涌上白安的心头。 她打通了一个很久没有打过的号码：“他们在你那儿吗？” “我说老朋友，你难得打个电话给我，不应该先向我问好吗？” “所以，青鸦，你好吗？” “承蒙挂念，我很好。” “那么，他们在你那里吗？” “你说谁？” “墨鹰和雪雉。”“啊，在的。说起来，你什么时候来把他们带走啊，天天在我家门口开战，很烦的好吗？要死的话也死痛快一点嘛，我的手术刀已经迫不及待要把他们解剖掉了。”外科大 夫笑着说。 “他们……” “他们呀，闯了一次教堂而已。估计，是因为活腻了吧。” 白安剥了个根糖咬进嘴里，脑阔有点疼，她就知道，那份视频来得蹊跷，她只是怎么也想不到，那两个神经病敢闯教堂。 那地儿闯了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还能有活路吗？ 一个个儿的，怎么成天里的不让人省心呢？ 这可咋整啊！ 白安咬着糖果抓着头发，烦燥心急得不得了。 能救他们的人只有一个，但白安，一点也不想给这个人打电话。 但如果不求他，墨鹰和雪雉，就死定了吧？ 墨鹰死了无所谓，但雪雉，她不希望雪雉死。 与此同时，林山走进顾枭寒办公室。 “顾总，有一些情况很特别，我想来想去，还是要向您说一声。”林山神色凝重。 “怎么了？”顾枭寒让他坐下。 “您知道，黑市一直是个很特别的地方，看似混乱，但一直有着暗中的秩序，但凡打破这种秩序的人，都会受到极重的处罚。” “嗯，你想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黑市上最有名的教堂，最近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情，关闭了对外联系的通道，进入了戒备状态。” “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据说，与，那个叫黑杰克的杀手有关。”林山心惊胆颤地说完，小心翼翼地查看着顾枭寒的脸色。 第二百七十七章 他不知道。 顾枭寒握笔的手微微一顿。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林山：“联系教堂。” “顾……顾总。”林山紧张地说，“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们可以趁这次机会，把那个杀手拿下。” “不用，照我说的做。” “顾总，这个黑杰克跟小白是战友，我……我不知道他跟教堂是什么关系，但我想，我想小白应该不知道的，小白，小白肯定不知道的！” 林山的思绪有点混乱，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他知道，如果白安和黑市拉扯上什么关系，那意味着……意味着小白不能留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顾枭寒暗中的手段，他就是替顾枭寒干这些事儿的，所以，他担心顾枭寒会除掉白安。 顾枭寒平淡地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下，“嗯，他不知道。” “顾总……” “这件事不要跟白安说，尽快联系教堂吧。” “是，是，顾总。”林山感觉自己要虚脱了一样，手心里的汗都要滴下来，暗自懊恼着当初招小白进公司的时候，怎么没有查清底，现在事情变成这样，他该怎么办。 当天，顾枭寒让白安留在顾家，刚刚回来的顾溪清有一大堆的趣闻要跟白安说，把白安缠得脱不开身，只能心不在焉地陪她说话。 顾枭寒说有点事要加班，在书房里接通了与教堂的电话。 “顾先生，您好，很意外接到您的电话。”电话那头没有说法语，是英语。 “阁下，我想请问，什么样的条件，可以让您放过黑杰克。” “容鄙人好奇地问一句，他与您是什么关系？” “这与您无关，您只需提出条件，只要是我能满足的，一定尽力达成。” “您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吗？” “恕我并不关心这个，我只在乎，您放过他，需要什么条件。”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对于他们来说，顾枭寒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得罪的对象，在他们永远渗透不进去华国的原因里，有极大一部分，跟顾枭寒有关。 这个年轻人，掌握着太强大的力量。 他们清楚，拒绝顾枭寒，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顾先生，他破坏了教堂的规矩。” “所以他需要受到惩罚，但是，只要有人出到足够高的筹码，规矩，偶尔是可以坏一坏的，您认为呢？”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为这件事打这个电话，但既然是您开口，我们愿意考虑一下。” “万分感谢，所以您的条件是……”顾枭寒把玩着桌上一只酒杯，里面装着些伏特加。 “我知道您在西特细亚有一个油矿，产量丰富。” 顾枭寒笑了下，放下那只酒杯，“我想，远在他国的工人们，也想回家了。” “您的慷慨和仁慈让人感动。” “希望您能信守承诺。” “我尊敬的先生，没有人会愿意在您的面前使诡计。” 一个油产量的油矿，换两个人的性命，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交易，甚至可以说，占尽了便宜。 顾枭寒挂掉电话，盯着那杯伏特加看了很久，直到里面的冰块都融化掉了，他才慢慢地喝了一口，感受着这种烈酒给胃里带来的灼伤感。他起身，走下楼，看着顾溪清还在拉着白安讲她在异国的奇闻趣事，讲到明玉泽是怎么追雪儿的时候，捂着肚子笑：“想不到明玉泽这个人渣也有今天，我雪儿姐姐把他治 得死死的！” 白安无奈地看着她：“你雪儿姐姐……” “给你雪儿姐姐报平安呀，到家了也不知道跟朋友说一声，不怕她们担心吗？”顾枭寒笑着走过来坐在旁边。 “对哦，我忘了给雪儿姐姐打电话。”顾溪清说着就拔着雪雉的电话。 白安叹气地靠到一边，这能打通就有鬼了咯。 “雪儿姐姐！”顾溪清清脆地喊声却让白安愣了下，“我跟梦笙姐都到家啦，你不要担心了。” …… “我们都好呀，你呢，你的事情忙完了吗？” …… “忙完了就好，嗯，安哥也在呢，我们在说法国明玉泽的糗事呢。” …… “好呀，我把电话给安哥。” 顾溪清握着手机伸向白安，白安神色不变地接过电话，压着内心的震惊，稳住手稳住声音，懒洋洋地问：“怎么样呀？” “不知道什么情况，教堂突然放过我们了，我跟墨鹰这会儿都从青鸦那里出来了，准备回家呢。” “又吃土豆，你除了会煮土豆以外还会煮别的吗？”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啦，都怪林成章那个王八蛋太过份了嘛！我一定要杀了他！” “豆子？好吧，看来你除了吃罐头以外，厨艺技能跟我差不多的优秀。” “行啦行啦，我知道你在心里骂我呢，以后真的不会再这样了嘛，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呀？我给你带的礼物你收到了吗？” “你都这样了还减肥啊，当心饿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还生气呢，那我气不过嘛，他们对你做那种事，我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啊！我又不能真的去杀了他，他对你还有用我知道的，你不要怪我了嘛，都是墨鹰的主意，是他让 我去的，你要怪怪他好了！” “嗯，我把电话给大小姐了，你们聊吧。” 白安笑着把手机递回给顾溪清，顾溪清接过电话笑着说：“雪儿姐姐你不用减肥啦，你身材已经是完美了好吗？” 白安听着顾溪清和雪儿煲着电话粥，支着额头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演着些有的没的，翻了一下嘴里的糖果，想不通教堂放过他们的理由。 教堂的地位极高，哪怕是自己这么成天作死的人，跟他们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绝不敢怠慢。 他们两个闯进教堂抢了自己的资料出来，按说，将会被追杀至死。 这么严重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会轻轻放过呢？ “喝点吗？”顾枭寒递了杯酒给她。 “我等下回去还要开车，不喝了。”白安摇了摇头。 “嗯。” 顾枭寒坐进沙发里，也望着电视里播放着的画面，神色如常。白安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任何异样。 第二百七十八章 豪门水深啊 林昭扬看到她父亲被人带走去问话的时候，心底有些紧张，但也有一丝莫名的快感。 从小她就不觉得她父亲有多喜欢她，十六年前他突然转变了态度，林昭扬还以为是自己的努力得到了父亲的认可。 原不过是因为她手里林柳如的遗嘱罢了。 “昭扬，你说，你爸爸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呀？”张曼芝沉叹声气。 “是吗？我看是他报应来了。”林昭扬冷漠地说道。 “你怎么这么说话！”张曼芝拍了一下林昭扬的手。 “你要是出息点，至于这么多年一直忍气吞声的吗？”林昭扬嘲讽地笑道，“你知道他在外面养着多少个女人吗？不就是为了生个儿子？” 张曼芝不说话，神色落寞。 生完林昭扬之后，她身子就一直不太好，怎么也怀上第二胎，没能给林家添个男丁。 林成章想要个儿子，在外面养着一堆的女人，张曼芝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也没办法，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的，当作看不见。 不然，她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呢？ “那个小杂种今天又要问你拿生活费了吧？”林昭扬冷笑道。 “别这么说话。”张曼芝叹着气。 “人家都欺负到你脸上了，你呢？每个月乖乖地把钱递出去，帮着林成章养私生子，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妈？”林昭扬气道。 “昭扬，妈妈是没用，妈妈只盼着你好。”张曼芝声音哽咽，她这一辈子做得最正确，最刚烈的一件事，就是替林昭扬守住了林柳如给她的遗产，那30％的股权。 但万万想不到，时隔多年后，这些股权还是落到了别人手里，她们娘两依旧没守住。 “别哭了，林成章最好没犯什么事，他要是真进了牢房，别指望我会救他。”林昭扬狠声说道，甩手进了屋子。 张曼芝看着林昭扬的背影，默默垂泪，十年前的事，她是知情的，她不知道林成章这次被带走问话，是不是跟十六年前的事情有关。 她每周要去三次美容院做保养，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之后，张曼芝穿了件外衣，来到美容院，叫了相熟的技师给她护理。 这位技师手法轻柔，嘴甜会说话，张曼芝一直喜欢跟她聊天，反正在家里，也没什么和她说话。 技师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另外一位太太的家事：“林太太，您知道吗，昨天我给李太太做护理的时候，她哭得可难受了。” “她怎么了？”“还能怎么呀，她老公出轨呗，外边的孩子都十来岁了，是个男孩儿呢，小三直接闹上门，把李太太给气得呀，但最可气，还是李先生，居然护着那小三跟小三的孩子，骂 李太太是个生不出儿子的贱妇，还说以后，要把公司家产什么的，都留给他儿子呢。” “李太太不是有孩子吗？” “有呀，生了三四个女儿，但就是生不出儿子来，谁叫李先生重男轻女呢。” “那现在呢，他们闹成什么样了？”“李太太说，李先生要去公证处，说是要把房产呀，公司呀什么的，都转到那个小三名下。李先生这也算是奇葩了，对一个小三这么真心实感的，那小三仗着自己生了个儿 子，那叫一个趾高气扬的，也来我们这儿做护理呢，出手就是最贵的套餐，李太太都不舍得。” “李先生怎么能这么做呢，李太太一直贤惠，生了这么多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就是说呀，我们都替她不值得，昨天她哭得连护理都没做完，光顾着哭了，我劝都劝不住。” “她的孩子可怎么办呀，最小的我记得，才两岁吧？” “可不是说，要是真被赶出家门了，也不知道怎么生活，唉。”技师叹声气，“对了，林太太，我们有个新的产品您要不要试试？” “不了，我今天还有事，下次再来。”张曼芝心里跟扎针似的，再也躺不住了，起身换了衣服就走。 旁边的屏风拉开，躺在那边小床上的人正敷着面膜，伸了个大拇指给技师：“厉害！” “白先生，你可答应了我的，请我吃饭。” “当然，想吃什么尽管挑。” “吃……你行吗？” 现在的小姑娘们，都这么大胆泼辣的吗！ 白安吓得赶紧坐起来，一把揭下脸上的面膜，“有话好好说。” “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吃。” “那我把自己切吧切吧剁了，撒点孜然什么的烤上，给您端过来？” “哼，就知道贫！”那娇俏的技师小姑娘鼻子一皱，“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白安默了默，她……她不算男人，可以算是好东西吗？ 白安拿了瓶香水出来，包装得很精致：“送你，当是答谢了。” “新款啊，国内还没上吧？” “你挺有眼光嘛。” “天天跟这些富家太太们聊天，不知道多点怎么聊呀，谢啦。” “张曼芝平时都是一个人来吗？” “对呀，听说她跟她丈夫关系不太好，女儿也不太听话，反正我看她呀，日子过得挺心酸的。” 白安听着一乐：“人家天天开豪车吃大餐，家里住别墅，身上穿名牌，你在这儿心疼人家过得不好？”那技师小姑娘头一歪：“话是这么说，但哪个豪门里头的夫人，不得忍着自己丈夫在外面花天酒于呢？反正来我们这儿的，基本上没几个跟丈夫相亲相爱，忠贞如一的。丈 夫在外面找女人，她们在外面找男人，各玩各的。” “豪门水深啊。”白安笑道。 “那可不？我们天天听这些八卦都不知道能听到多少猛料，林太太呢，估计是最本份的了，哑忍着也不说什么，但她心里苦不苦，我可就不知道了。” 技师小姑娘说着瞅了一眼白安，“你还做不做护理啦，我给你打个折？” “不做了。” “我看着你这皮肤状态，也是不用做。”技师小姑娘笑道，拿着香水晃了一下，“饭呢，我就不吃了，这个我收下了，以后有空，记得来找我玩呀。” 白安看着小姑娘走出去，拿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韩小姐，有空吃饭吗？” 第二百七十九章 白安的交流方式…… 白安这张脸，还是很能刷的。 坐在她旁边儿的，浓妆艳抹的韩依如女士，基本上快要把白安的大腿裤子给摸出一个洞来了。 白安面色如常，只是笑问道：“韩小姐喜欢吃什么菜？” “你点的我都喜欢。”这甜得发腻的声音，让白安打了个冷颤，抖了三抖。 “那我就点一些清淡的，韩小姐这么精致的人，应该不喜欢重口味的食物。” “那得看在什么地方。” “什么意思？” “饭桌上喜欢清淡的，别的地方嘛，喜欢生猛的。” 白安险些吐出来。 这年头的小姐姐们，都这么直接了吗！ “看来，林先生，在床上挺清淡的啊。”白安忍着笑意说道。 “这种时候提他做什么？在床上跟个软体动物一样一身肥肉，还一个劲儿地问宝贝儿我厉不厉害，爽不爽？就他那唇膏一样的玩意儿，呵，我演技都能拿奥斯卡奖了。” 她说着摸了一把白安的下巴：“哪像你呀？” 白安内心有些抓狂，我在床上啥样你知道啊！你跟我上过床啊！我尼玛，我连个唇膏都没有你信不信！ 白安强忍着反胃，像是随意般地说道：“我听说林先生的公司出了点问题，今天还进了警局，对你没什么影响吧？” “什么？”韩依如脸色一变，她金主出了事，理当着急。 “怎么，你不知道吗？”白安笑问。 “这是怎么回事？”韩依如坐直了身子，也没心思摸白安大腿了：“今天他还给我打生活费了呢。” “是他夫人打的吧，听说，林家是夫人管钱？” “胡说，他家里那黄脸婆屁用没有！还想管钱，作梦！” “毕竟人家是结发夫妻，如果林先生真出了什么事，资产交给他夫人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韩依如的脸色变了变。 “说起来，我最近看中了一只手表，不贵，也就是七八十万，不知道，韩小姐手头……”白安眼神瞟向韩依如。 韩依如冷笑一声：“你就是看中了我的钱，是吧？” “哪里话，我当然是看中宝贝儿你的人了。” “哼，说得真好听。”韩依如推开白安伸过去的手，“你给我滚！” “韩小姐生什么气呀，没了林先生，还有木先生，森先生，一大片树林等着你呢，你看我……”白安摸向韩依如的小手。 “你把我当什么人！”韩依如气得站起来，一杯水泼在白安脸上：“小白脸！” 然后她便气冲冲地走了。 白安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拿纸巾擦干，坐着笑了笑，一个人享受起这顿丰盛的午餐来。 好像，豪门恩怨狗血大戏，马上就要上演了呢。 为了把林成章逼入绝路，白安也算是费尽心机了啊，连色相都出卖了，这代价可是太大了。 韩依如果不其然去了林成章的公司里闹事，本来林成章今天就不在，只有个林昭扬。 那这两人见了面，还有个好？ 当场没打得鸡飞狗跳。 顾枭寒见白安低头闷笑的样子，摘了她耳朵上一只耳机，他要听听白安在乐些什么。 “不要脸的货色，你还敢闹到公司里来，保安呢，把她给我轰出去！” “我看谁敢！”韩依如尖叫着，“我家里有一个儿子，肚子还怀着一个，都是你们老板的种，我看谁敢动我！” “把她给我赶出去！”林昭扬快要气疯了。 “我告诉你，今天不等到林成章回来，我哪里也不去，你休想把这公司抢走，这是我儿子的！” “你，你，你恬不知耻！” 再厉害的林昭扬，遇上韩依如这种泼妇，也是没招的，只能气得一个劲儿叫人轰走她。 顾枭寒放下耳机，看着白安：“你搞的鬼？”白安听得正乐，上了头，“啊，我去色诱了一下韩依如，告诉她林成章估计要完了，她再不去闹事儿就连汤都分不到，她这就……没有，我没有去色诱，我去诚恳地劝说她 而已，不是，顾枭寒，你退开一点，我真的没有，我不是，顾枭寒，你放开我！” “你去做什么了？”顾枭寒眼底全是火气。 “我，这个，我去，我，我跟韩依如女士，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 “到哪一步了！”顾枭寒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以为，白安跟韩依如发生了啥…… “没到哪一步，也就，吃了几顿饭，拉了下手什么的……没，没什么了啊……” “白安你是不是想死！” “不是，我一大老爷们儿，我又不吃亏是吧？” “你再说一遍！” “我，下次，不，不敢了。”白安怂出天际，但转念一想，凭什么啊！“不对啊顾枭寒，我凭什么不敢了啊！我就敢！他还有好几个小老婆呢，我得把她们都组上，然后让她们一起去林成章家里闹事儿！我就不信逼不疯林昭扬！不是，你住手 ，你放开我！” 白安被顾枭寒提着衣领，顶到墙上。 “你放开啊，你再不放开我打人了啊！”白安掰着顾枭寒的手。 “你要是正经找了个女朋友，我不会说什么，但你要再敢做这样的事，白安，我打断你的腿！” “哪……哪条腿啊……”白安大脑一抽，又开始嘴贱。 “白安！” “没没没，我开玩笑。”白安莫名觉得幻肢一疼，夹了夹腿，戳了戳顾枭寒的肩膀，“你先放开我嘛，公司呢，这要是让安娜姐看见了，我怎么解释？” 顾枭寒心里头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盯着白安的眼眸里全是怒意，狠狠松开白安，他气得气都喘不匀，胸口起伏不定。白安摸了摸鼻子缩到一边，小声哔哔：“我这不也是为了，为了让林昭扬跟林成章反目嘛，是吧？趁着林成章进了局子这个机会，看林昭扬能不能动个手脚什么的，把林成 章赶出立早集团之类的。” “有一万种办法可以做到的事，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顾枭寒怒声问道。“那我不能什么事儿都等着你去做呀，红木资本也好，路家也好，哪个都不是好对付的，你有你要忙的嘛，再说了，我这方式怎么了，我顶多就是把他们家的内部矛盾稍微 激化了一下而已，早晚他们得闹起来对不对？” 白安理不直气不壮，但她就是能理直气壮地把这番话说出来。一边说一边抠手指，她就是觉得自己没错嘛！ 第二百八十章 无情无义顾枭寒 顾枭寒看着白安怂凶怂凶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他长叹声气，说——“我没有觉得红木资本和路家让我棘手，我有的是精力做这些事，我不需要你去用这样的方式去导致林家内部的瓦解，白安，你可以试着，把事情都交给我，而不是自己行 动。” 白安瞅了他一眼，委屈巴巴：“交给你？你去色诱啊？韩依如那型儿我怕你吃不消，我都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忍住不吐呢。” 顾枭寒都服了白安的思维方式了。 他无语地看着白安，气着气着都气笑了。 “笑什么笑？”白安哼声道，“等着吧，反正林昭扬和张曼芝绝对要跟林成章闹的，她们娘两连一分钱都不会让外面那些小三拿到。” 但白安的目的不止于此。 当年的事，张曼芝是知情人，如果她作证林成章的确有杀人事实，那么林成章基本上就完蛋了。 白安费这么大劲儿，不过是要让张曼芝的幻想破灭，产生危机感，白安知道她会为了她的女儿，不惜代价，哪怕这个代价，是把她的丈夫送进监狱里。 现在已经有了疑点，有了视频，只差一点点，白安就可以让林成章认罪了。 她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稍微牺牲点色相算什么，反正她是个女的，不吃亏。 当然了，她也没占别人的便宜就是了。 顾枭寒看着白安一副低头认错，但坚决不改的样子，也无可奈何，只是把手按在白安头顶上，揉了两下她柔软的黑发，“过来，看看这个。” 白安跟过去，看着电脑上一大大大大堆的数字表格，眼睛疼，脑阔疼。 “你能，简单点跟我说吗？”“红木资本的速度很快，已经抢占了35％的股权，我拿到了37％，也只是比他们多一点点而已，还有路家，路家老爷子为了替林成章守住立早集团，注入了大量资金，签了 不少合同。” “老爷子对林成章这是真爱啊。”白安没脸没皮地开着玩笑。 “但这件事，已经越来越复杂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会处理好的。”顾枭寒给了白安一个安心的笑容，“你只用等着，好吗？” “那个什么，你是不是压力特别大啊？” “你少在外拈花惹草的，我就没有压力了。”“我……我……”白安咧着嘴苦笑，“不是，我说顾大总裁，你看这天下，那是漫山遍野的好花好草，你只要这么挥挥手，你的爱慕者们乌泱乌泱地就扑过来了，你能不能不 要在我这根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我还真要学一回崇祯皇帝了，就吊死在上边不下来了。” …… 这人，最近，都看了些什么？ “康……康熙爷的戏，你看到第几集了？” “要一起看吗？” “不了，客气。” “出去吧，下午有个会，去准备材料。” “好嘞。” 白安刚出办公室，就被安娜一把拉过去。 她神秘兮兮地：“安哥，你告诉我，咱们顾总，是在跟林梦笙秘密交往吗？” “啥？”白安大吃了一斤……惊！ “你看这个。”安娜指着电脑，“这个博主是网上出了名的爆料号，基本上他爆的料没有不准的，都应验了，他说林梦笙在跟京中一个顶级富豪家的公子秘密交往。” “什么呀，没有的事儿。” “我也觉得不可能，毕竟咱们顾总喜欢的是……”安娜险些说错了话，瞟了一眼白安，“是他自己。” “嗯，你对自恋的这解释，挺别致的。”白安没多想，只是盯着电脑上林梦笙模糊的照片，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最近，突然起了这么多有关林梦笙和顾枭寒的八卦消息？ 单靠一个夏泉灵，没本事翻起这么高的浪。 她想到这儿，给林梦笙打了个电话：“那个，你最近怎么样？” “跟以前一样呀，怎么了？” “没什么人说什么吗？” “你是指夏泉灵吧？” “嗯啊。” “放心吧，我没事，真有事了，我会找你的，好吗？” “行，那有什么问题的话，你记得告诉我。” 林梦笙让白安放宽心，因为夏泉灵真的太蠢了，蠢得让林梦笙都觉得好笑。 她没少折腾林梦笙，但她每折腾一次，她哥哥就来补救一次，这一来二去反反复复的，林梦笙都快跟夏丞远两人结成知心好友了。 他那个翰墨茶院，林梦笙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的熟客。 所以，与其说林梦笙跟顾枭寒有什么绯闻八卦，不如说她跟夏丞远呢，还靠谱一点。 当然了，这只是一部分情况而已。 林梦笙防得住夏泉灵，防不住余之雅呀。 顾枭寒的母亲这些天几乎是，一天一个电话，催着他和余之雅完婚，要掐灭他跟林梦笙的“苗头”。顾枭寒倒是挺能扛，愣是顶着压力没把白安给卖出去，只是否认着和林梦笙的关系，当然他也没有把这些事告诉白安，白安已经像只惊弓之鸟了，他不想再让白安承担更 多的压力。可是老人家哪里信呀，顾枭寒越这样，他母亲只会越觉得，这是顾枭寒在保护林梦笙，便是越发的焦虑紧张，天天在网上盯着林梦笙的新闻看，一看到林梦笙跟顾溪清一 起出现的新闻，就气得发抖，总觉得是林梦笙不怀好意，暗藏祸心。 更别提还有余之雅有事没事儿就添油加醋地说一些煽风点火的话了，其中最重要，也最致命的一点是，顾枭寒这么针对林家，很有可能为林昭扬鸣不平。顾枭寒因为林家的事，招惹京市多少人，数都数不清，他父亲本来就因为这事儿窝火，一听到这话，更是气得一病不起，万万没想到，他儿子也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 。 顾枭寒更绝，听说他父亲病了，直接甩了一句：“那就早点安息。” 当真是无情无义顾枭寒了。 这团乱麻哟。 但事情积累得久了，总是会爆发出来的。 爆发的那天，白安记得很清楚，是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 林梦笙出席一个品牌活动，有一个人闯进去，提了一桶狗血，劈头盖脸地泼在林梦笙身上。 那个人喊着，不要脸的贱婊子，死了嫁进豪门的心吧！ 那天的媒体很多，所有的闪光灯都聚焦在满头满脸鲜血的林梦笙身上，拍着她的狼狈和丢人。同时拍下了，夏丞远紧紧抱住林梦笙，替她挡掉所有镜头的冷硬神色。 第二百八十一章 哥，我知道错了！ 白安看到消息后，什么也顾不上，就往林梦笙家里赶。 敲开她家门的时候，开门的人是夏丞远。 白安的火气“噌”地就蹿起来，要不是因为他妹妹，林梦笙至于受这么大委屈？ 要不是因为夏泉灵是他妹妹，白安至于忍夏泉灵到现在？ “你给我滚开！” 白安一把推开夏丞远，冲进屋子里，看到刚洗完身上血渍，还有些神魂未定的林梦笙。 她冲过去抱住林梦笙：“对不起，对不起！” 林梦笙拍着白安的背：“没事啦，没关系的，你别这样。” “对不起，是我的错，林梦笙，对不起！”白安心里难受得不得了，他们误会了顾枭寒喜欢的人，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在林梦笙身上。 而这一切，本应该是自己来承受的。 不应该是林梦笙。 “好啦，不要这样子好吗？也怪我自己，没把这些事告诉你。”林梦笙推开白安，捧着她的脸，“白安，没事的，好吗？” 白安低着头说不出话，哪怕她做过很多努力了，但依旧没能保护好林梦笙，她很愧疚，这种愧疚附加着对林梦笙的心疼。 她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如果当初自己拦下她，她不会在网上把月牙福利院的事说出来，不会引得那么多人注意，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不会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 当初自己应该阻止她的。 “梦笙姐，我做得不够好，很抱歉没有保护好你。”白安握紧着林梦笙的手，太多的歉意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听你叫一声姐姐，感觉什么都值了呢。”林梦笙眼眶一热，划下一行泪，理了理白安因为跑得太快而凌乱的头发，“姐姐不就应该保护自己的弟弟妹妹吗？别道歉了好不好，我们两个，本来就是相互扶持着的呀。 ” “林梦笙小姐，请问，你愿意跟我交往吗？”夏丞远的话让白安和林梦笙都呆住。 林梦笙笑出声来，“我说，夏先生，这次的事是不是你妹妹做的还不确定呢，你不用做这么大的牺牲，来替她向我道歉吧？” “我是认真的。”夏丞远走上前来，低头看着林梦笙，“请问，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白安想起什么事，当即站在林梦笙面前：“如果你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保全顾枭寒，那不好意思，她不会答应的，她不是你们的棋子！” “与任何人无关，只是我单纯地很欣赏林小姐，想和她在一起。”夏丞远看着白安，眼神坚定。 其实，白安对夏丞远有气，夏丞远对白安就没气了吗？ 他清楚明白地知道，顾枭寒喜欢的是白安，根本不是林梦笙，但挡不住流言蜚语，还是让林梦笙背了太多无名之罪。 如果他们两个，能早早地把话说开，林梦笙怎么会有如今这么尴尬的处境？ 他当然对白安生气，也对顾枭寒生气。 “夏先生，对不起，我有些累了，请您先回去吧。”林梦笙眼神慌乱，不看夏丞远。 “林小姐考虑好了，可以随时告诉我。”夏丞远没有强迫林梦笙，只是哪怕说的是敬语，也充满了温柔和怜惜。 直到他走出林梦笙的家，林梦笙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倒进沙发里。 “你……喜欢他，是吗？”白安问林梦笙。 林梦笙摇摇头，“没有。” 白安记得，她问过林梦笙，问她敢不敢去喜欢谁，林梦笙的回答是，不敢。白安太理解这种感觉了，所以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敢劝林梦笙去试试接受夏丞远，也不敢劝她不要再见夏丞远，什么都不敢，只能抱着林梦笙窝在沙发里，拍着她的 后背，仍由林梦笙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服。 但显然夏丞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激进得多。 他一巴掌扇在夏泉灵脸上的时候，夏泉灵整个人都被他掀倒在地，彻底懵了。夏丞远冰冷的声音像是对着陌生人，从来想不到，这个满是涵养，温润如玉的夏家公子，也会有这样冷酷的一面：“从今天起，林梦笙是你嫂子。夏泉灵，再让我知道你动 这些手脚，别怪我把你送出国。” “哥！”夏泉灵一下子没能转过弯来，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夏丞远，“你也喜欢她吗！”“不是我也喜欢她，是从头到尾，只有我喜欢她。她跟顾少什么也没有，一直都是你自己的臆想罢了。你听好了，夏泉灵，我一直容忍着你，是因为你是我妹妹，但如果你 动到我爱的人，哪怕你是我妹妹，我也不会手软。” 夏泉灵愣在当场，看着她哥哥走远的背影，觉得整个天都塌了。 难道，她一直以为作对的人，是她嫂子？ 难道，她跟顾少真的什么也没有，只是自己一味地自以为是？ 难道，先前大家跟她说的，都是真的，只是自己不愿意听？ 她太清楚她哥哥狠起心肠来多可怕，她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林梦笙的事，她哥不会放过她的。 想到这里，她赶紧跑出去求饶：“哥，哥，我知道错了，哥哥，你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但夏丞远只是一把推开她，充满了厌恶和不喜，他心里满是火气，根本不给夏泉灵好脸色看。 夏泉灵的眼泪没能换回夏丞远的原谅，她面如死灰，想到了更大的错误，她一直误解着顾枭寒，那么，一定被顾枭寒更加讨厌了。 到了这种时候，她想的都不是如何向林梦笙道歉，如何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而是她自己的利益会有什么损害，这种人，真是没救了。 同时，夏丞远发了一条微信朋友圈，照片是林梦笙，文字是：这是我爱的人。 这条朋友圈是发给余之雅看的，夏丞远何等聪明的人，他当然知道夏泉灵不停犯错的背后，少不了余之雅的怂恿。 他也提醒过夏泉灵，怎奈他那个妹妹实在是愚不可及，说了多少次都不听，一门心思要“拆散”林梦笙和顾枭寒，就跟发了疯着了魔一样。余之雅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收到夏丞远的微信：这笔帐，我先记着，余之雅，你最好适可而止！ 第二百八十二章 他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夏丞远唯一后悔的事只有一件，他爱上林梦笙的时候太晚了。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对林梦笙动心，那么，从一开始他就不会让这一切发生。是那一桶狗血泼在林梦笙身上时，他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谁捅了一刀，这才惊觉，原来在一次又一次的喝茶，聊天，闲话时，他早已被这个特别的，像只狐狸一样狡黠的 女人吸引住了。 这一次的夏丞远，没有掂量手里的筹码，没有算一算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公平地得到一段感情。 他冲出去的时候，什么也没有想。 他只想保护林梦笙。 顾枭寒一天忙完，刚准备回去的时候，看到夏丞远在楼下等他。 两人坐在酒吧里，各自喝着酒，都没有说话。 可真是惨，一个爱上了“男人”，一个爱上了明星，这两种人，都不是他们所在的家族能接受的。 顾枭寒看着夏丞远一杯接一杯，问道：“你考虑清楚了？” “没有。”夏丞远苦笑了一下，“只是看到她被人伤害的时候，就再也忍不住了。” “你知道，你父母不会同意的。” “那你呢，你爸会同意你跟白安在一起吗？” “我不需要他的同意，我只需要白安点头。” “我以前还笑你，着了魔了，喜欢白安喜欢到跟疯子一样，现在，我是没资格嘲笑你了。” “你有分清，你只是同情心作祟，还是真的爱她吗？”顾枭寒冷静地问道。 “我比你分得清。”夏丞远喝了一口酒，松开衬衣扣子，“挺巧的，她也没答应我。” “哦？”这倒是让顾枭寒有些意外了。 “换作是我，我也不答应，你乐意跟夏泉灵这样的小姑子共处一室吗？”夏丞远笑问。 “不愿意。”“你说，为什么我的妹妹，就不能像溪清一样善良呢？你们都喜欢白安，但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坏事，泉灵呢，却是把坏事做尽。”夏丞远自嘲一笑，“论起宠妹妹，我哪儿 有你宠得厉害啊，她却娇纵成这样。” “天性罢了。”顾枭寒说道。 “对了，余之雅……”夏丞远看着顾枭寒，话未问完。 “我知道是她一直在我母亲耳边传话，我只是不想理她。” 顾枭寒心里什么事都知道，他只是不想，或者不屑去搭理。 除了白安的事，无分大小，他都在意以外，别人闹出来的那些事情，他根本不关心。 在别人看来，或许余之雅是个如何举足轻重的角色，但在顾枭寒眼里，跟普通的路人并无分别，而他父母的那些严厉警告，更加只是笑话。 夏丞远看着顾枭寒的神色，笑着摇了摇头，“这女人，比当年疯得更厉害了。” “至少现在，她不会对林梦笙怎么样了。”顾枭寒给夏丞远倒了杯酒，“林梦笙对白安来说，是很重要的朋友，如果你是真心喜欢她，不要辜负她。” “你这么喜欢白安呀？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你都这么照顾？你要是没这么照顾，能有后来这些事儿吗？说起来都怪你，罚酒！”夏丞远有些恼火地把酒杯推给顾枭寒。 顾枭寒笑了下，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我倒是挺羡慕你，可以坦坦荡荡地说出来。” “怎么，你不能？”夏丞远看着他。 “白安……是个直男。”顾枭寒转了下空酒杯，微微勾着头，“在他没有答应之前，我大肆宣扬，对他不公平。” 他始终记得，网上大家说的，强行把直男掰弯，是很不道德的事情，他不想这样对白安。 “他喜欢你，你不知道吗？”夏丞远诧异道。 “什么？”顾枭寒惊愕地抬起头。“我说顾少啊，你这脑子除了工作以外，还能不能有点别的用了？”夏丞远无语地看着他，往前倾了倾身子，靠在桌子上，看着顾枭寒，“白安喜欢你，而且是非常喜欢，很 早以前就喜欢，他喜欢你，喜欢到嫉妒泉灵。” “但是……”顾枭寒还在震惊中，不敢相信。 “但是什么呀但是，唉哟真是的，林梦笙都看出来了，你居然还不知道，亏得你天天跟他在一起。” “林梦笙知道？”“她不知道，能故意拿她跟白安的合照气你呀？你跟余之雅强行约会，想断掉自己对白安的念头那会儿，是不是她告诉你，白安不开心的？顾少，咱们这些人真是尽了力了 ，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夏丞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两不累吗，自己看着都累啊！ “可是白安从来没有说过，他还很抗拒我。”能把顾枭寒这么个事事胸有成竹的大总裁，逼到这么小心翼翼地份儿上，可见白安杀伤力有多大了。“估计需要时间习惯呗，你们的情况这么复杂，你还指望一蹴而就啊？我要不是今天这么一遭，估计也不敢直面自己的感情，你知道的，我事事计较，要算清价格才会行动 ，如果让我冷静下来仔细计量，我也许，也不会跟林梦笙坦白。”夏丞远又是摇头苦笑，“我估计我家这会儿，已经翻天了。” “白安，真的喜欢我吗？”顾枭寒的手都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我说我的事儿呢，你能不能把你的先放放？”夏丞远无语道，“我今天是来找你求安慰的，好吗，毕竟你比我更惨。” “我不惨。”得知白安也喜欢他，顾枭寒怎么会觉得自己惨。 “唉呀，我是怎么想不开，找你聊天的？”夏丞远捂着额头叹气，这都找了个什么聊天对象啊。 “你喝吧，我有事，先走了。” 顾枭寒抓起衣服就冲出酒吧，他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轻，轻得要坐不住，轻得像是踩着白云。 他要去找白安，要问他，是不是真的，也喜欢自己。 他迫不及待，想听到白安的答案。 夏丞远看着他冲出去的身影，又看看桌上喝到一半的酒。 唉。 “明玉泽，出来喝酒。” 他必须要找一个比他更惨的找找存在感！今天就明玉泽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性感白安，在线捶人 顾枭寒冲出酒吧，坐上车就要去找白安，才猛然记起，他不知道白安家在哪里。 所以赶紧掏出手机给白安打电话。 白安一直没有接听。 他便一直打。 很久以后，他才听到白安暴躁的声音，“什么事儿，说！” “你，你在哪里？”顾枭寒小心地压着兴奋惊喜的心情，甚至有些怯地问道。 “在忙。” “我，去找你，你在哪儿？” “有事儿就说！” “我要见你” “滚蛋！” 白安粗暴地挂掉电话，她忙着呢！ 忙着打架！ 不对，忙着打人！ 就白安这小暴脾气，敢有人泼林梦笙一身的血，她能忍就出了鬼了。 所以当天她就找到了那个泼血的人，拎着这人就是一顿海扁，那是拳拳到肉，脚脚凶狠，坚决不留情。 那人在地上翻滚，鬼哭狼嚎的，抱着脑袋直求饶。 “这会儿知道怕了？泼狗血的时候你挺勇敢的嘛，欺负女孩儿的时候，你多能耐啊，来，咱两打。” “不打了不打了，好汉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不打了？这就不打了，别介啊，我这刚活动开呢，来来来，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一刀斩到你桃花开！”白安跳起来一腿就踹在那人脸上，留下深深的鞋印子。 “唉呀，你这不扛揍啊，怎么这么快就倒下了，起来起来，我们继续。” “我也是收钱办事，好汉你放过我吧！”他跪在地上磕头。 “收钱办事？那我比你高尚，我是无偿代打！”白安笑得邪恶，“冲着我这份儿善心善意，您请跪好了啊，别动，我试试看能不能给您开个瓢！” 白安的话吓得那人连滚带爬要跑，白安几步追上，一脚把他踢回去。 没办法，她今天实在是太生气了。 气得要爆炸的那种。 不好好教训下这人，她咽不下这口气。 “来，跟爷说说，谁给你的钱，让你干这缺德事儿呀？”白安蹲下来，提着他的头发，笑容亲切有爱。 “夏……夏小姐。” “哦，夏泉灵是吧？” “对，对，就是她，冤有头债有主，好汉你找她找她去！” “甭急啊，我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棺材板我都给她摁着呢。” 这话可把那人吓坏了，听这位爷的意思，这是要杀人了？ “好汉饶命啊！”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怕死不？” “怕！” “怕死你还敢干这行，丢人呐。” “好汉，你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放过你？也行，你这样，你替我办件事，我就当这事儿过了，怎么样？” “好汉您要我做什么都行！” “去提一桶狗血，给我泼夏泉灵一身，你怎么泼的林梦笙，就怎么泼她。你要是没泼好，哪个角度不对，上色不均匀，那你可别怪我手狠。” “好，好，我一定泼得让你满意，只要你放过我，我一定会照办的！”白安笑起来，提着他的脑袋，指着前面一个桶子，“看见没，狗血我已经给你备好了，咱也别夜长梦多，您也难受呀对不对，咱今晚把这事儿结了，我这人不喜欢留过夜仇 。”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呀。” “多想了不是，我当然会帮你把她约出来呀。” 靠着白安自己是约不出来夏泉灵的，她这会儿估计胆儿都吓破了，哪儿还敢应白安的约？不怕被白安打死吗？ 所以，白安请明玉泽这家伙帮的忙，本来找顾溪清更容易让夏泉灵出来，但白安觉得，接下来的画面过于凶残，大小姐那么可爱的人儿，还是不要看为好。 所以，明玉泽一通电话，把夏泉灵约到了京市最热闹，人流最密集的人民广场，她有没有吃炸鸡白安不知道，但白安可以送她一桶狗血，也算是诚意十足了嘛。白安拎着那个求饶的家伙从小巷子里走出来，指着站在广场里正焦急等待明玉泽的夏泉灵，“瞧见没，我在这儿看着啊，你得好好泼，就跟过泼水节似的，得痛快，得喜庆 ，听到没？我在这儿盯着，你要是没泼好，那不好意思，咱们按照刚才的流程再走一回，从打到你下跪开始。” “是，是，好汉我知道了。”那人哭哭啼啼的。 然后提着一桶狗血，走到夏泉灵身后，拍了拍她的肩。 “玉泽哥……”夏泉灵以为是明玉泽，转过身来。 劈头盖脸一桶狗血泼在她身上！ 那被白安打得死去活来的家伙扔下桶，拔腿就跑。 夏泉灵当场就懵了。 “啊——”然后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路人纷纷观望。 这地儿最妙的是什么呢，是人民广场吧，它有块巨幅的屏幕，平时放广告，今天白安斥巨资，买了这时段的屏幕投放。 也不用投放别的，就把摄像头对准这桶狗血就成。 所以，现在的大屏幕上，无限放大地聚焦着夏泉灵的满身狗血，和狼狈尖叫。 白安她要让夏泉灵也感受感受，被所有人看热闹，看笑话，是什么滋味儿。 听一听那些起哄的笑声，看一看那些奚落的嘴脸，好好欣赏欣赏她自己的下场！ 不是喜欢欺负人嘛，不是仗着有几个钱就看不起人嘛，不是爱落井下石嘛，来嘛朋友，自己亲身经历一次嘛！ 白安咬了个糖果，浑身舒畅。 她早该给夏泉灵一个教训了，不然她还真以为没人能治她！ “爽！” 白安高喊了一声，手臂勾上林梦笙的肩。 “你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这个？”林梦笙拍了下白安的手。 “对啊，你爽不爽？” “嗯……爽！”林梦笙可不是圣母白莲。 “那就行了，你爽比我爽更重要，唉呀，我现在是浑身上下的毛孔都痛快了！” “你报复心还挺重的嘛。” “那可不？我这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相逢一笑泯恩仇什么的，不存在的！” 两人正有说有笑，看到一个家伙跑过来，“安哥，安哥！” “明大少爷！”白安心情是真不错，吊儿郎当地跟明玉泽开玩笑。 “刺激啊！”明玉泽眉毛都要飞出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看夏泉灵不爽很久了，还是我安哥牛逼！” “走，哥今天心情好，请你喝酒去！”白安笑得一口白牙都露出来了。“等等。”明玉泽拉住白安，指着手机：“那个，安哥，老，老夏电话。” 第二百八十四章 论明玉泽的一万种作死方式 白安才不虚！ 她要是担心夏丞远不爽，今天就不会闹这么一出了。 所以一把接过电话：“夏先生，是我，白安。我跟明玉泽，还有林梦笙准备去喝酒，庆祝令妹今日吃了一个教训，你有空一块儿来吗？” 夏丞远愣了愣，“你们在一起？” “对啊。” “顾少……没找你？” “啊，我险些把这茬忘了。” 白安赶紧电话还给明玉泽，拿出自己手机，给顾枭寒回了个电话。 “大总裁，什么事儿呀？”她心情不错，声线都是往上扬着的，高高兴兴的样子。 “人民广场的风景很不错。” “你在哪儿？”白安一愣，这人会定位追踪吧？ “你身后。” 白安握着手机回头看，顾枭寒站在马路对面，正看着她。 “一起去喝酒吗？”白安向他挥着手。 “白安，你喜……” “安哥！”明玉泽拍了一把白安的肩，“给我来说！” 明玉泽接过白安的手机：“顾少，今天咱这么一弄，估计夏泉灵够呛，铁定得跟老夏告状，咱们找老夏一块儿喝酒去，把他拖住，他真得好好给他妹妹上一课了。” “我刚跟他喝完，你把手机给白安。”顾枭寒要让明玉泽气死了。 “继续喝啊，反正明天大家都不用上班，你赶紧过马路，咱一块儿过去。”明玉泽这股浪劲儿啊，直接把顾枭寒电话给挂了。 顾枭寒握着手机站在对面，要是他有特异功能，恨不得立刻瞬移过去掐死捶死踢死劈死踹死剁死砍死明玉泽！ “安哥，今天这事儿，要是老夏找你麻烦，放心，哥们儿我替你担着！”明玉泽把手机扔回给白安，拍着胸脯做保证，“仗义吧？” “仗义！”白安跟明玉泽撞了下拳！ 那是妥妥儿的哥俩儿好啊！ “我先回了，你们去喝吧。”林梦笙笑着说。 “别啊，林小姐，你别害羞嘛，反正咱们都认识对不对？” “不了，很晚了，我明天还有工作呢。” “拍代言广告是不是？我现在就给推掉，我给你换一个更好的！” “明少！”林梦笙哭笑不得。 “我认真的，放心，有我们在，绝对没人敢说你，你就拿点出仗势欺人的样子来，别人当初怎么踩的你，你给他踩回去！” “这不踩了吗？”林梦笙下巴抬了抬，指向不远地上的那滩狗血，夏泉灵早跑了，她还有脸待这儿吗？ “我就欣赏你这侠女作风！”明玉泽比着大拇指：“跟我安哥这壮士作派一模一样！” “你才壮士，你全家都壮士！” 白安笑骂道，几人说话间，顾枭寒捏着小拳拳，也过来了，看着明玉泽，那火气是冒得三丈高。 “白安，我有话跟你说。” “说啊，我不在这儿嘛。”白安指着自己。 “私下说。” “他们也不是外人啊。”“走走走，酒吧说酒吧说，唉呀，我这是摩拳擦掌要跟老夏好好聊聊了，怎么他一朵高岭之花，就被咱们林小姐给降伏了。”明玉泽推着大家伙上了车，根本没给顾枭寒好 好开口问白安的机会。 正好白安今天的兴致也特别高，整完夏泉灵之后那她简直爽得跟喝嗨了一样，直接上了头了。 明玉泽在车里放着热热闹闹的音乐，白安跟着音乐一路嗨到了酒吧，带动得林梦笙都跟着玩闹。 就留着顾枭寒一个人生闷气。 他气得眼睛都不想睁开。 “顾总，你会不会嫌太吵啊？”林梦笙问道。 “不会，林小姐你是不知道，咱们顾少啊，那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之人，所以，这哪里吵得着他呀？”明玉泽的嘴，今天是真的贱。 顾枭寒，深深吸气，才克制住把明玉泽扔下车的冲动。 夏丞远看着走进来的这一伙人，以及又绕了回来的顾枭寒，一看他脸色，就知道，没问成。 哼，比惨，我惨不过你。 顾枭寒简直是气坏了，感觉马上就要气成一只圆鼓鼓的河豚，当场表演一个原地爆炸。 他看着白安在酒桌上跟明玉泽划拳，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六六六啊，七来巧啊，八仙寿！ 喊得那是声嘶力竭，喝得那是脸红脖子粗，玩得那是要嗨翻屋顶。 顾枭寒坐在旁边，叹气，叹气，叹气。 叹完气，喝闷酒。 他怎么就看上白安了？ 这不给自己找罪受吗？ “我说顾少，咱两谁惨？”夏丞远悄声问。 “他。”顾枭寒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明玉泽，“他惨。” “也是，我们喜欢的人，至少在眼前呢，虽然你那个挺没良心的，但是跟明玉泽比起来，雪儿才是真正的雪山之巅，远在天边，我们惨不过他。” “你能把他弄开吗？”顾枭寒真是受够明玉泽了！ “你把白安叫一边去不就行了？” “你看他喝成这样，他舍得走吗？” “那我可要把林梦笙先带走了，你先慢慢熬着，咱们三兄弟，总得有一个先出苦海吧？”夏丞远开着玩笑，拖起林梦笙就往外面走。 “我说老夏……”明玉泽一手举着酒杯，一手伸向夏丞远。 “玩咱们的，他两的悄悄话你要听啊！”白安一把把明玉泽拽回来。 “不听，恶心！”明玉泽作了个呕吐的表情，撸起袖子高喊着：“继续来，我还不信赢不了你了！” 顾枭寒想把明玉泽一脚踢出去！ 但显然他的这个想法是不现实的，他两这喊拳的气势实在是太足了，旁边的人都被感染，纷纷加入战局，从两个，变四个，变五个，变六个。 有白安在的地方，气氛总是活跃。 划拳也变成了摇骰盅，再变下去，可以直接开派对了。 有人吆喝着让顾枭寒也一起来，白安赶紧拦住：“欸这位不行，这是我大哥，我大哥从不亲自出手，我来！” 白安一手把顾枭寒挡在身后，她可是知道，顾枭寒是连酒吧都没去几回，蹦迪都不会蹦的人，让他玩这个，那不是让他出丑吗？ 顾枭寒歪着头，从后绕过白安的肩，歪头看着她：“你以为我不会吗？” “你会？”“试试？” 第二百八十五章 嘴贱这毛病 白安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会，这人有时候挺喜欢硬来的。 她眨巴眨巴眼，“你可别逞强啊，这酒喝得混，啤的洋的掺一块儿了，小型的深水炸弹。你要是喝醉了，我不保证你不被人捡走。” 白安没个正形地开着玩笑，像顾枭寒这么条顺的人，要真喝大了睡在酒吧，怕是大把姑娘要把他扛走咯。 “被你捡走吗？”顾枭寒笑着问。 “我要是捡你，第一件事先把你钱包拿了。” 顾枭寒直接把钱包塞进了白安手里，接过骰盅，笑问，“哪种玩法？打井，三公，二十一点，还是大话骰？” 白安握着钱包先一怔，听着这话又一怔，扒拉着顾枭寒手臂：“你真会啊？” “安哥，小瞧了顾少不是？你都未必玩得过他！” “我外号色魔。”白安比着大拇指指着自己。 “可拉倒吧，来色我啊色我啊！”明玉泽挺着胸就往白安身上撞。 白安笑着把他推开，握了个没人拿的骰盅，笑看着顾枭寒：“那我可就不让着你了。” “说得你一定能赢一样。” “你给我等着吧。” 事实证明，顾枭寒挺会玩的，他们玩是最简单的大话骰，这货骗起人来，那是一套一套的。 白安坐在他下家，好几次都让他叫懵了，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六个人玩，三十粒骰，他有一次被轮到，思虑片刻，叫了二十个“五”。 白安看了看手里的点数，得，别说“五”了，连个万能骰的“一”都没有。 白安望天，这要是叫了“开”，顾枭寒铁定得喝死。 所以她比了个手指头在骰盅盒子上，“加一。” “安哥你疯了吧，二十一个五，我就两个，劈你！”明玉泽“啪”地把盖子打开，果然就两个独苗。 “反劈！” 白安豁出去了，反正就是喝呗，气势不能输，手一劈，她就跟明玉泽杠上了，“还有谁，通通反劈！” “我也开！四杯了啊！”对面的人也叫唤着。 “还有我，这兄弟胆子挺大啊！六杯了！” “得得得，就你们厉害！”白安撇着嘴，把明玉泽推到一边去。 我能不知道没有吗，那我能看着你们家大总裁被人开到死吗！ 烦死了！ 白安撅着嘴，一圈数下来，他就还真有二十一个五！ 顾枭寒手里一个满天星，他就抓了六个！ 明玉泽手里两个，八个了，对面的人给他凑了足足十三个！ 白安当场就笑疯了。 “喝，明玉泽你给我喝！”白安狠狠给明玉泽倒了满满当当一杯酒，都要溢出来那种。 “这不科学！”明玉泽叫屈，怎么能这么多的“五”呢？ “你会数数吗？会的话，喝就完了，别啰嗦。” 白安这一把赢得太爽了，彻底放飞了自我，软趴趴地靠在了顾枭寒肩上，看着明玉泽笑得身子都一颤一颤的。 顾枭寒偏头看着倚在自己身上的白安，他就知道，白安肯定会加一个的。 白安不会让自己被人灌死。 “你怎么敢这么叫的？”白安转过头，看着顾枭寒，眼睛笑盈盈，亮闪闪的，“蒙的？” “对面那个人，从来不说大话，他起手叫的是八个一。”顾枭寒笑道，“所以，他手里一定有很多一。” “然后呢？”白安问。 “他下家，直接翻了一倍，把一又变成了万能骰，叫的就是五，十六个五。所以，他们两个手里，就已经很多了，我手上有六个，还不够吗？” “厉害啊！”白安拍拍小手，“你玩个骰子都这么算着，我的天啦顾枭寒，你活得得有多累啊。” “你刚刚为什么不开我？” “我……相信你！”白安才不会承认是怕顾枭寒被灌到昏天暗地。 那天，他们两个，顾枭寒出脑子，白安出气势，双剑合壁，强强联手，大杀四方！ 喝趴了一圈人！ 白安笑得直捶顾枭寒大腿，太爽了，从今天泼夏泉灵狗血起，到这下半场的酒局，白安通通都很爽。 明玉泽最后认了输，坚决不再喝了。 白安也没有死活灌别人酒的毛病，他喊停，白安也就不再吆喝着他喝，只是拍着他的肩：“兄弟，服不服？”“我呸，你跟顾少作弊！就跟那天打球一样，你们作弊！”明玉泽愤愤不平，“不行，我得跟雪儿告状，你们这是欺负我没人帮忙呗，你等着！雪儿回来了我看她怎么治你！ ” 他说着就抓起手机，跑到外面跟雪雉打电话去了。 白安乐得不行，身子都一颠一颠儿的。 “我们两玩一把吧。”顾枭寒捡了两个骰盅，每个骰盅里只放了一颗骰子，摆在白安跟前。 “好啊，玩什么？” “比大小。” “喝酒吗？” “输的人，回答一个问题。” “这不跟真心话大冒险一样吗？” “来吧。”顾枭寒摇着骰盅，“一局定胜负。” “你这气势不错嘛。”白安握着骰盅晃了晃，敲在桌上，“你先开。” 顾枭寒开了一个“五”，已经很大了。 白安看了看，揭开自己的盖子，方方正正一个“六”，她笑得拍手，“我赢了啊！” 顾枭寒的失落在心底像是沉了水的石头，无奈道：“对，你赢了，想问什么？” “那我必须问一个最关键的问题。”白安凑上前去，不怀好意一脸坏笑地看着顾枭寒：“你可别反悔。” “当然了。”顾枭寒转过身子对着白安，笑看着她，他真的好喜欢看白安这样开心自在，无忧无虑的样子。 白安凑上前去，靠着顾枭寒的耳朵，悄咪咪地问，“你的……第一次是几岁？” 顾枭寒想过白安会问的一万个问题，都没有想到这个。 瞬间红了耳根。 “流氓！”顾枭寒下意识地就骂道。 白安看傻了。 我去，刚才这个……恼怒着害羞的人……是……铁血无情顾枭寒顾大总裁？ 怎么还有点……小，小可爱？ “我开玩笑的，你不要这么认真啊。”白安怕弄得顾枭寒难堪，连忙说道，“我换个问题换个问题。” “什么？”顾枭寒用拉长的脸来掩饰他内心的疯狂跳动。 “唔……”白安偏着脑袋想，一边喝着酒，一边随口说道：“你银行卡密码多少啊，我要真把你捡了，拿了你的卡……” “你的生日。” “噗！” 白安差点让一口酒呛死。嘴贱这毛病，她真的得改改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成年人的恋爱 直到最后，顾枭寒也没有问白安，你喜欢我吗。 他突然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白安在他身边，他可以知道白安的喜怒哀乐，陪他人来疯也好，耍酒疯也好，都很开心。 这样，就足够了。 对于白安，一向被人骂作贪婪的顾枭寒，变得很知足。 白安在，就很好了，就很好很好了。 他想，他是他们三个难兄难弟里，第一个出苦海的。 毕竟出苦海这种事情，只能自己渡自己，不能等别人来渡。 事实也的确如此，那天夏丞远出去，跟林梦笙并没有聊什么进展来。 两人走在街上，本来挺多共同话题的他们，突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直走啊走啊，都走到了林梦笙公寓的楼下，林梦笙才对夏丞远说：“夏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但很抱歉，我不是足够优秀的人，在我没能把自己整理好之前，我还没有力 气去爱别人。” “没关系。”夏丞远笑道，“在你没有把自己整理好之前，我不会打扰你。” “谢谢你。” “但是，请你试着打开自己，不必抗拒所有人的好意。就像你对白安那样，你也可以，把我当作很好的朋友，有困扰的时候，想找人说话的时候，都可以来找我。” “您这是要……主动当备胎了？”林梦笙开着玩笑。“我不喜欢这个词，我觉得，期待者更好。我期待你可以走出过去的阴影，也期待你变得更好，而这种期待，是不图回报的。就像，期待一朵花开，只是为了欣赏花朵的美 丽，而是等着那朵花，走到自己手心里。” “你真是个诗人。” “早点休息吧，泉灵那边，我会处理的，你不用担心。” “今天，她估计会挺难受的。” “我收到消息了。”夏丞远说着笑了下，“也只有白安，才能想出这样的点子了。” “你不生气吗？” “做错事，受惩罚，这是很公平的。之前一直是我替她包揽过错，我想，我可能做错了，她应当自己承担责任。” “很难说你是什么样的人，凡事算得很清楚，一切都有相应的价格，大概是商人本性吧。”林梦笙偏着头想了想，“如果你的妹妹，也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 “我会教她的。” “晚安。” “晚安。” 成熟的人谈恋爱，大概……就是他两这样了吧，克制，清醒，理智。 真是无聊的大人啊…… 明玉泽说到做到，说给林梦笙换个更好的代言，就给她换了个更好的。 林梦笙本能地想拒绝，但突然想起夏丞远的话，试着打开自己，试着去接受别人的好意，那不一定是施舍，只是在各自的能力范围内，给予出的善意。 当她接受的时候，也觉得，并没有那么难堪和不能承受。 “梦笙姐！”顾溪清跳过来，亲昵搂着林梦笙的脖子：“你跟丞远哥怎么样啦？” “唔，不怎么样，我没有接受。” “不是吧？”顾溪清惊讶道，“你别看泉灵姐做了不好的事情就拒绝他呀，丞远哥人可好了！” “不是他不好，是我暂时还没有想好怎么去接受一份感情，等我做好准备了再说吧。”林梦笙拉着她坐下，“你呢？工作累不累？”“不累，我喜欢的嘛。”顾溪清靠在林梦笙肩上，看着化妆镜里的两人，“要是你成了丞远哥的妻子，那就太好了，你可不知道多搞笑，先前在法国的时候，我妈还打话问我 ，你是不是跟我哥在一块儿呢。” “你妈妈想多了。” “当然是想多啦。”顾溪清戳着化妆镜四周的小灯泡，“梦笙姐，我想给安哥一个惊喜。” 林梦笙眨眨眼：“你想干嘛？” “还在想呢，最近安哥的心情好像很不错，我想送份礼物给他。” “溪清啊……”林梦笙叹着气，她是真的不愿意看着顾溪清越陷越深。 “你不要劝我哦，我哥都劝不住我的。”顾溪清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现在我哥哥跟安哥关系也很好啦，我们现在是在同一起跑线上，他在努力，我可不能输给他。” “其实如果白安，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呢？” “谁呀？” “我就是打个比方，如果她有喜欢的人了，你会死心吗？” “会吧，有时候我也想，安哥要是有爱的人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可能，就能看得开了。” 林梦笙看着顾溪清失神的样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梦笙姐，有件事情说起来，你可别笑我。”顾溪清拉着林梦笙不好意思地说道。 “怎么啦？” “我现在排的这个话剧，不是说暗恋的嘛，我把对方想象成安哥，觉得，一下子就入戏了。”顾溪清羞红了脸，埋进林梦笙怀里，“要是让安哥知道，他肯定要笑死了。” 林梦笙摸着顾溪清的头发，心想着，她未必会笑死，她会愁死。 你可怎么得了哟，傻丫头。 两人正聊着呢，突然有人敲门，回头一看，哦嚯，夏泉灵。顾溪清的心情很复杂，她以前是真的很依赖夏泉灵，也把她当作好朋友好闺蜜的，但渐渐地，她也看明白了一些事情，知道她对林梦笙做的那些事情后，也一次次地劝夏 泉灵住手，都没能让她回头。 那天她在人民广场被泼了一身狗血的事，早传到了网上，顾溪清看视频的时候，心底五味杂陈。 同情是有的，但又觉得她活该。 “有什么事吗，夏小姐？”林梦笙不冷不热地看着她。 “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夏泉灵脸色苍白，连妆都没化。 “好，我收到了，你走吧。”林梦笙还是那个林梦笙，不跟谁来虚的，说话也尖利。 “对不起，林梦笙，请你原谅我。”夏泉灵哭着说。 “是你自己要来道歉的，还是你哥哥让你来的？”林梦笙笑问道，“前者的话，对不起，我不原谅。后者嘛，好啊，我原谅你，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 这逻辑把夏泉灵绕晕了一会儿，她看着林梦笙，想了半天，才说：“所以，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是吗？” “我应该要原谅你吗？”林梦笙反问，“这是我的义务还是责任？”“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与蚊子斗智斗勇 果然沉不住气呢，林梦笙看着夏泉灵，摇头冷笑了一声。 她，并不会因为夏丞远的原因，就对夏泉灵网开一面，格外仁慈，就像白安说的，一码归一码。 以前不跟她算帐，是没空计较，懒得搭理。 以为她受了教训会收敛一点，没想到，变本加厉了。 林梦笙咂咂舌，“啧啧，这可不是道歉的态度。”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夏泉灵冲进化妆间，“我哥是不可能娶你的，就算他喜欢你，我爸妈也不会同意你一个戏子进门的！” “泉灵姐！”顾溪清“唰”地站起来，“戏子？我也是戏子呀！你这么看不起的话，当初为什么主动说要来做我的经纪人，因为可以接近我哥哥是吗？那我也告诉你，你也休想嫁进顾家！ 一辈子也别想！我们全家上下谁都不会答应，王伯都不答应！我家里养的那条鱼都不答应！” “溪清！”夏泉灵让顾溪清的话震住了，“溪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说你，你别误会！” “你出去吧，这是梦笙姐的化妆间，闲杂人等不许入内，你以前不是做经纪人的吗，这也不懂么？不要让我叫保镖来轰你！”顾溪清转过身去不看夏泉灵。“溪清，林梦笙到底有什么好，就算她不是为了嫁给你哥哥，也是为了接近你，接近我哥他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她现在什么资源你看不见吗？这就是她的目的！”夏泉灵 高声叫喊着。“对啊，这就是我的目的，有本事，你去揭穿我呀。”林梦笙反倒是笑了出来，抱着双手在胸前，她挑着下巴看着夏泉灵，“我的手段这么拙劣，你都无法揭穿，你还真是无 能呢，连哥哥都看不住，让我勾引了过来，我这飞黄腾达，嫁入豪门，可是指日可待呢！” “溪清你听到了，你听到了！她承认了！”夏泉灵跟个疯子一样拉住顾溪清的手，“你刚才听到了吧！” “泉灵姐，你真的是，太让人失望了。”顾溪清心痛地看着夏泉灵，她想不明白，夏泉灵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溪清喊了保镖进来，把夏泉灵拉了出去。 从林梦笙上次被人泼血之后，公司就加多了给林梦笙配备的保镖，保护她的安全。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顾溪清想不明白，以前的泉灵姐去了哪里。 “与其纠结这种问题，为什么不想想你的话剧呢？”林梦笙扶着顾溪清的肩，“无聊的人那么多，你哪里想得过来，我们聊聊你的话剧吧。” “梦笙姐，你真强大。” “远有人比我更强大，我在努力而已。”林梦笙笑着说，她就知道一个，比她更强大的人。 那个人，什么事都扛得住。 但这个人……有点扛不住蚊子。 这世上怎么会有蚊子这种生物的存在啊！ 一直“嗡嗡嗡”没完了啊！ 白安伸着两只手，恨恨地“啪啪啪”，一只也没拍死不说，反而好像让些蚊子更加猖狂了！ 都敢直接飞到她眼皮底下了！这是在挑衅她作为人类的尊严吗！ 她现在深切地知道了，电影里因为一只苍蝇，连抢银行这样的大事都能耽误了的人，不是虚拟的！ 真的太烦人了啊！ 白安咬着牙，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接近停在前面树叶上的蚊子…… “啪！” “嗡嗡嗡……” 白安放弃了，她恨不得连人生都放弃掉。 “你要较多久的劲？”顾枭寒一直站在她旁边，看她跟一只蚊子斗智斗勇斗了半天。 “你不烦吗？”白安问他，这人已经修炼到连蚊子都能无视掉的地步了吗？还是人吗？要升仙了吗！ “是你非要挑这个地方的，现在又嫌蚊子讨厌。”顾枭寒无奈道。 “什么叫我非要挑这个地方，我是觉得，这里山青水秀，风景宜人，多适合谈生意啊！”白安强词夺理。 顾枭寒看了看四周，嗯，墓地果然是山青水秀，风景……宜人。 顾枭寒抬手一挥，就把困扰了白安大半天的蚊子捏死在了掌心。 白安看宝贝似地看着顾枭寒掌心里的蚊子尸体，抬着头看着顾枭寒，“你的手是电蚊拍吗？” 顾枭寒低头看着她，笑着说，“我是如来神掌。” “我又不是猴子。”白安“切”了一声，看到那边走来的人影，“客人到了。” “你请客，在墓地请，也够特别的了。” “那当然了，这地儿多别致啊。” 白安笑着看了一眼顾枭寒身后的墓碑，爸妈，来听闺女给您唠段嗑呗。 林昭扬抱了抱手臂，只觉得这地方森冷吓人，阴风阵阵。 “妈，你不怕吗？” “怕什么？” “这里是……姑姑和姑父的墓地。” “他们都死了，不是吗？”张曼芝稳了稳心神，走向白安和顾枭寒。 白安看着她们娘两，笑道：“你们这来墓地扫墓，连束花都不带啊？” “白先生，什么地方不好，你非得挑这里？”林昭扬不满地皱着眉头。 “来看看跟我同名同姓的小姑娘父母长什么样儿。”白安笑道，“算起来，他们也是你的姑姑和姑父，你不拜拜？” “有话就直说吧，我跟妈妈还有事！”林昭扬瞥了一眼墓碑，又赶紧偏过头去。 “什么事儿呀，赶着给你爸爸取保侯审呢？”白安乐道。 “白安！”林昭扬厉声打断了白安的话，“你到底什么事！” “你爸涉嫌杀人，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顾先生的意思呢，是说毕竟他跟你的关系近一些，问你有没有意向，接管立早集团。”白安说着指了指顾枭寒。顾枭寒把她手指拔开，说道：“我对令父十六年前所为之事，非常在意，希望能查个水落石出。但是立早集团如果没有他在，怕是要成一盘散沙，听说，他在外面的爱人就 去过贵司闹过事。”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张曼芝打断顾枭寒的这个话题。顾枭寒笑看着张曼芝：“当然有了，如果到时候闹出什么争家产的笑话，未免无趣，我也会觉得是在浪费时间，就有可能，收回投资，抛售股份，红木资本的出价很不错。 ” “顾先生！”林昭扬惊呼一声，“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当然了，我在说，我可以让红木资本彻底控股立早集团，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余之雅道歉 咱们把这事儿说简单点，大意就是，顾枭寒跟白安，逼着张曼芝去揭发林成章，捶死他，让他蹲大牢。张曼芝的下意识反应当然是不同意，她厉声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胡话，我丈夫是被人陷害，绝对不可能做出任何违法的事情，顾总，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 顾枭寒正欲说话，白安笑了声：“林太太，你这话说得……来，您看着这两人，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白安让开些，露出后面白海和林柳如的墓碑，墓碑上面一对爱人笑意融融。 张曼芝脸色一白，退了一步，像是要离墓碑远一些。“怕什么呀？老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对不对？”白安笑盈盈地看着张曼芝，“您说，我也叫白安，上次我替那个叫过林小姐一声表姐，我要不要替她再叫您 一声……舅妈呀？” “你闭嘴！”张曼芝高声喝住白安，虚张声势地瞪着她。“行，我闭嘴，那……不知道你这半夜睡着了，有没有梦到过你家外甥女呀？我听说，她的骨灰还是你撒进海里的呢，小姑娘，会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呀，会不会晚上给 您托梦，问问您？” 白安还是笑眯眯的，眼里一点杀气也没有，仿佛就是在开玩笑。 张曼芝身形不稳，一把握住林昭扬的手：“他们疯了，我们走！” “慢走啊，不送，当心鬼打墙，悠着点儿。”白安在后边挥着手，痞里痞气地喊着。 顾枭寒看白安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拉了她一下：“死者为大，不许不敬。” “好嘞。”白安收回手，转身看着墓碑，“你说他两的车祸，是真的是意外吗？” “林成章未伏法之前，一切推论都是无意义的。”顾枭寒弯腰行了个礼，以作尊敬，“是不是意外，只有林成章知道。” “咱们走吧，这地儿阴风阵阵的，瘆得慌。”白安笑了声。 “你不是不怕鬼吗？” “你说的嘛，死者为大。” “你先走吧，我再待会儿。” 白安奇怪地看着顾枭寒，自己爸妈跟他有什么关系吗，他待在这儿干嘛？ “好吧，我去外面等你。” 白安跨着步子就离开，背过顾枭寒的时候，脸上一直牵着的笑容逐渐放下来，冰冷的眼神像是墓碑石块的温度。 她听到后面有人跟顾枭寒说话，是守墓的工作人员，“顾先生，您又来了。” 又？ 顾枭寒经常来吗？ 白安定住步伐，回头看着顾枭寒。 顾枭寒蹲着身子，将墓碑前的百合花整理了一下，摆放得更仔细，久久地看着白海和林柳如的照片出神。 “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白安问。 “他们是我父亲的好友，小时候，常来我家作客，对我很好。”顾枭寒说完，偏头看向白安。 意外地在白安眼里看到彻寒的冷意。 但又好像是错觉，因为白安只是眨了下眼，那冷意就不见，她的眼里含着慵懒的笑意。 “难怪你这么上心呢。”白安笑着说完，摆了下手，“那你继续悼念着吧。” 白安可从来没听自己爸妈提起过，顾家。 难道，是她太小，忘了太多事吗？ 她靠在车边，咬了个糖果，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抬头看着这片宁静肃穆的公墓。 期间安娜给她打了个电话：“安哥，余小姐想约顾总见面。” “跟我说干嘛呀？” “顾总不跟你在一块儿嘛，你问问呗，余小姐打了很多个电话过来了，说是顾总不接她电话，就打到公司来了。” “行，我帮你问问。”白安笑道，“对了，你不是追星女孩儿嘛，你帮我盯一盯我梦笙姐的新闻。” “你都叫上姐了呀？”安娜惊讶道，“安哥，据小道消息传闻，夏家的公子，是不是追她呀？” “你可真八卦。” “你告诉我嘛。” “这种事情，我怎么好嚼舌根？” “也对，那好吧，你记得帮我问顾总啊。” 白安问了顾枭寒要不要见，顾枭寒却问白安：“你觉得我该不该见她？” 白安想了想：“见呗，夏泉灵之前那么扑腾，她没少出主意吧？我能泼夏泉灵一身狗血，但不能泼她呀。” “好，你帮我约她吧。” “哪儿见呀？” “今天林梦笙不是有个代言发布会嘛，去会场见。” “你都关心上这些事儿了呀？”白安乐道。 “她不是你认的姐姐吗？”顾枭寒看着白安，笑道，“走吧，再慢就赶不上了。” …… 发布会正在进行，后面的酒会还没有人，顾枭寒坐在椅子上跟余之雅说话，白安…… 白安觉得，这酒会的点心做得挺不错的，精致可口，正埋头吃小甜品。 “枭寒，我很抱歉。”余之雅说。 “嗯。” “想不到，我也会变得跟个妒妇一样，对你身边的女人充满了敌意，犯下这么大的过错。” “你不应该是向林小姐道歉吗？”顾枭寒捡了手边一块蛋糕，砸向白安：“少吃点甜食，帮我拿杯咖啡过来。” “自己拿！”白安正在研究哪个点心最好吃，没空搭理顾枭寒。 “一。” “二三。”白安瞪着他，“四五六七八，九十！自己拿！” 顾枭寒盯着地看着白安，他觉得白安胆子是越来越大，越发的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跟白安感情真好。”余之雅羡慕地说道，“有时候，我很羡慕他。”“你今天来找我，无非是想说林小姐的事情。对于你在我父母面前说的那些话，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理会，余小姐，但我可不知道，你利用夏泉灵散播谣言攻击林梦笙 ，夏丞远会不会原谅你，会不会不理会。” 顾枭寒说着笑了笑，看着余之雅，“你不会真的以为，夏丞远是个好好先生吧？” “丞远那边，我会去道歉的。但我想，先得到你的谅解。” “用不着。”顾枭寒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但你如果再骚扰到我妹妹……余叔叔好像，一直对你在海外业务的拓展事项上面，挺不满意的？” “枭寒！”余之雅站起来，走到顾枭寒跟前：“枭寒，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真的有必要因为一个外人，闹成这样吗？” “有必要。”白安在意的人，他也会跟着在意。 第二百八十九章 有兴趣，看女装大佬吗 会场的门被人推开，发布会结束，林梦笙被众星捧月般地请进来，还有各方媒体，以及品牌方的高层们。 他们诧异地看着顾枭寒，连忙跑过去握手：“顾总，您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这……这都没来得及好好准备！” 顾枭寒客气寒暄，放下咖啡，看了不远处一眼。 白安献宝似地捧着两碟点心，端到林梦笙跟前：“这几种口味我试过了，味道最好，你尝尝。” 林梦笙好笑地看着白安：“我穿礼服呢，吃了要显肚子的。” “那也不能饿着呀，吃点吧。”白安挑了一个小点心就喂进林梦笙嘴里，还问着，“是不是好吃？” “嗯，你吃东西一贯嘴挑的。”林梦笙笑道。 “林小姐。”白安正在邀功，顾枭寒向他们走来，伸出手握住林梦笙的掌心，“欢迎你成为我司珠宝品牌代言人。” “这品牌是您的……”林梦笙愣了下，这珠宝品牌不是国外的吗，传承了几百年的老品牌，怎么会是顾枭寒的？ 顾枭寒笑着也不解释，“今天的珠宝很衬你，就送给你吧。” 白安愤愤地往嘴里塞了块蛋糕。 什么呀，搞了半天，自己送林梦笙的只是小蛋糕，顾枭寒一送就是成套的珠宝，人比人要气死人了好吗？ 大家一看顾枭寒跟林梦笙这么熟，面色有些讶异，连忙围在林梦笙身边殷勤问好。 跟红顶白嘛，这种事情常见得很。 “林小姐。”其中一个女声格外清晰。 林梦笙转头看去，看到余之雅：“余小姐好。” “之前多有得罪，是我的不是，还请您多多包涵，我日后一定尽量补偿。”余之雅说着低了下头。 白安瞧着，嗯，这余之雅是比夏泉灵段位高多了，拿得起放得下，道歉也诚意满满。 林梦笙笑看着余之雅：“补偿就不用了，余小姐的歉意，我收下了。” “谢谢你。” 余之雅再次点头谢过林梦笙，也不再多说什么，便离开了酒会。 顾枭寒在白安耳边轻声问：“满意了？” “我满意什么，她又没针对我，她针对的是林梦笙。”白安撇了下嘴。 “刚才为什么不给我拿咖啡？” “我怕我忍不住打她啊。”白安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顾枭寒，“这还要问？” “你是个男人，总是对女人动粗，这样好吗？”顾枭寒笑问着白安。 白安噎了噎。 男人这身份，这么麻烦的吗？ “我这不没动手嘛，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找梦笙姐。”白安甩掉顾枭寒，跑到林梦笙身边，一本正经地打起了她身上这套珠宝的主意。 “我说，这玩意儿看着价值不菲，你要不要把它卖了，换套好点的房子？” 林梦笙让白安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你嫌弃我家小了？” “不嫌弃，但安全性不够，不是我说啊，你楼下那密码锁，在我眼里就是形同虚设，分分钟就能给它撬开了，我担心你嘛。”白安说。 “你职业病犯了吧？”林梦笙戳着白安额头，“放心吧，这些天……夏丞远天天接我下班，安全性，很高。” 白安瞅着她：“他接你下班，安全性，才不高吧？” “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买避孕套啊什么的，你要是不好意思，或者怕被狗仔拍到，我给你买去？” “白安，你这个家伙！说话没遮没掩的，讨打！”林梦笙追着白安要打。 白安笑着跑开，林梦笙让媒体拦下了，他们之后还有一个采访环节，对于今天顾枭寒出现在酒会，估计有很多话题可以写了。 她看着被记者围绕在中间的林梦笙，心满意足地笑。 以后，没人敢再欺负林梦笙了吧？ 她跟安排后事似的，想要把每个人都麻烦都解决掉。 “林昭扬去看她父亲了。”顾枭寒走过来跟白安说。 白安点点头，“嗯，但林昭扬去没什么用，得是张曼芝。” “你又在动什么歪主意？”顾枭寒笑道。 “顾枭寒。”白安好笑地看着他，“有兴趣，看女装大佬吗？” “你在说什么？” “女装大佬啊，掏出来比还你大的那种女装大佬。” “白安！”顾枭寒拽了白安一把，恼她说话没个轻重。 白安这坏心思起了，就根本压不下来，满脑子骚操作，眼角眉梢的都是坏笑。 林梦笙拿着粉刷，看着坐在自己家里化妆镜前的白安：“你想好了？” “来吧，大宝贝儿！”白安笑得脸上都要开花了，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林梦笙看了一眼坐在外面等的顾枭寒，关上门，又看看白安这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打开粉饼，就开始给白安……化妆。 “你可别后悔。”林梦笙哼笑一声。 白安闭着眼睛，敲了敲桌上的照片，“你看着点儿啊，得跟这上面一样。”“放心吧，我化妆技术好着呢，以前在剧组的时候，剧里的化妆师给我们这些人化妆全是敷衍了事，我都是自己化的。”林梦笙拿着眉刀，照着照片给白安修眉型，“你别说 ，你眉毛长得还挺好看的。” “我哪里不好看了？” “是是是，你哪里都好看，别动，我给你粘假睫毛。” “等等等等，这什么玩意儿，我眼睛疼！” “叫你不要乱动了，粘不好等下要掉的，眼睛望上看，给你画眼线。” “不是，你们做女人这么不容易的吗，脸上糊了多少层了？” “先打底，再防晒，这是粉底，这是遮暇，这是修容，还有腮红和眼线，高光，你以为当女人容易呀？别动，我给你点颗痣，我看看啊，是这个位置没错吧？” …… “梦笙姐，你觉得我跟我妈像吗？” “不像，你怎么长的，捡来的吧，跟你爸妈都不像。” “刮刮乐刮到的。” “嘴张开，啊……” “啊……” “抿一下。” “嗯啊！” “别那么大力！你有点儿女生的样子行不行？” “我第一次做女人嘛！你给我点适应时间！” 林梦笙跟按猴子似的把白安按着，最后把白安的头发全部束紧，找了顶假发给她戴上。 “看看。”她扶着白安的肩，两人一起看着镜子。白安…… 第二百九十章 女装大佬白安！ “美人儿啊！” 白安豪迈地拍手，豪放地比拇指，对自己的女装大佬外貌，给了一个非常高的评价。 “真漂亮。” 林梦笙也笑道，她也是第一次见白安女人打扮的模样，心底有无多比的遗憾。 她在娱乐圈多漂亮的女人没见过，像白安这样精致好看的却难有几个，她这样好看，却不能让人知道她是个女人。 “拿条裙子给我，要淑女，要优雅，要有女人味。”白安嘻嘻哈哈地笑着。 “早给你准备好了，去换了吧。”林梦笙说着，挑着眼角瞥了一眼白安的身前，“有没有料的呀？” “看不起人是不是？”白安乐道，反问道，“那你有没有料的呀？” “脱了衣服比一比咯？” “不了不了，我开玩笑，我去换衣服啊。” 白安抓着裙子进了洗手间。 首先，她需要把缠了十多年的弹力带取下来，解放一下负担。 然后，她要第一次放弃弹力带用别的事物束住负担，这有点为难她，面部扭曲她反着手折腾了半天也没扣好，胳膊都酸了。 最后，要换上裙子。 这可真是一条“婊气冲天”的好裙子…… 林梦笙走到外面，看着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的顾枭寒，忍着笑她问：“顾总不喜欢吗？” “白安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顾枭寒不是没有阻止过白安这个“疯狂”的想法，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在瞎胡闹嘛！ 白安那种比自己还豪放还粗犷的人穿女装？扮女人？ 他想都不敢想。 但劝阻无用，白安是铁了心要来一发女装大佬的扮相，顾枭寒气得半死也劝不动她。 林梦笙见顾枭寒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谨慎地问，“那……顾总觉得，白安女装会怎么样，会不会好看？” “就他？”顾枭寒明显不屑一声，“比我还粗鲁的人。” 林梦笙捧着热茶小饮一口，挑挑眉头，不置评论。 这个比你还粗鲁的人，换了女装，可是比我还要好看一百倍的人哦。 她同时暗暗地期待，顾枭寒看到女装的白安会是什么反应。 林梦笙房间的门拉，白安还故意来了个欲抱琵琶半遮面，只露了一只手出来掐着兰花指，又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娘里娘气地喊了一声：“客官，奴家这就来了～” 林梦笙都快笑得歪倒在沙上了，“赶紧出来让我看看。” 白安大概是看了太多少儿不宜的电影和小说，学得有模有样的，先出脚，后出腿，膝盖上方长度的亮片的红色的连衣裙，闪耀着璀璨的光。 她这才姗姗来迟地露出真容来，倚在门外，勾着手指对顾枭寒抛媚眼：“客官，来嘛！” 顾枭寒霎时看直了眼。 白安的妆容偏复古，烈焰红唇，明眸善睐，乌发雪肤，明艳动人。 漆黑的长发……不是，假发卷曲地垂在她肩上的位置，细细的锁骨链刚好落在她锁骨中正间的位置。 再加上她刻意浮夸的柔媚姿态，勾人的小妖精，不外如是了。 “白安你穿这身真好看！”林梦笙都叹服，这样的风情万种，白安怎么舍得藏起来？ 白安得意地挑了挑下巴，双手抓着身前揉了揉，肩膀还一抖：“那是！” 林梦笙无语，白安这是彻底把她自己当男人看了啊！ 注意点形象好不好！ 哪个女生会这样子当着外人的面这么揉自己的身子啊喂！ 顾枭寒赶紧低头，口嫌体正直地骂了一句：“低俗！” 白安一手叉腰，霸气地叉着腿，平时的模样就暴露了出来，指着顾枭寒就是一顿骂：“我说你什么眼神，我这种尤物，我自己看了都想哔了自己好吗？” “换了！”顾枭寒气道，“不许穿成这样！” 看看白安这成何体统，光着两截腿是想给谁看！ “我不！这样怎么了，你是不是看不起女装大佬，是不是看不起大勾勾女孩，来，咱两比比！”白安存心要捉弄顾枭寒，顶着胯就要走过去，跟顾枭寒较量较量。 “笃笃笃。”外面响起敲门声，夏丞远来了，“林小姐，你在吗？” “卧槽！” 白安吓得赶紧往回缩，“这要是让夏丞远看见，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不觉得异装癖有什么不好的，但她不是啊！ 就跟她不觉得同性相爱有什么不对，但她不是啊！ “赶紧进去！”林梦笙跳起来推着白安往房间里藏，又一把拉起顾枭寒也躲进去：“顾总你也进去！别出声啊！” 然后她看了一下，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整理了一下头衣服打开门：“夏先生，你怎么来了？” “听说前两天余之雅找过你，我来问问怎么样。”夏丞远笑道，看到茶几上的杯子，“你有客人？” “没，没有，是白安他们，刚走。”林梦笙连忙说道。 “这样啊，余之雅没有为难你吧？” “她怎么会，而且那天顾总和白安也在的，没出什么情况，你放心吧。”　“那就好。”夏丞远松了口气，昨天他才接到余之雅的电话，电话里余之雅诚恳地道歉，夏丞远虽然余怒难消，但也不能一直揪着不放，只是告诫她不要再来打扰林梦笙。 林梦笙见他大为松一口气的样子，轻声发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在我没有认识你们之前，这些事情并没有少过，我不也一样好好的？” “你也说了，那是我们不认识之前的事了。”夏丞远自持有礼，谈吐有度，用词克制。 林梦笙看了卧室的方向一眼，不知道想了什么，笑着说，“一直喝你的茶，这次给你试试我家的茶叶？” “好啊。”夏丞远笑说，“我喝茶，也很挑剔的。” “那就请你帮忙试茶了，不好的话，我找那茶贩子闹去。”林梦笙说着起身，真的煮起了茶。 …… 白安实在是太好奇林梦笙跟夏丞远的进展了，整个人都快趴到了门上，贴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一直听他们客客气气说话，她都快要急死了。 “我说夏丞远能不能男人一把，硬气一把，我梦笙姐要是不喜欢你就不会让你进家门了啊！”她这皇帝不急太监急的。 “赶紧表个白让我听个乐，行不行？”白安还在叽叽咕咕。 她没有发现顾枭寒越来越异样的神色。 顾枭寒的身体起着不可名状的反应。 他声音嘶哑：“白安。”　“啊……唔！” 第二百九十一章 “顾”这个字的发音 顾枭寒一把翻过白安抵在门上，一手扣着白安的后颈，一手托起她的腰，低下头用力地覆在她嘴唇上。 呼吸炙热又激烈。 白安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推着他胸膛，却觉得他胸膛坚硬得像块石头，怎么也不能把两人分开。 她又不敢大声骂人，夏丞远还在外边儿呢！ 只能死命挠着顾枭寒的后背，压着嗓子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但顾枭寒的手却越箍越紧，紧得白安根本逃不出去，好一番攻城掠地。　于顾枭寒来说，白安有一种魔力，白安穿得越是严丝缝合，他越是想撕烂白安的衣服，禁忌汹涌的欲望冲破他的理智防线，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他想撕开白安身上的红 裙。 这种私密的，隐晦的，不敢出声的，怕人看见的亲密无间，有着致命的刺激性，让人头脑发热，血液倒流。 白安在极度的紧张和短暂的大脑空白间，心跳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被人看见，还是因为她也压抑得太久，渴望过回应顾枭寒的双唇和深情。 她只是渐渐觉得眼前都有些模糊，骨中发酥，险些瘫在了顾枭寒臂湾里，意乱情迷什么的，心如擂鼓什么的，理智失守什么的…… 眼看着自己就要全线崩溃缴械投降，白安撑着最后一丝理智狠狠咬了一口顾枭寒的嘴唇。 顾枭寒吃痛，闷哼一声，舌尖尝到了一丝血迹腥甜的味道，睁开眼睛看着满是怒火，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的白安，他含糊不清地笑说：“不是你说的吗，来嘛，各官？” 白安愤怒的眼神就变得很诧异，很崩溃。 敢情这又是她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那她之前是因为有林梦笙在，并且确定顾枭寒喜欢男人，不喜欢大勾勾女孩，才敢那么肆无忌惮地开玩笑的啊！ 鬼晓得顾枭寒连这都当真了啊！ “顾……” “顾”这个字的发音很奇妙，不信你自己试试，分开来，缓声念，好似一个邀请。 顾枭寒很满意白安的自己挖坑自己埋，轻笑着侵犯。 没那么炙烈又急切了，变得温柔且缱绻，细致绵密地怂恿着白安心底即将汩涌而出的，岩浆般滚烫的欲望。 白安挠着顾枭寒后背的手突然小了力气，松松软软地搭在他背上。 “你喜欢，作为女人的我吗？”白安突然含糊不清地小声问。 顾枭寒像是没听清，睁开眼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外面林梦笙的声音。 “白安，顾总？” 她磨蹭半天，可算是送走了夏丞远。 白安也已经要喘不过气来，一听到她的声音，瞬间清醒，猛地推开顾枭寒，赶紧逃进洗手间。 这搞得，跟做贼偷情似的。 林梦笙推开卧室门，只看到顾枭寒意未尽地站在那里。 她愣了愣。 顾枭寒这满嘴的口红……该不会……是白安嘴上的吧？ 她默默地拿了一张卸妆巾递给顾枭寒。 又默默地递了一只口红进洗手间，给白安，补妆。 再默默地低头，她什么也没看见。 车内。 白安生着闷气不说话。 顾枭寒倒是挺自在，“马上到了。” “你不是喜欢男人吗！”白安气道。 “是啊，喜欢你。” “那我刚才是女装啊！” “那你也是男人呀。” “你喜欢女装大佬，口味儿挺特别啊！” “你先勾引的我。” “……” 白安恼火得不得了，提起裙摆暴躁呼噜到大腿上，杵着一双霸气分立的腿，两肘支在腿上，彪悍的架势，“我说你，要是让夏丞远撞见了你怎么办？” “他知道。”顾枭寒伸手，提着她的裙子子，默默地往下放了放，又说，“我没看过哪个女生像你这种坐姿的。” “我！”白安觉得，她做女人，还未必有顾枭寒会，然后又反应过来，“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我喜欢你。” “……” 这都啥事儿啊！ “那他知道我不喜欢你吗？” 顾枭寒看着白安，抿着笑意不说话。 不，他只是知道，你也喜欢我。 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车子停稳，顾枭寒拿了后面的外套递给白安，“穿上吧。” 才三月的天，京市还寒。 白安穿成这样，也不怕冻着。 套上外套，白安带着满肚子火气和难以细说的心悸，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地走进酒店。 顾枭寒在车里看着白安因为穿不好高跟鞋，走得别别扭扭，磕磕绊绊的样子，摇摇晃晃像是随时会摔倒一样的谨慎，不由得低声发笑。 他的白安，永远能给他带来无数的惊喜。 白安握着从林梦笙那里拿的精致女士手包，走进酒店看了一眼，往一个方向慢步靠过去——不是她要装淑女，是她走快了能直接摔个大马趴。 “请问，这里有人吗？”白安问着坐在角落里的人。 “没有，请随意吧。”张曼芝也没有抬头，只是心事重重地看着外面。 “这位女士，请问您要点什么？”侍应生走过来，递着下午茶餐牌，忍不住多看了白安两眼。 “我先看一下，谢谢。”白安尽量优雅地说道，不暴露平日里的“男儿气概”，显得没那么“江湖儿女豪情万丈”。 她又问向张曼芝，“您是这里的常客吗？” 张曼芝还是没看白安，只是“嗯”了一声。 “那您可以向我推荐一下这里的点心吗，我刚回国，不是很熟悉这里。”白安这是换着花样儿地要引起张曼芝的注意。 张曼芝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白安一眼，脸色剧变。 这张脸，这张脸她太熟悉了！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是谁？ “你！”她推翻了桌上的咖啡，惊恐地指着白安：“你是谁！” “您怎么了？”白安站起来，伸手要扶她，笑容温和。 害怕吧，害怕这张跟林柳如一模一样的脸吧？ 她一把推开白安的手，“你是谁，你，你到底是谁？” “我叫……”白安露出恶魔的微笑，看着张曼芝，“白如。”　白海，林柳如。 第二百九十二章 我都听见了哦，杀人凶手 张曼芝拖着步子往后退，推翻了旁边桌上客人的餐点，失声尖叫，像是看到了鬼一般，“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阿姨，您在说什么？”白安起身，走到张曼芝跟前，盯着她的眼睛：“什么不可能？” “你有什么目的，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张曼芝拿手挡着白安的脸，低下头去不敢看，但又忍不住，一次次地抬头看。 白安像是好心一样，拉住张曼芝的手，状似不解地疑惑着：“恕我不明白，您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回来探亲的，我有一个舅舅，在国内。” “舅……舅舅……啊！”张曼芝的瞳仁瞬间放大，尖叫着逃出餐厅。 白安笑看着张曼芝跟撞了鬼似地逃走，恶作剧得逞，她得瑟地坐下，下意识地想翘个二郎腿，又看到身上的裙子，赶紧把腿放下。 只是勾勾手指让那个被惊呆了的侍应生过来：“一杯摩卡，一杯黑咖啡，一份芒果慕斯，打包带走。” 然后翻出了手包里妈妈的照片看了看。 林梦笙的确是个化妆高手，这份仿妆，化得惟妙惟肖，跟自己妈妈有八分相似。 活脱脱就是妈妈年轻时的样子。 难怪张曼芝见了自己，这么害怕呢。 提着打包好的咖啡和点心，白安回到车上，手机连上顾枭寒的车载音响，把黑咖啡递给顾枭寒，她抱着慕斯啃得有滋有味。 “昭扬，昭扬！”张曼芝满是惊恐的声音传出来。 “妈，你怎么了？”林昭扬好奇地问道。 “我，我看见林柳如了，不是，我，我看到一个和林柳如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她，她叫白如，白如！”张曼芝混乱地说着。 “你在说什么，冷静一点，到底怎么回事！”林昭扬的声音也紧张起来。 “我今天去喝下午茶，遇到一个女人，她说她刚从国外回来，来看她舅舅，她说，她说叫白如，白如……” “说不定只是个巧合，妈，你先冷静一下。” “对，一定只是巧合，白家那个孽种已经死了，死了！我亲眼看着她死掉的，我亲眼看见的！昭扬，昭扬啊，他们都别想抢走你的东西，都别想！” “妈，你确定，当年白安真的死了吗？” “我看着她掉下去的！我亲眼看着她摔死的！是赵月把她推上去的，她自己没站稳就掉下去了，是我把她送进焚尸炉的，我看着她烧成灰了，我看着的！我看着的！” “那她就是死了，你今天看见的人和她没关系，和姑姑姑父也没关系！只是一个巧合，妈，这只是巧合！” “昭扬啊，昭扬！”张曼芝压抑地哭了起来，“当年你爸爸，你爸爸……” “妈！” “当年是你爸爸杀了白海，杀了他妹妹，杀了他们全家啊！连赵月也没有放过！昭扬，现在这些是不是报应啊？”张曼芝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够了，妈！”林昭扬喝住张曼芝的哭声，“你先回家，我也回去，我们到家再说！” 白安的慕斯咬到一半，专注地听着他们两的对话。 等她们说完了，继续吃慕斯，真甜。 顾枭寒抿了一口咖啡，看着白安，“你这歪主意还真有用。” “还有更有用的。”白安把慕斯递给顾枭寒拿着，拿着手机给张曼芝发了条信息。 “我都听见了哦，杀人凶手。” 张曼芝看到消息，吓得把手机直接扔出去，脸色如死灰。 白安打开咖啡盖子，满足地喝了一大口，闭着眼睛回味着咖啡的余味。 “白安，你一早就确定，白海和林柳如的车祸是林成章动的手吗？”顾枭寒问她。 “当然不知道了。” “是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现在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白安睁开眼，对上顾枭寒的眼睛，“大概是因为，我自己也是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吧。” “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在突巴利亚曾经有过一场政变吗？”白安笑问他。 “知道。”“我参与过那次政变的救援工作，负责把当地M国的公民带回去，开着一辆大卡车，叛乱军拦着铁网，举着机枪要把我们拦下来当人质跟M国政府谈判，那这当然是不行的 呀。” “你怎么做的？”顾枭寒第一次听白安说以前的事，转过身子来看着她。“我让卡车停下，那上面全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然后，我和我的小分队，带着炸药，绕到后方，炸出了一条通道。”白安喝了一口咖啡，低头笑道，“我现在都记得，那辆卡 车开过去的时候，地上有多少人在痛苦地呻吟。” “白安……”“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白安笑起来，“其实我也觉得挺可怕的，但是呢，有时候吧，人命这种东西，真的不太值钱。越乱的地方，越不值钱。我挺讨厌那些宣扬战争英雄 的电影的，鼓吹战争，个人英雄主义，根本没人在乎，成就这些英雄的是什么。” “你后来没事吧？”“有啊，怎么没事？我们要负责断后，我的小分队没有跟着卡车离开，因为炸死炸伤了那么多人，被叛乱军下了追杀令，我负责吸引火力让他们先离开，抢了一匹马，马都 跑得累死掉了，我躲在水沟里，用一根草杆呼吸，好几天之后，才脱身。” “所以你选择退役，是因为不想再上战场了吗？” 白安看着他笑了下，没有回答，大总裁真天真，说什么都信呢。 接过他手里拿着的慕斯，一口吃完，又喝完手里的咖啡，最后还剥了个根糖咬着，她现在需要足够多的糖份。 顾枭寒静静地看着白安的动作，没有再问什么。 但他觉得很心疼，他希望白安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 这大概，就是白安心里的伤疤吧，顾枭寒暗自想。 白安含着糖果，笑着说：“等着吧，张曼芝再这么被我折腾下去，早晚扛不住，得去揭发林成章。” “我听说，林成章外面的女人，这几天闹到他家里去了。”顾枭寒知道白安不想再继续说以前的事，也就跟着白安换了话题。 “嗯，干得漂亮！”白安大力夸赞这些寄生虫！ “你没少给她们添油加醋吧？”顾枭寒瞧着白安。“哪儿能啊，我这叫，维护她们的合法权益，孩子都生了，分点赡养费，不过份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 铁血无情顾枭寒啊 非法得到的录音不能成为呈堂证供，白安对这一点表示非常遗憾，不然就可以直接坐实林成章的罪名了。 但是，有了这些录音，林成章就得在班房里多待上些日子。 白安小葵式加油，她会继续努力，为捶死林成章而不懈奋斗的！ 她照例每天上班，跟安娜姐聊八卦，顺便帮她打听林梦笙最近活动上用的口红是哪个色号，安娜觉得，林梦笙的口红都非常好看。 “安哥你听说了吗，上次林梦笙代言那个珠宝品牌活动的时候，不是戴了一套珠宝嘛，品牌方直接送她了呢，我看网上估价，接近上千万呢！” 安娜惊讶地跟白安分享最新动态。 白安配合地装出吃惊的表情：“真的啊，这么多钱？” “对啊，那品牌还是咱们顾氏旗下的，安哥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呀。” “林梦笙没告诉你？你不是认她做姐姐了吗？” “那她也不用把这些事告诉我呀。” “也对，她嘴好像一直很严，媒体采访她，基本上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咱们大小姐要是有她的情商，就不怕被记者坑了！” 她嘴不严，我能跟她这么熟吗？白安笑着想。 “安哥，还有个事儿。”安娜又想起什么来。 “又是什么事儿呀，安娜大美人？”白安撑着下巴看着安娜。 “少跟我来这套。”安娜拍了下白安，笑着说，“露西跟我说，顾总让她从公关部抽了几个人，去天骄娱乐，负责顾溪清和林梦笙的公关事项。” “哦？” “顾总可总算是对她这个妹妹上心了。” “嗯，是的。” “唉，可怜我们大小姐，以前被黑成那样。” 白安笑着不接话，看了一下时间，快中午了，她得进去提醒大总裁吃饭了。她刚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顾枭寒沉闷发怒的声音：“我怎么做事不用你管，我要林成章怎么死，也不用你管，父亲，我希望你认清你现在的地位和身份，顾氏跟你已经没 有关系了！” …… “那你们试试看，我倒是很想想，这次能炸出来多少条鱼，路家已经下水了，我看看还有几家！” …… “死？父亲，你似乎忘了，我已经在你手里死过一次了！” …… 白安缩回要敲门的手，摸了摸鼻子，准备走开。 “白安！” “啊，在！”白安赶紧应道。 顾枭寒拉开办公室的门，看着她，哪怕已经很用力地平静了，但还是看得出来他刚刚暴怒过后的痕迹：“准备车，我下午去一趟路家。” “哦，好的。” “你不用跟来，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我在路家外面等你吧。” 顾枭寒定了一下，点点头：“好。”又道，“不许在我身上放窃听器。” 白安笑出声来，“没问题，大总裁。” 顾枭寒走进路家，径直来到路老爷子常在的房间，点头问好：“路爷爷。” “你来了，坐吧。”老爷子挥挥手，让跟在身边照应的保镖出去。 两人对坐，路老爷子面对顾枭寒时，完全没有对着林成章的雄浑气势，甚至有些无奈。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犟呢？ “我也不跟您绕圈子，路爷爷，立早集团，我要定了。” “枭寒，林成章已经受到了惩罚，你何苦盯着立早集团不放呢？” “那路爷爷是为什么要跟我竞争呢？” “这件事牵涉的人太多，总得有一个出头的，我一把年纪，半截身子入土，我不出头，谁来出头？” “所以您是在保护其他的人，对吗？” “枭寒！”路老爷子敲了一下拐杖，“你父亲难道没有告诉你，你这么做会得罪多少人吗？” “我怕得罪人吗？” “你不怕得罪人，也不怕动了整个京市的筋骨吗！” 顾枭寒轻笑，“一堆腐肉烂骨，敲碎了也没关系吧？” “你真是冥顽不灵！”“现在我只动立早集团，老爷子，你再继续，我连路家也不放过。我相信，以您对我的了解，应该知道我不打无备之战，这么多年来，我的准备有多充分，您大概可以估算 到吧？” 路家老爷子震惊地看着顾枭寒，不知是怕还是气，嘴唇都在哆嗦。“明路余夏，少一个两个的，也没什么关系。”顾枭寒笑看着路家老爷子，笑容里全是冷冽的寒色：“所谓家族，就跟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有一茬，财富是流动的，说不定 ，就流到别家去了呢？” “你！”老爷子撑着拐杖站起来，怒视着顾枭寒：“你在威胁我！”“哪里话，我在与您友好相商。”顾枭寒往后仰了身子，叠起腿，交握着手指，平静地看着怒火攻心的路家老爷子，“不过，如果您让我觉得，和您商谈得不愉快，我不介意 ，路家换个董事长。听说，路守明叔叔，已经不满您一把年纪还占着这个位置，太久了。” “顾枭寒，你敢！” “我父亲在国外颐养天年过得挺好的，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顾枭寒从容淡定，笑容残忍。 白安跟他厮混得太久，久到要让人忘了，最开始，白安对顾枭寒的评价可是……商业帝国恶霸。 这位冷酷的君主，一旦发现有人要阻拦他的脚步，坏他的事，就会暴露出他心狠手辣，雷厉风行的一面来。 他是温柔包容，但他的温柔包容，是看着人给的，不是一直温柔。 路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在轻微发抖，最后捂着胸口像是呼吸困难，站都站不住了。 顾枭寒直接起身，走到门口，对守在那里的保镖说：“老爷子心脏病犯了，你们进去吧。” 他一直很尊重路老爷子，但一旦路老爷子非要跟他作对，他也不会留半分情面。 铁血无情顾枭寒啊。 门外走廊里还着着路守明，他看到顾枭寒走出来，疑惑，不确定，犹豫地问，“顾总之前说的……” “还是等老爷子病好以后，再仔细谈吧。路先生你正值壮年，也不急在这一时，对吧？” “顾总说得是，我先去看看老爷子。”路守明说完就往屋里走，顾枭寒却背对着他，把他叫住，“路先生。” 第二百九十四章 等等我喘口气儿 路守明步子一顿。 顾枭寒理着袖扣，声音微微扬起，像是含着笑意，也像是充满了警告：“老爷子的身体情况我很了解，好生保养，再办个八十大寿都不成问题，路先生，你说呢？” 路守明冷汗陡然冒出来，声音都发紧，像是心底的盘算被顾枭寒看穿了一般，紧声说：“是，顾总说得是。” 顾枭寒微微侧首，目如寒星，看了路守明一眼，大步走出去。 他见多了豪门望族里，为了争夺家产闹出的丑闻和人命，他可不觉得，路守明是个孝子。 路家大门外，白安坐在车里一边吃糖，一边听音乐，等着顾枭寒出来。 有个人打开了车门，直接坐进来，却不是顾枭寒。 “路先生有指教？”白安叼着糖果看着来人。 路月邪笑，问白安：“你知道顾少这次来我家，是为什么吗？” “臣下不问君上事，他不说的事情，我干嘛要问？”白安心想着，这人怎么不长记性呢，打都打不怕的吗？ 他到底记不记得，他的小命差点丧在自己手里啊，放他一条生路他还不要了，非得凑上来送人头？ “顾少在收购立早集团的事情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整个京市，都几乎与他为敌，包括他的父亲顾君儒。这都是我爷爷的功劳，所以，他来跟我爷爷摊牌。” 路月自顾自地说起来，完全不管白安想不想听。 “哦。”白安无语地看着他。 “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宁可跟整个京市权贵为敌，也要对立早集团下手吗？” “想，但不想从你这里知道……”“因为立早集团十六年前一桩案子，牵涉到京市一大半的人，而这些人，在十六年间的发展里，都已经成为了京市乃至全国，各行各业的中流砥柱，一旦那件案子被揭发， 所有人都逃不过。” “唉……”白安闭眼叹气，她都说了不想从路月这里听到啊喂，这人聋了吗！ “所以，会有人，不计代价地阻止他。”路月转过头看着白安，“甚至，杀了他。” “要在我眼皮底下杀他，不太容易呀。”白安笑道。 “你有几条命，可以替他挡几次子弹？”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劝他，阻止他，让他不要再跟立早集团纠葛不清。”路月说。 白安乐出声，转过身子对着路月，手撑在车座上：“不是，路大公子，你知不知道，我就是一特助啊？你见过哪个公司老板的特助，有本事干涉自己顶头上司的事情的？” “别人不可以，但你可以。” “那我更不能劝了。” “为什么！” 白安笑看着路月，决了个定，今儿她要再扎路月一刀。“因为这说明他信任我呀，我拿着他给我的信任当筹码，去逼迫他放弃不愿意放弃的事情，那我不是太混蛋了吗？你这么想啊，虽千万人，吾往矣，多热血一事儿呀，对不对？我这个时候，与他并肩作战，同生死共进退，不离不弃，赤胆忠心，舍命陪君子，一生为知己……等等我喘口气儿，呼……我这得多感人啊是吧？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感动常在，我要是把这种天赐的好机会给放弃了，老天爷都会看不过眼的。” 她吊儿郎当流里流气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主旨是，她绝不会劝顾枭寒放弃，副作用是，气死路月！ 果不其然，路月脸都气白了。 “那天我就该杀了你！”路月咬牙切齿。 “可拉倒吧，你技艺不精，杀不了我的，再练几年去。” “你仗着他喜欢你，是吗！” “诶，我就仗着他喜欢我，我刁蛮，娇纵，跋扈，趾高气扬，目中无人，我还要学褒姒小姐姐，也玩儿个烽火戏诸候，你信不信？” “白安！”路月气得握紧了拳，恨不得一拳把白安的脸打烂。 “您再不走，顾先生可得出来了啊，我觉着，他不是很想见你，你要自讨没趣，我也不拦着。”白安乐呵呵地跟路月说话，她笑得越没个正形，路月就越生气。 就白安的男性身份来说，路月哪一点比白安差了？ 除了不如白安能打，哪里都不输。 但怎么办呢，顾枭寒就是眼睛聋了耳朵瞎了，一门心思要吊死在白安这根歪脖子树上了。 别说，白安这树脖子，还真的挺歪的…… 路月要是气啊，就赶紧气死去吧，也没别的招了。 路月推开车门下去，就见到顾枭寒走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顾枭寒果然不是很想见他，直接视他为无物，上了车，连声招呼，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找你做什么？”顾枭寒问白安。 白安发动车子，一边笑一边说：“他找我啊，找苦头吃。” “你又把他气着了？” “可不怪我，他非得把脸伸过来让我打，我要是不打，多不给人家面子呀？”白安调着车头，扬着声音问：“上哪儿去啊，回公司还是怎么着？” “回家。” “提前下班？” “嗯。” 白安笑得挺轻松的，话也说得挺轻松的，但内心是震惊的。 她没想到，顾枭寒背后的压力这么大。 虽千万人，吾往矣，这话说得虽然好听，但是，惨啊！ 所以白安偏头看了一眼顾枭寒，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想说什么？”顾枭寒查觉到她的犹豫。 白安看了他一眼，暗自腹诽这人是会读心术吧？ 她磨磨蹭蹭地说：“能不能请问下，你这么跟着路家硬刚的原因，是什么呀？” “你是想问，我跟很多人对着干，不肯让步的原因吧？”顾枭寒笑了声。 “嗯，对啊。”白安咬了下下唇，“为什么？” “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又来了。”白安无语。 “王伯今天炖猪脚，你喜欢放黄豆还是喜欢放花生？”顾枭寒不想白安因为那个问题失望，用美食换取她的开心。 “黄豆！”白安果然就开心了，“黄豆好吃！炖得又软又烂又糯！” “好。”顾枭寒笑着揉了一把白安的头发，白安可真容易满足啊。 第二百九十五章 D级猎杀令 白安屈着腿坐在椅子上，盯着自己的电脑，一下一下地揪着自己脸上的肉。 顾枭寒家的伙食开得太好了，她天天吃，吃得脸上的肉肉都鼓了起来。 又打了个呵欠，无奈地合上电脑。 十六年前到底是发生了啥事儿啊，她什么资料也找不到。 大概唯一能打开的缺口，就只有撬开林成章的嘴，问一问了。 他会说吗？ 白安抓着头发心烦意乱，她不想看到顾枭寒这么腹背受敌，太危险了。 等到她离开了华国，谁来确保他的安全？ 手机嗡嗡响，白安接起来听：“林哥？” “小白，我问你个事儿，你老实告诉我。”林山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 “嗯，你问。” “最近顾总跟你，到底在忙活些什么？” “唔……就，除了公司日常的事情，就只有立早集团的事儿了呗。”白安皱了下眉，“怎么了吗？” “这些天挺奇怪的，感觉四面楚歌一样，挺多人想对顾总不利，我手下这帮兄弟，好久没睡过好觉了。” 白安放下屈着的腿，奇怪地问：“为什么我没有收到消息？”“顾总把这事儿交给我们，没通知你们安保部，你林哥我也不是吃素的好吗？”林山叹着气，“但再这么下去，我怕有什么疏忽，到时候给顾总造成麻烦。小白啊，你这些天 上点儿心，知道吗？” “知道了。”白安心底像是沉了块石头，“辛苦你了，林哥。” “哪里话，这是我的职责嘛，应该的。”林山叹了声气，“小白，顾总很信任你，你知道吧？” “知道。”“别让他失望，我跟顾总很多年了，他很少这么信任别人。”林山其实挺想问问，白安跟那个黑杰克，跟教堂，跟黑市的关系，但话到嘴边问不出来，只能说，“别辜负了顾 总的信任。” 白安嗓子眼一堵，说不出话来。 “听到了没？”林山问。 “听到了，放心吧，林哥。” “那我先挂了，今晚我得替班，去顾总家附近值勤，你早点睡吧。” 白安放下电话，想了想，重新打开电脑登录了暗网。 那条RW发布的信息还挂在首页，凡是私自追查红资本的人，任何人得到线索，都可以向他们提供信息。 这何止是四面楚歌啊，这简直是十面埋伏。 总裁不易做啊。 白安叹着气刚准备回去睡觉，一眼瞥到了一条刚发布的新信息。 发布人：纯情少年。 任务类型：D级猎杀。 任务内容：华国，林梦笙，酬金20金币。 有效时限：48小时。 下附照片。 D级猎杀，致残。 白安盯着电脑上的消息，握起手机：“顾先生，我好像有点感冒，想跟您请个假。” “你怎么了？怎么会感冒的？” “三天。” “白安？” “顾先生，三天后见。” “白安？” 白安放下手机，走到地下室的木架前，面色冷漠地挑了两把短匕绑在小腿上，又检查了一直保养得很好的手枪，拆了弹匣看，子弹充足，白安拿了一把在手里掂了掂。 动作娴熟，行云流水。 就像是，一千遍一万遍的训练里练出来的。 她做完这些，手机都响起来，白安按了免提，一边把枪别在腰上，一边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白，你看到了吗！”雪雉的声音里全是紧张。 “你接任务了吗？” “这叫什么话，我当然没有了！” “猎杀愉快。” “白，你小心！” 白安挂了电话，骑着车就往林梦笙家里赶。 到了她家楼下，她看了一眼那个电子锁，她就说吧，这种锁，随便一撬就开了，让她换个房子她不换！ 电梯在上行。 白安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希望顾枭寒家的伙食没让我肥得跑不动。” 然后便咬紧牙关，从消防通道一路狂奔往上，跑得她几乎要断气，并决定，以后坚决节食，他做的菜再好吃，也不能再那么吃了！ 吃多了会害死人啊！ 等她终于跑到林梦笙家门口的时候，正好有人在撬锁开门。 “嘿，哥们儿。”白安叉着腰喘粗气，喊了那杀手一声，“来，咱两先过两招。” 杀手抽出背在身后的刀，倒提着向白安走过来。 装备倒是挺专业的，面具啊头罩啊手套啊什么的，有模有样。 但在白安看来，能接20金币任务的杀手，都是……菜逼。 比如她这个级别的，没个100金币起步，根本别想她出山好吗？ 暗网金币兑换，有着固定的汇率，按华国的币种来算的话，1金币等到5．8万。 20金币，也就一百多万。 看得起这点钱的，都不太知道白安是谁。 所以，被白安胖揍，打得鼻青脸肿，断手断脚什么的，也就是活该了。 白安把被揍得昏迷过去了的杀手塞进垃圾桶里，长出了口气，“呯呯呯”地拍着林梦笙的家门。 林梦笙从梦中被惊醒，拉开门看着她：“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白安看着她这位不知道从生死线走了一遭的大明星，推着她进去：“赶紧换衣服，带上手机和钱包，跟我走。” “出什么事了吗？” “路上解释，立刻。” “好！” 林梦笙也不啰嗦，麻利地换好衣服，提上包包就跟白安下了楼。 “你在京市有别的地方住吗？”白安问她。 “没有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呀？” “你不知道的好。”白安怕吓着林梦笙，想了想，去哪里都不安全。 酒店是不能去了，暗网有完整地查这些信息的渠道，全面向接了任务的朋友们提供。 也不能去任何熟人那里，那不是把危险直接带给他们吗？ 更不能去自己家，自己家就是个炸药库，而且她瞒得过顾枭寒，未必瞒得过暗网。 白安跨在机车上，琢磨了好一晌，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地方。 “上来，走！”白安拉着林梦笙坐上自己机车，直奔那个好地方。林梦笙是个特别利落果断的人，她什么也不问，就上了白安的车，跟着她闯进了这个杀机四起的黑夜。 第二百九十六章 治夏泉灵这种小碧池 红灯区是每个城市的标配，这个地方一般在夜幕四合的时候开始活跃，甭管是三伏天里还是数九寒冻，这里的女人永远风情妩媚，出售着廉价的性感。 浓郁的香水味塞满了浑浊的空气，把人熏得昏昏沉沉，不知怎么回事，就滚上了狭窄隔间的小床，来一场价格不等的“马杀鸡”。 衣着暴露的女人们左手夹着香烟，右手挥着手，招呼着过路的人进去“放松放松玩一玩”，白安拉着林梦笙经过时，险些就被拽进去了。 后来她带着林梦笙走进一条巷子，巷子深处有一个卖……卖保健品的小店，门口招牌灯管都瞎了一根，里面更是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 “买什么？伟哥还是避孕套？”提着裤子出来的老板，嘴里叼着烟，歪着嘴嚷嚷，一口黄牙。 “纯情少年，你好啊。” 白安笑嘻嘻地打招呼，就这一副猥琐中年大叔的样子，好意思起个ID叫纯情少年？ 老板一怔，松开抓在裤头上的手，扔了烟，窜进后面就要跑。 白安能让他跑了？ 操起旁边一把椅子砸在他身上，把他打趴了，“跑什么呀？” “你，你是什么人！” “我？”白安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我是你爹。” “你……你要干什么？” 白安提着他脏兮兮，满是油的头发，往里面看了一眼，拎着他扔到地上：“来问你个事儿，是谁找你在暗网上发的针对林梦笙的B级猎杀信息？” “你，你既然知道暗网，就应该知道我们接线人不可能出卖雇主信息的！” “知道呀，所以我没想为难你。”白安笑着把他捆在桌边，从他身上搜了一张卡出来，晃了晃，“我自己来抢。”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纯情少年小声地问，又看了看林梦笙，一看就头疼，这不是自己替人下单的猎物吗？ “整个华国的接线人，也只有两个，一个在京市，一个在汉州，林梦笙在汉州可没有仇人，你说我不找你找谁呀？”白安一边说话，一边把纯情少年提过来：“输密码。” 纯情少年哆嗦着手指按了密码，惊惧地瞟着白安：“您，您是哪路大神啊？” “我啊？说了嘛，我是你爹。” 白安看着这货的转帐记录，笑道：“你够黑的啊，卖家转给你的，可是三百万，你这吞了近两百万呢。” “混……混口饭吃。” “我也不为难你，拿着钱滚蛋吧，接线人这活儿干你不成了。” “为什么？”纯情少年挣扎着要站起来，“又不是我主动泄漏的消息，是你抢的！你打劫的！我可以把这事儿跟他们说清楚，可以免责的！” “你坏了规矩。”白安笑道，“D级猎杀任务20金币起，50金币封顶，你直接收了买家三百万，远不止这个数了，而且，你还私吞了钱，这该受什么惩罚，你心里没数？” 纯情少年没想到白安对暗网上的事这么清楚，直接给跪下了：“求求你不要揭发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我不揭发你，我叫你滚蛋。”白安拿着卡拍了拍他的脸：“但是，脱离暗网需要付出什么，你也是知道的哦。” 白安笑着说完，就拉着林梦笙走出了这保健品店。 林梦笙听得云里雾里的，想问问白安刚才那是意思，白安却说：“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走，我们上……避难所去。” “有谁要杀我吗？”林梦笙问。 “不是杀你，是毁了你，断手断脚啦，毁容割耳啦什么的，任他们选择的那种。” “是谁？” “老熟人了。” “夏……夏泉灵吗？” “冰雪聪明梦笙姐。”白安停步，笑看着林梦笙：“咱们找她去。” 白安拉着林梦笙一车来到夏家，夏丞远看着到林梦笙和白安的时候，神色诧异，“你们怎么来了？”“梦笙姐家里遭了贼，吓坏了，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带她去我家住，去酒店吧，怕被人说闲话，所以，上你这儿待两天，等她买了新房子搬过去之后，再搬走，夏先生， 愿意收留吗？” 白安一边笑着说话，一边看向夏丞远身后面色惨白的夏泉灵。 “我不同意！”夏泉灵喊道，“哥，你，你不能让别人住我们家！” “进来吧，有没有吓到？”夏丞远只当没听见夏泉灵的话，接过林梦笙手里的包包，引她走进来。 “那我们就不客气啦。”白安嘻笑着走进夏家，又对夏泉灵挥手：“夏小姐好啊。” “你们，你们出去，出去！”夏泉灵慌忙地要把他们赶出去。 “泉灵，你可以选择回房，或者离开。”夏丞远淡漠的表情跟平时很不一样嘛。 “不是的，不是，哥，你不能让她住进来！”夏泉灵彻底慌了神，可吓坏了。 她很清楚，林梦笙家里不是遭了贼，而是她收卖的杀手，那个恶心猥琐的人向她保证过，48小时之内一定完成任务。 现在一次没成功，他们还会来第二次的，会找上林梦笙，如果林梦笙住在这里，那些杀手也会找过来的。 杀手们又不知道雇主是夏泉灵——当然了，这也是夏泉灵敢于找他们的原因——到时候，如果被一起误伤了怎么办？ 所以，夏泉灵拼命地要把林梦笙赶走。 白安笑看着夏泉灵神魂不定的样子，关心地问道：“夏小姐哪里不舒服吗？” “你们滚出我家，我就舒服了！” “这是你家吗？难道不是你哥哥家？” “你！你不要脸！”夏泉灵恨声骂道。 白安看着夏泉灵恨恨地跑着上了楼，转身在沙发上坐下，看看夏丞远，又看看林梦笙。 “夏先生介意我在这里也住两天吗？”白安笑问道。 “当然不介意了，不过，你不用去上班了吗？” “请假了，梦笙姐出事了嘛。” “林小姐对你来说，很重要啊。” “对啊，非常重要。”白安笑着，用手指头转了一下林梦笙垂在肩头的长发。 林梦笙有些担心地看着白安，如果那些人追过来，不是会害了夏丞远吗？ 夏泉灵做错事，她当然要受到惩罚，但夏丞远是无辜的。 白安给了林梦笙一个安心的眼神。治夏泉灵这种小碧池，白安有的是招。 第二百九十七章 哦嚯！ 小碧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上次只是敢泼狗血，这回都敢找杀手要对林梦笙致残了，再发展下去，是不是该买命了啊？ “我去个洗手间。”白安笑着拍了下林梦笙的肩，又看向夏丞远：“帮忙照顾好我姐啊！” 夏丞远笑道：“当然。” 白安去洗手间打了个电话，“花臂，请你帮个忙。” 接电话的花臂是之前跟白安赛车的那壮汉，就是把大金链子都输给了白安的那个。 “行啊，兄弟，什么事儿，吱一声。” “你听我说啊……”白安低声说完，“这事儿不能白辛苦你，多少钱您说一声。” “这话见外了不是？你要真想谢我，咱两再跑一圈！” “我再跑一圈，得被人打死。”白安挠着头发笑，“我是真不能再赛车了，不过，我可以请你吃个饭。” “那也行，你就等着兄弟我的好消息。” 当天晚上，夏泉灵惴惴不安，睡得极不踏实。 林梦笙睡在夏丞远隔壁的房间，怕她受了惊吓做恶梦，夏丞远可以立刻赶过去，也算是有心了。 白安坐在客厅里，向夏丞远讨了一瓶酒，喝得正酣。 时针指针指向凌晨两点整。 一声尖锐的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惊醒了所有人，夏宅的灯全部打开，夏丞远立时惊醒，跑到林梦笙房间门口。 林梦笙也醒了，但她没什么事儿，只是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哥！哥！”夏泉灵的惨叫声传响在夏宅每一个角落。 夏丞远赶紧跑过去看，发现她房间的窗子被人砸碎了，风灌进来，吹得窗帘飘飘荡荡。 林梦笙低头看了一眼坐在楼下的白安。 白安背对着她挥挥手：“下来喝一杯？” 林梦笙穿好睡衣走下楼，看着被白安喝到要见底的酒，“你干了什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直是我的宗旨。”白安握着酒杯，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的林梦笙，“我要吓死她！” 林梦笙摇头好笑，坐在她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来的人是杀手吗？” “不是。”白安摇头。 他们这行有个规矩，除非特殊情况，一个人接了任务，在他没宣布任务失败之前，其他的人不能接。 这个时候，那被她揍得七荤八素的家伙，应该还昏迷在林梦笙公寓的垃圾桶里，起码得再过两个小时后，他才会醒，然后宣布他失败了，换下一个人来。 所以这段时间，就是白安的作恶时间。 但这事儿，夏泉灵不知道呀，她又不懂暗网的规矩。 她肯定以为，那些人是杀手，苦胆都要吓破了。 要是她被误伤了，可怎么办哟？呵呵。 楼上又传来一声响，夏泉灵房间另一侧的玻璃，再次被石块击碎。 然后是夏泉灵的放声大哭。 她又怕又恨，跑下楼来，推搡着林梦笙，一边哭一边喊：“都怪你，你这个祸害，你赶紧滚出我家，你给我滚！” 白安扶住林梦笙，这次没等她说话，林梦笙先问：“夏小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就祸害你了，我家只是遭了贼，总不会是我把贼带过来了吧？” “你！”夏泉灵被她的话一堵，堵得没法儿再闹腾。 她总不可能说，是我找了杀手要对你下手吧？ “泉灵，不要胡闹了！”夏丞远是真的动了气，诚然，有人砸他们家玻璃这事儿，让他觉得不对劲，但他妹妹的无理取闹，更让他心烦。 “哥，真的是她！”夏泉灵有苦说不出，只能一个劲儿地说这都是林梦笙引起的。 林梦笙却是一脸懵懂，像是完全不明白夏泉灵在说什么。 当演员，她这点演技还是有的。 她没在这会儿扮演白莲花，哭哭啼啼地跟夏丞远求安慰，再说一句“你妹妹是无心的，你不要生气”，来个火上浇油卖个惨什么的，就已经对夏泉灵够“温柔”的了。 “梦笙，你先上去睡吧，我会跟泉灵好好说的。”夏丞远对林梦笙充满了歉意。 在他的理解里，如果林梦笙不是信任自己，不会在这种危险的时候，来投靠自己，这让他很感动，但夏泉灵的无理取闹，却让他很难堪。 林梦笙点点头，上楼睡去了。 夏丞远看着还在哭闹的夏泉灵，叹了声气：“你去客房睡吧，晚上我会让人值班，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哥，你就是不信我，是不是？你就是不相信这是那个贱人引来的，是不是！” 夏丞远一巴掌掴在夏泉灵脸上！ “你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吗？”夏丞远的眼里全是怒意，“我会马上让人安排你出国，你在外面去读两年书，学学做人的道理，再回来吧！” “哥！” “走！” 夏泉灵捂着脸，恨恨地看了夏丞远一眼，转身跑上楼。 白安倒掉了瓶子里最后一点酒，莫名笑了下。 “让你见笑了。”夏丞远有些疲惫地说道。 “哪里话，年纪小嘛，不懂事，多吃点苦头就知道错了。”白安抿了口酒，觉得夏丞远家里的酒不如顾枭寒家的好喝。 夏丞远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上了楼，在林梦笙的房间外站了一会儿，才回自己房间。 白安慢悠悠地喝着酒，这个时候，夏泉灵应该在疯狂地想办法，取消掉她的订单。 怕是不容易呀，纯情少年，这会应该变成真正的猥琐大叔了。 那么，夏泉灵该怎么办呢？ 她只能去找，告诉她这条线路的人。 白安可不相信，夏泉灵会知道，暗网的存在，顶多是有人告诉她，有一个人可以替她报仇，只要找到他，给钱，他就能帮你做事。 这就是大家所说的，杀手。 杀手？真是可笑，他们连自己招惹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有钱的确可以为所欲为，但是，有一些地方，是有钱你也碰不到的。 所以，那个人，会是谁呢？ 白安喝掉最后一口酒，借着沙发靠背，身子一翻，翻出了沙发，无声地走到了夏泉灵的房间外面。 里面传出夏泉灵的哭泣声—— “之雅姐，我不想再做了，可是我联系不到之前那个人，你能帮帮我吗？” 哦嚯！余之雅小姐。 第二百九十八章 恶魔呀恶魔 余之雅半夜接到夏泉灵的电话，又气又恨，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成器的东西！ 自己都帮她做到这份儿上了，居然还能失败！ 但她又不能严厉斥责，她还需要这把又蠢又毒的枪，替她做事。 所以，余之雅深吸一口气，放平了声音：“你先别急，我帮你问问，好吗？” “嗯，谢谢之雅姐，对不起，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 “没关系，我们是好姐妹嘛。” 余之雅挂完电话，恨恨地把手机摔出去！没用的东西！ 她本想一不做二不休的，不让夏泉灵取消这笔生意，但是他们现在夏丞远家里，如果是在他家出的事，那么，夏丞远会死查到底，自己有可能就要暴露了。 所以，余之雅在权衡之下，从床头柜里翻出了一个老式的翻盖手机，拔通了存在里的，唯一的一个号码。 这个号码，是之前她在M国读书的时候，一个同学给她的，那个同学说，号码的主人可以替她解决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只是价格不菲。 当时余之雅没有想太多，只是把这个号码存了起来。 万万想不到，居然有用上的这一天。 她心高气傲惯了，咽不下从林梦笙那里受这口气，也没想杀人害命什么的，只想让林梦笙吃点教训，但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遥远的M国，一个银发的少年漂亮得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正叠着桌上的硬币，一层又一层，摞起半米高，听到电话响，按开免提：“嗨。” “先生，我的朋友想取消订单，但是没办法跟之前的人联系上了，请问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余之雅礼貌，甚至恭敬地问道。 “是吗？”银发少年稳稳地往上面摞着硬币，对电话心不在焉：“我可以帮你取消，但是很贵的。” “钱不是问题。” 银发少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那个人比出五根手指。 银发少年小声地冲那人说：“恶魔呀恶魔。” 然后才对余之雅说：“原价的五倍。” “这么多！”余之雅惊呼一声。 “那就不要取消咯，这么低级的任务，我还懒得麻烦呢。” “不，不是这样的，那，我给您转帐，请立即取消吧。” “嗯哼。” 银发少年依旧不急不徐地往上摞硬币，硬币旋转着叠得高高的。 手机叮当一声响，到帐通知。 银发少年随手打开电脑，发布了任务取消信息。 “墨鹰你说，是她干的吗？”少年抬着头，看着旁边的男人。 “不然呢？”墨鹰反问。 少年歪着头想了想，刚好阳光照在他脸上，他的肤色奶白，如城堡里终年不见阳光的吸血鬼，五官漂亮得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少爷一般，银色的柔软头发闪耀着光。 “好像，她是第一个，能在华国潜伏这么久的人。切，有什么了不起的。” 墨鹰听完他的话，手指头一戳…… 少年堆了快两个星期的硬币塔，瞬间倒塌。 少年的神色也崩塌了。 “啊——我杀了你！墨鹰我要杀了你！” 少年提起旁边的枪，对着墨鹰就是一通射！ 墨鹰抬手卸了他的枪：“银雀，你的枪法，是十年如一日的垃圾。” 银雀被激怒，抽出腰间的软剑就冲墨鹰刺过去，一边刺一边骂：“你才垃圾，你这个大垃圾，死垃圾，臭垃圾！白连看都不看一眼的垃圾中的垃圾垃圾！” …… 好像，他们的日常……就是以互相砍死对方，为乐嘛。 嗯，蛮，蛮别致的。 白安看着暗网上被取消掉的订单，再看看取消人留言，一只小麻雀，五个点。 啧，恶魔呀恶魔。 取消订单一般比下单更贵，通常是出价的两倍，这家伙，直接勒索了五倍啊。 而且，是三百万的五倍。 这样的价格，就算是余之雅和夏泉灵，也要好好肉疼一番了吧？ 但不管怎么说，危机解除，林梦笙安全了。 白安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空，回复了顾枭寒之前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他让自己煮点姜汤喝，还说了几种药名，针对不同的感冒症状，用不同的药，写得详细周全。 “睡了一觉，好多了，明天来上班。”白安回复了一句。 又接到银雀的电话。 “嗨，白！”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少年的张扬与活力。 “嗯。” “答应我，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砍死墨鹰，好吗！把他砍得稀烂剁碎了去喂野狼，好吗！千万不要放过他，好吗！！” “好。” “他真是恶魔啊恶魔！我要不是打不过他我一定要打死他啊！” “为什么给余之雅你的联系方式？” “啊，这个啊。”银雀郁闷地拔弄着桌上散着的硬币，还在恨着墨鹰，“我们一直渗透不进华国，只有用这种办法啦。余之雅不是华国特别有地位的人吗，就选择了她咯。” “SEVEN和暗网进不来华国，是有原因的，不要再冒险了。” “随便啦，不过，你为什么可以待那么久？你有什么特异功能吗？你会隐身吗？” “我会变形。” “变型金刚吗？哇我超喜欢大黄蜂的！我要去买那台车，我的车也一定可以变型的……” 他一边兴奋地喊着，一边把手机扔在了桌上，都没挂断白安的电话。 白安听着他越跑越远的声音，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 回去睡是不能睡了。 白安干脆骑了车，来到顾枭寒家里，想着等到天亮，然后直接去上班。 没想到，顾枭寒也没睡。 “你干嘛呀，修仙呢？”白安走进去问道。 “你，没事了吗？”顾枭寒看到白安，把手机收好，他大半夜的把魏医生叫醒，正在问他应对各种不同感冒的良药。 魏医生做错了什么？ “没事了呀。”白安坐下说道，“梦笙姐家里遭了贼，打电话给我，我把她送去夏丞远家里了。” “怎么喝那么多酒？” “酒是粮食精，包治百病嘛，哈哈哈……”白安又在信口开河。 顾枭寒无语又无奈地看着白安，伸手摸了一下白安的额头，白安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别动！” 白安就不动了。 顾枭寒探了探白安的额头：“没发烧，我去帮你冲杯感冒药，以防万一。” “不用了，我真没事了。”随便吃药，没病也是要吃出病来的吧…… “等着。”…… 第二百九十九章 我戒烟，你戒酒 顾枭寒冲了一杯感冒冲剂给白安。 白安捧在手心里，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后当糖水干掉了。 但她还是想喝酒，所以摸到了酒柜边，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还没喝呢，就让顾枭寒倒掉了。 “我戒烟，你戒酒。”顾枭寒说。 “那你还是抽烟吧。” …… 戒酒等于戒白安的命，好吗！ “那个，你让我喝一杯，就一杯！”白安伸着一根手指头，比划在顾枭寒眼前，可怜巴巴。 “不行。” “唉，没意思。”白安伸出手指头，垂头丧气地倒进沙发里。 “你要睡一会儿吗？”顾枭寒不心软，哪里有病人一天到晚讨酒喝的道理？ “不睡了。”这一晚上折腾得，白安什么瞌睡也没了，她像只青蛙一样趴在沙发里，扭头看着顾枭寒：“大总裁，我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顾枭寒坐下来，看着她这奇葩的“趴”姿。 “如果有一天，你必须要结婚，谁都可以，但是余之雅跟夏泉灵，请你千万不要考虑。” 顾枭寒听着一笑，支着额头看着白安：“为什么？” “不为什么。”白安转过头去，朝着沙发里面，不看顾枭寒的脸。 这俩娘们儿一个比一个狠，余之雅更是直接开始买凶害人了，你娶回家那不是娶了个致命毒妻回来？ “转过来。”顾枭寒低声说。 白安就把头转回去，看着顾枭寒。 “除了你，我不会跟任何人结婚的。”顾枭寒说。 白安又把头转过去了。 什么嘛，跟我结婚那就更惨了，你娶余之雅是娶了个致命毒妻，你娶我，呵，实不相瞒，那你就是娶了个原子弹，分分钟给你炸得肉沫子都剩不下。 白安身上一重，顾枭寒抱了被子过来盖在她身上，“你喜欢睡沙发，就睡吧。” “我什么时候喜欢睡沙发了，我只是不喜欢睡别人的床而已。”白安嘀咕着。 “我的呢？” “……” “睡吧，明天不用上班，我在家休息。”顾枭寒走过去，在白安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又拉了下被子，就上楼休息去了。 白安慢腾腾翻身，抱着被子躺平，琢磨了一下，悄咪咪地爬起来，摸到了酒柜旁边，准备来一杯，她真的馋酒了。 “不许喝酒。” …… 我要不是觉得你家酒好喝，我才懒得喝呢！ 白安在心底恼怒地腹诽！ “这油画丑死了！”白安冲着墙上挂着的画儿发脾气，狠狠拍了一下！ “没眼光。”顾枭寒知道她是在借着油画发没喝成酒的脾气，撇下一句，就上楼了。 林梦笙很快就搬了家，本来夏丞远想把自己一套空置的房子给她住，但她不肯要，只是在安全性更好的小区租了套公寓，白安去看过，至少比她原来住的地方要安全。 夏丞远帮她搬家，白安也就没过去凑热闹了。 又听说，夏泉灵被夏丞远安排出了国，一时半会儿的，是回不来了。 她出国之前，来顾氏找顾枭寒，哭着喊着要见他，白安左拦右拦地拦得头疼，顾枭寒明明白白地说过不见她，白安顶着一个特助的身份，又不能把她放进去。 “我说夏泉灵。”白安挡住夏泉灵的身形，抓住她一只手：“你别逼我动粗。” “你算什么东西，你给我让开！”“你能不能知点羞耻啊？顾先生为什么不见你，你真的不知道吗？你做错过什么，你心里一点数也没有吗？你要真想道歉，那就去改正自身的不足和错误，在这儿撒泼算怎 么回事儿？” 白安提着夏泉灵的手臂，说道，“好看吗？现在整个顾氏的人都知道你死皮赖脸地要赖着顾枭寒了，你就不觉得不好意思？” 夏泉灵却听不进白安的好话，红着眼睛愤恨难平地说：“如果不是你们一直跟我作对，顾少怎么可能对我拒之不见！” “谁跟你作对了？你这叫碰瓷儿你知道吗？”白安火气也上来了，“给脸不要脸，你当普天之下皆你妈啊！” 白安拖着夏泉灵塞进电梯里，又跟等在一边的保安说：“把她拉进顾氏黑名单，大门都别让她进！” “好，安哥。”安保同事架着夏泉灵乘坐电梯下去，白安远远儿地还能听见她的叫骂声。白安就不明白了，怎么夏泉灵比之前秘书组的小姐姐们还不如，人家还知道枝头飞不上，就不强做那凤凰了，只当是乐了一场，夏泉灵怎么就还能死心眼地觉得，顾枭寒 一定会被她感动呢？ 谁给她的自信？ 白安抓了两把头发，安娜过来告诉她，说是顾枭寒叫她进去。 走进办公室，白安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早把她撵走不就完了，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的。” 顾枭寒淡定地看着她：“不是有你在吗？” “你不是不让我对女人动粗吗？”白安气道。 “这么听话的吗？那我叫你戒酒你怎么不戒？” “顾枭寒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顾枭寒收拾桌子，整理文件，看着白安：“我让林山去了一趟M国。” “去干嘛？”白安心一紧。 “找赵月的女儿。”顾枭寒说，“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哦，直接把她带回来不就行了？”白安面色不改地说道。 “嗯，是这么打算的，你去忙吧。” 白安从容地走出办公室，淡定地走进休息室，沉稳地掏出手机。 “呀，亲爱的，想我了吗？”墨鹰那作死的声音。 “把之前我们安排的那个女人送走，制造一份死亡证明。” “你可要说清楚哦，是制造死亡，还是死亡证明。” “顾枭寒派人去接她了，要提取她的DNA，并把她带回华国。”“没问题，我知道怎么做，不过你……”墨鹰说着停了一下，笑道，“亲爱的，我听说上次教堂放过我和雪雉，是有人跟他们做了交易，你知道，全世界能跟教堂做交易的人 ，没几个吧？” 白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顾枭寒办公室的方向，“你想说什么？” “你好像快要暴露了呢。”墨鹰呢喃般地声音响在白安耳侧，“废物，你快要撑不住了。” 白安不说话，只是抿紧了唇。“别死在华国哦，可不会有人替你收尸的。”墨鹰笑说，“你的那位顾先生，一直是华国阻挡我们这种人的最强屏障。从一开始我就说了，你的这次华国之旅，是在送死。” 第三百章 连条狗都不如 我会死在顾枭寒手里吗？ 好像也是个不错的死亡方式。 当天下午，白安正翘着腿，吃着糖，跟安娜姐聊着有的没的琐事，就接到了林山的电话。 “小白，你说的那个人，不在人世了。”林山的语气很沉重。 “怎么回事？” “赌场知道她泄漏了客户的资料，把她赶了出去，她在街上遇到一伙流氓，被杀了。” “那太可惜了。” “你跟顾总先说一声，我这就准备回国了。” “嗯。” 林山坐在异国街头的长椅上，握着手机，看了一眼放在手边的尸检报告，神色凝重。 他想起了来之前顾总交代的话，如果这个女人出了意外，就不要再继续追查，也不要带任何有关她的物品回来。 林山问为什么。 顾枭寒沉默了一下，说，“我只是要问问她赵月的情况，如果她有不测，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有关她其余的事情，都毫无意义。” 林山很疑惑，为什么从一开始，顾总就猜到这个女人会有不测。 “小白啊小白，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林山恼火又烦燥地低骂了一句。 白安把林山说的情况转告给顾枭寒的时候，顾枭寒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那太可惜了。” “是挺可惜的。”白安转了转嘴里的糖果。 “不过也没关系，只要能让林成章自己开口认罪，其他人并不重要。”顾枭寒又笑道。 “我会让他认罪的。”白安歪头笑，“职责所在。” 顾枭寒笑问：“怎么，你又要扮一次女装大佬？” “我……去看望他。” 白安伸了个懒腰，说起来，她还没跟她的舅舅，好好聊过呢。 穿着号子服的林成章没了平日里的那副成功企业家作派，显得有些落魄和疲惫。 他看着撇着腿坐在椅子上，懒散到没边儿的白安，心底升起无名的怒火和厌恶。 “林先生，你好啊。”白安叼着糖，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 “你来做什么？”林成章坐在对面的椅子，敌视着白安。 白安揪着糖果棍，伏低身子，冲着林成章笑：“来看你呀。” “你们不会得逞的，我没有罪！” “是吗？”白安偏头，一手支着她毛茸茸的脑袋，一手在桌子上画着圈圈：“赵月怎么死的。” “什么赵月！” “白家的保姆，月姨呀。” “我早不记得这个人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这么激动嘛，年纪大了，老是激动容易猝死的。”白安嬉皮笑脸，“前两天我在街上遇到一个人，你可别说，那人把我吓了一跳，她长得跟林柳如一模一样，我就跑上去 问呐，我问，你是谁呀。” 白安往前猛地一凑，凑近了林成章的脸：“你猜她怎么说？” “她，她怎么说？” “她说她叫白如。”白安一直笑着，直直地盯着林成章的眼睛，“这个名字，让人不得不多做联想，白海，林柳如？” “你胡说！”林成章猛地站起来，“林柳如的女儿早就不在人世了！” “我没说我遇到那人，是女的呀。”白安一乐，“怎么，还有别人见过了？” “你，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先生，你们家这会儿，正在闹着分家产呢，你在外边儿的三妻四妾，很是眼红你的公司啊，令夫人，好像挺心烦的。”白安双臂交叠，乖巧地摆在桌上，”不过，都闹到 分家产这份儿上了，他们是没指望你出去了吧，啧啧，林先生，您做人可不太行呀，这么多人，居然没人想把你捞出去。” 白安笑得邪恶，“你说，他们是不是盼着，你最好一辈子也别出去了？” “白安，你别做梦了，没有人可以把我关进去，你们这是在自寻死路！”林成章像是冷静了下来，凶狠地看着白安。 “是吗？那个白如告诉我，她是回国来找她舅舅的，我问她舅舅在哪儿，她说，在牢房里。”白安说着低低发笑，“不会这么巧吧？” “我说了，那不是林柳如的女儿，她女儿已经死了！” “你是不是特希望林柳如的女儿死掉呀？” “你胡说！”“你是不是恨死了林柳如？从小到大，你处处不如她，读书不如她，做人不如她，长大了能力还是不如她，你被一个女人死死压在头上，恨吧？末了末了，你现在的立早集 团，都是她不要了施舍给你的，我听说，是因为当初你没钱娶张曼芝，被她家的人看不起，林柳如才把林氏送给你，让你有底气，将张曼芝风光大娶，是这样吗？” “你听谁说的这些！”“你以为，十六年的时间而已，就能让所有人忘了过去的事情吗？不会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这京市里的头号软饭男呀，而且是狼心狗肺的软饭男，别的软饭男顶多在外 面玩女人，你不一样，你是……上手杀人呀！” “我没有！”林成章站起来，指着白安的鼻子，“你这是在捏造事实，这是诬陷！” “你夫人都承认了，你有什么好不承认的？”白安这就是在诈她了，张曼芝承认了是不错，但是，按照正常的逻辑，白安是不应该知道的。 “你休想用这样的方式逼我承认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我是不会上当的！”林成章双手拍在桌子上，看着白安，“没用的！” 白安真的挺想撕烂林成章这张脸的。 但她只是靠回椅子上，笑看着林成章。 “前几天，我在永安公墓，见过令夫人和令千金，她们好像很害怕那个地方。” 林成章当然知道永安公墓是什么地方，十多年过去，他从来没有去给林柳如和白海扫过墓。 “这人一害怕呀，就容易想起夜半鬼敲门的故事，但是，令夫人从来没做过亏心事，一定不会害怕的，是吧？” 白安快要压不住眼底的恨意，笑得再灿烂再懒散，都掩不住皮相之下将要喷薄而出的仇视。 怎么能有人，忘恩负义到这种地步？ 她们家当年养条狗，狗还知道看家报恩呢。林成章，连条狗都不如！ 第三百零一章 圆圆来还钱？ 白安趴在桌子上睡觉，软乎乎的聪明毛翘得高高的。 林山揪住她的聪明毛，提着她起来：“上班呢，你敢睡大觉？” “呀呀呀！林哥林哥，疼疼疼，你放开我！”白安被揪得立刻清醒，扒拉着林山的手，要把自己的聪明毛拯救出来。“昨儿晚上干嘛去了？一天天的没个正形就算了，上班还偷懒，照我说就是顾总太放纵你了，你看看你这样子！”林山提了提白安穿得松松垮垮的衬衣，恨铁不成钢地教训 她。 “您轻点儿……”白安让他提溜得快要脚离地了，赶紧告饶：“你什么时候从M国回来的啊？” “刚到。”林山一提这个就更来气了，一巴掌拍在白安后脑勺上，“咚”地一声脆响，“没大没小没个正经！” “哥，我是哪儿招惹到你了？”白安摸着被拍得发疼的后脑勺，苦着脸看着林山，这人怎么这么大火气？ “干活儿去！再让我抓到一次你上班时间睡觉，我腿给你打折了！”林山凶巴巴地骂道。 “知道了知道了，顾总在呢，你进去吧。”白安怂了吧唧地答应。 林山狠狠瞪了白安一眼，才走进办公室里边儿。 白安抓着头发打了个呵欠，什么瞌睡都让林山吓跑了。 “给。”安娜递了杯咖啡给她，“我说安哥你怎么回事儿，这两天上班天天困得不行。” “晚上嗨过头了。” “去哪儿了？” “感受了一下人世间的美好与繁华。”白安笑着胡扯，喝了一口咖啡。 “可拉倒吧，感受了一下人世间的美人与繁花，我倒是相信。”安娜趴低，身前巨肉就挤成了深深的沟，顶在白安眼前。 白安赶紧转过身去，叫苦不迭：“我说安娜姐，我虽然比你小，但你也不能不把我当男的看啊！” 安娜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傲然，把白安扭回来，“你看着有感觉吗？” “噗……”白安一口咖啡呛住，“姐，咱能别这样吗？” “有感觉啊？有感觉证明你是直的咯。” “安娜姐，我什么时候弯过了！” 安娜瞅着白安，心想着，这小屁孩儿不会真的不知道顾总喜欢他吧？ “那个，唔，有个人想约你吃饭，托我问问你。”安娜说。 “谁啊？” “圆圆。” “圆圆？这名字好耳熟啊。”白安皱着眉头想了想，在哪儿认识过这么个人？ “我说安哥啊！”安娜戳了一下白安的脑袋，“你给人家转了四十七万块钱呢，你就不记得了？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钱的嘛。” “哦，圆圆！”白安一拍大腿，“记起来了！就以前在这儿上过班，后来离职的了那个小姐姐嘛，记起来了。” 是该记起来了，努力拿过总裁文剧本但败得惨烈，因为家里老母亲生病要动手术，被迫答应了路月过来当“卧底卧上床”的，那个丫头。 “她找我什么事儿？”白安一边剥糖果，一边问安娜。 “说是还钱。” …… “还钱？”白安一愣，“四十七万呐，她是抢了银行，还是中了彩票，半年之内就筹了这么多钱？” “不知道，你见不见嘛？”安娜胳膊肘撞了一下白安，“我觉得圆圆挺好的。” “可惜没大胸。” “我有啊。” “我的姐，你别这样……” 安娜搓了搓白安头发，笑得大胸轻颤，白安都不好意思低头看，她说，“那我帮你回她了，今天下班了你有空吗？” “得看里边儿那位啊。”白安指了指办公室。 里边儿那位跟林山一谈就是几个小时，到了下班的点儿也没见出来，白安进去问了一声，两人估计还要好一会儿，顾枭寒让她先去吃饭。 白安把圆圆约到离公司近的餐厅，这一见面，白安愣了下。 圆圆这个精气神，跟以前很不一样了呀，整个人神采奕奕的。 只是见到白安，她还是有点羞涩。 “安哥，好久不见。”她不好意思地问好。 “唉呀，你别这么拘谨，咱两又不是第一次见。”白安笑道，又问，“吃点什么，安哥请客。” “我都行。”圆圆在桌子下捏着手，有些紧张。 “那我点几个这里的特色菜，能吃冷的吗？” “啊？” “别别别别误会，哈哈哈，我没别的想法，我怕你吃了肚子不舒服。” “啊，这样啊。”圆圆让白安这么一打岔，也放松了下来，笑着说：“安哥你点吧，我都能吃。” 菜上桌，圆圆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白安跟前。 白安看了一眼银行卡：“干嘛？” “谢谢安哥之前帮了我，我妈妈已经做完手术了，也出院了，恢复得很好，这里是四十七万，我，我来还您钱。”圆圆低着头说。 白安放下筷子，把头低得更低地瞅着圆圆，“你上哪儿弄的这么多钱？” “安哥你别误会！”圆圆连忙抬起头解释，“我没有做坏事，也没有做不好的事情，这些钱是我自己挣的，清清白白挣来的！” “怎么挣的呀？”白安心里愁，这丫头不会……又做了啥吧？ “顾总没跟你说吗？”圆圆却反问。 白安一愣，顾总？顾枭寒？ “你，你把话说清楚。”白安坐好，看着圆圆。 圆圆对白安不愿意有任何隐瞒，也就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萌芽基金刚准备筹建那会儿，顾枭寒就联系了圆圆，那会儿圆圆正在找工作，四处碰壁。 顾枭寒让她去萌芽基金试试看，他可以帮圆圆做一份足够优秀的履历表，帮助她通过面试。 圆圆不明白顾枭寒这么做的意义，顾枭寒告诉她，他怀疑萌芽基金是伪慈善，需要一个人在里面做内应，探探他们的老底，圆圆的大学专业是学金融的，正好合适。 圆圆下意识想拒绝，因为她知道，这也是变形的商业间谍，她已经犯过一次错了，不想再犯第二次，不愿意对不起白安的好心和善意。白安听到这里点点头，“你做得没错，但后来是怎么答应的呢？” 第三百零二章 你是在担心我吗 圆圆笑了下，说，“因为后来，我想起了安哥你也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我想，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事，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虽然我是很笨啦，但是我也知道，伪慈善有多可恶，多让人恶心，他的恶心不止在于贪污善款，更会伤害到真正有心做善慈的那些人，会让这个社会失去信任感，会打击大家帮助需要帮助的人的积极性，这才是最可恨 的地方。” 白安没想到，柔柔弱弱的圆圆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是跟圆圆接触得太少，没有太多的了解，她的内心。 “所以你就答应了？”白安问。“对，我答应去萌芽基金，不完全是为了顾总，更是一份社会责任感吧，我想，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能容忍这种事。”圆圆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我这样说，是不是特别 虚伪呀？” “没有，是特别赤诚。”白安笑道，“后来呢？”“后来，我工作很努力，很得萌芽基金负责人林昭扬的信任，但同时，我也发现了很多猫腻，就跟顾总一直保持联系，把这些事情告诉了他。”圆圆说，“顾总对我很好，一 直很保护我，但同样的，他给我的报酬也很丰厚。” “看出来了。”白安瞟了一眼桌上的银行卡，“现在萌芽基金已经不复存在，你呢？”“萌芽基金几乎解体，林昭扬想让我去立早集团工作，我知道，立早集团内部斗争很厉害，本来是想答应的，因为，没能让林昭扬绳之以法，我一直不甘心。但是顾总不让 我去了，说太危险。” “于是，你现在已经离开了萌芽基金，觉得安全了，才来找我？”白安笑问她，“你怕给我带来不便？”“对啊，毕竟这件事不太好，我怕对安哥你有影响。直到我确认，现在来找你，给你还钱，不会再让你有危险，我才来的。”圆圆把银行卡又往前推了一下，“安哥，你收下 吧，谢谢你当初对我的照顾，没让我走上歧途。” 白安把卡还给圆圆，“这是你应得的，再说了，我不缺钱，我拿着也没用，更何况你妈妈大病初愈，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你自己收着吧。” “可是安哥……” “收着吧。”白安笑着拍了下圆圆的脑袋，“等你安哥真的缺钱了，我再找你，好吧？” “那，那好吧。”圆圆知道这钱是还不回去了，只能拿回来，又定定地看向白安，“安哥，我没有让你失望，对吧？” “当然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优秀。”白安笑看着她，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些菜，“吃饭吧，菜都凉了。” “嗯！”圆圆笑得一双眼弯起来，握起筷子斯斯文文地咬了一口鱼肉，又说，“安哥你知道红木资本吗？” “知道啊，怎么了？”“前两天我们同学聚会，大家聊起现在华国和京市的资本情况，我听说，红木资本收购了不少公司，跟以前做投资的时候很不一样，大刀阔斧地整合了不少资源，是京市里 新兴起来的强大势力。挖人也挖得特别厉害，我不少同学都跳槽去了他们家。” 圆圆一边给白安盛着汤，一边叹惜，“他们还问我去不去，我才不会去呢，当初萌芽基金那么势大，就是有红木资本在后面撑腰。” 白安夹着一块红烧肉，半天没动。 “安哥？”圆圆疑惑地看着她。 “不要去。”白安当即说道，“不要去红木资本。” “我不会去的啦。” “你先吃吧，我有事，先回公司了。” “可是安哥你还没吃多少呀。” 白安没再说什么，穿上外套买了单，就跑回了公司。 赶到公司的时候，顾枭寒正从办公室里出来，看样子是准备下班，见到白安问：“你不是去吃饭了吗，这么快回来？” 白安有些恼火地看着顾枭寒，拉着他回到办公室，“呯”地一声把门合上。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气愤地质问顾枭寒。 “什么事不告诉你？”顾枭寒倒是一头雾水，不明白白安在气些什么。 “红木资本的事。”白安盯着顾枭寒，“红木资本在国内疯狂收购大小企业，扩张势力，跟你打擂台的事！你为什么不说？” 顾枭寒低着看着白安发怒的样子，还有全是火气的黑色瞳仁，笑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你给我好好说话！”白安真的要气死了。 顾枭寒知不知道红木资本跟黑市和暗网的关系？知不知道这个鬼资本极有可能是地下势力？知不知道真把他他们逼急了，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顾枭寒见白安真动了气，也不再逗她，只是让她坐下。 “这件事不是靠暴力可以解决的，所以我没有告诉你。”顾枭寒笑着说。 “你觉得我只会暴力？”白安气笑了，顾枭寒脑子是不是有包啊！有毛病啊！ “好吧，这是我的错。”顾枭寒坐在白安对面，认真说道，“我是故意让他们进来的。” “你疯了吗？”白安真是服了他了，“顾枭寒你是不是疯了？” “有个词，叫引蛇出洞。” “还有个词，叫引火烧身。” “你好像很忌惮这个红木资本？” “对，我非常忌惮！”白安坦然承认，一个可以在教堂买断他们全部信息做到封锁的存在，白安她凭什么不忌惮！ “为什么？” “因为，那是连我都查不到底细的人！”白安看着顾枭寒，“你根本不知道你在招惹什么！” “那为什么你知道？”“因为我成天跟这种人打交道！”白安吼道，“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地下势力是怎么回事！因为我太知道，一旦红木资本红了眼，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报复！因为这足以 让你的顾氏帝国崩于一旦！” 顾枭寒往后靠了靠身子，气势轰然而出，似不可摧毁的巍巍高山，威严逼人，他看着白安：“那他们，试试看。” 白安的心底陡然一凛。 她在顾枭寒身上看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而那种感觉，令她窒息。 第三百零三章 你要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 汹涌的记忆轰入白安的大脑。 “我可以让你活着，但你从此以后，要为我所用。” “像狗一样活下去，或者像人一样死掉，你可以选一样。” “站起来，或者死，你以为你还是白家的大小姐吗！” “想逃，你见过从地狱逃掉的鬼吗？” “在怕吗？如果连这都害怕，不如去死。” “这是你的枪，今天是你的第一个任务，不要让我失望。” “很好，不愧是我培养出来的杀器。” …… “白安？” 顾枭寒见白安半天不说话，紧抿着嘴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出声唤她。 白安抬起眼来看着顾枭寒，像是咽下去一口涌到喉间的血，然后调整情绪，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顾枭：“喊什么喊，招魂呢！” “你刚才在想什么？”顾枭寒疑惑地看着她。“还能想什么，想哪些地方还能加强安保啊想什么！等着别人上门来砍你啊！”白安像是生气的样子，骂骂咧咧，“你倒是挺痛快，多厉害啊，跟红木资本对着干，累死累活 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干安保的？” “你从来不抱怨工作的。”顾枭寒有些奇怪，白安有点反常。“那也得分情况呀。”白安似是烦闷，抓了颗糖剥了塞进嘴里，“再说了，我这不是抱怨工作，我是觉得，你这么做是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你这副金躯多金贵你不知道啊 ，多少人指望着你讨生活呢？” 顾枭寒看不出白安的异样了，只能放弃，笑问着她：“谁告诉你的？” “圆圆说起红木资本的事，我想到你这层了。”白安瞪着他：“怎么着，你还准备一直瞒着我呗？” “正因为我知道有多危险，所以我才不想你知道。” “谢谢你的关心啊，等到别人找上门来的时候，你干脆给我放个假，放我出去玩儿，然后回来给你收尸。” 白安的嘴有多硬，顾枭寒算是见识到了。 刀子嘴说的就是白安了。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拉倒吧。”白安揉了下脸，“走吧，我送你回去。” “听安娜说，你这两天一直没睡好，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不用送我了。”“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缸了？对，你是能打，你能打得过几个呀？跑得过子弹还是躲得过炸药呀？你知道杀人于无形有多少种方法吗？知道最普通的食物可以调配成几 种毒药吗？知道刀片穿过第几根肋骨可以正好卡进心脏吗？你知道个屁！什么时候你能把我撂倒了，你再跟我说大话。” 白安气势汹汹地把顾枭寒骂了个狗血淋头。 顾枭寒却越听越好笑，笑意都从眼底溢出来。 “笑个屁啊笑，走了！”白安麻利起身，她觉得她现在就跟哔了狗一样糟心，天晓得红木资本会不会哪天有毛病，直接在暗网发个暗杀令？ 我去，顾大总裁的人头，那可是相当相当值钱啊！ 搞不好，白安都心动，然后就给接下来！ 真是气死了。 但顾枭寒却在白安拉开门的时候拦住她，顾枭寒认真地看着白安的眼睛，像是要把白安看穿看透一样。他郑重地说道：“你要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你要相信，没有任何境外非法势力，可以在华国的地盘上作乱，可以在我顾枭寒的眼皮底下滋生，可以对我，对我身边 的人不利。” “白安，你要相信我。” 白安无语地看着顾枭寒。 大总裁啊大总裁，你到底知不知道，站在你眼前的这个人，就已经是最大的非法势力了？ 我不仅在这里作乱，在你眼皮底下，我还可能对你不利。 你是不是瞎啊？ “行行行，信信信。”白安拍开顾枭寒的爪子，敷衍地应了两声。 “白安，我可以保护你。” “醒一醒，好吗？我可付不起你的工资。” 白安摇着头拉开办公室的门，按了电梯等着顾枭寒。 顺手给雪雉发了个短信：D0057号视频，发出去。 雪雉看着短信，惊了一下，已经到了这么危险时候了吗？ 白安不是傻子，她听得出顾枭寒的话中话，睿智的顾大总裁，已经对自己的身份起疑了。 她需要立刻摆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不然的话，白安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这不存在什么欺骗不欺骗，这是攸关性命，好吧，性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她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再撑一撑，撑到她的时间到了，之后的事情，都会顺其自然地被填平，解决，遗忘。 快了，两个多月而已。 到那时候，是生是死，是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当天夜里，一段M国战略局大楼里泄漏出来的援救视频在推特上疯转，很快，就被传进了国内。 感谢网络，让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传播发酵得太快，一个小时之内，你今天穿的花内裤，都能被传到全世界供人观看。 视频对外宣传的重点是，M国SEA特勤的执行力和人道主义，以及战争给普通人民带来的痛苦和灾难。 全世界的人们都在尽情地宣泄着自己的善心，发出“世界和平”的祝福和祈愿，感概着当下太平生活的来之不易，怜悯着炮火里的难民，感激着守护和平的战士。 而隐藏在这喧嚣善心之下的，是白安的脸。 在第3分19秒的镜头里，白安回头，对身后的战友大喊着：左翼炮火攻击，掩护撤退！ 那是她战友头盔上的记录仪，正好录下的她的脸。 顾枭寒看着视频里白安的脸，暂停住视频，认真地看。 哪怕她脸上涂着厚厚的油彩，还有些土灰，炮火连天里，他认得出来，那是白安。 这就是白安所说的那次，突巴利亚的救援撤退。 她身上的衣服，袖标，武器，都彻底地证明着她就是前SEA特勤。 …… 每次任务过后，都有专门的人负责清除他们留下来的影像痕迹，他们见不得人嘛，当然没道理存活在任何人的证据里。 你见过哪个鬼，光明正大地活着呀？ 这段视频本来安安静静地躺在白安的硬盘里，白安本来都准备删掉的，来华国之前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留着，为了以防万一。 没想着，这还真用上了。这狗屎一样的人生啊，处处是惊喜。 第三百零四章 他是我的人 第二天白安去上班的时候，在大门口遇上了安娜，安娜几乎是跳起来挂在白安身上，举着手机给白安看：“安哥这是你吗！” “啊，是啊。”白安瞥了一眼视频截图。 “太帅了！”安娜抱住白安的手臂，“安哥，我可以嫁你吗？” “你不是要给大小姐生猴子吗？”白安刷卡走进大楼，开着玩笑。 “难度太高，但是你就不一样了，安哥，我给你生猴子吧！” “你不要大小姐了？” “要，一个网上生，一个现实生啊！” “你真花心。” “这叫对美好事物的热爱。” “你这叫博爱，俗称，滥情。”白安由着安娜像是树袋熊一样地挂在自己身上，拖着她一同进电梯。 “可是安哥，战场是不是特别可怕呀？”安娜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白安看，越看越帅，越看越想给她生猴子。 “还行吧，习惯了就好。”白安笑着按了电梯，又被人拦住，她点头问好：“林哥，早。” “早啊，你小子……”林山哼哼一声，“看不出来，以前还挺有本事的。” “我现在也很有本事啊，是吧，安娜姐？” “你们两个，分开！”林山眉头一皱，“公司里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林哥你是不是吃醋了？”白安一乐。 “我吃你的醋？哼，毛都没长齐！” …… 这为什么，大家看她，都一副觉得她毛没长齐的样子啊？ 她头上这一头茂密的头发，是白长了吗？ 顾枭寒去开会，白安整理完当天日常工作内容，挂着耳机听着林家的动向，她放在林家的窃听器一直没拿回来。 只不过后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信息了。 “小安，你赶紧过来。”内线电话打来，是露西姐。 白安愣了下，一般顾枭寒开会的时候，自己是不用陪着的，这是出了什么情况？ 白安赶紧跑到大会议室，等在门口的露西姐一把抓住她：“顾总今天发了好大脾气，这会儿里面跟打仗似的，你赶紧帮着劝劝！” “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立早集团的事！”露西急忙把情况说了一遍。 大概就是，挺多股东不能理解顾枭寒的做法，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因为顾枭寒不断地与红木资本争夺立早集团，投入了数目极大的款项，却收效甚微。 而且，就算拿下了立早集团，以后对顾氏也不会有什么帮助。 他们不明白，顾枭寒为什么要一意孤行。 但白安的重点却是，从来，顾氏上下，没人敢对顾枭寒的决定做任何质疑和反驳，为什么他们今天突然拧成了一股绳，要强势阻止顾枭寒的“独断专行”？ 谁给他们的勇气？ 梁姓歌手吗？ “小安，现在只有你能稳住顾总了，我估计再这么吵下去，顾总真可能重组集团股份！那对顾氏来说，可是极大的动荡！”露西急道。 白安想了想，说：“知道了。” 白安敲了下门，里面传出顾枭寒不悦地闷喝声：“进来！” 看到是白安，他冷硬的眼神缓和了一下，“有什么事吗？” “来问问顾先生，有没有需要……打的人！”白安笑着踏步进去，环视了一圈各位股东大人，撸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气势：“打哪个，卸胳膊还是卸腿，您说句话。” 顾枭寒先是一怔，然后被白安的话逗笑了。 白安可不是来劝顾枭寒暂避锋芒，或者缓停立早集团事项的，她来是加油助威的！ 倒也不是为了自己那点破事儿，而是白安觉得，顾枭寒敢这么做，就一定有他的原因和底气，他绝对不是贸然动手的人。 其实，白安挺相信顾枭寒的。 没办法，谁让顾枭寒永远在赢？顾枭寒脸上的怒意退去，笑看着各位股东：“不管今日之事是谁起的头，都烦请回去通知顾君儒，有本事，他把顾氏从我手里抢回去，否则，你们最好认清，是谁在这里当 家！” “顾总！你这是在拿着顾氏开玩笑！”有人站起来拍桌子。 “就是你是吧？”白安指着他走过去，“来来来，我最喜欢打出头鸟了，一打一个准！” “你算什么人！顾氏有你说话的地方吗！”那人气道，区区一个特助，敢擅闯股东大会不说，竟然还敢指着他的鼻子耀武扬威！ “他是我的人。”顾枭寒冷冷出声。 “顾总，你真是胡作非为，顾氏再这么被你糟蹋下去，迟早完蛋！” “呯！” 白安一记老拳打在那人脸上，他鼻血飙了出来。 白安甩甩手，吹了下自己的指骨，“还有谁？” 大概是没想到，白安真的敢动手，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家都是文明人，讲究的是策略，是战略，是谋略，没见过谁在会议室里直接干架的，这太不符合他们高端人士的作派了，不讲究，不体面，上不得台面。 但白安就是个粗俗的人，也没想过讲究体面，高端操作太麻烦，能用暴力解决的问题就不要讲道理了。 “没了吗？”白安笑着看了一圈，“没了就散会吧，顾先生今天还有别的行程呢。”一会议室的人，面色各异，腹诽万千地鱼贯而出，但想来他们心里都已经把白安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什么小破特助，仗着顾总信任就敢这么肆无忌惮，顾氏果然迟早 要完！ 等到人都走了，白安一屁股坐上会议桌，嬉皮笑脸开玩笑，“我这像不像历史上的那些奸妃啊，仗着陛下喜欢偏宠，就敢怼当朝臣子，把持朝政，祸害朝庭，妖言惑众？” 顾枭寒本来被这早会弄得满腹怒火，却被白安这一出尽数抚平。 好像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看到白安，他就觉得，世间很美好，因为有白安的存在，而美好。 他冲白安招招手，让她过去。 白安跳上会议桌，踩着就走过去，插着裤兜看着他：“干嘛，你这个昏君是准备幡然醒悟，给我治个罪？” “你刚刚说你是奸妃？” “啊，怎么了？” “你知道，妃与君，是什么关系吗？”“打扰了，告辞！” 第三百零五章 我这顶多就是一佞臣 白安瞬间明白顾枭寒在指什么，抽出双手抱拳道一声告辞，就要跳下会议桌跑掉。 顾枭寒长臂一伸，就把白安接住，圈在会议桌上压着身子看着她：“你刚才不是挺有胆量的吗？” “那个，不是，大总裁你让让，这办公室PLAY什么的，有，有伤风化。”白安心怂嘴不怂，不该调侃的时候死命调侃。 “所谓昏君，不都是白日宣淫，不思朝政，有伤风化的吗？” “那我不是奸妃啊！我性别不符！我这顶多就是一佞臣！” “你知道历史上，有很多昏君偏宠佞臣，就是因为爱慕之情吗？” “我觉得你看得多了野史，野史害人啊，你少看点，还是多看康熙大爷的剧吧！” “你不知道，康熙爷那部剧，也是野史吗？” …… 你懂得多你厉害呗！了不起呗！ 白安觉得，自己不仅身高被顾枭寒碾压，知识面什么的，好像也快被碾压了。 “走吧，你把股东得罪完了，我总得去善后。”顾枭寒起身，拉起白安站好，“我父亲对这件事很反对，反对的力度，超出了我的想象。” “反正你也不在乎你爹的意见不是？” “但公司很多老股东，都是当年跟着他一起走过来的，放在历史上来说，就是老臣。” “你要是对这些人下手了，那就是卸磨杀驴，忘恩负义，是吧？” “对。” “反正你也不讲什么仁义……”白安嘴快，又说错了话，咽了咽声，“我是说，反正你铁血无情雷厉风行，只论事实不讲感情什么的，嗯，标，标准的总裁作风嘛。” “你是不是觉得我极为无情？” “还行……吧？” “不用这么不确定。”顾枭寒笑看着她，“我就是挺无情的。” “您对您自身的认知，又提高了一重嘛。” “等下明玉泽要过来。” “他来干嘛？” “你说呢？” 白安说……说个锤子啊，她怎么知道明玉泽过来干什么？ 但下午远不止明玉泽过来，连余之雅和夏丞远也来了，白安觉得，这个事情有点严重。 事情是这样，明玉泽首先冲进办公室，说了一句：“皇军托我给您带个话儿，立早集团顾少你能收手就收手，不能收手……反正话我带到了，我找安哥玩儿去了。” 然后他就真的出去，找白安玩儿去了。 接着呢，是余之雅与夏丞远的长聊，聊了些啥，大概都跟明玉泽带的话差不多，只不过，他们谴词用句更专业，更文雅，更深奥些。 白安听着明玉泽转达的皇军的话，深觉顾大总裁，这已经是腹背受敌，风雨满城了。 “安哥，我昨儿看了网上那视频，那里面是你吗？”怎么个个都来问这个问题。 “是我，但别问了行吗？从早上到现在，我说这事儿已经说了一百遍了，都快吐了。”白安无语道。 “行，我知道是你就行，反正我安哥真牛逼！”明玉泽勾着白安的肩，“安哥，顾少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为什么这么死怼立早集团啊？” “没说，他说是兴趣。”白安拔开明玉泽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你们顾少的心思，我哪儿能摸透？”“这事儿挺麻烦的，我家老子跟余家老子跟夏家老子都惊动了，路家那老头儿不是都直接上手了吗，老头子派我们出来跟顾少聊聊，觉得顾少看着咱们一块儿长大的面子上 会松一些，但这不白瞎吗，顾少要是能听咱们的，那才有鬼呢。” 明玉泽撇着嘴，对家里大人的这做法表示不赞同。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顾先生这事儿做得不好呀？” “我也不明白啊，顾少这叫惩奸罚恶，弘扬正气好吗？一个小小的立早集团，居然让京市大佬们集体为他出头，真是奇怪。”明玉泽瘫坐在椅子上，“不过，我相信顾少。” “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那是谁，那可是顾少，顾枭寒，这名字放出去，哪个地儿不得抖三抖？我觉着，大家这么跟他对着干，到最后，吃苦头的是他们。” “那你为什么还来传话？”“我上头那是皇军啊好吗？皇军发话了，我能不来表示表示？”明玉泽哼哼唧唧一声，“又不是谁都像顾少这样，已经完全继承了顾氏财团，他们家老爷子已经彻底没了话语 权，咱们还得熬个几十年好吗？” “给你继承你继承得了吗？”白安踢着明玉泽的腿：“你看看你这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追个妹子追到法国去了还没追到，你能干成点啥？” “你好意思说我！我起码有目标，顾少呢，顾少这是准备孤独终老吧？” “你才孤独终老！” “你帮着张罗张罗呗，顾少挺信赖你的，你给他介绍两妹子，起码让他先破个处啊！” 白安看着明玉泽，想笑，但不敢笑。 她给顾枭寒介绍妹子的话，第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就是自己吧？ “我这有两不错的妹子，要不是我收山了，那我肯定要下手的，你把她们介绍给顾少吧？”明玉泽说着就凑上来，打开微信让白安扫一扫。 “明玉泽！”顾枭寒一出来就听到明玉泽这话，气得要把他提起扔出去！ “顾少，我这是为你好！”明玉泽躲到白安身后，“你爹让你结婚，都在给你张罗婚事了你不知道啊！你结婚之前起码得先谈个恋爱感受感受吧，练练手吧！” 白安头一抬，看向顾枭寒。 顾枭寒脸色铁青，站在他旁边的余之雅面有笑意。 夏丞远看看白安和顾枭寒，眉头紧锁。 “你们都走吧，白安跟我进来。”不同于平时顾枭寒心情不好的样子，甚至不同于刚才开会的时候他的不爽，此刻的他是真的如同暴风雨到来前夕的阴沉。 “安哥，你保重。”明玉泽在白安耳边小小声地说了一句，就飞快开溜了。 白安跟着顾枭寒走进办公室，看着他因为愤怒而起伏不定的后背：“什，什么情况啊？”“没什么，我可以解决。” 第三百零六章 怎么是个人都知道啊 白安知道顾枭寒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但她不知道，顾枭寒的压力已经大到这个地步了。 因为就算是白安，也没有办法摸清路家和顾枭寒父亲的动向，更何况，如果顾枭寒有心要隐瞒，白按也不可能知道全部的情况。 顾枭寒已经快连续一个月，没怎么好好睡过了，他睡眠质量本来就极差，现在更是几乎没了睡眠。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始终硬撑的那根弦，再次到了即将绷断的边缘。 白安走过去，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抚着顾枭寒的后背，帮他顺着气。 “你是不是说过，你相信我？”白安问。 “是。” “给我三天的时间。” “你要做什么？” “结束这一切。” 顾枭寒转身，看着白安：“你想……” “不会用暴力解决的，你放心好了，华国的法律我清楚着呢。”白安冲他笑道，“你只要相信我，好吗？” “三天，你能做什么？” 白安歪着头想了想，最后剥了个糖放进嘴里：“干他娘的！” 没等顾枭寒再说什么，白安把糖果塞进他嘴里，笑得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正正地对着顾枭寒看：“戒烟了，吃颗糖吧。” 顾枭寒愣了愣神，舌尖搅了一下糖果，这颗糖，刚刚，是从白安嘴里拿出来，然后，是白安亲手放进自己嘴里的，对吧？ 嗯，很甜。 “走了，作为您的特别助理，理应替你解决这些，小小的麻烦。” “白安……”顾枭寒平时很少吃糖，这会儿含着颗糖说话也含糊不清，“交给我，好吗？” “你有你的大事儿要忙，小麻烦，交给我。” 白安仗义地拍了拍顾枭寒的肩，大步流星走出办公室。 想不到啊想不到，小小的一个立早集团竟然引得八方出动，顾家的老爷子居然都开始用逼婚这一招，迫使顾枭寒放手了。 她倒是不介意顾枭寒娶别的女人——反正也介意不上不是——但是，她非常介意余之雅。 对于一个敢买凶伤人的女人，啧啧，白安还是觉得，顾枭寒别娶进家门好，不然的话，那可是家门不幸啊。 这掐着算一算呐，顾枭寒可是真的惨，比自个儿还惨。 没个人支持他就罢了，连着京市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都要阻止他不说，红木资本还在跟他打资本战。 啧，惨呐。 果然总裁这位子，没那么好坐，屁股底下，都是刀尖呀。 白安出门，上天台，就给张曼芝打了个电话，她也懒得玩那些花里胡哨的套路了，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林太太，大前天您做头发的时候，是不是被电了一下呀，小心点哦，电流过大，您可是会被电死的。” “还有前天你逛完店铺出门，是不是遇上贼了呀，有的贼可不止偷东西，还捅人刀子呢，穷凶极恶呀，您千万要当心。” “明天早上您是不是没喝着平时喝的牛奶？不是人家没送，是我觉得吧，牛奶里头下了安眠药，您开车的时候，出了事故可怎么办？” “再就是今天了，您这会儿是不是准备出门，我劝您别出去了，指不定，哪儿有一块招牌等着砸下来，让您意外身亡呢。” …… 张曼芝看了一下手里握着的车钥匙，惊恐地跌坐回沙发上，“你是谁！” “白安。” “白……白……” “哦，不是白海家的白安，是顾先生的特别助理，白安。” “你想做什么，是不是你要杀我！” “我跟您无怨无仇，我杀您干嘛？是谁想致你于死地，让你守着秘密永远消失，你心里不清楚吗？”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好说你们是结发夫妻，林先生做出这种事情来，也让我很诧异啊，而且，手段极为高明，基本上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您是被他杀的，这手法，我听着耳熟呀。对了，您 想想，他明明在牢里，怎么有本事对你做这么事儿呢？” “你……你！”“啊，当然是有人帮他了。您恐怕不知道，红木资本的底细吧？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可不是慈善家，红木资本对你们家这破公司这么上心，你说，他们是不 是该保一手林先生？” 白安轻笑了下，“不然的话，林先生一入狱，怕是您的女儿林昭扬，在顾先生的扶持下，要夺得立早集团了。” “你胡说，那是我先生，是我的丈夫，他绝对不可能对我做出这种事情来！” “是您的丈夫不假，但他同时，也是韩依如小姐的情夫，是另外一个孩子的爸爸，那个孩子，可是个男孩儿。这样说起来，林昭扬小姐的生命，也挺危险呢。” 电话那头没再传出声音，白安便也安安静静地等她……崩溃。 果然没多久，那头就传出了哭声。“我能保得了您一时，可保不了您一世，更别提，我跟林小姐，那关系可不太好，要不是看在顾先生的面子，我才懒搭理你们的死活呢。听说，有个叫白如的小姐，跟您见 过？可别等到她去揭发，你连个污点证人都做不了。” “言尽于此，该怎么办，您看着来。” 白安挂掉电话，她的语气一直很轻松，像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眼神早就出卖了她。 去狗咬狗吧！贱人们！ “你跟谁打电话呢？”露西姐拿着盒烟，看着白安。 白安回过头，“没谁。” “你跟顾总最近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呢？”露西点燃烟，看了白安一眼。 “惩奸扬恶，伸张正义呗。”白安笑道，“今天股东大会，说什么了？” “削权呗。”露西吐着烟圈，“集团股东觉得，顾总太独断专行了，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让他收敛点。不过您挺能耐，直接上拳头打人，小安啊小安，你真是不怕死。” “我头顶上有顾先生这棵大树罩着呢，谁能弄死我？”白安笑得颠儿颠儿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你知道顾总喜欢你，对吧？” 不是，这事儿怎么弄得，好像天下皆知了呢，怎么是个人都知道呀！ 白安哑声，装腔作势：“谁，谁说的？” “你当姐姐瞎呀？”露西嫌弃地看着白安，“小安呀，我可告诉你，你跟顾总可收着点啊，风雨欲来，顾氏的根基要是不稳，多少人等着趁虚而入呢。” “什么意思呀？” “听说，顾老爷子跟顾氏的老股东们仔细聊过，你拳打股东那次，其实老爷子授意的给顾总施压。”“卧槽！” 第三百零七章 钱嘛，纸嘛！ 白安直接让露西给吓精神了！ 露西挑着笑意瞧着白安：“怕了吧？” “区区一个立早集团，能把这位神仙都请下凡？”“我这么跟你说吧，立早集团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个战场，是多方角力的平台，人马众多，咱们顾总只是其中一个，他要么大杀四方，要么，满盘皆输，这样说，你知 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吗？” 白安赶紧点头如捣蒜。 露西夹着香烟搓着白安凌乱的黑发，“你可长点儿心吧，小安安呐！” “姐姐你轻点儿！”白安挣出自己的狗头，抓着让露西搓得乱糟糟的头发顺毛，“我现在不是知道了吗？” “哼，小白眼儿狼，枉了顾总那么疼你。” “哪儿疼我了？”白安听到“疼”这个字，就觉得菊花又一紧。 “你再犟？” 白安，怂。 露西有意提点白安，不然以她的嘴严程度，是不会跟白安说这些的。 得有个人稳住顾总的心神呀，不然，他们这些死忠顾总的人，到时候怕是都没个好下场。 职场游戏嘛，越到高处，越要看清时局。 “那这顾老爷子，显然不是顾先生这一方的呀。”白安皱着眉，有些愁，顾枭寒对别人做人烂就算了，怎么还能跟他亲爹关系都这么恶劣呢？“嗯，反正得赶紧把这些事料理了。”露西拔了下秀发，撑着额头，“我听说顾老先生跟顾总关系特别差，很难保证到时候，顾总会不会因为一时上头，做出什么错误的决定 。” “不会的，顾先生人挺冷静的。” “最好咯，一起下去吧，你想偷多久的懒？” “我没偷懒，我这叫放风。” “你上班是蹲号子呢，还放风。”露西笑骂了白安一声，挽着白安的手臂走出天台，“扶着我点儿，今天这高跟鞋是双新的，穿得我脚疼死了。” “我背你？”白安问。 “想吃姐豆腐？” “……不敢。” “来吧小安安！”露西笑着就跳上了白安的后背，晃着脚丫子。 白安背着露西到了电梯口，电梯门打开，刚准备进去，就看见里面的人。 “我靠安哥！”明玉泽跟见了鬼似的尖叫。 “你怎么还没走！”白安背着露西看着明玉泽。“我回来找安娜拿点东西，问安娜你在哪儿，她说你在天台，我寻思你是不是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跳楼，就上来找你好阻止你寻短见，钱嘛，纸嘛，是吧，千金散尽什么什么 还回来，结果，你跟露西姐在这儿幽会呢！” 明玉泽一脸大惊小怪合不拢嘴。 白安翻了个白安，想把露西放下，露西却黏在她背上不下去，还甩着脚尖儿，婉转着嗓音：“怎么，不给幽会呀？” “给，当……当然给！”明玉泽看迷糊了，安哥真跟露西在……在约会？ “你闪开！”白安恼火地推开明玉泽，背着露西进了电梯，蹲着身子把露西放下，“露西姐你下来吧，安娜姐那儿好像有创口贴，我等会儿给你送两个过去。” “还是小安安贴心。”露西捏了捏白安的脸，手感不错，又凶了一眼明玉泽：“看什么看，没看过小情侣打情骂俏呀？” “谁乐意看你，我看我安哥！”明玉泽烦燥地说道，这还让他怎么替顾溪清传话啊！ 送走露西，白安瞅着明玉泽：“什么事儿呀？” “本来有事儿，现在没了。”明玉泽贴在电梯里，郁闷不已。 “说不说？” “不说！” “打你了啊！” “说就说！”明玉泽用力地转身，怨妇般地盯着白安，“女魔头，女魔头……” “大小姐怎么了？” “想请你吃饭。” “老实交代。” “女魔头最近排了出话剧，想请你去看。” “话剧？”白安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看看你，安哥，不是我说你啊，你会不会对女魔头的事太不上心了！你对林梦笙都比对女魔头用心好吗？女魔头除了胸没露西大，长得没她艳丽，屁股没她翘，脑子不 如她好，哪点儿比露西差了！” 白安一时之间，都分不出，明玉泽这到底是在夸大小姐，还是在骂大小姐了。 “去不去吧，一句话。”明玉泽塞过来一张话剧门票。 “就一张啊？” “那你还想要几张？你还想带着露西一块儿去呢是吧？你可积点德吧，成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哥不去吗？你想哪儿去了？” “顾少不会去的，他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你是不是藏了一张票？” 明玉泽眼神一顿乱瞟。 “我没有！” “交出来！” “我没藏！” “交不交！” …… “给给给！” 明玉泽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张皱巴巴的票子，怼进白安手里，“我这不是想给女魔头和你制造机会吗！顾少在你们谈个屁的恋爱啊！” 白安捏着票子抽着明玉泽手背：“谈恋爱谈恋爱谈恋爱，满脑子就知道谈恋爱，你就不能想点别的事儿了吗你！”“换别人我还懒得操心呢！”明玉泽嚷嚷着，“你记得今晚去看！女魔头这么拼命磨演技，还不是因为你的那些鬼话，什么相信她能成为演技派，当个花瓶有什么不好，我就 喜欢花瓶！漂亮就行！” “所以你是喜欢雪儿漂亮了？” “那不一样，我喜欢雪儿的一切，她漂不漂亮我都喜欢！” “唉哟喂您可拉倒吧，要不是雪儿长相出挑，让人眼前一亮，你能喜欢就有鬼了，赶紧走！”白安把他踹出电梯，拿着两张话剧票给了顾枭寒。 “我不去，你去看吧。”白安说。 “小溪请你去的。” “不去，祸害祸害你就得了，大小姐跟你可不一样，没你这金刚心，经不起几回折腾。”白安摇得一颗脑袋像拔浪鼓。 “一起去吧，我也想看看她的表演。”顾枭寒却笑道。 “都说了不去了！” “你这些天一直避着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对……对啊。”白安嗫嚅一声。 她这几个月的确一直有意地避开大小姐，大小姐也约了她几次出去吃饭啊，逛街啊什么的，白安全都说要忙，没时间去，让她自己玩得开心点。 那总不能害了人家一辈不是？ 白安的确不是什么善心活菩萨啦，但也不愿意亏欠了别人的真心。 “陪我去吧？” “有区别吗？”白安无语地看着顾枭寒，“你想一想啊，到时候咱两往台下这么一坐，大小姐在台上看着了，她什么感受？你能不能替她想想？” “不止我们两，林梦笙也在的，不会那么尴尬，放心吧。” “你什么毛病，干嘛非得让我去呀？” “因为她是我妹妹，她拜托我带你一起过去。” …… 什么玩意儿啊这是！ 修罗场还没完了是吧？ 白安真的要疯了。一天天的愁正事儿还不够，还得防着顾家这两颗炸弹，她这是作了多少孽才受这报应啊！ 第三百零八章 我能送你的最好的礼物 话剧表演大厅。 白安找到林梦笙，对了一下位子，很果断地把林梦笙推到中间的位置，隔开她和顾枭寒。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林梦笙在她耳边小声说。 “你以为我想来呀，还不是他！”白安白了顾枭寒一眼。 “这出剧溪清花了很大心思的，请教了很多前辈。”林梦笙笑道，“她之前说想给你个惊喜，大概就是这个吧，她是想让你看看，她最好的表演。” “唉……”白安捂着额头，歪在椅子里，脑阔疼。 “你不准备告诉她真相吗？” “我疯了？” “我是怕她越陷越深。” “你把她拉出来呗。” “感情的事，如果旁人能帮忙，世上哪儿还有那么多的哀男怨女？” “唉……” “开始了，看话剧吧。” 话剧讲的是一个民国时期的富家千金，突破枷锁，勇敢追求爱情的故事。 顾溪清演得很好，从最初与热血青年的男主街头偶遇一见倾心，却不敢表明，只能暗生欢喜，到与家人争执，独自垂泪，最后逃出家门，奔向自由，都演得很出彩。 只不过故事是个悲剧，男主配不上女主的勇敢，面对着富家千金权势的威胁，放弃了女主，女主悲愤之下，投河自尽。 两个小时的表演，让人全情投入，跟着舞台上的一起激动，一起伤神，一起落泪。 末了都要骂两声男主的忘恩负义，怜几声女主的悲惨命运。 白安觉得，那些骂男主的话，全是骂自己的…… 最后全体谢幕，顾溪清悄悄地向白安这边挥手，白安也小小地伸出一只爪子，摇了摇。 “走吧，我带你们去后台。”林梦笙拉起白安，想叫上顾枭寒的时候，发现顾枭寒一动不动，直直地看着台上他的妹妹。 一母同胞，顾枭寒知道，他的妹妹之所以能呈现出这么精彩的演出，是因为她有着深切的感受。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白安。 白安……丧着一张脸。 “顾总？”林梦笙唤了他一声。 “你们去吧，我要打个电话，在停车场等你们。”顾枭寒起身离开。 “别……”白安伸着手想让顾枭寒留下来，但又觉得，这样不好，默默把爪子收了回来。 怎么样都不好。 顾枭寒留下来是不好，不留下来还是不好，反正这事儿吧，乱就一个字，白安她要说一万次！ 后台。 顾溪清他们正在庆贺表演的成功，白安看到一个约摸中年的男人拍了拍顾溪清的肩：“想不到我们溪清爆发力这么强，正式演出比排练的时候更加震撼啊！” “谢谢导演，是导演指教得好，也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我以后会继续加油的！”顾溪清眼睛弯弯的，捧着花低腰道谢。 不再是当初那副，得到导演一句夸赞，就诚惶诚恐的样子了，她变得自信了太多。 不变的是她的真诚和努力。 真好啊，我们大小姐。 他们热闹一番，才各自散去，顾溪清看到白安，连忙跑过去把她拉进化妆间：“安哥，梦笙姐，我演得怎么样？” “棒极了！”林梦笙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把一早就买好的花束递给她，“白安，你说呢？” “大小姐进步好大呀。”白安倚着墙，笑看着顾溪清。 “那是当然了，我不能让安哥失望呀！”顾溪清咧着大大的笑容，“我觉得，演话剧是提升演技最好的办法，因为就跟人生一样，话剧表演只有一次，没有重来的机会。” “没错。”白安点头。 “对了，我哥呢？” “你哥要接个电话，在外面等着呢。” “我换了衣服就跟你们一起出去，我跟导演说了，庆功宴不去了，我们一起去吃饭，我好久没跟我哥一块儿吃饭了。”顾溪清放下怀里的一大堆花束，钻进了更衣室。 “梦笙姐，我的外套落在外面了，能辛苦你帮我去拿一下吗？” 白安跟林梦笙对望了一眼，苦笑一声，这丫头是在故意把林笙支走啊。 林梦笙离开后，更衣室里的顾溪清喊了一声：“安哥。” “嗯，在呢，怎么啦？”“你不要觉得尴尬呀，我只是因为，自己有了一点点小进步，就想告诉你，让你分享我的快乐。我也没什么别的好送你的啦，但你说过，你相信我会成为一个好演员的，所 以，不辜负你的信任，也应该算是很好的礼物了吧？” 白安心头一软，声音都轻柔起来，“对，这是最好的礼物。”“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会成为更好，更好，更好的演员，更努力地去靠近你，你是很棒很棒的人，你还去过战场救过那么多人呢，是个英雄。所以我也要变得很优秀，才跟 追上你。我知道我跟我哥有很大差距啦，但我不会输给他的。”“大小姐。”白安走到更衣室外，隔着一扇门，对她说，“你已经很优秀了，但你不用追上我，我吧，喜欢自由，喜欢一个人，喜欢四处浪，不喜欢束缚，所以，我不会爱上 任何人的，不论是你，或者是你哥，我都不会爱上。” “我希望你呢，以后拿大奖，遇好人，一帆风顺，万事胜意，以及，千万不要再遇上我这样的人了。” 更衣室里很久没有传出声音。 白安不知道顾溪清是不是在哭，也不敢出声。 过了好久，更衣室的门才打开，白安看了看顾溪清的眼眶，没有红，也没有湿润。 她笑看着白安：“那我要更加努力了，直到让你觉得，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也不错。” “你别这么拧啊。”白安苦笑不得。 “我们家的孩子性子都拧，你不知道吗？我弟比我更拧呢，你还不是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那不一样，他就一小屁孩儿，不听话打一顿就老实了。” “不说这些啦，我现在已经开始赚钱了，虽然不多，但也是我自己挣的！所以，我请你们吃饭！” “不应该我们请你吗，你可是今天的主角儿呀。” “这样呀，那安哥你请我好了，我好饿呀，肚子都在叫了。”顾溪清捂了一下肚子，演话剧不止费神，还费体力，她这会儿饿得头晕眼花的。 “走吧，安哥请你吃大餐！”白安挑了下眉头，笑着说，就跟以前一样。 既然顾溪清都不矫情拧巴，自己何必要搞得一副苦大愁深的样子？ 大家，坦然坦荡坦诚点吧！林梦笙拿着外套等在外面，给顾溪清穿上，什么也没问，只是牵起了顾溪清的手。 第三百零九章 你不知道你得罪的是谁 当天他们几人吃了顿饭，席间也没有太尴尬，兄妹两个关系如初，完全看不出“情敌”的样子。 白安瞎操心了。 顾溪清话剧演出成功，大获赞誉，白安身边最开心的人自然是安娜这个头号迷妹，当然，她昨天也在剧场，只不过没跟白安她们坐在一起。 话剧表演不许拍照，不许录像，更不许有喧哗的应援，她这个“站姐”，只能看着林梦笙和顾溪清面对媒体的合照，“啊啊啊我站的CP天下第一甜”，来表达内心的激动。 “你干嘛呢安娜姐，你还准备把这邪教站到底呀？”白安看着她一夜过去，还在兴奋的样子，有些好笑。 “都说了这是感天动地姐妹情了，梦回大清才不是邪教！”安娜坚定地维护着她的邪教CP，“我跟你说啊安哥，咱们大小姐以后一定能拿奖！” “这么肯定？”“我不带粉丝滤镜地说一句，昨天晚上她的演出绝对可以打九分！你看看网上的这些评价你就知道，大小姐真正地翻身了！”安娜捧着脸，看着电脑上的照片，“真了不起啊 咱们大小姐。” “你慢慢花痴吧，等下顾先生问你要资料你拿不出来的时候，你就知道惨了。”白安乐道。 “我早弄完了，说了不会影响工作的嘛。”安娜娇嗔一声，“安哥，你下午请假要去哪儿？” “一点私事。” “你还有私事呢？” “我就不能有私事了？” “你不知道公司都传说，白安特助，一天二十四全时间段待命，保证顾总对你随传随到吗？” “我这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味儿啊？” “大家都说，你就是顾总的随身挂件，他上哪儿都带着你好吗？” “你才挂件呢。”白安皱了下鼻子。 “咱们顾总没了你可怎么办哟。” “搞得好像打他出生起，我就跟着他似的。” “习惯了一个人，就很难再习惯一个人了呀。” “这是绕口令吗？” “哼，不跟你说了。”安娜嗔了白安一眼，有一种不管她怎么给白安暗示，白安都是个榆木脑袋的感觉。 白安等到中午下班，跟顾枭寒说了一声就出了公司。 三天，她没忘记跟顾枭寒的“约定。” 昨天晚上回去，大家都歇了，她还在听监听录音，她知道，张曼芝今天要去揭发林成章了。 说起来，张曼芝这段日子以来，被白安折磨得已经神经衰弱了。最始的小三上门，后来的“白如”出现，还有墓地谈判，最后的死亡威胁，白安对她是发起着一波接一波的精神攻击，不伤肤不流血，但白安就是能折腾得她晚上睡都睡不 安稳，时常梦中尖叫着惊醒。她怎么着都好，就是有点苦了白安，有时候怕错过什么信息，白安是直接戴着耳机睡的，时不时地就被张曼芝的尖叫声吵醒，听她喊着“不要过来，不要找我报仇，不要找 我”。 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都没点新意，听得白安直打呵欠。 只要是做过亏心事的人，面对这样无止无休地“骚扰”，都会扛不住的，崩溃是迟早的问题。 要么把这称作报应，要么，看作鬼上门。 就看她愿意相信哪个了，哪个都够她受的。 当然了，这里特指普通人，白安这种“毒瘤份子”，不在其列。 所以，张曼芝精神憔悴，耷拉着眼皮，脸上看得出已经较深的皱纹，心理上的疲累，是再好的护肤品也救不回的。 一点点响动都吓得她大惊失色，杯弓蛇影。 白安一路尾随着她，顺手替她解决了几个突然出现的“路人”，抢一抢他们手里的玩具扔进垃圾桶，她可得好好保护这位林太太，安安全全地，稳稳当当地，走进警察局。 张曼芝的车停稳，白安立刻放下机车，跟了上去。 “白先生，红木资本，劝你收手！”一个穿着黑风衣的人拦在白安面前。 “转告你们的负责人，白安，随时恭候！” “白先生，你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吗！” “你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吗？” 白安抬起眼，看着来人。 老虎不发威，这些人真当自己是病猫呢？ 真以为，全暗网就他们红木资本只手遮天了？ 问问SEVEN答不答应！ “就算白先生不在意自己的安危，也不在意顾先生的安危吗？” “今天的顾氏，你们能踏进去一步，能接近顾枭寒十米之内，我白安把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白安还不知道这些人的手段吗，围魏救赵是再简单不过的套路了，她都玩腻了的。 来之前就让林山把顾枭寒带走了，这些人去呗，别说十米之内了，能看到顾枭寒的影子，白安都算他们厉害！ 跟她玩这些个东西，白安套路别人的时候，这些人怕是还在玩泥巴！ “你！”那人恶狠狠地盯着白安，“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来试试嘛，看看谁付出的代价会比较沉重。”白安的薄刃不知道什么时候插进的对方的胸口，“你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找个大夫，帮你取出来，但你要是自己拔出来，可是 会死的哦。” 白安说完，还恶作剧般地弹了一下薄刃，发出声细微的轻响。 “你什么时候动的手！” “这就是你跟我的差距。” “你到底是谁！” “白安呀。” 从来没有骗过你们不是吗，我，就叫白安，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叫白安！ 白安冷笑着推开她，继续跟上张曼芝。 上帝保佑，没有出现更加狗血的剧情。 张曼芝在警局门口徘徊了片刻之后，终于走了进去。 永远不要招惹一位母亲。 你不知道，她为了保护孩子，可以爆发出多大的能量。 林昭扬是张曼芝的软肋，抱歉白安没有把同情心分一点给她，没有因为她爱护自己的孩子，就放过她的恶行。 谁还不是别人家父母的孩子呀，就你家的金贵吗？ 白安心安理得地利用着她的软肋，一步步把她送入绝境。 她就知道，只要林成章察觉他自身利益受到威胁，不管什么人，都不会有所留情的，他完成了白安环环相扣里的最后一环，把张曼芝逼到走投无路。白安跟顾枭寒这场混合双打，总算是要尘埃落定了。 第三百一十章 雪雉你是故意的吧！ 倒不是说，林成章是个废物。 相反，他已经足够厉害了。不管是他去路家老爷子，威胁老爷子出手拯救立早集团，还是与顾枭寒的长期抗衡中，又保持住对红木资本的接触和距离，还有最后破釜沉舟，选择与红木资本合作，保 全自己。 他的每一个选择都做得非常正确，而且有力。 因为他所做的这些选择，如今依旧影响着顾枭寒，路老爷子的出现，带去了整个京市包括顾枭寒父亲，全部的压力放置在顾枭寒左肩。 而红木资本在华国大刀阔斧的收购，异军突起，来势汹汹，也是借了立早集团做跳板才能成功，这份压力压在顾枭寒右肩。 林成章是个垃圾不假，但这个垃圾偏偏有人脉，有脑子。 哪怕他一直被关在号子里，也能与红木资本达成协议，对张曼芝痛下杀手，他多厉害啊。 如果不是因为白安一直在暗处，还真未必能这么轻易地把他困住。假如，白安的野心再大一点，或者，留给白安的时间再充足一点，让她的目标不仅仅只是林成章伏罪，还有夺回立早集团，甚至拔出萝卜带出泥的，追问当年所有涉事之 人，那么，白安跟他，还有得斗。 可是眼下嘛，白安时间不够，而且，顾枭寒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甚至生命都受到了威胁，白安必须“卸货”。 白安没那么自大，要死撑着在一丁点的时间里，获得更大的成功，她很清楚，什么是见好就收。 反正她相信，最终的立早集团，一定会落到顾枭寒手里嘛。 那么，也一样。 其他更多的真相，等哪天，她能真正活着的时候，再来一一探问吧。 白安眯着眼睛晒着太阳，像是一只午后的猫，慵懒惬意。 而她本以来，她会欢呼的。 但她此刻的心情，却平静得不起一丝涟漪。 搞了半天，铁石心肠的人，是自己呀。 “白安，你在哪里？”顾枭寒的电话。 “在晒太阳。” “我收到消息了。” “嗯。” “想喝酒吗？” “现在吗？不想，只想晒晒太阳。” “我在家等你。” 白安放好手机，慢慢地睁开眼，慵懒又恣意地看着马路对面站着的人。 啧，真是太蹩脚了。 这么拙劣的伪装，实在是太看不起自己了呀。 谈恋爱的那两个人，以为拥抱在一起就像是情侣了吗，起码得来个舌吻什么的吧？ 打电话的那个穿风衣的家伙，你的手机里正放着歌吧？ 还有斑马线那边看报纸的帽子男，你的刀显形了你知道吗？ 哪里来的这么一群……废物。 白安剥了根糖，放进嘴里，拉着帽衫罩在头上，双手插进口袋里，笑着站起来。 来吧，废物们，让我告诉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玩家。 她哼着一首童谣，排排坐，食果果，你一个，我一个…… “雪雉，京市民德路，74号，我要建筑剖析图。” “15秒。” “给你10秒。” “不要拿你的标准要求我好吗！” “你浪费了两秒。” 白安走进这幢烂尾楼。 “你左手边有个电梯井。”雪雉的声音传来。 “合作愉快。” 白安推开堆弃在电梯井前的杂物，看了一眼粗糙的水泥墙，以及黑漆漆的洞口，转身看了一眼跟进来的人，带着挑衅傲慢的笑容：“宝贝儿们，跟上！” 她话说完，就跳了进去。 情侣也好，风衣男也罢，帽子男都在，还有其他人，以为她要逃，蜂拥而上。 “往下滑，一直到底，继续往前。” “你最好赶紧给我找个好地方。” “右边转角，十米，是废弃的地下停车场。”雪雉敲打着键盘，停了一下：“这算是你的私活儿吧，你是不是该给我报酬？” “你想要什么？” “要你呀。” “我很贵的。” “哼，四点钟方向有，三个人，三角站位。” “漂亮！” 白安抽出腿上绑着的手枪，三发点射。 “靠墙。” 一排子弹扫过。 “哇哦，刺激！” “七点钟方向，一个人，居然敢落单欸，真是不怕死。” “来找我，可不就是不怕死？”白安转身，瞄准七点钟方向，一枪。 “等一等。” “干嘛？” “我换个报酬，你陪我睡一觉吧？” “我不卖身的。” “哼！不帮你了！” “那只好靠我自己了。” 白安笑着捡了地上一块石头扔出去，动动耳朵，仔细聆听脚步声，很好，左下方，两个人，一男一女，应该就是那对假情侣了。 “小心啊！头顶！” “可以啊！”白安侧身避开，助跑踩着墙一跃而起，踢落从那里爬下来的人。 “给不给报酬了，不给我就看着你被他们打死！” “死亡愉快。” “死去吧你！往前走，有一个安全出口！” “我没说要走啊。” “你有八秒的时间离开现场，因为有些人，马上就到。” “真是遗憾。” 白安收起枪，快步跑向安全出口，一边跑一边跟雪雉调侃。 “你最近有学做饭吗？” “什么意思？” “我要是去M国了想吃华国菜了可怎么办啊，顾枭寒家的伙食太好，我嘴养刁了，要不你去学着做吧。” “想得美！”雪雉气哼哼道，“油烟对皮肤不好！” “真小气，我给你买护肤品咯。”白安翻进狭窄的通道，她这么瘦小的身形都被挤得动不了，她停下来，气道：“你故意的吧？” “谁让你不答应我的报酬出价的？”雪雉这个小恶魔得意地笑，“你是不是快回来了？” “嗯，开心吗？”白安挪着身子，艰难地往外爬，并暗下决定，回去以后一定要把雪雉吊起来揍一顿解气。 “当然开心了，对了，上次我去华国吃到一种特别好吃的小吃，叫什么麻辣肉的，你给我带点回来吧。” “没问题，但是，现在你能首先考虑一下，我特么的，怎么出去吗！”白安卡在通道里，动不了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是你的问题，下次再聊哦。” “雪雉！” 电话挂掉了。 “西巴！”白安骂道。 看来，除了不能招惹母亲以外，记仇的女人，也最好不要招惹。白安卡在那儿，唉声叹气。 第三百一十一章 顾枭寒养了只“猫” 白安在挣扎了足足三个小时后，才从那条通道里挤出去，衣服也被勾烂了，皮肤也被擦破了。 她觉得，雪雉太可恨了。 当她灰头土脸地走进顾枭寒家里时，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可以解释，我没有去挖煤。” “怎么弄成这样的？”顾枭寒放下耳边的手机，笑看着白安。 “掉……掉下水道了。” “那你还真是不小心。” “我能先去洗洗吗？” “去吧。” 不然顾枭寒又能怎么样呢？ 白安跑了两步，又折回来，拿了王伯正端过来的酒，牛饮一大口，赞道：“果然还是你家的酒更好喝。” 然后就钻进了洗手间，洗一洗一身的脏兮兮。 顾枭寒听到关门声，轻笑了一下，才重新听起电话。 “顾总，八个人，没死，全部重伤。” “处理干净。” “是，顾总。”林山停了一下，“小白……小白他没事吧？” “好着呢，掉下水道了。” “这小兔崽子！” 顾枭寒放下电话，长叹一声气，起身去厨房，切了几个水果。 白安洗完身上的灰尘时，顾枭寒刚好切完端出来，白安的爪子揪了一粒樱桃扔进嘴里：“贤惠啊，大总裁。” 顾枭寒把果盘塞进白安手里，拿起白安挂在头顶上的毛巾，搓着她的湿发：“林成章入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开心了吗？” 白安让他搓毛搓得摇头晃脑，声音也跟着飘飘摆摆：“开心归开心，但你能轻点儿吗，我要让你搓成秃头了！” 还挑剔上了？ 顾大总裁几时侍侯过人？ 顾枭寒把毛巾扔在白安脸上，夺回果盘，走到沙发边坐下，抱在自己怀里，不给白安吃了。 毛巾蒙着白安的脸，白安在毛巾下边儿叹声气，抬着眼望上看了看，这才揭下毛巾，嬉笑着跳进沙发里，踹了顾枭寒一脚：“你去做顿饭，咱两庆祝庆祝？” “不做。” “别这么小气嘛！” “顾先生，您煨着的汤可以收火了。”王伯适时地出声。 …… 顾枭寒看了王伯一眼，家里的佣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嘴多舌了，都跟白安学坏了吗？ 白安一听这话，从沙发里蹦起来，蹿进厨房，揭开瓦罐看着里面的乌龟王八汤，深吸一口气：“香！” “大总裁你喝吗，我给你盛一碗呗。”白安扯着嗓子在厨房里喊。 “不喝。”自己想偷食就直说，还一本正经地说是要给自己盛，顾枭寒也是服了白安了。 “那……我自己喝了啊。”白安捧着一个大瓷碗——顾枭寒确定，白安这是故意放弃了汤碗，挑了这个大汤碗的——她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盘着腿坐在毛毯上，“呼呼呼”地吹着热汤，时不时地 还瞟一眼顾枭寒。 顾枭寒只当看不见她的小动作，神色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 “你别生气了嘛，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白安一勺一勺地喝汤，怂了吧唧地小声说话。 “我没生气。” “唉，你怎么比女人还难哄。” “我怎么难哄了？”“那你就是在生气嘛！”白安嚷道，“我都跟你说了，红木资本的人没那么简单，所以我才不想让你牵涉上，你，堂堂顾大总裁，是吧，走的是正道，干的是正事，根正苗红 的社会主义好青年，新时代的接班人……” “你再油腔滑调一个试试？” 白安闭嘴，不对，她只是收声，没闭嘴，她的嘴还在喝汤。然后她又开始小声哔哔：“反正我把这事儿解决了，我说三天之内给你答复就给了你答复。你不是唯结果论，不看重过程的嘛，那我这结果挺好的，你生气是没有道理的， 你这是蛮不讲理，胡搅蛮缠，是非不分……” “你词儿还挺多的，要不要我给你搬一本成语辞典过来？”白安无奈地放下勺子，挪着屁股转了个身，对着顾枭寒，开始讲道理：“那我一大老爷们儿，磕破点皮的，有什么呀，能把林成章给弄进去不就行了嘛。你这搞得我跟个老 娘们儿似的，这也碰不得，那也伤不得的，虽然我女装大佬了一回，但你也不能强行把我给性转了啊！” 白安这是……彻底把自己当男人了啊喂！ 她连自己都相信自己是个男人了啊喂！ 顾枭寒放下报纸，转头盯着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像只没吃着小鱼干的猫儿一样的白安，没干透的头发结成缕，还湿乎乎地支楞着。 越看越像只猫，养不熟又死傲，高兴了就亲近你一下，不高兴了怎么逗都不理人。 说不定哪天野出家门了就不知道回来，上外边儿浪去了。 “汤好喝吗？”顾枭寒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好喝。” “还想喝吗？” “想。” “以后每天给你炖一餐汤喝，但你再犯一次这样的错，就减一次。” “我还以为你要把我炖了呢。” “我倒是挺想把你炖了的。” “但你打不过我，是吧，哈哈哈……”白安笑得像个不倒翁一样摇啊摇，“唉，幸好我武艺高强，身手不凡，风流倜傥，貌比潘安……不是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嫌弃谁呢！” 顾枭寒真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白安这样的人，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厚得快要刀枪不入了。 他端起桌上的空碗，走向厨房，没好气地问道：“还要不要了？” “要啊！” “过两天我会去看林成章，试着问出项链的下落。” “啊，哦。” “你不想知道吗？” “想啊。” “等下晚上，你陪我去看小越吧。” “小屁孩儿出什么事儿了吗？” “听说他那个俱乐部出了点状况，我过去看看。” “你这个哥哥对你弟弟，还是蛮上心的嘛。” 顾枭寒把第二碗汤递给白安，又让王伯拿了药箱过来，也坐在地毯上，拧开碘酒，捏着棉签，给白安手臂上的擦伤消着炎，上着药。 白安有些不习惯地躲了躲。 “别动！”顾枭寒凶了白安一眼。 “不动就不动嘛，凶什么凶！” “疼不疼？” “不疼。” “你神经末梢坏死掉了，不知道痛感？” “你不要仗着会几个词儿就乱用，行吗，我这叫能忍能扛，是美德，德，德……啊啊啊顾枭寒你疯了！疼疼疼，我疼！疼还不行吗！” 白安也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顾枭寒这样的人，自己不就是不喊疼吗，他至于往伤口上死按吗？是不是人了，有没有良心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早晚打死的两兄弟 白安现在是只剩下一点尾巴没清干净，而她还有点时间，足够她把那点细枝末节打扫掉了。 所以，她的心情很不错，一路上都哼着小曲儿，手指头还跟着旋律敲着窗。 外面正下着雨，雨水滴在窗户上，结成一缕一缕地淌下来，汇集在下方。 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像这些雨水一样，终于落定了。 顾枭寒见白安心情这么好，也扬起了唇角，他想着，只要这些事情解决了，以后的白安，就不用再冒这些风险了吧？ 以后的日子，都会很太平，很宁静，很美好。 车子停在顾弦越的公寓兼俱乐部外边，没等他们敲门，就看到顾弦越坐在外面的台阶上淋着雨。 顾枭寒皱了下眉头，刚想下车，白安拉住他：“我先去问问吧，他跟我更亲近。” “嗯。” 白安撑着伞，走到顾弦越跟前：“干嘛呢，在这儿演偶像剧啊？” “安哥，你怎么来了？”顾弦越快速地抹了一把眼睛，别过头去不看她。 “出什么事儿了？”白安给他遮着雨。 “没什么。” “跟你安哥都不说呀？”白安笑道，也坐在台阶上，“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安哥。”顾弦越声音哽咽，吸着鼻子道歉。 “嗯，没关系，所以，你总得让我知道，你什么事儿对不起我吧？” “我被人骗了。” “骗了你什么？”白安笑道，“不会是骗了你的身子吧？” “安哥！”顾弦越毕竟年纪小，经不起白安的玩笑，恼火地嚷了一声。 “什么事情这么大不了的嘛，骗你钱了？” “有个人说，他在联盟有关系，能让我们插队去打比赛，但是要给钱，我急着想让战队快点去参加比赛，拿积分，就给了他钱，然后……” “然后那人就不见了呗，是吗？”白安笑道。 “嗯。” “多少钱呀？” “二十万。”“我以为多少呢，你哭成这样。”白安搭着他肩膀，“所以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对不起我，这些钱是我冒着风险赢回来的，每一分都应该花在刀刃上，却被人骗了去，你觉得 有愧于我，是吧？” “对不起，安哥。”顾弦越鼻子一皱，眼泪就滚了出来。“我倒觉得这挺好的。”白安把伞递进他手里，“你还小，多上几次当，多被骗几次，就知道这世界的险恶了，二十万买个教训，贵是贵了点儿，但以后，你不会再被这种人 骗了，不是挺好的？” “可是安哥，那些钱是你的。”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呀？”白安拍着他的后背，“钱嘛，是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没了再赚就行，别想了，好吗？” “我本来可以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只要我谨慎一点，就不会被骗，都怪我贪心，急功近利。” “戒骄戒燥是好事，把这个教训带进你的游戏里吧。”白安揉了揉顾弦越的头发，笑看着他：“小越啊，你安哥可是等着在G1的赛场上，看你的比赛呢。” “最近战队一点状态都没有，比赛一直输，教练和数据分析师也嫌工资太低，不怎么用心，安哥，我真的怕我做不到。” 白安搂住顾弦越的肩，“小越，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叫《爆裂鼓手》？” “没有，那电影怎么了？”“那部电影是一碗特别浓郁残酷的毒鸡汤，他告诉我们，一个人不把自己逼到绝境死路，不粉碎自己的尊严理智，不榨干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是不配，也不能成功的。 但也有可能，你敲断了自己的骨头，跪破了自己的膝盖，流尽了汗水与血泪，失去一切，也只不过是品尝失败的滋味。” 顾弦越迷茫地看着白安。白安笑着说：“所有的竞技呢，都是千万人在奔赴竞技场，千万个人里，最后站在领奖台上的，永远只有一个，你记住，没有人记得第二名，哪怕你与第二名只有分毫之差 ，甚至你只是比他们少了一点点运气，也不会有人记得你。你要么，光芒万丈，要么，籍籍无名。” “安哥……” “所以，你是要敲断自己的骨头，去光芒万丈，还是放弃这样的痛苦，籍籍无名？” 顾弦越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我要光芒万丈！” “你哥在车里，这种事情呢，我觉得你哥会很有经验，会告诉你怎么避免，你要不要去问问他？”白安对着停在路边的车，抬了抬下巴。 “我……”顾弦越有些不情愿，拧巴得很。 “你这俱乐部以后花钱的地方可多着呢，你总不能一直指望我去赛车赢钱回来吧？我倒是愿意，你哥不借我车了呀，去吧。”白安推了顾弦越一下。 顾弦越起身，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白安，扁着嘴进了车。 然后沉默不出声。 “你有三分钟说清楚情况。”顾枭寒靠在车座上，哪怕是一番好心，他也拉长着一张脸。 顾弦越真的是看不爽顾枭寒这死人脸，别过头去，正好看到白安的脸，深吸一口气，忍了顾枭寒的死人脸，把情况给顾枭寒说了。 顾枭寒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弟弟，他顾枭寒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弟弟，除了会打游戏，他是一点别的常识也没有，是吧？“不管任何组织的成员，都在组织内部有其相对应的身份证明，以后你遇到这样的人，只用拿着他的姓名，职位，去向其所在组织打听，就可以得到映证。而且这件事情你 上当的主要原因，不是你轻信别人，而是你投机取巧，才让人有了可趁之机。” “我知道错了！” 顾弦越烦燥地顶嘴，就顾枭寒有嘴会骂人是吧，他都知道错了，还唧唧歪歪个没完！ “知道错了就好好听着！”顾枭寒也喝了一声。 顾弦越气得头一扭，看着窗外不看顾枭寒的脸，喘着大气。“你既然成立了俱乐部，那么，这就是一个营业性质的公司，不再只是打游戏！是公司，就有公司该遵守的规章制度，有他的运营方式！你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怎么把游戏 打好，更要考虑这个公司怎么正常良性地运转下去！”顾弦越愤怒地转头，盯着顾枭寒：“所以，你还是指望着我回到顾氏，是吧？” 第三百一十三章 饿死鬼投胎 顾枭寒不说话。顾弦越嘲弄地讽笑：“你指望我好好运作俱乐部，是因为你希望用这个来给我练手，让我知道一个公司的运作是怎么回事，等到回到顾氏，我可以带着这些经验去上班，是 这样吗，顾枭寒！” “我给了你机会，如果你没有抓住，你凭什么不听我的安排？”顾枭寒看着他。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自私的人，顾枭寒！”顾弦越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枭寒，“你让人恶心！”顾弦越摔开车门，站在雨里，背对着顾枭寒，狠狠地说道：“你等着吧，顾枭寒，就算敲断我的骨头，跪破我的膝盖，流尽我的汗水与血泪，失去的我的一切，我也要做到 ！我要让你看着我的辉煌和成功，我要让你知道，我不是你，我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我，一定会是冠军！” 他甚至都没再跟白安打招呼，冲进房子，重重地摔上门，坐在电脑前，打开游戏，愤怒地嘶喊着：“训练！” 白安举着伞，看了看紧闭的公寓门，又看看车里的顾枭寒。 唉。 这两兄弟，是别想上演什么兄友弟恭的感人画面了。 白安瞅着顾枭寒：“要不，我教你打游戏呗，搞不好你体验到了这游戏的乐趣，就能明白你弟弟的热情和执着了呢？” “不需要！” “行吧。” “白安。”顾枭寒头靠在车座上，眼神有些失焦，喃喃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哥哥做得很失败？” “也不能这么说吧，只不过，你过于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他身上了。”白安笑道，“他性子又犟，你越是施压，他越会反抗，循环往复的，你们的关系就越来越差。” “我也不想这样。”顾枭寒深吸一口气，“就当我欠他的吧。” “搞不懂你们。”白安耸了下肩，“但是吧，我饿了。” 顾枭寒惊奇地看着白安，他们可是从家里吃了饭才出来的，又饿了？ “看什么看，能者多劳，能者也多吃好吗？” “想吃什么？” “唔……蛋炒饭。” “有没有想去的餐厅？” “我们去林梦笙家吃吧，她炒的蛋炒饭超好吃的！” “你是想把林成章的事情告诉她？” “嗯！”白安点头，“她挺不容易的，林成章这个老王八蛋，就该碎尸万段！” 林梦笙的蛋炒饭确实炒得好，粒粒滚蛋黄，满满一大碗，冒着腾腾热气，金灿灿，香喷喷。 “你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林梦笙看着白安狼吞虎咽的样子，递了杯水给她。 “饿死鬼投胎。”顾枭寒无语地看着白安。 “我倒是觉得，看白安吃饭，格外有胃口。”夏丞远笑说道，他最近常来林梦笙家，新搬的房子难免缺一些日常用品，他时时照看。 “你们能不能别盯着我吃饭啊，你们跟梦笙姐聊聊林成章的事儿，好吗？”白安没好气道，抱着饭碗转过身去不给他们看。 夏丞远靠在沙发上，看着顾枭寒叹了声气，“林成章如果真的入狱，立早集团怕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不是正好吗？”顾枭寒终于不用委屈他的大长腿，林梦笙的新家很宽敞。 “从我个人来说，我是很支持你的，毕竟……”夏丞远说着，看了一眼林梦笙，毕竟林成章当年对林梦笙犯下的事，夏丞远也不能原谅。 林梦笙接到夏丞远的眼神，笑着说，“你们说话不用这么谨慎，直接聊吧，我要是连听都听不下去，也不会把当年的事说出来了。” 夏丞远轻轻拉了一下林梦笙的手。 才继续看着顾枭寒：“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照旧。”顾枭寒有点羡慕夏丞远，林梦笙都不再完全抗拒夏丞远了呢，自己那个呢，除了吃就知道吃，吃完就去打架，打完架了接着吃！ 想一想，都来气！ “怕是没那么容易，我听说，路家给林成章请了最好的律师，要把他保释出来。”夏丞远说道。 “大概，他真的老糊涂了吧。” “路家好说，你们家老头儿……”夏丞远这次看了一眼，闷头吃蛋炒饭的白安的背影，说，“你们家老头儿，已经被你逼到无所不用其极了。” “你觉得有用吗？”顾枭寒神色松驰地笑了下，“还有，你真的觉得，是我父亲提出联姻的这种想法？” “你的意思是……” “余之雅一直很讨我父母的喜欢，要是没有她的同意，我父亲也不会草率地提出让我跟她结婚。说到底了，想用这一手，把我绑上利益方，让我行事有所顾忌罢了。”“我真的很好奇，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们的父辈，都对这件事守口如瓶，讳莫如深。而且，为了阻止我们去查得当年的真相，不惜手段。白海集团，不就 是一个小小的制药公司吗？” 夏丞远疑惑不解，问出最关键的问题。“而且，余家虽说这两辈人是商人，但余家的老爷子，余之雅的爷爷，可是军人。他一向硬气，正直，高洁，不屑所谓商业联姻，这一次居然会同意余之雅的婚事。顾少， 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 顾枭寒沉默片刻，想了想，侧身抓住白安的手腕，不顾白安的白眼，强行让她喂了自己一口蛋炒饭。 然后说，“所以，我在等他们坦白。” “你的意思是，你把阵仗弄得这么大，跟所有人作对，只是为了让他们说出真相？” “不错。” “就为了这么个原因，为了十六年前一个与你无关的事情，你拿着整个顾氏当赌注？” “我想看一看我们的父辈，为了积攒成山的财富，滔天的权势，做过多少恶事。”顾枭寒笑了下，“尤其是顾君儒。” “你在报复你父亲。” “他活该，不是吗？” “那件事过去那么久了，你还不能放下吗？” “你可真会开玩笑。” 白安递过空碗，伸到林梦笙跟前：“还……还有吗？” “你也太能吃了吧！”林梦笙都服了，就是知道白安能吃，她炒了整整一大碗，白安居然还要？ “有……有吗？” “少吃点，晚上积食睡不好怎么办？” “我自己去炒。”白安小声哼哼着。“我来吧，你别把林梦笙的厨房炸了。”顾枭寒卷起袖子，把白安按下。 第三百一十四章 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 林梦笙知道，顾枭寒跟夏丞远所说的，十六年前的事情，与白安有关。 她是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知道白安就是白海女儿的人，所以，她一直时不时地看看白安的反应，怕白安太难受。 但她没能从白安脸上，眼中，看出任何波澜。 她专心地吃着蛋炒饭，手都不带抖一下的，就好像根本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一样，偶尔还跟着电视里的搞笑剧情笑得乐呵呵的。 “白安，我新买了一双鞋子，码数不对穿不了，你来看看，带去给你同事吧。”林梦笙笑说着，拉起白安往卧室里去。 卧室门一关上，白安就转身，把脸埋在林梦笙肩头，死咬着牙关，一言不发。 白安没哭，倒是林梦笙先忍不住，眼泪一下子就滑了下来，拍着白安的后背，哽咽着责备她：“你说你啊，也不知道吭一声。” “不到两个月，我就要离开了。如果他们最后查出了真相，你记得告诉我。” “你要去哪里？” “去我该去的地方。” “不能留下来吗？” “留得够久了。” “那我以后能去看你吗？” “不能。” “白安……” “别哭，就当你从来没有认识过我。相信我，这样你会比较好过。” 林梦笙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只是用力地抱紧着白安。 …… 白安叼着糖，翘着腿，摇着椅子，玩味地看着对面的林成章。 厉害啊舅舅，都到这地步了，居然还能这么气定神闲，不急不慌的，您这是不怕死呢，还是觉着，一定有办法出去？ “林先生，当年林柳如留下一条项链，请问在哪里？”顾枭寒看着林成章，直接问道。 “早扔了，留着干嘛？”林成章拷着的双手放上桌子，发出一声金属相撞的脆响，“你想知道，十六年前发生了什么，是吧？” “如果林先生愿意告知，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问你父亲去，他知道。” “看来，林先生是不准备开口了。”林成章冷笑两声，看着顾枭寒：“我告诉你顾枭寒，林柳如和白海，是死有余辜！就算没有我，他们也活不成，我只是一只小蚂蚁，但我这只蚂蚁，能把京市的天给掀翻， 你的父亲，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救我出去，你信吗？”“我父亲的事，我自有安排。既然林先生不愿意告知项链的下落，那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顾枭寒笑了下，“希望林先生明白，全京市，全华国，全世界，最好的资源 ，永远在顾氏手里。” 顾枭寒探身往前，盯着林成章的眼睛：“我要让你出不去，就没有人能救你。” “一年，两年，十年，三十年，我可以让你关在这里一辈子，直到，你说出项链的下落。” “顾枭寒！”林成章猛地捶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恶毒地看着他，“我能让你，一年都活不到！” “看来林先生对买凶杀人这件事，轻车熟路。”顾枭寒抬着看着他，笑容清淡，又冷酷，“那么，您一定知道，能杀我顾枭寒的人，尚未出世。” “红木资本不会放过你！” “说得我会放过他们一样。”顾枭寒嗤笑一声，“听说过关门打狗吗？” “你！”林成章大惊失色：“你故意让他们进入华国的！” “谢谢立早集团的跳板了。”顾枭寒说着摇了下头，“不对，是林氏集团的跳板。” “顾枭寒！” “在华国，只有一种罪最容易被判死刑，您知道是什么吗？”顾枭寒笑看着林成章，“叛国罪。” 林成章脸上陡然失了血色，跌坐在椅子里，看着顾枭寒说不出话。 白安抬了下眼皮，看着顾枭寒的背影。 她没想到，顾枭寒要致林成章于死地，而且是用这样的方式。 当然了，白安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杀了林成章，但如果那样的话，就不知道项链的下落了，也无法得知当年发生了什么。 林成章只是一粒棋，一粒把所有人逼得跳出水面的棋，如果这粒棋没有了，那些人不会觉得不幸，他们会大为松一口气，因为，唯一的威胁消失了。 想到这里，白安笑了声。 “笑什么？”顾枭寒回头看白安。 “没什么，就觉得，我要是那些大佬，为了让林先生闭嘴，永远守住秘密，大概……会给他一个非常安静的去处，比如，坟墓什么的。”白安笑声道。 “这倒也是。”顾枭寒回头看着面色惨白的林成章，“看来，林先生在取我性命之前，要先担心自己了。” 林成章紧闭着嘴，狠狠地盯着顾枭寒，再不肯开口说一个字。 白安转着糖果，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 如果一方希望林成章永远闭嘴，那么就还有另一方，希望他活。 另一方，就是红木资本，虽然不知道红木资本的目的，但他们需要立早集团，需要林成章这个媒介。 如果立早集团出事，林成章不在了，顾枭寒会顺着立早集团这条线一直往上拆，把他们在华国刚刚打下的基础拆得一干二净。 现在的立早集团于红木资本来说，就是必须要死守住的城门。 突然觉得，顾枭寒在这三方博弈里，变成了最有利的一方了呢，可以坐山观虎斗。 白安心下了然，大总裁果然是大总裁啊，步步为营，手段高明着呢。 出了看守所，白安跟顾枭寒并肩走在街上，她突然觉得，走在她旁边的这个男人，的确很强，比自己更强。 “在想什么？” “没什么。” “是不是觉得我很恐怖？” “没有，对于敌人来说的恐怖，对于自己人来说，就是强大。”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给我正面评价。” “别得意啊，虽然你很强大，但这不影响你在我心目中，铁血无情，残酷自负，冷面冰山，粗暴无礼，傲慢暴躁，抠门吝啬的光辉形象。” 顾枭寒突然站定。 白安走了两步，回头看他：“干嘛，是不是觉得我说得特有道理，开始反思自己了？” “铁血无情，残酷自负，冷面冰山，粗暴无礼，傲慢暴躁，抠门吝啬的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您这是要把我推下悬崖，来个杀人灭口吗？”白安乐道。“走吧。” 第三百一十五章 玩死顾氏我把你当功臣 证券事务部。 白安盯着这个办公室铭牌，很是迷茫。 要说她除了厨艺之外还有哪项技能没点亮，那就是这种数字游戏了。 整个顾氏，证券事务部是除了顾大总裁办公室以外，大家第二不愿意接近的部门。 除了这部门地位举足轻重以外，还因为这里的人脾气都不太好，估计是看多了华尔街之狼，学小李子学过头了…… 顾枭寒推开门进去，里面的人齐刷刷地站起来问好：“顾总。” “嗯，你们忙吧。”顾枭寒点了下头。 白安也是第一次来这儿，这一眼瞅过去，除了中间挂着的环形大屏幕之外，就是呈圆形摆放的电脑了，所有的屏幕上都是红的绿的线，以及跳动的数字。 活脱脱一个证券交易所的微缩版。 “想来这儿工作吗？”顾枭寒笑问着白安。 “不想，我不会呀。”白安摇头。 “这里的人动动手指，打打电话，就有可能是几千万，几个亿的交易。”顾枭寒笑道，“你不想体验一把？” “想也做不到呀。”白安笑道，“我又不懂股票。” 顾枭寒看着她笑了下，拿出电话，拔了一个，他从来没有主动拔过的号码。 那边已经是深夜了，顾君儒被电话吵醒，拉亮床头灯戴上眼镜一看，看到是顾枭寒，立时清醒，接起电话。 “枭寒？” “我现在在公司证券部门，父亲，你是不是快回国了？” “你想做什么？”“我现在身边有一个人，完全不懂股票，也不知道那些红线绿线的波动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跳动的数字意味着什么。如果，我在华国的土地上，看到你的身影，我就让这个 人，去玩这些数字。” “枭寒！”顾君儒厉喝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毁了顾氏吗！” “我们的约定，你应该记得吧？”顾枭寒低着头，看着一头雾水的白安，笑声道，“你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吗？” “你疯了！” “如果你觉得，林成章的事情，值得让你赔上整个顾氏，那么……欢迎回家。” “枭寒，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您不是最清楚吗？你敢让我再看见你一次，我就敢让你付出血的代价，你以为，凭明路余夏四家，就可以阻止我吗？从我得到顾氏那天开始，我就 有权力决定他的辉煌，或者殒落。” 顾枭寒笑了下，“父亲，这是你让我得到的权力。” 白安咽了咽口水，顾枭寒刚才在说什么？ 如果顾君儒敢回国，他就让自己……去玩这些数字游戏？ 怎么想想，还有点小兴奋呢？ 顾老先生，要不要考虑……成全自己一下，让自己爽一把？ 分分钟几千万上下，不是梦啊！ 呃，虽然，不是自己的钱啦。 白安满脑子的骚想法，根本停不下来。 顾枭寒挂完电话，看着一脸懵逼的白安，笑问她：“是不是跃跃欲试呀？” “你怎么知道？”顾枭寒好像越来越容易看穿自己的小心思了。 “你脸上写着呢。”顾枭寒拍了下白安的脑袋，又看了一眼这里，“如果他真的回来，你不用问我，直接来这里，随便玩，玩死顾氏我把你当功臣。” “大总裁，你这算不算是……” “算。” “我还没说完呢！” “你要问的是，我这算不算是昏君无道，一掷千金，搏奸妃……不对，搏佞臣一笑。”顾枭寒笑道，“算。” …… 白安眨眨眼，摸了下鼻子，顾枭寒会读心术吧？ “走了，他们还要工作。”顾枭寒拎着白安走出证券事务部。 事务部的同事们面面相觑。 他们刚刚是不是耳朵瞎了，听错了话？ 他们总裁，没毛病吧？怎么说那样的话？ 顾君儒握着电话久久出神，他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当年那件事，没有发生过，该多好啊。 他记得顾枭寒小时候，很乖巧很听话的，学习好，有礼貌，喜欢运动，喜欢交朋友，喜欢在自己工作的时候，爬到自己腿上闹着自己陪他玩积木。他让自己带他去骑马，去跑步，去打球，可是自己工作实在是太忙了，总是抽不出空来，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看着他难过的眼神，满怀愧疚，但他从来不哭不闹，他说他知 道爸爸妈妈工作忙。 后来终于有一次，他有了几天空闲，就带他去滑雪。 那时候，为什么要带他去滑雪呢，如果小时候不带他去，也许后来一切都会不一样吧？有了妹妹之后，他就天天抱着妹妹，呼呼她软软的小脸蛋，打扮成超人的样子，说要永远保护妹妹，还学着给小溪扎小辫子，生怕弄疼了小溪，又轻又慢地捏着她的头发 。 他的孩子，曾经那么懂事孝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顾君儒难过地闭上眼，悲伤地叹着气。 也许他这一辈子，真的别想，再见他一面了吧？ 自己那时候怎么对的他，他就怎么对自己，一点不剩地还给自己，让自己知道什么是现世报。 “老公，你怎么不睡了？”顾老夫人被灯光照醒，翻身看着她丈夫。 “宁玉啊，把机票取消了吧，我们不回去了。” “为什么？”顾老夫人一下子就坐起来，怒声质问顾君儒：“为什么不回去了，不是说好明天就回国的吗！我行李都打包好了！” “枭寒，枭寒有分寸的。”“什么分寸不分寸，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我儿子，我管你们什么事情！要不是你当年那么对他，我至于这么多年连见儿子一面都见不到吗！那是我儿子，我亲生的儿子，我身 上掉下来的肉！七年了，顾君儒，我已经整整七年没见过自己的孩子了，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害的，你知道吗！” 顾老夫人哭得老泪纵横，捶打着顾君儒的身子，悲伤得无以复加。 七年来，她除了看看顾枭寒的照片，连个视频都没跟顾枭寒连过，打电话也是三两句就挂掉，从来不会多聊几句家常，有时候，他干脆不接。 那是她的孩子，她却连多说几句话都不能。顾君儒抱住他夫人，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知道，是我的错，我的错。”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下流胚子小流氓 周末。 安娜打电话给白安，问她有没有事情。 “准备去小吃街，怎么了，安娜姐？” “一起吧，我本来约了露西去吃饭，她临时要加班，我就来找你啦！” “行，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在家，你知道我家在哪儿的啦。” 白安骑着机车开到的时候，安娜等在楼下，穿着小裙子，长外套。 “我说安娜姐，才五月初呢，你不冷啊？”白安笑道。 “美才是最重要的！”安娜侧坐在机车后座，搂住白安的腰：“你这腰怎么比我的还细？” “这叫公狗腰，是这么叫的吧？” “走吧你，公狗腰，我看你是懒蛇腰还差不多。”安娜捶了下白安的肩，笑骂着。 载着人，白安车开得不快，跟安娜说着些有的没的，往小吃街开去。 到了小吃街，安娜看着这个也不想吃，那个也嫌热量太高，生怕长胖了，倒是白安左手串串右手糖葫芦的，吃得可开心。 “安娜姐，你知道哪儿有卖麻辣肉的吗？”白安咬着串串含糊不清地问道。 “麻辣肉？哦，你说那个湖城的小吃呀，前边儿就有。”安娜指着前面一个小店，拉着白安过去，“你爱吃这个？” “给朋友带的。” 白安走进店里，看了一圈，所谓麻辣肉，其实是假肉，都是面粉做的，油酥过后拌上辣椒油，装成比成人手掌大一些的包装，一小袋一小袋的。 雪雉口味可真独特…… “老板，麻烦您，这个给我来一箱。”白安喊道。 “你朋友这么能吃的吗？”安娜笑道。 “嗯。”白安笑着点头。 “你的工资怕都是花在吃上面了。”安娜坐在店外面的椅子上，看着白安，“安哥，前两天，人事部那边……是不是找你签合同，你没续约呀？” “干嘛问这个？”白安付了钱，接过一大箱麻辣肉，放在地上，也坐在椅子上，认真地啃着最后一串糖葫芦。 “你跟顾氏之前不是只签了一年的工作合同吗，不过说起来，劳务合同没有这种签法，你们安保部都是这么签的吗？”安娜问道。 “不是，只有我是这样。” “为什么呀？” “我性子浪，在每个地方都待不久了，时间长了就会腻，就想去别的地方浪，所以，我只签了一年。”白安吐着山楂核，接在手里，笑着解释。 “那你不续约……是因为……” “是因为等着顾先生给我涨工资呢，不涨工资我就不干了。”白安笑道。 “那就好。”安娜长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不做了呢。” “干嘛，舍不得我啊？” “少来了，谁舍不得你了。”安娜皱了下鼻子，哼哼一声，“顶多是你不在，我没人聊八卦了。”白安含着糖葫芦外边儿那层糖渣，靠在椅子上，看着喧闹的小吃街上，人来人往，小孩儿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女孩儿挽着男友的手臂张着嘴等喂食，辛苦工作的小店店员 吆喝着过路的路人进去坐一坐，尝一尝。 她要是能把这条街，从头吃到尾就好了。 “安娜姐，你喜欢吃粤菜吗？”白安突然问道。 “还行，挺清淡的。” “走，我请你吃。” “你的肚子可真能装！” “宰相肚里能撑船，我这是宰相的肚子。”白安拍拍肚皮，拉着安娜起身。 “安哥？”白安刚准备找家粤菜馆子，就看到余之卿向她走来。 “你怎么在这儿？”白安笑问道，还看了看挽在他手臂上的一个女孩儿。 “宝贝，我跟朋友聊点事儿，你先回去吧。”余之卿掏出钱夹拿了一沓钱，也不知道多少张，递给那女孩儿。 “余少！”女孩儿跺脚娇嗔。 “回吧，有空了我再找你。”余之卿把钱塞进她手里，就不再理她了。 白安看着余之卿这熟练的动作，心想着明玉泽都“改邪归正”了，他什么时候能收收这浪子心思？ “安哥，我有话跟你说。”余之卿郑重地看着白安。 白安看看安娜。 安娜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笑着道：“下次你再请我吃吧，我也逛累了，先回去了。” “嗯，到家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知道啦。”安娜挥挥小手，“再见，余先生。” 等安娜走远，余之卿有些不安地看着白安：“安哥，你吃饭没，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了，就在这儿说吧，坐。”白安拍了拍椅子。 但余之卿却长久地沉默。 “安哥……” “你想说你姐的事儿，就直说呗，大老爷们儿的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你才吞吞吐吐，这又不在床上！”余之卿哼道。 白安瞬间不能直视“吞吞吐吐”这个词了！ 这都是些什么下流胚子小流氓！ “你说不说啦！”白安恼道。 “说！”余之卿装腔作势凶一声，又瞬间怂下去，“我知道我姐干了挺多不好的事儿，也知道你最看不惯这种事情，但是，但是……” “但是你姐真的挺喜欢顾先生的，是吧？”白安笑问道。 “我虽然混蛋，但我知道喜欢一个人不是去伤害另一个人的理由。”余之卿勾着头，“我没想替我姐辩解什么，她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白安实在是不知道夏家和余家的基因都发生过什么突变，为什么他们兄妹和姐弟之间，差距这么大？ “那你想告诉我什么呀？”“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姐被我爷爷打了一顿。其实从小到大，我爷爷对我比较严格，对我姐特别宠爱的，从来没有骂过她一句，但这次，直接让她跪在祠堂里，跪了一整晚 ，然后我姐，才答应嫁给顾少的。我姐虽然喜欢顾少，但是她想要的是爱情，是顾少也喜欢她，是不可能同意结成商业婚姻的，所以我觉得，是我爷爷让她嫁给顾少的。”“安哥，你如果要怪我姐对林小姐做的事情，那我没话说，是她做错了嘛。但是，跟顾少结婚这事儿，真不赖我姐，你能不能，跟顾少说说呀，顾少对我姐的印象已经够不 好了，别再让他更加讨厌我姐姐。” 白安笑看着余之卿：“你跟你姐关系很好吧？”余之卿叹着气，“嗯，你看这京市里几个公子哥能像我这样呀？都是我姐罩着我，我才能去开飞机的，我是真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儿，也指着赚大钱。这回要不是闹得 太大了，我还是不会搭理的。” “行，我会帮你跟顾先生说的。”白安说完，指了指脚边的麻辣肉箱子，“作为回报，你帮我把这个扛着。” “啊？”余之卿愣了下。 “啊什么啊，让你干点苦力活儿还累着你了呗？” “不不不，不累，别说一箱子零食，一飞机零食我都帮安哥你扛了！” “那走着呗，我真饿了，咱两找个地儿吃饭去。” “我知道一家味道特正的店，我请你！” “我想吃粤菜，有地儿推荐吗？”“有啊，走着，京市就是小爷的天下好吗？” 第三百一十七章 余之雅作的大死后遗症 白安买了两张顾弦越比赛的门票，邀上顾枭寒一起去看。 春季赛已经开始了，小越他们的战队如果想走到G1舞台上，从现在起，就得开始挣积分，一路打比赛打上去。 他们战队没什么名气，也没有完善的后勤团队，粉丝稀稀拉拉几个人坐在角落，说不定还是他们队员的朋友或者家人。 白安想起了，《明月锦》发布会的时候，大小姐也是没几个粉丝撑场，自己举着横幅喊她的名字，为她打CALL。 想不到，小越比赛的时候，跟她姐一样人气惨淡。顾枭寒看不懂游戏，白安在一边尽量简单地解释给他听，比如解说说的BO3是指打三场，比如野辅联动是指打野和辅助合作，看视野抓人，比如什么时候该后退，什么时 候该进攻。 她希望有一天，她不在顾枭寒身边的时候，他一个人，也可以看懂他的弟弟，正在努力的事情。 比赛场里人声鼎沸，白安不得不靠近顾枭寒的耳朵说话，他才能听清。 打完两场，比分一比一，队员的体力都开始下降，有一段休息调整的时间，趁着这个时候，白安问顾枭寒：“余之卿的爷爷，是不是给你打过电话？” “为什么问这个？”顾枭寒问道。 “他跟我说，如果不是他爷爷的命令，他姐余之雅不会同意跟你结婚。” “嗯，是的。” “说什么了？” “没什么。” “说说看嘛，反正也没事啊。” 顾枭寒沉默了一下，看着白安：“你知道他爷爷是什么人吧？” “知道，部队里的呗。”“余家老爷子是个很正直的人，但他的孙女就未必了。”顾枭寒笑了下，“余之雅做了些不好的事，直接关乎边境安全，老爷子让我娶她，是因为这件事，他不好出面处理， 我更适合去解决。与其说是让我跟余之雅结婚，不如说是，利用顾氏的力量，阻止一些事情。” 顾枭寒说得很含糊，但白安明白，不好的事情是指余之雅跟银雀的联系，或者说，跟暗网扯上关系，老爷子作为军人，最不能忍的就是这些。 而暗网并没有直接危害到华国的安防，只是通过了余之雅试探情况，看能不能打开缺口，所以，老爷子没有直接动手的理由，但顾枭寒不一样，顾枭寒可以。 这是一位很厉害的老人家，暗网只是稍微冒出了一点点的苗头，就被他察觉到，并采取了行动及时扼杀。 但显然，顾枭寒不会同意这个提议。 白安心底叹了声气，她果然是唯一一个，能在华国存在这么久的异类。 这里铜墙铁壁。 顾枭寒见白安不说话，以为她在想余之雅的事情，笑着说：“不用担心，我不会娶她的，老爷子拜托我的事，我会帮他办到，这是身为一个公民该尽的义务。” “果然根正苗红啊。”白安笑道。 “根正苗红谈不上，但当你拥有一些力量之后，应该要合理地运用这些力量，去保护他人。”顾枭寒摇了摇白安头上扎着的小揪揪，“这是责任，更是义务。” “嗯。”白安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只希望，暗网作死作到太大吧，不然的话，天晓得顾枭寒会怎么做。 “是不是打完这一场，就定胜负了？”顾枭寒看着回到比赛场上的两方队员。 “嗯，我可是买了一千块小越战队赢！” “你还赌这个？” “不然看得多没劲？”白安说起这个就好笑，“你们知道他们怎么说吗，他们说，所有买YS战队的，都是在做慈善，因为没人看好他们。” “赔率多少？” “我买的是队伍胜负，小越的战队14倍的赔率。” “你果然是在做慈善。” “对你弟弟有点信心好吗？”白安白了他一眼。 “我更相信实力。” “他们实力也不差的，好不好啦？” 比赛开始，双方选完英雄，解说调侃了一句YS战队一定是昨晚没睡好，不然不会选一个这么差的阵容。 另一个解说说，或许是破釜沉舟呢，新生的战队有着无限的可能。 一开始小越的YS战队一直被对方压着打，完全处于劣势，稍有不慎，就有队员被击杀，看得让人揪心。白安听着解说的说辞，看着比赛，跟着游戏里的战况心情跌宕起伏，高声呐喊，或者扼腕叹息，紧张的时候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兴奋的时候高举双手，沉浸式地享受着这 场比赛。 顾枭寒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颊，他都怀疑，白安要是再年轻几岁，是不是也早就去打游戏了。最后一波团战，打得十分激烈，拉扯反复，技能满天飞，出了名的快嘴解说都快要跟不上比赛队员的手速，白安看着大屏幕上投放的小越的影像，他嘴里一直在说着什么 ，指挥着队友，目光坚定沉稳，不见丝毫慌乱。 而且完全走出了之前被骗钱的阴影。 那张脸真帅气，才十六岁的年纪，就已经隐隐显出棱角，鼻峰高挺，双目如星。 那波团战打完，整张地图上，只剩下小越一个人还残血活着，他带着一路兵线，连拆二塔，冲进水晶，疯狂输出，捶爆了敌方的水晶。 场上一片沸腾，解说满是难以置信，他们击败的可是老牌劲旅EPT。 EPT可是上一届代表华国出征G1的顶尖战队。 白安看到水晶告破的那一瞬间，激动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疯狂尖叫，喊着小越的名字。 小越松开键盘鼠标，靠在电竞椅上，缓了半天，才露出笑容，跟旁边的队友用力拥抱庆祝。 “怎么样，我说了他会赢吧！”白安激动地拍了一下顾枭寒的肩膀。 “恭喜你赢了一万四。”“啧，这你就俗了吧，看比赛最重要的是享受这个过程，电子竞技的魅力在于，永不投降。”白安说完，拉起顾枭寒往后台去，打了小越的电话，说是要请他们吃饭，给他 们庆祝。 小越跑出来接她，笑问：“安哥你真要跟我们一块儿庆祝吗？” “那当然了，我来都来了，是吧？” “你可别后悔。” “随便吃，今儿你安哥赢钱了！” …… 一个小时后，顾弦越的公寓……不对，俱乐部里。 白安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嫌弃地看着这一堆围在电脑前的人，他们盯着今晚比赛的视频，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看。 “我说……”白安踢了小越的屁股一脚：“你们打败的可是EPT诶，不去吃个大餐什么的，庆祝一下？” “我们就是在庆祝啊。” “你们的庆祝方式……就是复盘？”“对啊。”小越笑道，“这三场我们打得不是特别好，最后一场如果不是偷到机会，肯定是赢不了的，得分析一下对方的战术和个人特点，也得提升自己，哪儿有空出去吃东 西啊，我叫了外卖了，安哥你等会儿跟我们一块儿吃吧。” 他说完就转过身，去听教练继续复盘讲解今天的比赛了。 白安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 如果说打游戏也算是小越的工作的话，那么，他跟他哥一样，十足的工作狂。 果然，家族遗传基因是很可怕的。 “我先走了。”白安扁着嘴，她算是服气了。 顾弦越压根没发现她的离开，还专心致志地盯着游戏呢，那股子刻苦劲儿啊。 白安走到外边儿，顾枭寒靠着车等着她：“不是说带他们出去吃饭庆祝吗？” “他们……不饿。”白安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搞得跟偷情似的 有一个事儿，是全世界共襄盛举的。 世界杯。 除了足球，白安想不出还有哪一项运动，能点燃全世界的热情，为之呐喊疯狂。 世界杯开幕式，按着华国的时间算，是五月十七号晚上十一点。 这一天，明玉泽约上了他的狐朋狗友们聚在顾枭寒家里，一起看表演，看开幕战。 来的人嘛，明玉泽，余之卿，夏丞远，以及白安跟顾枭寒。 本来按道理说，顾枭寒是不喜欢这样的，他一直不太爱过于热闹喧哗的场合，更别提这么多人聚在自己家里了。 但他想，白安应该喜欢，就同意了明玉泽的提议。 那天晚上，明玉泽搬了两箱啤酒，提了一大堆零食早早就来到顾枭寒家里，敲锣打鼓地等着世界杯开幕式。 一群人有沙发也不坐，非得坐地毯上，还把茶几挪开了，地上摆满了各式小吃和啤酒瓶，盯着电视等直播，纷纷聊着自己支持的球队和球星。 顾枭寒看得头疼。 他觉得这就是一群蝗虫，来祸害自己家了。最头疼的莫过于白安还挤在明玉泽跟余之卿之间，一口啤酒一口小龙虾，说得那是激情四射，各大足球豪门的情况那是信手掂来，还能认真分析一波今年哪只球队打进决 赛的机率最大。 就连平时看上去挺温和的夏丞远，碰到足球这种话题，都变得话唠了起来。 独留一个顾枭寒坐在沙发上，抱着胸，头疼。 他伸了一只脚出去，挤进明玉泽跟白安之间。 “你干嘛呢，顾少？”明玉泽手里抓着鸭脖子，抬头看了他一眼。 “让开。” “那边儿那么大块地方呢！”明玉泽委屈，凭什么就赶自己啊，他跟安哥说得正起劲儿呢，这已经开始追忆往事聊到上一代球神上帝之手了好吗？ “让开。” 明玉泽，委委屈屈地挪了个屁股，让出一个位置来。 顾大总裁他纡尊降贵地，放下姿态地，坐在地上，坐在白安旁边。 白安正朝另一边的余之卿聊得带劲儿呢，回头想找明玉泽：“是吧明玉泽……噗！” 这猛一回头，就看到顾枭寒的死人脸。 白安一个没当心，一口鸭脖骨头喷在顾枭寒脸上。 上次是鼻孔里喷蓝莓果肉，这次是鸭脖，顾枭寒也很想知道，白安下一次，会是什么。 “对不起！”白安赶紧脱了塑料手套拿着纸巾，擦着顾枭寒的脸：“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啊！” 顾枭寒，头疼。 抢过白安手里的纸巾，擦了两下脸，嫌弃扔到一边。 “你看球的吗？”白安怀疑地看着顾枭寒，刚才他可是一声没吭啊，这人平时不看这些东西的吧？ 夏丞远看了他两一会儿，笑道：“顾少以前可是学校足球队的。” “真的假的？”白安望着夏丞远，“他？” 夏丞远点点头，“嗯，踢前锋的。” “哇，看不出来啊大总裁，你还有这份儿本事呢？”白安撞了他肩膀一下。 顾枭寒眼里升起得意的笑。 头也不疼了，胸也不闷了，气也不生了。 我厉害的地方多着呢。 开幕式冗长无比，那些节目说实在的，嗯，也就那样吧，主要是看个气氛和热闹，开幕战才是重点。 等到比赛正式开始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喝也喝得差不多了。 白安背靠在沙发坐椅上，专注地看着球赛，时不时跟着喊两声。 突然她就不喊了。 顾枭寒的手从后面伸进过去，借着大衣作掩护，悄悄搂住了白安的腰。 白安身子一僵，转头看了看正在看球的那几位，幸好比赛正激烈，他们都没能注意到这边。 “松开。”白安气声说。 “不。” “你松开！” “就不。” “安哥，把酒递我。”明玉泽眼睛递着电视，手伸过来。 白安刚要起身，顾枭寒拿起手边的酒瓶塞进明玉泽手里，另一手扣着白安的腰，让她不敢动。 这还看什么球啊，看顾枭寒就够刺激了。 偷偷摸摸的，搞得跟二嫂偷情似的！ 他搂着搂着，手指头还在她腰上捏了捏，像是觉得手感不错一样。 白安满头黑线，不敢动弹，生怕让别人看见，心里，是比较操蛋的。 这叫什么事儿呀？ “我去厨房拿点冰啤酒过来。”白安实在是坐不下去了，顾枭寒再这么摸下去，自己腰要让他摸断了。 说完白安就起身，往厨房走去。 打开冰箱抱了一打冰啤酒出来，开了一罐喝了一口。 就看到顾枭寒走了进来。 白安赶紧放下才喝了一口的啤酒罐子，就要走出去。 顾枭寒把她堵在门口。 “我们一起去看世界杯吧。” “啊？” “去现场看。” “不……不用了，我不算什么骨灰级球迷，我就是凑个热闹。” “我已经让人买票了。” …… “顾先生，我觉得您还是别去的好，那地方人那么多，又杂，出个什么事儿……” “没关系。” 白安苦笑一声，“我有关系啊大哥，我是您特助，您要出个什么事儿，那还不是我去挡啊。” 顾枭寒回头看看客厅里正紧盯着电视不撒手的几个人，又转过头来看看白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白安觉得，他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果然顾枭寒按着白安靠在冰箱上，勾起她的腰，就凑了过来。 “顾……” “你再大声一点，他们可就要听到了。” “不是，你这干嘛呀！” “我想告诉全世界我喜欢你，但是你不让。” “别别别，您这只是一时冲动，你相信我，等你看过漫山红花之后，你就知道吊死在我这根歪脖子树，是很不划算的。” “等我先吊着再说，要是真觉得不划算，我再下来。”顾枭寒他说得煞有介事，好像是真的认真考虑过这个方案。 “这你就过份了啊，还能骑驴找马的？”白安故作恼怒地笑骂道。 顾枭寒笑了下，手指揉了揉白安饱满的嘴唇，温温柔柔的眼神跟平时看别人时完全不一样，像是噙着一汪柔软的水，他低着身子就印了下去。“唔……” 第三百一十九章 准备回来吧 白安是连挣扎都不敢挣扎，就怕闹出什么响动来，就惊着了客厅里那几位。 不管是谁看到这画面，那都是一场地震，保证炸得京市人仰马翻。 顾枭寒也就是欺着白安不敢大声骂人，拼命挣扎了。 所以才敢吻得炙热绵长，久久不放。 白安这人有多犟呢，犟到不管顾枭寒用什么样的办法，都很难让他听话，就像想驯服一只野猫一样，难比登天。 最糟糕的莫过于，自己还真未必能打得过白安，不说他没有用强的想法，就算他有，也未必能降得住白安。 也就只有趁这种白安不敢反抗的时刻，才能放肆了。 接下来的日子，白安感觉自己突然闲了下来，以前觉得不堪负荷的工作，也感觉没那么难了。 也不再跟顾枭寒动不动就斗嘴怄气，有时候甚至有意地原谅他的臭脾气，以及变态的工作要求。 有时候会跟明玉泽他们一起酒吧看球，酒吧里看＋球才是最有气氛的，那么多人聚在一起，为绿茵场上的人呐喊，加油，疯狂。 球迷们每天能消耗掉成吨的啤酒。 白安在喝得尽兴之后，有几次回家回错了地方，直接去了顾枭寒家里。 走到他家门口了，才发觉自己来错了，站在他家门外，出神很久。 有一次顾枭寒没睡，从楼上看到了白安，把她叫进去。 “怎么不进来？” “过来确认一下你家附近的安保情况而已，以为你睡了，就没进来。”白安笑着说。 “你要是搬过来住，就不用这么麻烦了。”顾枭寒倒了杯蜂蜜水给白安，“喝了多少呀？” “啤酒，不醉人的。”白安明明却是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看着顾枭寒都不自觉带着笑意。 “赌球赢了吗，看上去你心情不错的样子。” “输了，我运气可真差。”白安笑道。 “赌球输的钱我可不会给你报销。” “知道了，死抠门的大总裁。” “今晚就别回去了，醉成这样，在这里睡一晚吧。” “不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早点休息吧。” 白安放下水杯，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住，回头看了看顾枭寒，“谢谢啊。” “谢什么？” “唔……赌徒加酒鬼，我这个特助挺烂的吧？” “你知道就好。” “哈哈哈……”白安笑出声来，“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总裁，咱两烂锅配烂盖，走了。” 白安走出顾枭寒家，看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时间显示着，6月7日，凌晨1点。 她呼了口气，打了个电话给明玉泽：“出来喝酒呗？” “这个点儿？” “嗯，下半场。” “行，安哥你等我，我知道一家酒吧开通宵的。” “地址发过来。” 白安骑上车，戴上头盔，往那个通宵不打烊的酒吧开去。 坐在角落里，一个人喝了半天，明玉泽才过来。 “安哥。”明玉泽坐下，“怎么了？” “没怎么，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 “怎么了？” “雪儿最近有跟你联系吗？”明玉泽问他，“我已经很久联系不上她了，电话打不通，发信息也不回，她以前用的社交软件也注销了，就好像彻底消失了一样。” 白安听着，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雪雉他们开始清除痕迹，准备隐匿了。 明玉泽灌了一大口酒，勾着头，“我真挺喜欢她的，安哥你别笑话我啊，我觉得，我大概真的是遭报应了。” “明玉泽。”白安喊他。 “嗯？” “其实我觉得你以前那样挺好的，到处泡妹子，到处留情，做个花花公子，少女杀手。”白安道。“安哥，我跟你这么说吧，但你可别笑啊。”明玉泽靠在沙发里，目光散漫地看着白安，笑着说，“其实说起来挺土的，我们的父辈结婚，挑的都是对家族有利，有提升的人 ，就像我爸，我爸从来没爱过我妈，两人不是相敬如宾，是相敬如冰，我妈生了我之后他们就分床睡了，几十年来除了重大场合，从来没在一块儿吃过饭。”“我小时候特别不理解，他们都不相爱，干嘛结婚，又干嘛生下我？虽然我父母健在，但我也跟个孤儿差不多，从小我就跟顾少他们混在一起，宁愿住在他们家，也不愿意 回去。有一次我放学了，没上自家的车，跟着顾少到了他们家，到了下半夜，我爸妈才没发现我没回家，厉害吧？”“长大了，就慢慢理解了他们，我不恨他们，我只是觉得，挺没意思的。所以我好交朋友，我当然知道，多少人是冲着我的钱来的，不过我不在乎啊，花钱买来的感情也是 感情嘛。”“所以，虽然我总是在泡妞，但我从来没看轻过那些女孩子，只要不烦我，她们有困难我都还挺乐意帮忙的。当然了，基本上我交往过的女生，那都是家里有亲人生病啊， 弟弟要读书家里没钱呀，死爹死妈啊什么的，我觉得没什么，我从她们身上找乐子，她们从我身上拿钱，很公平。” 白安听着笑，“这就是你说的，纯洁的金钱关系，是吧？” 明玉泽拍手，“对啊，你能找出比这更简单更纯洁的关系来吗？大家明码标价，清清楚楚，价格谈不拢了，分了就是，多方便啊？” “那你觉得，雪儿的出价是多少？”白安笑问道。“她是无价的。”明玉泽失笑，“其实我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不图我钱财的人，稀少是稀少了点，但总有那么一两个，想感化我的好人在，可我觉得没意思，我活得好好儿的 ，我为什么改邪归正，我就是富二代啊，我就是纨绔子弟，就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爱好泡妞，怎么了，为什么要改？” “但雪儿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白安问。“很奇怪，在她面前，我会觉得自惭形秽，会觉得我配不上她。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我见多了，清高的人我也见过，但她都不是，她世俗，但不庸俗。而且，我总觉得她很神 秘，像是一本写满了秘密的书，我怎么看都看不够。”“但我这种人，我这种啊，是别人一眼就能看穿的，我有几斤几两重，明明白白摆着呢，说好听点儿叫坦率，说难听点儿，那就是肤浅，我以前一直以自己肤浅自豪，我干 嘛要做一个有深度的人，多累呀。可是遇见她之后，我终于明白，我的肤浅有多可笑。” 明玉泽喝了口酒，半天抬不起头。 白安拍了拍他的后背，想劝他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劝。 她知道，雪雉不会回来的。 更知道，雪雉是不可能跟明玉泽在一起的。“我前两天去了趟法国，没找到她，学校里说她暂时休学了，我找她的同学打听，都说她平时不怎么去上课的，跟所有人都不熟。安哥，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帮着她骗我呀 ？” 白安说不出话，只是闷头喝了口酒。 “安哥，如果你见到她，你能告诉她，我很想她吗？” “好，如果我能见到她的话。” 白安去了趟洗手间，打开暗网，找到雪雉，给她留了条言：“你不能这样对明玉泽，至少要跟他说清楚。” 很快雪雉就回了消息：“那你呢，你会跟顾先生说清楚吗？说不清楚的，白，我们是不存在的人，是虚拟出来，编造出来的，我不叫雪儿，我叫雪雉，你也不叫白安。” 白安握着手机，手指头就在键盘上，却打不出一个字。“准备回来吧，教父一直在等你的消息。” 第三百二十章 什么时候这么为我着想了？ 与世界杯带来的热情似火相比，白安的内心越来越冰冷。 大家笑得越是开怀，说得越是热闹，白安越是觉得无处安放自己，她时不时地就会走神，看着那些大笑的人们，觉得自己好像马上要变得透明。 她很想抓住一些时间，仔细地感受最后的宁静，但她越努力，时间好像就走得越快，快得眨眼就过，偶尔一抬头，外面天就黑了。 时间到了。 那边催得越来越紧，白安却只想慢下来。 “安哥，我先下班咯。”安娜“啵”了一口白安的脸颊。 “嗯，路上小心。” “知道啦。” 安娜拎着包包走进电梯，她像是赶着去约会，往身上喷着香水。 香水和包包，都是白安送她的，她夸白安有眼光，挑的都是适合她的。 还说找到一家味道超级正的驴肉火烧店铺，等有空了要带上白安去吃。 唉，大华国还有那么多美食没吃到呢，想想就可惜。 “看什么？”顾枭寒收拾完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到白安盯着电梯发呆。 “安娜姐好像谈恋爱了。” “是吗？”顾枭寒看着白安，皱了皱眉，“把脸上口红擦一下。” 白安摸了下刚才安娜“啵”过的地方，“留着呗，这是我讨小姐姐们喜欢的证明。” 然后顾枭寒就直接上手搓白安的脸了。 搓得白安脸上的肉挤来挤去。 “行了行了，唉呀！我自己擦！”白安抽了张纸巾擦着脸上的口红印子，决定明天给安娜再送一个口红雨衣。 都这么久了，她居然还没有买！ “走吧，回去吃饭，今天小溪过来。”顾枭寒按了电梯。 “嗯。” 路上白安开车，开得不快，至少比以前慢多了。 顾枭寒在后座还看着没处理完的文件，摘下眼镜看了看白安：“你最近开车稳了很多。” “这不是看你在车上看东西，怕开快了你看不仔细嘛。”白安把着方向盘笑道。 “不看了，回去吧。” “不着急，我今天还不饿。” “小溪在家等你呢。” “那就更不能急了，不然的话，你这个死妹控要是生气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替我着想了？” “刚刚。”白安笑着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顾枭寒。 “既然这样，我睡一会儿，你开慢点。” 白安调慢车速，放了一首柔和的曲子，顾枭寒靠在后面浅睡过去，睡得很安稳的样子。 这两个月，他一次梦游也没有发作过，白安不知道是因为他的闹钟越来越好用，还是因为他不再被恶梦困扰，但总归是好事。 只是白安觉得，隐约也有些失落，不是盼着顾枭寒发病，是觉得，自己留下来的理由好像越来越少了。 就连小越都已经收拾了心情，重振旗鼓，一路高歌地赢得比赛，开始小有名气，他们开通的战队队员微博，都渐渐有了粉丝。 开始有人说，这是一只潜力无限的新生战队，只要给他们时间和平台，日后一定能大放异彩。 大小姐开始接到越来越多的戏约，林梦笙帮她找来的那个新的经纪人很专业，看剧本非常挑剔，宁缺勿滥。林梦笙的戏虽然没有大小姐的多，但代言和活动也不少，形象越来越正面，大家夸她坚强独立，品味高雅，跟夏丞远虽然还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但也越来越亲密了 。 思来想去，大家过得都很好，都在往更好的未来奔赴。 白安好像，没什么遗憾了。 “白安……” “嗯？” 白安回了下头，却发现只是顾枭寒在梦呓，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神色很宁和的样子，甚至唇边都带着些笑意。 她的眼眶突然就微热，看着前面来来往往的车流，甚至天真地想，要是她这么一头撞上去，是不是可以来个深度昏迷什么的，强行留下来？ 但她只是把车，稳稳当当地开回了顾家。 “安哥！”顾溪清穿着居家服，发箍扎着头发，脚上是她最喜欢的皮卡丘拖鞋，笑盈盈地跟她打招呼。 白安有一瞬间觉得，好像回到了最初的那些日子。 “嗯，什么事儿这么开心？”白安收敛情绪，笑着走进去。 “等下告诉你！”顾溪清卖了个关子，“哥，我把排骨洗好了，等你去炒呢！” “好。”顾枭寒揉了揉顾溪清的头发，脱了外套放进她手里，一边卷着袖子，一边走进厨房，“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啤酒鸭，四喜丸子，还有煎豆腐！” “不怕长胖呀？” “我的私教课没落下呢，现在私教跟着我满剧组跑好吗？胖不了的！” “好～等着啊。”顾枭寒宠溺地应着她，在厨房里开始张罗着她要吃的菜。 顾溪清拉着白安坐下，神神秘秘地说：“安哥，我有一个好消息！” “说。”白安坐得端端正正地，“是什么好消息？” “我入围最佳女配了！” “什么？” “是不是很惊喜？”顾溪清兴奋得小脸都红了，边比带划地挥着小手手，“就是之前那部《明月锦》的电视剧呀，我演的那个角色，提名了金风奖的最佳女配！” “真的假的，可以啊大小姐！”这是白安万万没想到的，她是真的惊讶。“虽然只是提名，不一定能获奖，我也还是很开心！其实这次跟我一起提名的有很多前辈，他们都演得比我好，拿奖是没可能啦，但是，至少入围了呀，说明，我演得不赖 ！” “相当不错了好吗？”白安高兴地揉着顾溪清的脸：“咱们大小姐可真争气啊！”“我就知道你听到这个消息会开心的，所以我一收到通知，第一个想告诉的人就是你。而且，是安哥你帮我选的这个角色，也是你帮我一起排的动作戏，就是那场戏作为入 围介绍视频呢，说起来，还要感谢雪儿姐呢，要感谢的人好多好多！” 顾溪清迟疑了一下，收回了要搂上了白安手臂，只期待望着他，“安哥，颁奖那天你陪我一起去吧，这是我第一次获得这么大的认可，我希望你在场，跟我一起见证！” “几号呀？”“这个月20号。” 第三百二十一章 去看电影吧 白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拍了拍顾溪清的手，“如果那天我有空的话，一定去。” “那天我给你放假。”顾枭寒端着菜走出来，笑着说，“让你陪小溪去。” 顾溪清听到这话，满心感动，不管怎么样，哥哥永远是她的好哥哥呀。 白安却只是在心底，作绵长地叹息，“吃饭吧。” 饭桌上三个人各吃各的，说着些有的没的笑话和趣事，谁也不去触碰最不能碰的话题。 “哥，唔……”顾溪清咬着筷子，瞅着她哥哥。 “怎么了？” “妈前些日子给我打电话哭来着。” “嗯。” “你真不让他们回来了呀？” “嗯。” “七年了，你起码让他们回国看看嘛，他们在华国生活了一辈子，你总不能让他们在国外养老吧？” “吃饭吧。” “哥……”顾溪清扭着身子撒娇，“你就让回来住一段日子嘛，我也想他们了。” “那你出国去看他们就好了。” “你怎么这么狠心呀。”顾溪清撅着嘴，委屈地说道。 顾枭寒放下饭碗，“我吃好了，你们吃吧。” “哥！” “别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这件事，不行。” “那小越呢，小越让你带在身边，跟爸妈分开那么久，你不怕他们生份了呀？你看看小越这不听话的样子，都是跟你学的，要是爸妈在……” “够了！”顾枭寒低喝一声，“你们要是想去陪他们，我帮你们办手续。” “好嘛好嘛，我不说就是了，你不要生气了嘛。”顾溪清眼圈发红，抿着小嘴可怜巴巴。 “等下白安送你回去。” 顾溪清低低地应了一声，扒拉着碗里的米粒，也吃不下饭了。 白安左看看右看看，这么一搅和，她也吃不下了。 这是什么血海深仇，能让顾枭寒把自己亲爹亲妈都丢到国外去，老死不相往来的。 她看看顾溪清：“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吧，安哥，你帮我劝劝我哥吧。” “你都劝不动，我一个外人哪能劝得动呀？”白安笑道。 “唉，其实也不怪我哥，当年都是我爸的错。”顾溪清闷着头，“但我以为，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哥的情况也好了很多，现在还有安哥你在，他能放下的。” “当年……算了，不问了。”白安本来想问问当年顾枭寒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转念一想，还是别问了。 问了又能怎么样呢，自己都要圆润地滚蛋了。 “安哥，你不会离开的，对吧？” 白安眼神一滞，旋即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不敢想象，要是没了安哥你，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子。”顾溪清叹声气，“其实以前，这个家里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我哥虽然宠我，但是除了跟我以外，谁也不搭理。有时候我是挺讨厌明玉泽啦，谁叫他老是在外面勾搭女孩子， 但是有时候又挺希望他来的，他来闹一闹，这家里至少热闹点，不然我哥可以一整天不说话，就知道工作工作工作，好像除了工作，他什么也不需要了。” “哪儿那么严重呀，不过你哥以前的确挺讨厌的。” “你也这么觉得是吧？”顾溪清笑起来，“以前他连笑都不笑的，有时候忙起来，饭都忘记吃，还永远都是黑西装白衬衣，天啦我都要看吐了。” “有你这么吐槽你哥的吗？”白安好笑道。 “真的呀，骗你干嘛？那时候，他老是板着一张脸，找得这——么长，小孩儿都能被他吓哭好吗？那时候你还叫他大魔王呢！” 啊，是哦，好像自己这么叫过他。 到现在，好像手机里的备注也没改。 大魔王顾枭寒。顾溪清支着下巴靠在桌子，突然又伤感起来，“但我哥也挺可怜的，老是一个人，有什么不开心的也从来没人说，生病了也不讲，他怕我担心更不会告诉我。不过现在好啦 ，有安哥你在嘛！” 白安跟哑巴嚼黄莲似的，心里不是个滋味，只能陪着干笑。 “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把安哥让给他的哦！”顾溪清笑起来，眼弯弯的，软乎乎的样子。 “别闹……”白安失笑。 “我先回去啦，明天还有工作呢，安哥，下次见。” “嗯，早点休息。” 白安一个人坐在餐桌上，菜也凉了饭也冷了，味口也没了。 王伯端了壶茶过来，递给白安：“白先生，辛苦您给顾先生送上去吧。” “行。”白安接过茶，提溜着上楼去书房。 顾枭寒果不其然在加班。 他妹妹是真没说错，顾枭寒的人生，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他只需要工作。 无趣的大总裁啊。 “王伯让我给你送来的。”白安放下茶，“喝点吧。” “放下吧。”顾枭寒盯着屏幕说道。 时钟滴滴答答，过了好一会儿，顾枭寒才喝了一口茶，突然发现白安还在书房里坐着，看着一本杂书。 看得她眉头紧皱，咬牙切齿的。 “你怎么没送小溪？” “她说她自己回去。” “那你怎么不回家？” “怕你临时喊我加班啊，我干脆在这儿侯着，省得再跑一趟。” 顾枭寒摘下眼镜，转了转椅子看着白安，“你在看什么书？” “你书房还能有什么书啊？” “金融类？”“对，看得我头疼，这书里每个字掰开了我都认识，连在一块儿我愣是看不懂说的是啥，你们这些高端人士都这么喜欢用一些佶屈聱牙的词儿，来体现你们的专业性吗？” 白安把书扔到一边去，懒得再折磨自己了。 “佶屈聱牙这个词，本身就已经足够佶屈聱牙了。”顾枭寒好笑道，看不懂就是看不懂，白安哪里来的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借口？ “你跟我说绕口令呢？”白安抬头看着顾枭寒：“看电影吗？” “想看什么电影？”顾枭寒想了想说，“我家倒是有挺多老电影的碟的。” “咱们去电影院，买着什么看什么，怎么样？” “好啊。”顾枭寒虽然不知道白安为什么突然抽风，但他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 第三百二十二章 你好啊，白 深夜的电影院里没什么人，大厅里空荡荡，只坐着三两个观众。 白安买了最后一排的票，好帮着顾大总裁避人耳目，省得被盯上什么的。 电影放了二十来分钟，白安一脸吃了屎的表情看着荧幕上的影片。 她素来知道华国烂片多，但万万想不到，能烂到这么没有底线。 这演的都是啥啊，啥啊，啥啊！ 扔只猫扔条狗进去都比他们演得好啊！ 这些人有没有羞耻心了，这种东西怎么好意思拿出来祸害观众啊！能不能对观众的眼睛负点责了，看瞎了他们赔吗！ 是不是看片儿之前还得先给自己的眼睛买个保险啊！ 果然像大小姐那样上进努力认真的演员简直是稀有！ 白安在内心疯狂吐槽。 她对自己的提议感到后悔，应该在顾枭寒家里看老片儿的。 “你怎么看得这么津津有味？”白安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顾枭寒，小声地问道。 他看得还挺入迷的样子？ 这人的审美情趣，果然可怕。 “你没觉得，这个男演员很眼熟吗？” 白安看了一眼，认了半天，“那个什么什么风？” 这货颜值掉也太快了吧？以前至少眉清目秀的能看呢，现在怎么丑成这样？ “宁风。” “我去，这辣眼睛的演技！” 顾枭寒笑着偏头，看了一眼五官都挤到一起去了的白安，“我觉得你比他好看。” “废话！”白安自恋地甩了下头发，“我是谁？明玉泽这个少女杀手都要甘拜下风的安哥好吗？” 大概是因为顾枭寒这句话的副作用，白安突然就觉得宁风也没那么辣眼睛了。 漏洞比筛子窟窿眼还多的剧情，白安也能硬撑着看下去。 但是烂片，尤其是爱情片的烂片，通常是演技不够床戏凑。 男女主还没咋滴呢，突然他们就毫无征兆地滚起了床单！ 宁风的吻技白安是见识过的，吻起那个杨那个啥什么巧的女演员时，那个法式湿吻，叫一个激烈热情。 他充分证明了什么叫体验派演技，全场表演下来，就这吻戏和床戏，那演得是相当溜，相当有感觉。 看得人那是兽血沸腾，满脑子叉叉圈圈的十八禁。 白安一个没眼看，转头看了一眼顾枭寒。 正好顾枭寒也看着她。 黑灯瞎火的电影院里，他的眼睛却格外明亮，像是黑夜里的星星，静静地看着自己。 白安迎上那双眼睛，突然心脏漏跳，脑子停转。 大概是那双眼睛太迷人，也大概是夜黑风高好杀……好亲人，还大概是白安其实想这么做很久了…… 总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又是因为哪一个大概，她只是突然侧了身子，凑上去，吻住了顾枭寒。 顾枭寒睫毛颤动了一下，眼神滞住，脑子里一片空白。 虽然他吻过白安不少次了，但是白安从来没有主动吻过他，甚至每一次都很抗拒。 这是第一次，白安主动，亲吻自己。 在白安要赶紧分开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一把搂住白安，闭上眼，深情，且温柔地回应。 白安的身子从僵硬到逐渐放松，从轻微的抵抗到放弃所有的防御，从沉默地接受到唇齿的纠缠，她终于将必须固守不能打破的缄默和至死不能明说的深情，彻底释放。 顾枭寒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他觉得，白安哭了。 他的舌尖尝到了苦咸的眼泪味道。 当他想分开，看看白安怎么了的时候，白安却拉住他衣领，不让他后退，甚至更用力更激烈地侵入他的唇齿间。 霸道，刚烈，炙热。 还有一股难以言喻，似有而无的疯狂。 顾枭寒觉得，此刻的白安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几乎要将他点燃烧尽。 如果这是自私的罪名，白安愿意付出下地狱的代价来赎罪，但也就让她自私这一回。 顾枭寒，对不起，谢谢你，我爱你。 但也请忘记，我爱你。 她勾住顾枭寒的脖子，忘情也深情，放弃也放纵，她在这一刻选择直面自己的内心。 电影接近尾声，故事是个大团圆的故事，烂片里的男女最后甜蜜恩爱地在一起，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白安活得连个烂片女主都不如。 她松开顾枭寒，笑看着他说：“顾枭寒，你喜欢这样吗？” “喜欢。” “以后找到爱的人，就带他，或她来电影院，不要看烂片，看鬼片，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不怕鬼，他害怕的时候，就会往你怀里躲，知道吗？” “你在说什么？” “我在给你传授恋爱经验，免得你孤独终老。” “白安？”顾枭寒伸出手摸了摸白安的脸，摸到了她脸上的湿润，“你怎么了？” 白安快速躲开他的手指，在电影院的灯光亮起来之前，逃出了这里。 她一路逃回自己家，颤抖地给自己放了一缸水，沉进浴缸里，一直闭气闭到忍不住为止，才猛地从水底坐起来。 手机在拼命地响，白安知道是顾枭寒在打电话。 但她却连碰也不敢碰。 直到手机响到没电，关机，电话才消停。 白安才敢从浴缸里走出来。 桌上摆着一对水晶骷髅酒杯，白安倒了整整一满杯的伏特加灌下去，还嫌不够，对着瓶子又喝了一大半，才勉强稳住心神。 她一根手指掀开笔记本，看着一个叫“圆周率”的文件夹，莫名笑了一声。 然后登录暗网，湿答答的衣服她也懒得换了，消息源源不断地跳出来。 “撤退路线已经准备妥当，新身份随时生效。” “6月12日起，有关白安的信息将被逐渐清除，请务必离开。” “雇主已经不满，你离任务上报截至日期只余一天。” “风险评估等级紫色，极度危险。” “清道夫已就位，任务失败，将即刻清除。” “白，你必须立刻行动，立刻撤出华国！身份暴露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不要让我去给你收尸，白，赶紧回来！” …… 白安用力合上电脑，不想再看了。 规矩她都懂的，比谁都懂，好吗，不用来提醒自己。 她喝掉了剩下的半瓶酒，胃里跟烧了一团火一样，烧得她浑身发烫。 只有这样，白安才确定自己还活着。 她吸了吸鼻子，提着酒瓶，走进地下室，看着安静陈列在这里的刀与枪，想了想，又走了出去，一样都没拿。 她不需要。 对顾枭寒，她不需要这些。 对不起，顾枭寒，对不起，原谅我，对不起。 她深吸一口气，脱掉了身上的湿衣服，换了一身黑色的夹克，戴了一顶鸭舌帽，对着镜子笑了笑。 你好啊，白。白，走出了家门。 第三百二十三章 真相 “安哥，你怎么来了？” 值夜班的同事小李笑着跟白安打招呼。 “过来拿点东西。” “这么晚了还加班，安哥，你可真是太惨了。” “行了吧你，好好值班。” “放心吧，有我呢。” 白安笑着走进顾氏大楼，刷卡，进门，进电梯。 一年了，她早已对这里的一切了然于心，甚至记得电梯会在多少秒之后到达顶楼。 闭着眼睛也知道，走几步路，就可以直达顾枭寒办公室门口。走进办公室以后，左边是会客的沙发，右边是书架，上面摆放着顾枭寒平时要用的资料和习惯看的书，两侧都是落地玻璃，每天下午，阳光会照进来，把这里照得亮堂堂 ，澄澈一片。 往前走，是顾枭寒的办公桌，桌子上通常有两台电脑，一台笔记本，一台台式，一部电话，是黑色的，顾枭寒喜欢黑色。 办公桌的左手边是套间的门，里面有床，有浴室，常备着两套正式的西装，但顾枭寒从来没有在这里休息过。 办公桌后面是他的椅子，他偶尔累了，会靠在椅子上闭一会儿眼睛，那个时候，不接待任何客人。 椅子的后面，是一堵凸出来的墙，墙上贴着黑色的瓷砖，镜面，反光，冰冷，严肃如顾枭寒。 左手边数过去，第三列，从下往上，第五排，交汇的那块瓷砖，看上去并无异样。 白安的手按在上面，扫描仪自动读取了她的指纹。 “咔嗒”一声细微的响，瓷砖门弹开，里面是一个保险箱。 密码是自己的生日，0927，钥匙在办公桌左手第二个抽屉的暗格里。 打开保险箱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顾枭寒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激光切割线会在十五秒后落下来，如果十五秒内没有取出想要的内容，将会被激光整齐地切断手臂。 十五秒，足够了。 白安翻出压在最底下的一个U盘，翻出口袋里的读卡器，连上线，复制进手机。 读条。 速度很快，十二秒，读条结束。 十三秒，放回U盘，锁上保箱柜，合上瓷砖。 十五秒，激光平稳滑下，又收回。 没有警铃作响，没有人发现她在。 转身，关灯，走出办公室，进电梯，下楼，离开顾氏。 一切，都结束了。 她清晰地记得，自己离开时，还跟值勤的小李道别问安，路边的路灯有一盏接触不好，一时明一时灭，闪得让人心惶惶。 拾荒的老人在深夜里出没，经过自己时，不小心撞了自己一下，连声道歉。 夜空飞过一群鸟，扑腾着翅膀划过顶。 甚至记得，那晚的风，是从南边吹来的，风里夹着些草香。 白安走不动了，坐在路边，茫然空洞。 手机响了响，顾枭寒发信息，问她在哪里。 白安像是被灼伤了一样，赶紧退出他的聊天界面，不敢面对他的关心。 现在，她需要写一封邮件，把刚才拍到内容发出去。 麻木地打开软件，她先审阅内容的完整性，确保在复制的过程中没有损毁。 内容是一个视频，白安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木然地看着视频。 渐渐地，她的眼神有了焦点，变得震惊，诧异，愤怒，憎恨。 视频晃动得厉害，右上角的数字显示是十六年前的6月7号。 画面里两个男人坐在书房，各自拿着一杯酒，点着一根雪茄，他们的面色看上去很凝重，年长一些的，不停地猛着雪茄，咳嗽连连。 年轻一些的，赶紧给他拍了拍后背：“路叔叔，你心脏不好，少抽点吧。” 当时还不算太年迈，约摸五十多岁的路家老爷子，沉叹一声气，“君儒啊，白海制药新研发的成果过于骇人，现在消息已经走漏了，事情不好办。” 年轻一些的，就是顾君儒，他看上去很疲累，说，“林柳如怎么也不肯交出芯片，如果她再这么执迷不悟，我们也没办法了。” 路老爷子说：“如果这个技术传播出去，对我们来说，后果不堪设想，一定要在事情变得不可控之前，竭力阻止。” 顾君儒皱了皱眉头：“林柳如的弟弟林成章，好像跟她关系一直亲密，如果由他去劝说的话……” 路老爷子点头：“我已经找他聊过了，他愿意帮忙，并说，会给我们一个好的答复。” 顾君儒：“林成章这人，为人狠毒，我怕是……” 路老爷子：“这件事，不狠毒的人，做不成。” 视频中断，全屏雪花，约摸过了两三秒，画面才重新出现，日期跳到9月27。 顾君儒和路老爷子着急忙慌地跑进房间，关紧房门，看上去慌张不安，焦虑地来回去动。 “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路老爷子说。 “白海跟林柳如是活不成了，他们倒是本就该死，就是可怜了林柳如肚子里的孩子，都七个月了！”顾君儒说。 路老爷子：“好在她那个女儿被救了下来，才六岁，应该，不会记得这些事。” 顾君儒：“这件事一定得压下去，林成章虽然行事凶狠，但想来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只要我们不说，就万无一失。现在的关键，是芯片在哪里。” 路老爷子：“林柳如好像早就立好了遗书，我想，应该会跟遗书放在一起。” 顾君儒：“那也就是说……那芯片有可能留给她女儿？一定不能让芯片落到外人手里，也不能落到林成章手里！” 路老爷子：“那孩子，君儒，我们能收容那孩子吗？或许等时日长了，我们能从她嘴里问出来。”顾君儒：“就算我们愿意，你觉得，林成章会同意让我们收容吗？他是那孩子的舅舅，我怕的是，他会把那孩子带去林家，然后私吞了芯片，与其考虑收容那孩子的事，不 如想想怎么样，才能让林成章放弃收养。” 路老爷子：“也对，看来，这孩子是哪一家都去不得了。” 他们回头，好像发现了拍视频的人，顾君儒大步朝镜头走过来，喝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他手一拍，拍掉了镜头，镜头翻转，对上了拍摄人的脸。 是一个小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他有些害怕地喊了一声：“爸爸……” “枭寒，爸爸在跟路爷爷们说话，你先出去找妈妈。” 镜头黑掉，视频结束。 白安定坐如瓷像，遇雷击，遭洪水，寸寸瓦解，碎裂。 她张了张嘴想发出声音，或者痛哭，或者呐喊，或者质问，但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如个哑巴。 啊，是这样呀。 是你们，合力把我送去月牙福利院的吗？ 原来，顾枭寒你一早就知道了，是吗？ 原来，凶手有这么多，包括你的父亲，是他们齐心协力杀了我的爸爸妈妈，是吗？ 原来，林成章不过是替罪羔羊，是吗？ 所以，这才是你一直要追查十六年前事情真相，并且跟林成章过不去的原因吗？ 知道之后，你想怎么样？你会把他们全部送进大牢吗？ 不，你不会的，如果你会这么做的话，你就不会与路家的老爷子关系那么好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放过他，不会把你的父母安放在国外，不让他们回来。 你只是想知道真相，但你没想过要对他们施以惩罚。 你所谓的伸张正义，不过是让替罪羔羊伏法，却要放过真正的主谋。是吧，顾枭寒？ 第三百二十四章 圆周率 一年前。 三月，M国，某处公寓。 宿醉的白安蓬头垢面，一头染成功白色的头发乱糟糟的，她昨晚烂醉在大街上，混像个无家可归的乞丐，一清早醒来，还有个流浪汉正在扒她身上的钱包。 她倒是大方，干脆脱了大衣和鞋子送给流浪汉，醉醺醺地大喊着：“上帝保佑你，我可怜的孩子，哈哈哈……” 然后她光着脚，穿着单薄的上衣，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撞开公寓门，把地上的旧报纸扔在桌上，走向吧台开了一瓶酒。 “白。” 她醉眼惺忪地看了一眼站在客厅里的人，又厌恶地转过头去，喝了一口酒，“我说了最近不接任务，滚出去。” “你要喝死自己吗？” 白安提着酒瓶，倒进沙发里，“如果你是来关心我的死活的，那么很抱歉让您失望了，我还活着，你还得继续接受我的折磨，真是遗憾啊，不是吗？” “这是你的任务。” “我说了不接任务，你聋了？” “我想你会有兴趣的。” “那你最好有个合适的理由说服我。” “华国。” 白安喝酒的动作停住。 她慢慢放下酒瓶，抬眼看着黑色手套的男人，和他递过来的任务资料，“我可不知道，我们还做华国的生意。” “我说了你会有兴趣。” “你有一分钟的时间，说完任务详情。” “雇主代号，红桃A。 任务内容，一份文件。 任务地点，华国京市。 任务目标，顾枭寒。 任务时限，一年。 任务出价，150金币。 任务评级，S。 任务代码，圆周率。” 白安听完觉得很荒谬，干笑了两声，灌了一大口酒：“什么样的文件值得出价150金币，在华国那可价值870万，怕是要让我拿命去换吧？” “顾枭寒这个名字，就已经远不止这个价了，更不要提，任务地点在华国。”黑色手套放下资料，看着白安：“所以，你决定好了吗？” “为什么找我？”“因为那里是雇佣兵的禁地，更没有人敢接有关顾枭寒的任务，除了SEVEN。所以任务评级虽然是S，但风险评估不亚于SS。而在SEVEN中，你，白隼，是最出色的雇佣兵 ，出身华国，精通汉语及当地文化，先天优势。” 白安听着一笑，抬起眸子冷冽地看着黑色手套：“承蒙夸奖啊垃圾。” 拿过桌上的资料，她站起来，放下酒瓶：“我接了。” “你的身份已经做好……” “不用，我自己做。” “很高兴你回来。” “别高兴得太早。”白安拿着文件走到黑色手套外面，盯着他的眼睛，邪恶地笑着：“说不定，我就不回来了呢？” “你会的。” “你这么确定？” “因为你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FXCK　YOU。” “作为您的接线员，与您合作，真是愉快。”黑色手套微微欠身，“教父在线上，等您回复。” “不用了，转告他，白隼定不辱命。” “您一向是最优秀的，从不让教父失望。” 三个月，白隼给自己做好了身份，做足了准备。 他叫白安，二十一岁，父母死于车祸，孤儿院长大，十八岁入伍，当年三月退役，六月回国，入职顾氏，一路晋升，成为顾枭寒的特别助理。 直到今日，完成任务。 不对，任务失败。 就在刚刚，白安宣布，圆周率任务失败，没有拿到文件。 墨鹰跟雪雉站在一间光线暗沉的屋子里，屋子里有很浓郁的雪茄香味，一米之隔的书桌上，放着一杯红酒，独立光中，猩红着静默。 一口雪茄烟圈袅袅飘开，散在空中，隐入黑暗，书桌子后面的人只露出一只削瘦的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红宝石戒指，像血一样的颜色，他端起酒杯，品了一口红酒。 他的面孔遮在阴影中，无法看清。 但雪雉跟墨鹰两人，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紧紧绷住，不敢，也无法放松，脑子里如果有一根弦，那此刻他们脑中的弦一般绷到了最紧的时刻。 他们甚至连呼吸都努力控制着，不敢太大声。 难以言喻的心惶和植入骨髓中的恐惧，让他们低头垂眸，紧咬牙关，眼睑微跳。 阴影里的人出声，音色低沉，浑厚，如果只是听声音，人们大概会以为他是个出色的歌唱家。 “白隼失败了。” 雪雉心口一颤，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因为过于用力，脖子上的青筋瞬间暴起来。 “是，教父。”墨鹰没了平时的张狂疯癫劲儿，安份沉静得都不像他了。 “她爱上了任务目标，是吗？” 墨鹰咬牙。 “回答我。” “是，教父。”墨鹰的声音发颤。 “这样啊。”教父轻叹一声。 雪雉膝盖一软几乎跪下，墨鹰连忙提了她一把，让她站稳。 “在SEVEN，任务失败，会怎么样？” “教父，隼是SEVEN……隼是最好的雇佣兵，请您，请您再给她一次机会！”墨鹰发颤的声音难以成句，拼着命才敢断断续续把话说完。 “机会？”教父像是笑了一下，轻轻问道，“她配吗？”“教父……白，白跟您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她只是一时糊涂，她无意违背您的命令！她不是故意的，教父，教父请您相信她！”雪雉害怕地说道，身子颤抖个不 停。 “一时糊涂，那我就让她，清醒清醒。” “教父！” “发条猎杀命。” “求求您放过白吧，教父，求求您！”雪雉跪下去，伏地哭泣，哀求着再给白安一次机会，放过她，别杀她。 “猎杀金额，200金币，围猎时间，72小时，游戏等级，SSS。” 教父轻描淡写，放下雪茄搁在烟灰缸上，旁边的黑色手套在电脑上敲着字，编辑着猎杀令。 他的指尖飞快，他的心情愉快，他最讨厌的雇佣兵终于要死了，自己不用再受白隼的折磨。 雪雉直接瘫坐下去，脸上失了血色，颤抖着双唇说不出话，她连求情，都不敢再为白安求了。 围猎，围猎是指，所有人可以同时接下任务，只要能击杀任务目标即可。 从来没有人，可以在3S级，72小时的围猎时间里活下来，甚至这样的猎杀令，几十年才可能出现一次。 白安，活不成了。“猎物，顾枭寒。” 第三百二十五章 顾枭寒，是白隼要保的人 暗网沸腾。 狂欢开始。 墨鹰扶着雪雉退出那间光线暗沉的房间，走到外面的街上，扔下雪雉，拔通白安的电话。 “我立刻给你安排撤退路线，你有一个小时离开京市，我会准备直升机送你去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亲爱的，你最好听话！”白安刚把文件放回去，此刻走在京市的街头，看着迷离的夜色，闪烁的霓虹，欢笑的人群：“我以为，你会是第一个接下猎杀任务的人。如果换作是我，我会第一个猎杀你 。” “猎杀对象不是你，你给我走！听到没有！”墨鹰近乎嘶吼，眼眶通红，青筋暴起！ 他只能为白安争取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内她不离开，她就永远也别想离开了！ “那是谁？”白安停住漫无目的的步伐，问道。 “顾枭寒。” “教父疯了吗？啊，他早就疯了。” “白隼，如果你记得，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如果你的脑子里还有一点点正常的逻辑，你立刻离开！” “呵，那可是我的雇主啊，一百七十万的年薪呢。”白安的声线上扬，就像在说着什么有趣的话，“啧，真是小气，一份文件，就值八百七十万呢。”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离开？” “我不会走的，我也不会让你们杀了顾枭寒，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接任务哦，否则，要么我杀了你，要么，你杀了我。” “你给我立刻，离开！” “猎杀开始了吗？”白安抬头，看着苍穹，低声呢喃：“死亡愉快。” 白安挂掉电话，看了一眼暗网上刚刚发布的猎杀令，发布时间凌晨五点，72小时有效。 哇哦，两百金币，一千多万呢。 顾枭寒的人头，可真值钱。 自己都心动了呢。 “小白？”林山意外地接到白安的电话，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顾枭寒，“小白你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 “林哥，跟您说个事儿。” “怎么了？” “你有多少人啊，全喊出来吧，武器要是不够的话，我那里存货多，可以借你一点儿，你现在在顾先生家吧？” “是，你要跟他说话吗？” “不了，保护好他。”白安停了一下，“对了林哥，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小白？小白！” 顾枭寒一把夺过林山的手机：“白安？” 但电话早就挂断了。 顾枭寒闭上眼，他的太阳穴都快要跳到炸开，把手机还给林山：“找到他。” “可是顾总您这边……” “找到他！”顾枭寒突然的暴喝吓了林山一大跳，他赶紧应“是”，接过手机就跑出去找人。 白安摸了摸口袋，口袋里没有糖了。于是她走进一家便利店，抓了一把棒棒糖，一瓶可乐，一包医用棉花，最后挑了一根发带扎紧了头发，便利店里值夜班的小姑娘见她长得俊，扎起头发后更是野性十足，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白安伏在收银台上，剥了个糖，递到她嘴边，笑着问：“吃糖吗？” 小姑娘羞得脸一红，抿着笑意，伸出手来要接过。 “嘴张开。” “流氓！” “张开。” 小姑娘气得把头扭到一边去。 白安掏出枪，顶在她太阳穴：“张开！” 小姑娘大惊失色，颤抖着张开嘴唇。 白安把糖塞进她嘴里，戳到了她的嗓子眼，“告诉他们，顾枭寒，是白隼要保的人！” “你，你是白隼！你是隼！”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怎么会是你！” 白安用枪管拍了拍她的小脸蛋儿，取出她嘴里棒棒糖，放进自己口中，笑得邪气：“游戏开始了哦。” 她扔下一把零钱，抓上糖果塞进口袋，带上可乐和棉花，走出便利店。 倒出可乐，浸湿棉花，再把湿掉的棉花塞进可乐瓶里，套在枪口，哟西，一个简易的消音器完成了。白安放了一首活泼的歌，塞上耳机，脚步轻快，摇头晃脑地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人，像个某个旋律极动听，她的步子一转，就好似搂着曼妙的佳人起舞跳起了华尔兹，旋 转着挨上对面的人。 “蓬……” 极细微一声，迎面而来的人抓着她的肩膀，难以置信地倒下。 音乐继续，舞步继续，白安咬着糖果笑得肆意又快活，伸出手来邀请着死神与她共舞，看一看在收割生命这件事情，谁比谁更快。 滥杀无辜？不，不好意思，从暗网里出来的人，他们的命，都不是命，白安的也不是，他们都是罪该万死的人，他们的死去，对这个世界来说，是一种基因净化，是人类渣滓被清除 ，是造福苍生。 白安吹着口哨，一把按住要打开的车门，手伸进窗里用力一拧，驾驶座上的人没来得及拔枪就先倒下。 把他推到一边，白安开着车游走在这座城市里，一直开到顾枭寒家外。 这个位置她看过很多遍，是一个绝佳的妙处，她可以完整地看到顾枭寒的家，但从顾枭寒的家里，却看不到她。 望远镜里她看到顾枭寒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不停地打着电话，像是焦急不安。 白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大魔王”的名字一直显示在屏幕上。 白安动动手指，挂掉。 然后趴在方向盘上，咬着糖，目光慵懒地，继续看着顾枭寒。 顾枭寒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恨得把手机砸出去。 真是位脾气暴躁的大总裁啊。 林山跑进客厅，气喘吁吁：“顾总，找不到小白，所有地方都找遍了！” “林梦笙那里呢？”“也没有，林小姐今天不在京市，在外地拍戏。”林山为难地看着顾枭寒，“但是，但是公司小李说，今天凌晨三点，小白去过一趟公司，但是不到十分钟就下来了，说是去 拿什么东西，半个小时后，又回去了一趟，但神色不太对劲。” “调过公司监控了吗？” “顾总，公司所有的监控，都是小白负责的，所以……” “所以，根本没有任何监控拍到他，是吧？” “对。” “继续找，找到他为止。” “可是顾总！”林山忍不住说道，“现在您的处境才是最危险的！华国所有的杀手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突然发疯，都往你这里来了！” “没关系，先找他。” 林山重重地叹气，“如果我们能进去暗网就好了，也许就能知道，是不是黑市里发生了什么，小白可能……可能收到了什么风声。” “他跟暗网没关系，林山，我找他，不是让他回来保护我，你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是，是，顾总。” 第三百二十六章 SSS 林山握着电话走出顾枭寒家的客厅，急忙联系着一切可以联系的人，一边他要确保顾枭寒的安全，一边他必须赶紧找到白安。 不论白安是谁，此刻，他必须尽到一个特别助理的责任，他必须出现！ 但是他电话打着打着，突然一声巨响，让他下意识地蹲下身子躲避危险。 再猛地回身看过去，顾枭寒家的落地玻璃，被子弹穿透，震碎，留下一地玻璃渣子。 顾枭寒幸好是站在沙发后面，子弹没能打到他身上。 “顾总！”林山扔下手机，连忙扑过去。 顾枭寒反应倒是快，抽出林山身上的枪，翻到一边，找着掩体，面色冷酷，不见慌乱，上将军之风采啊。白安托着枪，眯着一只眼瞄准，她挺喜欢顾枭寒家的酒的，所以避开了酒柜，一枪打在挂在墙上的油画上，听说收藏价值颇高，不过像顾枭寒这种对身外之物毫不介意的 人来说，不重要吧？ 几枪连发，打在墙上，她像一个枪法极烂的新手，枪枪脱靶，无法命中目标。 林山掩护着顾枭寒躲进厨房，这一下，他是怎么样也不会离开顾枭寒半步了，找小白这件事，只能押后。 白安从瞄准器里看到他两进了厨房，放下枪，林山不离开顾枭寒身边就行，虽然他也不咋滴，但总比其他人强。 外边那些家伙，就交给自己吧。 白安的手机一直保持开机状态，也拆掉了那些防跟踪的设置。 她知道那些家伙会通过自己的手机信号，定位到自己，而顾枭寒家里的安防设施，白安很有信心，只要他们不出来，外面的人想摸进去，至少要用二十四个小时。 进去之后，还未必能把顾枭寒怎么样呢。 真当白安没有看到过王伯房间里的步枪吗？ 72小时，现在才过两个小时，白安还有得忙。白安不知道为什么教父会对顾枭寒下猎杀令，大概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会为了保护顾枭寒而站出来吧，否则的话，仅仅只是围猎自己的话，自己要是躲起来，他手下那些 垃圾想找到自己，还真不容易。 但如果被猎杀的对像是顾枭寒，就不一样了，自己肯定不会躲，甚至会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地站在这些人跟前。 真是一手好棋，恶毒比之当年更甚了呢，教父大人。 “隼，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你知道你救不了他。” “废话可真多。”白安塞着子弹，笑着说，“没人教过你，反派死于话多吗？” “难道你就是正派了？” “我是话少的反派。” 少来了，你话比谁都多…… 黑市，暗网，教堂，SEVEN，是四个不同的东西。 黑市是指所有的地下势力，主要指华国以外的，华国以内，是顾枭寒的天下，谁也进不来。 暗网是指地下势力的联系平台，大家在上面发发追杀令啦，出个任务招商啦，或者接接活儿赚赚钱啦，诸如此类，金币是暗网唯一的流通货币。 有多重权限，不同身份等级的人可进入的页面是不一样的，能看到的消息也不一样，很多人想一窥最高权限的世界，但有最高权限的人，却大多身不由己。 当然了，顾枭寒进不去暗网，所有能进入暗网的人，都有唯一的身份识别码，这个码，由教堂统一发布，管控极严。 想退出暗网？ 可以！暗网这个地方，偶尔也讲个基本人权啊什么的，刺目穿耳割舌断手，保证不能对外说出半点有关暗网的事情，就可以退出了，当然，这仅限于低级人员，比如那条巷子里 卖保健品的接线人。 像白安这样的，别做梦了，一辈子也别想出去。教堂，最古老，最神秘的信息中枢，发布任务的人要通过教堂审核任务内容，接任务的人要有教堂给出的资格，执行任务过程中，教堂会为之提供详细周到的信息服务， 当然，他们收取的佣金，也一向很高，素有吸血教堂的美誉。 与暗网息息相关，不少人听过传闻，说暗网其实一直是教堂在运作。 SEVEN嘛，雇佣兵集团。 全球，最大的雇佣兵集团，暗网势力里的珠峰，顶尖的存在。 巅峰时期，他们的力量，可以掀翻一个小国的政权，改朝换代，不在话下。 军事化管理，武器充足，不输军队，与多国政府和大型跨国集团均有合作。 并且与M国有深度交流，大多数M国军方不好出面的活儿，多是让SEVEN帮忙处理，比如那惨无人道的……突巴利亚援救撤退。 他们是不舍得让他们的士兵去送死的，雇佣兵套上他们的皮，去做这些事，既能为军方挣得好名声，又不用损失人手，被媒体追责问罪，真是完美啊，不是吗？ 而在SEVEN当中，最顶尖的雇佣兵有七个，白安，啊，白隼，正是其一。 他们不接S级以下的任务，没人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们出手，必定成功，绝无失败前例。 江湖戏称他们为七禽传奇，白安在一次喝醉之后，自称七禽兽。 七个禽兽不如的脏东西。 那么，最后的问题来了，SSS级任务，代表什么？ 代表，狂欢。 只有在暗网具有极高地位的人，才有资格发布这样的任务，全暗网，也不会超过三个吧？ 当然了，顾大总裁的人头，值得这个等级。 就跟华国进了世界杯，将会举国欢腾一样，SSS级任务，也是这样的狂欢，谁要是能在这次的任务里拔得头筹，以后的身价会暴涨，成为传奇。 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任务代表的含义。 所以，这意味着，将会有无数个怀揣热血梦想的人，冲进京市，只为证明自己，又或者，为了那高昂的报酬。 总之，这是一个看似混乱，但规则严苛，壁垒森严的地下世界，见不得光，但幸好足够暗，暗到不用来看看自己还有没有人性这种可笑的东西。 白安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看了看身上的伤口，这些人，真是疯了啊。 “白隼，你一个人能撑多久！” “我持久性挺好的，你要试试吗？”“不知死活！” 第三百二十七章 我是来救她的 从顾枭寒被子弹逼进厨房的时候，他就知道，白安不会来自己家了。 因为白安说过，她觉得自己家里挂的那副油画好难看，认真地建议过自己换一副，自己说她没眼光，不识真迹，不懂欣赏。 白安哼哼着，我有一个会欣赏的人就行了，我雪儿那可是正经八百的艺术生。 顾枭寒就更不肯换掉了。 今天的子弹，大多是打在那副油画上面的，所以，顾枭寒隐约确定，放子弹的人，是白安，目的是为了把林山留在自己身边，而不是出去找他。 顾枭寒靠着墙壁坐了一会儿，把枪还给林山，走出厨房。 “顾总！”林山是个忠心的人，连忙侧身挡在外面，以防不测。 但顾枭寒只是推开他，径直走上楼，并说：“定位到白安的手机，他这会儿，应该开着机。” “顾总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需要吸引火力。” 林山愣了下，看着顾枭寒的背影，心里突然不是个滋味。 小白啊小白，你到底是谁，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你跟顾总，又到底发生过什么。 顾总为什么对你所有的心思，都了如指掌？ 半个小时后，顾枭寒就看到了电脑屏幕上，白安的手机定位，转换模型，他在一条巷子里，信号疯狂移动，白安应该在逃命，所以才跑得这么快。 顾枭寒拿起电话，“虾子胡同，东三百米，支援。” 白安没命地跑，她的子弹打光了，抢枪吧……不太现实，你敢顶着连天炮火去捡地上的枪不咯？ 反正白安是没这份儿勇气的。 她靠在墙壁上，等着追上来的人经过，听着脚步声，娘西皮，这么多人。 但离她还有十来米的时候，脚步声突然乱了，白安探出头去看，他们被拦了下来，白安认得那些穿着黑西装的人是谁。 失声笑了下。 顾枭寒啊顾枭寒，你该把人留在身边的。 白安继续跑，继续跑，但人没完没了，顾枭寒拦得住这里，挡不住那里，白安赤手空拳拼死搏斗，并再一次下定决心，以后真的要少吃一点了。 十六小时过去了。 白安倒在地上，看着臭水沟里自己的脸，啧，太难看了，干脆翻了个身，懒得再看。 抬手挡住劈下来的刀器，白安一脚踢在他的小腹上，“没看到爷在对镜贴黄花啊！” 吃痛的人退了两步，又举着刀挥过来，白安不得不嫌弃万分地在臭水沟里打了个滚，操起旁边一根竹竿迎上去。 木对铁，是没有任何便宜占的，竹竿被砍成两截，白安倒握着竹竿刺进那人眼睛：“都问你有没有看到爷在对镜贴黄花了，瞎了是吧，看不见？” 丢下追堵的人，白安，继续跑，继续跑。 她必须要尽快回到顾枭寒家外，那里撑不了太久的，马上二十四小时了。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辆车，对着她撞过来。 白安骂了声娘，刚想侧身避开，车子却停下。 她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两人，愣了一会儿，放声大笑。 墨鹰黑色作战服，湛蓝双眸里尽是不屑和嘲弄。 而亲爱的雪雉性感包臀皮裙，露腰短外套，渔网袜破了几个洞，踩着一双恨天高，浓密的卷发披散在肩头，她扔了一瓶酒给白安。 “Oh，my　girl。” 白安接住酒灌了一口，惊叹地欣赏着性感狂野到极致的雪雉。 偶尔白安也会想，自己怎么就不能真是个弯的呢，看看雪雉，多绝色的尤物啊。 “哼！” 雪雉故作不在意地皱皱鼻子，但眼角却藏不住笑意。 “先说好，你们是哪一边儿的？”白安提着酒瓶挥了一下。 雪雉打开后备箱，里面……全是好东西啊。 墨鹰扔了一把枪给她：“废物永远是废物，连这种垃圾都打不过。” “你来啊，你来，来来来，你牛逼你来嘛！”白安接住枪，呸了一口血沫子，上膛，开枪，放倒后面的人。 “废物！”墨鹰目不斜视，抬手左边，点射，放倒一个狙击手。 雪雉换好机械臂，活动了一下关节，抬起枪，笔直修长的两腿分立，扶腰笑说：“等72小时过了，你们再热情叙旧，好吗？” 白安给自己身上装着枪，补着子弹，说：“你们去顾枭寒家，我在外面把他们引开。” “你脑子有毛病？”墨鹰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白安，让自己，去，顾枭寒家？ 她疯了吧？脑子出问题了吧？神经病吧？ “没毛病。”白安笑道：“没毛病我就不会留在京市了。” 三人背靠背，看着四面八方围过来的人，白安逃命归逃命，地方却挑得好，全是没什么人的地方，也就是说，他们三今儿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 雪雉机械臂里伸出机枪，突然怀念：“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一起并肩作战了。” “哒哒哒”“呯呯呯”“嘣嘣嘣”！ “并肩作战？你好像用错词了，我们这叫，狼狈为奸。” “什么什么奸？我知道有个词叫捉奸。” 白安望天。 “没什么。” 尤物什么都好，就是对华国的文字，理解得实在不太好。 “左翼掩护，废物跟上！”墨鹰在地上滚了一圈，雪雉的机械臂轻松提起一杆重机枪，一圈扫射，白安看得直咂舌，牛逼还是雪雉牛逼！ 然后跟着墨鹰一路杀出去，闯进狭窄的巷子里，避开过于猛烈的打击。 狭窄的巷子里，白安跟墨鹰挤在当中，身体紧挨着身体。 他突然放下枪，低头看着白安，湛蓝的眸子里噙着笑意：“亲爱的，如果这次我救了你，不对，是救了顾枭寒，你会跟我走吗？” 白安抬起眼睛看着他，冷笑：“你脑子有毛病吧？” “只是取一份文件，以你跟顾枭寒的关系，你不可能失败，发生了什么？” “关你屁事。” “你应该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如果你不给教父一个交代，你没办法活着走出华国。” “那正是我想要的，不也是你想要的吗？你不是一直期待看着我崩溃，疯狂，堕落，失去自我，变得跟你一样吗？如您所愿啊，不好吗？”白安的讽笑刺痛墨鹰的眼，他掐住白安的脖子，逼视着她：“难道他就能救你吗？别做梦了，就算你留在这里，你也是白隼，你永远变不成白安！永远不能！你只配跟我一 起活在地底！你永远逃不掉！”白安却笑得洒脱：“谢谢你的诅咒，如果你觉得这会让我难受，那你就太天真了，我啊，从来没想过要逃。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吗，以前我每次逃走，可都是你把我抓回去的 ，所以教父才对你那么信任，你可是踩着我的血，才获得了他的赏识啊！” “你们两个，能换个时间再聊天吗？”雪雉的枪指在墨鹰头顶，“我不是来替白收尸的，我是来救她的。” 第三百二十八章 她以为一切有尽头 墨鹰拔开雪雉的枪，看着白安。 “我们去顾枭寒家。”墨鹰说。 白安抬头看他，“你想干什么？”“如果他死了，你也会死在这里，是吧？”墨鹰靠近白安的耳边，低笑着呢喃：“我还没欣赏够你绝望的样子呢，怎么能让你死？亲爱的，我等着有一天，你跪在我脚下，求 我放过你，求我爱上你，到那时候，我会提着你的头发告诉你，废物，永远是废物！” 白安恨色看着墨鹰，在SEVEN的那些日子里，最痛苦，最惨烈的回忆，全是他给自己的！ 她永远不能原谅墨鹰张狂的笑声，和恶毒的眼神！ 墨鹰塞了一枚耳机放进白安耳朵里，用力地托着她的脸，那像极了情人间抬着爱人的脸颊要亲吻，却逼出摄人的杀机和残忍：“保持联络，别死得太快，废物。” 然后他便跟雪雉从狭窄的通道里离开，赶去顾枭寒家。 二十四小时。 顾枭寒听着外面的动响，头也未抬，只是一直盯着电脑屏幕。 “顾总，请您马上离开吧！”林山急得只差把顾枭寒强行架走了。 “我离开了，他们就会全部去找白安，我在这里，至少可以吸引一半的人。” “可是顾总……” “你先走吧。”顾枭寒说完，便拿起电话，“西城老城区，斜拐胡同，所有人赶过去。” “真是痴情啊。”墨鹰蹲在窗子上，看着顾枭寒，一边笑一边转着手里的枪，“不怕死吗？” “黑杰克！”林山瞬间拔出枪，对准墨鹰。 “什么烂名字？”墨鹰鄙夷一声，又看向面不改色的顾枭寒：“你把所有人都放了出去，只留这么个垃圾在身边，是想救她吗？” “你应该去救他。”顾枭寒说。 “好巧啊，她也叫我来救你。”墨鹰跳下窗子，走到顾枭寒桌前，撑着身子看着他：“你们可真让人感动，情比金坚啊。” “你……”林山刚想说什么。 墨鹰抬手卸了他的枪，笑着说：“可是我最讨厌这些什么情啊，爱的了，要不，我送你去死吧？” 他抬起手里的枪，指着顾枭寒，眼里隐约的嫉妒和恨意在跳动。 顾枭寒的双手离开键盘，从容地看着墨鹰：“我死了的话，你们会放过她吗？” “不会，她该死。” “那很抱歉，你杀不了我。”顾枭寒话音未落，抬手敲在墨鹰手腕上，抢了他的枪，反指着他：“看在白安的面子上，我放过你，你走吧。” 墨鹰看了一眼指在眼前的手枪，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挺没用的斯文败类，还有这一手。 “哈哈哈，我说她怎么放心让我来找你，顾枭寒，要杀你，还真是不容易啊。” 顾枭寒没理他，放下枪，皱了下眉头：“往东，右手边有个楼梯，从那里上去，白安在楼顶。” 书房门被猛地撞开，雪雉撩了一把长发，拿过一杯水猛灌了一口：“你过来看戏的？楼下！” 墨鹰看了一眼顾枭寒，拿起桌上的枪，对着雪雉背后放了两枪：“走！” 雪雉扔了水杯，看向顾枭寒：“我说过吧，不能为白去死，就没资格说她对你很重要。” 顾枭寒眸子定住，缓慢抬起，看着雪雉。 他可以为白安去死，但前提是，白安要给他这个机会。 “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雪雉不再跟顾枭寒说什么，跑下楼去。 整个顾家，已经快要变成战场了。 林山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感觉像是在做梦。 三十六小时。 白安已经整整两天没有闭过眼了。 伤口越来越多。 倾巢而出是什么意思，她可算是明白了。 这场玩命大逃亡，白安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通关了。 “嗨亲爱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来聊聊天吧。”墨鹰堵在楼梯口，跟雪雉挡在时不时就冒进来的人，一边打架一边说话。 “顾枭寒怎么样？” “死了。” “那你怎么还不去陪葬？” “顾家一个人也没有，啊，不对，有一个叫林山的垃圾，看来你的顾先生，把所有人都派了出去保护你，你要是死掉了，可就太辜负他的好意了。” “白，别听他的！”雪雉插进对话频道，“我听说顾先生联系过教堂。” “说什么了？” “想打听怎么样才能放过你，但问题是这猎杀令是教父发出去的，也不是针对你，而且教堂绝不可能把暗网的消息说给他听，所以，失败了。” “哦。” “你这是什么反应呀，你不感动吗？你可要知道，华国从来不与教堂做生意的，顾枭寒就更不可能了。” 白安低着头，舌尖转了转嘴里的糖果，很久没说话。 “白？” “你们那边还好吗？” “勉强撑得住，你呢？” “死不了。” 白安站起来，腿软了一下。 低头看着汩汩涌血的大腿，白安撕了一截衣服，扎住伤口。 “你准备怎么跟他解释呀？白，你的身份，瞒不住了。” “解释个屁。” 白安疼得龇牙咧嘴，倒吸凉气，没好气道，“等会儿再说，我要出去了。” “小心！” 白安推开门，对着正四处搜寻她的人笑喊了一声：“喂，我在这里。” 上一次伤得这么重，是什么时候，白安好像不太记得了。 在她的印象中，从教父带着她，走进SEVEN的那天起，记忆就变得很模糊。好像，天永远是黑的，水永远是红的，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有时候，好不容易忍着疼痛睡着了，又会被一桶冷水泼醒，严苛的教官提着她扔到训练场里，扔给她一把刀 ，跟笼子里的另一人决斗。 生者走出来，死者抬出去。 然后，她就在不停地受伤，不停地疼，不停地熬。 也不停地逃跑，不停地被抓回来，不停地受罚。 终于有一天，她好像熬出头了，可以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可以看一看外面的太阳，却又被告知，从今天起，你叫白隼。 她以为，一切有尽头，那只是她以为而已。 就像，她以为那天那个把她从殡仪馆带走的人是救世主，也只是她以为而已。 也就像，她以为顾枭寒是让她重新活了过来的那个人，还是只是她以为而已。 根本没有救世主，没有人能救她，没有人让她活过来，从来没有。“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第三百二十九章 你死了她都不会死 “草你妈白安，我草你妈！我他妈一个全世界最想杀了顾枭寒的人，我在这里帮你保护他，我草你妈，白安！” 耳麦里传来墨鹰声嘶力竭地咆哮怒吼声。 这声音太震荡，让白安模糊的视线有了一点点清明，昏沉的大脑里生出一丝丝的清醒，她呕着血，残破着身子，苟延残喘地笑了笑，“你他妈，活该。” “白，白你怎么样了？”雪雉捂着伤口，喘着气急声问道。 “真遗憾，又没死成。” “白……” “顾枭寒怎么样了？” “不好，他受了很重的伤。” “没死就成。”血从白安口中不断地吐出来，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跟烂片儿里常演的镜头一样，吐血吐着吐着的，吐个身亡了，“还有多久……” “两个小时。”墨鹰扯掉包扎伤口的布条，换了个新的缠上。 “卧槽，还有两个小时。” “我去找你。” “不用，我怕我看到你，直接气得断气。”白安扶着墙，按着流血流个不停地腹部，“我挂了，两个小时而已，干就完事了。” 白安把耳朵里那枚早就被血染红了的耳机掏出来，扔在地上，看到自己血痂密布的手指，那些血在她指缝里深深陷下去，形成暗褐的颜色。 她动了动手指，手指不停使唤，僵硬着弯不起来，握不住枪。 白安头顶在墙上，无力地长叹了一声：“FXCK。” 然后找了根布条，把枪缠在手上，全凭直觉和本能反应，摇摇晃晃地闯进巷子。 顾枭寒手边放着枪，身上缠着绷带，血丝密布的眼睛还盯着屏幕，看着那枚移动的信号，“仙人茶楼，白安在……” “顾总，我们没有人可以去了。”林山打断他的话。 林山也没好到哪里去，全身上下不知道受了多少伤，顾家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我自己去。”顾枭寒捡起枪，撑着地面站起来。 “顾总！”林山拉住他，急得他一个大男人眼泪都差点下来，“顾总，我们去医院吧。” “白安最讨厌医院了，连体检都不肯去。”整整70个小时没合眼的顾枭寒，神色有些恍惚，但提到白安的名字时，依然会不自觉地带上微笑。 “顾总！” “让开。” 顾枭寒走下楼，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墨鹰和雪雉。 “白安怎么样？” “还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你要去哪里我都不管，现在，你老老实实上去。”墨鹰重伤在身，也没办气跟顾枭寒折腾，有气无力地说道。 “72小时猎杀令，对吗？” “你知道的还挺多。” “我知道的，远比你们想象中的多。” “那你知道，你差点害死了她吗？” 顾枭寒抿着失血的嘴唇，不说话。“他们又来了，这大概是最后一批人手。”雪雉看着外面逐步走来的人，搬动自己的机械臂，对准门口，“一般来说，最后来的人，都是准备最充分的。顾先生，有空说废话 ，不如捡把枪，一起吧。” 最后来的人，总是准备最充分的。 比如白安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在仙人茶楼了。 她躺在地上，张大着嘴呼吸，就像沙漠里快要被渴死的鱼，不停地痉挛抽搐，出的气越来越多，进的气越来越少。 五脏像是移了位，痛到失去知觉，失血过多让她神智不清，视线模糊，听觉也不好用了。 “小安，快过来，妈妈给你买了新衣裳，快来试试？” “小安呀，不可以只吃糖不吃饭饭，妈妈会生气的哦。” “小安，小安，我的乖女儿，一定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小安……” “小安。” 小安。 撕裂的痛感让白安找到一丝尚还存活于世的气息，她瞬间放大了瞳仁，看着身体里被插进去的一把刀，猛地站起来。 像行尸走肉一样，僵硬呆滞地看着这些人，脖子转动时，也缓慢迟钝。 缓缓抽出胸口的长刀，刀刃割破她的手掌，血滴落在地板上，她倒提着刀，瘸着腿，拖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那些人。 扎成小揪揪的头发，早就被血凝成一缕一缕，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衣服破烂，伤口纵横，白安已经懒得去数了。 反正，还没死，就成了。 没有死，就活下去。 活到，将当年所有的人，都送进地狱里。 活到，可以无愧地走到墓碑前，对爸爸妈妈说一声，小安回来了。 活到，不用别人来救，安心等待死亡。 像是临死前的野兽，白安发出疯狂的怒吼，血色的世界里，她要做困兽之斗，哪怕是供人观赏，被人笑话，也要挣扎着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那是她唯一的执念。 …… 凌晨五点的钟声敲响。 毁天灭地的72小时结束。 所有的人在满怀不甘里，恨恨离开。 白安手里的刀垂落掉在地上，血色蒙住了她的眼睛，下楼时没注意到，滚下了楼梯，吐出大滩血迹。 然后又爬起来，走到街上。 走到路中间。 身后留下一长串血色足印。 急驰的车子险些躲避不及，撞到她身上，紧急停车，伸出头来骂：“谁啊，走路不长眼睛吗！” 白安双手拍在车头上，挪着步子走到司机跟前，血红的眼睛狠厉地看着他：“下车！” 司机看着这个浑身血淋淋的人吓破了胆，赶紧跳下车，惊恐地看着她上车，连车门都没关紧，就开着车离开。 雪雉跌坐在满是弹孔的地上，机械臂损坏了，她扔到一边去，高跟鞋早就不知落到了哪里，咳嗽着吐了一口血，看着不远处倒在血泊里的墨鹰：“死了没？”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墨鹰哑着声音，“他呢？” “不知道，跑出去了，随便吧。” “废物呢？” “我打个电话给她。”雪雉把手机扔到一边去：“不接。” “大概死了吧。” 雪雉看了他一眼，厌恶的神色难以掩饰，“你死了她都不会死。” 顾枭寒看着电脑里跳动的信号点，疯狂开车，跟着信号赶过去，信号还在移动，证明白安还活着。 还活着就好，还活着，就好。 虽然那信号点移动得很奇怪，像是开车的速度，但左扭右摆，一幅要随时撞车的样子。 不过，他是见识过白安的车技的，白安不会出事的，不会的。 顾枭寒不自觉地踩着油门，疯狂地，极速地，追逐着那个信号。 电话亮起来了，顾枭寒看着来电显示，不敢相信。 “白安！” “啊，还活着啊，那就行了。” “你还好吗？”“很好，在晒太阳。” 第三百三十章 很不幸，爱上了任务目标 白安靠着本能，回到了家。 然后又靠着本能，从冰箱拿出所有的冰块，倒进浴缸，放了一池冷水。 她没来得及脱衣服，就栽倒进冰水里，彻底昏死过去。 极度的疼痛和疲累之后，陡然地放松，让白安整个人都像摊烂泥一样，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甚至没办法给自己做个紧急伤口处理，只能先放一池冰水镇痛。 死不死的，以后再说吧。 手机屏幕还在亮着，跟顾枭寒的通话她忘了挂断，里面有顾枭寒焦急嘶哑的声音：“白安，白安你在哪里，白安，你听到了吗，你还好吗！你告诉我你在哪里！” “白安！” 可是当顾枭寒跟着信号点，赶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却难以置信，白安一直住在这里。 她不住东郊，住西郊。 不住任何小区，住在，月牙福利院。 月牙福利院有三栋楼，白安曾经最前面那栋的四楼，跟路月干过一架。 但是她住在最后一栋，最里面的一间房间。 顾枭寒一边震惊，一边看着从那辆停着的车子旁边，一路滴过的鲜血，跟着血迹，找到了白安的房间。 他用力地敲门，拍门，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 他撞开了门，打开了灯，看着一地的血迹，和血迹里白安的手机。 最后在浴缸里，看到了躺在冰水里的白安。 白安像是死掉了。 浮着的冰块围着她的身体，整整一浴缸的冰水，全被染成了暗红色，白安泡在血水中，毫无知觉。 那一刻，顾枭寒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有一种难言的恐惧和害怕，揪住了他，要把他拖进黄泉寒水中。 他走过去，跪在浴缸边，发抖的手指碰了碰白安冰冷的脸，“白安，白安？” “白安你醒醒，醒醒，白安是我啊，白安！” 前半辈子从来没有哭过的顾枭寒，不知不觉眼睛发疼，他害怕得牙关都在打颤。 72个小时里人，他一直没有崩溃，他知道他不能崩溃，他需要用尽一切可以用的力量，竭尽全力地帮白安阻挡那些人。 但他害怕，哪怕他已经拼尽了全力，仍没能保护好白安，害怕白安死在这里。 害怕真的因为自己，害死了白安。 他怕到甚至想跪地求饶，求老天爷高抬贵手放过白安。 “白安，你醒一醒，白安，我求你，醒一醒。”他嘶哑发抖的声音不断哀求。 他伸出手，伸进冰冷刺骨的冰水里，撞得冰块叮当作响，要把白安抱出来。 突然，白安的枪口，抵住他胸膛。 “白安，白安！你醒了！”顾枭寒甚至没来得及注意胸膛处的枪，他只惊喜于白安的苏醒。 他心急地想去抱住白安，迎着白安的枪便往前。 白安稍微用力，抵住他。 “是我，白安。”顾枭寒以为白安还没缓过来，认错了人，连忙说道，“我是顾枭寒，不是别人。” “我知道是你。”白安看着他，“顾枭寒。” “没事了，白安，没事了，72小时已经过了，我送你去医院！” “顾枭寒。” “我在。” “我不叫白安。” “你是谁，重要吗？” “不重要吗？”白安的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灼痛了脸上的伤口。 不重要吗？ 她叫不叫白安，不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 太重要了！ 如果她真的只是白隼，那倒也好了，偏偏，偏偏她还就叫白安了！ 偏偏，她就是那个，被顾枭寒父亲联手害死的，白海跟林柳如的女儿，白安！ 偏偏，就是是那个，被顾枭寒父亲因为阴谋，而送到月牙福利院的，白安！ 偏偏，她就是白安。 顾枭寒看着她，没有生气，没有质问，没有恼怒，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就像没有看到那只顶在自己胸口的枪一样。 白安还活着，比什么都好，其他的，全都不重要。 “我们，以后再说这些事，我先送你去医院，好不好？”顾枭寒像是哄小孩儿一样的哄着白安，拔开她额头的湿发，“你受了很重的伤，不及时就医，会很麻烦的。” 白安怆然失笑。 收起枪，放到一边，她从冰水里走出来，拿过一边的浴巾裹在身上，扶着墙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麻烦你，旁边有酒，帮我倒一杯。”白安说。 顾枭寒便知道，今晚避不过去了。 他看到那对水晶骷髅酒杯，是去年圣诞节，他借着妹妹的名义，送给白安的。 往那对酒杯里倒了两杯酒，递给白安一杯，自己坐在她对面，也端了一杯。 白安喝着酒，看着顾枭寒：“我叫白隼，不叫白安。是SEVEN雇佣兵，一年前我接了一个任务，奉命接近你，所以到了你身边。” “任务内容？”顾枭寒问她。 “很好，这才是我熟悉的大总裁。”白安笑道，“任务内容，暗杀你。” “雇主是谁？” “暗网不得打听雇主真身，这是规矩。” “你任务失败，所以遇到了追杀。” “不错，这是我第一个失败的任务，而有关你的这个任务，意义重大，我办砸了，理应被罚。” 大概是因为冰水的原因，白安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她不止身手好，脑子也很好，反应能力更好，所以，她在为自己，编一个天衣无缝的，第二身份。“跟我一样，黑杰克其实叫墨鹰，雪儿叫雪雉，我们同属SEVEN，我知道你是一个谨慎的人，所以在前来执行任务接近你之前，也把他们的身份编造好了，以免露出破绽。 ” “你很聪明。”顾枭寒痛苦地笑了笑。 “你早就察觉了不是吗？再完美无缺的谎言，也有被看穿的那天，更何况，你是顾枭寒。” “对，我的确很早以前就起疑了，但我不愿意怀疑你。” “谢谢你的仁慈。”白安喝了口酒，努力保持清醒忽略身上的疼痛。 “这一年里，你有很多机会杀我，完成任务，为什么没有执行？” 白安看着顾枭寒，眼眶发疼。 是啊，这一年里，我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拿着文件走人，可以有那么多机会，避免这一切的发生，我为什么没有。 只是为了给我爸妈报仇，要报复林成章吗？ 只是这样吗？她举杯：“因为很不幸，我爱上了我的任务目标。” 第三百三十一章 你是白安，我的白安 顾枭寒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听到白安的告白。 他看着从白安脸上滑下的那滴泪，他不知道，白安是经过了多少挣扎和痛苦，才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 他只是知道，有这句话，他可以原谅白安一切隐瞒，包括他的动机，他的身份。 72小时之前，白安在电影院里，吻了顾枭寒。 那时候她想，如果她的自私是罪，她愿意付出下地狱的代价。 老天爷大概是听到了她的祷告，立刻还给了她一个地狱。 人间炼狱，生不是生，死不是死。 白安喝了一口酒，弹掉脸上的泪水，重新抬起头，看着顾枭寒：“现在，你可以动手除掉我了。” “白安。”顾枭寒只是很温柔地看着她，“你叫白安，是我的特别助理，72小时前，我遇到了仇家的追杀，你为了保护我，身负重伤，理当重奖。” “顾枭寒，我是SEVEN的雇佣兵，白隼。” “不，你是白安，我的白安。” 白安再也忍不住汹涌的泪意，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她真的只是白隼就好了。 不是白安就好了。 她的第二身份成功了，但是她陷入更深的绝望。 墨鹰此刻真该在场，他不是一直期待欣赏自己绝望的样子吗，应该来看看此刻的自己。 顾枭寒俯身，轻柔地拭过白安脸上的泪水，摸到她脸上的擦伤时，难忍心疼，“伤口疼吗？” “嗯。”白安点点头，委屈巴巴，当然疼了，疼得要死好不好？ “你是不是有药箱，我帮你上药，好吗？” “不好。”白安摇摇头，“你帮我煮吃的，好不好？三天没吃东西了，我好饿。” “我家被炸烂了，你家厨房有吃的吗？” “好像没有。” “我去外面买点食材回来，你在家里给自己上药，我回来就给你炖汤。” 就跟以前，顾枭寒吻了一下白安的额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才走出白安的家。 白安身上的疼痛感被唤醒，在顾枭寒出去后，她痛得摔在地上，抱着身子发抖。 太他娘的，疼了。 就没有不疼的地方。 好像把这一辈子要遭受的疼痛都在今晚用光一样。 疼得她冷汗直冒，涕泪齐下的。 她拼了老命地在地上爬过去，捡起手机，深吸一口气，拔通一个号码。 又压住内心的恐惧和颤栗。 “教父，我是隼。” “你还活着，真是顽强。” “我想留在京市。” “尸体吗？” “对不起，教父。”“算你命大，雇主延长了一年的时限，但扣掉了一半的佣金，鉴于你给SEVEN造成的损失及不良影响，那一半的佣金你自己垫付上。”教父平淡地说道，“还有，你的积分， 扣二十。” 白安痛苦地闭上眼睛：“是，教父。” “隼。” “我在，教父请说。” “你那么想给你父母报仇吗？” “是的。” “那你可得努力了，再有下一次，我会亲手处决你。” “明白。”白安咬住因为恐惧而发抖的嘴唇，“教父，墨鹰跟雪雉……是我请他们来的，他们绝对没有故意违背您的命令。” “你倒是仗义。”教父像是笑了下，“你应该知道，我放你一条命，是因为你还有任务在身，而雇主要求不更改任务执行人，但他们嘛……” “教父，求你放过他们。”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谢谢您的慈悲。” 教父放下电话，看了一眼旁边的下人，那双黑色手套握得紧紧的，“很遗憾白隼没有死，对吗？” “不敢。” “我可不舍得让她死，活着多有意思。” 顾枭寒回来的时候，白安已经给自己上完了药。 该取出的子弹，刀片，玻璃渣，木头茬子什么的，全都取了出来，扔在地上，该接的骨头接上，该藏起来的东西全扔进地下室里以免暴露性别。 最后白安全身绑满了绷带，套上厚睡衣，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放下手里提着的食材，顾枭寒看着白安熟睡的脸，看了很久。 白安一直说认床，这就是他习惯的床吗？ 熟睡的时候，是这样吗，放松警惕，深沉入睡，不会被任何细小的声音惊醒吗？ 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照在白安的脸上，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脸色看上去苍白异常，脆弱得一碰就要碎掉的样子。 头发软乎乎毛茸茸的，在阳光下有淡淡的光泽在闪，像只眯着眼睡着了的小奶猫，看上去就很好揉的样子。 床头桌上杂乱无章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药，多是止血消炎的，还有些抗生素，白安还真是在家里常备着这些东西啊。 以后都不用了，白安，以后都不用再吃这些药了。 顾枭寒拉过浅灰色的被子，给白安盖上，又拉紧窗帘，挡住阳光。 坐在床上，看着白安的房子。 家具简单让人诧异，除了一些生活必须用品，没有任何多余的事物，灰色的水泥墙甚至没有刷墙漆，整个屋子都透着冰冷，不见暖色。 他就一直住在这里吗？ 今天过后，他应该愿意搬去跟自己一起住吧，顾枭寒想给他换一个好点的环境。 他正想着这些，睡在床上的白安翻身靠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顾枭寒歪头看着白安，看着白安握着自己的手，满足地笑起来。 “顾总，都打点妥当了。” “嗯，小溪那边记得叮嘱一声，说我有事出国了，家里的事，王伯会看着安排的。” “知道了，顾总。” “有拿不定的事情，去找夏丞远，他会帮你。” “是。” “尾巴处理干净，这只是一场仇家针对我的追杀。” “……是，可是，您现在在哪里？” “在白安这。” “小白他还好吗？伤得重不重？看医生了没有？” “林山，白安很好，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山沉默了一下，才说，“是，顾总，我明白了。” “公司里交代一声，这几天，我先不去了。” “是，我会看着安排的。顾总，您的伤……” “白安看上去，很懂怎么治伤，放心吧。” “是……” 顾枭寒放下电话，脱掉外套，靠在白安身边躺下去。 把她翻进自己怀里，轻轻抱住，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白安身上的伤口，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下巴挨着白安额头，闭上眼，沉沉睡过去。他也累了，很累。 第三百三十二章 关于谁洗碗这件事 白安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还是睡着了，她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久到感觉自己死了一回那样。 她醒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打扫过了，血迹擦得干净。 顾枭寒站在厨房里，正在煎着什么肉，阵阵焦香。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没出什么事。 “我睡了多久？”白安问。 顾枭寒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二十个小时，像头小猪，真能睡。” “你没休息吗？” “睡了一会儿，怕你起来饿，给你弄了点吃的。”顾枭寒把饭菜端上桌，“能下床吗？来吃点东西吧。” 白安捂着伤口坐起来，回了下神，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之前那72个小时是不是真的发生过，存在过。 她怎么觉着，顾枭寒跟以前毫无变化呢？ 难道，幻觉了？ 她下床的时候，全身的伤口拉扯撕裂引起剧痛，痛得她“嘶”了一声。 嗯，不是幻觉。 “阿西巴。”白安骂了一声，她右手伤得特别严重，她记得那刀下来的时候，她都以为她手臂肯定要断掉了。 “我给你换了一种止痛药，放在桌上的，还有一些消炎药，吃了吧。”顾枭寒指指床头桌。 “哦。”白安愣了下，又反应过来，“你身上的伤……” “已经处理了。” “你自己处理的？” “嗯。” “我帮你看看吧。”白安可不确定，顾枭寒这种养尊处优的大总裁，知道怎么处理伤口。 两个惨唧唧的人对着坐，大有一种比一比谁更惨，伤得更重的架势。 顾枭寒也没矫情，脱了衬衣，露出结实的上半身，他伤口不少，看样子，当时在顾家的人，也没比白安那里少多少。 白安很是不客气地摸了摸他的腹肌：“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型嘛。” “那咱两是不是要来个赤裸相见，你也让我看看你的肌肉？” “不，不用了。”白安缩回手指，揭开他胸前的纱布，“啧”了一声，“是刀伤，伤口太大了，需要缝合，你能扛住吗？” “你会吗？” “开玩笑！”白安得瑟的小尾巴又露出来，“小意思，等我绣朵鸳鸯在上边儿。” 白安翻出针线，消了毒，递了块毛巾让顾枭寒咬着，捏着顾枭寒胸前的伤口，缝合伤口。 唔……这勉强，也算是穿针引线做女红吧？ 唔……勉强，白安也有一丢丢女儿家的贤惠模样？ “疼吗？忍着啊，我手法很好的，缝伤口很快的。”白安盯着伤口嘴里念念有词，胡说八道“你喜欢什么结，我给你打一蝴蝶结呗，哈哈哈……” 但顾枭寒忍得住痛，只是看着白安低头专注的样子，觉得心里难过。 是因为白安给他自己缝合过太多伤口，受过太多伤，所以才这么熟练的吧？ 顾枭寒听说过SEVEN，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知道他们的训练方式，虽然只是听说了一部分，但仍能想象其中的黑暗。 他的白安，是从那样黑暗的地方里走出来的。 感激上天，白安没有死在那种地方，活着来到了他面前。 “白安。”顾枭寒轻声唤她。 “嗯？”白安收拾着针线，“你还挺能忍的。” “你以前过得很辛苦吗？” “还行吧，习惯了。”白安缝完伤口，给他重新贴了个纱布，“各有各的活法不是？” “现在，你愿意跟我聊一聊以前的事情了吗？”顾枭寒问她。 白安拿过衬衣扔给他，“先吃饭吧，边吃边说，我真的要饿死了。” 白安家里，锅碗瓢盆一无所有，不识柴米油盐为何物，所有的东西都是顾枭寒新买回来的，就连炉子，都是顾枭寒新买的电磁炉。 他都不知道以前，白安是怎么活着的。 “好香啊，大总裁，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发展美食行业吗？”白安看着一桌子饭菜，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吃吧你。”顾枭寒把饭碗塞给他，“墨鹰和雪雉给你来过电话，你在睡觉，我没接，放在一边的。” “嗯。”白安点头。 “你不回个电话吗？” “不急，他们死不了，就像他们知道我死不了一样。” 白安真的是饿坏了，吃了整整三碗米饭，顾枭寒做了五六个菜一锅汤，她全清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经年累月的枪林弹雨，让她养成了不管伤有多重，痛有多狠，饭都能吃下的好习惯，不吃会死啊，她还要活着。 控制体重什么的，这顿吃了再说吧，以后再慢慢减好了。 只是这一次，她伤得特别重，重到至少一两个月之内，别想动粗了。 饭后顾枭寒给她倒了杯温水：“伤员就不要喝酒了。” “之前喝都喝过了……” “那是情况特殊。” “现在也没好多少呀……” “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 白安撇着嘴坐到……躺到一边地上，她是连坐都不能坐了，坐着都能牵动身上的伤，痛得起不来。 伤员二号照顾着伤员一号，两人坐在白安家的地板上，靠着水泥墙，中间放着两杯水，有过那么片刻的沉默，像是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从何说起。 然后，顾枭寒说：“你去洗碗。” “不去。” “我做饭，你洗碗，不过份吧？” “不洗。” “我不喜欢洗碗。” “说得我喜欢一样哦。” “我身上有伤。” “我比你伤得重！” “反正我不洗。” “不洗就不洗！” …… 两人赌着气，谁也不肯洗碗。 看谁熬得过谁。 碗做错了什么……“你之前不是问我过得怎么样吗。”白安喝了口水，觉得淡而无味，嫌弃地放到一边去，“其实是这样的，我跟雪雉，墨鹰这些人，都是孤儿，教父把我们从孤儿院领养过去 ，然后集中训练，怎么个训练法，估计你也知道些，你把你知道的，乘以十倍，百倍，就是我们的训练日常了。” “嗯。”“嗯什么嗯啊你嗯，教父是个变态，他相信人的潜能是可以压榨出来的，我一开始不习惯，没人能习惯。最初几年，我一直在找机会逃跑，但每次都会被抓回去，吊起来就 是一顿毒打。你知道那种皮鞭吗，上面全是倒刺，往身上这么一抽，嘶啦一声，身上就是一道道的血印子，连皮带肉细密地倒翻着，一小块儿一小块儿地。”“其中有一次最惨，那次是在沙漠集训，我找到机会逃跑，还没跑多远呢，就被墨鹰抓了回来，他把我关进了一个狭小的木箱子，埋进了沙子里，我只能蜷缩在里面。他往我嘴里插了一根很细的软管供我呼吸，每天给我滴一些盐水，保证我死不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后来我就慢慢疯了 白安像是讲故事一样的，平白无奇地说着这些往事。 情绪不激动，用词不惨烈，语气不憎恨，淡得就像手边的白开水。 顾枭寒这个听众，却渐渐握紧了手心，“那次他关了三天，我一度以为我死定了，我怕得连尖叫都叫不出来，箱子里真的很黑，还有沙子干燥的味道。晚上很冷，冷得发抖，白天又很热，就像是蒸在蒸笼里一样 ，我都觉得我快被蒸熟了。” “三天下来，我整个人精神都崩溃了，一直用力抓着自己的身体，抓得皮肤溃烂，虫子闻到血腥味，爬了进来，在我身上爬来爬去，我记得还有两只蝎子。” “那次以后，我就再也没有逃跑过了，我记得那年好像十……十几岁来着，十三岁。对，十三岁。” 顾枭寒看着白安无所谓笑着的侧脸，“后来呢？” “后来？”白安想了想，笑了下：“后来我就慢慢疯了，疯了之后，我一直过得挺好的。” “白安……”“别误会，我说的疯，不是精神病的疯，是说像现在这样，什么都看得开了，无所谓了。其实我以前的性格和现在差别挺大的，刚到SEVEN集训那会儿，我不爱说话，木讷 ，呆滞，沉默，还很笨，学东西学得特别慢，就是那种特别内向的小孩儿你知道吧？用华国的话来说我那叫蔫儿坏，因为我老是琢磨着怎么逃跑嘛。”“但后来我发现，我是不可能逃出去了，也就认命了，不就是比坏嘛，学好不容易，学坏可简单着呢。从那时候起，墨鹰就再也不能骑在我头上了，我的人生目标从怎么逃 出去，换成了怎么杀了他。” “你这么恨他吗？”顾枭寒问。 “搁你你也恨，真的，没人能不恨他。我开的第一枪，就是他逼我开的，打死的是一只兔子，那只兔子是我养的，我那会儿唯一的朋友。”“那时候我饿了好几天，每次等我训练完去吃饭的时候，他就把我的饭倒掉，我又打不过他。直到我饿得连站都站不住了，他给了我一把枪，让我把我的兔子打死，不然的 话，就不给我饭吃。”“我一边哭，一边闭着眼睛，开了枪，打死了那只兔子，你猜怎么着，这畜生把我的兔子烤了，让我吃下去，说这就是我的晚饭。换你的话，你能不恨他吗？我做梦都想杀 了他。” 顾枭寒皱皱眉头，“我以为你们是朋友。”“朋友？两肋插刀那种吗，对，我插他肋两刀的那种朋友。”白安拿起杯子想喝一口，发现是水，又有点恼火地放下，“我说，我讲了这么一大堆，你有没有同情心泛滥啊什 么的？” “怎么了？” “去把碗洗了呗？” “不去。” “你这人心肠怎么那么硬啊？就没有一点点感概啊，动容啊，心疼啊之类的？正常人来说，都应该是这种反应吧？” “有啊，但我不洗碗。” …… 碗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你给我口酒喝吧，我真的得靠酒精止痛。”白安晃了晃杯子里的白开水，“普通的止痛药对我来说，没效果的，我有抗体了。” 顾枭寒突然翻身下来，覆住白安的嘴唇。 有同情心泛滥，有感概，有动容，有心疼，有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你说得越是风轻云淡，我听得越是难过心酸。 对不起白安，我认识你的时候，太晚了，让你遭受了那么多的绝望和无助。 以后不会了，不会了。 “你之前在电影院，吻技挺好的。”顾枭寒咬着白安的嘴唇轻声嘟囔，有些不满此刻白安的毫无回应。 “没，没有吧……” “有。” “那认真算起来是我的初吻啊，吻技能好就有鬼了吧？”白安含糊不清地说道。 顾枭寒放开白安，笑看着她，“你不是说你交过很多女朋友吗？” …… “口误。”白安强行解释一波，“口误了刚刚。” “所以你也是……处男？” “不是。”白安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又牵动了伤口，痛得哎呀哟喂的。 她真不是处“男”啊！ 顾枭寒手臂用力，抱起白安，吓得白安赶紧要跳下来。 “老实休息吧，我去把碗洗了，再回来陪你。” …… 白安被他温柔地放在床上，她突然觉得，菊花又紧了紧。 顾枭寒卷着袖子在厨房里洗着锅碗瓢盆，白安目光看了看立在冰箱边的书柜。 书柜后面就是地下室，地下室里的电脑里放着那段视频。 她突然涌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她现在这样，算是在报复吗？ 欺骗顾枭寒自己的真实身份，真实性别，与他心安理得像是在谈恋爱一样，以后顾枭寒知道了真相，会崩溃吧？ 圣母一点来说，上一辈人的事情，关顾枭寒什么事呢？他有什么过错，要替顾君儒还债？ 但是，上一辈人的事情，关白安什么事呢？她做错了什么，要被送去月牙福利院？要有那之后的人生？ 她什么也没做错呀，大概，是不应该从车里被救出来吧，这是她最大的罪过。是，她是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每一个轻描淡写的字句后面，都是血被榨干，骨被打断，泪被吞咽，碾碎了从前真正活着的自己，重新拼了一个新的人，新的白安出来之后 ，才能有的轻松姿态。 本质上，当年的白安，的确死了。 而这一切的根源不过是，她活着。 “大总裁，你不用回家的吗？”白安出声问道。 “我家炸没了，你不知道吗？” “那，那你不用回公司吗？” “你在赶我走？” 顾枭寒洗完碗，擦干手上的水渍走过来，坐在床上笑看着白安。 “我不喜欢别人来我家，况且我这庙小，供不起你这么尊大佛。” “我屈尊将就一下。” “你还真不要脸……” “你身上有伤口不能冲凉，我去打点水给你擦擦身子。” “不用！”白安赶紧尔康手伸向顾枭寒，“不用！”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不是，那个，我，我自己来，不用，不用你帮忙。”白安险些差点当场吓出尿来，“你回去吧，我休息两天就好了，现在公司估计也挺多事儿的。” “我已经跟林山说过了，公司那边安排妥当，你不用操心了。” “那你这不是耽误正事吗？” “我一个病号还不能养养伤了？” “那你回家养去啊！” “我挺喜欢这儿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男……朋友？未……未婚夫？ 反正，顾枭寒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留了下来。 白安嘴皮子磨破了都没把他赶走，又动不了手，很憋屈。 十分憋屈。 白安觉得她的下半个身子很紧张。 上半个身子也很紧张。 哪里都很紧张。 除了在洗手间里能暂时地放松，释放负担之外，她时时刻刻都把弹力带勒到最紧，生怕露出破绽。 幸好京市的天气不比南方，热得没那么快，白安还不用被迫换上更轻薄的睡衣，不然晚上睡觉都是个大麻烦。 顾枭寒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流氓，直接不下床了？ “顾枭寒。”白安抱着枕头在胸前，无奈地叹气。 “嗯？” “你能不能，先去洗手间解决了，再睡啊。” “别动。” “你这，不难受啊？你不难受，我硌得难受。” “都叫你不要动。” “要不，你这样，我帮你找两姑娘过来吧？” 顾枭寒埋在白安颈窝，用力地出了一口气，热乎乎的鼻息落在白安的脖子上，挠得她痒痒的。 “我之所以现在没动你，是因为你受了伤，怕弄疼你，但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就地正法了。” 白安吓得不敢动弹，默默地夹紧了大腿，往里面挪了挪。 顾枭寒捞着她的腰，跟着往里靠了靠。 “你属鼻涕虫的啊，别跟着。” “你家床好小。” “那你回去睡啊！” “刚好够两个人挤在一起。” …… “唉，西巴。” “白安，我喜欢你。” “啊，我知道。” “谢谢你也喜欢我。” “甭客气，我要是不喜欢你，我早把你宰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我哪儿知道啊？”白安无语，她又没对顾枭寒一见钟情，更没有心脏骤停啊之类的仪式感，鬼晓得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你为什么住在这里？”顾枭寒今晚是铁了心要来场深夜谈心了。 “上次路月在这里阴了我一道之后，我发现这是个好地儿，所以就干脆搬来了。没人找得到，安全。” “这一片全是废墟，远离市中心，平时都没有人。” “所以我选择在这儿嘛，正是因为平时没有人过来，我做什么，别人也不知道。我这身份，总不好张扬嘛。”白安笑着说。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脱离SEVEN？” “别作梦了，我的命都是他的。” “一定有办法的。” “顾枭寒。”白安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握着他的手掌，掰出三根手指，“咱们来个约法三章吧。” “好啊，哪三章？”白安指着他第一根手指：“一，不要去招惹SEVEN，暗网，教堂，我知道你上次为了救墨鹰，跟教堂联系过，但相信我，永远不要给他们接近华国，接近你的机会。他们是 毒蛇，一旦缠上了你，你再也别想甩开他们。华国是最后的净土，保持住。”“二，不要想着帮我离开，像我这样的人，要离开SEVEN，只有一个办法，而这个办法，是别人无法帮忙的，只能靠自己，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努力，同样相信我，我总 会有成功的那天。” “三……” “等一下。”顾枭寒收回手指，看着白安的眼睛，“好说我是你男朋友，你偶尔依靠一下我，不用那么独立，也是可以的吧？” 白安愣了。 啥？ “男……男朋友？”白安匪夷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这词儿听着，咋这么别扭呢？ “难道不是吗？”顾枭寒笑看着她诧异的神色。 “听上去，好像是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我怎么觉得，就是有哪里不对劲呢？” “或者你喜欢未婚夫？” “男朋友！男朋友蛮好的，蛮，蛮好的。” “所以，作为你的男朋友，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也可依靠我。” “我一大老爷们儿，我……好吧好吧，行吧，行行行。”白安哭笑不得。 “第三点是什么？”顾枭寒抬起手指伸给白安。 白安抓住第三根手指，“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嗯，你说。” “唔，那个什么，你还记得我有痔疮吧？所以，第三点，请暂时，不要，打我菊花的主意，谢谢。” 白安为了保住自己的菊花，真的豁出去了！ 顾枭寒从一开始忍着笑，到慢慢忍不住，最后放声大笑，笑得松开白安，手搭在额头上，笑到床都在颤抖。 “笑笑笑，笑个屁啊笑，我跟你说正经的！”白安急了眼，推了顾枭寒一把，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好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要不要干脆定个，不到结婚不上床的规矩？” “我同意啊，我举双手双脚同意！” “我不同意，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去医院预约痔疮手术。” 顾枭寒当然不同意了，他想吃白安已经很久很久了好吗？ 忍得已经很辛苦了，还要再忍到结婚？ 白安他做梦吧！ 白安菊花已经开始疼了。 顾枭寒长手长脚，委屈可怜地挤在白安的小床上，身子都放不开，看着白安气得翻过身去，屁股一撅，要把自己挤下去。 他看着白安的后脑勺，伸出手指勾了勾她的头发。 白安还在郁闷，拍掉顾枭寒不安份的爪子。顾枭寒干脆把手伸到她脖子下面，翻身另一手搂住她的腰，勾头轻轻亲了一口她的锁骨，他记得白安的锁骨特别精致好看，粉白粉白的皮肤，深深的肩窝，大汗淋漓时， 像是盛放的花蕊，捧着一汪欲望。 “等你准备好了再说吧，除非……” “除非什么？”白安偏了下头问他。 “除非我真的忍不住了，不过，我自制力一向很好。” “拉倒吧，自制力很好，顾枭寒你说这话你不亏心啊，你在干嘛，手往哪里摸呢你！阁下请自重！给我伸出去！” 顾枭寒又开始笑，笑得身子一颤一颤的，老老实实地把手放在衣服外面，轻轻搭在白安的腰上。 “不闹你了，睡吧。”顾枭寒吻了一下她的头发，“等你好一点儿了，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我们说好交换秘密的，不是吗？你已经把你的告诉我了，我也该把我的告诉你。” “你如果觉得，不好开口，可以不用说的，我不习惯揭人家伤疤。”白安挠了下顾枭寒的手指。“没什么不好开口的，比起你，我的那些事，都不叫事儿。”顾枭寒握住她细长的手指包在掌心里，“晚安。”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不约！ 顾枭寒自制力好不好，白安不知道，但白安的菊花始终很紧张。 而且这个时候她的确有点打不过顾枭寒，顾枭寒的战斗力，白安是领教过的，而且是领教过很多次，所以，白安非常在意顾枭寒睡在自己旁边。 这不是等于她的卧榻之侧，睡了头狼吗？ 白安隐瞒的身份有两重，一重是白隼，再深一重是“白安”。 如果顾枭寒知道白安是女的，很自然就会想到，白安之前那么在意月牙福利院，在意陈思忠，在意林成章的原因，也就会明白，眼前的白安，就是白海与林柳如的女儿。 在白安漫长无边的雇佣兵生涯里，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最好的伪装，是真实。 因为长期的潜伏和伪造身份，总会露出自己原本的本性，比如忘了自己的假生日，假名字，更何况是在顾枭寒身边伪装？ 所以，当初他给自己编造身份的时候，除了前SEA特勤这一点，其他的一切都是真的。 白安的生日，是真正的生日，名字，是真正的名字，习惯，是真正的习惯。 这是她能在顾枭寒身边留那么久，直到现在才被拆穿身份的主要原因。 一切都是真的，当这一切真实再套上“女”性性别的时候，就将完美地映证上“白海独女”的所有线索。 如果，她不曾看过那个视频，不曾知道，父母的死是顾君儒和路家老爷子的阴谋，不曾知道，顾枭寒早已知道这一切。 她也愿意把一切真相告诉顾枭寒。 她坐在床上，看着熟睡的顾枭寒，隐约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 她的父母死于这个人的父亲之手，而她却躺在这里，和仇人的儿子，同床共枕。 这是什么比罗密欧和朱丽叶还狗血的剧情？ 白安看看身上的伤口，她得换药，不然伤口会发炎，会长脓，会好不了。 所以白安越过顾枭寒，提着药箱往洗手间走去。 锁紧门，打开水龙头，白安熟练地撕掉旧的纱布，看着身上的伤口，叹了声气，清理伤口，上药，贴纱布。 顺便打了个电话。 “白，你还好吗！” “嗯。”白安剪着纱布，往伤口上贴，肩膀夹着耳机：“你们怎么样了？” “死不了，墨鹰伤得比较重，还在昏迷。” “居然没死，太可惜了。” “我也觉得可惜。”雪雉笑了下，“不过，这次要是没有他，怕是挡不住那些人。” “教父跟你们说什么了？” “他让我们立刻回去接受惩罚。” “对不起。” “我们自己要来的，又不是你叫我们来的。你要是真的觉得内疚，请我吃饭呀。” “想吃什么？” “麻辣肉。” “你品味真差。”白安笑道，又疼得“嘶”了一声。 “你伤到哪里了？” “没伤到哪儿。” “是不是很疼啊？” “别的都还好，就是不能喝酒有点惨，不能止痛。” 雪雉沉默了一会儿。 “顾枭寒在你那里，是吗？” “嗯。” “你跟他解释过了吗？他没有生气吗？你知道的，华国一直是我们的禁地，这次闹得这么大……” “解释过了，他知道我的身份了。” “那他……” “对我爱得深沉。”白安说着都笑出声来，坐在马桶上，抓着手机往后靠着歇一歇，喘了口气，“他放过我了。” “你不把所有的真相告诉他吗？你就是白安啊！” 白安微微抬头，看着流水的水龙头，以及墙面镜子里自己那张脸，真难看啊。 “雪雉，被自己最爱的人背叛，是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但如果你背叛了我，我会生不如死。” “真好笑，居然有一天，我们会谈论，有关爱情的话题。” “我也觉得好笑，当我们从编号，到拥有了名字的那天起，我们就以为，正常人所能拥有的一切，我们都不会再拥有了。” “你还记得你的编号吗？” “记得，我是0049，你是0097，墨鹰是0025。你是我们当中，最后一个来的。” “嗯。” 白安应了一声，也不知道雪雉是什么时候挂的电话，只是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水已经洗手盆里溢了出来。 她收回目光，继续低头咬牙，包扎伤口。 日子总得过下去不是？ 哪怕是狗屎一样恶臭腐烂的人生，那也是人生啊。 顾枭寒醒过来的时候，没在床上看到白安，他回头找了下，发现白安正坐在不远处的飘窗上发呆，手边还放着半瓶伏特加。 白安家里什么都不多，就是酒，特别多，排了整整一柜子，清一色的伏特加。 他走到飘窗边，拿走白安的酒，看了一眼，“一定要靠喝酒，才能止痛吗？” “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呀呀呀，别倒掉啊，可贵了！” “我昨晚联系了魏医生，你是想让他来这里，还是你去他那边？” “我不用看医生。” “你为什么对医生这么排斥？” 因为医生轻而易举就能拆穿我的真实性别啊！“我们当中，还有一个人，叫青鸦，人送江湖外号，外科大夫。”白安开始瞎瘠薄胡说，“这位仁兄呢，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玩个人体解剖，我是亲眼见过，他举着一堆肠 子内脏，还滴着血呢，就兴奋地冲到我面前，跟我说，白，快看，多漂亮的心脏！” “从此以后，我对大夫这两字儿，那是敬而远之。” 白安举着酒杯，像是敬顾枭寒一样，笑道，“咱们当中，疯的可不止我一个。” “魏医生不是那样的人。”顾枭寒坐在她对面，把她的腿抱进怀里，揉着她的脚丫子。 白安往回缩了缩，这亲密接触太奇怪了，白安还没能习惯跟顾枭寒的这……这情侣关系。 但顾枭寒擒着她的脚踝，她抽不回来自己的脚丫子。 也就只好作罢了。 脚丫子在顾枭寒掌心里翘了翘，白安说：“咱继续约法三章吧，首先，你能不能放开我的脚……” “不约。” ……“唉，西巴。” 第三百三十六章 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 鉴于白安伤得的确有点重，打也打不过，骂两句吧，还能牵动伤口，所以，白安也实在是拿顾枭寒暂时没辙。 只能一笔一笔地记着仇在小本本上，等着以后哪天能还了，好好还给他。 唯一可喜可贺的事情是，在白安的反复要求之下，顾枭寒终于去睡地板了。 白安那一直觉得紧张的菊花，可算是能暂时放松一下了。 但他一睡就是一个礼拜这个事儿，还是让白安觉得很操蛋。 她每天都在记仇，小本本快要不够用了。 再鉴于白安走两步路就能疼得满头大汗，顾枭寒买了个轮椅过来，按着白安坐进去。 白安哪儿受过这种待遇啊，万分的受宠若惊，垂死挣扎地要起来。 “出去晒晒太阳，一直闷在房子对伤口不好。”顾枭寒按着白安的脑袋把她定在轮椅里。 “我自己走！” “你再动，我带你去看魏医生。” …… “顾枭寒，我觉得你种趁人之危的毛病很不好！十分恶劣！品行低下！” 顾枭寒会理她没头没脑的谩骂？ 推着轮椅就出了门。 外面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废弃的福利院，平时根本没人来，破败的旧楼墙面斑驳，碎掉的窗子折射着阳光。 只有荒草杂生，偶尔有几株倔强的小花从荒地里，顽强生长。 “这一片如果开发出来，应该会很不错。”顾枭寒的商人本性暴露无遗，他推着白安漫步在这里，打量着四周。 “嗯。”白安百无聊赖地坐在轮椅里，支着下巴，咬着糖果，生无可恋地应了一声，“你想开发成什么？” “游乐园吧。”顾枭寒轻声道，“这里以前，给很多孩子带去过伤痛，如果修一座游乐园，希望可以用孩子的欢笑声，抚平那些人的伤口。” “你还挺善良，挺仁义，挺有大爱精神的。”白安笑了下。 “你不想吗？” “问我干嘛，这问题你得问林梦笙啊，她才是从这儿出去的人。” “林成章暂时被羁押了，对她来说，算是一个好的结果吧？” “扯淡，给人捅一刀，然后把犯事的人抓了，那刀子留下的伤口就不存在了吗？”白安笑道，“不过是恶有恶报，善良的人并没有任何义务要去原谅。” 顾枭寒停下，看着白安偏着头晒太阳的样子，“白安。” “干嘛？” “是不是犯过错的人在你这里，都无法得到原谅？” 白安心尖一颤，睁开闭着的眼，看了看他，“我有那么小心眼？” “只是觉得你嫉恶如仇。”“可别，我就恶本身了，我可没有嫉自己如仇。”白安乐道，“我只是觉得，谁也没资格站在别人的角度上，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谁要是敢站在我身边对我说一句，放 下吧，没什么事儿不能一笑泯恩仇的，我铁定要捶死他。” 顾枭寒笑出声来，蹲在白安跟前，看着她，说，“你这么恨他们吗？” “对。”白安低头看着顾枭寒，笑容清浅，阳光疏落进她的眼中，她也不知道，她所说的这个恨，是在恨谁。 爱谁谁吧。 “我说，你在我这儿也耗了快一个星期了，我也死不了，你是不是该回公司了？”白安跳过之前的话题，问到，“公司这会儿估计要炸锅了吧，你从来没有缺席这么久。” 顾枭寒这些天，是连电脑都没打开过，电话也接得少，全心全意地在这儿陪着自己养伤，他这个工作狂，不用工作了吗？ “过两天就回去了。”顾枭寒说，“对了，忘了问你，你喜欢之前我家的装修吗？” “这是什么问题？” “家里在重新装，不出意外，是按照之前的样子装修，如果你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我让人改掉。” “别介啊，大佬，那是你家，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我……” “以后你搬过去住。” “我拒绝！” “这个地方，虽然安静，但是真的不适合常住，以前你是为了怕别人知道你的身份，现在我知道了，所以，你继续留下来的理由是什么呢？” “我念旧不行啊！” “不行。” “……”“我知道我这么说，可能很不应该，但暗网的规则我大致是了解的，你来暗杀我，任务失败，这个任务会取消掉吗？未必吧，虽然想杀我的人很多，但派出这么大阵仗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能继续留在华国而不是回去，是因为，任务继续了，对吗？” 白安偏过头，不看顾枭寒。“那么，接近我，以最近的距离接近我，你将会多很多机会，你也能给你那个所谓的教父一个好的交代。”顾枭寒站起来，俯视的角度看着白安，“你不会杀我的，而我，会 帮你离开SEVEN。” “我说了，说了让你不要去招惹他们！”白安抬起头，瞪着顾枭寒，这人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我有我的方法，白安，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孱弱。” “我见识到了。”白安说，能没见识到吗，能在72小时猎杀里活下来的人，顾枭寒可是头一个，虽然有自己的帮忙，但他自己的本事，还是让白安狠狠惊心。 “那你知道，于暗网来说，我的代号吗？” “什么，死神啊？不会这么中二吧？”白安思维……总是很跳跃。 “长城。” “我去，更中二了。” “有我在，他们就进不来华国，但是，他们已经率先打破了规则，那么，他们理所当然，要付出一些代价了。” “不是，我这个事儿，不至于上升到规则破坏这么严重吧？我这不没杀你嘛！” “不是你，是红木资本。” “顾枭寒，你心够黑的啊！” 白安拍着轮椅要跳起来，然后又痛得跌坐回去，“你从那么早就知道我身份有异样了？你故意放红木资本进来，不是因为林成章和立早集团，你是在这儿等着呢！” 这人心肠太黑了，太黑了，简直是宇宙黑洞的那种黑！ 白安觉得脖子一凉，这货如果那么早之前就怀疑了自己，他要对自己动手的话，自己已经死了一千八百遍了吧！顾枭寒按着轮椅两侧，低下身子，笑看着白安，“对啊，我在这儿等着，因为，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 第三百三十七章 我的腿，在这里断的 白安左手章鱼小丸子，右手芝士芒芒，认真地看着这个地儿，决定吃完了再进去。 “干嘛停下？”顾枭寒问她。 “这样子进去，跟这里的氛围太冲突了，我吃完再说。” “你还挺多讲究的。”顾枭寒笑道，推着白安走进水月楼台，“这是我的地方，你随便冲突。”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白安不解，她记得明玉泽说过，顾枭寒挺讨厌这里的。 顾枭寒没说话，只是走在大到一眼望不到边儿的院子里，神色萧索。 白安也不好问什么，只能一口小丸子，一口奶茶地，坐在轮椅里专心地吃着，不能喝酒，只能靠奶茶解馋了。 绕啊绕的，她觉得她快要在这里迷路了。 最后绕到了翠轩。 白安撑着腿站起来，指着上面的牌匾说：“这地儿我记得，之前明玉泽跟雪儿在这里看过雪景。” “对，这里是观雪的好位置。” “你怎么了？”打从顾枭寒一走进这里，就闷闷不乐的，白安忍不住问道。 “你不是问过我，我的腿是怎么受伤的吗？” “嗯，你说你摔倒了。”虽然白安觉得那是顾枭寒在骗人，但也从没说穿过。 “不是的。”顾枭寒摇头笑道。 白安心里隐约不安，她预感顾枭寒接下来说的话会让她很难受。 顾枭寒推开翠轩的门，里面是很经典的中式风格装饰，高堂上两把椅子，中间一张茶桌，下面列着两排木椅。 顾枭寒环顾了一眼这里，笑看着白安，“我的腿，是在这里，被我父亲，亲手打断的。” 白安手里的奶茶丸子通通掉落地。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枭寒：“你，你说什么？”“那年我十八岁，在国外留学，练习滑雪，我父亲一直让我专心学业，不要走运动员的道路，我不肯。一开始，他只是断了我的生活费，不过好在我有点头脑，在国外跟同 学一起做点小生意，足够养活自己，还能维持滑雪练习需要的资金。”“那年我的成绩非常好，我的教练说，我很有天赋，拿过几个奖，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在那个时候，我特别天真，憧憬着站在领奖台上夺冠，看着华国的国旗升起，那会 是我最自豪最满足的时刻。”“但也是那年，我父亲生病了，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单，我不得不回来，他跟我说了很多，说，如果他有什么不测，顾氏不能无人主持大局。但那年的我，跟小越一样犟，无 论如何也不肯放弃滑雪。”“等到父亲好一点，可以出院了，我就买了机票，准备回去继续练习。在机场的时候，我接到了夏丞远的电话，他说我父亲在水中楼台摔倒了，旧疾复发，让我立刻回来。 ” “那一年的我，还把夏丞远当成最好的朋友，没有生疑。” “然后，就在这里，我父亲让我跪下，提着一根木棍，要打断我的腿，他力气用得太大，一棍子下来，棍子直接断了，断开的位置木头锋利，割断了跟腱。” “但我当时不知道，当时我只是觉得，我最好的朋友背叛了我，我的父亲要毁了我，我跑出水中楼台，躲了起来，谁也不见。” “等到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再去医院，已经延误了最佳的治疗时机，再也不能比赛了，后来我就一直没有滑过雪，直到那次在瑞士跟你一起。”“我堕落了很久，仇视着这个世界，恨意几乎蒙蔽了我的双眼，整整两年我没有出门，不见任何人，也不肯做康复训练，甚至绝食。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滑雪就是我的生 命，我父亲亲手杀死了我。” 他的语气始终很平静，甚至指了指地上的位置，告诉白安，他的腿，就是在这里被打断的。 白安努力地消化着顾枭寒的话，还是无法想象，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打断腿，告别梦想，是一种怎样的痛苦。“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总是梦游吗？这就是原因，一年后我终于走了出来，但性格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变成了你所说的，铁血无情，残酷自负，冷面冰山，粗暴无 礼，傲慢暴躁，抠门吝啬。” “对不起……”白安低声道歉，她不是成心要这样说顾枭寒的。 “没关系，其实我自己也是这样觉得的。”顾枭寒笑道，“但你还是少说了一样，多疑自私。”“那以后，我不再信任别人，毕竟，最好的朋友跟亲生的父亲，都可以背叛你的话，还有谁值得信任呢？我对父亲的恨意一直没能消弥，总是想报复，只能靠药物抑止，保 持清醒和所谓的正常人格。魏医生其实已经很努力了，是我这个病人不配合治疗。” 白安看了看顾枭寒，难过地说道，“所以，你是要向你父亲报仇，是吗？” “嗯，是的。”顾枭寒点点头，笑看着白安，“我答应他去顾氏，用了两年时间，完全接手顾氏财团，他以为，我是迷途知返，其实我只是要把他赶出去。我成为顾氏掌门人之后的第一件 事，就是把他和我母亲送出国，我告诉他们，如果我在华国看到他们一眼，就立刻白菜价抛售顾氏全部股份，让他们的心血毁于一旦。”“所以，那天，我带你去证券事务部，也是用这个威胁他们。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不能回国。每年春节，都是小溪和小越出国去找他们团聚，这些年，他们好像后悔了， 一直想跟我修复关系，但是，他能把我的腿还给我吗？”“就像你说的，刀子捅进去，犯事的人被捕了，刀子留下的伤口就不在了吗？后悔，就够了吗？很多人劝我放下，劝我原谅他们，但是，我也想像你说的那样，捶死他们。 ” 白安慢慢地坐在椅子上，压不住内心的震惊。 “当年，夏丞远就是坐在你现在坐的那把椅子上，看着我的腿被打断的。”顾枭寒笑道。 白安吓得赶紧跳起来。 顾枭寒正好把她抱住，张开大衣把她裹进自己胸前，低声在她耳边呢喃：“白安，谢谢你，让我活了过来。” 白安怔在那里，眼眶一热，努力地睁大着眼睛，不敢哭。 不要谢我顾枭寒，不要谢我，千万不要，不要对我这样敞开心扉，不要告诉我你最大的秘密，不要信任我。 我不配，真的不配。 我也不想要你的信任，一点也不想。 你说是我让你活了过来，但是，你也是让我活过来的那个人，可为什么，也偏偏是你，隐瞒了一切真相？ 为什么是你的父亲，造成了这一切悲剧？我以为你拯救了我，但你无意间，把我打落了更深的地狱，你又知不知道？ 第三百三十八章 是我太强求了 有道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白安也不清楚，她跟顾枭寒这事儿，到底对还是错，反正，谁都是伯仁，谁也别想好过就对了。 但经得这么一趟，顾枭寒的心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一些人会保守一些秘密一辈子那么久，不是没有人可以听他说，而是他不愿意说，顾枭寒原本也以为，他会守着自己的秘密一辈子，但当他遇到白安，他有了愿意说的 人。当那样洒脱，快活的白安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当白安怼天怼地跟自己怼个没完的时候，当白安用一种阳光普照的方式照亮他生活的时候，他心底里那个死去在十八岁的 少年复苏了过来。 他曾经，也是开朗热情的人，喜欢笑，喜欢运动，喜欢交朋友，喜欢着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就像顾弦越说过的，曾经他也是个优质富二代，不是像现在这样。 白安就像是一汪从天而降的清泉，浇灌着他心底的枯寂，使他本已成废墟一般的人生焕发了新的生命。 并且他觉得，他的那些过去，在白安面前，无足挂齿。 他下定了决心，要用尽他所有的力量和偏爱，补足白安曾经缺失过的所有关爱。 想法是美好的，实施起来……略显困难。 白安实在是一个太过独立的人，这种独立独到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帮助，任何人同情，以及任何人安慰。 她早就学会了如何自我消化，除了消化伤口，还消化不公。 铜墙铁壁小白安。 半个月后，白安站在跟以前一模一样，已修缮如初的顾宅面前，再次感叹，有钱真好。 真他娘的好。 王伯跑出来，接过车上白安的行李，笑得皱纹都挤了一脸，“白先生，您没事实在是太好了，我们一直很担心你。” “谢谢啊王伯。”白安苦笑，要不是打不过顾枭寒，她白安，堂堂白安，能被胁迫着到这儿来？ 顾枭寒一天到晚地趁人之危。 简直岂有此理！ “进去吧，站在这儿做什么？”顾枭寒很自然地牵起白安的手。 白安吓得一缩。 “干啥玩意儿，这么多人呢！” “王伯早就知道了。” 顾枭寒笑着打横抱起白安，白安还是不太习惯这样亲昵的接触，扑腾着四肢。 “伤口没复原，你别乱动行吗？”顾枭寒简直要生气了，白安一点都没认识到，她现在是个伤员吗？ 白安心虚地看了一眼王伯。 不是，王伯你这一脸的老怀欣慰表情是几个意思？ 怎么还有一种看儿媳妇儿的满足神色呢？“我知道你不习惯跟别人睡，所以客房已经让王伯给你准备好了，跟你家里的风格可能不太一样，但会更舒适些，有你喜欢的浴缸。”顾枭寒把白安放在沙发上，“然后，家 里没有酒。” “别的都好说，你能把酒先买了吗？”白安抓了下头发，“没酒我根本睡不着。” “慢慢习惯吧，我也不是一天就把烟戒了的。” “唉。” 白安脑阔疼。 “等一下夏丞远要过来，林梦笙跟小溪也会来。”顾枭寒说道，“我恐怕要去楼上处理公司积压的事务，你跟他们说话吧。” “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了吗？”白安问。 “你是白安，不是吗？” “你还真打算帮我一直瞒着呀？”白安笑道，“大总裁，我可是你枕头边的一把匕首。” “对啊，保护我的。” 顾枭寒原谅白安的一切，包括她不纯的动机。 他越原谅，白安就越知道，他对自己用情越深，他用情越深，以后就会越惨。 白安这样没心没肺的人，都险些要生出不忍心的心思了。 “顾枭寒。”白安叫住要起身的顾枭寒，“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你跟你父亲闹成那样，他应该知道以你的性格，说得出做得到，他要敢回华国的话，你就可能直接把整个顾氏搞到崩盘，那么，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你父亲听闻立早集 团出事，林成章即将入狱的那时候，还是差点回国了呢？” 白安看着他，只要顾枭寒说出来，她就原谅顾枭寒先前的隐瞒。 就当是他一片孝心，不忍心恶意揣测他的父亲，就当是他作为儿子，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做过那样的事，下意识的否定。 只要，顾枭寒说出来。顾枭寒却只是笑了笑，拉起白安的手，笑着说：“是路老爷子给他打的电话，老爷子觉得，在那种情况下，已经没有人可阻止我了，只有我父亲。所谓父子连心嘛，或许是 他觉得，我父亲可以说服我。” “而且，虽然我父亲不在顾氏了，但顾氏很多元老级别的股东，还是他的心腹，如果他回国，联合这些股东，的确可以对我造成不小的压力。” 他看着白安：“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白安心底是一声百转千回地叹息。 但她只是笑着说，“只是好奇，一个立早集团而已，为什么会让路家，让你父亲，这么上心。”“林成章手里那条项链，关乎着以前白海集团的一项技术，这项技术如果流传出去，对很多人来说，据说是一件极具威胁性的事情，大概，他们是怕林成章狗急跳墙，把项 链交出去给别人吧。” 顾枭寒说道，“所以，我要赶在他们之前，先拿到那条项链。” “是这条项链，或者说，这项技术，导致了白海集团的灭亡，以及白海夫妇的死亡吗？”白安问。 “我不知道。”顾枭寒捏了捏白安的指尖，“一切，都要等到项链到手之后，才能得到答案。” 白安缓缓抽出自己的双手，抓了个抱枕抱在怀里，靠在沙发上，笑看着顾枭寒：“你去忙吧，我有点累了，躺一会儿。” “要去床上休息吗？” “不用了，我在这儿等大小姐和梦笙姐。” “嗯，我让王伯给你拿条毯子，别着凉。” 为什么不说出来呢，顾枭寒，我给了那么多台阶，你只要随便踩着一个走下来，告诉我，是的，当年就是因为他们，才导致了白海集团的倒台，白海夫妇的死亡。 我就能允许自己做一回善良的好人，然后原谅你。 我甚至做好了准备告诉你关于我自己的真相，但是，你为什么不肯说出来呢？ 也是，那毕竟是你的父亲，你的家人，你再恨他的无情，也应该维护他，这无可厚非。 你还愿意把林成章送进大牢里，就已经是足够“正义”的了。 说到底，是我自己太强求了。 不该有这样的想法的。 白安躺在沙发上，鼓着腮吐了口气。 “安哥！”顾溪清的声音传来，白安调整表情，扬起笑脸。 第三百三十九章 艳福不浅啊 “疼疼疼，疼！大小姐你轻点儿！” 白安惊恐地看着朝自己扑过来的顾溪清，鬼哭狼嚎，疼得伤口险些要全部绷开了。 “你怎么了？”顾溪清惊讶地看着她，“你不是跟我哥去国外出差吗，哪里受伤了吗？” 国外出差？ 嗯，果然顾枭寒这个死妹控，一点口风也没跟顾溪清漏出去。 “啊，在国外，那个，不小心撞了车，受了点伤。”白安抬起自己的腿，腿上还绑着绷带。 “严不严重？我哥怎么没告诉我，你还有哪里疼吗？”顾溪清连忙翻看着白安的身子。 “没有了没有了，不疼，你别撞我我就不疼。”白安笑着拉开她，又看向林梦笙和夏丞远：“好久不见啊。” 林梦笙知道，白安没有离开华国，没有回去，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身上这些伤，怕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的。 所以她忍不住眼圈一红，跑过来抱了抱白安：“没事就好了，没事就好。” “没事啦，你看我这不好好的，能吃能喝能睡。”白安拍着她的肩，让她放心，又指了指楼上，“那位在上边儿呢，你去吧。” “你先放开她。”夏丞远拧着眉头，看着被白安抱在怀里的林梦笙。 “嘿，我就不。”白安一乐，把林梦笙抱得紧了些，“敢情您还是一醋王啊？” “你放开！” “我不！” “你放不放开！” “你打我呀，梦笙姐，你家那位要打我，嘤嘤嘤。” “你！” “行了白安，别闹了。”林梦笙让他两逗笑了，从白安怀里出来，擦了下眼圈，拉着白安的手，嗔了夏丞远一眼：“干嘛呀，白安是我……弟弟。” “哼！”夏丞远恼火得很，林梦笙跟白安，可比跟自己亲密多了。 他都还没抱过林梦笙呢！ 白安凭什么跟她搂搂抱抱的！ 怕不怕他跟顾枭寒告状啊！ 说起来，白安能耐大啊。 路月喜欢的顾枭寒，夏丞远喜欢的林梦笙，明玉泽喜欢的雪雉，通通让白安收进了怀里。 这仇恨值，拉得够满的。 就看什么时候余之卿也中个招了。 那可就热闹了，到时候都能开一桌麻将了！ 这么一闹腾，白安心情也好了不少，左拥右抱，腿还搁在茶几上，妥妥儿的大佬架势。 王伯过来送茶点看到这一幕，也只能笑，白先生，挺……挺好的！ 唉呀，好像一切，真的都回到当初的样子了呢。 “安哥，我怎么觉得，家里好像有点变化呀？”顾溪清给白安喂着水果，皱着眉头。 “哪儿有变化了？” “墙上油画不见了，那边的花瓶也没见过，灯好像也换了，地毯跟以前也有点不一样，我之前打翻过一杯水，在这里留过水渍印子呢。”顾溪清奇怪地说道。 “你哥为了欢迎我入住顾宅，换了新。”白安一个借口，盖过所有。 顾溪清却差点跳起来：“你要搬过来住了？” “你以为我想啊，我要不是打不过你哥，我能过来？”说起这个白安就来气。 “那我也要搬回来！” “别啊大小姐！”白安立刻慌了，一个顾枭寒就够难缠了，再加一个大小姐，这是要让她死一个看看？ “干嘛不可以？”顾溪清哼道，“安哥，你老实告诉我，我哥……跟你……” “我菊花尚存。” …… “安哥！”顾溪清让白安这没遮没拦的话羞得气恼，又握着粉拳捶了一下她肩膀，“你就知道欺负我！” “不敢不敢，我们大小姐我哄着还来不及呢。”白安左躲右闪着她毫无威慑力的拳头，脑袋还靠在林梦笙肩上。 林梦笙怕白安身上还有别的伤，一直小心地护着她。 这人间艳福啊…… “你们就合起来欺负吧，哼！”顾溪清气得抓起抱枕砸在林梦笙身上，“反正，我不管，我哥既然要跟你同居，那我也要过来！我不能让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是这样的大小姐。”白安觉得他必须要把这个事儿说明白，“那个什么，嗯，其实吧，我觉得你哥挺好的。” “安哥，你弯了？” “我……”白安有苦说不出，好吧，弯就弯吧。 唉。 “你，你就这么理解吧。”白安说。 林梦笙在一边憋笑，要憋出内伤。 “那我怎么办？”顾溪清急了。 “别啊大小姐，你看看我，是吧，一没钱二没才，三还没个身高，除了嘴贫，我都不知道我还有什么优点，你，你那个啥，你就当瞎了眼看错了人吧。” “我不！” “唉哟……” 白安头疼。 “安哥我给你做饭吃吧，最近我新学了一手，哼，你不就是看中我哥做的饭菜了，才喜欢他的吗，我也会！”顾溪清说着，她还真往厨房去了。 白安看着她的背影，一头栽倒在林梦笙怀里，叫苦连天。 林梦笙乐得笑弯了腰，拍着白安的后背，“我说，你这可怎么办呀？” “我问你呀，你演过那么多本子，有没有遇上过这样的情况？” “没有，你这是头一回，别说啊，写成剧本，应该挺有意思的。” “你能不能少火上浇油的幸灾乐祸了？” “还没说呢，怎么弄的这一身的伤呀？”林梦笙扶着白安坐起来，看了看她身上的伤口。 “说起这个，你来帮我个忙。” 白安拉着林梦笙溜进洗手间，她后背上有个创口，自己勾不着，一直没怎么好好上过药，好得特别慢，正好林梦笙在，请她搭把手。 林梦笙看着白安身上四处密布的伤口，心疼地叹着气，“肯定疼死了。” “也没有多疼，你给我把药上了，然后包上纱布就行。” “顾先生还是不知道你的性别吗？” “那能让他知道吗？” “那你们现在这是……” “我骗他呗。” “我说。”林梦笙弯腰趴在白安肩膀上，笑道，“顾先生喜欢的，是男的欸，你可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就这么办呗，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干这种坏事，挺心安理得的。” “你呀，就嘴硬吧。”林梦笙给白安的伤口上着药，还用嘴吹了吹，“你这是什么伤口呀？”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瑞士军刀划的，那玩意儿可厉害了我跟你说。” “说话没个正经，我要真有你这么个弟弟，肯定要揍你一顿。”“你哪儿舍得啊，好姐姐，嘿嘿嘿……” 第三百四十章 气死一个算一个呀 顾枭寒书房。 夏丞远进去的时候，顾枭寒正埋头处理地堆积如山的工作。 “顾少。” “坐吧。”顾枭寒头也没抬，“我这里马上好。” 夏丞远坐在沙发上，看着这里全新的装潢，哪怕是跟以前装扮得一样，但岁月在事物上留下的痕迹，是不能伪造的。 就像，在感情上留下的疤痕，是不会褪去的一样。 夏丞远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年打那个电话让顾枭寒从机场赶回来，他只是后悔，在顾伯父那一棍子下去的时候，他没有拦住。 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顾枭寒再也没有把他当成朋友看过。 说起来，总是他欠了顾枭寒的。 “说说吧，情况怎么样？”顾枭寒盖上钢笔，把文件放到一边，摘下眼镜看着夏丞远。 “事情闹得太大，动用了不少关系才掩过去，你可能需要向余爷爷去道个歉。” “嗯，余老爷子那边我会去的。” “我只是好奇，这一次来找你的人，真的只是你的仇家吗？” “为什么这么问？” “的确，你仇人满天下，但是像这种规模的围杀，如果没有精心的准备和组织，是很难做到的。” “难道你有什么线索？”顾枭寒反问。 “没有。” “那不就是了？”顾枭寒说，“事情过去了，就让他过去，这是我的事，我会自己看着办。” “顾少，我听林山说，你出事的时候，白安不在你身边？” “嗯，他在外面拖住了一半的人。”“这样看来，他的确挺喜欢你的，为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夏丞远笑了下，“我前两天去余爷爷家里的时候，提起了这件事，他说他希望你能处理妥当，最好，你带上白安 一起去吧。” “为什么？” “难道，你希望在那里，谈论你与余之雅的婚事？” “他们还不死心？” “只要你还是单身，他们就不会死心。” 顾枭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下。 夏丞远看见顾枭寒脸上的笑容，说：“你跟白安……在一起了？” “与你相关？” “与我不相关，但如果，让你家老爷子知道……” “又怎么样？” “你是真准备把他气死吗？” “要死趁早。” 夏丞远叹了声气，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当初的事情，他是最没有资格劝顾枭寒看开一些的。 “红木资本你那边有什么资料？”顾枭寒问道。 “我掌握得肯定没有你多，唯一确定的，只是他们的资金都来自于境外。” “行，我知道了。”顾枭寒坐直身子，打开乱七八糟的文件，戴上眼镜，“你出去吧。” “顾少，我能不能冒昧地打听一下，红木资本是否是非法组织？” “不然呢？”顾枭寒好笑，“你以为他们是从天而降的菩萨？” “那路家跟他们走得这么近……” “自己要找死，我不是没提醒过。”“我也不是滥用好心，只是觉得，如果路家真的牵涉太深，恐怕对京市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夏丞远思虑很周全，这倒是句实话，“路爷爷毕竟是看着我们长大的，真陷进 去了，到时候，不好不救。” “资本从来是流动的，少了一个路家，还有别人，我想扶一个财团起来，就能扶起来，想让所谓四大家族改名易主，就能改名易主。你认为呢？” 顾枭寒看着夏丞远，大概是因为镜片的原因，夏丞远觉得，顾枭寒的眼神寒意森冷。 “是，我认为，你完全可以做到。”“有这个时间，不如盯好你们夏家，红木资本的近百个亿投进华国，不会不起水花，而且我相信，他们会有更多资金，在找通道流进来，区区一个立早集团，早就饱和了， 下一个，他们会盯上谁呢？”顾枭寒笑了下，“余家他们是不敢动的，毕竟老爷子军方背景在那里，明家里明玉泽虽然跳脱糊涂，但他父亲却是个谨慎的人，路家已经跳水了，你说，你们夏家，要不要 仔细一点？” “我知道了。”夏丞远点头，“你不用担心我这边。” “白安跟林梦笙是好朋友，冲这一层关系，我可以对你过往的事既往不咎，但是，如果让我知道，夏家跟红木资本有来往，谁也救不了你。” 夏丞远无奈苦笑一声，想不到，他有一天，居然要因为白安的原因，得到顾枭寒的“网开一面”。 顾枭寒始终没有放下过心结，复仇的欲望从来不会因为时间而逐渐淡去，相反，会跟随时间，日益增长。 在每一个无人的深夜里，反复地咀嚼着仇恨的味道，然后化成报复的欲望，那些欲望，会越来越强烈。 夏丞远不知道，白安是否会是让顾枭寒放下仇恨的那个人，但他知道，此时此刻，谁敢把白安从顾枭寒身边带走，都会受到他强烈的报复。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所以啊，所有欲图对白安不轨的人，或许都要做好准备，接受顾枭寒的打击。 夏丞远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白安跟林梦笙两人从一楼的洗手间里走出来，走出来的时候，两人还黏乎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夏丞远就头疼。 转身就上去。 “我说，你能管管白安吗？” “他怎么了？” “能不能别让他一天到晚挂在林梦笙身上？男女有别，就算他是林梦笙认的弟弟，也太亲密了吧！他……” 夏丞远话音还未完。 顾枭寒就已经扔下眼镜，大步流星走下楼，盯着白安：“你在干什么？” “聊……聊天啊。” “洗手间聊天？” “呃，说点悄悄话不行啊？” “不行！”顾枭寒气道，“你们孤男寡女不知道避点嫌吗？” 白安跟林梦笙对视一眼。 纷纷笑弯了眉。 好吧，这下要气死的人不止夏丞远了，还有顾枭寒。 “欸，看样子，你家那位，好像也是个醋坛子嘛？” “比你的强，你不是说夏丞远让人强行改戏，把你的吻戏和床戏全删了吗？” “那咱们两……” 手拉手呀好朋友啊！气死一个算一个呀！ 第三百四十一章 经典作死型男友 白安抬着一条伤腿，一只伤胳膊，斜躺在沙发里，支着额头拉着脸，满脸的不开心。 顾枭寒坐在沙发另一边，他气得胸口疼。他发现了一个事儿，那就是甭管他跟白安的关系是不是已经进化到了互相表白，确定关系的地步，白安那是一点改变也没有，完全没有表现一个恋爱中人该有的黏乎劲儿 ，和亲密劲儿。 白安跟以前一样，动不动就能把他气到半死。 “你伤成这样我不让你出去喝酒，还有错了？”到底是顾枭寒先忍不住，怒气冲冲地质问她。 白安撇了下嘴：“你没错，我的错，我的错行了吧？” 唔……作死型男朋友经典语录…… “你给我好好说话！” “今天世界杯决赛！我错过了所有的赛事，就今天想出去跟他们一起在酒吧看球，有错吗！” “在家不能看吗！” “你又不让明玉泽他们过来，还不让我在家喝酒，啤酒都不行，没有啤酒的世界杯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了你就是想喝酒，是吧？” “我……我就是了，怎么着吧！” “我打断你另一条腿！” 白安气得把另一条腿抬上来，伸到顾枭寒跟前：“来来来，来，你来，你来打，你把我打折了我倒是安份了呢！” “你！”顾枭寒真的要气死了，盯着白安伸到自己身前的那条蹄子，恨不得就给她撅断了！ “切！”白安哼一声，收回蹄子，盯着电视屏幕，越看越不得劲儿。 跟顾枭寒这种冷静得发指的人一起看球赛，有什么意思？ 看球赛不就是看个热闹劲儿吗？没有一起狂欢呐喊算什么看球赛！ 两人杵在这儿，礼佛呐！ 顾枭寒长吁一口气，闭着眼睛忍着恨不得捶死白安的冲动，“酒是不可能给你喝的，想也别想，但我可以跟你一起出去看球。” “真的？”白安眼睛都亮了，又问道：“我自己去行吗？我没残废，我还能跑！不信我跑给你看！” 顾枭寒一记眼刀扫过去！ 你再多一句话试试！ 白安往回缩了缩脖子，怂怂咽声：“一起就一起嘛，这么凶干嘛？” 这像不是那种结了婚的老公半夜起床，撇下老婆要偷偷摸摸出去跟兄弟鬼混，临出门前被老婆抓了个现行的场面？ 嗯，至于性别，我们先不要追究了。 白安，安哥，男人嘛，铁血真汉子！ 顾枭寒感觉自己气得要吐血，但还是把车开了出来。 白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突然说：“要不，我们就在家看吧？” 顾枭寒有些疲惫地叹气声：“你又怎么了？” “跟你一块儿看也挺好的，不就是不能喝酒嘛，反正出去了你也不会让我喝，下车吧，咱两在家里看。”白安拉开车门，让顾枭寒下来。 顾枭寒把着方向盘，看着白安，“你又闹什么？” “腿疼，突然不想出门了。”白安笑着把顾枭寒从车子里拉出来，瘸着腿一颠一颠儿地蹦回客厅，打开电视。 又拍了拍沙发：“来一起看吧。” 顾枭寒不知道白安又怎么了，坐进沙发里，看了她一会儿。 “别看了，你就当我良心发现，不跟你作对。”白安往嘴里扔着爆米花笑着说。 顾枭寒把车开出来的时候，捂着肩头咬了好一会儿的牙，才舒展了眉头，装出一如平常的神色。 白安突然想起来，顾枭寒也是受过伤的。因为自己的恢复能力强，扛疼能力叼，她时常会把别人也代入成自己的体质，时常会觉得，所有人都跟她一样，可以对所有的伤口都漫不经心，时不时的阵痛就当不曾发 生。 而顾枭寒平日里不想让自己担心，一直哑忍。 这便让白安忽略了，顾枭寒不过是个普通人。 他还尚未痊愈。 且他跟自己不一样。 她为自己之前的荒唐胡闹感到愧疚。 也为拿自己的标准要求所有人感到抱歉。 顾枭寒靠在沙发里，看着电视，尽力不去皱眉头，也不去用力捂一捂肩上的伤口，免得这样的细节泄漏了身体上的不适，让白安担心。 白安看着他的小动作，挪着屁股坐到他旁边。 “手抬起来。”白安说。 “干嘛？” “废话怎么那么多，叫你抬起来就抬起来！” 顾枭寒抬起胳膊。 白安钻进去。 靠在他胸膛上。 看着球赛抬着手，白安摸索着往顾枭寒嘴里塞了一粒爆米花。 “明天叫魏医生过来吧。”白安说。 “不用……” “我用。” 顾枭寒搂着白安靠在自己肩上，低头看着她，不自觉地弯起唇角。 为什么白安，总是可以在把他自己得半死之后，又让自己觉得，哪怕被他气得半死，也好过不曾遇见过这样的人？ 真应了明玉泽那句话吧，白安有毒，还会下蛊。 他扒拉着白安一头柔软的黑发。 “戒酒好吗？” “不要得寸进尺好吗？” “那少喝一点好吗？” “我喝得挺少的好吗？” “……” “进球了！啊啊啊我德国战车威武雄壮！我大勒夫挖鼻屎也是最帅的！” 白安高喊，兴奋地蹦起来，高举双手，爆米花撒了顾枭寒满头满脸满身。 顾枭寒抚额，叹气。 算了，不生气了，气不过来。 暖黄的灯光下，两个原本都孤独至死的灵魂相依取暖，点在他们前面的不是篝火，是努力寻找的，活下去的意义，以及还活着的证明。 于黑暗中爬行的人来说，一点萤火光，都是希望。 更何况，他炙热如太阳。 王伯握着电话站在远处，看着客厅里胡闹成一团，又是笑又是闹的两个人，说：“顾先生最近很好，老爷您请放心。” “他对之雅是什么态度，王伯你平时有留意吗？” “顾先生对余小姐很是冷淡，或许，他想娶的人，并不是余小姐。” “唉，知道了，你平时多注意着点他的身体。” “我会的，老爷不用太担心，顾先生很会照顾人。” “哦，你说小溪啊，他对小溪倒一直很好，小越呢，小越最近有回家吗？” “小少爷也很好，跟顾先生关系缓和了很多。”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顾君儒长叹一声气，“王伯啊，枭寒……枭寒有问起过我们吗？” “顾先生平日工作忙，很少提及其他的事情。”“这样啊，知道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勇于认错，坚决不改 第二天魏修杰来给顾枭寒做身体检查。 先前他还担心，顾枭寒受伤之后没有及时处理，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仔细检查完之后，他才放下心来。 “白特助给您处理得很好。”魏修杰说。 顾枭寒穿好衣服，心想，当然好了，一个常见给他自己处理伤口不知处理过多少次的人，能不好吗？ 魏修杰留了些常用药，看到顾枭寒放在一边的药瓶，他如果没记错，早在一个月之前，这些药就应该吃完了。 “顾先生，您停药多久了？”魏修杰问道。 “不记得了，很久了，快两三个月了吧。”顾枭寒望着那堆药瓶笑了笑，“以后不用再开这些药了。” 魏修杰看了顾枭寒一会儿，推了推黑框眼镜，笑道，“好的，恭喜顾先生。” “嗯，这些年辛苦你了。” “顾先生客气，能看到您放下心结，我也为您高兴。” 魏修杰收拾着药箱，却也好奇，是谁让顾枭寒放下了过去的阴影，不用再靠药物抑止抑郁的病症。 “有空的话，我想请你给白安做个检查。”顾枭寒还是没过去这个坎，总要让医生给白安看看，他才能放心。 “当然可以。”魏修杰笑着点头，“白特助在吗？” “他在对面房间，我叫他出来。” 魏修杰愣了下，白安，搬过来了？ 他记得白安是怎么也不肯搬到顾家来住的，也记得白安有极强的心理防御，这两人，突然之间的，“病”都好了？ 白安让顾枭寒拎下楼，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魏修杰。 伸出一只胳膊，“您会把脉吗？把个脉咱就算完事了，行吗？” 魏修杰微笑：“我是西医，不会把脉。” “那就算了。”白安收回胳膊，缩在沙发里，“不检查。” “白特助，我是大夫，您可以不用避讳我，让我帮您看看伤口情况。”魏修杰好心道。 “我知道你是大夫，我不怀疑您的医术高明，但我真没事儿啊，我没事儿我看什么病！”白安恼火道，顾枭寒这一茬他还过不去了是吧？ “您看这样行不行，我看看您手臂上的伤口，做个推断性的诊断？” “真不用……” “您也让我好跟顾先生交代嘛。” 白安望天，也不想让魏修杰为难，拉起袖子伸到魏修杰跟前，让他看了看手臂上的刀伤。 魏修杰只是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白安，才仔细检查起伤口。 他微微抿紧唇，合上手臂上的纱布。 “没事儿吧？”白安放下袖子，大大咧咧地，“都跟你说了我自己能处理好。” “白特助，这样深的刀伤，当时您是怎么忍住的？” “什么意思？” “从切口来看，这一刀应该极深，伤及骨头，如果这是您自己处理的，我不得不怀疑，您是否用过过量的，强效的止痛药，比如……” “别比如了。”白安笑道，“我没用过那些，我用的酒。” “只是酒吗？”魏修杰还是怀疑，正常人处理这种伤口，是要上麻醉药的。 “嗯，您放心，不该碰的东西，我不会碰的。”白安笑道，那些东西会让人反应迟钝，思维退化，这样的副作用可是会让她轻易丧命的。 至于酒嘛……那不一样，酒是粮食精！ “您介意我给您做一个全身检查吗？”魏修杰问道。 “介意。” “白特助……” “您就相信我吧，我是挺混蛋一人，但还没有混蛋到这地步。”白安笑着看向面色不太好的顾枭寒，“是吧，大总裁？” “魏医生，今天辛苦你了。”顾枭寒开口。 魏修杰一听顾枭寒这话的意思，是不用再给白安做什么检查了，只得笑笑，“那魏某祝顾先生和白特助都早日康复。” 然后他留了些药，便提着东西离开了。 白安缩在沙发里看着脸色不太好的顾枭寒。 “干嘛呀？” “我只知道你伤得重，但我不知道伤得这么重。” “你当然不知道了，不过，这不没事儿嘛。” “我……”顾枭寒的话堵在喉头，最后只说，“我去看看熬的汤。” 他沉着脸走向厨房，白安看着他的背影，撅了撅嘴。 顾枭寒靠在厨柜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白安抓了抓头发，心想着，男人真是太难哄了。 然后磨磨蹭蹭地走向厨房，倚在门上，“你怎么了，在这儿伤春悲秋的。” “没有。” “心疼我啊？”白安笑得没脸没皮的。 “……”顾枭寒看了一眼没脸没皮的白安，转过身去，搅着一锅熬得正好的浓汤。 白安走进去，伸着手指头，戳着他的背。 一下一下的，跟点兵点将一样，“别生气了呗。” “我没生气。” “大不了，我答应你，如果这种事情再有下次，我就让魏医生帮我处理伤口嘛，好不好？” 顾枭寒扔下手里的汤勺，转过身来看着她：“你还想有下次？” “我，我就打一比方。”白安真的觉得，男人，太特么的难哄了。 顾枭寒看着白安一脸勇于认错，坚决不改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你不喜欢把伤口给别人看，我也是别人吗？”顾枭寒问道。 “……”白安有点无语。 那是个借口啊！借口啊大哥！ “这样吧，你想看哪儿的伤，你说一声。”白安也是无奈了，看今儿这架势，顾枭寒不看一看他是不会罢休了。 “全部。” “再见。” 白安翻了个白眼，得寸进尺这毛病顾枭寒打算什么时候改？ 下午明玉泽来蹭饭。 他说好久不见安哥了，怪想的。 饭桌上，他喊着要喝酒，庆祝昨天他支持的球队捧起了大力神杯。 白安紧盯着顾枭寒，赶紧答应啊！她多久没喝酒了！ 顾枭寒：“我伤没好，不喝酒。” “安哥喝啊，是吧安哥？”明玉泽乐呵呵。 “对对对！”白安赶紧点头。 “还想留在这儿的话，就老老实实吃饭。”顾枭寒看向明玉泽。 “哦。”明玉泽委委屈屈。 白安在桌子狠狠踩了他一脚。 “你踩我也没用，我敢顶了顾少的意思吗？”明玉泽缩着蹄子，干脆蹲在椅子上抱着饭碗。 又瞅瞅顾枭寒：“顾少，你跟余之雅怎么样了？我们家都收到风声了，说你们快结婚了呢，真的吗？” 顾枭寒面无表情：“没有的事。”“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风声传出来？” 第三百四十三章 你愿意公开吗 “误会，过两天我会说清楚的。” 顾枭寒看了看认真吃饭的白安，给她夹了些花甲，语气放软，“多吃点。” “昂。”白安折腾着花甲壳里的花甲肉，像是没听见他跟明玉泽的对话一样。明玉泽这个时候嘴倒是多了起来：“对了，安哥你还不知道吧，余家这段时间，一直撮合顾少跟余之雅呢，顾少再不跟他们明说了，还有得烦。这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里的 那种相亲，多少人闻风而动，赶着趟儿地准备恭喜呢，而且，对两家的股票都有很大的影响。” “哦，这样啊。”白安嚼着花甲肉，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 她觉得这花甲炒得不错，风卷残云地消灭了一大堆，旁边的碟子里堆了一小堆的花甲壳，王伯看她味口这么好，也跟着高兴，又另外单独给她炒了一盘放在她手边。 白安美滋滋地吃花甲，头也不抬。 顾枭寒放下筷子，“明玉泽，我楼上书房里有一份跟你们公司合作的文件，我做了些改动，你去看看吧。” 明玉泽看了看手里的饭碗：“我能吃完了再去吗？” 顾枭寒看看他。 他麻溜儿放下碗，跑上楼去。 “你把他支走干嘛呀？”白安吮着手指头，她嫌筷子太麻烦，直接对花甲上手了。 “你愿意公开吗？”顾枭寒认真地问她。 这个问题他必须征求白安的意见，虽然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跟白安在一起了，但是如果白安没有做好准备，他不会强迫。 白安一边吃着花甲，一边懒懒散散地说，“那我当然是不愿意的啊，不过，你要是嫌麻烦，跟余之雅明说了也好，我倒是要看看这位姐姐能把我怎么着。” 白安笑道，当初余之雅对林梦笙使的那些烂招，她倒是想看看，会不会用在自己身上。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的，只是怕我麻烦缠身，才同意？”顾枭寒问。 “嗯。” “那我不说了。” “嗯？” “吃饭吧，明天我要去公司上班了，很多事要忙，估计会回来得很晚，你在家休息吧。” “我又没残废……” “听话。” “你别这副语气好不好，我这一爷们儿我听着瘆得慌。” 白安搁下饭碗，她觉得这个事儿，特别难办。 她白安，自我标榜，一堂堂正正，铁骨铮铮地钢铁直男，就这么折了。 还是折顾枭寒手里。 太特喵地憋屈了。 “我吃多了，出去走两圈。” 白安起身，往后面花园走去，有钱的好处就在于，哪怕顾家之前被炸得稀烂，但是只要舍得花钱，连花儿都能照着以前的搬一院子过来，摆得跟以前一毛一样。 白安咬着糖，走到后面的花房里，夕阳照进来，把这里照得澄澈透明，午后的花儿们开得灿烂热闹，簇拥出鲜活的生命颜色，多姿多彩。 她需要给自己做一个心理建设。 之前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好像滑入了快车道，没有给她太多冷静思考的时间。 直到刚刚顾枭寒提出，愿不愿意公开的时候，白安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必须要开始考虑了。 她很清楚，如果她不愿意，顾枭寒绝对不会强迫她。 但问题是，这事儿能瞒多久呢？ 三两个月的，可能还能掩得过去，时日一长，总会被人瞧出端倪来。 到那时候，她该怎么应对？ 顾家老爷子，会是以何种姿态发现？是天降正义一锤子捶死自己，还是睁只眼闭只眼顾枭寒开心就好？ 虽然这些问题很庸俗，但世界本就是由无数个庸俗的细节组成的不是？这是她必须面对的一切。 王伯端了一壶茶过来，给她放下就准备出去。 “王伯。”白安喊住他。 “在的，白先生，有什么吩咐吗？”王伯笑问道。 “王伯，我能打听下，你们家顾老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吗？”白安让王伯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王伯不是那种没有见过世面的人，相反他见多了大场面，所以也没什么拘谨的神态，他神色松弛又不失恭敬，想了想，才说，“老先生是个很仁慈的人，待我们这些下人很 宽容，轻易不见他发怒。跟顾先生比起来，性子要温和许多。” “听着，是个好人啊。”白安喝了口茶，笑道。王伯说：“的确是个好人，老先生往年忙于公事，对顾先生幼时关心不够，一直很自责，但顾先生小时候很懂事，从不哭闹，也一直上进。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我想，他 们父子不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 王伯好眼力，看出来顾枭寒已经把他跟踺断裂的真相告诉了白安，隐晦地提了一句。 白安晃了晃杯子里的茶，又问道，“顾枭寒什么时候出国留学的？” “十二岁。” “可是资料上说，顾先生是在国内完成了初中课程，才出去的呀？”白安疑惑道。 “那不过是给别人看的，为了保护顾先生安全，打了个幌子，实际上，顾先生十二岁的时候，就去国外读书了。” 顾枭寒的十二岁，那也就是十六年前。 这十六年前发生的故事，可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呀。 “白先生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王伯笑道。 “没什么，好奇顾老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罢了。” “白先生请放心，就算老先生有些不满，也不会多说什么的，现如今的老先生，已经只期待顾先生幸福平安就好。”王伯不愧是大户人家里的管家，会说话啊。 白安笑了笑，没接茬。 王伯给白安满了一杯茶，不动声色地说一句：“能得到顾先生的谅解，就已经是老先生毕生最大的大愿了。” “我不会劝他的，王伯你可别想让我替顾枭寒解什么心结啊之类的，我这一看，也不是那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款不是？”白安笑得吊儿郎当的。 王伯笑着看了白安一会儿。 “有一些心结，不用去劝，也是可以解开的。只要有了更值得关心的人存在，就不会有人一直回头，看过去的事情，而是去追逐更好的未来。” 白安抓了下头发，笑道：“您说话还挺有哲理的。” 王伯笑笑，道，“对了，白先生，地窖里藏了些好东西。”“王伯，恩人啊！” 第三百四十四章 江南皮革厂的黄鹤都比你有人性 白安一溜烟儿地跑进地窖，翻到了一箱子密封起来还没开过的好酒。 白安眼睛都要放光了！ 麻利地拧开瓶子，还没喝一口，就被顾枭寒抢走了，白安整个人都被他提了起来。 “你放开我，放开我！” 白安死死地抱着酒箱子，怎么也不肯撒手。 “顾枭寒你王八蛋，你不是人，江南皮革厂的黄鹤都比你有人性！你放开，你给我喝一口，就一口还不行吗！一口！” 眼看着被提着离酒越来越远，白安都要急哭了。 爱喝酒是罪过吗！没听说过我有一壶酒，什么什么慰风尘吗？没听说过古时候的大侠们都喜欢喝酒吗，不信你去问令狐冲啊！没听说过古代的文人墨客都要借酒助兴吗，不信你去找李白理 论理论啊！ 顾枭寒你凭什么不让我喝！ 顾枭寒简直让白安气得半死！ 不让白安喝酒是因为他身上的伤没好，喝了影响伤口痊愈，而且酒精会伤害他的神经，对他以后也不好，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说不听？ 不给他喝他还敢悄咪咪跑下来偷酒喝了？ 这一副急要哭出来的表情又是想怎么样？ 没酒喝就这么难受吗？ 但他到底是心软了。 顾枭寒把他放在楼梯上，提着手里的酒瓶子，郑重其事地说道：“就一口。” “一口！”白安表面温驯，内心疯狂打着坏主意，她一口能喝掉一半顾枭寒你信不信！ “你在打什么主意？”顾枭寒一眼就看穿白安的歪脑筋。 “我没有！” “你觉得我相信你吗？” “你这人疑心病怎么这么重？你给我喝一口，好不好嘛，就一口嘛，这都多久了大哥，你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可以吗？” 顾枭寒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酒，抵着白安的下巴，捏开她叽叽歪歪个不停的嘴，给她喂了进去。 一口，就一口。 “打扰了！” 听到这边动静的王伯本来是想过来看看什么情况，结果一走到地窖口，就看到这一幕，赶紧捂着眼睛扭头就走。 晚一步都能被顾枭寒杀死！ 白安还没怎么回过味儿来呢，又被王伯吓了一大跳，“咕噜”一声地，就把酒给咽下去了。 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怪顾枭寒这蛮横的喂酒方式好，还是怪王伯跑过来把她吓着了好，又或者怪自己没见过世面直接吓得把酒吞了好。 定在当场，很是憋屈。 是个什么滋味儿，都没尝到呢，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啥味儿都没吃着！ 白安抹了一把嘴边的酒水，吸了吸鼻子，委屈，相当委屈，比猪八戒还委屈。 “还要吗？”顾枭寒忍着笑意看着委屈巴巴缩在那里的白安，像是拿着小鱼干，勾引奶猫过来怀里。 白安点点头。 白安摇摇头。 然后又点点头。 “到底要不要？” “要！”白安吼了一声，“但我自己喝不行吗！” “咕噜——” 又一口。 顾枭寒突然觉得，白安不能再喝了，不是怕她怎么样，是怕自己怎么样。 白安的嘴唇，真的很好吃。 而且她真的很馋酒，馋到什么地步呢，馋到竟敢把舌尖伸进自己口腔，搜刮那些酒水。 顾枭寒都分不太清，白安到底是在故意挑战自己的忍耐力，还是真的只是馋酒喝。 但显然，像白安这种狗得不能再狗的坏家伙，就是故意的了。白安伸手勾住顾枭寒的脖子，地窖里的光线昏暗，薄薄的夕阳呈暗金色，她笑看着顾枭寒的眼睛，手指指尖刮了一下他起伏滑动的喉结，压低的嗓音有种奇异的魅惑：“顾 枭寒，总裁文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想想……啊，是这样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 “是谁在玩火？”顾枭寒似放似咬地吻着白安的嘴唇，大手滑进白安的衣服里，摸到她纤细的腰身，不自觉地呼吸加重。 白安一把抓住他的手，十指交缠将他手臂反扣在他身后，“相信我，是你。” 顾枭寒压低身子，把白安逼得靠在墙上，轻咬着她的耳朵：“如果不是因为你身上伤口还没好，你就知道，是谁在玩火了。” 白安轻笑了一声，咬了咬他凑到自己跟前的脖子，莹白的一排牙齿在他脖子上留下浅浅的痕迹，“我们公开吧。” 顾枭寒直起身子，疑惑地看着白安。白安松开顾枭寒的手，靠在墙上，笑看着他，“我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身份留在华国，仅仅是你的特助这一点，是不够的，但作为你的恋人，我就有了足够强大的背景身份。 ”“而你，刚好需要我，去应对余家的事情，我想，以余家老爷子为人的作派，如果不是事情麻烦，不会用到这一手，那么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公开，你要摆平这件事，将 会非常棘手。既然有简单的办法，为什么要用复杂的。” 白安扬起自信的笑容，“我相信，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 “我拒绝。”顾枭寒却说。 “为什么？”这倒是让白安不明白了，不是他希望公开的吗？顾枭寒说：“我不需要明确任何一段关系，来作为我的危机处理应急方案。我跟你之间，也不应该存在这么价码分明的谈判式对话，你的身份问题，我能替你解决，我自己 的问题，我也能解决。如果公开的目的是这个，我宁愿这段关系，一直处于地下状态。” “你这人，怎么这么较真？”白安无语地看着他，这人有心理洁癖吧？“而且，我不希望再听到这样的话，我说过，我是你男朋友，你可以适时地选择依赖我，哪怕你是一个非常独立的人，也可以偶尔相信，有一些事，作为你的男朋友，我能 替你处理好。” …… “我，我的意思是……” “今天你喝得够多了，走吧，你没吃多少饭，我让厨房帮你熬了点粥。”顾枭寒牵起白安的手，打断了她的话。 白安突然觉得有一种，正经八百，被包养了的感觉。但你别说，当米虫的感觉，挺……挺好的嘞！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我是你哥的男人！ 给白安带来真正暴击的人是顾溪清。 第二天顾枭寒去公司了，顾溪清不知道，一大清早地提着在熬好的补汤过来，本来是给她哥哥也带了一份儿的。 ——对，顾枭寒严辞拒绝了顾溪清回来住的请求。 ——没错，妹控为了白安，他也是豁出去了。 王伯跟她说，先生去上班了，只有白先生在家里，还在睡觉。 顾溪清放下补汤，摸着顾溪清的胸……不是，摸着顾溪清的良心说，她本来真的只是打算去看看白安睡得怎么样的，毕竟她记得她安哥认床，认到只睡沙发那种地步。 但她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白安睡得很好，薄薄的被子盖在身上，背对着她。 顾溪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盯着白安看了好久好久。 最后她伸手，拔了拔白安额前的头发。 白安含糊一声：“顾枭寒你别闹。” 然后翻身过去，平躺在床上。 昨天晚上她疼得厉害，又没吱个声，更是硬挺着没下地窖找酒喝，死忍了大半夜，才睡过去，这会儿正困得厉害。 顾溪清脸上滑过些落寞的神色，小心地爬上床，躺在白安身边，轻轻地挨着她。 “安哥……”她小小声地喊着白安的名字。 声音太小，白安没反应。 直到顾溪清不知道什么时候，骑到她身上的时候，她才醒过来。 入眼就把她吓软了！ 顾溪清这只穿着单薄连衣裙骑在自己腰上的姿势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白安惊恐地喊了一声，“你你你，你干嘛！” “安哥，我喜欢你！” “大大大小姐，你冷静！你冷静点！” 白安吓尿了，手忙脚乱地抓住被子挡在顾溪清身上！ 别低身啊我去，你这身前两块肉要掉出来了我的妈啊！ 顾溪清抓着白安的手臂按在床上，认真地看着白安：“安哥，明玉泽一早就建议过我色诱了，但是我一直不敢，现在，我要色诱你了！” 这种话不要说得这么一本正经理直气壮啊喂！ 白安看着顾溪清脸上明显的紧张和不安神色，深觉明玉泽这家伙就应该拖出去打他个八百大板！都教的些什么玩意儿给顾溪清！ 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这就是啊！ “不是这样的，大小姐，你先起来，我跟你解释一下这个事儿。” “你要解释什么？” “我，我，我我我我是你哥的男人！” “那，那我就把你掰直！” 这是真豁出去了，白安简直了！ 白安苦着脸，愁着眉，轻轻松松地就挣出了顾溪清的手，按着她坐在床上，自己跑到床下，还不忘了把被子扔给顾溪表给她遮上。 “大小姐，这个事儿，的确不好解释，但是，你相信我，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哥，我对着天发誓！我要是骗你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外面，适时地响起了一个雷。 白安吓得闭了下眼，什么玩意儿啊，老天爷你顺我一回意你是能死是吧，是吧！ “你看，雷没劈死我，证明我说的是真的。”白安强行解释。 顾溪清坐在床上，抱着被子，看着白安，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你别哭啊……”白安慌了手脚，连忙劝道。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顾溪清哭得根本止不住，“我早就看出来你喜欢我哥了。” “但是我不甘心啊，明明是我先喜欢安哥你的，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哥哥呢？” “你明明以前很讨厌他的，明明不喜欢他的。” “安哥，如果我早一点跟你表白，你是不是就会喜欢我了？”“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都不敢总是找你，我怕你讨厌我，怕你嫌我烦，我想知道你的消息，都只敢问梦笙姐，我好羡慕梦笙姐啊 ，你跟她那么好，我也想跟你那么好，可是我做不到呀，我怕你烦我呀。” 她哭得太伤心了。 因为她真的太伤心了。 所有的人都只看到她的哥哥，没有人看到过她，她也知道白安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电影，喜欢什么书。 知道白安喜欢吃糖，所以她总是在包里放着糖，想着如果哪天白安正好没糖了，自己可以变一根糖果出来给他。 也知道白安打架老是受伤，所以悄悄地拜托魏医生在家里留了很多治伤口的药，如果安哥受了伤，家里的药可以及时治疗。 知道白安打游戏厉害，她也悄悄去学，想着哪一天可以在白安面前露一手，让他刮目相看，可是她玩得又烂又差，还老是被小弟嫌弃，却还是不死心。 她甚至愚蠢到看见流星就许愿，去庙里求神拜佛，折一千只纸鹤，只要白安也能喜欢她，她做尽了所有的蠢事。 她是那么笨拙地喜欢着白安，笨拙到都忘了她本是千金明珠，根本不用为了任何人这么低下卑微。 笨拙到不敢跟任何人说得太多，她怕那些人会告诉白安，会给白安造成压力，甚至送给白安的礼物，都是托林梦笙转交给她的，还求着林梦笙不要告诉白安是她送的。 她也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就这样暗无声息地喜欢下去。 但喜欢这种事，哪里压得住呢？ 她哭得要接不上气，刚刚这是她做过的最疯狂，最大胆的事，不计后果，最后也成功地毁掉了一切。白安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又轻轻地擦掉了她脸上的泪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折了一千纸鹤给我，知道你去庙里求菩萨保佑我身体健康，平安顺利，知道 你那么拼命地演戏，是为了证明当初我说的话是对的，你会成为一个好演员，我全部知道。” “安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对不起……”顾溪清哭得更厉害了，后悔与愧疚的情绪让她几近崩溃。“但是大小姐啊，我还知道喜欢一个人，但是却不可能是什么滋味，所以我才故意疏远你，我想你渐渐忘了我，不是存心不理你，是怕你难过。”白安温柔地说，“你这么好 呀，对不对，善良，大方，天真，你拥有一切我不曾拥有的品质，我想守护好你的这些，不想毁了他们。” “安哥……”“就算我不爱你，不代表我不喜欢你，更不代表我讨厌你，烦你，相反，我从心底最深处希望你过得好，比所有人都好，当所有人都在污泥里打滚的时候，我会希望，你是唯一干净的那个人，你明白吗？” 第三百四十六章 你哥对我还行 顾溪清抬着婆娑泪眼，看着白安。 她抽抽答答地问：“安哥，我是不是特别没用，一直要靠大家的保护。你说过你喜欢强大的人，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不喜欢我的？”白安用力地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不是没用，你只是跟我们生存的方式不一样，你知道你的雪儿姐姐说过什么吗，她说你是小天真，因为你天真正直，而像我们 这样的人，时常模糊了正直的定义，你是光一样的人，照亮着阴影里的我们。” “可是安哥，我对你来说，就是累赘呀。”“没有，你对我来说，是一种美好的向往。”白安坐在床上，搂着顾溪清靠近自己肩膀上，轻声哄着，“是我希望活成的模样，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像你一样，善良，大方， 柔软，天真。” “我哥哥对你好吗？”顾溪清问这个问题，问得可难受了。 “还行吧，你也知道你哥那人实在是不咋滴，所以怎么说呢，嗯，对我还行。” 顾溪清“噗嗤”一声笑出来，鼻涕泡儿都鼓出来了。 白安揪了一截被子递给她擦鼻涕，“不难过了好不好？我觉得吧，你跟你哥别的地方都不像，就是眼瞎这一点，挺像的。” “我才没有眼瞎呢，安哥你就是很好啊。” “你看，果然瞎了。” “安哥！”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洗把脸去吧，等下皮肤要不好了。” 人家是起床来根烟，白安是起床来根糖，顾溪清去洗脸了，她咬着糖果沉沉地叹气。 这作的是什么孽啊。 祸害祸害顾枭寒就得了，她没想过要祸害人家妹子啊！ 她正发着愁呢，手机就响了。 “喂，林哥。” “小白，你现在在哪儿？” “在顾先生家呢。” 林山沉默。 小白的菊花是保不住了。 “不是，林哥你别瞎想啊！我，我我在这儿，我……” “有空来公司吗？” “啊？” “顾先生晕倒了。” “卧槽！”白安跳起来套着衣服：“你把他抬到办公室后面的套间去躺下，我马上到！” “已经抬过去了，他喊你名字呢！”林山郁闷地说了一句。 “啊？啊……哦，好，我，我马上到！” 白安套上衣服，冲下楼，喊了一声：“大小姐我有趟急事得去公司，你在家好好待着啊！” “安哥你把这个带上！”顾溪清追出来，把那壶补汤递给白安。 白安接过放到一边，开着车就往公司赶。 她就知道得出事，顾枭寒的伤不比她轻多少，回顾家后又天天工作到半夜的，这会儿又赶着去公司，加上压力那么大，铁人也扛不住。 这人怎么就不说呢，怎么比自己还能忍？ 一赶到公司，白安来不及跟好久不见的同事寒暄，直接冲进办公室后面的套间，林山气鼓鼓地坐在那儿，等着白安。 “你跟我说清楚，你跟顾总怎么回事儿？” 这架势，怎么有种，家里大人逼问自家小孩儿对象问题的感觉？ “就，就那么回事儿，不是，林哥，我以后再跟你说这个，你先告诉我，顾总怎么晕倒的？”白安怂了怂。 “开会，股东大会，听说是吵起来了，一群股东拍着桌子嚷嚷着什么，然后顾总就晕倒了。” “这帮老东西没长记性啊。”白安骂了一声，上次拳头没吃够？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上次那一拳头，顾总现在至于这么难办吗？” “我不给他们拳头，他们就会让顾先生好办了吗？”白安顶了一句，“本来就没安好心，林哥你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小白，不管你跟顾总是什么关系，在公司，不要太张扬，会给顾总带来不便。” “我有分寸，放心吧。” 怕的是顾枭寒没分寸，好吗？ 林山叹着气走出去，叮嘱了一声安娜别让任何人进去，才拉紧办公室的门。 白安瞅着倒在床上眉头紧锁的顾枭寒，找了找药，给他喂下去，愁着眉头，这人怎么这喜欢逞强呢？ “白安。”顾枭寒像是知道她来了，喊了一声。 “在呢。” “你怎么来了？” “你都要死了，我能不来吗？” “帮我把桌上那个黑色的文件薄拿过来。” “你都这样了，能不能先别工作了？” “拿过来吧。”顾枭寒撑着身子坐起来，喝了一口水，勉强地笑了笑，像是想让白安安心一样。 白安无奈，只得起身帮他把文件夹拿过来，递给他，“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红木资本的事。”顾枭寒抬头看看白安，笑道，“放心吧，我没事的。” 白安坐在床边，顾枭寒不肯跟自己说，自己也不能强行去看不是？ 顾枭寒埋头看着资料，咳嗽了几声，白安默默地把水递过去。 “放着吧，我看完了这里再喝。” 白安默默地把水放回去。 顾枭寒一看就是两个小时，动都没动一下，白安坐都坐累了。 “你累了的话，先躺一会儿吧。” “不用，你都没喊累呢。” 顾枭寒放下文件夹，看了看白安，指了指桌上的保温壶：“那是什么？” “大小姐让我带的补汤，我给你倒点？” “好。” 白安倒了一些不知道什么药材的补汤，递给顾枭寒，顾枭寒喝了一口皱起眉头，但还是喝完了。 “不好喝啊？” “她不懂做饭的。”顾枭寒笑道，“应该是为了你学的。” “她今天是来找我了，不过，我跟她说了。” “她一定哭得很厉害。” “嗯，哭得可凶了，不过，我把她劝住了。” “那你蛮厉害的，她一哭我就拿她没办法，劝又劝不住，哄又哄不了，所以，只好做好吃的给她，我厨艺就这么练出来的。” “当代好哥哥啊。”白安笑道，也喝了一口那补汤，嗯，是挺难喝的，什么味儿啊这是？ “放着吧，我喝就行了。”顾枭寒放下白安手里的保温壶，“我得去一个地方，你恐怕要跟我一起去了。” “哪儿呀？”“余家。” 第三百四十七章 余老爷子 余家是个大院，哪种大院，大多数人都懂的。 白安开着车跟顾枭寒到大院门口时，正好遇上余之卿从机场也回来了。 一见到白安，余之卿就扔下箱子，扑过来跟他来了个熊抱：“安哥！” 白安伤口没完全长好，让他这一抱，险些没疼得嗷嗷叫出声，疯狂拍着他后背：“撒手！撒手！你撒手！” 余之卿太久没见白安，没按捺住激动之情，用力勾住白安肩膀：“客气什么，你跟顾少来我家有事？” 顾枭寒脸黑得像锅底。 他不止要防着女人跟白安亲密接触，还要防着男人时不时跟白安熊抱和勾肩搭背。 他觉得他有点防不过来了。 “顾少你怎么了？怎么这表情？”余之卿一脸作死地问。 “没，没什么，你撒手！”白安瞬间看明白顾枭寒的脸色，拼命推开余之卿。 余之卿只以为她是闹着玩，又跑回来搂住白安的肩：“走，去我家坐坐，我给你介绍我家老爷子，你们都是从部队里出来的，肯定有共同话题聊！” 他搂着白安就往里走。 只是跟顾枭寒打了声招呼，让他自己跟过来。 顾枭寒在心底认真翻旧帐，要翻一翻余之卿这货有没有什么欠揍的事，他还没有禀告给老爷子的。 白安心惊胆战地跟着余之卿走进他家，他家一点也看不出所谓豪门气派，很是简单朴素，这才有点居家过日子的样子。 “爷爷，我来看你了。”余之卿隔着老远就打招呼。 “小卿啊，今天怎么想起来看老头子了？”余老爷爷笑呵呵地走出来，个子高大，精神抖擞，身体硬朗，中气十足。 戴着一副老花镜，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 他看到白安的第一眼，就定了定睛。 “爷爷，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安哥，白安，顾少的特别助理，我的好兄弟！”余之卿拍了拍白安的肩，笑呵呵地介绍。 “余老先生好。”白安低头问好，但也敏锐地察觉到，老爷子打量自己的眼神，不简单。 “嗯，进来坐吧，你去给客人倒茶。”老爷子放下报纸，摘下老花镜，让白安坐下，又招呼了余之卿去倒茶水。 白安坐在老爷子对面，平视着老人家。 老人家也打量着他。 两人对视间，都没有说话。 白安知道，以老人家军旅几十年的经历，要看穿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以前没见过你，林山呢？” “林哥调去别的部门了，我暂任顾先生特助。”白安点头回话。 “部队里出来的？” “老先生好眼力。” “哪个部队？” “M国，SEA特勤，第五分队。” “好地方啊，第五分队名声响亮。” “老先生过奖。”白安悄悄握紧手心。 “我跟你们SEA的战略指挥官，倒是有点交情，像你这么年轻的小伙子，他可不会放过的，你怎么会退役呢？” “没什么志向，游手好闲，图个安稳，所以就退了。” “进得去SEA的人，都不是没有志向的人，小伙子，你过谦了啊。” “哪里还能没几个败类呢？” “看来你是犯了事？” “也没犯什么别的事儿，就是不服管，老是在部队里干架，给自己打伤了，干不下去了。” “是吗？” 老爷子目似鹰隼地看着白安。 白安对答如流，从容不迫，但心却提得很紧。 “余爷爷。”顾枭寒走进来，弯腰问好。 “枭寒啊，坐吧。”看到顾枭寒，老爷子的笑容浮起来，笑着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但顾枭寒径直走到对面，坐在白安旁边，笑问道：“跟老爷子聊什么了？” “没什么，部队里的事。” “余爷爷戎马一生，怕是最讨厌你这种不服管的刺儿头了。”顾枭寒笑道，又看向余颂仁，“是吧，余爷爷？” “越是不服管的刺儿头，管好了越是好苗子，他们怕是错过了一个好苗子。”余颂仁一下便听出了顾枭寒话里的维护之意，也就给了个台阶下。 “小子不济，怕是有负老先生的高看了。”白安低头道。 “是不是高看，手上见真章，听小卿说起过你，你枪法很不错？” “勉强还行。” “有机会，露两手？” “老先生，华国，禁枪的。” “诶，这是哪里话，训练场上多的是空包弹，过两天我们去试试，也好让我见识见识名声在外的第五分队，到底有多厉害。” 老爷子接过余之卿递过来的茶，说得很是轻描淡写，但试探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白安沉稳应道：“好，到时候，请老先生指教。” “指教什么呀，我这把年纪了，就想看着后辈们出色，是吧，枭寒？”余颂仁笑道。 “您的孙子就挺出色的。”顾枭寒瞥了一眼余之卿。 余之卿连忙道：“顾少你可别告我状啊，我除了那个啥，风流了一点以外，可没别的毛病了，爷爷你别信他的！顾少使坏呢！” “风流已经是大忌了。”老爷子笑道，“好说你也是从部队里出来的人，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哪里像个军人？” “安哥……安哥也不像啊，他平时比我还懒散呢！”余之卿不服气。 “看气质不是看外在，看的是个精气神儿。”余颂仁笑看着白安，“你的这位小兄弟，心底里的韧劲儿，大着呢。” “爷爷你这次可看走眼了，我安哥，真没那韧劲儿，我起码有个热爱的事业，愿意为之拼搏呢，他啊，图个人生一乐，是吧安哥？” 白安无语，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能挤出微笑，对着余之卿：“您可真懂我呀。” 你这眼神还不如你们家这位快七十岁的老爷子呢！ 瞎啊！“顾少找爷爷你是有正事儿要聊吧，我先去楼上了，你们聊完了叫我，难得安哥在，我让厨房多做两菜，留下来吃饭呗。”余之卿一副傻乐的样子，“不过我们家可比不得顾 少家的菜精细，粗茶淡饭，安哥你将就着吃。” “你突然这么客气，我挺不习惯的。”白安笑道。 “哈哈哈，安哥还是你懂我，这不我爷爷在嘛，不敢乱来，你也别乱来啊，我爷爷抽人那军腰带可不是闹着玩的。”余之卿傻乐了两句，就上了楼，他不爱搭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有这闲工夫他不如去多线操作泡妹子。 第三百四十八章 见招拆招 余颂仁看着余之卿跑上楼，笑骂了一声：“这臭小子。” “余之卿挺好的，至少在我看来，他挺让人放心的，余爷爷不用替他多操心。”顾枭寒笑道。 “嗯，有你看着，我的确放心。”看上去，这位余颂仁老爷子，很是信任顾枭寒。 他喝了口茶，看了看白安，又看看顾枭寒，“你来找我，是要谈之前那件事，对吧？” “对，我想，我应该来给您一个交代。” “那你来得可有点晚，这事儿可过去有些日子了。”老爷子慈爱地笑道。 “先前因为受了伤，养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公司的事情积压在一块儿，也要处理，所以就耽搁了，这不来给您赔不是了吗？”难得顾枭寒还有这么恭敬的时候。 白安心底想，这位老爷子，怕真是个厉害角色了。 也对，京市大院里的老人家，能不是厉害角色吗？ “你闹得那么大，很难不惊动我，到底怎么回事儿？”老爷子放下茶杯，面色关切地问道。 顾枭寒刚想说话，又看看白安，“你来说吧。” “我？”白安一怔。 “嗯，你比我更清楚。” “行。”白安知道，所有的谎言是从自己这里开始的，如果换个人来描述，怕是免不了出漏洞，顾枭寒让自己说，那就避免了最大的风险。白安顿了顿，整理好说词，看着老爷子，笑说：“这件事简单来形容，就是买凶杀人。顾先生地位高，仇人也多，所以是一次针对他的仇杀，我所在的安保部门在收到风声 后，第一时间做出调整，启动预备方案……” “等等。”老爷子抬手，打断白安的话，“据我所知，这一次你们出动的人，好像并不是顾氏的安保部门。” 白安笑了笑，“老先生果然耳目聪敏，的确不是安保部门的人手，普通的保镖是抵挡不了这么大规模的围杀的，所以，是林哥所在的暗影部门，人手齐出。” “嗯，继续。”“这场围杀持续了整整三天，我在外面吸引走了一部分人，另一部分人直冲顾先生家里去，林哥一直守在顾先生旁边，保护他的安全，三天过后，这场风波才平息下来。林 哥的部门伤亡惨重，但来找麻烦的人，也没有吃到好果子，至少，顾先生安全无恙。” 余颂仁点点头，又问，“我听说，当时在顾家还有一男一女，身手不凡。”“男的是我的战友，也是以前SEA特勤的，跟我一起打架，后来被部队开除。女的嘛，是我一起长大的朋友，精通机械，您知道，M国国情与国内不太一样，枪支合法，所 以，她的枪法也很不错。”白安从容道。“这样吗，我去调查过这两人的背景，男的嘛，的确如你所说，女的，好像叫雪儿，是个学艺术的艺术生，还来过华国一趟，一个普通的艺生术，为什么会精通枪法和机械 ？” 白安不着痕迹地咽了一下口水，笑容真诚：“我教她的。” “哦？” “我们一起在孤儿院长大，小时候被欺负得多，所以我特别能打，去部队之前，我怕没人照顾她，到时候她受了欺负可怎么办呀，所以，就教了她一些防身的本事。” “防身的本事？”老爷子笑了笑，“这么厉害的防身本事，我还是第一次见。”“怎么说呢，像我们这样的人，如果不打回去，是会被人打死在街头的，所以，每一次出拳，都务必要打倒敌人，每一次拔枪，都必定要击中，而且，野兽的力量，总是比 家禽的要大。也是这样的原因，我在部队一直待不习惯，因为像我们这样的人，很难对谁心服口服，他们又打不过我，我为什么要服气？” 最后这句话，让老爷子的眸光亮了亮。 在老爷子的思维里，他其实挺欣赏这种够狂妄的人的。 因为这样的人，要么是蠢蛋不自量力，要么是强者实力拔尖。 很显然，白安是后者。 强者，总是欣赏强者。 白安，准确地摸到了老爷子的心脉，给出了满意的答复。 想从余颂仁老爷子这样的人这里过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白安她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才保证自己不露怯。 这比任何一次交锋，都要危险。 不是实力和体力的交手，而是言语逻辑的完整性，以及所有微表情，微动作的控制，必须精确到控制自己面部，身体的每一块肌肉，不露出任何破绽。 还好，白安那时候，上课挺认真的，没有打瞌睡，此刻，她才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应对。 老爷子在观察白安许久之后，露出笑容，“那你为什么会留在顾氏，你对他服气？” 老爷子说着，看了看顾枭寒。 白安像是遗憾般地叹声气，“唉，其实也不服气，但他妹妹，实在是太可爱了。” 顾枭寒有当场掐死白安的冲动。 “溪清？”老爷子一乐，“怎么说？”“大小姐这个人呢，应该是我们小时候最讨厌的那种人，我们连饭都没得吃呢，偏偏这世上却有她那种人。千金小姐，衣食无忧，天真无邪，不识人间疾苦为何物，朱门酒 肉臭的典型，我们要是抢劫，第一个抢这种人，一来富有，二来泄恨。” “那你为什么说她可爱？”“但往往，人们幼时仇恨某种事物，是因为不曾得到过。长大了我才明白，我不是讨厌她这种人，而是羡慕，不愿意承认的羡慕，所以自以为是讨厌。是希望自己也可以变 成那样，衣食无忧，天真无邪，善良真诚，这些美好的品质，我们小时候没办法拥有，长大了，就能够正视并欣赏他人的美好了，并期待，跟这样美好的人做朋友。” 这一段话，白安是真心的。 老爷子点点头，“说得好，这个时候你回SEA，他们应该不会赶你走了。” “那我还是觉得这里好，回去了没有大小姐那种小天真在，我总忍不住打架啊。” “你这小子，哈哈哈……”老爷子发出爽朗的笑声，手指头点了点白安，“枭寒呐，你这个特助，可比林山有意思多了。” 顾枭寒心下长出一口气，他知道，余老爷子这关，白安这算是过了，笑道：“能得老爷子赏识，是这小子的福份。”他说着，重重地拍了一巴掌在白安后脑勺上！ 第三百四十九章 挺会哄老人家开心 顾枭寒吃醋了，白安说了小溪那么多好话，一个好字也没有给自己，他，吃醋了。 白安脑门让他拍得重重一顿，习惯性地转头瞪他。 又意识到这是在别人家，赶紧收回眼神。 余颂仁看着这两人的小动作，慈祥地笑了笑。 他记得，枭寒这孩子，已经近十年没怎么跟人这么亲近过了。 小卿总是说，顾枭寒整个人阴郁得不行，脾气反复无常，阴冷寡欢。 但是，余颂仁非常喜欢顾枭寒。 他总觉得，这京市场后辈里，自己家那个就甭提了，压根是个不管事儿的，明玉泽嘛，心没收，玩性大，再耗上几年估计也难成大器了。路月性子阴冷，偏执，不是个有领导才能的人，夏丞远倒是面面俱到，只可惜，太过面面俱到了，少了股子狠劲儿，没有冒险精神，稳稳当当地把夏氏接过来倒没什么问 题，但想开创新天地，怕是不易。 他看中的人里，只有顾枭寒。 现在看到顾枭寒能走出以前的阴影，老人家心里很欣慰。 所以，哪怕他心底，对白安仍有三分疑惑，但看在顾枭寒的面子上，也决定不追究了。 他相信顾枭寒的眼光，相信他看中的人，不会出错。 “吃饭吧。”老爷子拍拍桌子站起来，“小子，会喝酒吗？” “会！”白安立刻答道，“会，我会！” “哟，你还是个小酒鬼？” “他哪里是小酒鬼，简直是酒坛子。”顾枭寒白了白安一眼，一听到酒，瞧把白安高兴得！ “那正好，我这儿有的是好酒，你们年轻人喜欢喝洋酒，怕是要被我的老白酒放倒了！” “那不一定，老先生，论起喝酒，放眼天下，我还没服过谁！” “口气倒是不小，咱两走一个？” “走啊！” 饭桌上，一桌家常小菜。 顾枭寒和余之卿看着那两人一杯接一杯，两人从军营趣事，聊到了战场分析，从战场分析，聊到了国际局势，再聊下去，估计得聊出外太空了。 明明是第一次见的人，三杯酒下肚，那是比跟谁都亲热。 余之卿：“我说，安哥才是我爷爷的亲孙子吧？” 顾枭寒：“我也这么觉得。” “也怪我，平时我回来吧，不是打游戏就是看球赛，我爷爷没个人说这些，这是憋久了，拉着个懂行的就不撒手了。”余之卿喝了口饮料，叹气道。 顾枭寒却担心，这五十多度的酒白安大半瓶地干下去，后劲儿上来了，要是胡说八道露了馅怎么办？ “顾枭寒，老爷子问你想不想娶他孙女呢！”白安突然嚷嚷。 顾枭寒以为她喝多了，皱着眉头，“胡说什么呢。”“他没胡说，是我叫他问的。”老爷子酒劲儿上来了，脸上都红扑扑的，看着像个老顽童，“你想不想娶，给个痛快话儿，要不是余程那小子老是在我耳边唠叨，我也懒得问 了。” 余程，余颂仁的独生子，余之卿和余之雅的父亲。 “余爷爷抬爱了，我跟余小姐，实在没有缘分。” “就是不想娶嘛，大男人的说得这么纠结，没事儿，赶明儿我就给你回了。”老爷子大手一挥，又拉着白安喝酒，“你们这位顾总啊，眼光高着呢。” “不，他瞎了。”白安跟他碰了一下杯。 老爷子哈哈大笑，“对，他瞎了，我孙女那么好。” 顾枭寒今天已经是第二次想提起白安就是一顿揍了！ 气得他在桌下狠狠踹了一脚白安！ 白安踢回去！ 你就是瞎了，你不能瞎能看上我吗你！ 余之卿在一边烦恼地摸摸头，“你这算是，给了个明白话了，是吧？” “我早就说过了，你们不当回事。”顾枭寒说。 “正好，我也不想我姐嫁给你守活寡。”余之卿叹气道，“要让我叫你一声姐夫，我还真叫不出口。” “但我听说，不是老爷子让你姐嫁我的吗？”“其实也不全是，我姐有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急用一大笔钱，手里一时拿不出来，就跟我爸要了，我爸知道后，跟爷爷说了，爷爷这才把我姐叫过来，打了一顿，然后才有 后面的事，当时我爷爷也挺不情愿的，老人家哪儿受得了这种事啊，是我爸一直劝，他才勉强点头的。” 余之卿是真的啥啥啥情况都不知道啊，标准的不务正业富二代了。 顾枭寒看了看白安，他不知道，白安又瞒了自己什么事。 酒过三巡，白安先醉为敬。 趴在桌子起不来了。 老爷子拍着大腿笑，“这小子还说要跟我再来三瓶呢，这就不行了！” “爷爷，你少喝点吧，一把年纪了。”余之卿接过他爷爷手里的酒杯放下，“我扶您回去休息。” “诶，你去送客，我自己走。”老爷子推开余之卿。 “不用了，我扶白安回去就行，余之卿，你照顾好余爷爷。” “那行，你开车慢点，你看我安哥醉成那样。” 顾枭寒扛起白安，把她扶进车里，又给她系好安全带，摸了摸她额头。 白安把他的手拍掉，“我没醉呢。” “所有喝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白安睁开眼看着他，眸子清醒，“我真没醉，只是我再喝下去，老人家该醉了，一把年纪了，喝多了不好，况且，我一个晚辈喝赢了他，他面子往哪儿搁？军人心气儿高， 最是不服输了。” 顾枭寒看着白安笑。 “笑什么呀？” “你倒是挺会哄老人家开心的。” “这叫心理学。” “拉倒吧，坐好。” 顾枭寒开着车，递了瓶水给白安，喝了酒的人容易口渴。 白安喝了一口水，打开车窗吹了吹冷风，“你别说啊，这老爷子跟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以为会是那种特别顽固的老头儿呢，结果挺可爱的。” “你要是知道他在背地里查了我多少，就不会觉得他可爱了。” “这不理所当然的嘛，是我我也查啊，立场而已。” 顾枭寒看了白安一眼，“看来，你很喜欢余爷爷。” “还行，比路家那老头儿强。” “你跟路爷爷有过节？” “没有啊，但他插手立早集团这事儿让我挺不爽的，更别提他孙子就是个神经病，哪儿像余之卿这么有意思。” “跟余爷爷不要走得太近，老人家目光如炬，言多必失，你跟他说得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绽。” “嗯，知道。”“余之雅，在你们那儿犯过什么事儿吗？” 第三百五十章 谈恋爱使人智商低下——鲁迅说 白安喝水的动作停下，看着顾枭寒，“你知道了？” “你打算瞒我多久呢？”白安拧着水瓶盖子，揪着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她通过一个中间人，联系到暗网，又牵线搭桥的，介绍给了夏泉灵，夏泉灵这个蠢货以为是普通的杀手，找人要毁了林 梦笙的容。” “就是有一次，你说你感冒了要请假，但半夜来我家，说林梦笙家里遭了贼，去夏丞远家过夜那次，对吧？”他记性倒是好，细节记得这么清楚。 白安闷着声音“嗯”了一声。“也就是这个原因，他爸爸余程想把余之雅嫁给我，通过我的关系，把这件事抹平。余爷爷查觉到情况不对，给我打了个电话，虽然提及了婚事，但是我听得出来，他当时 挺为难的。”顾枭寒叹声气，“险些因为余之雅，把老人家一辈子清誉毁了。” “这个事儿你放心吧，我已经让人解决了，余之雅跟暗网再也联系不上了。”白安说，“我都跟你说了吧，暗网对华国从来不死心，叫你不要去招惹了。”“余之雅这个人选，他们选得非常好。海外留学，大院背景，一旦出了事，后果很难想象，老爷子也算是毁了，对华国来说，是不小的损失。”顾枭寒笑了笑，“防不胜防啊 。” “已经解决了嘛……”白安小声哔哔，她听着这些话有点坐立不安，自己不也是从那里出来的人吗？ “我是在夸这个人有眼光，你认识吗？”顾枭寒问道。 “你别想通过我顺藤摸瓜地找人啊，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个人的眼光的确毒辣，擅长以小搏大，如果你认识，是朋友的话还好，是敌人的话一定要小心。”顾枭寒打着方向 盘，瞥了一眼白安，说，“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这样啊。”白安咬了咬下唇，“也不是不信任你啦，就，就应激反应，我以后会注意改正的。”“看样子是你的朋友，虽然我不知道你们那个圈子到底什么情况，有多复杂，但你最好提醒你朋友，不要招惹到余老爷子，那可是连我都很尊敬的老人家，老头儿一辈子战 功赫赫，不是平白得来的，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知道吗？”顾枭寒说道。 “知道了，但你真的不用担心，那家伙挺听我的话的。” “是个小孩儿？” “为什么这么问？” “你除了会哄老人家开心以外，就是会哄小孩儿了，小越不就是很听你的话吗？”顾枭寒笑道。 “还……还真是个小孩儿。”白安摸了摸鼻子，嘴巴有点苦，“车上有糖吗？” “你座位前边有。” “你现在还常备糖果在车上了？” “不是怕你馋嘛，帮我看看后面是不是有车。” “啊，有。” “跟了挺久了。” “也不久，刚刚过去的那个红绿灯那里，换的车。” “你注意到了？” “大哥，我干这行的，请你不要动不动就忽略我的本职好吗？” “我满脑子都是你嘛。” “你满脑子都是屎！” 嗯？ 嗯！ 顾枭寒笑出声，白安这是在骂她自己吗？ “唉，西巴。” 谈恋爱，使人智商低下——鲁迅说。 白安恼火地探出脑袋看了后面一眼。 结果那里边儿也探出颗脑袋，热情地跟她打着招呼。 “唉。” “墨鹰吧？” “嗯，还有雪雉。” “正好聊聊。” “别介，你跟他们聊什么呀？” “都闹成这样了，他们还没离开，证明他们有事情要跟我谈，我听听什么事。”顾枭寒把车一拐，拐进了一条人烟稀少的道上，停在路边。 白安坐在车里，有点尴尬。 这……算怎么回事啊？ 墨鹰，雪雉，加顾枭寒这组合凑一块儿，不打死一个，不算完吧？ 她不得不暗暗握了握拳，看看自己拳头够不够硬，使得出几分力气，能不能把他们三都撂倒。 “白！”雪雉从车里伸出手臂脑袋，跟白安招着手问好，又偏头看向顾枭寒：“顾先生，晚上好呀。” “晚上好。” “你还没谢过我们呢，好说我们救了你，我们的出场费可是很贵很贵的，好吗？” “多谢了。” “下车。”墨鹰走下车，拍了拍白安的车门。 白安烦燥地叹声气，皱着眉头就要开车门。 顾枭寒却把车门锁上了。 白安说过，她很恨墨鹰。 那么顾枭寒就不会让白安单独面对他。 顾枭寒说：“我跟他谈。” 白安急了：“不是，顾枭寒，你等等，你打不过他！” 顾枭寒是真打不过这位的！ 不是看不起他，而是墨鹰就是靠凶猛在江湖上打出的名号啊！ 顾枭寒却直接开了车门，看了墨鹰一眼，走向远处。 墨鹰伏身趴在车窗上，笑看着白安：“亲爱的，你的顾先生，是真不怕死啊。” “你敢动他？” “为什么不敢？” “你敢吗？” 墨鹰盯着白安看了一会儿，蓝色的眸子里升起些冷笑：“废物啊废物，你别的没学会，威胁人你倒是学得挺快的。” “那是你教得好呀。” 墨鹰挑着嘴唇笑了下，拍了下车门，往顾枭寒走去。 白安坐在车里咬着糖果，盯着两人的身影，只要有不对劲，她就敢一枪崩了墨鹰。 “别看了，墨鹰不会对他怎么样的。”雪雉招着手，笑嘻嘻地看着白安，“你有没有想我呀？” “有呀。”白安转过头看着她，“想你们怎么还不回去。” “回去得丢半条命呢，起码得把伤养好了再说呀。”雪雉笑道，“不过，你不用回去，真好。” “对不起，拖累了你们。” “不关你的事啦，而且，我听说，你向教父帮我们求过情了，你那么憎恨他，还向他低头开口，一定很难过吧？” “几句话的事而已，谈不上难过。” “白，如果有一天顾先生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我不是说雇佣兵这重身份，我是说你的父母，你的性别，他会怎么样？” “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可能会杀了你。” “嗯，你的确会这么做。” 白安看向雪雉，两人笑出声。 对，换作雪雉，她的确可能捅死白安。两人正说笑，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第三百五十一章 又一个任务 不是那种很响亮的枪响，闷闷的，是加了消音器之后的枪声。 白安猛地推开车门，跑过去看情况。 墨鹰举着枪，对着顾枭寒。 顾枭寒没有受伤，淡漠地看着墨鹰。 墨鹰是来找顾枭寒谈判，放掉白安的。 因为墨鹰知道，只要顾枭寒继续喜欢白安，白安就会一直无法完成任务，那么结局几乎可以预定了，哪怕再过一年，白安还是会失败，到时候，怎么办？ 再来一次72小时的围猎？ 下一次的围猎目标，就是白安了吧？ 白安还能这么幸运，再逃过一次吗？教父会放过她吗？废物！永远不知道用脑子思考问题的废物！ 但显然，顾枭寒不会同意墨鹰的友好提议。 他怎么可能，放弃白安？ 他非但不会放弃，他还要说：“我不会让白安回到你这种恶魔身边。” 这句话由白安说出来倒还好，反正墨鹰习惯她的冷嘲热讽了。 但是由顾枭寒说出来，就刺痛了墨鹰，他无法忍受这个人，夺走了白安，还对他说这样的话。 自己是恶魔怎么了，白安就好到哪里去了吗？ 他才是跟白安一样的人，他才知道白安过去十六年里经历了什么，他才懂得白安最需要什么！ 而不应该是顾枭寒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生来就拥有一切的人，站在白安身边！ 十六年，凭什么十六年，敌不过顾枭寒的十二个月？ 更何况，墨鹰想杀顾枭寒不是一两天了。 于是拔枪，于是恨不得杀了他永绝后患。 白安跑过来，一看这架势，不用问二人谈了什么，反正是谈崩了。 “这么紧张他吗，亲爱的？”墨鹰勾着唇角邪笑，“迫不及待过来，给他收尸？” 白安站在顾枭寒跟前，看着墨鹰的枪：“收起来。” “我要是不呢？” “什么时候起，你变得这么喜欢说废话？”白安抬手卸掉墨鹰的枪支扔在地上，冷漠残酷，不给半分好脸色，甚至连激动的情绪都不给他：“滚。” “亲爱的，你应该知道，你早晚有离开的一天，你是不可能一直留在华国的，你现在对他越维护，我就越想杀他，等你不在的时候，你觉得，有人能阻止我吗？” 白安听着笑起来，“实不相瞒，我觉得，你可能没这机会杀他。” “哦？自大狂妄是你养成的新习惯吗？”“如果有一天，我必须离开华国，那么，就意味着我在这里的一切羁绊都结束了。也许我会觉得，活着也并不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那时候，我大概，只想杀掉你，然后 投个河啦，咽颗弹啦，上个吊啦，跳个楼啦之类的。”白安笑道，“我是不是该从现在开始，就为自己想好死法？” “亲爱的，你不要太过份哦！”“哪里话，我只是在向你表露心迹呀，多么感天动地的情感，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行也善，我在临死之前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杀了你，这是多么大的善行功德呀 。” 就像墨鹰太清楚白安的每一处软肋一样，白安也太清楚，怎么能让墨鹰情绪崩掉。 互相捏着对方的死穴，然后毫不犹豫地捅一刀下去，血溅得满脸，还会笑着说，来呀，继续。 墨鹰深深地看着白安，那双湛蓝如夜空的眸子，像是要把人心看碎。 然后他冷笑了一声，看向顾枭寒，“作为男人，你要躲在她的背后，听她用死亡来威胁我放过你吗？亲爱的，你的顾先生，好像是个垃圾呢。”顾枭寒却只是笑，握住白安的手：“她不会死，因为我不会让她回去，不会让她回到那个地狱里，再跟你这样的人相处。我会让她留在华国，会让她过得很好，远离过去的 一切。而你……” 顾枭寒抬头看向墨鹰：“你杀不了我。” “原来我亲爱的废物，是跟你学了狂妄自大。”墨鹰的恨意凝在眼底，却撑出笑容来。 顾枭寒捏了捏白安的指尖，温柔地笑看她，“白安，打开你的手机，进入暗网。” 白安不知道顾枭寒要干嘛，但是莫明地信任他，拿出手机登录暗网看了看，然后…… “卧槽！”顾枭寒勾了勾白安的头发，轻声说，“我是进不去暗网，但我也不用进去，我只需要找个人，替我发布一条消息就行了，而这样的人，我恰好认识一个，他非常愿意帮我这 个忙。” “你也不用这么大手笔吧！”白安肉有点疼。 “噱头不够，怎么够威风？”顾枭寒笑道，“我说了，我能留你在身边，就一定能。” “那你也不用这样啊！”白安肉，还是有点疼，“你嫌钱多直接给我嘛！” 顾枭寒看着白安一脸心疼的样子有点好笑，“以后公司都给你好不好？” “好啊。” “好。” 顾枭寒顺毛一样地呼撸呼撸白安的头发，然后把她的手机递给墨鹰，笑着说，“从此刻起，你正式成为我的保镖。” 墨鹰……脸都绿了。 参考夏泉灵，的确，不是所有的雇主都必须要能进入暗网，准备足够的钱，然后找个接线人，通过专门负责任务审核的人进行核对，就能发布任务。 钱，顾枭寒有的是。 接线人，他有个最大的，教堂。 任务嘛，说来简单，一个保护任务，500金币。 保护目标，顾枭寒，白安。 时限一年，主要是暗网上的任务，最长的时限也只能一年了，不然顾枭寒可能直接斥巨资来个终身买断。 这操作骚就骚在，顾枭寒这算是大客户，大手笔了，所以他可以指定人选来保护自己，他指定的人，就是墨鹰。 只要SEVEN同意，墨鹰就不能拒绝。 那SEVEN，哪里有有钱不赚的道理了？而且先前SEVEN搞出个围杀令，在华国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本就已经惹得暗网教堂不满了不说，还要预备顾枭寒的反扑，现在顾枭寒摆出了台阶给他们下，他们不顺着走 下来是准备死嗑吗？ 更何况白安又没有真的接一个暗杀顾枭寒的任务，不存在任务冲突——虽然顾枭寒也并不知道任务冲突放弃任务原则这个规矩。 也就是说现在，墨鹰，不仅不能杀顾枭寒，他还得保护顾枭寒。此时此刻，让我们一起高喊一句——有钱真好啊，真特娘的好啊！ 第三百五十二章 人的痛苦源自于想太多 墨鹰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被气成这样。 有一种想立刻一枪崩了顾枭寒的冲动。 他气得内脏都在疼。 “我不可能保护你的，你别做梦了！”墨鹰恨道。 “我不需要你保护我，我只是保证，你不会再来华国生事，也不会再来烦白安而已。现在，你可以离开了，一年之内，我不想看到你。” “呵。”墨鹰真的要气死了，气得都笑出来了，“顾枭寒，你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的。” “如果我死了，就是你任务失败，堂堂SEVEN墨鹰，如果任务失败，会很难堪吧？” 墨鹰气得，拉起雪雉，甩手就走。 “诶诶诶别走啊，留下来喝杯茶呀，来都来了是吧？”白安挥着手机装模作样地故意气他。 爽啊！ 太爽了！ 然后放声大笑，笑得直不起腰，又因为笑得太大声，扯到了伤口，捂着小腹哎哟喂地喊。 “牛逼啊顾枭寒，绝啊！太绝了，我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墨鹰气成那样儿的，你厉害，你真厉害！” 顾枭寒看她疼得脸色发白还在笑，扶着她站起来，“这只是开始。” 又隔着衣服轻轻地按了一下她的伤口，“疼吗？” “不疼，比起看到墨鹰气得半死的样子，这算什么呀，值了！”白安倒吸着凉气，脸上却笑着。 只是那种笑，倒也不完全是大仇得报，痛快淋漓的笑，隐约着有些苦意。 那一丝半点的苦意落在顾枭寒眼中，让他心头跳了跳，扶着白安往车那边走，轻声说，“我会尽快让你跟SEVEN脱离关系的。”“够了够了，到这里就够了，别再做更多的事情，你所见到的一切，不过是SEVEN的零星一角，真别碰他们，我不也不是胆小的人，如果不是知道他们的底蕴，我不会一直 这么劝你。”白安在他怀里转过身，笑看着他，“不过，有钱，真好啊！” “我的就是你的。” 白安歪着头看着顾枭寒，想一想，还是觉得肉疼。 所以她放开顾枭寒，“你可以不用花那么多钱的，500金币啊，巨款啊！一想到要分一半儿给墨鹰，还是不甘心。” “你不是不在乎钱财吗？” “那我也没说我讨厌啊。” “我很有钱。” “我知道。”这是哪门子的炫富新手法？ “我可以都给你。” “客气客气，你给了我，我也花不着，说不定一个不留神，我还能把你的顾氏给折腾没了。” 有个特非流的话儿是怎么说的，就是不要笑得太大声，会吵醒沉睡的悲伤。 白安笑得太大声，成功撕开了已经愈合得差不多的伤口。 回到顾家后，她就说她有些困了，先回房休息，然后看着镜子里自己小腹上的一道旧疤痕，失了很久的神。 她有很多人羡慕的所谓马甲线，线条很漂亮，小腹下方有一道浅浅的刀疤，时间久远，白安时常会忘记这条疤痕是怎么来的。 小的时候一直被注射药剂，除了提升身体机能外，还加强愈合恢复能力，白安又不是疤痕体质，所以白安虽然时常枪林弹雨的闯，却也没怎么在身上留下伤痕。 但小腹下面这一道疤，却从来没淡去。 那是她第一次出任务，去结果一个黑帮头领，那时候的她初出茅庐，哪怕学了一大堆的本事，却没真正地运用过，露了馅，被发现。 黑帮头领一刀捅过来，刺进了自己的小腹，白安趁机用领带缠住了他的脖子。 他挣扎之下，刀子刺得更深，穿透了自己的身体，还翻动了一下。 因为痛，自己松开了领带，那位黑帮头领倒也是个命硬的，竟然没被白安勒死，反而踉跄着走过来要杀了白安。 就在那时候，墨鹰破窗而入，抽出了自己小腹里的刀，像投飞镖一样的，正中头领眉心。 然后对自己说：“废物。” 疤痕就是在那个时候留下来的，墨鹰买通了医生，给自己用的药里掺了别的东西，伤口就一直愈合不了。 白安知道后，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墨鹰说：“这是我救你的证明，废物，你要一辈子带着这道疤痕，只要你看到他，你就会想起，你欠我一条命，所以，亲爱的，你是我的。” 后来的日子里，白安也分不清，墨鹰欠自己几条命，自己又欠墨鹰几回，大家互相救援，又互相暗害，一会儿希望对方死在自己手里，一会儿又会拼了老命地去救。 恨这种东西，看着挺深刻的，多历几次生死劫难，也就会发现，比恨更深刻的，是活下去的欲望。 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才想起，还有恨这种事物。 其实，白安也不知道，她到底想不想看到墨鹰死。 或许是希望，他无声无息地死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吧。 恩销怨解。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夜雨声声敲窗，像是天上有一朵云在悄悄哭泣。 白安穿好衣服走到窗边，看着雨水打在窗子上，一滴一滴，不知疼不怕碎，勇敢又无畏。 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脸，她看着自己这张脸，面目模糊。 “白安，你睡了吗？”外面顾枭寒叩门。 “没呢，进来吧。” 顾枭寒穿着睡衣，看样子是从他房间里起床过来的，深蓝色的睡袍很衬他，微微松散的头发，也很衬他，慵懒贵气的富家闲适公子哥儿。 “有事吗？”白安看着他走过来。 “没事，下雨了，过来看看你。” “我就住你对门，你有什么好看的？”白安笑道。 “我很喜欢雨天，雨天的时候，我就睡得很安稳，不过京市很少下雨，天气总是干燥。”顾枭寒坐在白安旁边说道，“你呢，喜欢雨天吗？” “不喜欢。”白安摇头，“雨天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想太多，而人大部分的痛苦，都源自于想太多。” “也许你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只是听听雨声。” 顾枭寒让白安睡在自己腿上，手指梳着她的头发，“白安，我可以让别人不带走你，但我无法阻止你自己想离开，如果有一天，你要走了，记得提前告诉我。” “都说了吧，雨天容易让人想太多。”白安笑道，“你这不就开始想太多了吗？”顾枭寒低头看着她，手指划过她脸颊，“对，是我想太多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你给邻居吃了花椒 清晨。 白安五点就起床，换了身透气的运动服，开始跑步运动。 她伤得太久，需要立刻开始复健，找回之前的状态和体力。 而且顾枭寒的饭菜她一吃就停不下来，体脂也是井喷式地往上涨，再这样下去，她真要废了。 两个小时后，她跑回顾家，王伯准备好了清水递给她，笑眯眯地说：“白先生的身体可以开始运动了吗？” “比以前差了不少，慢慢找感觉吧。”白安喝掉清水，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我去冲个凉，如果顾先生起来了，今天的行程我放在桌上的，麻烦您告诉他，让他看一下。” “白先生准备回去工作了？” “你们家顾先生，不是从来不养闲人吗？”白安笑道，跑上楼冲凉。 王伯看着白安的背影笑了笑，心想，养您，估计顾先生还是很乐意的。 白安冲凉的时候，顾枭寒才起床，果然雨天他就睡得特别安稳，看到桌上放着的行程表，望了望王伯。 “白先生说让您看看，有没有什么要调整的地方。”王伯给顾枭寒倒了一杯咖啡。 “他这么早起床？” “是的，白先生跑步去了。” “嗯。”顾枭寒端起咖啡，打开平板看着行程安排表，果然，他还是更习惯白安的习惯，重要的事情都会着重标明，加上备注，提醒自己要注意的地方，可以选择暂时压后的事情 ，用淡色的字体，可以选择不去做的事情，直接在后面标明“可弃”。 一目了然，高效利落。 “顾先生，昨天，老先生来了电话。”王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顾枭寒的表情。 “说什么了？” “老先生问我，顾先生最近，可有什么亲昵的人。”王伯用词很谨慎，都不敢说亲昵的女人。 “嗯，你怎么说？” 王伯顿了顿，说，“我说有。” 顾枭寒抬头看了一眼王伯，嘴角勾起些笑意，“很好。” 然后又拿起报纸，“他怎么说？” 王伯笑道，“他希望，您跟能他，好好发展。” “呵。”顾枭寒似嘲似笑，要是顾君儒知道自己亲昵的这个人，是白安，怕是不会说这样的话吧？ 但王伯，的确会做人，更会做事。 除了给白安偷酒喝以外，基本上没有哪件事办得不让顾枭寒满意的。 “另外，顾先生，我认为，您或许可以在家里买一点运动器械。”王伯低眉顺眼，但眉眼里都是笑色。 “嗯，你去办吧。” “好的，顾先生。” 王伯点头退下去，正好看到白安从楼上下来，还顶着一头湿发。 白安坐上餐桌，吃了早餐，“王伯跟你说什么了？” “在给你办嫁妆。” …… “顾枭寒你能不能，不要语不惊人死不休啊？”“他看你跑步辛苦又单一，让我给你买些运动器材回来。”顾枭寒放下报纸，看着白安，“不过我倒是，一直挺想在后面弄个游泳池的，天马上也热起来了，你喜欢游泳吗？ ” 白安赶紧端起牛奶，咕噜咕噜灌下去，然后摇头如拨浪鼓：“不喜欢！” “慢慢养成爱好吧，游泳对身体好。” 你这问了跟没问，有区别吗？ 有吗？ 有病啊，怎么身子一好以前的臭毛病就又都犯了啊！ 白安，搬出顾家这个计划，必须尽快提上行程了。 “干嘛这么生气的样子？”顾枭寒瞅着她。 “我没生气！” “没生气就好。” …… 顾枭寒哪里是弯的？ 他这明明是个钢铁直男啊！ 钢铁直男顾枭寒挑起一边的毛巾扔给白安：“把头发擦干，容易受凉。” 白安恼火地把毛巾甩一边，“我乐意湿着。” “听话。” “你给邻居吃了花椒。” “什么意思？” “你麻了隔壁。” “你少说一点粗口。” “你问我的，我明明说得那么文雅，你非问！” “大早上的你吃火药了？” “吃了花椒。” …… “吃你的早餐吧，吃完去上班了。”顾枭寒无情无义撇下一句，就去换衣服了。 白安狠狠地往嘴里塞着早点，忿忿不平。 游什么泳，有什么好游的！ 游个鸡鸡啊！ 王伯在隔壁的厨房里，那个老腿啊，是抖得要断掉了，笑得啊，那是眉毛都要飞出去了。 白先生，嗯，真挺好的。 公司里好像没什么太大变化，昨天白安只是昙花一现地，就关进了办公室里，后来直接去了余家。 今天才算是正经开始上班，最热情的欢迎者莫过于安娜姐。 她撞进白安怀里，搓着她的头，“安哥！” 白安接住她，低下头由着她把自己一头毛揉得乱七八糟，笑着说，“想我了？” “想啊，你跟顾总都不在，我活像个寡妇守在这里，都快无聊死了。”安娜挂在白安胳膊上，“跟顾总出国办差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儿呗。”白安笑道。 “我也想公费旅游出国玩一趟，唉。”安娜叹着气，“我都快闷死了。” 白安暗自心想，我那种“旅游”方式，你怕是不要玩的好。 “对了安哥。”安娜拉着她坐下，“让我好好看看你。” “干嘛呀？” “你让我好好看看嘛。”安娜抱着手臂，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白安，看着看着，拧起了眉。 “嗯。”安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看不出来。” 白安乐了，“你这是看什么呢，打量我有几斤肉，能卖多少钱？” “露西出事儿了，她说你不会偏向她，我就看看你会不会，这一看吧，还真看不出来。” “露西姐出什么事了？” “你自己问她去吧，我要是说了，她又要骂我多嘴了。” “你已经多嘴了，姐姐，不差再多一句。” 安娜傻笑，“反正你去问她嘛，我不好多说的。” 白安给露西打了个电话，约她天台见。 露西一上来就笑白安：“怎么，买球输了准备跳天台呢？”白安咬着糖果坐在水管上，望着她笑：“安娜姐说你出事了，出什么事儿了？我能帮忙吗？” 第三百五十四章 有空上天台一起跳个楼吗 “你个小青年还蛮热心肠的嘛。”露西笑道，点了根烟，坐在白安旁边，“不用你帮忙，小事情。” “说说看嘛。” “说了你也不会帮我的。” “那不一定啊，要是比如相亲这种事，我可以假冒你男朋友，帮你挡掉，时租很便宜，一个小时一根糖就行。”白安开着玩笑。 露西拍了一下白安脑门，“胆子越来越肥了，都敢开你姐姐玩笑了？” “说嘛，什么事。”“公司最近人事变动挺大的，各个部门都是，我们部门也是，以前的部门经理要走了，听说是被人挖了墙角，我呢，一直是副经理，想趁这次机会转正，但是竞争挺大的， 就这么个事儿。” 露西吐口烟圈，斜着眼睛睨着看白安：“安娜跟你说，是希望你在顾总面前帮我说句好话，但我知道，你不会的。” “还是露西姐了解我。”白安笑道。 “顾总看重你是有原因的，你不会把私情带到公事里来，这是好事。”露西笑了笑，拔着头发放在一边，“所以呢，我才没想跟你说。” “公司人事为什么变动这么大？”白安问道。 “不知道，就你跟顾总去国外的这一段时间，集团内讧闹得挺严重的，公司大了嘛，总是分派系斗来斗去的。”露西说，“这很常见啊，哪个大公司不是这样？” “顾先生怎么说？” “顾总没表态，或者说，态度暧昧。” 白安想了想，才说，“行，我知道了。” “去国外玩得怎么样？” “挺好的。” “安娜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呢，说你不在，顾总也不在，她快无聊死了。” “这不回来了吗？” “我先下去了，不然，别人该说我在跟你套近乎了。” “咱两谁跟谁啊，还用套近乎？” “谁跟你咱两呀，臭小子毛都没长齐，你要记着，人言可畏啊。”露西揉了一把白安的毛，“我走了。” 白安在天台上吃了会糖，晒了会开始晒人的太阳，想着露西的话。 想了半天，给顾枭寒打了个电话，“有空上天台一起跳个楼吗？” 顾枭寒让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白安怎么总是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词儿？ “等我。”顾枭寒笑着挂了电话，看向会议室的人。 他们表情不解，明明刚才顾总还是一脸阴沉的，怎么接个电话就笑了？ “散会。” 他们表情更不解了，这会才开到一半呢，顾总这个工作狂，要去哪儿？ 顾枭寒合起文件，放在桌上，就上天台找白安去跳楼了。 白安躺在天台上，晒得像只快要融化掉的猫，伸着懒腰。 顾枭寒戳了一下她脸上棒棒糖鼓出来的痕迹，“在偷懒吗？” “哪儿能啊，在想着你顾大总裁的千秋大业呢。”白安眯开眼睛，看着顾枭寒笑。 “怎么了？”顾枭寒坐在白安脑袋边，松了领带，靠着墙，递了灌冰可乐给她。 白安接着坐起来，也靠在墙上，打开可乐喝了一口，“公司出什么状况了？” “没什么状况啊。” “你能不能老实点儿？”白安白了顾枭寒一眼，“为什么突然人事变动那么大？”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顾枭寒笑道，“有人走就有人来，想走的人，为什么要留着？” “总有原因呀。” “一部分原因是被人挖了墙角，另一部分原因是公司内斗。”顾枭寒说，“但是，没动到核心层，我也就看看，他们能闹成什么样子。” “你当戏看呢？” “挺精彩的。” “可是，如果公司人员变动过大，不是会造成人心不稳吗？”“事情都有两面性，按外人的看法，的确是可能造成人心不稳，但在我看来，过于安稳的工作环境也未必是好事，少了竞争性，少了危机感，也就少了进取心，走掉一两个 人，就会有其他人想上位，只要是良性竞争，我都乐意看到。” “大气魄啊，大总裁。”白安乐道。 “公关部的经理也准备辞职了。”顾枭寒看着白安，“你想说点什么吗？” “不想。” “哦？” “其实你上来之前，我刚跟露西姐聊完，她也知道我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多嘴的。” 顾枭寒这倒是有些好奇了，“为什么？如果你替露西说好话，我就直接把公关部头把交椅给她了。”“第一，我相信你的判断，你比我更清楚，什么样的人，适合什么样的位置，我没必要影响你的判断力，第二，我相信露西姐的能力，我去过公关部几次，我看得出来，那 里的人很服她，而且，她很护着手下的人，还为了他们跟HR的李姐当面干过架呢。第三，应该有人等着我来跟你提这事儿吧，然后就抓住你的把柄，说你任人唯亲。” 顾枭寒看了白安一会儿，点了一下她额头，“聪明。” “那是，我是谁啊？”白安薅了一把头发，得意的小尾巴又翘起来了，她这人就是不经夸，一夸她她就骄傲。 “用人不避亲，不拒贤，我的确准备提拔露西。”顾枭寒转着手里的可乐瓶子，“但不会那么快敲定，其实这场风波里，公关部并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最重要的是哪里？” “市场部？” “对。” “你这么看着我……是几个意思？”白安瞅着顾枭寒这眼神儿，不太对劲啊。 “你有个熟人在那里。” “谁？” “洛儿。” “这名字好耳熟。” “以前秘书部的。” “哦，洛儿！记起来了，性感辣妹，一双又长又直的大白腿！” “行了你不用去了。” “别别别，我完全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根本不记得她打翻了咖啡撒了文件，也不记得她的黄色连衣裙，更不记得她做的熊猫便当无敌美味！” “白安，你想死吗？” “哈哈哈顾枭寒你吃醋的样子好蠢哦。” “想死啊！” 白安飞快地点了一下顾枭寒的嘴唇，跳起来就跑，“我去找洛儿了。”堂堂大总裁，威胁白安的话说来说去也就只有一句“想死吗”，也是够幼稚的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节操什么的，不存在的！ 秘书组的小姐姐们在被顾枭寒赶到下面楼层以后，就重新进行了人事分配，洛儿因为是学营销出身，所以进了市场部。 这地儿，那可比秘书组惨烈多了。 甭管哪个公司，多大财团，市场部这地儿，那都是兵家重地，整个公司，他们部门的人，就占了足足八个楼层。 市场部里的精英们，那都是重要人才。地位上能与之一搏的，只有技术研发部门，但搞技术的，大多埋头苦干，潜心钻研，没时间玩套路和心术，跟市场部门这种圆滑的人比起来，显得更为低调些，说白了就 是不大合群。 这里的人走道儿，那都是横着走的，跟螃蟹一样，没办法，谁叫他们能耐大呢？ 白安一路问到洛儿的办公桌，送了一堆糖给她：“洛儿？” “安哥？”洛儿惊喜地看着白安，“你怎么来了？” “闲下来有空，来看看你。” “少来了，你都把我忘了吧？”洛儿美目一嗔。 “哪里话，谁能忘了洛儿小姐呢？”白安笑道，“中午有空吗，一块儿吃饭？” “我得加班呢，手里头一大堆活儿。” “饭总是要吃的嘛，走，我请你。” “好吧，看在安哥的面子上，这顿饭我是必须要吃的。” 洛儿站起来，挎起小包包，挽着白安的手臂走出办公室。 等饭菜上桌，白安给洛儿倒了杯水，“在市场部怎么样，有没有大展拳脚呀？” 洛儿愁眉苦脸叹声气：“还大展拳脚了，不被整死就不错了。” “怎么了？” “也没什么，反正，这里可比秘书组复杂多了。”洛儿看着白安，“我是真怀念当初跟安哥你一起工作的时候。” “出什么事了？”“挺烦的，市场部是很有前途，但是吧，猫腻也太多了。”洛儿放下水杯叹气，“不说远的，就说前几天吧，不是得做下个季度新产品的营销计划书了吗，我熬了整整一个礼 拜的通宵，到处找资料，找数据，做对比，建模型，黑眼圈都熬出来了，做好了一份方案交上去。” “后来怎么了？”白安问。 “后来嘛，计划书被采用了，署名却不是我。”洛儿笑了下，“上面，制作人那一栏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孙云敬。” “孙云敬？”白安疑惑了一下，“那不是市场二部的经理吗？” “是啊。”洛儿笑道，“我的顶头上司。” “他把你的成果据为己有了？”“嗯，也怪我笨，我就应该打印出来交给他的，不应该交电子文档。”洛儿低下头，“后来我们部门开大会，他在台上拿着我的计划书说得眉飞色舞的，市场部的老大还夸他 做得不错，交上去之后，顾总也过了，他不知道多得意。” “你怎么不说呢？”白安看着她。“不是每个老大，都跟安娜和你一样的，功劳是他们的，过错是我们的。”洛儿嘲弄一笑，“我听别的同事说，我这也不是第一个中招的人了，他手底下的人，没几个不吃亏 的。” “我知道了。”白安给洛儿夹菜，“吃饭吧，别气了。” 洛儿拖着腮，一双媚眼盯着白安：“要是每个人都像安哥你这么好就好了。” “你安哥我可不好，专门骗小姑娘的糖吃。” “这倒是，我那会儿可没少给你买糖果，安哥，你说你这么大一男人，怎么那么爱吃糖呀？” “不准啊，谁规定的男人就不能爱吃糖了？” “准准准，你跟顾总怎么样啦？” “这……这是什么问题？” “大家都在传，你跟顾总那个，嗯，就是那个，你懂的。” 白安眨眨眼，“我，我不懂啊。” “少来了，跟我们开车的时候你厉害着呢，这会儿装清纯。”洛儿凑过来，“说说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真没怎么样呀。” 菊花尚存，就……就不算怎么样吧？ “小气鬼，吃饭。”洛儿皱皱鼻子，拿起筷子吃午饭。 白安把从洛儿那里听到的消息，试探性地向安娜打听了打听，孙云敬这个人。 但好像大家一提起这个孙云敬，口碑都不大好。 安娜更是直接翻白眼：“垃圾一个。” 白安难得听到安娜这么直接恶评一个人的，就笑着问，“怎么个情况？” “本来洛儿不在他们部门的，是他要过去的，说什么吸纳人才，照我看，就是瞧洛儿长得漂亮，带出去有面子！”安娜气道。 “这人，作风还不正啊？”“仗着自己是股东亲戚呗，一天天的不知道做了多少缺德事，他们部门动不动就出去请人喝酒吃饭，到了顾氏这地位，哪里还用得着这些应酬，哪个合作方不是上赶着求合 作？而是顾氏是明令禁止，搞这套酒桌文化的。他偏偏要顶风作案兴这一套，他们部门里的漂亮女孩子基本上都让他带出去过了，亏得洛儿机灵才没让他祸害了。” 白安笑着拍了下安娜的肩，“安娜姐你也没少帮洛儿说话吧？” “那是当然了，好说洛儿是从我这里出去的人好吗？孙云敬这龟孙子敢打洛儿的主意，我就敢跟顾总告他一状！”安娜气呼呼道。 “为什么没有人把这些事告诉顾先生？” “顾总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你忘了？” “啊，对，冷面阎罗顾枭寒。”白安笑着吐槽。 “谁说我不知道的？” 谁也不知道顾枭寒会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比如在白安吐槽他的这种时候，他就钻出来得特别及时。 安娜吓得脖子一缩，赶紧站直了，“顾，顾总。” 顾枭寒看了看白安，故意板着脸：“你刚才说我什么？” “正直无私顾先生！”对白安来说，脸是什么，节操是什么？ 不存在的！ 顾枭寒险些因为白安的话笑出来，这家伙，脸皮可真厚啊，瞧瞧他这面不改色说大话的样子。 “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我冷面阎罗？”顾枭寒把文件负在身后，看了看安娜，又看着白安。 “没有，你耳朵长毛了。”白安心里郁闷，这么整自己有意思没意思？ “顾……顾总，那个，我们没说您。”安娜怕白安被顾枭寒捶死，赶紧打圆场。 “进来。”顾枭寒拿着文件轻轻敲了一下白安的脑袋。 第三百五十六章 谁输谁是王八蛋 要不是因为有安娜在，那白安是绝对要反手打回去的！ 顾枭寒不是欺负自己不敢当着安娜的面反打，才敢这么做的吗？ 白安挠了两下耳朵，憋屈地跟着顾枭寒走进办公室。 一走进去，顾枭寒就在门后等着她，搂着她笑，“我在你这里的形象，看来是很难扭转了。” “上班呢！” “我又没耽误工作。” “你先放开！” “不放。” 当初那个吼着“公司不是给你谈恋爱的地方”的人，是谁！ 这么严以律人，宽以待己的吗！ 顾枭寒手臂紧了紧，把白安箍在身前，“你不是去找洛儿吗，这么快回来了？” “你不都知道吗，还让我去，孙云敬什么情况啊？” “他这次交上来的计划书，明显跟以前的风格很不一样，我当然知道不是他自己做的，而且他这个人，阴奉阳违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你留着他干嘛呀？” “我记得以前有个人跟我说过，小鱼不虾不够我塞牙缝的，就在这个办公室。”顾枭寒笑看着白安。 白安摸摸鼻尖，这话是自己说的没错啦，但是顾枭寒能不能不要拿她的话来堵自己？ “你钓鱼呢？”白安问。 “嗯。” “钓着了吗？” “上钩了。” 白安拉开距离看着顾枭寒，琢磨了一会儿：“我怎么觉得，你陪我养伤那段时间，啥事儿也没耽搁呀？” “生气了？” “你这什么逻辑思维，你从哪个词判定我生气的？”白安越来越搞不懂顾枭寒的脑回路了。 “因为没有专心陪你啊。” …… “等等。”白安推开顾枭寒一点，“您能不能少在网上看点不合您身份，不合我性格，不合这时宜的，恋爱指南啊？我堂堂一大老爷们儿我至于为这么点儿事生气吗？我心胸那么狭隘 ？” 顾枭寒有些失落。 嗯…… 他是在网上找了不少恋爱指南来看，谁叫他是母胎单身呢？ 所以，他一直想知道，要怎么做，才算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鉴于他在众人之中的口碑都不大好……算了，不委婉了，是很不好。 他怕时日长了，白安也会受不了，所以一直想努力变得更好，好到让白安不舍得离开他。 结果吧，白安好像，完全不吃这套。 不吃就算了，还这么明晃晃地戳穿。 顾枭寒松开白安，低头道，“好，我以后不看了。” 白安看他这委屈小媳妇儿似的表情，觉得好笑又觉得感动。 拉着他的手继续圈在自己腰上，“做你自己就好了，虽然你这人一大堆毛病，真的让人难以忍受，但是，谁让我也瞎了呢？” “你不会觉得我很无趣吗？” “会啊。” …… 这天，真不太好聊。 这爱，也真不太好谈。“但我觉得，我勉强算是个有趣的人，咱们互补嘛。”白安笑道，“我容易飘，我飘的时候，你把我拉下来，你容易板着一张脸，你板脸的时候呢，我就逗你笑，这不挺好的 嘛？” 顾枭寒鼻尖碰了白安的鼻尖，“好。” “过来，我跟你聊聊这个孙云敬。”顾枭寒推着白安坐在自己办公椅上，打开电脑，在她后面指着屏幕，“他舅舅叫孙玉春，是顾氏的老股东了，我父亲那一辈儿的时候就在，这次公司这么严重的内部斗争呢 ，其实就是以他为首的股东动的手脚，想要安插人手，并且把我的人排挤出去。” “这事儿你父亲知道吗？”白安仰头看他。“肯定是知道的，不然他没这么大胆子，上次股东大会，就是你打人那次，他就是主导。”顾枭寒捏了捏白安的脸，“虽然你打人很冒失，但的确打得大快人心，好好杀了一 次他的威风。” “你当时应该让我打他的。” “人家一把老骨头了，你一拳下去，把人打出问题怎么办？”顾枭寒笑道，“我父亲，应该是准备回来了。” “并且是在保证，你不会弄乱顾氏的股价的情况下回来。”白安接道，“你跟你爹至于这么勾心斗角吗？” 白安记得，王伯说过，对顾枭寒，顾君儒是心怀歉意的，那就不至于这么让他难做吧？“不是勾心斗角，是因为立早集团的事，我们意见不合。”顾枭寒切了个页面给白安，“林成章到现在还没有听审，就是这个事儿，还没有盖棺定论。我相信，这其中有我父 亲的斡旋。” 白安眼神冷了冷，还是笑道，“他对林成章，还真是上心。” “其实没有下定论也好。”顾枭寒说道，“我本来也没想让林成章把这一切揽下来的，我要看看，他们会为了林成章做到哪一步。” “为什么呢？”白安问，“他是你父亲，你大可以直接问他。” “他不会说的。”顾枭寒转着椅子，让白安朝向自己，“除非，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他才会开口。” “顾枭寒。”白安勾了一下他的手指，“你是在查十六前白海集团案的真相吗？” “对。” “你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别说是兴趣啊，再说是兴趣我打你了。” “我想，把属于白海集团的，还给他。” “白海已经死了。” “但也不应该，让真相就此掩埋。我父亲，可能知道白海和林柳如的死亡真相。” 只是知道吗？ 真的只是知道吗？ 是你不肯相信，不愿意面对，还是你不想告诉别人，那个别人包括我？ 白安低头笑了笑，松开勾着顾枭寒的手指，“那就查吧，从那条项链开始查起。” “嗯，这方面你比我厉害，可以交给你吗？” “没问题。” “不用太心急，也不用一直给自己压力，我们时日还长。” “你这是准备让我站在你身边？” “当然，我们并肩。” “谁输谁是王八蛋。” 顾枭寒笑着刮了下白安的鼻子，“其实，我倒是觉得，让顾君儒回来也挺好的。” “不恨他了？”“不是，因为我现在有了你，我不用再被过去的阴影羁绊住了。”顾枭寒说，“而且，他回来，会让局面变得明朗，我正好趁他回来的时候，把公司从头到尾肃清一遍，不安 份的人，比如孙云敬和孙玉春之流的，好好整治一番。” 顾枭寒偏头笑了笑，“这些年，他们可有不少把柄在我手里。” 白安问：“那你让我去找洛儿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看看他们得不得人心，如果得人心的话，就要谨慎处理。不过听上去，好像，他们并不是很受欢迎。” “你也不受欢迎啊，公司上下，没几个不怕你的。”白安笑话顾枭寒，他怎么有脸说别人不得人心啊！ “你不怕我就行了。” “我怕啊，我怎么不怕了？” “怕什么？”“怕我……痔疮未好，就菊花不保！” 第三百五十七章 游戏菜鸟顾枭寒 安娜觉得，自打顾总跟白安“国外出差”回来后，就变了很多。 主要表现在，加班狂魔顾枭寒不加班了，每天踩着下班的点儿就走。 而且对他人的态度也温和了不少，虽然时不时地仍会冒出冰山脸来，但是眼神不像以前那样犀利尖锐，时有笑意。 上一次安娜看到顾枭寒这样，问过白安顾总是不是谈恋爱了。 这一次安娜没有多嘴问一声，因为她明确地记得，露西说过，顾总喜欢安哥。 于是安娜充分发挥着她追星的本事，想从日常里找些蛛丝马迹，以确认顾总是不是跟白安在一起了。 可是吧，找不着。 安哥还是跟以前那样，吊儿郎当的，也看不出什么恋爱的迹象，这让安娜有些失落。 难道她的办公室CP，真要BE了？ 她正琢磨着这些，顾枭寒从办公室里出来，安娜连忙起身：“顾总。” “嗯，我先回去了，白安呢？” 安娜看了一眼桌上的时钟，刚好下午六点整，果然今天的顾总也是准时下班呢。 “安哥下楼开车去了。”果然安哥也知道今天的顾总会准时下班呢…… “好，你也下班吧。”顾枭寒走了两步，又回头，“你在顾氏工作多久了？” “两年。” “去人事部问一声，看看按公司制度，你提薪可以提多少，让他们在下个月直接给你提了吧。” 安娜一愣，“顾，顾总？谢谢顾总！” “嗯。” 顾枭寒心情愉悦地按了电梯下去。 安娜一脸懵逼。 难不成，顾总在国外被雷劈了？ 回到家的白安和顾枭寒，先是各自上楼换衣服。 王伯买的那些运动器械已经搬进了后面的房间，几乎把那个空房间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健身房。 白安去举了一个小时的铁，顾枭寒则是在书房里处理完剩下的工作，等白安浑身大汗冲完凉，顾枭寒也刚好走出来。 然后，两人默契地坐在客厅里，打游戏。 索尼大法好。 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各握着一个手柄，盯着屏幕，浴血奋战。 打游戏这种事情，嘴炮，甩锅队友，永远是最重要的游戏技巧。 “垃圾，旁边旁边，躲开啊！”白安一边喊一把捣鼓着手里的手柄。 “让开我来！”顾枭寒像是化身成了屏幕里的角色，倾着身子要给游戏角色加持BUFF。 “打他打他，快快快，打他啊！你会不会玩了！” “你才不会玩，旁边有丧尸啊赶紧杀了！” “闪开，战五渣！” …… “顾先生，白先生，吃饭了。”王伯笑容满面，在旁边说了一声。 顾枭寒：“我去地下室，开宝箱拿装备！” 白安：“我来开，你个非洲人，手黑得一批！” 顾枭寒：“你才手黑，我开！” …… 王伯，默默走开了。 “都怪你，本来这一关我都打通关了的，都怪你个渣渣！”白安气得把手柄往地上一扔。 “你自己操作不行有脸说我？”顾枭寒气死了，要不是白安失误他们能死在最后一步？ “我操作不行？顾枭寒今儿我非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技术，来单挑！” “单挑就单挑，打什么！” “拳皇！” “怕你啊，来！” …… 王伯，默默地把菜端进厨房，估计，得热上好几回了。 白先生，好是挺好的，但能不能，先把饭吃了呀？ 王伯默默叹气，看到门外有人，连忙迎上去，笑着问好：“余小姐。” “王伯好，枭寒在家吗？”余之雅把手里的水果递给王伯，笑问道。 “顾先生……在家。” “我有事跟他说。” “顾先生这会儿，怕是没空。” “怎么了？” 王伯还没来得及回答。 里面传出白安的爆笑声：“KO！菜鸡，服不服！顾枭寒我就问你服不服，看我把你打到叫爸爸！” “挠我痒痒这种烂招数你也用得出来，敢不敢光明正大打一把！” “光明正大你也赢不了，我挠你痒痒是给你个台阶下！” “白安你看我不打死你！” “别过来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还输不起了是吧，你要不要脸！哈哈哈救命啊，王伯救命啊！” …… 王伯，默默微笑，“顾先生，在忙。” 余之雅看了王伯一眼，错开他走进去，看到顾枭寒把白安夹在胳膊下边儿，正挠着她的腰。 白安怕痒，在顾枭寒胳膊下边儿，大笑着扭来扭去垂死挣扎。 挣扎挣扎着，看到一双高跟鞋，抬眼瞧见了余之雅。 “有客人，顾枭寒有客人！”白安反着手臂猛拍着顾枭寒。 顾枭寒这才松开她，气恼地把手柄扔到她身上：“再来！” “我说有客人！” 顾枭寒一边打着游戏，一边用一种，与白安说话时完全不一样的语气，客气又疏离地问余之雅：“余小姐有事吗？” 余之雅看了看沙发，又看了看地板，坐在地板上，在顾枭寒旁边：“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还喜欢玩这些。”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顾枭寒说完，又撞了白安一下：“受死吧！” 白安默不出声摆弄着手柄，把顾枭寒打得血条见底，一时没憋住笑。 顾枭寒手用力，手臂用力，脚用力，腿用力，全身都用力，憋着一口气歪着身子手指飞快地按着按键。 然后，就被白安打死了。 “哈哈哈……”白安笑得捶地，“叫爸爸！” 顾枭寒气得踹了一脚白安。 其实不怪顾枭寒，以前他是真没玩过这东西，是白安某天心血来潮，买了这套玩意儿回来，一个人打得不亦乐乎，顾枭寒想陪她玩儿，在网上临时学的游戏攻略。 理论姿势很扎实，实际操作……很是不堪入目。 但也就几天的时间，能玩成这样，不错了。 可也架不住白安一点儿也不让着他啊，现实里捶不死顾枭寒，还不许她在游戏里把顾枭寒往死里捶了？ 白安歪在地上，笑得身子还在抖，抬着下巴朝向余之雅：“余小姐在呢，你们先聊呗，我去吃饭了。” 顾枭寒扔下手柄，发誓再也不跟白安一起打游戏了——当然，他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也是这么发誓的。然后起身，走向饭桌，随口问道：“余小姐要聊什么？” 第三百五十八章 你把我当什么 余之雅觉得，她快要不认识顾枭寒了。 从小到大，她所熟知的那个顾枭寒，不是这样的人，不会赶着点儿的下班回来打游戏，不会席地而坐，不会毫无形象，不会有那么生动的表情。 他们结识于幼时，从还在各自父母的怀里，还不会走路时，就已经认识了。 十二岁顾枭寒出国读书，余之雅立刻跟了过去，那时候的顾枭寒酷爱滑雪，余之雅也就去学，但顾枭寒从来不跟她同时出现在滑雪场里。 后来，顾枭寒回国，在沉寂一年后，进入顾氏任职，还完成了学业，彻底成为了余之雅心里的一棵大树，根深千里。 在她眼里，顾枭寒是那样优秀，高贵，傲然，无人可及。 她一腔爱意，倾注其身。 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金童玉女，他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她也这么觉得，除了自己，谁还配站在顾枭寒身边？ 可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回国之后的顾枭寒，突然变得阴郁，冷漠，冰寒。 不明白为什么不管自己怎么做，都无法接近他。 有一次，她过生日，生日宴上她想了很多办法，才把顾枭寒请过去，当众表白，她想，顾枭寒不会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 毕竟他们一起长大不是吗？ 但是那次，顾枭寒只是放下酒杯，转身就走。 晾下自己在那里，任人奚落指点，他让自己摔了个粉身碎骨。 那时候的她还太年轻，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心如死灰，吃了大半瓶的安眠药，想一死了之。 被抢救过来后，便去了M国进修。 本以为，自己会死心的，但从来没想到过，她根本做不到放弃。 感情这东西说起来蛮奇妙的，往往得不到，就偏偏要逞强。 于是她一直在努力地要变得更好，更优秀，更出众，要变得足以与顾枭寒相配。 她回来了，她以为，她已经足够与顾枭寒相配了。 一切只是她以为而已。她看着眼前这个在会打游戏，会生气，会恼怒的，活色生香的顾枭寒，恍然间有一种错觉，也许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顾枭寒，又或者说，顾枭寒从来没对 她表露出内心的真实模样。 余之雅撑着地面站起来，走到饭桌前，看着跟白安一起坐着吃饭的顾枭寒，强撑着优雅体面：“我是来谢谢你的。” “什么事谢我。”顾枭寒挑着鱼刺放在一边的碟子里，他知道等下白安肯定要抢这块没刺的鱼肉的。 “谢谢你回绝了我们的婚事，那也不是我想要的。” “客气了。” 余之雅凝了一会儿气，保持着不变的优雅，“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 白安低着扒着饭，果不其然地把那块顾枭寒挑掉了刺的鱼肉抢进碗里，闷不作声。顾枭寒抬头看了余之雅一眼：“给我造成困扰的，并不是顾余两家私自商量的这场无聊婚事，而是你的所作所为。余小姐，有一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余爷爷年事 已高，希望你下次做事之前，先替老人家考虑，不要让他一把年纪了还为你操心。” 余之雅眼神一滞，闪过不安，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白安。 在她看来，白安不管怎么样都是个外人，顾枭寒真要当着外人的面，对她说这么重的话，让她下不来台吗？ 而且那些隐秘的事，顾枭寒也不避讳着白安吗？ “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菜。”白安感受到余之雅的目光，起身就要跑。 这实在是气氛尴尬，白安杵在这儿，莫名其妙地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没菜了，这些还不够你吃吗？”顾枭寒淡淡的声调止住白安。 他知道白安要跑，但他不希望在白安那里留下任何误会，他要当着白安的面，跟余之雅说清楚。 哪怕白安根本不会误会，他也想做到最好，给白安最好。 所以顾枭寒看向余之雅，“另外，余小姐，我很快就会订婚了。” 白安一口汤险些喷出来。 余之雅面色诧异，像是没听懂顾枭寒的话，连交握在身前的双手都分开，“你说什么？” “我说我很快就会订婚了。” “跟谁？” 白安在桌子底下疯狂地踢着顾枭寒的腿！ 你丫闭嘴，你赶紧闭嘴！ 顾枭寒忍着痛，面色不变，夹住白安乱踢的脚丫子在双腿之间，淡声对余之雅道：“这与你无关。” “我认识吗？”余之雅无法接受这个消息，她甚至认识，这只是顾枭寒让她死心的方法，所以她非要问个清楚彻底。 “说了，与你无关。”顾枭寒脸上的漠然之色却丝毫不减。 看了余之雅一眼，顾枭寒又叫来王伯：“王伯，送余小姐回去。” “顾枭寒！”余之雅彻底受不了了，冲上前来站在顾枭寒身边，红着眼睛看着他：“你把我当什么！” “普通人。” 真狠啊，顾枭寒。“普通人？”余之雅尖声反问一声，眼泪滴下来，“顾枭寒，这么多年，你把我当普通人？你有没有良心，你见过哪个普通人能为你做到这个份上！你想让整个京市的人看我 的笑话吗！” “送客。” 顾枭寒的脸拉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冷硬起来，白安一瞅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开始真正的不耐烦了。 她又看看哭得梨花带雨的余之雅。 其实她挺能明白余之雅的感受的，所有的人都视她为不可侵犯的女神，高高在上，出众优秀，却被顾枭寒弃之如敝履，不屑一顾，她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和漠视？ 更何况，她虽然做过错事，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她的确爱顾枭寒。 只不过，白安不会劝她什么，更不会因为她的泪水就退让什么而已。 她顶多，只会在顾枭寒说出更多伤人的话之前，让余之雅能体面地离开。 所以白安擦擦嘴，放下碗，问顾枭寒：“再来一局吗？” “来啊，怕你不成？”顾枭寒冷硬的眼神缓和下来，笑看着白安。 “顾枭寒！”余之雅却一把拉住顾枭寒的手臂，“我在你眼里，还不如一个保镖，一把游戏重要？” 第三百五十九章 你也没有放过我 大概许多女孩儿都问过自己男朋友“到底是我重要还是游戏重要”这个问题。 答案有千般种。 但大概没有哪个女孩儿问这问题时，是跟余之雅一样的处境和语境。 她好像，更卑微一些。 白安瞅了瞅余之雅，又瞧了瞧顾枭寒，觉得她再在这儿站下去，估计能让余之雅彻底炸了。 看在余家老爷子的面子上，她暂时还是不要炸的好。 所以白安准备先去开一局，等顾枭寒跟余之雅聊完了再说。 但顾枭寒却一把拉住白安的手臂，拽着她站到自己身边，森然的目光看着余之雅，“他不止是我的保镖，他是……” 他有句话险些脱口而出，他本来想说，白安是自己要结婚的人。 但他突然想到，白安暂时不想公开，便把这句话生生扭成了：“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白安鼓着腮帮子吐了口气，挣脱顾枭寒的手，笑看着余之雅说：“余小姐，我送你离开吧，今天顾先生不再见客人了……” “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说话！”余之雅气上了头，转头就对白安骂了一声。 “余之雅！”顾枭寒彻寒的眸子盯着她，“滚出去。” 余之雅从没想到顾枭寒会对她发这么的火，她甚至很少看到顾枭寒动怒的样子，所以被吓住了。 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盯着顾枭寒看了很久，看得眼泪直下，看得心碎如裂。 然后捂着脸跑出了顾家。 白安咂摸了下，余之雅是个挺聪明的女人，如果不是被天杀的爱情蒙了眼，也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失态的。 爱情啊，毒药啊，毒哑了人鱼公主不说，还毒傻了多少聪明姑娘。 哪个聪明姑娘会问，是我重要还是游戏重要呢？ 白安坐在顾家后院的地板上，咬着一根糖果出神。 顾枭寒端了两杯热茶过来，坐在她身边：“她让你不开心了？” “没有。”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看萤火虫。” “哪里有？” 白安起身关了灯，黑漆漆的花园里，有一闪一闪的绿色光芒飞来舞去。 一小点一小点的，像是暗夜里的精灵，眨着眼睛，忽闪着发光发亮。 “看见没？”白安指着花园里头的那些小绿点。 “还真有，我以前都没发现。” “你能发现什么呀，你就知道工作。” “那是因为我以前除了工作，对别的事情都没兴趣。” 白安转头看着他：“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了你白安，一切无意义的事情，浪费的人生，都是有意义的？” “嗯。”顾枭寒还真就老老实实点头。 白安笑出声来，“我说顾枭寒，你中毒不浅啊。” “你不觉得吗？” “我啊，我从来不思考哲学问题，我是一个肤浅的人，好个美酒美食美人，大胸大长腿，腿，腿……什么的，那个，好个俊美总裁！嗯！” 顾枭寒瞪了她一眼，偏过头去懒得计较。 一只荧火虫落在顾枭寒肩上，白安盯着明灭不定的一点绿光，突然笑得停不下来。 “笑什么？” “你绿了。” “你才绿了！” …… 笑闹到后半夜，白安跟顾枭寒才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下。 白安开了台灯，打开自己的电脑，反复地播放着那段从顾枭寒办公室里拿到的视频，她抱着膝盖蹲在椅子上，耳机里放着顾君儒跟路家老爷子的对话。 “林柳如怎么也不肯交出芯片，如果她再这么执迷不悟，我们也没办法了。” “白海跟林柳如是活不成了，他们倒是本就该死……” “现在的关键，是芯片在哪里。” …… 白安知道，芯片就在林成章手上，他用这个芯片要挟过路家老爷子救他。 这也是到现在为止，林成章也一直没有被定罪的原因。 但白安想知道，为什么当年林成章有什么本事，能在顾君儒和路家老爷子的压力下，死守着不把芯片交出去。 顾枭寒这么在意十六年前的事，是否也是因为这个芯片？ 这个芯片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白安放下水杯，打开桌面上另一个文件夹，看着里面的内容，飞快地拉着资料。 以前这种事儿，她都是在自家地下室里干的，现在在顾枭寒家里，她不得不小心翼翼。 她正看着这些东西，手边的电话亮了亮。 拿起来一看，是明玉泽给她发的照片，法国，跟雪雉在一起，看背景，是在雪雉的学校。 “安哥，我媳妇儿好不好看！” 白安瞧着一笑，这都直接叫上雪雉“媳妇儿”了吗，就怕你无福消受这美人恩啊。 “好看。”白安回道。 “谢谢你啊安哥。” “谢什么？”“雪儿都跟我说了，之前她不想我找到她，才故意藏起来，是你帮我说了好话，她觉得于心不安，才重新联系的我。当着你的面儿我说不出这种肉麻的话来，但是安哥，多 谢了。” 白安闷了一会儿说不出话。 她觉得，明玉泽这人吧，虽然皮了点，浪了点，但人真的蛮好的。 而雪雉呢，实不相瞒，只要雪雉愿意，她可以表演出绝对的情深似海来，那演技绝对比顾溪清要高上无数个段位。 她太知道如何俘获一个男人的心，并甘之为她沉沦。 她是妖精。 想到这里，白安给雪雉打了个电话。 “怎么啦，白？” “你跟明玉泽在一起吗？” “我去买杯咖啡，你等我呀……”显然雪雉在跟明玉泽说话，白安听到一阵脚步声之后，雪雉才继续道：“嗯，怎么了？” “你喜欢他吗？” “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 “如果你不喜欢他，我想，你太知道如何让一个人死心。” “白，现在，你已经要为你在华国的朋友，对我说这样的话了吗？” 雪雉觉得难以接受，她实在无法想象白安会为了别人，跟自己说这种话。 “雪雉……”“我不喜欢他又怎么样？你喜欢我吗？你就不知道如何让一个人死心吗？只要你今天告诉我，你会跟顾枭寒结婚，我也能死心，你会吗？你也没有放过我，你凭什么叫我放 过别人？”“但他是无辜的。” 第三百六十章 你比我还渣欸 雪雉有些尖厉的哭声传来。 “我不无辜吗？你不无辜吗？我们这些人生下来就活该活成这样吗？我愿意变成这样吗？我不想好好活着吗？我不希望自己好好去爱一个人吗？” 白安说不出话，抿了抿唇。雪雉像是哭得有些止不住，“当初如果你不把手伸向我，我会像现在这样离不开你吗？你不能，你不能把我从地狱里救回来，又对我说那只是你的举手之劳，你不能这样， 白！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不可以抛弃我！” 白安抬了抬眼睛，倒也没想哭，只是她也不知道，她能做什么。 其实在他们的世界里，这样的依赖是不合理不应该的，每个人都是独狼，时常还会有咬死同类的故事。 长长久久的暗无天日中，白安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做独狼，习惯了谁也不依靠，她也不知道，雪雉会这么依赖自己。 其实说起来，当时雪雉大概是他们七个人里，战斗力最弱的了——最弱的都这么强。 当年如果不是自己一路拉着她，或许她已经不在了。 “嘿，别哭，好吗？”白安轻柔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地狱里很拥挤，我们尚难找到立足之地，就别把更多的人拉进去了，如果我们也感觉那里很可怕，为什么还要让更多无辜的人一起受罪呢 ？” “你知道，我回SEVEN以后，教父对我和墨鹰用了电刑吗？” “对不起……”“不关你的事，只是当时我很痛，真的很痛，我觉得我马上就要死了，在死之前，我想听听好听的话，想听一个人给我唱唱歌，我知道你不喜欢听别人跟人诉苦嘛，所以我 才给明玉泽打了电话，我不是故意要这样子对他的，我只是，真的很痛。对不起，白，我不是故意要找他的，不是的。” 雪雉泣不成声。 如果用简单的备胎不备胎的来形容，也未免太轻描淡写。 感觉生命将消散前的那一秒，贪一星半点的人间温暖，真的不过份。“我知道我知道　，我受过电刑，我知道那有多痛，我真的都知道。”白安安抚着雪雉，“你这样好不好，给他一段美好的回忆，别欺骗他，诚实地告诉他，我相信这对你来 说并不难，如果我们不能做个丑陋的好人，至少做个真诚的恶徒，好吗？” “我知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会的，我不会欺负他的。”雪雉抽抽噎噎。 “你呀……”白安让她奇怪的用词惹得低笑了一声。 “他过来了。” “嗯，我先挂电话了。” 雪雉接过两杯咖啡，在喧闹的街头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明玉泽。 明玉泽惊讶地看着雪雉脸上的泪水，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着泪：“你怎么了？” “明玉泽，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至少现在不喜欢，是吧？” “我们，能不聊这个吗？” “不，我们要聊的。” “我不在乎。”明玉泽撑起勉强的笑意，“我不在乎你喜不喜欢我。” “我在乎。”雪雉认真地说道，“我一开始以为，你只是几天的热情，那我跟你玩玩也没什么，但你的耐心比我想象中的要久，我就不能一直欺负你。” “别说了好吗？”明玉泽低着头，压着心底的闷痛，“是不是安哥跟你说了什么？” “不关白的事，是我自己不对。”雪雉把咖啡递给明玉泽，看着他，“我们，试试吧。” “什么？”“白不会喜欢我的，她不是一个会被别人的付出打动的人，不然的话，她早就原谅……算了，总之，你只要知道，白不会喜欢我，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所以，我想试试 看，我能不能放下她，喜欢别人。也许我会失败，但是，我想你有必要知道，我只是在跟你试试，说难听一点，你是我的小白鼠，我不愿意你被蒙在鼓里。” 她认真地看着明玉泽，认真地告诉他，如果你害怕，后悔，不愿意，那就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你比我还渣诶。”明玉泽却突然笑道。 “当然你可以拒绝，我绝对不会生气……” 明玉泽却伸手搂过雪雉的腰，低头吻上雪雉的红唇。 他精通接吻一百零八式。 此刻却只想碰碰她的唇。 那天半夜，他在床上看着雪雉的照片，翻来覆去睡不着，却突然接到了雪雉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雪雉声音气若游丝，虚弱不堪，她问自己：“你会唱歌吗，唱首歌给我听吧。” 没人知道，那一刻的明玉泽瞬间泪如雨下。 他几乎是哽咽着唱完一首情歌。 他那时以为，他已经彻底失去雪雉的音讯了。 就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在他的世界里出现过，只是自己的一场幻觉。 他不想知道雪儿失踪的秘密，不想知道她奇怪的社交圈子，不想知道她时常半夜出去做了什么，什么不想知道，他只要知道，这个人还在，就够了。 怕什么当小白鼠，怕只怕浪子动真心。 …… 外面顾枭寒敲门，白安问道：“什么事儿啊？” “明玉泽过两天回国，我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让他一起给你带回来。”顾枭寒推开门，看着坐在电脑前的白安。 “带点糖果吧，雪儿知道有一家的棒棒糖味道很好。” “好。”顾枭寒看了一眼白安还开着的电脑，“你在加班？” “对啊，是不是特感动，是不是觉得有我这样主动加班的属下特省心？”白安开始皮。 顾枭寒已经习惯了白安的满嘴跑火车，走来拍了一下白安的脑袋，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你在看这些？” “嗯，明天早上就能整理出来给你。” “不用这么累，早点睡吧。” “你不能因为咱两住一块儿，就放松对我工作的要求啊。” “不是放松你对工作的要求，是明天你得去看一趟小越。” “他干嘛了？” “没怎么，只是这段时间我一直没去看他，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你自己去不一样？” “他跟你比较亲嘛。” “嗯，也对。”白安合上电脑，点点头，“大总裁啊，你做人咋这么烂呢？” “我会改的。” 白安猛地抬头看着顾枭寒。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顾枭寒说他会改？ “不相信呀？”顾枭寒看着她眼里的诧异，笑声问道。 “唔……是有点儿难以置信。”顾枭寒捧着白安的脸，低头亲了一口，又揉揉她的头发，“睡吧。” 第三百六十一章 你妹控我姐控不行啊 顾枭寒虽然让白安早点睡，但白安还是熬到了半夜两点多，她还是习惯一件事有了头绪后，就一鼓作气地做到底。 次日早上顾枭寒推开她虚掩的房门，没看到她在房内。 “白先生一大早就去锻炼了。”王伯适时地提醒好顾枭寒。 顾枭寒发现，白安看着挺懒散，但在有些事情上面，却对他自己格外严苛。 是很自律的一个人——除了喝酒没节制以外。 顾枭寒走进白安房间，看着桌上放着一堆文件，拿起来看了看。 看着看着就笑出来。 白安真的在一晚上之内，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好了。 内容很多，他干脆坐在椅子上仔细过目。 “怎么样，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白安拿着水瓶喝了口水，站在门口问顾枭寒。 “没有了，很齐全。”顾枭寒抬头看着满头大汗的白安。 “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就送你去公司。” “你不累吗？” “不累啊，我体力好嘛。” “今天上午我不去公司，在家休息，你也睡一会儿吧。” “我真没事儿……” “就这样。” “行吧。”白安耸耸肩，走进房间又说了一句：“你出去，我要冲凉。” 顾枭寒笑看着她，“一起吧。” “大早上的，不要找揍，好吗？” 顾枭寒起身，走到白安跟前，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想了想，算了。 虽然白安是搬过来跟顾枭寒一起住了，但实际上，白安还是有很严重的领域意识，平时有很独立的个人空间，她的房间里依旧不太欢迎外人入侵。 所有私密的事情不允许外人在场，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会把房门锁死。 顾枭寒也不例外。 有时候顾枭寒觉得，他这个男朋友，并没有享受到男朋友该有的权力，白安那是压根没想跟他进一步发展。冲完凉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白安擦干头发坐在饭桌上，一边吃早餐一边说：“去年九月，孙云敬把市场部的一个广告项目，交给了顾氏下面一家叫森涵的广告公司，但实 际上做这个项目的却不是森涵，而是一家叫风启的广告代理公司承包了。” “嗯。”顾枭寒应了一声。“孙云敬从公司申请的广告制作费用是七千万，给了风启四千万，剩下的三千万，进了森涵的口袋，或者说，孙云敬的口袋。然后呢，这家叫风启的承包商，是立早集团旗 下的子公司，法人是林昭扬。” “森涵的负责人是……” “孙兰清，孙玉春的女儿。” “看来他们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顾枭寒笑道。“不错，毕竟天高皇帝远，森涵广告开在S市，不在京市，你平时盯不到，只要广告落地，推广执行，财务做得漂亮，你就很难察觉。”白安笑着瞅了一眼顾枭寒，“昏君啊 ，你手底下的佞臣可不止我一个呢。” “所以你们这算是党派之争吗？”顾枭寒抬手抹掉白安嘴角的面包屑。“那不能，我这叫忠君之事。”白安灌了一口牛奶，“这事儿呢，发生在九月到十一月之间，那会儿我们正跟立早集团斗得死去活来呢，我想，孙云敬和孙玉春胆子再大，也 不敢在那种时候跟林昭扬的公司合作，而且帐面走得很漂亮，所以，背后肯定有人指点。” “我知道是谁。”顾枭寒放下早餐，“不过，多谢他留下这么大一个缺口给我了。” “你爹这想法我闹不明白啊，就算再怎么想救立早集团，也不能让自家公司搭这么些钱进去吧？” “这不算什么大钱，只不过用来当杠杆的而已。” …… 行吧。 您说不是大钱就不是大钱吧。 “倒是你，我想问问你。”顾枭寒看着白安，“孙云敬这些年来作威作福做的蠢事儿不少，至少我就知道好多呢，有更多切进去的口子，你为什么挑了这个案子出来？” “因为跟林昭扬，跟立早集团有关啊。”白安笑得坦坦荡荡。 “你一直问我为什么对立早集团十六前的事那么感兴趣，那反过来，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紧盯着不放呢？”顾枭寒睨着白安。 “林梦笙是我姐嘛，那她受了委屈，还不许我给她报个仇，伸张个正义了？” “你倒是把她看得重。” “你不也把你妹妹看得重吗？” “我那是亲生的。” “我……我这后天培养的，你妹控我姐控不行啊？” “你对你身边每个人都这么上心吗？” “有咖啡不喝，你非得喝醋啊？” “谁吃醋了！”顾枭寒提起衣服就走。 白安瞅着他明明酸得要死却死犟着不承认的样子有点好笑，往嘴里塞完最后的早餐，也就去找小越了。 她有段时间没跟小屁孩儿联系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白安骑着车来到他俱乐部的时候，皱了皱眉头。 只有一两个人坐在电脑前训练，其他的人要么是抱着手机躺在沙发上，要么是睡到这个点儿了还没起，不见小越的身影。 白安拍了拍正在打游戏的小胖子郑重。 “安哥！”郑重放下耳机，连忙站起来，小胖墩身子一起，险些连桌子都带翻了。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白安看了看这死气沉沉，毫无激情的训练室，这跟她印象中的小战队相去甚远。 郑重为难地低了低头，像是不敢直视白安的眼睛。 “安哥……” “跟我说说吧。” 白安把郑重带出去，坐在奶茶店里，要了两杯喝的。郑重转着手里的奶茶，神色消沉，“小越前一段时间新招了两个队员进来当替补，新队员挺厉害的，跟我们磨合得也很好，其中一个叫小星的上单表现尤其出色，所以，有 一次比赛，小越就让他做为首发阵容上了场。” “然后呢？”白安问。“然后……然后原来的上单小晨就不满意了，小晨跟咱们教练的关系好，私下里不知道跟教练说了什么，教练发了挺大脾气的，训练的时候一直骂小星这也不对那也不对，还说他没有团队意识，渐渐的，大家心就挺散的了，小晨不去训练，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的，就，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的十六岁 “这教练居心不良啊。”白安咬着吸管，“那你觉得，小星跟小晨哪个更好啊？” “没有哪个更好的说法，只是不同的体系有不同的打法，他们分别适合不同的体系而已，小星打法凶猛，擅长单带，小晨更有大局意识，支援得快，我觉得都挺好的。” 贪吃的小胖子都不贪奶茶喝了，沉沉地叹着气，“而且，俱乐部资金开始不足了，小越每天晚上训练，白天要出去跑赞助，也分不出精力来说这事儿。” “安哥，对不起啊，我们是不是让你失望了？”郑重怯怯地说，声音都哑了。 “没有。”白安拍了拍他的肩，“总得遇点事儿，你们才能成长嘛。” “小越前天还跟我说呢，说如果让你看到现在战队的样子，不知道多难过。”郑重委屈地扁了下嘴，“我们已经连输三场了，安哥，我们是不是特别菜啊？” 白安知道，这群小朋友们再这么被负面情绪影响下去，怕是要完。 打电竞除了技术和意识之外，还有一样最重要的是信心，如果他们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那不管多好的技术，多好的意识，都不能发挥出来。 未战先怯战，能赢吗？ 白安正想着要怎么把他们从负面情绪里带出来，看到奶茶店外面走过小越的身影。 他背着背包，低着头，神色落寞。 脸上没了之前意气风发的神采奕奕。 “小……”郑重出声要喊他。 白安止住郑重，摇了摇头。 白安拿起奶茶，走到店外，跟着小越走了一段路，他慢腾腾挪着的步子像是有千钧重，活像只斗败了的公鸡。 “哟，不去训练你在大街上逛什么呢？”白安像是偶遇他一样，从后勾着他的背。 顾弦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白安，赶紧抹了一把脸，扬起笑容：“安哥，你怎么在这儿？” “在附近办事啊，你干嘛呢？”白安笑道。 “我，我出来走走，打游戏打累了。” “你打游戏会有累的时候？”白安一乐，“你不是能连续通宵不带停的吗？” 顾弦越勉力笑笑，“也会有累的时候嘛。” “走，安哥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不用了安哥，你先忙你的事儿吧，我还得回去训练呢。” “废什么话，走吧。” 白安拽着顾弦越，买了两汉堡套餐，坐在公园里的长凳上吃起来。 “你战队现在怎么样啊？” “挺，挺好的，安哥你不用担心。” “我当然不担心了，我们小越可是要拿G1世界冠军的人啊。” 顾弦越沉默了。 “小越，你今年十六岁，对吧？”白安看着他的侧脸。 “嗯。” “你知道你安哥十六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吗？” “在做什么？” “在战场。” “安哥……” “你是不是知道我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叫雪儿？” “对，我听我姐提起过。”“那年我在部队，前线执行任务，你雪儿姐姐去看我，遇上了暴动，一辆满载炸药的皮卡冲进我们的驻地，爆炸的那一瞬间，你雪儿姐姐拉起我就跑，但我是个战士，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能往前不能往后的，所以，我转过身，拿起枪，跟暴乱的人拼命。就在那一刻，一块弹片飞了过来，正好击中了雪儿的手臂。她的手，就是那时候断 的。” “我现在还记得，她当时断掉的手臂，还握着我的手。” “这是我们的十六岁。” 顾弦越的眼里满是震惊，他无法想象，在像自己这么大的时候，他的安哥是在经历着炮火与死亡。 “安哥，你以前，你以前是不是过得特别不好啊？”“没有，人生在世，四个字，有的人说，最重要的是人生，我倒觉得，最重要的是在世，活在世上。只要能活下去，能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才有人生。”白安咬了口汉 堡，“只要还活着，就没有过不去的坎，闯不过的关。” “那次我也受了很重的伤，跌入低谷，但你看，你安哥现在不一样好好的？” 顾弦越低着头，手里的汉堡让他攥得变了形。 “安哥，我只是觉得，特别对不起跟我一起走过来的兄弟，他们是信任我，才跟我一起组战队的，现在我却弄成这样，我特别对不起他们。” “我当时也觉得特别对不起雪儿，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们需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而是你的振作呢？” “我试过了，但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你自己不能解决一个问题的时候，为什么不试着去寻求别人的帮助？” 顾弦越勾着头，咬紧着牙关说不出话。 其实白安理解他，正是热血方刚的时候，哪里受得了别人的同情？ 死撑着一点自尊心，说好听了是不肯认输，说得不好听嘛，就是死倔。 小越是一个特别倔的人。 白安搂了一把他的肩，“你们家魏医生，可是个心理学博士啊。” “可是……”“我帮你约他，不让你哥知道，好吧？”白安呼噜呼噜小越的毛，“你们现在这状态，没个人给你们做调整，一时半会儿是换不过心态来的，马上还有比赛，你不会希望再输 吧？” “我觉着，我这要是不拿下G1，我都该向你剖腹谢罪了。”顾枭寒突然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我给你提供刀子，我跟你讲，这个日式切腹啊，他是这样的，你首先是一刀竖着下去，然后横着再拉一刀，那肠子啊内脏啊什么的，哗啦啦地就 流出来了！” 白安在顾弦越肚子一边比划一边说。 “安哥！”顾弦越听得毛骨悚然。 “哈哈哈——”白安笑个不停，拍了一下顾弦越的后脑勺，“想什么呢你，还剖腹谢罪，大不了就是请我吃顿好的呗，我说这汉堡可真难吃……” “我也觉得，不过你吃汉堡还配啤酒啊？” “那我能怎么办，你哥不让我喝酒，我跟你讲，你哥这人就是有毛病，管天管地还管人拉屎放屁！” “我也觉得，不过他打不过你，你要是对他不满，你揍他就完了。” “嗯……等，等过段时间我再揍他吧。”这段时间，是打不赢他了，妈卖批。 “听我姐说，你现在住我家啊？” “嗯，有空回来看看我呗。” “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臭小子你皮痒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您眼里的挣扎 白安把顾弦越送回他公寓，又给魏修杰打了个电话。 魏修杰很诧异会接到白安的电话。 更诧异白安是让他去给顾弦越的战队做心理辅导。 “白先生，这件事，顾先生知道吗？”魏修杰温和有礼的声音笑问。 “不知道。” “您不准备告诉他？” “你出趟私人门诊，多少钱啊？” “我的价格，可是很高的。” “说说看呗，我也未必付不起呀。” “价格另说，但如果白先生愿意跟我喝杯咖啡，我就帮您这个忙，并且保证，不告诉顾先生，毕竟，这是客人隐私嘛。” “我听着你这话，怎么像是在要挟我呀？”白安乐道，“我要是不答应，你转头就去跟顾枭寒告状，是吧？” “白先生很风趣。” “行，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给您发个地址。” 魏修杰有自己的诊所，还是特高端特私密那种，前台助理把白安领进去，白安看了一眼他这里的装潢，魏修杰是个品味极不错的人。 “请坐吧。”魏修杰……给白安倒了一杯伏特加。 白安瞅着一乐，“我建议，您把您这里的酒都拿出来。” “小酌怡情，大饮伤身，白先生有酒瘾，慢慢戒吧。” “我那叫好酒，不代表我酗酒啊。” “你是要跟一个心理医生，讨论这其中的区别吗？” “行吧。”白安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酒，看着魏修杰，“你想问我什么呀？” 魏修杰坐在白安对面的椅子上，这架势看上去，挺像他这个医生在给白安做心理诊断。 “我做顾家的家庭医生，已经有十五年了。”魏修杰慢声道，“那时候我刚从国外毕业回来，本来，是顾老先生的大夫，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主要负责现在的顾先生。” “嗯，就顾枭寒断腿那事儿吧？”白安珍惜地小口抿着酒，这一杯喝完了，可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杯啊…… “看来顾先生告诉您了。” “说了，老先生挺厉害的，一棍子下去，要了他儿子的命。” “那是一个过失。” “当然，我不认为哪个父亲会真想把自己儿子的腿打断。” “但顾先生一直不能原谅。” “您可别让我去劝他啊，我不是那号人，我这人天生缺乏同情心同理心，更不爱共情。”“白先生，幼年时遭遇的剧变，会对一个人造成极大的心理创伤，就算当事人成长出完整的人格，那些创伤也隐藏在他的性格里，我不认为，顾先生只是因为断腿的事，才 对老先生那么排斥。” “你跟我说这干嘛呀？”白安好笑地看着他，“我说了我不会帮着劝顾枭寒的。” “但好像，只有白先生能让顾先生解开心结。” “那不好意思，我这颗灵丹妙药珍贵着呢，没打算让人服下去，我准备修炼成精，自个儿升仙去。” 魏修杰让白安的话逗得笑出来，摘下黑框眼镜，他前倾了身子，看着白安：“难道，顾先生就不是白先生的药吗？” “你什么意思？”“我没有对您作过深入的心理分析，但仅从皮毛，我也能看出来，白先生对顾先生的态度有很大转变，至少您的领域意识，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了，心理防线也放下了很多。 ” “我贪他的钱，不行啊？”“人在与自我和解的这个过程，我们往往把它形容为救赎，自我救赎与他人救赎是相辅相成的。但同样，在这个救赎的过程中，再遇到什么变故，对一个人的精神打击是不 可逆转的伤害。白先生，顾先生做了什么，让你在这个救赎的过程上，放下第一道防线，却又竖起第二道？” 白安放下酒杯，同样前倾着身子，看着魏修杰的眼睛：“魏医生，越是知道太多秘密的人，越是活不久哦。”“我是顾先生的医生，我有义务对他的身体情况负责。”魏修杰迎上白安的眼睛，“更何况，我只是希望，白先生可以信任顾先生，如果您最后选择的是背弃，那会让顾先生 陷入无可挽回的创伤里。” “他这么脆弱的吗？” “不，顾先生很强大，但这样的强大一旦为了某个人放下，就是全面溃败，毫无反手之力，我相信，白先生很明白这个道理。” “说了半天，你是来警告我，不要背叛他，是吧？” “您是目前维持他平衡的支点，虽然我很不希望是这样，但事实就是如此。不过看上去，白先生随时可以抽身而退，不管大厦是否崩塌。” “对啊，我干嘛要管？我是个人渣啊，你这个心理医生没看出来吗？” “不，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在挣扎。” “切！” “顾先生很爱你。” “谢谢啊。” “如果白先生哪天需要做心理疏导，我给您打八折。” “你有毛病吧？” “现在，您可以把小少爷的联系地址给我了。” “多少钱啊？” “您已经付过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给了钱了？” “您眼里的挣扎。” “滚蛋吧，好吗？” 魏修杰戴上眼镜，站起来，从柜子里拿了一瓶酒递给白安，“听说顾先生让您戒酒，这个送你。” “你……贿赂我呢？”说是这么说，白安接酒瓶的动作那可一点也不含糊。“常年酗酒会对您的中枢神经，肝脏，以及肠胃都造成极大的伤害，更何况，您作为顾先生的特助，记忆力下降，行动迟钝都是致命缺陷，所以，如果可以，您还是慢慢把 酒戒了吧。”魏修杰劝道。 “我也没打算活到百年之后呀。” “您不是准备修炼成精当神仙吗？” …… 这货看着斯斯文文的，怼起人来还挺厉害啊！ 以前没看出来嘛！ 魏修杰去找顾弦越，看看他们那个小战队的情况，准备搭把手帮个忙。 白安抱着酒回到顾家，躲到房间里喝了个痛快。 然后躺在床上，想着魏修杰的话。 顾枭寒这么排斥他爹，难道是因为小时候他看到了他爹跟路家老爷子的谈话？ 想到这里，白安又翻出来那个视频看，拉到最后，看到十二岁的顾枭寒脸上，有一些惊恐的表情。 就是不知道这惊恐，是因为被他爹逮着了在拍视频，还是因为他们谈话的内容。 白安从不怀疑顾枭寒的早慧，像他那种人精，那必定是打小就聪明伶俐的。 十二岁的年纪，大约也是能听懂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的吧？反正换作是自己的话，是能明白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 她一天到晚地垂死挣扎 白安趴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抬着手指敲着桌面，就嘀咕着顾枭寒到底是个啥情况，到底是为了个啥非不肯说出来呢，说出来又不会死，是吧？ 大不了，自己原谅他的隐瞒嘛，对不对？ 再大不了，自己也不让他爹赔命嘛，多大个事儿，对不对？ 她就这么嘀咕嘀咕着呀，一不小心地，把整瓶酒都嘀咕进了肚子。 等到顾枭寒踩着点儿的下班回来，一进家门就闻到这浓郁的酒味。 “白安！”他气势汹汹，今天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这家伙了，怎么着都得请她吃顿板子！ 白安吓得一个哆嗦，立刻吓精神了，赶紧往嘴里灌了两口白开水，又张着嘴呵着气，于事无补地拿手扇了扇，擤着鼻子嗅了嗅，完了，满身酒味。 一不作二不休，她赶紧锁死房门，缩在里面坚决不出声。 “你给我出来！” “我不在！”白安说。 顾枭寒气笑了，“你出来。” “我不！” “谁让你喝酒的？” “没，没谁！” “王伯吗？” “不是！” “我现在就去找王伯。” “别啊！”白安赶紧拉开门，怕他找错了债主。 结果就发现顾枭寒根本没动，直直地站在门口等着自己呢。 “你这人还会使诈了，出息了啊！”白安跳脚。 顾枭寒按着白安的脑袋把她拎到一边，看到桌上那个空酒瓶。 “你喝得不多嘛！” “本来就不多……嗝！”白安要死不死地，打了个酒嗝。 很尴尬。 她一天到晚地尴尬。 顾枭寒低头看着她，看着看着，都看笑了。她喝了酒，脸上红扑扑的，饱经酒水浸润的嘴唇也丰盈可人，一幅怕挨揍的样子又怂得可怜，嘴里还在打嗝，一边打嗝一边还在碎碎念，大概是在念着等她彻底复原了一 定要揍死顾枭寒之类的话。 那么，在她未复原之前…… 顾枭寒不欺负白安，他也就不是顾枭寒的。 谁要做那正经八百的正人君子柳下惠了？ 他推着白安放倒在床上，交握着她的手指把她按住，白安在千钧一发之际，眼疾手快地抽过枕头挡在胸前，隔开与顾枭寒的亲密接触。 顾枭寒笑看着白安，笑着笑着就亲了上去。 白安垂死挣扎。 她一天到晚地垂死挣扎。 一边打嗝一边垂死挣扎。 这挣扎姿态有点惨烈，有点丢人，有点让人羞愤欲死。 一边打嗝一边接吻，这画面太美了。 而且这嗝，越打越急，停不下来了。 “顾……嗝……顾枭寒放……嗝……放开我嗝……你特喵的……嗝，啊啊啊啊，我杀了你啊放开……嗝……我啊！嗝！” 白安恨啊！ 恨得她甩着蹄子要把顾枭寒踹死啊！ 顾枭寒笑得浑身发抖，简直要笑出鹅叫声了。 他趴在白安身上的枕头上，认认真真地盯着白安看，他觉得，白安越看越好看，怎么看都好看，打嗝也好看。 “嗝……你下……嗝，下去！” “谁给你的酒？” “嗝……我自己买的，嗝！” “这么想喝的话，过两天陪我去宴会吧，让你喝个过瘾。” “不去。” “为什么？” “人家是带女伴出席，你带上我一爷们儿，算怎么回事？” “不是携女伴出席，是携爱侣出席。” …… “就是不给单身狗活路了呗？” “反正我又不是单身狗。” …… “说话归说话，你能别，呸，呸呸呸，能别一直点我嘴了吗？” “不是点你嘴，是吻。” …… “你能下去吗，别压着我了，跟鬼压床一样。” “你今天不在公司，没人帮我分担工作，我有点累。” “睡去啊。” “在睡啊。” 顾枭寒松开白安的手，还真就压在白安身上，睡过去了。 头靠在白安的颈窝里，呼吸均匀绵长。 白安叹了会儿气，有点心累。 “你之前唱的那首童谣很好听，唱给我听吧。”顾枭寒似睡似醒的声音轻轻软软。 白安料想，顾枭寒今儿怕是在公司折腾得够呛，不然不会累成这样。 累成这样还要被自己气得半死，大总裁也是挺不容易的啊…… 白发轻轻地拍着他宽阔的后背，哼着歌：“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顾枭寒在白安颈窝里蹭了蹭，唇角挂着恬淡满足的笑容，渐渐沉入梦乡。 白安一边哼着童谣，一边艰难地从自己口袋里翻出手机，另一边还在轻轻拍着顾枭寒的后背——她真是忙。 翻出安娜的微信，白安发了个消息：“今天公司出什么事儿了吗？” “别提了，差点没打起来。” “怎么回事？”“顾总把孙云敬撤职了，连带着那些七的八的人也一并处理了，一共二十八个人呢，全是公司的管理层，大的小的都有，顾总全给开除掉了，人力资源部的李姐简直没给折 腾疯了，这会儿还在加班呢。孙云敬舅舅孙玉春来顾总办公室好好闹了一场，说什么一定要让顾老董事长主持公道。” “顾先生呢，什么态度？” “能有什么态度呀，你又不是不知道顾总，一句话没说，让林哥把人扔出去了。” “你今天也吓着了吧？”白安笑了下，安娜肯定吓得直拍胸脯的。 “肯定的呀，这么大阵仗，大家都在说，顾总准备给公司换血呢。” “嗯，知道了，谢谢呀。” “客气什么呀，安哥，你要有空陪陪顾总吧，我瞧着顾总今天下班的时候，脸色特别差。” “好。” 白安放下手机，努力地想看一看窝在自己肩膀上的顾枭寒的脸。 努力了半天，算了，看不着，这姿势角度不太对。 也就只是抬起手，梳进了顾枭寒发间，轻柔地给他按着头皮帮他放松，下巴靠在顾枭寒额头上，目光微阑。 顾枭寒在加快速度，赶在顾君儒回来之前，先把他在公司的钉子给拔了，就从这个孙云敬开始。 “白安，我们在瑞士的时候，我做过一个梦。”顾枭寒像是梦呓一样地喃喃。“什么梦？”白安轻声问。 第三百六十五章 你姓孙，孙子的孙 “我梦到了一个女人，但很奇怪，那个女人的脸是你的。” 白安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他的头发，笑道，“原来你那么早就有想把我性转的恶念了啊？” “梦里她一直抱着我，但我一直叫你的名字，白安，我喜欢你，真的很久了。” 他说完又睡过去，临了还把那个挡在他们中间的枕头抽出来扔掉了，搂着白安的身子睡得安稳。 他在意识朦胧间，隐约觉得，他现在抱着的白安的手感，很像那天晚上的那个女人，也是很细的腰，也是满身酒香。 但他来不及多想，就沉睡过去。 “我知道。”白安无声地说道。 临近晚上八点，天黑了下来，王伯走上来见到这一幕，低下头，刚准备敲门叫醒顾枭寒，白安冲他摇了摇头。 轻轻放下顾枭寒，给他盖好薄被，白安走出房外轻手轻脚地拉上门，问王伯：“怎么了？” “有客人想见顾先生。” “孙玉春？” “对，在楼下。” “行，我去见他。王伯，你熬点安神的补汤，顾先生最近压力大，回来也没吃晚饭，怕他睡醒了肚子饿。” “知道了，白先生。” “你笑什么呀？”白安好笑地看着王伯。 “没什么，其实顾先生最近睡得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 “行了，我知道您要夸我，我也夸我自己。您忙去吧，我去见孙玉春。” 白安走下楼，看到孙玉春站在客厅里，努力克制着眼里的怒意。 “孙先生。”白安笑着打招呼。 “顾总呢，我要见他！” “顾总睡了。” “睡了？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他还睡得着？” “孙先生！”白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以你的身份，好像没有资格对顾先生在做什么，有所点评。” “你什么意思？” 孙玉春知道白安是顾枭寒跟前的红人，红到都能在股东大会上动手打人了，简直无法无天。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一点都不虚，他背后站着的可是顾君儒，就算是顾枭寒，也要叫顾君儒一声爹！ 白安靠进沙发里，撇着腿，看着他，孙玉春今年六十二岁，像这样的人呢，那就是坏人变老了的典型。他们看不起年轻人，总是仗着自己当年为顾氏江山立下过汗血功劳，战绩赫赫，就觉得他们应该享受特权，就应该在公司呼风唤雨，地位超凡，人人见了他，都该点头哈 腰问好。 大多数这样的人，是受不了顾枭寒这么年轻的后辈，压在他们头顶的。 哪怕是平时不说，但心底里多多少少会有些瞧不起，会觉得要不是靠着他老子，哪里轮得着顾枭寒这么个黄口小儿对他们呼来喝去。 老坏人敢找上门来，也是仗着这身份，以为顾枭寒不敢对他怎么样。 但白安，就特别喜欢打人脸，尤其是打这种人的脸。 白安搓了搓手心，懒洋洋地看着孙玉春，“你外甥孙云敬媚上欺下，挪用公款，顾先生没把他送进大牢里，就已经够客气了，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那不是孙云敬做的！”孙玉春立刻辩解。“难道是你？”白安反问，“说起来我也觉得奇怪呢，一个孙云敬再怎么只手遮天，也不敢在顾先生眼皮子底下作祟，必然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支持，莫非，这个人就是你了？ ” “你不要仗着有顾总几分器重就颐气指使趾高气扬！”孙玉春像是被白安戳中了心思，咬牙切齿，“等到顾老回来，你也就在顾氏干不长久了！” “不好意思，我干不干得长久，跟你有屁的关系啊？”白安乐道，“我是你的特助吗？” “你！”“闭嘴，你给我听清楚了。”白安打断他的话，冷厉的眼神似两片刀锋，剜在孙玉春身上，“就算顾老先生回来了，顾氏财团，是顾枭寒的，他不仅是CEO，他还是董事长。 他想做什么，不是任何人可以指摘的，你就更没资格了。不要仗着你的资历就在这里大呼小叫，吵着顾先生睡觉，我拔了你的舌头！” “你好大的胆子！”孙玉春气得手指头都在哆嗦。 “我还有更大胆的。”白安冷声，“二十四小时之内，交出你的股份，不然，就凭你这些年，在顾氏做下的职务犯罪，我可以让你在牢房里蹲到寿终正寝哦。” 白安说着，把一叠资料扔在孙玉春脚下。 孙玉春脸色一变，捡起地上的资料快速地翻了几页，震惊地看着白安。 白安笑眼看着他，“一把年纪了，您不想在牢里过晚年吧？” “你，你怎么拿到的这些？” “我，可是顾先生的特别助理。”白安笑着站起来，走向孙玉春，“没几分硬本事，你以为，凭什么顾先生放任我在股东大会上，甩你们耳光呀？” “是顾总让你查的！”“顾先生可没闲心搭理你们这些人渣，我闲得无聊，查着好玩给自己解闷，嘿，还真让我查着了。”白安笑得懒洋洋，吊儿郎当，“除了你，我还有另外几个人的，那平时跟 您的关系那可叫一个亲密啊，合伙开子公司，借着顾氏的名头大肆敛财，也赚够了吧？要不，您干脆帮我给他们带个话，一并把股权交了吧，我也省事。” “顾枭寒他想争夺股权！” 唉哟，您可终于反应过来了呢。 “哪儿的话，这怎么是争夺呢，这本来，就是顾氏的，你姓顾吗？你姓孙呀，孙子的孙。” “他不会得逞，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孙玉春紧紧地拽着那堆资料，脸上的肌肉在颤抖，既因为害怕也因为愤怒，最后愤愤地转身离去。 白安嗤笑了一声，能不能得逞是您能决定的？ 她转过身，看到走出自己房间的顾枭寒，正撑着走廊扶手笑看着自己。 “听见了？” “嗯。” “估摸着他得给你爹打电话求助了。” “那他就去坐牢吧。” “你比我更狠呀，人家一把年纪了，是吧，顶多让他净身出户就行，你怎么好意思让人家蹲大牢呢？” 白安你明明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好不好啦？ 顾枭寒简直爱惨了白安这满肚子坏主意还装无辜的狡猾样子。 顾枭寒走下楼，看着白安：“我们出去走走吧。” “上哪儿去？” “随便走走。” “先换身衣服行吗，你见过谁穿着西装三件套，还打着领带出门逛街呀？”“等我。”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世上天生有猫奴 白安曾经非常鄙视顾枭寒的衣品，一万年的黑白配。 但到头来，他的黑白配依旧能杀到白安。 白T恤黑裤子休闲鞋，蓬松了头发，他连常用的腕表都没带，简单利落，但偏生好看，温暖柔软的人夫气质。 两人开了辆低调的车往市区走，顾枭寒问白安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白安说随便，他要出来的，由着他的心思走。 然后，顾枭寒就把车笔直地开到了电影院。 他压根早就想好了要上这地儿的吧？ 然后，他就径直买了两张恐怖片儿的电影票。 他压根早就想好了要干嘛了是吧？ 这家伙，心计重啊！ “两位，我们有情侣套餐的小吃，现在正在做活动，有优惠哦。”爆米花柜子后面的小美女笑声道。 “不要！”白安想也没想就拒绝。 “来一份。”顾枭寒笑眯眯地说。 他怎么听“情侣套餐”这四个字，越听越顺耳呢？ 小美女心领神会，“哐哐哐”装了满满一桶爆米花，倒了两杯可乐，递给顾枭寒，眼里只差起爱心了。 顾枭寒抱着爆米花和可乐，扬了扬手里的票：“你说的嘛，如果谈恋爱，不要看别的，就看恐怖片。” 白安从他怀里的爆米花桶里挑了一粒扔进嘴里，非常遗憾地看着他：“但我不怕呀。” “我怕。” “哈？” “我说我害怕。” …… 还真是个举一反三的好学生呢，真是学以致用呢！ 白安有些后悔，又给自己挖了个坑，但凡是能进电影院的恐惧片儿，那都不叫恐怖片，应该叫心理疾病精神病片。 “走了，快开场了。”顾枭寒揽着白安的肩就往放映厅走。 走了两步，就停下。 看着对面的两人，场面，有点尴尬。 “你们……也来看电影啊？”夏丞远像是看奇迹一样地看着顾枭寒，他可记得，顾枭寒爱好老电影，家里那一大堆碟也全都是各种老片的光碟之类的，没见过他上电影院啊！ “啊，啊，看，看电影。”白安默默蹲下，试图从顾枭寒的爪子里脱离出来。 顾枭寒提着白安继续揽着她的肩，“你们也是吗？” “嗯，我们也是。”林梦笙看着白安的小动作，忍着笑。 “巧，巧啊。”白安默默往外偏移，继续试图从顾枭寒的爪子里脱离出来。 顾枭寒继续把白安提回来，按在胳膊里，“你们坐哪儿？” “九排11号，12号。”夏丞远看了一下手里的票，“你们呢？” “九排9号，10号。”顾枭寒说。 什么叫缘份，这特么就是孽缘啊！ “进去吧。” 四个人是这样坐的，依次过去是，夏丞远，林梦笙，白安，顾枭寒。 白安浑身不得劲儿，有一种被人捉奸在床地羞耻感，所以抱着爆米花吃个不停。 林梦笙偏过来在白安耳边轻声说，“你们进展不错嘛。” “你们……也挺好的啊。” “没你们好，至少我们没同居啊。” “姐姐，考虑一下我的性别问题，我同居比不同居，更惨，好吧？” “他还没发现呢？”林梦笙惊讶，顾枭寒也太能忍了吧？ “他是柳下惠转世，你不知道吗？”白安默默吐槽。 “电影开始了。”顾枭寒不爽白安只顾着跟林梦笙说话，甚至不爽夏丞远去哪儿不行，非得来这里跟他挤一家电影院。 但问题是，大总裁，别说这影院了，就连这商场都是人家开的，他想来就来，好伐…… 反正夏丞远把林梦笙搂了回去，顾枭寒把白安提了回去，活生生拆散了林梦笙和白安的好“姻缘”。 片子恐怖是挺恐怖的，音效什么的，做得也足够惊悚，画面就更可怕了，林梦笙吓得直往夏丞远怀里躲。 果然，谈恋爱就该带她去看恐怖片啊…… 顾枭寒表示非常羡慕。 白安这一脸淡定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这满是享受还一副看热闹的神情是来看恐怖片的吗！ 能不能跟人家学学？ 林梦笙也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就没有传授白安这个弟弟一点最基本的恋爱常识吗？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最可气的是夏丞远还刻意给了顾枭寒一个挑衅的眼神，顾枭寒支着额头就很窝火。 明明是恐怖片儿，白安却是看得一脸的乐，还把爆米花塞到顾枭寒跟前，小声地说：“吃吗？” “不吃！” “哦。” 感觉顾枭寒真的要被气死了的时候，白安才忍着笑，拉了拉顾枭寒的衣袖，让他靠过来。 顾枭寒不知道白安要搞什么鬼，狐疑地看着她。 白安也没说话，塞了个脑袋放在顾枭寒肩膀上。 这像什么呢，就挺像顾枭寒天天给家中后院里的那只野猫喂吃的，天天逗她哄她，只想把她诱拐回家，但野猫却每次都是吃完就走，留下一个傲慢的背影。 直到某天顾枭寒再次失望的时候，那只野猫却拿头蹭了蹭顾枭寒的掌心，好像在说，看在你天天给我喂猫粮的份上，勉强让你当三秒钟的铲屎官吧。 然后顾枭寒还能激动得跳起来，满心欢喜，感天动地。 白安，就是那只野猫。 挠得顾枭寒心里发痒，又气又无奈。 但谁叫世上天生有猫奴呢？ 一场电影九十分钟，林梦笙吓得魂都要飞了，白安倒是挺安静地靠在顾枭寒肩上，还时不时地嘲笑一下剧情BUG…… 顾枭寒觉得，也许下次应该带白安来看动作片，反正那种电影看个爽就完事了，不要管剧情。 等到电影散场，林梦笙拉着白安跟顾枭寒去吃宵夜，正好他们两也没吃晚饭就出来了，于是一行四人到商场楼上找了个餐厅坐下。 餐厅人多生意好，上菜也慢，林梦笙拉着白安去四周逛逛店铺。 顾枭寒跟夏丞远则是聊起了最近顾氏的一些消息。 “你这么大动作，拿掉的大多是你爸那一辈留下的老人，你不怕他难做吗？”夏丞远问道。 “他留下这么多蛀虫，我给他养了这么些年，他有什么不满的，难做什么？”顾枭寒笑道。 “前两天，路老爷子把我叫过去聊了聊，他住院了，身子不大好。” “嗯。” “顾少，我在想，如果你真要对立早集团赶尽杀绝的话，早就动手了，为什么一直留到现在？” “留着作局。”“你把立早集团当饵，要钓鱼出水，我不认为有什么问题，但我怕风险不好控制，红木资本已经形成规模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各救各的心肝宝贝 夏丞远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所有的事情先评估风险，是否值得之后，才会出手。 唯一的一次冲动是林梦笙，但好在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所以，当他看着顾枭寒玩这么大一票的时候，难免会担心。 一旦没有把握好尺度，那对整个金融市场都是巨大的冲击。 顾枭寒只是笑了笑，“他们进得来，未必出得出。” “顾少……” “叫他们回来吧，白安没吃晚饭的。”顾枭寒不再多说什么，对于这件事，他其实一直没有掉以轻心，相反他时刻紧盯着红木资本的事，他只是在等一个时机而已。 他一向耐心很好。 夏丞远打着电话，抬眼看了一眼外边，却发现他们正在楼上一家店里，像是在争执着什么。 顾枭寒顺着他的目光看上去，白安那架势，看着好像要跟对面的人干一架似的。 两人对视一眼，还坐着干嘛，各救各的心肝宝贝去呗。 事情是这样的。 楼上这家店是个轻奢品牌服装店，林梦笙拉着白安进去挑两件衣服，结果被店员告知，这店今天有人包了，不接外客。 白安日常嘴贱，多说了一句：“排场挺大呀。”本来这话不功不过，但不知怎么的，就让里面包场的人给听见了，出来瞧了白安跟林梦笙一眼：“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林梦笙大明星啊，怎么，傍来傍去，傍了个总 裁特助？” 林梦笙还真就顺手挽上了白安的胳膊，“我这种没本事的人，当然比不得杨小姐另攀高枝了呀。” 杨巧冷哼一声，“你倒是想攀，你攀得上吗？进了天骄娱乐，也是给顾溪清捧臭脚吧，好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呀，人家踩着你翻了身，你还挺高兴的，是吧？” “姐妹情不情深的，倒用不着您操心，就是听说，你的那部电影，好像又凉了，这可怎么弄的，难不成，杨小姐实力不济，担不起票房？” 林梦笙什么人物，嘴皮子差过谁？ 撕逼这种事情，就问她怕过谁？ 旁边的店员面面相觑，没记错的话，前天的时尚晚宴上，杨巧和林梦笙还一起拍过合照，发了微博呢，说是老友好久不见，分外想念的，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其实杨巧对林梦笙积恨已久，或者说，对林梦笙和顾溪清积恨都已久，当初《明月锦》那部戏，女二的林梦笙，女三的顾溪清，都比她更有热度，一炮而红，彻底压住了 她这个大女主的光彩。 典型地踩着主角红配角的案例。 她能不恨这两人那就有鬼了，不敢得罪顾溪清，她还不敢得罪林梦笙么？ 怎么说她现在也比林梦笙地位高那么一点。 白安越听越听不下去，杨巧的嘴是真脏，什么样的垃圾话都说得出来，拉着林梦笙就要走，杨巧却还偏偏把她们拦住，存心要好好奚落一番，一解当时的怨气。 白安这小暴脾气，恨不得当场撕了杨巧的那张假脸，把里面的假体和玻尿酸都掏出来糊她脸上！ 就在她撸着袖子准备好好干一场的时候，顾枭寒跟夏丞远两人到了。 顾枭寒按着躁动不安就要干架的白安，夏丞远牵起面色冷漠吐词犀利的林梦笙。 场面，一度很壮观。 “从今天起，夏氏旗下所有店面，谢绝杨小姐的进入，旗下所有产品，谢绝杨小姐的接触，赞助的所有时尚活动，谢绝杨小姐的参加。”夏丞远不温不火的声音淡声道。 “您……您是……”杨巧有点懵逼。 经理赶紧跑出来，只想磕头谢罪，“是，夏先生，我马上就去办，对不起夏先生，我们不知道林小姐是您的朋友，真的对不起。” “以后每季新品主打款式先给林小姐送一份，在她未穿着出镜之前，不得借与任何人，出售也不行。”夏丞远紧了紧林梦笙的手。 “是，夏先生！” 夏丞远目光扫过杨巧，“我没有记错的话，杨小姐前几天拍的杂志，是夏氏时尚集团赞助的服装和配饰吧，很抱歉，也许您需要再联系一下别的品牌了。” “夏先生！”杨朽彻底懵了，她看着夏丞远牵着的林梦笙的手，“您……您跟林梦笙……” “我们正在交往中，不对，是我正在追求林小姐。”夏丞远倒是承认得坦荡大方。 林梦笙心底升出些异样的感觉，以前的夏丞远总是温温和和的，几乎没有过任何激动的神色，更没有做出太多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妄图感动自己。 但好像，她突然之间觉得，其实夏丞远或许一直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不动声色，不露痕迹。 如果今天不是杨巧闹出太大动静了，也许夏丞远依旧只会暗中帮她出气。 夏丞远很像一杯温水。 白安一看这场面，就悄悄拉了下顾枭寒的衣服，跟他先溜了。 两人走出商场，在外面慢慢踱着步子，白安突然笑出来，“想不到夏丞远对梦笙姐这么好。”“嗯，是挺好的，夏氏拥有全球最顶级的时尚资源，跟很多顶级奢侈品牌的总部关系都很不错，还占有股份，他的名字在国际上也是有一席之地的，杨巧这算是断了自己的 时尚资源了。”顾枭寒慢声道。 “你懂得还挺多啊，我以为你对这些不会有兴趣。” “我对这个圈子里的事没兴趣，但我对品牌的运作一向很有兴趣，夏丞远在这一块做得很好，集团品牌也很成熟，有不少可以学习的优秀案例。” 白安瞧着顾枭寒，笑道，“我还以为你自大到不稀罕多看任何人一眼呢。” “夏丞远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除了过于谨慎和保守以外，几乎没什么别的缺点了，这样的人，我为什么不多看一眼？” “相反，你就激进多了。”白安笑道。 “他擅长防守，我喜欢进攻，所以，我可能更具侵略性一些。” “嗯，他受，你攻。” “什么？” “没……没什么。” 白安低头闷笑，有时候“欺负欺负”顾枭寒不懂这些词儿，也是一大乐趣啊。 但显然，白安没有料想过，顾枭寒同志为了弄清楚他跟白安之间的合理相处模式，认真地补过那些羞耻得一批的课。 所以，他俯身低腰挑唇笑，笑得危险还诱惑：“我是攻，你是受。” ……阿西巴。 第三百六十八章 大树底下好乘凉 第二天去上班，一到公司，白安就察觉气压不太对，大有一种风云欲来马上就能干一架的迫人压力。 “准备一下，下午我有个会。”走进办公室之前，顾枭寒说了一句。 白安点点头，咬着糖果琢磨，这个准备，是让自己准备动手干架呢，还是准备开会资料。 “安哥。”安娜递了杯咖啡给白安，对办公室里面使着眼色，“顾总昨天没怎么样吧？” “没怎么样啊。”白安喝了一口咖啡，想着他昨天还有心情去看电影，能怎么样？ “那就好，昨天可把我吓坏了，幸好林哥来得快，不然那孙玉春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安娜叹着气，眼珠子一转，又拉着白安坐下，“安哥你帮我看看这个。” 白安看了看电脑上的照片，是一条男式领带，深蓝色条纹的样式，稳重低调。 “挺好看的，你买这干嘛，送男朋友？”白安乐道。 “什么男朋友，送我一个同学的，他要结婚了，我给他挑礼物呢。” “不会是前男友吧？那你把我带上，我给你撑场子去！”白安豪气地拍拍胸！ “安哥！”安娜小拳拳捶了白安一下，乐道：“开你姐姐玩笑，不怕我亲你一口，让顾总揍你吗？” “……” 白安噎了噎。 现在全公司的人都已经进步到，知道拿顾枭寒来压自己了吗？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斗着嘴，忽然电梯停下。 白安疑惑了一下，今天上午的行程里顾枭寒好像没有要见的人？ 然后电梯门打开，走出来两个年约四十岁的男人，都戴着眼镜，很是有点学究气质。 白安眼尖，瞧仔细了他们的胸牌，是技术部的两位工程师。 她走上前去，点头问好：“李工，黄工，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要见顾总。”来者，语气不善。 白安抬了下下巴：“不好意思，今天顾先生上午不见客，两位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妨先跟我说一说，我代为转达？” “你是什么人，区区一个保镖，我们技术部门的事情跟你说了你懂吗？”黄工鄙夷地看着白安，冷哼一声。公司的人或多或少，隐隐约约都知道顾枭寒对白安态度很是不同，说她是大红人都显得不够份量，不少人揣测他们的顾总是不是有断袖之好，而白安就是卖屁股卖上的位 。 再加之技术部门的人大多自持身份，也是，他们是公司的核心骨干人员嘛，靠真才实料的本事吃饭，看不起白安这样的人，很是正常。 但白安强就强在她并不怎么……爱惜这张脸皮。 脸是什么东西？ 能吃吗？ 所以她坦坦荡荡地看着这两位：“懂不懂的，并不重要，只是今天两位如果是来找麻烦的，不好意思，那我还真不打算放你们进去。” “狗仗人势的东西！”李工骂道。 “哪里话，我这叫大树底下好乘凉。”白安眉眼一压，看着两人：“但你们如果再在这里喧闹，可别怪我动手赶人了。” 那边的安娜见情况不对，赶紧溜进顾枭寒办公室通风报信。 顾枭寒走到门口，就听到黄工说：“你这种人顾总用完就能扔，还真把自己当块宝了？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你们是谁？”顾枭寒站在门口，冷眼看着二人。 “顾总。”看到顾枭寒，两人的气焰明显下去了很多，低头问好。 “有什么事？”顾枭寒看在他们是公司十多年老员工的份上，已经竭力压着火气了，但仍然面色冰寒，语气森然。 那黄工与李工对视一眼，抬起头来，看着顾枭寒：“顾总，我们主持研发的新材料已经到了最后的验收阶段。” “所以呢？”顾枭寒眸子一掀，冷冷地看着他们。 “如果此时临阵换帅，怕是让我们这些搞研发的人心思动摇，难以专注于研发项目。”黄工道。 白安抬眉，哦哟，原来孙玉春他们的人，过来给顾枭寒施加压力了。 顾枭寒听完他们的话，反倒是笑了下，走了过来，继续问：“所以，呢？” “这是我们整个研发部一组同事的心声，还望顾总三思而后行。”李工握着拳头说话，看来，也不是真的那么有底气嘛。 “三思而后行？”顾枭寒笑着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白安总觉得，这样笑着的顾枭寒，比他发怒时更让人心悸，有种彻底看不透他的感觉。 顾枭寒今日下定了决心，像是要狠狠打这班老东西的脸皮一样，他看向白安，笑道：“你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理？” 白安抬眼看着顾枭寒，这家伙是真准备让自己好好当一把佞臣了？ 仗着“宠幸”就胡作非为那种？ 那自己要是不趁机咬他们一口，怎么好意思称一声顾氏财团小霸王？ “我觉得，全开了。” 白安说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风轻声淡，飘飘然。 “好，就照你说的。” 顾枭寒也在彻底地践行着一个“昏君”该有的样子，一句话，就把这事儿定了。 黄工和李工有些傻眼。 他们诧异地看着顾枭寒，实在无法相信，从来抉择英明的顾总，会真的听信一个“小保镖”的话，就做出这样的决定。 研发部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公司最重要的部门之一啊！ 一组更是骨干成员！ 把那里几十号的研发人员全开了，这样大的事，顾枭寒就这样轻飘飘定了？ “顾总！我们，我们的研发真的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顾枭寒看着他笑了下，叫了声安娜：“安娜，联系南茂科技，顾氏有个项目跟他们合作。” “顾总！”两人彻底慌了神，“我们最多只用一个星期就能出成品，您完全不必外包出去的！” “再打个电话给人力资源部，给研发部一组所有员工出具一份辞退书，今天请他们走人。”顾枭寒却只是淡声道。 “顾总！”李工怔得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枭寒，连声道：“顾总，顾总我们只是一时糊涂，我们，我们不敢了！” “凡事，三思而后行啊。”顾枭寒笑道。 “但是顾总，耽误新品上市，对公司造成的损失是……”“用这点损失看清你们的忠心，还是很值得的。” 第三百六十九章 你准备什么时候…… 顾枭寒漠然地扫过二人的脸，又望着白安温柔地笑了笑：“我先进去了，这里你看着办就好。” “没问题。”白安点头。 顾枭寒转身进了办公室，白安瞧着这两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老员工，伸后摘了他们的胸牌，笑得亲切：“两位，这就可以下去收拾个人物品了。” “你！” “我狗仗人势。” 白安微笑。 撵走了黄李二人，白安脸上的笑容才放下来。 安娜踮着步子跑过来，摇了摇白安的手臂：“安哥，真全部开掉呀？” “不开留着过年啊？”白安从口袋里掏出根糖出来，塞进嘴里，“叫李姐今天下午把手续办完。” “李姐在线上呢。”安娜指了指电话。 白安想了下，走过去拿起话筒，“李姐，我是白安。” “白安，到底怎么回事儿？” “李姐，研发部全体员工违反劳动纪律，犯下严重错误，请按公司行政处罚条理，将其开除。” “什么？” “李姐，他们一个子儿的赔偿金，也别想从顾氏拿走。” “好，我知道了，让顾总放心吧。” HR高管什么人物？ 还能不明白职场上的这些弯弯绕绕？ 他们应付起这些事来，得心应手。 白安挂了电话，看着一脸懵逼的安娜，戳了戳她的脸，笑道：“别担心，有我呢。” “我不担心，我就是觉得，这帮人胆子太大了。”安娜拍拍胸，还是有些惊讶。 “应该是作死作大了。” 白安说完推开办公室的门，顾枭寒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波澜不惊地处理着工作。 他甚至头都没抬一下，只是声音里含着笑意：“你在旁边坐一会儿，我把这里看完。” “嗯。” 白安窝在沙发里，转着嘴里的糖果安安静静地等他先忙完。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顾枭寒合上钢笔，摘下眼镜，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白安：“怎么了？” “我是不是太任性了？”白安咬着糖果问他。 “有点儿。” “啧，你这人……” “但我乐意宠着。” …… “你，你那个什么，能不能把土味情话这一套先收起来。”白安举起手臂，让顾枭寒看了看自己的鸡皮疙瘩。 她白安堂堂一爷们儿，听着这些话简直直打哆嗦。 顾枭寒往沙发上一靠，笑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你只是知道我会这么做，于是才那么说的，所以，怎么叫你任性呢？” 白安笑了下，她的确是知道顾枭寒会这么做，才说出“全开了”那三个字的。 开玩笑，顾氏这么大个财团，顾枭寒这么高的位置，要是随便被几个员工拿着工作进度的事儿就胁迫了，以后还怎么服众？ 冷血是冷血了点儿，但公司又不是跟你讲感情的地方。 “我下去看一眼，怕李姐他们招架不住那场面。”白安说着起身。 顾枭寒拉住她，笑看着她说：“我今天，算不算让你背了奸妃的黑锅？”白安一乐，抽出棒棒糖在半空中一边比划一边说得头头是道：“首先，我是佞臣，不是奸妃；其次，全公司的人早就认定了我是卖屁股卖上位的，所以，我这死猪不怕开水 烫；最后，这不叫背黑锅，这叫共进退。” 顾枭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很是用心地抓住了重点：“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卖个屁股给我？” …… 白安翻了个白眼，甩开顾枭寒的爪子就走。 顾枭寒看着她的背影失笑，从沙发上起身，继续工作去了。 白安本来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看看情况的，结果安娜非要跟着过去看热闹，白安想着顾枭寒这会儿也不会有什么事要叫安娜，也就把她带上了。 她跟在白安身后，走进研发部。 研发部早就炸了锅。 基本上在顾氏就没见到过这种情况。 一组是个大组，那可是整整四十七个人，要求一天之内，全部离开，而且是被辞退。 在职场上这事儿怎么说呢，从上一个公司被辞退，去下一个公司面试找工作的时候，就无形中被设下了一道壁垒。 稍大一些的公司在面试后，都会给上一个公司的人力部门打电话，询问面试者的工作情况。 照这情形，顾氏给他们出具一份优质的推荐书？ 居功自傲，可是职场大忌啊。 白安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面色铁青的孙玉春。 她也就当没有看见吧。 真以为渗进了市场部和研发部，就能胁迫住顾枭寒吗？ 未免太小看那位大魔王了。 白安走进研发部，里面的人个个面色愤愤，看向白安的时候，也满是敌意。其中有一个中年男人跑过来，卑微地恳求：“白特助，白特助您跟顾总说说吧，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啊，我的孩子还在读书，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全家就指着我挣钱 养家，我真的不能失业啊！”“是啊，白特助，看在我们部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您帮我们说说好话，求求情吧。我们当中好多人为了赶进度，发着高烧也过来加班加点的工作，我们只是犯了一 次小错，一时糊涂，我们再也不会这样了！” “我们这其中好多人，在顾氏工作都十多年了，说得夸张点，我们比顾总为公司服务的时间还要长，顾总这样做，真的会让人寒了心啊！” …… 他们说了很多，白安始终都只是静静地听着。 只是她听着听着，觉得有点可笑。 后面的安娜拉了拉她衣角，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白安歪头：“你是不是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情有可原？” “也不是这样说啦，就是，大家也都只为了有份工作养家……”安娜小小声地说。 “是吗？”白安笑了笑。 安娜也不是什么要阻拦白安，只是她觉得，既然他们知道错了，要不，就再给个机会呗？ 但白安只是转头看着这些人，难以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想法，分不清她会不会帮这些人求求情。 过了好一会儿，白安问了一句，顾枭寒问过的话：“所以呢？” “白特助，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要养家，你带病加班，你为公司服务十多年。”白安浅浅地笑，轻声地问，“所以呢？” 第三百七十章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白安环视了一圈这些人，带着些凉薄的笑色。 她白安那是正经八百独得顾枭寒偏爱，在他手底下工作，尚还拼尽老命从无懈怠呢，这些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喊苦诉累道不易啊？“不好意思各位，公司与员工之间，是雇佣关系，不是情感关系。打开你们的手机，搜索一下雇佣关系这四个字，得到的释义是指受雇人向雇佣人提供劳务，雇用人支付相 应报酬，形成权利义务关系。”白安平淡地看着他们，没有丝毫为他们的可怜之处而触动的样子，“你们的付出当然值得肯定，但公司没有支付你们相应的酬劳吗？明码标价的事情，竟然想用来胁迫雇佣 方服从你们的意志？” “居功自傲，也该有个分寸吧？”“害得你失去工作，不能养家的不是顾先生和公司，顾先生也从来没有要求过员工生病必须加班，如果你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工作，我相信顾先生绝不会强迫你回公司加班 加点，至于十多年为顾氏服务，为什么不坦然承认，是为了在顾氏的薪酬和机遇服务呢？”“公司需要的，是员工创造的价值，不是你们婆婆妈妈的心酸史，没有价值的人在公司里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你们从这里拿走的，也不是空头支票，而是真金白银和无限机 会。顾先生，并不欠你们什么，道德绑架那一套，就不要用了，大白话就是能干就干，不干滚蛋。” “还一时糊涂？” “是一时糊涂，还是利益驱使，我相信你们心里非常清楚。” 众人噤声不敢语。从来白安在公司里的形象，就是个吊儿郎当没正形的浪子模样，按着白安对自己的定位来说就是，她这人特肤浅，爱好也早就说得明明白白了，36D大长腿，还要肤白貌美 够带劲儿。 谁也没想到，她今天会说出这么冷冽的一番话。 字字如刀，剥肤见血。 至少安娜是傻了眼的。 她根本不能相信她的安哥，也会有吐词这般辛辣尖利的时刻。 白安的话也不完全是说给这些要离开的人听的，还在震慑其他小心思乱动的人，谁知道孙玉春他们还搞了多少小动作？ 白安一次给他把威风杀干净了！ 孙玉春依旧站在那个不起眼的地方，狠狠地望着白安这处。 “还有句话我想说给有些人听。”白安像是不经意扫过孙玉春那里一样，笑声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孙玉春瞳孔骤然放大，往后退了一步。 白安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白安见他们都不说话，自己这出戏也演得差不多了，就走向李姐，弯了下腰问好——她对别人可以称得上是“盛气凌人”，但对该尊重的人还是保持着谦卑态度。 “辛苦李姐了，出具辞退书吧，如果再有闹事的人，让他们来找我。”李姐扶了一下厚厚的黑框眼镜，感概着顾总看重白安，视他为左膀右臂，真不是没有原因的，至少难有几个二十二岁的青年，能这么不怕事，也不怕得罪人，可以独当一 面，毫无怯色。 但她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道：“好，我们会尽快把这件事办妥的。”白安便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看着外面围着看热闹的其他部门同事，又停了一下，望了望他们：“顾先生没有任何对不起你们的地方，更谈不上冷血无情，再让我听 到一句对他的诽谤，自己主动去领辞职书吧。”她可是知道，什么叫众口铄金，虽然顾枭寒自己并不在乎这些言论，但白安还是觉得，大总裁便是做错过一万件事，但这件事，他得极为正确，没有任何值得指摘的地方 。 嗯，知道护主了，这只野猫，终于被顾枭寒养熟了一点点。 靠在墙壁上，过来看情况的露西听到这句话，红唇勾了勾，她家小安，还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刚才你都拍下了吧？”她看着旁边的洛儿问道。“拍到了，我安哥帅炸天！气场爆棚炸裂全场！我还追什么星，我追安哥就够了！反正他比那些什么鬼鲜肉还要帅一百倍！还超有安全感！我要嫁给安哥！”洛儿激动得都 要尖叫了。 “你冷静点好吧？把他说的话整理一份文字内容发给我。”露西笑道。 “好啊，不过你要干嘛？” “顶好的公关文案，不能放过了。”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啊，露西这种，才是真正的职场精英。 安娜耷拉着脑袋怏怏地，磨磨蹭蹭地跟在白安后面。 白安按了电梯，看到安娜没精打采的样子，弯下身子瞧她：“安娜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安娜摇摇头。 “那是怎么了？” “安哥啊。”安娜漂亮的大眼睛瞅着白安，扁着嘴，“对不起啊，先前我还替他们说话，让你失望了吧。” “这叫什么话？”电梯到了，白安推着安娜进去，勾着她的肩拍了拍，让她宽心，笑道，“你只是同情他们处境不易，也担心顾先生这么大动作，要是没控制好，难以收场，你一番好心，哪 里会让我失望？” 安娜捏着白安轻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头，轻声地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我安娜姐跟她的爱豆一样，人美心善对不对？”白安也搓搓安娜指头，笑嘻嘻的。 “这倒是，饭随正主嘛！”安娜笑起来，一扫先前的低沉不开心。 电梯门打开。 顾枭寒站在门口，后面跟着林山。 白安咽了咽口水，把自己的蹄子从安娜肩上挪开。 苍天在上！ 安娜姐的确有36D肤白貌美大长腿还够劲儿！ 但，她跟安娜真的没什么！也许是因为林山知道顾枭寒跟白安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所以这次他显得很是火大的样子，指着白安的鼻子就骂：“你上班一天天地正事儿不干，就在外面勾三搭四了 ！小白你能不能注意点分寸，安娜是女性员工！” 安娜闭了嘴，眼珠子乱转不敢说话。 白安把安娜先推出去，然后……默默地……伸出一根手指，按下电梯关门键。 跑啊！再不跑要被顾枭寒打死啊！ 第三百七十一章 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男人 顾枭寒伸手，挡住将要合上的电梯。 电梯开门，顾枭寒问：“去哪里？” 电梯关门，白安说：“我……走两步，没事儿我走两步。” 电梯开门，顾枭寒问：“我让你走了？” 电梯关门，白安说：“腿长我身上！” 电梯开门：“那我打断你两条腿你信不信啊？” 电梯关门，白安吸气，吐气，放屁：“我信……你个西瓜皮，你要怎么样嘛！” 电梯开门：“回办公室等我！” 电梯关门：“等就等嘛！” 白安一把把顾枭寒推进电梯里，自己气哼哼地冲进办公室里，不是她说啊，这顾枭寒真的太小心眼了！ 太！小！气！了！ 她不就是勾了一下安娜的肩吗？这也有错？ 难不成以后，她要跟所有漂亮的小姐姐们都断绝关系了？ 那也太惨了吧！ 她的安娜姐，露西姐，梦笙姐，大小姐，雪雉，洛儿……好多好多的漂亮小姐姐呢…… 下午的股东大会开始。 人到齐之后，顾枭寒才入座，心里还想着白安的事。 是时候把公司里所有的雌性生物都送走了！ 白安这家伙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都有男朋友的人了，还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成何体统！ 真是要气死了。 他自己这么优越的条件都不去勾搭别的妹子好吗，白安一个小不点儿居然敢？ 简直岂有此理！ 嗯……那是因为您自个儿对别的女性怎么着都没感觉，才不去勾搭的，好吗？ 白安这锅背得……大家不知道顾枭寒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只以为他是因为今天研发部门的员工那么一闹，闹得心情非常不好，而这闹事儿的主谋又还是孙玉春他们这些人，要是他真算起 帐来，估计很是够他们喝一壶。 反正……谁也不晓得，能让顾枭寒动不动就发脾气的人，只有白安这个所谓的“卖屁股卖上位的”顾氏红人。 白安在办公室里寻思了一会儿，估摸着顾枭寒不让自己陪他一块儿去开会的原因，是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上去打人。 毕竟上一个拳头她捶得那可是响当当啊！ 所以白安抱着电脑往天台去了。她弹了个语音，又噼里啪啦地给顾枭寒发了段消息：“来呗，就当是我不该跟安娜姐勾肩搭背，给您这位大总裁来赔罪了。我给您来个远程协助，你可得知足啊，我从来都 是正面战场硬刚的战士，向来不做幕后支援工作的，你这还是头一回。” 顾枭寒看着手机上弹出来的字，心底的花儿开一开，好吧，勉强接受这家伙的道歉。 也就接了白安的语音请求。 真是没骨气的大总裁啊…… 会议主要围绕一件事情展开，我们用通俗一点的大白话来形容就是，论顾枭寒如何弄死不听话的老股东们。 这有点像登基几年后的新皇帝，在政权巩固之后，开始诛杀位高权重的老臣，彻底集权的味道。 而历史课本向来把这种事儿说得比较难听，什么鸟尽功藏，兔死狐悲，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吧啦吧啦。 所以可以想象，这会议闹得有多人心惶惶。 顾枭寒同志颇有阴冷帝王的味道，而白安同志也尽心地履行着她奸臣佞臣的职责。 白安的小本本里记着好多那些人的脏事儿，一个接一个地往外抛。 其实也不是说，这些脏事儿有多么难以容忍，人活几十年，谁还能不犯几次错呀？真的罪恶滔天的话，顾君儒也不会容得下。 主要是一旦当有人存了心地要针对你的时候，这些脏事儿就会成为他们手里的武器，打得你落花流水。 两个多小时的会议上，顾枭寒从容舒展得根本不像是在进行一场事关顾氏安稳的战役。 白安听着他沉稳漠然的语气，有些好笑，敲了一行字打过去：“顾枭寒，您这要是放在古代，那活脱脱地就是一残暴不仁的二世祖啊。” “嗯，还好男色。”顾枭寒还能有空调侃白安。 白安撇撇嘴，转了下糖果，抬眼看到露西姐。 “你在干嘛？”露西坐在白安身边，瞧着她电脑上一页页资料。 “当后勤呢。”白安笑道。 “顾总在下面开会，你在这儿给支援呀？” “嗯，打配合嘛。” “我估计今天这么一闹，我们公关部又有得忙了。”露西伸了伸手臂，揉了下脖子。 “你肯定已经把文稿都写好了吧？”白安问她。 “当然了，难不成还要等顾总安排下来才去做？”露西笑了下。 她的工作能力白安一向是服气的，不说别的，就说这眼力劲儿，这主观能动性，就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对了，小安。”露西拍了下白安白安的肩膀，“安娜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我也觉得像，但是她不说，我也就不去打听了。”白安一脸八卦地看着露西，“你也不知道吗？” “我知道还能来问你吗？”露西笑道，“也好，这家伙一天到晚地就知道追星，谈谈恋爱也能让她从网络里抽身出来。” 然后她揉成发酸的脖子，“小安，你帮我按一下，我颈椎疼死了。” “行。”白安听着那头也快差不多了，就转过身给露西捏着后颈。 正好顾枭寒也觉得快结束了，他看着一众面色沉凝的股东们，心情不错地给白安发了个消息：“下午茶想吃什么？” 白安呢，在给露西捏脖子，没看见，也就没及时回。 十分钟后。顾枭寒上来看到白安和露西，那脸色，可以说是相当阴沉，先前因为安娜那事儿平息下去的怒火，又蹿了起来，他觉得，白安就是欠打，欠收拾，揍一顿白安就长记性了 ！ 露西赶紧站起来：“顾总。” “你先下去。”顾枭寒说。 “是，顾总。”露西连忙跑掉了。 顾枭寒看向白安。 白安瞅着他这脸色有点奇怪。按说不应该是这副神色啊，今天这一役，顾枭寒万事俱备，完全是绝对的赢面，打今儿起，这顾氏财团是再不会有半个有异心的人了，他怎么一副心情心情极度不爽的表 情？ 难不成，是因为太累了？ 所以白安不知死活地调侃，“怎么样啊，打了大胜仗，心情不错吧？要不要请我吃个大餐啊什么的庆祝一下……” 顾枭寒拉着脸：“你刚才在做什么？”“做……做你的幕后支援啊，然后，顺便给露西姐按了一下脖子，我说，你可别又小题大做啊，我跟露西姐安娜姐那就是纯粹的革命友谊，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往歪处想，你 这人就是思想龌龊！” “我给你发消息你为什么不回？” …… …… 白安瞧了一眼屏幕，恍然大悟，“哦，问我吃什么呀，随便啊，都行，你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嘛。” “白安！” “你干嘛呀，不要跟个小姑娘一样，我一会儿没回信息你就生气好不好啦？” 顾枭寒是因为这个生气吗？ 顾枭寒他生气是因为白安之所以没及时回他的消息，是在给露西，不对，是在给其他女人按摩！ 前有安娜，后有露西，这么亲密的身体白安就不知道避讳着点吗！ ——按个脖子而已到底哪里亲密了啊喂！ 总之顾枭寒很生气，气得他脱口而出一句——“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男人！” 第三百七十二章 我知道错了，行了吧？ 是的，顾枭寒打了一场大胜仗，但他的表情好像并没有很开心。 于是公司里的人开始猜测，是不是顾大总裁想要收拾的人还没有收拾完，是不是还有下一轮血洗，会不会洗到自己头上，人心惴惴不安。 而唯一知道真相的只有白安。 白安，内心非常操蛋。 她把一盒披萨扔在顾枭寒办公桌上，“吃！” “不吃！”顾枭寒盯着电脑，还在生气。 “当神仙啊？” “对。” 白安忍着上去捶死顾枭寒的冲动，撑着办公桌，压着声音，尽量温柔：“我知道错了，行了吧？” 你是为什么要在后面加“行了吧”三个字…… 顾枭寒抬头看了白安一眼：“你错哪儿了？” “我……”白安内心骂娘，外表温良，“我不该跟露西姐那么亲近，我错了。” “除了露西呢？” “没完了是吧！” “你根本没有认错的心思，你只是在敷衍我！” …… 白安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绕过办公桌，走到顾枭寒跟前，看着他尚还含着怒意的眼睛，双手一合，捧起他的脸。“我既然跟你在一起了，我就没想过再去撩别人，虽然这让我一身的撩妹本事无处安放，但我也没恶劣到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紧张？”白安没办法了 ，只能跟顾枭寒来一场走心不走肾的深度交流。 “那你以前喜欢女生的，我……” “我现在喜欢你。” “嗯？” “对啊，我现在喜欢你，所以，你把你的心放进肚子里好吗？别害怕我会被其他人抢走好吗？抢不走的。” 这话对顾枭寒相当受用，他真是给一丝儿甜就能欢喜上天。 不愧是母胎SOLO，没见过世面…… 一扫先前的怒火和不满，顾枭寒顺势环上白安的腰，笑道：“我这样，是不是显得特别小心眼？” “对啊。” “你会不会说话了？” “你就是小心眼嘛，比针孔还小。”白安笑道，“所以，现在能吃东西了吗，你这打了一天的硬仗呢，不饿吗？” “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吃。” “爱吃吃不吃拉倒！” 白安转身就要走。 顾枭寒拉着白安坐在自己腿上。 “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 “你以前一个人吃得好好的。” “那是以前。” “顾枭寒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流氓？” “我又不对别人流氓。” …… 白安再叹一口气，拿了块披萨，递到顾枭寒嘴边：“吃吧，大总裁，一天天的你就是闲得慌。” 桌子上顾枭寒的手机响了起来。 白安看了一眼，递给他：“你爸。” “不用接。”顾枭寒连看都没看一眼。 “好吧。” 白安挂掉电话，刚准备放到一边，电话又响了。 “你妈。” …… 顾枭寒抬头看了一眼。 “放着吧，等会儿我打过去。” “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呢？”白安说。“他们没什么急事的，放心吧，我会打过去的。”顾枭寒放下手里的披萨，稳稳当当地把白安抱在臂湾里，“公司最近人事变动这么大，如果有人来烦你，你不要理就行了。 ” “他们不敢来烦我。” “为什么？” “因为都知道，我是你的佞臣啊，不止是佞臣，还是孤臣，不会有人想不开，来找我帮忙，向你求情的。” “辛苦你了。”顾枭寒笑道。 “不辛苦，你吃完饭记得打电话，我出去了。” 白安起身，拿了块披萨咬在嘴里走出办公室。 其实她知道，这个电话为什么打过来的。 顾枭寒把他爹在公司的心腹老臣全砍掉了，顾君儒能不急吗？ 白安把披萨上面的虾仁扣下来，刚准备喂给安娜吃的时候，想起了顾枭寒对自己的那句“不守妇道”，又默默地塞进了自己嘴里。 行吧，以后撩妹是别想撩妹了，除非她真的活腻了。 临近下班的点，白安不忙，安娜比较忙。 白安咬着糖果翘着一双大长腿翘得老高，看安娜一个接一个地听电话，脾气那么好的安娜小姐姐，都已经快要暴走了。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你不要问了啦，都说了我不知道顾总什么安排，我也是听令行事好吗？” “我真的不知道顾总怎么想的呀，你问我不如问安哥去，安哥才是顾总的心腹好吗？我就是一个秘书我哪里清楚顾总的心思？” “我没空跟您一块儿吃饭，不好意思，我！很！忙！” …… 白安看不下去了，抢过安娜的电话，关了机，扔在一边儿：“不接不就完了？” “他们干嘛不找你呀，全来找我干什么？”安娜小姐姐气得小手手连连拍桌桌。 “因为我不好说话，搞不好还打人。”白安笑道。 “哼！”安娜狠狠地跺了一下脚，结果太用力，踢到了脚尖，痛得她扁着嘴，那可叫一个委屈。 白安瞧见了直乐，刚想弯身给她揉一揉，又又又想起了“不妇守道”警告。 只得悻悻收手。 唉，人生没意思。 “别气了，这段时间过了就好。”白安劝道。 安娜怼着桌子上的资料，“请我喝奶茶！” “请请请，想喝什么？” “我要泰芒小丸子。” “我觉得芝士芒芒比较好喝。” “安哥！” “好好好，泰芒就泰芒……” “两杯！” “会长胖的。” “安哥！” “好好好，两杯就两杯……” 白安觉得，自己做错了啥呀这是，里面那位要哄着，外边这位也要供着，怎么就没个人来哄哄供供自己呢？ 白安叫了五杯奶茶，里面那位一杯，外边这位两杯杯，她自己一杯，还提了一杯上公关部找露西。 公关部又开始打架了。 主要有两部分，一部分是应对外面对顾氏今天这一出重大人事变化的舆情控制论，一部分是露西升任公关部经理位置的诸多言论。 露西看上去忙得厉害，拧着眉头走动在各路格子间里询问情况。 旁边还有几个人脸色不太好，露西今年二十六岁，按资历来说的话，不算是公关部的老人，工作能力的确强，但血还不够厚，难免有几个人不服她。更何况，她是位女性，职场上的人们对于女性总是格外不宽容。 第三百七十三章 撑场子！ 公关部这部门吧，就算是说得再怎么好听，人家也容易想到歪处去，觉得这不是什么正经职业正经行当。 尤其是在这部门里上班的女性，大部分都会被人在背地里嚼舌根，戳脊梁骨。 露西肤白貌美大长腿，身材颜值俱能打，平时又打扮得时尚新潮，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里说她作风不正，靠着睡人一路睡上位。 而这次她能在顾氏的人事风波里稳稳上升，更容易被人说成是潜规则上位。 谁叫她平时跟白安和安娜都走得近呢？ ——大多数人不明白一个道理，人际关系本来就是职场中的一门学问，处事圆滑从来不该被人诟病，那也是人家的本事呀。 白安瞧明白了这一办公室的暗流汹涌，提着奶茶走进去，拍了拍露西的肩。 “小安，你怎么来了？顾总有什么吩咐吗？”露西转头看到她。 “没有，顾先生让我给你送奶茶，恭喜你升职。”白安举了举手里的奶茶。 “顾总？”露西愣了下，环顾一圈旁边的人，旁边的人脸色都有异样。 现如今有关顾大总裁的点滴风声都能引人侧耳倾听了，谁知道他的一个细微动作，是不是就有深远含义？ “嗯，顾总。”白安笑嘻嘻地说道，“顾总还说，如果工作上有什么问题，记得及时反馈，希望你能带领公关部越做越好。” 露西心下了然，知道这是白安的鬼主意，来给自己撑场子了，就搓了一把白安的脸：“知道了，告诉顾总我会努力的。” “我可算是发现了，我的脸就是这么被你们搓大的。”白安捧着自己越来越肉的脸，很是愤慨。 “吃胖了就是吃胖了，你借口倒是不少。”露西笑话她。 白安扁扁嘴，那能怪自己吃胖吗，你天天在顾枭寒家里吃饭你也胖！ 顾枭寒表示自己很冤枉，他在自己家吃饭吃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胖啊。 他放下那盒披萨，走出办公桌，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风景好一会儿，才回拔了他母亲的号码。 “枭寒啊。”电话那头传来他妈妈的声音，带着惊喜和欣慰，“枭寒，你还好吗？” “我一切都好，妈，你自己保重身体，把电话给他吧。” “枭寒，你爸爸……” “给他。” 顾君儒接过电话，走到外面的花园里才说话，“你想干什么？我问你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只不过父亲你既然非要用这样的方式向我施压，那我也只好迎难而上了。”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些都是集团的老人，立下过汗马功劳！” “嗯，所以我让他们回去颐养天年，就跟父亲你一样，而不是把他们送进大牢，我觉得，我已经做得很仁慈了。” “你的意思是，你也想把我送进牢里了？你是想说这个吗！” 顾枭寒沉默了一下。 几年前他向顾君儒试探性地打听过白海集团的覆灭案，顾君儒说他不知情。 但顾枭寒却明明记得，十二岁那年，他听到过顾君儒和路家老爷子的对话。 也是那年，他着急忙慌地把自己送去国外。 如果那一切属实，那么顾君儒，不该觉得惭愧，后悔，羞耻吗？不该进大牢赎罪吗？他害死的可是一家无辜的人，让他们枉送了性命！“你身边是不是有人给你出主意，枭寒，我听说你很信任你新来的那个特助，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不然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一意孤行！”顾君儒痛心疾首，他的 儿子好像要在一道极危险的路上越走越远。 顾枭寒却笑了一下，“父亲，在你眼里看来，我是会轻易被他人几句话就动摇的人吗？” “那你是因为八年前的事，在报复我，对吗？” “不，我曾经恨您毁了我的梦想，但我更恨我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卑劣无耻的杀人凶手。” “你在胡说什么！” 顾君儒几近咆哮了一声。 “我在说什么你很清楚。” “十六年前的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枭寒，你相信爸爸！” …… “枭寒，枭寒！” 顾枭寒挂了电话，站在玻璃窗前，许久未动。 真相是什么样子，他要自己去找，他不会相信顾君儒的一面之词。 毕竟那是一个为了让自己留在顾氏，可以谎骗自己他身体有疾马上要死的人，不是吗？ 他要看一看，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能丑恶狰狞到什么地步，为了利益又可以作恶到哪一步！ 大概每个儿子发现自己的父亲比自己想象中的形象要糟糕得多时，都有一种复杂的情感，一边抗拒相信，祈祷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一边又觉得难以启齿，深感羞耻。 顾枭寒再怎么讨厌顾君儒，那也是他的父亲，骨血里的关系是斩不断的。 但他比常人强那么一点点的地方在于，他能保持清醒。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是顾枭寒在外人看来冷酷无情的原因之一。 他一次又一次的原谅和宽容，只是给白安而已。 就连夏丞远，都再没能从他这里重获信任。 白安敲门进来，提溜着一本奶茶：“喝奶茶吗，大总裁？” 顾枭寒回头看着她，无端便能被她的笑容感染，勾起唇角：“好啊。” “我以为你会拒绝的。” “为什么？” “因为你不喜欢甜食啊。” “陪你喝。” “我去，你陪我喝酒还差不多。”白安放下奶茶，“给，快点喝啊，等下热了就不好……不是你干嘛呢，公司不是给你谈恋爱的地方这话是你说的吧，你放开！” 顾枭寒埋首在白安颈窝里，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还好有白安在，不是吗？ “你怎么了？”白安反手拍着从身后抱着自己的顾枭寒。 “累了。” “去后面睡会儿？” “不用，你陪我待会儿就好。” “那要不今天先下班，我送你回去？” “真的不用……” “别犟了，你收拾一下东西，我去把车开到楼下，咱们回家。” 白安拍了拍顾枭寒的手臂，笑声说道。 也就假装不知道，他是因为跟他父亲打完电话之后，才变成这样的吧。也就假装不知道，魏医生提醒过自己，顾枭寒跟他父亲的关系这么恶劣，不仅仅只是因为八年前断腿之事吧。 第三百七十四章 白安会唾弃我吗 顾枭寒坐在卧室的沙发里，静静地看着打在玻璃上的雨水，他突然觉得，白安说得对，雨天不是什么好节气，总是容易让人想太多。 “顾先生。”外面王伯轻轻叩门进来，端了一壶沏好的参茶。 他刚准备转身退下，顾枭寒叫住他：“王伯，你记得十二年前，顾君儒把我送去Y国的事吗？” 王伯点点头：“记得的，顾先生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我记得顾君儒跟我妈吵了一架，吵得很厉害，他们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那是我第一次见他们吵架。” 顾枭寒像是陷入回忆里，宁静的神色看着外面的夜雨阑珊。他记得，那时候他很喜欢录像，时常拿着个相机到处拍照录影，因为爸爸在家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他想多拍一些存起来，这样，等他爸爸去工作，一边几天都见不到他 的时候，自己就可以翻看这些录像，假装爸爸在身边陪着自己。 有一天他好像是拍了一些不该拍的东西，爸爸勃然大怒，他很少对自己发火的，但那天却提着自己下了楼，把自己扔到地上，指责妈妈：为什么不看好孩子，让他乱跑。 妈妈生气地说，你就把孩子看好了吗，一天到晚除了忙工作还是忙工作，你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吗？ 他们越吵越凶，越吵越大声，顾枭寒吓得不敢说话，看着站在楼梯上的路爷爷。 路爷爷走下来，把自己抱进怀里，宽大的手掌抚过自己脸上的泪水，笑着说：“枭寒别怕，没事的，你爸爸只是担心你，他怕你有危险，他是爱你的，别害怕，乖。” 那时候自己没说话，他不知道，路爷爷的那些话，是不是跟自己拍到的东西有关。 后来他很快就被送出了国，隐姓埋名，妈妈说这是低调，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 国外那些年，他从来不去想那天晚上的事，也不去想父亲为什么要把自己送走，他不希望自己那个儒雅睿智的父亲，是一个卑劣的人。 直到后来，自己的腿断了。 直到后来，他撞破了真相。 一切瞒无可瞒，躲无可躲。 王伯见顾枭寒手边的茶凉下去了，都没有去碰一下，默默地拿开重新换了杯温的，轻声说：“顾先生，要我叫白先生回来吗？” “王伯，你说，如果白安知道了真相，会唾弃我吗？” 王伯笑了笑：“我觉得，白先生是一个非常通透的人，虽然总是大大咧咧的样子，但少有人能与他的心思绵密，又澄澈剔透相比。顾先生，我想，您多虑了。” “是吗？” 顾枭寒轻似梦呓一般，喝了口茶：“你出去吧，我坐会儿，记得准备点宵夜，他回来肯定要喊饿的。” “好的。”王伯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带上门。 但他有些担忧地看了看顾枭寒房间的方向，轻叹了声气。 白安去了哪里呢？ 顾枭寒能放心让她一个人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是顾弦越那儿。 下班后她把顾枭寒送回了家，交代王伯照看着点，就开着车往顾弦越那儿去了。 如果不是顾弦越那儿出了急事，白安也不会这么心急地赶过去。 她原本以为上次魏医生去给他们做过心理辅助之后，情况会好转一些，因为毕竟都只是热血方刚的少年，有什么大家说开了就好，但想不到今儿闹了这么一出大戏。 说的是教练跟队员闹了矛盾，直接撕上了微博。 这队员是谁呢，还就是之前被顶替下场了，心有不满的上单选手小晨，他已经连续坐了好几场比赛的冷板凳了。 教练除了重用新来的上单小星以外，还跟战队里其他的队员拉帮结派，抱团成伙，隐约连顾弦越都有被排挤的倾向。 也是，小越年纪这么小，就当着这么大一俱乐部的老板，压在他们头上，作为教练他心里有看不起，也是很正常的。 小晨本来就因为一直无法上场比赛心里窝火，又是跟着顾弦越一起走过来的老队员了，哪里咽得下这口气？直接上微博一通怼！ 现如今的YS也算是小有名气，正式的联盟成员，队员微博粉丝也有个七八万的，所以，这事儿迅速发酵，直奔热门。 白安想着，这事儿她要是处理不了，就请顾枭寒帮忙拿个主意，毕竟这小破战队是真的经不起太多折腾了，再折腾下去，吃枣药丸啊！ 她赶到顾弦越俱乐部的时候，气氛那是比上次更糟糕，上次顶多是懒散，这次直接是剑拔弩张了。 但让白安意外的是，她的中二叛逆少年顾弦越，并没有表现出跟前几次那样的慌张和不知所措来。 他坐在那里，年轻稚嫩的脸上有着莫名的坚定和锐气。 看到白安时，他笑了下：“安哥，就等你来呢。” “小越？”白安拍了下身上沾的雨水，轻声问道，“你们这是……”顾弦越拉了把椅子让白安坐下，站起来看着整个俱乐部的全部人员，包括战队经理，领队，教练，副教练，数据分析师，正式的和替补的队员等等，甚至一个做饭的阿姨 。 他今年十六岁，但他用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老练和沉稳看着这些人。“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不服我。”顾弦越开口，不轻不重，“没关系，我清楚我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是今天我作为YS战队的创始人，俱乐部的老板，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 从俱乐部的立场出发，请你们多担待。”“联赛进程过半，幸得各位的一起努力，我们杀入了季后赛，冲进了全国十六强，也小有人气，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但我想问一下，你们谁还记得，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 小胖子郑重举了举手，轻声说：“G1金杯。”“对，我们的目标是世界级的冠军，是站在KOTA最高的舞台上为国争光！这是我创办YS的初衷。是，我们战队可能没有别人的战队那么多资金，也没有他们那么好的生活 条件，这是我的无能，我以后会努力改善大家的训练环境和生活环境。” “但是，这不是你们置战队尊严于不顾，置初心于不顾的理由。那些小小的人气也不是你们骄傲的资本，电子竞技，其他全是假的，实力是唯一的通行证！”“我不懂一个俱乐部要怎么运转才能盈利，也不知道怎么去炒作搏取名气，但是，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第三百七十五章 电子竞技唯一的通行证 顾弦越坚毅的目光看着这些人，紧紧地握着拳头。“所以，我的决定是，小晨禁赛一个月，方教练有失教练原则，蛊惑人心，即日辞退，任何无心比赛的人，欢迎现在就找我辞职，大家相识一场，我不会亏待了你们。咱们 也就在今天把这事儿给了了，明天我还得去联盟做个总结呢。” 坐在对面的人听到他的话，交头接耳，有些诧异。 白安看着，皱起了眉头。顾弦越开除教练可跟顾枭寒开除员工不一样，这样的临时换帅对战队的影响是非常大的，战队平时的思路，阵容突然更改，或者失去了指导，都难以发挥出平时一半的实 力来。 再说了，要真有人辞职呢？ 白安记得，郑重说过，这个教练很会笼络人心，跟战队队员关系都不错。 要是这位方教练也来个“居功自傲”，带着一票队员出走，让顾弦越成个光杆司令可怎么办？ 他到底是太年轻了些，虑事还未有那么周全，白安隐隐替他担心。但让白安有些没想到的是，顾弦越这家伙平时做人应该真的蛮好的，至少比他哥哥要强，除了那位方教练以及两个替补表达出了不满，其他的队员，尤其是核心主力，都 没有说要离开。 甚至，包括那个惹起事端的小晨，都低声向小越道歉，说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也接受俱乐部给出的惩罚。 “散会吧，明天起来还要训练呢。”顾弦越最后说道。 等人都走了，顾弦越才跌坐进椅子里，萧索低沉。 “你这不处理得蛮好的吗，为什么还是不开心的样子？”白安拍着他的肩膀问。 “也没有不开心吧，就是觉得，这一切离我的初心越来越远了。”顾弦越叹了声气，“虽然我知道这些是无可避免的，但还是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白安问他：“如果今天真的有队员要离开，你要怎么办？” “他们不会走的。”顾弦越声音肯定。 “为什么这么绝对？” “因为，我们是兄弟。” 顾弦越笑着说，他一双明亮澄澈的黑色眸子里闪耀着自信的笑意，那是他对他的战友，他的兄弟，绝对信任的眼神。 他相信他的兄弟绝对不会背叛他，也许在初心的路上稍微出了点岔子，但是他们总会走回来。 他的赤诚，让人感概。 白安揉了揉他的头发，眼生羡慕。 虽然，他也是顾君儒的儿子，但白安实在对他生不起半点厌恶和反感来，顾弦越总能让白安看到自己羡慕的地方。 就像看着大小姐，会被她的真诚善良照亮一样。 白安也有一帮兄弟姐妹，只可惜，她的兄弟姐妹转眼就是能把刀子刺进自己身体里的人，只要利益足够，他们总是最容易反目成仇的那些人。 雇佣兵嘛，不讲情义讲佣金的。 “小越啊。”白安双手搭着他的肩：“你也长大了呢。” 这些事情你也可以自己解决了，不再是那个坐在台阶上，因为被骗了二十万块钱就哭鼻子的小家伙了。 “那是当然了。”小屁孩儿又开始臭屁，“安哥，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白安点头，她知道顾弦越不会让自己失望的，哪怕他最终也拿不下G1，他也已经足够让自己骄傲了。 就连这小子的个头，也都已经远超白安了，目测之下，小伙子身高怕是有个一米八了吧？ 吃了什么长的？才十六岁，以后还有得蹿个子呢。 “安哥，我今天跟你一块儿回去吧。” “哟，不烦你哥了？” “我有事要找他。” 白安笑道，“好，咱们一块儿回去。” 白安把顾弦越载回家的时候，顾枭寒还没有睡下，见到顾弦越时，以为他又来找自己闹事，所以头疼问道：“你又要干嘛？” 顾弦越却让人意外地说道：“我想来问你，认不认识职业电竞经理人。” “问这个做什么？”顾枭寒有些诧异。 “我需要一个帮我打理俱乐部的人，这样我才能专心训练。” 这是连白安也没有想到的。 跟顾枭寒死活不对付的顾弦越，居然愿意低下头跟他哥哥求助。 真是，长大了啊。 顾枭寒神色疑惑地看了顾弦越一会儿，他从来没想过，顾弦越会有向他低头的一天。 所以，他看了看白安，眼神询问着，是不是白安让他来的。 白安摇摇头，笑道：“不是我，是他自己来找你的。” “过来吃点东西吧。”顾枭寒也没说答不答应，只是让两人坐下，王伯端上做好了的夜宵。 两人沉默地吃着东西，顾枭寒晚上没有宵夜的习惯，只是坐在旁边看。 顾弦越也没闹脾气，很快就干掉了碗里的食物，把碗一推，看着顾枭寒。 顾枭寒望了顾弦越一会儿，不知道想了什么。 最后只说：“明天会有一个叫刘慎的人，去找你。” “好。”顾弦越知道，这就是他哥给他找的经理人了。 “我知道你那个俱乐部的营收情况不是特别好，需要我……”“不需要。”顾弦越果断回绝，笑道，“管理方面我的确有不足，战队能挺进季后赛全凭实力硬刚，才有现在的成绩，我不能耽误了他们的发展，这是对我战队队员的不负责 任，也是任性自私的表现，你在人脉上肯定比我强，所以我才来找你。但是资金方面，我可以自己解决。” 他往椅子上一靠，看着顾枭寒，笑得无畏又勇敢：“我说过，我会拿下G1，向你证明，我可以做得到，我就一定会做到。” 顾枭寒突然笑了。 他看着顾弦越，“你知道你这样，和我当年很像吗？” “但我不是你。” 顾枭寒看着他心想，对，你的确不是我。 “今晚……” “我等下就回去了，明天早起还有训练。” “路上小心，我叫王伯送你回去。” 顾弦越稍微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路上小心”这句话，是从顾枭寒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但他只是点点头，“嗯。” 白安瞅着两兄弟难得地没有打起来，表示很感动，感动得再来了一碗面。 顾枭寒看着无语，说：“你少吃点，晚上吃多了对肠胃不好。” “你有没有觉得，你弟成熟了很多啊？” “有啊，挺好的。” 但很奇怪，那天晚上，顾枭寒回到房间之后，就突然晕过去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犯过病了。 可他没让白安知道，是死撑着回房关紧门之后，才敢让心底那些难以抵制的黑暗情绪一涌而出，然后晕倒在地。他始终记得白安说过，她喜欢强大的人，比她还要强大。 第二百七十六章 捡起老本行 第二天白安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没心没肺地一边吃早餐，一边核对今天的重要事项。 今天最重要的，就是之前顾枭寒先前说的那个晚宴。 普通的宴会顾枭寒当然是不会出席的。 以前是因为不爱抛头露面。 近来是因为他觉得在家里抱着白安看电视打游戏消磨时间更有趣。 而能让他盛装出席的宴会，必然是到了一个层次。 就这么形容吧，今儿收到请帖能来这宴会的，整个京市里只有五家，顾夏余明路。 就连明玉泽都能暂时地放下雪雉，从法国赶了回来，您就能知道这宴会的重要性了。 这是一个国际性的顶级商界圈子的交流晚宴，每隔两年，在不同的国家举办，今年转到华国了，承办这场宴会的负责方，就是顾氏。 宴会在顾氏旗下的高端私人会所，这里平时不对外开放。 安保等级提到了最高状态，就是落下来一颗炸弹，都能防御回去，蚊子都飞不进来一只的那种森严，更不要提有白安这种以前专门搞破坏的人，逆向地来负责安防。 白安环顾了一圈这些人，嗯，挺……挺多熟面孔的……以前合作得，都，挺……挺愉快的…… 本来明玉泽是要带雪雉一同出席的，白安那是求爷爷告奶奶地求了雪雉好久，求求这位祖宗了，千万别来。 因为白安永远也不知道，雪雉身上是不是带着任务，是不是想弄死这里某个大人物，又或者是不是准备偷什么情报。 这宴会的负责方可是顾氏的，四舍五入的，这里的安保工作那就跟白安有直接关系，真要出个什么事儿，白安她哭都没地儿哭。 别来的好，雪雉还是别来的好。 各国名流携夫人或子女入场，优扬的大提琴缓缓地流动，顶级奢侈的美酒和食物却没什么人动。蓝眼睛绿眼睛，白头发金头发的外国朋友们，衣香鬓影，雍容华贵，每一个人都有着出众的气质或气场，他们神色松驰地行走在会所里，偶尔遇到感兴趣的话题，便会驻 足聊上几句。 这种时候，对于这些人来说，更重要的，是交流。 交流行业信息，交流对未来的展望，交流下一个要异军突起的科技会是哪一项，交流合作事宜。 他们的交流，足以决定全球未来十年的经济发展方向。 就连顾枭寒，都能暂时地放下白安，与一众国外合作伙伴，低声交谈。 白安也不敢放松，虽然已经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但谁叫这世上还有个糟心的词叫“意外”呢？ “嗯，继续巡逻，林哥，尤其是各处电路一定要多次检查，千万不能出纰漏。”白安按着耳机低声说。 “知道，你注意着里面的情况，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立刻通知我。” “明白。” …… “白安。”有人叫她，白安回过身看，是余之雅。 余之雅今天穿了一身香槟色的缎面长裙，衬得她极其高贵优雅，简约大方的首饰也配得恰到好处，昭显着她的身份。 “余小姐。”白安点点头，“怎么了？” “我以为枭寒今天会带他要订婚的女孩儿过来。”余之雅笑道。 “余小姐，这样的场合，谈这种话题，并不合适。”白安好心提醒。 “很抱歉，上次在枭寒家里对你说了不好的话，请别见怪。” “您太客气了，我挺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的。” “其实我不是一个无礼的人，当时真的是气极了，有种一片真心被糟贱了的感觉吧。”余之雅把头发撩到耳后，不好意思地笑笑，“让你见笑了。” “没有的事。” “你跟着枭寒这么久，没有见过他所说的那个人吗？” “余小姐……”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看一看，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真的比我好，我也就死心了。” “何必要跟别人比呢，您已经足够好，但不是每一棵树都适合生长在沙漠，仅仅只是，不适合而已。” “但没有到过沙漠，没有见过沙漠里的荆棘到底有多好，就很难死心。” 白安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只能叹气，“今天的晚宴对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余小姐，我相信以您的敏锐，不会错过的。” “你说得对。”余之雅冲她笑了笑，正好有个人过来跟她搭话，她也就转过身去了。 白安刚准备离开，却听到熟悉的法语，“余小姐，很高兴见到您，您正如传说中的那般高贵美丽。” “卡佩先生，您好。”余之雅的法语不错。 “在这样美妙的夜晚，遇到余小姐，真是我的荣幸，如果余小姐愿意与我聊聊……” “卡佩先生，关于投资的事项，我一向不太擅长，如果您需要合作伙伴，我倒是可以向您介绍一下顾氏的总裁，他投资的目光非常不错。” “那就辛苦余小姐引荐了，红木国际向您献上最诚挚的谢意。” 阿，西，巴。 白安的内心在骂娘。 她轻呼了一口气，是时候捡起老本行了。她从酒侍那里拿了一杯香槟，绕了一圈，绕到那个卡佩先生身后，挑中了一位漂亮优雅的女士，绅士地开口，操着一口地道的牛津腔英语，“美丽的女士，可以请您喝杯酒 吗？” “当然，这位先生。”金发的女士转身与白安轻轻碰了下杯。 只要白安愿意，她还是很能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贵族绅士气质的，可以做到谈吐风趣，腔调优雅，用她足以称得上迷人的微笑，诱捕猎物。 白安跟这位女士聊得不深不浅，偶尔几个颇有品味的笑话还能逗得她低头娇笑。 但白安的注意力却完全放在身后那几个法国人身上。 “这是一次最好的机会，我亲爱的布鲁诺，先生对我们在华国的进度很不满意，如果我们能说服顾先生，也许一切都会变得简单。” “卡佩先生，你要知道，顾先生才是真正让我们受阻的根本原因，说服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可以向他提供他想的事物，布鲁诺，他是商人，相信我，商人看重的是利益。” “所以，卡佩，他需要的是什么？” “他似乎对十六年前的一件事，非常感兴趣。”灰眸金发的卡佩先生饮了一口酒，似是不着痕迹地般地往后看了看，那正是顾枭寒的位置。 白安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顾枭寒正跟一些人交谈着什么事。 “看来，我们的卡佩先生，很有把握。”叫布鲁诺的男人笑了下。 “很抱歉，亲爱的丽莎小姐，我的朋友似乎在叫我过去。”白安欠了欠身，对金发女士说道。 “很高兴在这个令人沉闷的晚宴上遇到你，你的风趣让人印象深刻。” “能让您开心，是我的荣幸。您的笑容是今晚最美的风景，比美酒更甜醇。”白安跟说完漂亮的恭维话，放下酒杯，拧着眉头走向顾枭寒。 第三百七十七章 我可以打他吗？ 顾枭寒看到她，面色不太好，刚刚白安跟丽莎聊得眉飞色舞的样子他可全看在眼里呢，要不是因为走不开，非得过去抽她！ “不管红木资本向你提出多么让人动心的条件，你要承诺我，绝不答应。”白安认真地看着顾枭寒。 “为什么这么说？”顾枭寒看着她，“你听到什么了吗？”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能先答应我吗？” “好，我答应你。” 白安认真地理了一下这个逻辑，想着这个关系应该要怎么样说，才能尽量简洁明了地告诉顾枭寒，并让他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在暗网的世界里，SEVEN并不是最顶级的存在，真正拥有至高地位的是教堂，那里有着全世界最多的秘密。我不知道红木用什么办法，从那里得到了十六年前白海集团覆 灭的情况，但是，他们准备用这个消息，换你对红木资本的宽松待遇。” 顾枭寒皱了皱眉，带着白安走到安静的地方坐下。 “也许他们是从教堂买到的信息呢？”“不，我曾经试过从那里购买情报，但得到的答复是，这个信息已经被人买断了，你要知道，我是级别最高的雇佣兵，我在那里拥有极高的优先权，接待我的人是他们的最 高负责人大主教，我可以买到足够隐秘的情报。如果，连我都无法购买成功的话，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交易到。”“你的意思是，买断这条信息的人，就是红木资本，而他们，知道当年的真相，不需要通过教堂进行交易，可以直接拿着这个信息，来跟我做生意？”顾枭寒理顺了这个逻 辑，做了个简单的总结。 “不错。” “近在手边的真相，我为什么拒绝？”顾枭寒笑道，“你认为，我无法控制红木资本吗？” 白安看着顾枭寒，不明白为什么顾枭寒明明有更安全，更方便的渠道去找寻真相，却偏偏要费这么大的周章。 他大可以直接问他父亲的，不是吗？ 能在教堂买断信息的人，说明这个人，在黑市地位极高。 顾枭寒撩拨了一个SEVEN不够，还想跟更多的人为敌吗？ 真把那里的火点着了，他还真未必能挡得住。 白安从来没有看低过顾枭寒，只是她比顾枭寒更清楚，那个世界到底有多可怕。 可怕到白安连逃走的念头都不敢升起。 而她明明是天不地不怕，死都不怕的人。 她低着想了一会儿，笑着说，“总之，十六年前的真相我帮你查，但你别跟红木资本做交易。” “如果是别人劝我，我不会同意，但是，如果是你的话，我答应你。”顾枭寒看着白安，“不是因为我怕那个地方，不敢与他们做对手，而是不想辜负你的好意。” 他弹了一下白安的额头，“你怕我有危险，对吧？” “是啊，你的安保工作很难做的，分分钟要搏命啊。”白安笑道。 但顾枭寒只是看着白安，在顾枭寒的心里，他非常清楚地知道，一旦红木要资本动了这个念头，恐怕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他们都会把真相摆出来放在自己眼前。 从他跟红木资本交手这么多次来看，他们的风格一向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安哥，顾少，你们聊什么呢？”明玉泽坐过来，松了下领带，“烦死我了。” 白安收拢思绪，笑看着他，“烦什么呢？” “我在法国待得好好的呢，我老子非让我回来参加这破酒会。”明玉泽不满地嘀咕着，又突然笑出来，“安哥，我跟雪儿……” “我知道，她跟我说了。” “她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明大公子啊，好好把握，你的雪儿姑娘，可轻易不给人机会的。”白安笑道。 “什么意思？”“你撩过多少妹，她就撩过多少汉，你们两这是，棋逢对手，就看谁更高一筹了。”白安拍了下明玉泽的肩，笑声说，“我劝你把以前的那些套路都收起来，因为，你那些套 路，都是她玩剩下的。”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她天真无邪，就带她去看尽世间繁华，她阅尽千帆，就带她去坐旋转木马。”明玉泽得意地抬起下巴，“我带她去坐旋转木马。” 白安看智障一样的看着明玉泽。 “你过来，坐我这儿。”白安招着手让明玉泽坐到自己身边，指着不远处一个一看就是花花公子的外国朋友，“那位，雷奥，你认识吧？” “认识啊，德国哈德家族的长子，好像还是个子爵呢。” “嗯，他吧，跟你以前花心的程度差不多，换女人跟换衣服似的，但两年前，他栽了，栽到现在还没起来，那叫一个情伤惨重啊，你知道怎么栽的吗？” “怎么栽的？” “雪儿带他去坐旋转木马了。” …… 明玉泽眨了眨眼，咽了咽声。 委委屈屈地看了一眼白安。 “看我干嘛呀？” “那你给雪儿下了什么蛊，她干嘛对你死心塌地的？” 白安薅了一把头发，甩甩头：“因为我帅啊。” “顾少我可以打他吗？”明玉泽忍不了了，抬着拳头问顾枭寒。 顾枭寒瞥了他一眼：“你打得过他吗？” “言重了。”明玉泽把拳头放下。 白安瞅着明玉泽直乐，拍了拍沙发站起来，“你两聊吧，我得去外面看看林哥他们的情况。”顾枭寒知道雪儿的真实身份，但明玉泽不知道啊，所以顾枭寒眼瞧着明玉泽这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却不确定，明玉泽能不能像自己接受白安的一切的那样，也接受雪雉 。 他只能拍拍明玉泽的肩，“真这么喜欢她，就把她带回华国吧。” “我也想啊，她不愿意。” “我让白安跟她说说。” “我才是她男朋友！”明玉泽这就不干了，要是白安一劝，雪儿就来华国了，那他算个啥啊？ “随便你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记得告诉我。” “这种事儿你也帮不上呀，你可从来没谈过恋爱。”明玉泽乐道，“不过，我听说你有想订婚的对象了，谁啊？不会是编出来诓余之雅的吧？” “等时机到了，介绍给你们认识。” “还这么神秘呢，你身边的那些人里有我不认识的吗？” 顾大总裁心里苦。顾大总裁说不出。 第三百七十八章 诡异的蛋糕 白安走到门外松开西装扣子，剥了个根糖果咬上。 这事儿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红木资本跟当年的白海集团，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为什么会知道当年的真相？ 难不成，当年有漏网之鱼？ 一切的关键，都在当年事件的真相。 白安必须尽快找到这个真相，最有效的方式，莫过于，顾君儒和路老爷子了。 可顾君儒是顾枭寒的父亲，路老爷子更不可能对着自己这么个外人说出来。 白安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琢磨着这事儿，到底要该怎么下手，才能做到不动声色。 “嗯，我这里没事儿，你放心吧，等结束了我就去找你。” 旁边传来林山的声音，白安抬头看到林哥正拿着手机跟人视频，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哟嗬，她林哥谈恋爱了？ 白安摸到林山背后，踮着脚尖想看看视频那头的是谁，她也想叫声嫂子嘛。 然后。 她就看到了。 安娜姐。 “卧槽！”白安。 “卧槽！”林山。 林山看到视频里自己肩后冒出来的脑袋，火速放下手机，转过身瞪着白安：“小白你干什么！” “林哥你厉害啊！”白安惊了，大笑道，“你追到安娜姐了？” “你，你你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只是跟她，咳，跟她随便聊聊。”“林哥，你可从来不在工作时间聊闲事儿的，你骗鬼呢！”白安八卦脸凑过去，挑起他胸前那条深蓝色的条纹领带，这是雪儿让自己帮忙看的那条“同学新婚礼物”，现在可 是在林哥身上哦。 白安笑得眉毛都抬起来了，“快跟我说说呗，你怎么追到安娜姐的？” “我没有！别瞎说！”林山老脸一红。 “我去，你这还害羞上了？”白安笑个不停，“林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两什么关系？你居然瞒着我，你太不仗义了！” “都跟你说了没有！”林山死撑着不肯承认，主要是因为，他脸皮薄，有点害羞，不像白安这么没脸没皮的。 白安挑了下眉头，“行，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那明天上班的时候，我再问安娜姐要个香吻，我安娜姐可疼我了我跟你说。” “你敢！” “她又不是你女朋友，你激动什么呀？”白安乐道，“我安娜姐香香软软，她最喜欢抱我了。” “小白，你再胡说八道，我跟顾总告状去了啊！”林山跳脚了。 “哈哈哈——”白安搭着林山的肩，心情那是大好特好，八卦之魂熊熊燃起，“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没……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呀？” “五，五月份的时候，有一次我在外面喝酒，跟她巧遇上了，就，就……” “就怎么了？” “小白！” “你说嘛，大老爷们儿的你吞吞吐吐，干嘛呀，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我就送她回家了，她，第二天给我做了便当，说是谢谢我，然后我们一来二去的，就，就，那个，嗯……” “就在一起了？” “嗯。” “可以啊林哥，你瞒了我们这么久呢？”白安笑道，“我安娜姐人可好了，你可不能辜负人家啊。” “要你说，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你看看顾总让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林山反过来戳着白安的小窄肩，“叫你平时注意点，也不知道分寸。” “我跟顾先生没怎么样，顶多就是同住一个屋檐下，而且我快搬回去了。” “小白啊，顾先生真的很信任你。”林山，语重心长。 他虽然知道小白好，但也知道小白秘密不少，他实在是担心他的小白会不会哪天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到时候，顾总可要怎么办才好？ “我知道。”白安笑着点头。“你知道就上点儿心，别一天到晚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你看看你这样子，外套扣子也不好好扣着，领带也松着，衬衣也散着，你叫外人看了去，会跌了顾先生身份，让他没 面子的！” 林山又开始婆婆妈妈，跟个老父亲似地伸手给白安整理着衣服，扯得白安身子都一晃一晃的，活像个正在被老父亲系红领巾的小学生。 “知道啦——”白安拖着长长的音调，笑着接下林山的好意。 林山拍了下白安脑门儿，也只是笑着说这些话，甭管怎么样，小白是怎么为顾先生尽心尽力尽职尽责的，他都看在眼里呢。 这小兔崽子，什么时候能让自己真正放心哦。 两人正说话，白安看到有个服务生推着一个五层高的蛋糕正往里面走。 白安盯着看了看，眉头皱起，“林哥，你去找顾先生。” “出什么事了？” “以防万一。”白安笑道，“对了，宴厅的曲子太无聊了，你看看能不能换个热烈点的，不然大家都要睡着了。” “好，我现在就去。” 白安咬碎了糖果，抽出腰后的枪，上了膛。 在服务生要推着蛋糕走进宴厅的时候，白安搭住他的肩，“等一下。” “您好。”服务生停步，转身，恭敬问好。 “这蛋糕谁定的？” “是顾先生定的。” “哦？” 白安可不记得，宴会有切蛋糕这一流程。 “定的是冰淇淋蛋糕，如果再不送进去，怕是要化了，这位先生有事吗？”服务员笑着问，手从前面，放到后面。 “顾先生想在蛋糕上面加点水果，我帮你推到厨房去，重新弄一下吧。”白安接过推车，笑看着服务生。 “可是这个蛋糕已经制作完成了……” “我说，重新弄一下。” 白安的枪暗暗地顶在服务生的身前，顺势抽走了他别在腰后的手枪。 服务生看了看白安，“好的，我这就推下去。” “我陪你一起。” 白安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宴厅大门，里面传出来的节奏明快炽热的弗朗明戈舞曲。 她的手枪顶着服务生的后腰，一路到了后厨。 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服务员突然抓起旁边的刀具挥身划向白安，白安往后一撤，他得到机会，推倒了蛋糕，从里面掏出一把轻型机枪来。 机枪啊喂！ 他这是准备对宴厅里的人玩一轮扫射吗？ 白安看懵了，“我去，不用这么夸张吧？” “去死吧！” “哒哒哒！” 机枪就冲白安扫过来！ 白安立刻转身卧倒，滑到旁边的炉灶后面，连滚带爬地躲着扫射过来的子弹，最后靠着一根柱吐了口气，看着地上留下的那一排弹孔，内心有点抓狂。 这是打哪儿来的神经病啊，怎么着，他今天是准备把那宴厅里的人全给扫一遍，能弄死几个算几个呗？ 他这是来报复社会的吧？ 白安握着枪，匀了匀气，这玩意儿火力太猛，她硬冲出去是不可能了，还没等露头呢，就能被打成筛子。这可怎么弄啊？ 第三百七十九章 我只是，怕失去你 前面的宴厅里舞曲曼妙，激烈，鼓点奏出令人愉悦的轻快旋律，代替了之前大提琴的悠扬，也掩住了后面厨房里的呯呯呯。 宴厅里的人们依旧是在笑语欢歌，推杯换盏。 作为在任何场合下都是绝对主角的顾枭寒，从容地游走在这些人当中，侃侃而谈。 围绕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话题越来越深奥艰涩，顾枭寒的眸光也越来越沉凝，那是他在专注于某件事的时候，才会有的神色。 下意识地，他往身后看了看，却没有看到白安，只看到了林山。 “抱歉，各位。” 顾枭寒暂时退出交流圈子，走向林山：“白安呢？” “顾总，小白去检查蛋糕了。” “蛋糕？” “对了，一个五层高的蛋糕。” 顾枭寒眉头一跳。 “你试试看，能不能联系到他。”顾枭寒捏了下眉心，不好的预感涌起在他心间。 林山按着耳麦：“小白？小白，收到回复，小白？小白！” 林山有些诧异地看着顾枭寒。 顾枭寒握了握手心，松了一下领带：“让你的人手全员戒备。” “是，顾总！”林山知道出了事，也不敢再问多一句话。 “把你的枪给我。”顾枭寒伸出手。 “顾总？” “给我。” 林山没时间多想，只是犹豫了片刻之后，就拿出自己的枪递进顾枭寒手里，紧张地说道：“顾总，你当心啊。” “保护这里的人离开，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知道吗？” “知道，顾总。” 顾枭寒放好枪，刚准备走，明玉泽就跟了过来：“出什么事儿了，顾少？” “正好你在这里，你跟夏丞远去暗示这场宴会即将结束，半个小时内，把这里的人全部撤出去，而且千万不要惊扰到他们，一切等回去我再跟你们解释。” “行，可是，你干嘛去呀？”明玉泽看着顾枭寒这一副要往走的架势疑惑道。 “等回去了再说吧。” 顾枭寒不再多话，他不能再等了，每多浪费一秒，白安就危险一秒，他要去找白安。 脱了外套他握着枪，询着声音直奔向后厨。 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几颗机枪子弹扫到门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顾枭寒皱了下眉头，接通白安的电话：“里面情况怎么样？” “我靠，你怎么来了？” “我回去再收拾你。” “……这是个意外。” 白安玩命地找着角度躲着子弹，嘴里还要跟顾枭寒解释，手里还得握紧枪。 “大总裁，我这儿马上就能结束，你赶紧离开，别让我分心。”白安挑了个锅盖举上去，显然这锅盖不是什么好的防弹装备，一下子就被打得稀烂了。 “我说过，我是你男朋友，你可以信任我，依靠我吧？”顾枭寒一边说话，一边给子弹上膛，他的动作很老练。 “一码归一码呀，现在我是你特助，你是我老板，你跑这儿来那不是我失职吗？” “既然你这么尽忠职守，那就吸引火力吧。” “什么？” “我在厨房门口，让他背对着我。” “我去，你可真够狠的。” “不满意啊，不满意的话，我来吸引好了。”顾枭寒的声音像是笑了下。 “别！” 白安的话音还未落，顾枭寒就一脚踹开了厨房的门，推着旁边的垃圾桶，直直地向机枪手冲过去。 机枪手听到这边的动静，自然转身要看个明白，举着枪就冲垃圾桶一通扫射。 白安趁着机会，一跃而出，抬枪击中他手臂，后背，膝盖三处。 “顾枭寒！” 白安没来得及补枪机枪手，就冲到垃圾桶后面要看顾枭寒的情况，那样猛烈的子弹扫射，垃圾桶早被打穿了，顾枭寒肯定受了重伤。 结果，白安扑过去一看，顾枭寒并没有在那儿。 白安正惊讶间，有一只手护着她的头，让她靠进了一个胸膛里。 她听到一声枪响。 猛地抬头，她看到顾枭寒举着枪，枪口还有淡淡青烟。 白安回身看，那颗子弹，正正地打进机枪手眉心，他倒下前还举着枪，正对着白安。 “作为最出色的雇佣兵你不知道补枪这个原则吗？”顾枭寒的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了，死压着火气对白安道。 “我……”白安口舌有点干，她当然知道这个原则了，当然知道就算是死人也要补上一枪，让他死得更透彻一点的道理。 她当时只是以为，以为顾枭寒受伤了而已。 “我说过你不要单独行动，有什么事情要跟我商量吧？为什么不听？” 顾枭寒的火气要有点压不住了，看看这满室的弹孔，如果他没有来，白安是不是不准备向自己求救，是不是准备死在这里？ “是不是一定要出了事，你才知道错，才知道你不该一个人……” “你不来的话我会忘了补枪，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吗？”白安性子刚烈，听到顾枭寒的责问，那哪里忍得？ 当即反驳回去，“都说了我可以自己解决，你非要跑过来，你不知道你的命多贵是吗！” “你的命就不重要了吗！” 顾枭寒一把提起白安的衣领，通红了眼眶，“我不来的话，你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对付他？你说啊！” “我……我有我的办法。”白安底气一弱，就刚才那情势，她的确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白安，你从来不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是吗？你一定要活得这么自私，将生和死都跟别人隔离开来，期待着哪怕有一天你暴毙街头，也最好不要有一个人为你流泪， 是吗？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只是担心你！”白安打断顾枭寒的责骂，暴躁的怒吼，脱口而出。 其实这句话，应该这么说。 我怕你死，所以忘了我生。 我怕你受伤，所以我忘了补枪。 顾枭寒听到白安的话，愣了一下。 白安抹了一把脸，长长吐了一口气，恢复了平静：“行了，我们走吧，这里我会叫林哥处理的。” 顾枭寒一把拉住要离开的白安，从后用力搂着她的肩，把她箍在怀里，“对不起。” “干嘛呀，你就是心急，也没恶意，道什么歉。”白安无奈地笑了笑，她也没可能真的怪顾枭寒的责问不是？ 但顾枭寒却把她箍得更紧，像是微松一松开，白安就会不见一样。 “我只是，怕失去你。”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颤着。 第三百八十章 活着可比死，要难多了 顾枭寒说过，他不怕任何人要带走白安，因为没有人可以把白安从他身边带走。 但是他怕白安自己要走。 他会留不住。 从白安对SEVEN的态度来看，顾枭寒隐约可以察觉到，白安没有要离开那里的念头，也许是因为不敢，也许是因为习惯，也许是因为白安觉得会伤害到自己。 而比这更可怕的，是白安对她自己生命的毫不在意。 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离开”。 她明知饮酒会有什么危害，但她那么自律的人，却始终不肯彻底戒酒，因为她不在乎她的身体会被酒精摧残成什么样子。 她明知每一次单独行动都是与死神擦肩而过，却从来没有过半分退缩，因为她也不在乎是不是会被死神带走。 她毫不在意她自己的死活。 哪怕她总是说，得活着啊，再狗屎一样的人生，也得过下去呀。 她一边纠结着要继续这狗屎一样的人生，一边痛苦于这人生带给她的磨难。 爱情尚还没有那么伟大的力量，能让白安就此心平气和地与这世界，与她过去达成和解。 她大概可以为了保护顾枭寒而付出生命，但她做不到因为顾枭寒而好好活下去。 假使她已然大仇得报，那么她也将无所牵挂，顾枭寒，尚不足以成为支撑她活下去的强大信念。 也许，她会立刻上个吊啦，饮颗弹啦，跳个楼啦之类的，结束这毫无希望毫无光明的人生。 活着可比死，要难多了。 顾枭寒太聪明，聪明得看懂了白安的内心，聪明得知道，那天地下赛车的时候，白安所说的那一切，她依然没能放下，她依然觉得，活着就是她最大的罪过。 顾枭寒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要给她多少爱，才能换回她求生的意志。 所以，他恐惧难安，患得患失。 他要把白安时刻留在视线内，才能稍得宁息。 白安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抬头看着他，像是认真地思考了很久，才说：“我答应你，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不再一个人行动了。” “白安，我们结婚好不好？”顾枭寒捧着白安的脸，“我查过了，很多地方可以注册结婚的，我们结婚吧。” 白安听着他的话笑出来，笑着笑着又有点心酸。 自己这是在造什么孽啊。 “我饿了，我们回去吧。” 顾枭寒知道白安不想谈这个话题，虽然失落，但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笑问她：“想吃什么？” “虾仁小馄饨。” “你倒是会吃。” “那没办法呀，天天跟着你吃，嘴哪有不刁的？” …… 明玉泽跟夏丞远已经在顾家等着了，余之雅也在，这倒不是说她要送上门来找难堪，而是事发突然，她也需要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可关系到整个华国商圈的颜面，不能掉以轻心的。 白安走进门，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我先去冲个凉，等下跟你们聊。” “安哥你没事吧？”明玉泽看着白安身上还有些血渍，不由得心头一紧。 “不是我的，放心吧。” “真出事了呀？” “你先上去换身衣服吧。”顾枭寒按了按白安的肩。 “嗯。” 白安锁紧门，在浴缸里好好泡了个热水澡，想着顾枭寒说的话，越想心里越乱，最后泼了一捧水在脸上，让自己清醒一点。 拿过电脑她泡在水里，进了暗网。 她如今，已经是越来越讨厌这个地方了，看到那些绿色的代码就厌恶不已。 她把今天这个枪手的照片放进资料库里做对比搜索，很快就锁定人物信息。 叫史蒂史，狂暴型的杀手，作恶多端可与白安比肩。 但暗网上没有相关任务的发布，看来这些人是知道有白安在，如果在暗网发布信息，白安是能收到风声的，选择了线下交易。 这到底哪家的神经病啊，看这架势今天　是准备玩票大的，能弄死几个算几个，多大仇？ 白安不敢想象，今天那个宴厅里的人，哪怕只伤了一个，都会给顾枭寒，给华国造成多大的影响。 那可是各国的顶级贵族豪门啊，其中有不少是隐形富豪，他们暗中掌握的经济力量有多大，难以估量。 问题多如麻，白安按着额头想了半天，想不出个头绪。 她想得头疼，合上电脑，换了衣服，下了楼。 顾枭寒正好端着一碗煮好的虾仁小馄饨从厨房里出来。 “刚好家里有虾仁和馄饨皮，来吃吧。”顾枭寒笑着对白安说。 白安跳进沙发里，接过碗拿着勺子，一口一个，鲜香爽口，回味无穷。 明玉泽看看顾枭寒，又看看白安。 他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怎么不知道他们堂堂顾少还有这种给人准备宵夜的习惯？ 白安在顾少那里的待遇未免太好了吧？ 所以他不服气：“顾少，我也要。” “没了。” “那为什么安哥有，我就没有，你为什么只给安哥煮？” 因为我又不打算跟你结婚！ 顾枭寒看了他一眼，懒得搭腔。 夏丞远叹了叹气，明玉泽这脑子，已经完全堕落成恋爱脑了，顾枭寒已经这么明显了你还看不出来吗？你是不是瞎啊！ “对了，你今天怎么没带梦笙姐过来啊？”白安喝着汤，抬头问了夏丞远一句。 “本来想让她来的，但是她有工作，来不了。” “我梦笙姐这气性儿，还真挺高的。要换个人，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宴会，就算什么好处也捞不着，过来开开眼界也好呀。”白安笑道。 “我也这样觉得，但她说，她不想依俯我。”夏丞远说起林梦笙时，眼神都是温柔的。 白安点点头，想来也是，依着林梦笙骨子里的清傲劲儿，是不可能依俯着夏丞远的，不然她早就想尽办法地嫁入豪门了，也就没再说什么，继续吃馄饨。 “夏丞远，那些人有没有起疑？”顾枭寒放下手里的茶杯，问道。“没有，到那个时候，大家聊得其实也差不多了，还有想深聊的，也是私人话题，不便当着太多的人说，所以，我就说给他们安排了更私密的空间，欢迎前往，这些人也就 去了。”夏丞远做事一直牢靠。 “那就好。” “但你还没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对啊，到底怎么了？”明玉泽也问。 第三百八十一章 气煞明少也 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后厨打得死去活来地，保住了前面宴会的太平无恙，不露半点风声。 顾枭寒看看白安，白安捧着碗，看了看他们。 “有个人刚从精神病院放出来，有很严重的仇富心理，是个反社会人格，不知道怎么得到了这里的风声，就扮作服务员混了进来，准备捣乱，我发现了，就把他制服了。” 白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安哥，你把我们当傻子呢？”明玉泽都不信好吗？ 白安就知道他们不信，所以伸手拿过旁边的平板，打开给他们看，上面有她刚刚找到的替死鬼。 “就他，不信你们看嘛。”白安缩着腿蜷成一团，团在沙发上。 明玉泽狐疑地看了一眼白安，又看看平板上的资料，感觉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总觉得太过荒谬了些。 “他怎么混进来的，会所所有的人都经过了严格的把关和审核，没有通行证根本进不来。”余之雅奇怪道。 “他智商高啊。”白安下巴冲着平板点了一下，“多少来着，明玉泽？” “170，是很高了。”明玉泽看了一眼说道，叹声气，“险些让这家伙闹出天大的篓子来。” “你把他怎么样了？”夏丞远问道。 白安看了看空碗，咂了咂嘴。 有点没吃够，顾枭寒的手艺，真的太好了啊…… 顾枭寒接过空碗，从厨房里又盛了一碗出来。 明玉泽：“你刚刚不是说没了吗，顾少你糊弄我呢！安哥你给我，我要吃！” “不给。”白安把碗举到一边去。 “你给我，凭什么你一个人吃呀，我也饿了，我也要吃！” “自己去外面买去！”白安才不给他好吗，这可是顾枭寒亲手包的，凭什么给他吃？ 自己还没吃够呢！ 顾枭寒看着护食的白安有些好笑，这样的白安，都几乎要让他忘了，她内心的黑暗。 明玉泽扑过来要抢，白安举着碗要夺，拉拉扯扯间，汤汤水水洒了白安一身，白安气得把碗塞进顾枭寒手里，跳起来提着明玉泽就是一顿胖揍。 明玉泽鬼喊鬼叫着要去找雪儿告状，告诉她白安是个有暴力倾向的人。 顾枭寒看着碗里渐渐冷下去的馄饨，给了夏丞远一个眼神。 夏丞远一把拖过明玉泽按在沙发里坐好，“行了，你跟白安争什么？” “顾少，你真的太偏心了，这不公平！我跟你一块儿长大的，你凭什么就对安哥一个人好！我也要吃馄！”明玉泽委屈地嚷嚷。 真是气死他了，雪儿也就算了，现在是连顾少都偏帮着安哥了，安哥这货绝对会下蛊，还是蛊王那种！ 顾枭寒把馄饨递回给白安，看着白安得意地向明玉泽吐着舌头“略略略”，把明玉泽气得又要蹦跶起来，也只得好笑，怎么两人跟小孩儿似的。 他摁着白安坐好，“好好吃你的馄饨。” 白安就老实了。 但还是得意地摇了摇肩膀。 气煞明少也。 顾枭寒看向夏丞远：“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也没有惊动其他人，这就足够了。” “哼，幸好这次是顾少你负责，不然，我们肯定察觉不了这么个高智商反社会的精神病。”明玉泽气哼哼一声，又看着白安，“也幸好安哥在。” “不错，都不用闹出多大的凶险，只要吵吵闹闹地折腾一番，都够我们难堪的了。”夏丞远也说道。 顾枭寒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突然说：“你们有兴趣，收购几家公司吗？” “哪些公司？”夏丞远有点疑惑。 顾枭寒接过桌上的平板，打开了一个文件，递给夏丞远和明玉泽：“这上面的，全部。” 夏丞远往下拉了一下，皱了皱眉，“这可有好几十家啊，而且……” 而且都是早年间红木资本投资的公司。 “有兴趣吗？”顾枭寒只问。 “有是有的。”夏丞远笑了下，“但，顾少你这一手棋，精妙。” “什……什么意思啊？”明玉泽一脸懵逼。 夏丞远拍了下他的肩，“顾少在救人呢。”明玉泽还是不解，夏丞远只好给他这个傻兄弟解释，“我们去收购红木资本投资的这些公司，有两个好处，一来我们底气足，拿得出足够的气魄来做这件事。二来，也是向 红木资本表明我们的态度，不管路家怎么样，只要我们四家不跟他们合作，他们就无法动到京市的根本。” “那你说的救人，是什么意思呀？”明玉泽懵懵地问。“红木呢，不是普通的投资集团，他们的背景非常不干净，但在林家的事情层层曝光之前，没有人知道，所以他们才能投资那么多公司，做到业界顶尖。如果我们这个时候 不出手，等到事情彻底爆发出来，这些接受他们投资的公司，是什么后果，会引发多大的动荡，你想不到吗？” 夏丞远跟他仔细道来。 明玉泽恍然大悟：“我靠，这个红木资本好阴险啊！” “的确阴险，顾少这算是在做善事了。”夏丞远笑了下，又看向坐在一边发呆的余之雅：“余小姐呢，怎么看？” 现在夏丞远已经不会叫她之雅了，但凭着余之雅对林梦笙做的那些事，夏丞远就难以再生好感。 这跟林梦笙是不是他喜欢的人没有关系，这跟余之雅做人是否厚道宽容有关系。 其实越是豪门大院，越是看重涵养气度，真没几个胡作非为奢糜无度的富二代，是从真正的名门望族里走出来的。 余之雅一时没能回神。 她看着白安手里那碗馄饨，以前那种疑惑感又生了出来，她当然知道顾枭寒跟白安关系要好，但会不会好到，有些离谱的地步了？ 就好像，顾枭寒在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白安，体贴细致地宠溺着白安一样。 那是比对顾溪清，更温柔，更妥帖的爱护。 “余小姐？”夏丞远又喊了一声。 白安听着夏丞远的声音，看向余之雅。 余之雅收回眼神，应了一声：“嗯。”“我跟你们一起。”余之雅像是叹声气一般，“红木资本已经缠上我了，我这里有点麻烦，但我会自己解决好，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我不会让境外资金掌控扰乱京市的金融秩 序。” 白安呶了呶嘴，抬了下眼皮。余之雅这话里，还有话啊。 第三百八十二章 像我们这种江湖儿女 余之雅忧心忡忡地回家，车子开到半道时，她让司机调了个头，往她爷爷家里去。 余颂仁还没有睡，坐在楼下客厅里看着书，见到余之雅，让她进来坐下。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余老爷子翻了页书，不咸不淡地问余之雅。 余之雅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失神片刻：“爷爷，我当时是不是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都已经过去了。” “没有，爷爷。”余之雅微微垂着头，神色凄然，“爷爷，我当时不知道，他们有这么恐怖，我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犯下了这样的错，对不起，爷爷。” 老爷子听着她话里有话，放下了书，递了杯温水给她，“出什么事了吗？” 余之雅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慢慢说，先别哭。”老爷子拍了拍余之雅的后背。“上个星期五，我去集团子公司视察情况，有个人塞了一份录音给我，说如果我不按他们说的做，他们就把我做的事情抖露出来，没过两天，红木资本的人就找上门，想跟 余氏合作，我当时不敢直接拒绝，只说要考虑想拖延一段时间，结果今天宴会上……” 余之雅泣不成声。 老爷子大概也就明白了她后面要说的话，“今天宴会上他们又找到了你，是吧？”“对，今天宴会好像出了些状况，结束后我跟明玉泽，还有夏丞远去了枭寒家里，他们对红木资本很抵触，甚至要对他们动手，我很担心，如果我被红木胁迫，会危害到余 氏，也会让爷爷你一世清誉尽毁，对不起，爷爷，对不起。” 余之雅跪在地上，伏在老爷子膝盖上恸哭不已。 从余之雅的角度来说，她当时只以为银雀是一个普通的杀手，没想过她招惹到的是暗网和SEVEN，她以为，那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买凶行恶而已。 其实正常人也只会这么想，又不是谁都知道这世上还存在着一个地下世界，对不对？ 更不会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一点接触，就已连通了这个恶魔地狱，拉开一丝细缝，里面的邪恶就要挣扎着涌出来。 余之雅以前甚至还不太能理解，她的确做错了事，受罚就好，为什么她的爷爷会那么愤怒，甚至不惜放下身段给顾枭寒打电话，想要尽快结成顾余两家的联姻。 直到最近，她才反应过来，那也许不是普通的杀手，那也许只是一个陷阱，而自己被引诱进去，还无法脱身。 后知后觉的后怕让她恐惧不已，不知该怎么办好。 后悔，她是真的后悔的。 余老爷子听完余之雅断断续续的哭诉，凝目沉思了一会儿，拍拍她的肩：“先起来吧，之雅，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 “爷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了。”余之雅哭得难以自持。 “知错能改便好。”余颂仁笑道，“本来我想让你去自首，做错了事你当受罚，但就是猜到他们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你，这才一直等着，果然，他们就要露出马脚了。” “爷爷，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再也不会了！”余之雅用力地摇着头，向余颂仁保证着。 “那你要先去跟枭寒和他的朋友去说声道歉，这件事，如果不是他们暗中斡旋，不会处理得这么好，而且，接下来，还要看他们的动作。”余颂仁拉着余之雅坐在旁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枭寒这孩子的确很好，但是之雅，强扭的瓜不甜，你要知道，他性子孤冷，看不中的，便是怎么也看不中，你不得再犯 蠢事，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余之雅抽泣着点头。“当年你父亲要下海经商，我就跟他说过，这商界和和我扯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他非不听，现在遇到这样的事，也不全是你的错，人家是冲着你这背景来的，冲着老爷 子我来的，你也别想太多，这件事，交给爷爷来处理。” 余之雅抬起泪眼，愧疚与不安在她心底来回，眼泪一涌，她埋在余颂仁的肩头，“爷爷，你这么大一把岁数了，我还要让你操心，我真的太不孝了。” “我可不是为你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哪里操心得过来，我操心的，是那些敢对华国有不轨之心的东西。” 当日晚上，余颂仁便给顾枭寒打了个电话，要约他的小特助出来打个枪，问他有没有兴趣一起。 彼时顾枭寒跟白安正各靠沙发的一头，脚顶脚。 顾枭寒把信息给白安看，白安瞧了，翘翘脚趾头，说，“有啊，当然有兴趣了，老先生家的酒，好喝着呢。” “怕是因为余之雅的事，你不是说红木资本找上余之雅了吗？”顾枭寒收回手机，脚趾头抓了抓白安的脚板心，“你要是不想去，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我当然想去。”白安笑道，顾枭寒根本不知道暗网行事的风格，没自己在场，他还真未必摸得透他们的想法。 白安突然收回脚，蹿到顾枭寒跟前，一脸八卦：“对了，你知道安娜姐的男朋友是谁吗？” “知道啊，林山。” …… “你怎么知道！” “林山最近比以前注意打扮了很多，有事没事还老往我这里跑，我又不是瞎子。”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看出来了，你不是恋爱经验丰富吗？” “顾枭寒你有意思没意思？” 顾枭寒支着额头瞧着白安，“所以，你是在骗人了，你也根本没有恋爱经验，于是根本看不出来他们两个的异样，对吧？” “我……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难怪安娜姐最近要奶茶都是要两杯呢，敢情是给林山带的。 这算啥，自己花钱供他两谈恋爱呗？ 岂有此理！ 顾枭寒看着白安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捏着她的下巴，郑重地说道，“我说认真的，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不好！”白安头疼，咋结啊这婚？结黄昏还差不多！ “为什么？” “像我们这种江湖儿女，儿女情长什么的，很耽误我们行侠仗义执剑走天下的！” “好好说话。” 顾枭寒捏着白安的下巴，把她的脑袋扳回来，看着自己。白安挠了挠头发，“你看我这人像是适合结婚的吗？我有收心的样子吗？我比谁都浪，那一看就不能是居家贤惠的款啊，所以，你别打这事儿的主意了，我就是一渣男，你 就当我还没玩够，有恐婚心理吧。” “我已经看了几个教堂，挺不错的，还是说你更喜欢中式婚礼？” “你……你冷静一点！” “我想跟你在一起，白头偕老。” “我明天就去染头发，就染白色，你要几成白！”…… 第三百八十三章 红桃A 夜晚，白安房间。 她找啊找啊，找了半天才找到银雀的联系方式。 “嗨，白！” “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再打余之雅的主意吗？” “什么嘛，你应该跟我说，嗨，银雀小可爱！” …… 白安闭闭眼，吸吸气，扯出僵硬的微笑，捏着嗓子：“嗨，银雀小可爱。” “你有什么想问小可爱的吗？” “余之雅啊，你到底想干嘛？” “不是我的问题哦。” “不是你的问题？雇主信息无论任务等级是多少，都是不可以泄漏的，如果不是你，他们怎么找到的余之雅？” “他们是谁？” “别跟我装，红木资本。” 银雀撅着嘴不出声，把玩着桌上的硬币——是的，他又在堆硬币塔。 “说话。”白安催了一声。 “真的不是我啊，你让我不要再打那个什么雅的主意，我就没有再找过她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红木资本会知道。”银雀小可爱委屈唧唧地吭声。 “还有谁知道你跟余之雅联系过这件事？”白安问。 “我告诉你，但你不要生气哦。” “嗯，你说。” “墨鹰那个王八蛋。” “我他娘的砍死你！你信不信！”白安暴躁地骂道，这家伙做事什么时候能靠谱一些！ “你说了不生气的！”银雀吓得手一哆嗦，他就知道只要白听到墨鹰两个字就会暴走。 “你就说你能干成点啥？银雀，你就说你能有什么用！” 银雀自知理亏，让白安骂得脖子都缩了缩，嘴上却不肯服软地犟着——“我用处大着呢好吗！我，我，我又不是故意让他知道的，他那天来找我的时候正好那个什么雅打电话过来啊！我还没说你呢，你在华国干的事儿现在整个暗网都知道了， 你才厉害着呢，哼，到时候你回来了你看教父不打死你！你居然还敢让墨鹰和雪雉过去帮你，你简直是在找死！” “不是我叫他们过来的！”“有什么区别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两个都喜欢你，说起来，为什么他们两个还不互相残杀啊，啊，我好想看他们两个打架的样子，一定很精彩，到时候我拍下来给你看 呀！” “银雀！”白安咬牙切齿，这都是些什么神经病！“嗯？你不喜欢吗，那我直播给你看就好了嘛，白，你觉得他们谁会赢啊？我虽然觉得墨鹰这个王八蛋早就该死了，但是，我还是认为雪雉打不过他，她连你都打不过呢， 渣渣，哼！” “再见。” “不是这样的！” “什么不是这样的？” “你应该说，再见我的银雀小可爱。” “你给我滚！” 银雀放下电话，捏着硬币往上轻轻放，一边放他一边说：“我说过了哦，如果因为余之雅这件事白找上我的麻烦，我会杀了你，对吧？” “你为什么这么怕他？” “我才不是怕他。”银雀皱了下鼻子，认真调整着硬币的位置，“你不会懂的。” “感谢你提供的信息，你要报酬我已经送到了。” “嗯哼？”银雀抬了下头，眼神懵懂，“什么报酬？” …… 椅子上坐着的男人站起来，将桌上的文件推到银雀跟前，“关于十六年前，白海集团覆灭的真相。” “哦，这个呀，放着吧。”银雀满不在乎地瞥了一眼，继续堆着他的硬币塔。 “你也喜欢他吗？”那个男人好奇地问道。 “切，我才不是喜欢他。”银雀嗤笑一声，笑得天真又邪恶，“我只是对秘密一向很感兴趣。” “知道太多秘密的人，通常没有好下场。” “红桃A，威胁我的人，通常也没有好下场，你猜你是第几个？” “告辞。”“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还有，如果你敢对白不利，可是要想清楚后果的哦，那位死在华国的史蒂夫，恐怕就是你的下场。”银雀抬着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他是你们派 过去的，是吧？” “你果然知道很多秘密。” “那是当然了，你们想杀顾枭寒嘛，又或者想让他身败名裂，只不过可惜了，有白在，你们不可能成功的。” “白隼不过是个雇佣兵，就算真的死了，又怎么样，你们这样的人，不都是命比草贱的武器而已吗？” “啧，我们的命是不是比草贱，我们自己可以说，但你们嘛，没资格多嘴。我们白，可是教父的心肝宝贝呢。” “我可没有看出来。” “呵，蠢货。” 银雀始终没再抬头，只是专注地摆弄着他的硬币塔。 如果不是教父偏心，仅仅凭白任务失败，还背离一次SEVEN的原则这一项，白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还真以为有什么人，能在SEVEN的追杀下，护得住白吗？ 银雀放好硬币，小心翼翼地走开，咧出大大的笑容，拿过桌上的文件坐在地上，咬着一块放了两天的硬面包边啃边看，越看，笑容越大。 “哇哦，白，你好像，掉进了一个陷阱哟，要不要你的小可爱来救你呢？” “原来你是女人，你居然骗了我这么久，白，你可太过份了！” “女人？哈哈哈，原来弯的不是墨鹰，弯的是雪雉诶，他们什么再打一架啊哈哈哈哈！” 银雀太兴奋了，兴奋得从地上蹦起来，撞到了桌子。 他的硬币塔，又倒了。 他崩溃了。 “啊啊啊啊白我要杀了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白安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觉得背后有阴风阵阵的味道？ 那个自称是红桃A的人走出银雀的家，打了个电话：“先生，东西已经送到了。” “嗯，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但我觉得，他未必会告诉白隼。” “哦？” “或许您听说过，他们七个人，并不相亲，大多数时候，都很想杀了对方。” “这样啊，没关系，会有人把消息带给白隼的。” “好的先生，我现在就回来。” 遥远的异国，林间小屋里，炉子里烧得正旺的木柴腾着通红的火苗，舔舐着水壶。 水壶里的水沸腾翻滚，升腾着氤氲水汽，隔着水汽，可以隐约看到对面的木墙上，贴着各式各样的照片和剪报。 有顾枭寒的，有白安的，还有很多其他人的，模糊着看不清。一个身穿粗线毛衣外套的男人放下电话，从茶几上的水果盘中，拿起一把水果刀，在手心里转了一圈，又笔直飞出去，直直钉在顾枭寒的眉心！ 第三百八十四章 回床率 次日，射击场。 顾枭寒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白安跟余颂仁两人聊枪械聊得那叫一个热络，激情。 从小型手枪到重型机枪，基本上就没有她不懂的。 顾枭寒就怕她嘴快不把门，让老爷子听出什么端倪来。 “我说顾少，你别光坐着啊，也上去打两枪？”余之卿今天也在，怂恿着顾枭寒上去玩两把。 顾枭寒摇摇头，他觉得，在玩枪这件事情上，他还不是要在白安面前丢人现眼了。 当然，另一种情况下的玩枪，他还不是怕的，嗯！ 白安一边给步枪上着子弹，一边跟余老爷子说着话，“老先生，咱们立个赌吧。” “你小子要跟我赌什么？”余颂仁很喜欢白安，军人嘛，对同为部队出来的人，总是会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十个飞碟，如果我能全部击中，你们家余小姐的事儿，交给我来解决。” 老爷子看了看白安，“是交给你解决，还是交给枭寒解决？” 白安推枪上膛，“我。” “哦？”　“我是顾先生的特别助理，这些事情本就应该替他打点妥当，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我来解决。”白安笑看着余颂仁，“但是前提是，老先生您不得对我的方式有异议。 ” “看样子，你不准备通过正规渠道去解决了。” “他们也不是什么规矩的人，我也就用不规矩的手段了，这不挺正常的吗？” “难怪你会被部队开除。” 白安听着一笑，看着余颂仁，“所以，老爷子答应吗？” “答应你倒没什么，但你平白无故地要帮余家这么个忙，我倒是有些不解。” “老先生，我挺喜欢华国的，我不希望这里被任何一种黑暗侵袭污染，而您是守着这里光明的人物，我很敬佩您，所以，脏活儿累活儿什么的，让我们来就够了。” 大概没有谁比白安更切身实际地感受到过，华国对他们这类雇佣兵的强大阻力。 像白安这样打散了单独进入华国还需要一层层地伪装和身份，就别提SEVEN动不动就来一次的，大型的军事化行动了。 根本不可能有成编制的雇佣兵队伍，侵入这里，哪怕是七人分队都不可能。 来了，就别想活着离开。 所以，暗网才有传说，华国是雇佣兵的禁地。 而在所有的伪装潜伏任务里，像白安能留这么久的，已经是奇迹了，这还是有顾枭寒帮忙掩护的后果。 余家的这位老爷子，是明面上的铁门，顾枭寒这位顾氏大总裁，是暗地里的黑拳。 一个守着铁门不让进，一个是进来了就敢给你打死打残打到长记性。　虽然吧，他们打的就是自己这样的人，但由于白安非常清楚他们这样的人实在是算不得啥好玩意儿，被揍死了也活该，所以她并不反感也并不厌恶余老爷子和顾枭寒的手 段。 相反，她始终都觉得，正经八百的军人，一直让她敬佩和仰慕。 所以，她是真诚地希望，余颂仁老爷子跟顾枭寒，能一直把华国这种“雇佣兵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来三个灭一打”的优良传统保持下去。 她骨子里的人性被苦难磨灭了很多，但流淌在血液里的对华国的归属感，仍然残存，真是万幸啊。 余颂仁看了白安一会儿，不知道想了什么，最后只说：“十个飞碟，一个都不许落靶。” “您就瞧好了吧！” 白安怎么可能落靶？　当年为了把枪法练到让教父满意的程度，为了得到训练之后的那个面包，她是在手上吊过砖头，持枪两小时，连续射击上百发子弹，必须保证每一发都在八环以内的人。 做不到？没关系，没饭吃而已。 越饿越做不到？也没关系，继续饿着，直到做到为止。 还是做不到？更加没关系，没用的废物就不该活着浪费资源，可以去死了。 飞碟腾空，每个飞碟之间相隔时间不超过两秒，白安面色凌厉，目光尖锐，上膛开枪，动作干脆利落。 十发全中。 老爷子盯着看了一会儿，笑道：“你枪法的确不错。” “吃饭的本事，总不能落下。”白安也笑笑。 “你有兴趣，重回部队吗？”老爷子突然问道。 “没有。” “不喜欢部队生活？” “应该说，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那太可惜了，我少了个好苗子。”余颂仁拍拍白安的肩，“走吧，咱两继续喝一杯。” 饭桌上余颂仁跟顾枭寒聊着天，余之卿把白安拉到一边，诚恳地，发自肺腑地，向白安讨教起……泡妞密典。　事情大概是这么个事情，余之卿非常擅用各种约X软件，某天他在软件上约了个妹子，都约到酒店了，他跟妹子搂搂抱抱哼哼唧唧酿酿酱酱了老半天，眼见着就要进入正题 ，妹子突然就不乐意了。 余之卿就问她，你真的不想？ 妹子就说，不想。 余之卿倒也是个利落的人，不想那你就走呗，别耽误我约下一个过来，酒店开了不能浪费呀是吧？ 妹子突然又哭了，也不肯离开房间。 搞得余之卿十分上火。 妹子不走，他走！ 他提起衣服就离开了酒店，妹子后来还给他打电话来着，问他能不能回去。 余之卿就说：“不好意思啊美女，我这人不喜欢强迫别人，咱们这种事应该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我不想看着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那多没劲呐？” 妹子哭得险些晕过去。 余之卿走得是头也不回。 拉黑删好友断绝来往一通操作流畅无比！ 于是他就问白安呐，他问：“安哥，我纵横情场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安盯着他，说道，“我首先纠正一下你这个用词，你这不是纵横情场多年，你是纵横一夜情多年。” “不都一样嘛，一夜情也是情嘛，老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余之卿摸摸下巴：“不过我回床率还是挺高的。” …… 回床率？ 嗯，好词儿！“你还没说呢，那姑娘到底怎么个意思？”余之卿始终未能解惑。 第三百八十五章 人渣的哲学 白安提溜着酒杯，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她就好像成为了恋爱大师，这些人还真觉得她泡妞特厉害，没有她搞不定的女人了。 然后他们还一本正经地跟自己求取恋爱心得，泡妞秘籍，就连明玉泽这两天都经常问，要怎么着，才能打动雪儿姑娘那颗芳心。 白安总不好告诉他，打动雪儿姑娘芳心的第一步，就是去做个变性手术吧？ 她瞧着余之卿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喝了口酒，说，“人姑娘喜欢你呗，不想跟你仅仅是肉体关系，想深入发展，不愿意一见面就把自己交给你，想跟你谈恋爱。” 白安简单直白地说道，“所以人家姑娘比较矜持，一上来就啪啪啪的感情不是特廉价吗，你也不会珍惜。” 余之卿嫌弃地鄙夷一声：“就这啊？” “对啊，就这。”白安瞅着他乐：“小姑娘挺可怜，怎么就喜欢上了你这么号人渣？”“话不能这么说，跟我在一起过的女人，没一个说我不好的好吗？我这是渣得明明白白，坦坦荡荡，我可从来没骗过她们，就算是多线操作，我也是说得清清楚楚的。”余 之卿还一本正经上了。 白安听着好笑：“你怎么想的，想不想谈个恋爱上个岸什么的，你看明玉泽都浪子回头了啊。”“我就是看他那怂样我才不要谈恋爱好吗？简直了，以前我们一块儿出去喝酒，那都是成群的妹子跟在身后头，咱两酒肉朋友不知道当得多乐呵，现在呢，他搞得跟个情圣 似的，唉哟我简直没眼看。” 余之卿长吁短叹，他对失去了跟他一起寻欢作乐的狐朋狗友，感到非常痛心。 “你爷爷不管你呀？”白安奇怪道，“照你爷爷这性格，是看不过眼的吧？”“这你就不懂了，我这人乱搞归乱搞，但我从来没搞出过‘人命’，也从来没强迫过谁，我讲规矩的好吗？我们可以把这个关系定义为，短期情侣。人家谈恋爱是谈个一年半 载的，我谈恋爱是谈个一天两天的，除了时间长短不一样，别的没区别嘛。” 白安竟不知如何反驳他的逻辑。 很有道理嘛！ 人渣还能渣出一套哲学理论来，也是本事了嘛！ “不过我听说，顾少也谈恋爱了？”余之卿小小声地问白安。 白安咂巴了一下嘴，唉。 “怎么这表情？恋爱对象不咋滴？”余之卿再次小小声地问白安。 白安头疼地抚抚额，唉，那是相当不咋滴啊！ “不过也好啦，我姐昨天晚上还给我打电话呢，说是死心了。”余之卿笑道，“唉，他们这段孽缘，可算是能放下了，我看都看腻了。” “放下就好。”不然，白安还能说啥呢？ “安哥，我身边有一妹子对你这型儿的特别感兴趣，要不要我介绍给你认识？” 余之卿话音未完，就听到顾枭寒阴恻恻的声音：“余之卿你最近好像，很闲啊。” 白安叼着酒杯，叹气，唉。 “老爷子，咱两喝酒吧。”白安说。 “好啊，这一回你可别又喝醉了。”老爷子笑道。 “上次那是我准备不足，这次您可得小心点，我这是来复仇了。” 酒过三巡，白安再次用装醉给老爷子留下了面子。 余之卿跟在他爷爷身后，聆听老人家的谆谆教诲。 “之卿啊，你觉得白安是个什么样的人？”老爷子负着手问道。 “安哥？挺好的啊，仗义！”余之卿回道。 “你跟他关系不错，平时有空多来往，这小子我看着，心思很沉，你轻浮得很，多跟他学学。” “爷爷，您怎么对安哥这么上心啊，我记得，您不怎么跟别人喝酒的。”余之卿好奇道。 “枭寒在身边养了一条毒蛇，就看这条蛇养不养得熟了。” “这话什么意思，爷爷，您可别误会了，我安哥对顾少那可是豁得出去命的，正经八百地挡过子弹呢。” “是吗？”余颂仁笑了笑，看到了放在桌上，白安刚刚用过的步枪。 他不觉得，那是从部队里出来的枪法，哪怕那个部队，是SEA。 而且，白安身上那股气息，不是从部队里出来的，虽然很像，但不是。 真正从部队里出来的人，是像余之卿这样的，哪怕是再怎么荒诞不经，也有原则和底线在，骨子里的血性和正气，是很难磨掉的。 白安身上，没有这股子气性，更没有原则和底线。 “之卿啊，你打两枪给我看看。”老爷子突然笑道。 “爷爷，我安哥珠玉在前，您就别让我丢人了呗。” “打两枪，我看看。” “行吧，打得不好，爷爷您可别笑话我啊。” 余之卿握枪顶在肩窝，分立双腿，抬着枪瞄了半天，瞄准着靶心。 开了五枪，两枪七环，一枪八环，另外两枪已经是五环开外了。 他挺不好意思的，但老爷子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余之卿的肩膀，笑着走了。 老人家目光如炬，洞悉世事，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人，白安这号的确特别，但在老爷子这样的人物看来，也没有特别到看不透的地步。 他看得出，白安想上岸，而顾枭寒给了她这个机会。 那他也就由着顾枭寒去。 还是那句话，老爷子相信顾枭寒的能力和眼光。 白安在回去的路上，叼了根糖，啧了一声：“老爷子看出来了。” “嗯，都跟你说过了，老爷子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顾枭寒笑道，又摸了摸白安的头发，让她安心：“不过你放心，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余之雅这事儿你交给我吧，既然老爷子相信我，我也得拿出点东西来，不辜负他老人家的信任不是？”白安笑着看了一眼顾枭寒。 “可以，但不许涉险。”顾枭寒是想保护白安，但他也尊重白安，既然白安不愿意做温室里的花朵，顾枭寒就不会让她收起羽翼变成一只听话的宠物。 那样的白安，就不是白安了。 “相信我，他们比我，更不希望这事儿闹大。”作死作到余家头上，那就是太岁头上动土，红木资本识不识得“死”字怎么写？ 第三百八十六章 路月这个鳖孙 白安帮余之雅解决这事儿的方法倒也简单，本来对于整个暗网来说，余之雅也只是一颗无足轻重的小棋子。 不过是正巧被红木资本的人盯上了，这才让她有了点小小的麻烦。 若是此路不通，他们自会另寻他招，不会一直在她身上死磕，浪费时间不说，还有可能反受其害。 余家那位老爷子又不是任人捏圆搓扁的人物。 所以，白安只用把余之雅约了出来，聊上一聊，就可以了。 但白安没有想到的是，路月也来了。 对于这位神出鬼没，时不时就出来蹦跶两下，以证明自己还活着的神奇人物，白安实在是想不通，这一次他蹦出来，又是所为何事。 白安只是觉得，脑阔疼。 而路月同志，就是来让白安脑阔疼的。 比如他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余小姐来见顾少的心上人，是来摊牌的吗？” 场面一度，很尴尬。 白安怎么都忘不了，余之雅脸上那青红混白还带黑的丰富颜色。 她觉得，她当初就应该一刀捅死路月的，这鳖孙就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眉眼精致，隐有媚姿的路月同志，那是比白安更为阴柔，他若扮上女装，必然是比白安还要女人的，至少他肯定不会把裙子撸到大腿上，撇着一双腿说“我这样的尤物，自 己看了都想上了自己”这样的话。 他用这双精致的眉目含着捉弄，嘲讽，阴毒的笑意，微微抬着下巴看着白安：“白先生脸色，怎么这么差呀，难道，最近顾少换了床伴，冷落了你？” 白安回以微笑：“再怎么换，也换不到你身上，你就在冷宫里待着吧。” 路月冷笑，“白安啊白安，你真是不知死活。” 白安的心里非常清楚，路月这位心术不正的同志，是知道余之雅做好放弃的准备，要奔赴新人生了，所以他才要出来捣乱。 为什么呢？ 因为他就乐意看到自己跟顾枭寒之间，一直横着这么个人，给自己添堵呗。 更希望看到余之雅这个青梅，手撕自己这个天降。 总之就是，怎么让白安和顾枭寒不痛快，路月就怎么来。 有时候，白安都要分不出，路月同志，到底是恨顾枭寒呢，还是爱顾枭寒，又或是爱而不得化成了恨？ 不管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余之雅反正是结结实实地踩进了他设好的圈套里。 余之雅看着白安的眼神，无比复杂，是恨，是妒，是难以置信，是要生吞活剥。 其实她早就觉得顾枭寒跟白安的关系过于亲密了，但一直没能确定，也不愿意相信，直到路月说破，她才不得不面对。 面对顾枭寒宁愿喜欢一个男人，也不喜欢她的事实。 这事儿吧……这事儿它有点说不清，咱估且这么认为着吧。 “我说枭寒从不留外人在家里过夜，却愿意让你住进他家是什么原因呢，原来是这样。”余之雅往后靠了靠身子，看着白安。 白安明白编大话已经无济于事了，也就坦荡承认：“但这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余之雅掀唇一笑，“因为你，所以枭寒才对林梦笙加以照顾，我才误会了她跟枭寒的关系，做出那些蠢事，造成今日结果。” “也是因为这些蠢事，才让枭寒对我万般反感，更让我爷爷因为我的蠢事劳心劳力，如今更是让你来跟我面谈，商议解决的办法。” “还因为你，我在我的朋友们心中，口碑一落千丈。” “你跟我说，这跟你没关系？” 白安觉得这人有毛病。所以她当即反问：“是我让你做这些事的？是我让你去对无辜的人行不利之举的？是我让你利用夏泉灵的？自己心术不正，还怪外人对你不够偏袒？你这是哪门子的强盗逻 辑啊？” 不爱背锅的白安，从来不会把不该背的锅背上，搞笑了吧余之雅，她白安不是浊世小白莲，从不做那委曲求全什么脏事儿都往身上揽的人！“白安，你真让人恶心。”余之雅有些恨色般：“你是怎么有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我跟枭寒争执不休的？我还好心跟你道歉，觉得自己冒犯了你，没想到，你心机这 么深沉。” 这天儿，是聊不下去了。 余之雅是彻底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角色里，觉着是白安抢了她的男人，还要扮无辜，得了便宜又卖乖。 不管白安怎么说，这人都听不进去的。 白安只是问她：“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子，正好上了路月的当吗？” “我就算被他利用了又怎么样？你们让人一样恶心！”白安吐了口气，只道：“你对我什么态度没关系，但是红木资本如果再找你，麻烦你不要发疯作死，不论他们提什么条件，你都全部拒绝，推到我这边，我来解决，这是你 爷爷拜托我的事情，也是我今天想跟你聊的，你要是不听的话，出了事，我保证你担不住。” “用不着你假惺惺！”余之雅恨声骂道，怨毒的目光钉在白安身上，“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然后便恨恨地离开了。 挺好，至少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泼咖啡啦，扯头发啦之类的丢人现眼的事。 余小姐保持住了她最后的风度。 白安心情烦躁，咬了根糖看着路月：“你开心了？” “当然。”路月端起咖啡，慢慢地啜了一小口，“好像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家咖啡厅。我问顾少要怎么样，才肯放过陈家，顾少跟我说，陈柔不该泼你那杯水，我便明白，你在 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白安翻了个白眼：“傻逼。” 顾枭寒对陈柔，对陈家动手，那是多年预谋好吗？ 自己那事儿顶破天去就是个导火索，这特喵地儿也能强行安自己身上？ “余之雅不会放过你的。”路月并不介意白安的辱骂，此时他的心情非常好。 “说得她能把我怎么样一样。” “她不能，她爷爷能。” 白安回过头来正眼看着他，“路月，你一天天儿的，是不是闲得有病啊？你没正事儿干吗，就天天盯着我跟顾枭寒？” “对啊，多有意思？” “我去，还真是一神经病。” “我爷爷过两天就要把路氏交给我父亲那个无能的蠢货了，听说是顾少的巧妙安排，白安，这是你在床上给他吹的枕边风吗？” “你有病啊？”白安真的服了，这路月脑子里怕是有坑吧，还是天坑那种！ “对啊，精神病，杀人都可以逃脱惩罚的哦。”“不，我觉得您这是什么病呢，是您当初打败那两亿竞争对手的时候，把脑子给打坏了，伤得不轻。” 第三百八十七章 白安写的剧本 路月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白安这拐弯抹角骂人的话。 他眼睑跳了跳：“白安，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厚颜无耻的人！” 白安却瞅着路月，坐直身子，拉开架势，要好好地给他演示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厚颜无耻。 “你是不是特喜欢顾枭寒啊？假如，顾枭寒真跟余之雅，或者是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了，不是跟我，你也会这么折腾吗？ “不会。” “哦？” “那说明他爱的是女人，对这一点，我早就认命了。”路月直视着白安的眼睛，“但是你的出现，让我明白，他不爱的，只是我而已。” “哟嗬，敢情您还是一痴情种呗？我要不要跟您找两喇叭，吹拉弹唱歌颂一番呐？搞不好您那就是一新时代的周芷若啊？” 白安越说越来劲儿，干脆仔细分析起来：“您看啊，周姑娘跟张教主，那是青梅竹马，你跟顾枭寒也是打小一块儿长大，周姑娘够优秀吧，您也不差啊！” “周姑娘爱而不得大婚被辱，愤而素手裂红衫，您也做得够可以了，为了顾枭寒一回眸，那是拖着路家下水也要扑腾。” “周姑娘为了张教主走火入魔，可着劲儿地利用蛛儿她们害赵敏，您这也不用上了余之雅嘛？啧，越看越像啊！”“要不，我给你编一故事，拉上明玉泽来投资，找上夏丞远买下播放权，再让您自己来当这个主角儿，得，齐活儿了！您瞧我这主意怎么样，试试呗？保不济您就是下一个 影帝啊！” “白安！”路月终于是受不了白安的冷嘲热讽，高声喝断白安的叽哩呱啦胡编乱造。 “喊什么呀？”白安冷眼看着他：“许做不许说啊？我告诉你，路月，今儿余之雅要是因为你这么一闹腾，出了什么乱子，我非一枪崩了你不可！” “就凭你？” “就凭我！你以为你很高贵吗？死在我手里的人，地位比你高，身份比你贵的，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顾枭寒知道他床上睡的是一个杀人犯吗！”“知道啊，他不仅知道他还帮我递刀呢，你是不是要气死了啊？”白安吊儿郎当地瞅着他：“我还告诉你啊，顾枭寒床上功夫特别好，我那是天天欲仙欲死啊，怎么着，今天 我就问你你能把我怎么着了！” 白安是真的憋了一肚子火气，不然不会刻薄地跟路月说这么话。 这眼见着余之雅能来个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好好洗白呢，让他这么一刺激，天知道那位姐姐会黑化成啥样？ 搞不好就开始化上烟熏妆大红唇的，白莲翻身当黑莲呢？ 而且红木资本这事儿本来就够本棘手了，路月碰过不说，现在半个路家都下了水，白安已经够头疼了，路月还赶上门找晦气，白安不骂死他就出鬼了好吗？ 路月气得说不出话，看着白安的眼神那是越来越恨，恨得骨头里那种。 白安就是特别纳闷，凭什么人家的总裁文里，女主的情敌都是乌泱乌泱的妹子，赶到自己这儿了，偏偏是一大老爷们儿？ 两人正对峙呢，突然白安听到身后有个人闷笑出声，还有一句低笑：“丢雷老母，京市呢度嘅仔，咁犀利呀？” “系呀，你有咩睇唔过眼呀？”白安火气未消，顺嘴就接了一句。 “我丢。” 后座的人走到白安跟前，是个穿着普通T恤普通裤子的年轻人，个子不算顶高，182左右，长得倒是挺端正清秀，人模人样的。 白安有点儿不明白，如果是普通人，怎么会来星月这种贵出翔的地方喝咖啡。 他笑着问好：“对不住啦朋友，我不系故意的，就系你真的太搞笑啦，我忍唔住啊。” 白安听着他这一口别别扭扭的粤式普通话听得滑稽，也不想再在这里闹腾下去了。 路月不要脸，她还要呢。 所以她抽了两张毛爷爷放在桌上，当是给自己那杯喝的买了单，就离开了这里。 路月坐在那里，气得紧咬牙关，眼神冰冷，而那位一口非常不“煲准”普通话的普通青年，瞅了瞅路月，笑得有些莫明。 有时候路月也会想，如果那一年，来救自己的人，不是顾枭寒，或者一切都会不一样。 又或者，如果那一年，自己真的死在了那群绑匪手里，结果也会好很多。 他本也不是这样的人，以前的他虽然轴了些，但从来没有疯到这般田地。 在他跟顾枭寒之间有一个秘密，顾枭寒答应帮他守一辈子，他以为，那是顾枭寒对他的不同。 但顾枭寒却说，三年前，他就不该来救自己。 仅仅只是为了白安，只是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臭保镖，他宁可没有救过自己。 路月不会明白的是，顾枭寒救他也好，帮他保守秘密也好，都只是出于他本性里的善良和正义感，而非对路月的特殊关照。 他对白安，才是真正的特殊。 比如，顾枭寒对白安答应安娜他们，周末去大名山烧烤聚会这件事，就表现得很特殊，特殊在他非常不满意。 安娜说白安很少跟他们一块儿出去吃饭，难得这次露西升了职，几个熟人好好聚聚，就去BBQ。 白安觉得这并无不可，反正林哥也在呢，又不止她一个“男”的，也就答应了。 她把这事儿说给了顾枭寒听，顾枭寒就很不开心。 他就应该让白安在周末加班的。 “干嘛不说话呀？”白安开着车问他。 “哦。” “哦什么呀？”白安一乐。 “我，一起去。”顾枭寒生了半天闷气后，别别扭扭地挤出来一句。 “别了吧，你一大总裁跟咱们去那烟熏火燎的地方也不合适呀。” “我要去。” “你这是干嘛呢，你走的也不是那种有心要跟员工打成一片的亲民路线啊，突然转风格了？” 顾枭寒看着窗外不说话，反正他就是要去。 明明是他们一起的周末时间，白安干嘛要答应别人去聚会？ 在家里好好待着不行吗，想吃烧烤自己给他弄就是了，家里花园那么大地方，还怕没地方摆烧烤架？ 平时上班就够忙了，一天下来也见不了几面，干嘛有假期了还要和别人出去？ 自己已经把最近玩的那个游戏所有的攻略都记熟了，这个周末还等着跟白安炫耀呢！ 他暗自腹诽了一大堆。 生着莫名其妙的闷气。 白安也很莫名其妙啊！ 这又是哪里戳中了顾枭寒的怒气值，要拉着张死人脸？ 认真想想，今天自己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男人心，海底针啊。 “要不，明天把他们叫到我家来吧，我家，我家地方挺大的，游泳池也弄好了，来我家烧烤。”顾枭寒突然说。 “不行。”白安一口否决。“为什么？”顾枭寒有点恼。 第三百八十八章 人型百年山西老陈醋 白安忧伤地叹气。 都说这人呐，只要一谈恋爱，就会智商低下，白安以前还不信，现在看看顾枭寒，她可算是信了。 现在的顾枭寒，真的是，比以前难搞了一万倍不止。 你永远猜不透，他又是因为哪件小事在……吃醋。 这人身体里流动的不是血液，是山西老陈醋吧？白安只得说，说得抑扬顿挫：“我说大总裁啊，您能不能稍微体恤一下咱们这些安保人员？去你家的人越多，对你家情况熟悉的就越多，安防就越不好做，虽然大家是同事 ，知根知底的，但谁能保证别的人不会通过其他渠道打听呢？” 白安很是无奈，笑道，“要换作是我，只要去过你家一次，就能看出房屋建筑的大概，甚至画出平面图都是易如反掌的，所以，别给我们增加工作难度行吗？” “这样啊。”顾枭寒不自觉地翘了翘手指头，白安说这一大堆，还不是因为怕自己遇到危险？ 这样想着，顾枭寒就勉强地原谅了白安答应出去聚餐的事。 真是容易满足啊大总裁…… 白安看着顾枭寒眼底的小小得意，笑着摇了摇头，易炸毛又易顺毛的顾枭寒啊。 但顾枭寒依旧坚持要跟白安一起去聚餐。 难得的周末，顾枭寒不想一个人在家——他以前一个人在家也待得好好的…… 这让白安很操蛋。 但凡是老板到场的同事聚餐，那都是死气沉沉，毫无生机，拘谨客气的。 这样的话，聚餐的意义何在呀？ “白安！”白安躺在沙发上，听到顾枭寒在楼上喊她。 “干嘛？” “上来帮我挑衣服。” “随便穿，好吗？” “你上来！” 白安叹气，她觉得，顾枭寒真的越来越龟毛了。 顾枭寒站在衣柜前，指着一柜子衣服：“你觉得哪件好看？” “都挺好看的。” “你挑一件。” 白安闭着眼睛随便从衣柜里拿了件衣服扔给他。 顾枭寒拿着比划了一下，“你确定？” 白安继续闭着眼睛：“确定。” 她记得，以前雪雉也是这样，一柜子相差无几的裙子，非要让自己挑一条最好看的，自己明明觉得都好看，雪雉还不信，说她敷衍，她到底哪里敷衍了嘛！ 顾枭寒现在跟雪雉一样一样儿的。 白安时常觉得，她跟顾枭寒怕是互换了性别。 顾枭寒看了白安一会儿，笑着换了衣服。 白安坐在他床上，等他换好衣服，抬头看了一眼，眼睛都瞪大了：“不行，换！” “你挑的。”顾枭寒得意地笑。 “我挑错了不行吗，换！” “不换。” “不是，这个，你，这个……” 白安有点后悔为啥子要闭着眼睛挑衣服。 挑了件情侣衫我了个去！ “你不换我换！”白安咬着牙，恨恨地要跑回自己房间换一身，这走出让人怎么看啊！ 顾枭寒一把扛起她扛在肩上，扛下了楼。 白安踢着双手双脚，捶着他的后背，不能这么欺负人吧，不能因为自己最近打不了人，动不了粗就这么骑在自己头上吧！ 王伯端着牛奶，站在楼梯旁。 他假装自己没看见顾枭寒，以及顾枭寒肩上扛着的所有物。 他只是默默地把牛奶瓶递给顾枭寒。 顾枭寒一路扛着白安扔进车里，又把热好的牛奶丢给他，开着车，直奔大名山。 白安看看他，看看牛奶，看看一模一样的浅灰色印花套头连帽衫，想死。 “林哥本来就挺怀疑咱两了，你能不能低调点？”白安心里苦。 “他要是连这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也就不用在我手下做事了。”顾枭寒心情倒是不错，眼角都是笑意。 “……” “你想吃什么，我让林山买了一起带过去。” “吃你行吗？” “你确定？” “口误，口误！” 白安这次真没想开车！ 她真的只是恼得想把顾枭寒切吧切吧烤了撒上孜然刷上油吃掉！ 不是那种吃！ 当两人一起出现在烧烤场的时候，大家的表情有些精彩。 那是一种想表现出“卧槽”但又不敢表现出来的“卧槽”感。 说白了，那就是大家都想问一句，顾总你为什么要来？你来干啥了？ 你来就来，咋还和白安穿上情侣装了？ “顾……顾总。”今天没穿小裙子高跟鞋的安娜姐，一身休闲装，尴尬地跟顾枭寒问好。 “嗯。” 顾枭寒表情不动，微微点头。 “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们聚会，就来了。” “您，请坐。” 安娜伸着双手，请顾枭寒坐在烧烤场都掉了色的塑料凳子上。 顺势一把拖过白安，低声问：“安哥，顾总怎么来了？” “路上遇到了。” “你骗鬼呢，你两这穿得！你两！” “巧合。” “安哥，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有啊，我痔疮犯了，菊花疼。” …… 虽然顾枭寒在努力改正以前的冰山死人脸，但是也没随和到哪里去，至少在他手底下工作的人，没觉得轻松了多少。 所以，当他这么尊大神坐在那里的时候，大家的心情，并不是很美妙。 尤其是林山，他恨不得提起白安揍一顿。 所以，本应该是热热闹闹吵吵闹闹的聚餐，一下子就变得很严肃了，大家说话都不敢大声了，玩笑就更别想开了，接近鸦雀无声。 活像一群死人在烧烤。 白安坐在顾枭寒旁边，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 顾枭寒倒没一点尴尬。 反正，大家平时看到他也是这个样子嘛，他完全不觉得有任何不同！ “辛洛，你们市场部下个季度的企划案为什么还没有提交？”顾枭寒有模有样地烤着一根玉米，涮着蜂蜜，很是随意地问道。 洛儿赶紧抬头，惶恐地看着顾枭寒：“呃，因为，因为，孙经理……不是，我……” “周末呢，顾大总裁！”白安悄声提醒了他一句。 她知道顾枭寒没恶意，就是跟平时一样照例询问工作进度，但问题是，这场他不适合谈工作呀！ 他就不能假装一回亲民路线，跟这些同事们专心地吃回烧烤，不提工作上的事儿吗？ 顾枭寒却偏头看了白安一眼，“你以前周末不是经常加班吗，怎么不见你提醒我？” “什，什么意思？” “她的大长腿长直到足以让你替她求情了？” …… “噗嗤……” 白安眨巴眨巴眼，没忍住笑出来。这人型百年山西老陈醋啊。 第三百八十九章 是白安信任你们 白安悄悄地捏了捏顾枭寒的手心。 平息了顾枭寒毫无缘由升起来的醋意。 顾枭寒勾了勾白安的手指，意思是，那就勉强原谅你帮别人求情，但以后不准了。 白安收到信号，翻了翻烧烤架上烤着的各种蔬菜和肉类。她笑着说，“你们放松点吧，顾大总裁呢，只是嫌在家里闷得无聊，所以才跟咱们一块儿出来透透气，你们今天也别把他当总裁老板看，随意点，我保证，他今天不会因为 任何人的喧哗吵闹而生气，如果他生气了……” “如果顾总生气了，怎么办？”露西笑看着白安，她可是知道顾总喜欢小安的。 “如果他生气了，我就打他。”白安指了指顾枭寒，“反正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跟他是在电梯里干过架的，不怕再来一次。” 露西晃了晃手里的烧烤夹，看向顾枭寒：“顾总，真的可以吗？” “可以。” 顾枭寒点头，暗暗地烧烤台下戳了一下白安的腰，你现在打得过我吗你，就敢放大话。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露西打开随身的小音箱，放起了歌，她一直准备着呢，怕顾总不喜欢太吵，都不敢打开。 气氛渐渐活络起来，没之前那么死气沉沉了，虽然大家说话依然有些顾忌，但适度的玩笑还是敢开的，你一下我一下地张罗着烧烤。 白安撸着袖子想帮忙，顾枭寒一把把她拉着坐下：“你就算了吧。” “怎么，安哥不会吗？”安娜正用培根裹金针茹，听到顾枭寒这么说，就问了一句。 “他？”顾枭寒笑了一声，“他炸过我家厨房。” 这话一出，全场安静。 看着顾枭寒和白安。 白安咽了咽口水，人生艰难，太艰难了 “在瑞士的时候。”顾枭寒不慌不忙地补了一句。 “哦，就是上次安哥跟顾总你去瑞士那次吗？”安娜像是恍然大悟一样，赶紧接话，“安哥，你还有这份杀伤力呢？” “有你们会做饭就行了，我就等着吃！”白安让顾枭寒吓得魂都要出窍，凶巴巴地说了一句。 “你想得美，赶紧过来帮我串金针菇。”安娜戳了一下白安脑袋，把培根和金针菇递给她。 半道却让林山接了过去，林山笑着说：“我来吧。” 他脸上还有点小羞涩，白安实在想不到林哥这么大老粗的爷们儿，也会这样害羞的时候。 倒是安娜挺大方的，偎在林山身边，居然也有那么一丢丢贤妻良母的感觉，不像平时，总是妖艳夺目的模样。 这才是谈恋爱的正确打开方式吧？ 看看自己跟顾枭寒，这谈的是个瘠薄恋爱啊？ “想不到顾总还会做这些。”露西笑了一句。 “没办法，家里有个不会做饭的。”顾枭寒笑声说。 众人，继续看看白安。 白安抬头看看天，人生，真的太难了。 “我妹妹嘴挑，又不会下厨。”顾枭寒又不慌不忙地补了一句，还看了一眼白安。 “原来是顾小姐呀，不过我倒是觉得顾小姐长得漂亮演技又好。”露西状似当真一样的应一声。 “那是当然了，我们大小姐可是真正的千金小姐，人美心善好吗？”安娜这可不是在讨好顾枭寒，是在认认真真地卖她的安利。 白安却只觉得，她心脏病都要让顾枭寒吓出来了。 她掏出手机，给顾枭寒发了条微信：“顾枭寒你再这样，我回去弄死你，你信不信！” 顾枭寒感受到手机震动了一下，看到白安手里的动作，过了一会儿，才拿出手机来看。 “我怎么样了？哪句话说错了？你要怎么弄死我？” 面对顾枭寒这三连问，白安深吸一口气：“这可是你逼我的！” 顾枭寒还没明白白安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安就站起来，故意擦着顾枭寒的身前伸手，去拿放在另一边的鸡翅，说着：“我帮忙串这个吧。” 然后非常不刻意，一点也不故意，丝毫不做作地，用膝盖狠狠跪了一下顾枭寒的下面。 顾枭寒痛得一咬牙，神色不改，面色不变，状若无事，稳坐如泰山。 “白安你给我等着！”他咬着牙气声说。 “唉呀这鸡翅可真新鲜呀！”白安声音都扬了起来。 “冰冻的好吗，哪里看得出新不新鲜了？”露西笑话她，“真是一点居家常识都没有，平时怎么过的呀？” “我家请了个佣人。”白安笑嘻嘻地，“洗衣做饭拖地，还不用给钱。” “你这哪儿是佣人呀，这是田螺姑娘吧？” “这个说法，我喜欢！” 田螺姑娘顾枭寒，脸都要气白了。 “对了顾总，下周公司就要公示股权变动的情况了，我们公关部这边一直在跟进舆情，您这边有什么特殊事项需要交代吗？”露西忙活着手里的事，问着顾枭寒。 顾枭寒缓了缓从白安那里受的气，平淡地说，“没什么要交代的。” “那我明天就把大致的情况发给小安，让他先过目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您直接签字就行，听说白安现在住在顾总家？”露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白安。 顾枭寒努力压住要笑飞出去的眉头：“嗯。” 白安叹一声婉转悠长绵绵不绝的气。 “我去买点饮料。”白安有气无力地说道，远离了这里，再待下去，她真的可能要猝死在这儿了。 顾枭寒看着白安耷拉着脑袋走远的样子，有些好笑。 “不论你们看出了什么，都放在心里，在白安愿意承认之前，这是我们的秘密。”顾枭寒抬眼，看着几人。 这下，是所有人都有点愣住了。 顾总的秘密，意味着什么？ 在职场上来说，这意义可大发了。 安娜最开心，她的办公室CP，要HE了吗！她兴奋得不自觉地抱紧了林山的胳膊，满眼爱心，比她自己谈恋爱还兴奋！ 露西最先反应过来，笑道：“我们，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对，什么也没看出来！”洛儿赶紧点头，却忍不住内心的雀跃，难怪顾总对她们这些人怎么都不感兴趣呢，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顾总，为什么信任我们呢？”露西问道。“不是我信任你们，是白安信任你们。” 第三百九十章 SEVEN白隼，以智杀人 白安把买好的饮料放在小桌子上，叼了根糖果，坐在旁边的塑料凳子上接了个电话。 “听说你在找我？”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处理，如果白安没有辨别错的话，这是直接用电脑合成后的声音。 “看来红木资本的消息的的确灵通。”白安笑道。 在白安跟余之雅的谈话被路月搅和了之后，白安就知道余之雅是不可能再跟自己好好聊一聊，也不可能愿意让自己插手帮忙的了。 但问题这事儿吧，白安她还真不是为了余之雅才这么费心费力，她是为了顾枭寒，更是为了自己。 所以甭管余之雅乐不乐意，这事儿白安都管定了。 既然余之雅那边没得谈了，白安当然只能从另一方下手，另一方就是红木资本。 虽然难度大了很多，但白安总是可以想出办法来。 “你想跟我聊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问。 白安笑了下：“不管您对华国，对顾氏，对顾枭寒有什么意图，都冲这边来，余家，你不要动。” “红木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插手？” “我当然没有，但我想，如果大主教知道您在华国顶风作案，不止开罪顾枭寒，还要跟余家的人也走上对立面，整个暗网，都会容不下你吧？” “只是一次普通的合作，恕我听不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坐在电脑前的你，是不是红木资本的背后主事，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非常清楚我是谁。”白安手指沾了一点饮料瓶外面渗出来的水珠，在桌子上写了一个“A”字 ，“对吗，红桃A？”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只有“滋滋”的电流声。 “SEVEN白隼，以智杀人，名不虚传。” “吹捧的话就不用说了，红桃A，这里是我的故乡，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这里对我们这种人，有多戒备，也知道一旦触及高压线，后果有多严重。” “但你依旧活得好好的。”“所以，为了让我继续好好地活着，也为了让我成功地替你拿到你想要的文件，你，最好安份一些。否则的话，为了自保，我只好向大主教说明，您在华国犯下的事情了。 ” “你在要挟我？” “要挟不敢，您可是我的雇主啊，只是同为暗网的人，对您打破暗网与华国平衡的做法，非常看不过眼。” “你真以为我对余之雅很有兴趣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波澜无惊，电子合成的音效永远不带情绪起伏，但白安依旧从这话里听出了嘲讽。那头说，“白隼，你是暗网最好的雇佣兵，但你似乎忘了，所有的雇佣兵，都是无根之人，华国不是你的故乡，那只是你的任务地点。你们就像妓女，拿钱办事，任务目标 ，就是你们的情人，不过，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妓女，天使街最好的妓女，从来不会让客人免费上床。”白安皱了下眉，刚想说什么，那头的声音道：“我可以放弃余之雅这条线，但如果你敢把这件事告发给大主教，我也会让你在暗网身败名裂，无处容身，失去了暗网的庇护 ，你连一天都活不到吧？”“既然您对我这么了解，就应该知道，死亡对我来说，从来不是什么有效的威胁。另外，任务目标不是我的情人，付钱的金主才是，你这位金主，似乎把我当成了你的情妇 ，居然想要得到我的忠诚。”白安笑道，“亲爱的，我忠诚于您鼓胀的钱包，以及，拥有我身体的老鸨。” “呵，有趣。”那头道，“我等你的好消息，白隼。” “也祝您在玻利维亚玩得愉快，红桃A先生。” 电话那头沉默。 “啊，或许您偶尔也会忘记，我是暗网最好的雇佣兵，天使街最好的妓女。” 白安摘掉电话耳机线，看着闪烁在手机屏幕上的那个绿点，定位在玻利维亚。 一天到晚地就知道要挟自己，还真把自己当成软柿子捏了？ 红桃A指尖相对，竖起的手指轻轻点在下巴处，稍稍挑起一侧的唇角笑：“我喜欢这只危险的小鸟，我想，我也该找找另一位出色的妓女了，黛鹤。” “是，先生。” 大名山是个森林公园，除了烧烤，还有很多其他游乐项目和观景台，大家称这里为京市的天然氧吧。 绿萌葱郁，鸟语花香。 白安跟顾枭寒谈个恋爱，活生生在这里谈出了刀光剑影，你暗戳戳刺我一下，我悄眯眯捅你一刀那种暗杀感。 众人得了顾枭寒的提醒，也就假装看不见，跟毫无察觉一般的，哄笑着吃烧烤。 但的确经得顾枭寒这么一席话，他好像在无形中跟他的员工亲近了不少。 至少，他们都敢在顾枭寒面前直接开黄腔说八卦了。 顾枭寒都不知道，原来安娜对自己妹妹的了解，比自己还要详细，聊起顾溪清的行程和动态时，简直是百事通，无所不知。 烧烤吃了两个多小时才陆陆续续吃完，他们后面安排的是去骑自行车。 大名山有绕着山体修建的车道，禁止机动车辆进入，路途遥远，骑车环山。 众人各自挑好车，吆喝着出发，说是要把刚刚吃的热量都消耗掉。 他们也故意先走一步，把空间和时间给顾枭寒留出来，在座众人，哪个还不是人精呢？ 白安跟顾枭寒骑在后面，不急不徐地，山里的空气很好，不比市内全是汽车尾气，天都是灰的。 顾枭寒因为之前烧烤的事，故意别白安，白安什么人物，能被他别了车？ 拐着车把手就骑到他前面去了。 人都走散了，只剩下他们两个，白安还沉浸在跑赢了顾枭寒的喜悦里呢，很幸运的，车链子，就掉了。 白安真切地怀疑过，这是不是顾枭寒动的手脚。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白安蹲在半道儿上，盯着这断掉的车链子，很是伤心。 “车链子掉了？”顾枭寒停下来，看着愁眉苦脸的白安。 “嗯，断了。” 要只是掉了，白安还能装回去呢，直接断了是什么操作？ 这地儿的管理员平时都不检查的吗？ 车链子怎么能断？ 顾枭寒蹲下来看了一会儿，“没工具，不好修。” “我知道，要你说？”白安气道。 “把车推到那边凉亭吧，等这里的工作人员回收回去。” “我怎么办呀，走着啊？”顾枭寒没应话，把白安的自行车推到凉亭里放下，拍了拍自己的单车：“上来吧。”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不直面黑暗，怎么击退黑暗 白安瞅了瞅。 山地车，没有后座，只有前面一道横梁。 她退了两步，满脸诚恳：“我还走着吧。” “上来。” “毕竟我是您特助，不好让你载我，还是我来带你吧……” 顾枭寒仿佛看智障一样的看着白安。 我堂堂一个大总裁，你让我小鸟依人地靠你怀里？ “上来。” “可以拒绝吗？” “试试？” “试试就试试！”白安眼一瞪，叉着腰，立刻怂：“不不不，开玩笑开玩笑……” 顾枭寒觉得，白安随时随地都在作死的边缘徘徊。 片刻后。 “别颠了大总裁，我屁股硌得疼。” 白安觉得顾枭寒是在故意报复她，报复她那一跪之仇。 至于这么小心眼儿吗…… 而且这姿势实在是太诡异了，她堂堂一大男人……不是，她堂堂白安这么娇小可人地缩在顾枭寒身前是什么鬼？ 偶像剧里演得是挺好看的，但问题是，屁股，真的硌得疼。 那些电视剧里演戏的女主角们难道就不觉得吗？ 不要总是上演这种反人类反逻辑的罗曼蒂克剧情可以吗？ 顾枭寒拢着白安在身前，车子骑得慢，听到白安碎碎念的的抱怨，忍不住笑出声。 白安让他笑得更心烦了，挪了挪屁股，想换个地方继续硌着，别紧着一块肉死命薅啊！ 顾枭寒把稳车身，伸手扶了一下白安，怕她摔下去，“到前面我们停下休息会儿。” “你是不是体力不支啊，要不换我来带你吧？”白安赶紧问道，她要摆脱这种诡异的姿势！ 顾枭寒听罢，脚下一蹬，越过了休息区，没停。 白安缩在前面，全程生无可恋脸。 心累。 不想说话。 人间不值的。“对了，余之雅那事儿，算是解决了。”白安翁声翁气，唉，一边受着大总裁剥削压迫，一边还要替他解决这些烂事儿，自己这样的特助，全天下能找出几个来啊？自己真 是棒极了！ 顾枭寒低头看了看缩在自己身前的一小团：“你直接找的红木？” “你又知道？”白安怔了下，这人是不是有千里眼顺风耳之类的啊？ “听说前两天，路月搅了你跟余之雅的谈话。” “嗯，这货是不是有毛病？” “嗯，有心理疾病。” “同性恋可不是心理疾病啊我跟你说，你不能有这样的歧视目光！” 顾枭寒简直要气死。 他自己就是个“同性恋”，他去歧视别人？ 白安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啊！ 白安只是……只是白安…… 白安在这种时候，还是会偶尔地，稀罕地记起她是个女人这件事，下意识地把跟顾枭寒这层关系看作了正常的男女亲密关系。 下意识地没想到，他们两这表面上，那是妥妥的“同性恋。” “我是说他有创伤后遗症，你在想些什么东西？”顾枭寒腾出一只手，敲了个指蹦儿在白安脑袋上。 白安捂着头，揉了揉：“就因为那绑架的事儿？” “嗯。” “只是一个绑架而已……也不对，绑架这事儿的确挺吓人的。”白安本想说多大点事儿呀，但一想想，又不是谁都像自己这么心大，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不一样的嘛。 “当时还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人，但我答应过路月，不会告诉别人。” “哦，那我不问了。” “你想知道吗？” “不想。” “为什么？” “大总裁，老是打听别人的伤疤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诶，我虽然讨厌路月，但顶破天了也就是个讨厌而已，没想过要戳他痛处把他戳死，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嘛。” 顾枭寒听着白安的碎碎念，唇角不知不觉地勾了起来，低下头亲了亲白安又柔顺又浓密的黑发。 他的白安，永远拿捏得好事情的分寸，该给的耳光一个不少，该做的让步从不犹豫。 “你知道，最近红木资本资产缩水得厉害吗？”顾枭寒踩着单车问白安。 “知道啊，你办公桌上那些报表我又不是没看过。”白安反手摸了摸顾枭寒的脸，扬着声音笑着说：“干得漂亮，大总裁！” “我在看他们的底线在哪里。” “你是说，你准备把他们逼到触底反弹？” “嗯。” 白安突然想到了什么，跳下单车，险些把两人都带得摔了一跤，她瞪着顾枭寒：“你不会是想……” “对，我就是那么想的。” “你有毛病啊顾枭寒！” 顾枭寒笑看着白安：“你总是把我想得太弱小。” “这跟弱不弱小有毛线关系？你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直面黑暗，怎么击退黑暗？”顾枭寒看着她：“我说过，我会让你离开SEVEN，离开暗网。” “你有病啊！”白安真的生气了，破口大骂：“我说了我自己会想办法离开，而那个办法别人根本帮不上忙，你非要作死是吧？我不是那种需要你保护的人，我拜托你看清楚，我，白安， 我任何时候都能自救……” “但我不想你一个人去努力。”顾枭寒打断了白安的话，“我不想你一个人去涉险，对，你说你不需要，但我给不给，是我的事。” “顾枭寒，你真的疯了。” “等他们被我逼到无路可走的时候，就会拿着他们所谓的筹码来找我，到那时候，我就掌握了主动权。” “屁的主动权，你知道他们要跟你说的是什么吗，你……” 白安突然喑声，闭紧了嘴不再说话。顾枭寒伸手呼噜呼噜白安的头发顺顺她的毛，笑着说：“十六年前白海集团的覆灭案，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我真的很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所以，我不是在胡 闹。” 白安在一瞬间，都要分不出，顾枭寒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又或者说，顾枭寒觉得，视频里的真相后面，还有真相？ 所以他才要这么坚持？坚持去找到第二层真相，解开他跟他父亲之间的心结？ 但是对于白安来说，不管第二层真相是什么，顾君儒他们联合林成章害死了自己的父母，是不争的事实，是最直接的真相。 为什么要替杀人凶手找借口？ 为什么要去深究杀人凶手背后有多少苦衷和不得已？ 为什么要分析，理解，原谅杀人凶手的不容易，然后说这是情势所逼？ 杀了人，就是杀了！ 如果今天有仇人要站出来，对白安举起枪，向她报仇，白安绝不会多说一句自己的不得已，绝不会为自己申辩一句她也有苦衷！ 她就是罪该万死，就是罪孽深重，她死有余辜！ 顾君儒也是。 但显然，她不能强求顾枭寒与自己有相同的观点。无分对错，立场而已。 第三百九十二章 唯一靠秘密活下来的人 白安接到墨鹰的电话时，白安正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 她戴上耳机，语气很冲：“干嘛？” 那头墨鹰含笑的声音传来：“许久不见，想你了，亲爱的。” “有事说事。” “听说，银雀把我卖了？” “把余之雅这条线卖给红木的人，是你吗？” “当然不是。” “那你废什么话？” 墨鹰眼里的光泽黯了黯，这个废物跟自己说话，一定要这么夹枪带棒吗？ “是红桃A。” 白安停下跑步机，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你是怎么知道的？” 墨鹰看了看被自己捆在椅子上，嘴里还塞着块破布，正死命挣扎要冲过来跟自己拼命的银雀，笑了下，“我关心了一下银雀。” “看样子他遭了不少罪。” “还好吧，反正死不了就行了。” “你想干什么？” “亲爱的。” 墨鹰修长的手指翻转着一枚银雀的硬币，他的手指非常灵活，那枚硬币在他指背上翻来腾去却始终不会落地，像是在他的指缝里起舞的精灵。 他的声音里也努力压抑着他天性里的残暴和酷戾，尽量显得平和温柔，哪怕温柔这两个字对他来说不吝于一场酷刑。“红桃A让你去顾枭寒那里拿一份文件，现在又接触到这个什么雅的，这一切好像都与红木资本有关，废物，不要告诉我，你那颗已经生锈了的脑子，还没想到，他就有可 能是红木资本背后的人。” 墨鹰抛下那枚硬币坠入硬币堆中，发出声声脆响，“你想报你的仇，我帮你，仇报完以后，你给我回来！” 白安听着却笑了下。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饿了三天，你跟我说，只要我去打败0043，你就给我饭吃？” “当然记得，关于你的事，我每一件都记得，亲爱的。”墨鹰蓝色的双眸里噙起笑意，“你想说什么呢？”“我去了，为了一口饭，我去跟他打了，但我不知道那是他最后的机会，被我打败后，他就成了废弃品，被教父扔掉了。然后你跟我说，他因我而死，是我杀了他，我跟你 也就没什么不同，都是杀人凶手。” “胜者存，败者亡，这不是我们的通行法则吗？”墨鹰笑道，“亲爱的，这有什么不对？”“对，很对，在你看来再对不过。就像你觉得，你帮我报了仇，我就应该回去，回到你身边一样正常，你像是施舍一样的给我希望，然后告诉我这希望是踩在别人的血上， 把这希望变成绝望。墨鹰啊，你是不是觉得，我还应该感激你？”“难道不是吗？”墨鹰张狂地笑道，“看来你已经彻底变得软弱了啊，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是时候让你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你听好了，你是那个永远被我骑在头 上的废物，你永远赢不了我，就算你恨我恨到骨头里，你却杀不掉我，因为，废物，就是废物。” “你怎么，还不死呢？”白安轻声问道。 墨鹰咬紧有些打颤的牙关，闭上难以承载哀痛的湛蓝双眸，他将手边的那份文件攥成一团，指骨青白。 但他的声音永远都孟浪，永远都轻狂，永远都带着对白安的不屑和看不起。 “离开顾枭寒，这是你唯一的退路，真是没用啊废物，连退路都要别人来替你想。” “我知道是他父亲害死了我的父母，你不用做出一副慈悲的样子，我知道的远比你多，我能承受的，也比你想象中的多。” “就算这样你也不走？你这么下贱的吗？跟灭门仇人的儿子同床共枕，亲爱的，你已经不要脸到这个地步了吗？” 白安抬起眼睛，隔着玻璃墙看到了坐在后花院里看书的顾枭寒，合紧了双唇发不出声音。 “看样子，不把证据摆到你眼前，你不会死心啊。”墨鹰笑了声，“我就送你一份礼物，怎么样？” “你想干什么？” “我这里有一份礼物，也许你愿意看一看。” 墨鹰挂断电话，掏出银雀嘴里塞着的破布，将文件抵在他脸上，“为什么瞒着她？” “为什么要告诉她？我又不是你。” 墨鹰转了个身，深吸一声气，猛地转身抡起拳头一拳砸在银雀精致的脸上：“为什么瞒着她。” 银雀吐了一口血，抬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瞪着墨鹰，“因为我不是你！” 墨鹰又抡了一拳给他，“为什么，瞒着她。”“这是一个陷阱，一个故意让白留在华国的陷阱，红木资本一定是知道白跟华国的关系，才放了这样一个任务出来，引诱白去华国，自投罗网，他在等白发现真相，我敢肯 定，白早就知道了，真相就在白的圆周率任务文件里，所以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他？为什么要让红桃A如意？他在借刀杀人！”银雀舔了一下唇边的血迹，卷进嘴里咽下去，恶笑地看着墨鹰：“我相信，白早就发现这是一个陷阱了，所以，她拼了命也要保住顾枭寒，因为就算她不知道红桃A的最终 目的是什么，但是除掉顾枭寒，绝对是他们计划中的一步！” “我们不都上当了吗，顾枭寒不是险些死了吗？墨鹰，白啊，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的，越是知道真相，越不会离开，你不过是被利用了。”“现在白唯一的筹码是红桃A还以为她不知道真相，以为她没有看过那份圆周率文件，所以白会利用这一点，继续留在顾枭寒身边，她要看一看，红木最终要做到哪一步， 要看一看，这一切又跟她父母的死有什么关系！” “因为红木资本不知道，白已经知晓真相，才把这份文件送到我这里来的！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余之雅，那就是个幌子，一个把这份文件送过来的借口！” “他们希望通过我，或者说，通过你，更直接地让白明白，她父母的死，就是顾家和路家，甚至还有更多人一起合力做下的阴谋！他们想让白杀了顾枭寒！” “不信，你把这份文件寄给她，你看她会不会对顾枭寒下手？” “墨鹰，我不是你，你比你更懂她。” 墨鹰看着银雀，捏着他的下巴：“银雀，你在故意惹怒我。”“对啊，又怎么样？你不会杀我的，因为你还需要我找红木资本的资料去救白！”银雀挣扎着身子上前，对上墨鹰的眼睛，“我，可是银雀啊，咳咳咳……唯一，靠秘密活下 来的人。”银雀邪声怪笑，“就像，就像我知道你从她八岁起，就一直爱着她一样，那天的雪，很大，你看着她从雪中走来，第一次忘了对教父行礼。” 第三百九十三章 你敢碰一下，试试？ “闭嘴。” 墨鹰像是被触痛了最敏感的那根神经，用力地掐着银雀的脖子，逼得他满脸涨红，青筋爆起。 “没用的，墨鹰，白哪怕爱上她的仇家，也，永远，不会，爱你。” “闭嘴！” 银雀被掐得喘不过来气，张着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却死命地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最后墨鹰把他摔在地上，银雀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填满干涸的肺。 墨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抓着那份已经皱巴巴了的文件，看着像死狗一样大口呼吸的银雀，浓密纤长的睫毛遮着他的蓝眸。 银雀的头发很白，白得像那年的雪。 那年他十二岁，站在窗边，看着教父牵着一个小姑娘，迎着漫天的大雪走来。 她的眼神敏感，怯弱，小手瑟瑟地握紧着教父的大手。 教父那只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手抚了抚她的发顶，说：“这里就是你以后的家了。” 她竟然！ 她竟然信以为真！ 她竟然蠢到这种地步！ 她竟然露出笑容，跟一屋子的人问好，乖巧温驯：“你们好，我叫白安。” 那年冬天，她那个愚蠢得无可救药的甜美笑容，是那年寒冬里唯一的光与热，他羡慕那样的笑容，羡慕她笑着走进地狱，无知无畏，蠢不自知。 从那以后，墨鹰再也没有见过白安脸上，露出那样天真烂漫的笑容了。 哪怕她后来总是笑，笑得没心没肺，笑得慵懒洒脱，也不再似当年，天真烂漫。 在毁掉她天真烂漫的这件事上，他墨鹰居功至首。 但也很抱歉，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做。 那样的天真烂漫，就该斩下来，撕得粉碎，扔进泥里，不该存在。 阳光穿透彩色的玻璃照进来，墨鹰柔软的金发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子般的色泽，湛蓝的眸子里密布心底的裂痕。 但他却勾起菲薄的唇，笑看着瘫坐在一边的银雀。 他点了根烟，烟雾缭绕间，他笑着说：“所以，废物其实已经完成了任务，只是不愿意回来。” “没错，白，从来没有失败过。”银雀看着他，笑意嘲弄：“她没有告诉你，对吧？也是，我们七个人当中，没有谁比她更想杀你。” “顾枭寒是她的仇人，据我所知，我亲爱的废物，这些年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报仇。”墨鹰笑了下，“而我非常乐意成全她。” 银雀看着墨鹰，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甚至咽了下口水，才说：“墨鹰，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残暴的人，你毁她毁得还不够彻底吗？” 而墨鹰只是冷眼看着银雀，挑唇冷笑：“当然不够。” 银雀咬紧牙关，靠着墙壁不发一言。 他是害怕墨鹰的，应该说，除了教父之外，他们这些人，最害怕的就是墨鹰，那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 而最可怕的事情是，大家隐约间都看得出来，教父有意把墨鹰培养成他的接班人。 也许他们这些人还熬不到离开SEVEN，就已经被墨鹰这个神经病折磨死了。 墨鹰站起来，灭了烟头，一把提起银雀，替他理了理有些皱的衣服，目光漠然冷淡，最后对上银雀的视线。“银雀啊，别妄想废物能逃走，像你这样的垃圾，就更别想离开了，SEVEN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你应该还记得，逃跑的下场是什么吧？敢有这样的想法，你知道谁会是第一 个向你们开枪的人吗？” “我没有要逃走！”“没有？你这么关心红桃A，是想搭上他们的线，借用红木资本的力量脱离教父吧？因为你发现，红木资本的力量在暗网中足以与教父抗衡，你是不是准备好了大礼，向红 桃A进贡，以献祭废物作为敲门砖，敲开红木的门？” “我没有！”银雀失声喊道，脚下却止不住地发软。“是吗？那你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废物与红木之间这些关系？连我都不知道，你却这么清楚，费了不少力气吧？与其说是红木资本假意拿着余之雅的线索，来故意把十六年前 废物一家灭门的资料送过来，不如说，是你悄悄放出的风声，引诱他们过来吧？”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银雀脸色惨白，拼命摇头。 墨鹰手指用力，捏得银雀的下颌骨都像是要碎裂开来一般的疼痛。 但他的声音却始终带着笑意。“真的不是吗？你刚刚故意激怒我，不就是想让我把这份文件寄给废物，刺激一下她跟顾枭寒之间的关系吗？就算废物不会因为这个杀了顾枭寒，但也会在心底升起恨意， 你不就是期待废物跟顾枭寒之间的关系不要那么亲密，期待着我替废物报仇吗？” “因为你知道，我爱她啊，你知道我一定会成全她，你是这样了解我们的亲密关系，不是吗？而这一切，都是红桃A想要的，这就是你的目的，对吧？” 银雀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双眼睛恐惧而哀求地看着墨鹰。 墨鹰笑了笑，像是很满意银雀颤栗地求饶，蓝色的眸子里笑意嗜血残忍，“我的废物，我怎么动都可以，你敢碰一下，试试？” “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因为害怕和恐慌，银雀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我不是要针对白，我只是，只是想离开SEVEN，只不过，只不过白的事正好，正好让我遇上了，我不是，不是要对她怎么样 ，我真的没有！” “呵。”墨鹰偏了下头，蓝色的眼眸幽幽地看着银雀，“既然你这么想接近红木，不如就去吧，当我的诱饵，怎么样？” “墨鹰！”银雀的瞳孔瞬间放大，墨鹰这是要让他去送死！ 这件事一旦没做好，只要泄漏一点点，不论是在SEVEN还是在红木，他都得死！ “不愿意？” “我……我，我知道了！”“这才像话，别让废物替你操心。你这样的垃圾，就算是死，也应该死在垃圾堆里，别出来污染空气，麻烦别人。” 第三百九十四章 皮蛋秀又揪 白安不知道墨鹰所说要给自己寄的礼物是什么，只是打开的一个未知包裹里，装着整整一大罐子的棒棒糖。 她不知道墨鹰是不是又犯了什么病。 给银雀打了个电话问情况，银雀说墨鹰只是去问了一下余之雅的事，别的都不清楚，又嘟囔着要去堆他的硬币塔，匆匆就挂了电话。 白安也就懒得再想了，只当墨鹰又发了一次疯。 毕竟，你不能用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神经病的逻辑不是？ 白安叹口气，剥了个根糖放进嘴里，打开电脑。 今天周末不用去公司，她答应了陪小越打游戏。 顾弦越为了维持他那个俱乐部的支出，不得不向这个现实的世界低头，开起了直播。 这直播平台还是之前顾枭寒给他们找的那个经纪人刘慎找来的赞助，基本上没给钱，刘慎谈了好些日子也只是谈下来礼物分成的比例可以稍微高些。 其实并不是多么难以理解，金主爸爸们是要看投资回报率的，尤其是赞助这种事情。 YS战队再怎么一鸣惊人也充斥着太多的不稳定性，尤其是之前接二连三的出事，就更让人怀疑这支战队是否能走长远，金主爸爸当然要担心他们投的钱会不会打了水漂。 顾弦越没办法，只能接受这个条件，打起了直播——他实在是找不到另外的办法来赚钱维持俱乐部的运转了，大家得吃饭啊，不能空着肚子去比赛不是？ 今天是他的首秀，白安坐在电脑前，跟顾弦越连上线。 “今天你第一天开直播，你又不会说话，哥来帮你撑撑场子呗。”白安咬着糖果下载着游戏。 “行啊，安哥，咱们双排。”顾弦越笑道，“我玩打野，你玩什么？” “你把我打野位抢了，我玩辅助吧。” “那你这不是屈才了吗？” “屈才？看哥带着你抓爆三路！” 白安戴上耳机，打开游戏，登录帐号，跟顾弦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闲话。 白安的大号太扎眼了，“逐旧”的名声在整个KOTA里也是响当当的，会盖住小越的风头，白安琢磨了一会儿，准备改个名字。 改什么好呢？ 恰好顾枭寒见她没吃早饭，给她送了碗皮蛋瘦肉粥进来，白安小脑瓜子灵机一动，噼里啪啦地改好了名字，又冲顾枭寒勾勾手，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 “顾枭寒，你来读读这个ID。” 顾枭寒乖乖顺顺地靠过来，一字一句地念：“皮蛋秀又揪。” 白安捂胸口倒地！ 嘤！ 大总裁萌出血了！ 大总裁可算反应过来。 羞红了一张脸。 “不要脸！” 更萌了！ 嘤嘤嘤！ “嘤啥呢你个大老爷们儿的你嘤，安哥？开不开啦！”那边顾弦越喊道。 “来了来了！” 白安简直是蜷手蜷脚，满眼都是甜蜜的粉红泡泡。 顾弦越不是一个话多的人，直播这种东西呢，讲究的是娱乐效果，你得给观众老爷们带来乐呵。 白安怕他调动不了气氛，第一天直播就直接折戟而归了，这才来帮他。 论起说骚话，白安服过谁？ 顾枭寒也没走，就在后面撑着手臂环着白安，看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跳动。 白安的手指很细很长，根本不像男人的手，尖尖的，白白的，指尖用力的时候，手背上的细骨和血管就凸出来。 他一直用下巴摩挲着白安的发顶，白安就抬手摸摸他的脸，意思是让他别出声，等下让顾弦越听见了他声音，指定又要不愉快。 顾枭寒也就真的乖乖地一句话也不说，安安静静地待在旁边，看着白安打游戏。 但他觉得白安的话真的太多了，说那么多，都不会口渴的吗？ 所以他找来一根吸管，放进水杯里，递着吸管放到白安嘴边。 白安正好说得口干舌燥，咬着吸管吸了一大口包在嘴里，鼓着腮。 眼睛还盯着屏幕。 顾枭寒在纸上写着：“想吃什么吗？” 白安摇头，又喊道：“下路下路下路，小越，我打沉默了！” “安哥干得漂亮！一血在手！”那边的小越大喊着。 “撤撤撤，他们打野从河道包过来了，我掩护你跟射手赶紧撤！” “稳！” “我去，咱们家这下路射手有点呆啊！这是贯彻咱们华国的友好传统，要礼尚往来也给对面送个人头，以显大将之风？” …… “鹅鹅鹅鹅……”小越让白安逗得不行，笑出鹅叫声。 白安开着音箱，顾枭寒好像听到小越的笑声，有些想知道，他的弟弟，平时大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笑得这么开心过？ 他打开手机下了直播APP，找了半天才找到小越的直播间，小屁孩儿没露脸，摄像头只对着他的手指。 顾枭寒想了想，充了好多好多好多的钱，紧着他们那里最贵的礼物，哗啦啦地不要钱似地送了出去。 白安听到小越有些羞涩的，不好意思的，脸皮还很是薄的道谢声：“谢谢这位AN送的礼物，送的好多礼物，我靠，好多好多礼物！” 白安偏头瞥了顾枭寒一眼。 顾枭寒得意地晃了晃手机。 他是不能陪小越打游戏了，但是，他有钱啊！ 白安觉得好笑，这两兄弟真是有毛病。 打着打着，就连顾枭寒这个外行都看出情势不太对了，活脱脱地二打七，射手上单加中单那就是对方第六人，第七人，第八人！ 除了顾弦越和白安，他们这边的队友可着劲儿地送人头，那架势，简直是要比一比，看谁送得更起劲！ “安哥，你在干嘛！”小越看了一眼装备界面，看到白安在卖装备。 白安沉痛叹息：“学医救不了KOTA！哥来打伤害！” 她噼里啪啦换掉了所有的辅助装备，买了一堆输出装，切后排，打控制，吃技能，给顾弦越打出足够安全的输出空间，又补足了伤害，让顾弦越拿了个五杀！ 两人合力之下打对方一波猝死团，残血的她和半血的顾弦越带着兵线，怒破敌方基地！ 弹幕都刷疯了。 顾枭寒……又充了好多好多好多的钱，送了好多好多好多的礼物。…… 第三百九十五章 爸爸！ 小越只播了三个小时，像KOTA这种游戏，打起膀胱局来，一局就能打个四十来分钟，所以没打几把，他也就下了，但这次直播算是让他出了名。 技术是一方面，顾枭寒这位“神秘金主”也占着很大的原因。 甚至很多人都怀疑，这是不是顾弦越请的托。 但鉴于大家都知道，YS战队以穷闻名，穷得外卖都不敢点超过二十块的，想来他们也请不起这种级别的托了…… 但第二天，明玉泽就跑来了顾枭寒家里。 白安那会儿正坐在地上看电影，明玉泽一屁股坐下：“安哥，昨天跟YS战队小越打游戏的人，是你，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我有你KOTA的好友啊，我看着你改名了！”明玉泽说道，“是你没错吧？” 白安想想，对，不久前跟明玉泽打过两把游戏，他技术烂得让人不忍直视。 “啊，是的，干嘛？”白安看着泰坦尼克号里的小李子，惊叹着他的绝世美颜，往嘴里塞了块小饼干。 明玉泽一把拽过她：“你跟YS战队什么关系？” “就……就打游戏的朋友啊，怎么了？”白安顿了顿，小越这身份，顾枭寒到底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我想投资。”明玉泽认真地说道。 “什么？” “投资啊，这小破战队今年战绩傲人，我看得出来，他们很有潜力，所以我想投资他们。” “你是想投资呢，还是赞助？说清楚，这里面区别可大发了。” “投资，我得要回报啊。”明玉泽笑道，“我知道他们挺穷的，我去投资他们肯定不会拒绝，但是我想先问问你，他们这战队的内部情况，当是做市调了。” 白安往嘴里塞了块小饼干。 她觉着，这是个好事儿，顾弦越穷着呢，要是有明玉泽投资，他资金的问题就算是彻底解决了，明大少爷什么人物，有的是钱，好吗？ 但是吧，她不知道顾枭寒是什么态度。 所以白安说：“你等会儿，我先上个洗手间。” 明玉泽看着白安直接往楼上去，笑了声：“你还得回自己房间上洗手间不成？” “要你管？” 明玉泽也不介意，抱着白安的小饼干，看起了老电影。 他跟白安不一样，他感叹着露丝的绝世美颜。 白安趁着明玉泽不注意，溜进顾枭寒书房。 顾枭寒从电脑前抬头，笑道：“怎么了？” “明玉泽想投资你弟的战队，你觉得……” “不行。” “……” 白安默了一下，“你这人不讲道理得很，你弟的战队，他要投资的话，你干嘛不同意？你弟不要你的钱，但他没说不要别人的钱啊！” “我是在保护他。”“明玉泽又不知道那是你弟弟，再说了，就算让明玉泽知道了又怎么样呢？”白安实在想不明白，顾枭寒把顾弦越这么藏着掖着的，搞得是他私生子，见不得人一样，到底 是为什么呀！“他跟这些人的接触越少越好，至少现在不要接触。”顾枭寒看着白安，神色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你希望明玉泽的投资缓解小越的资金压力，但是，这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我会另想主意帮他的。” “什么主意啊？小越那是拍着桌子说了，绝不拿你一分钱的！我除了赌车也找不到更快的来钱路子了，你还不让，怎么着，还能逼着他收你的钱啊？” 顾枭寒把电脑屏幕转过来，对着白安。 白安看了一眼，果断向有钱势力低头！ 当场喊了一声：“爸爸！” 顾枭寒笑出声，拍了一下白安的脑袋，“瞎喊什么呢？” 怨不得白安惊诧，顾大总裁亲自写了一份收购方案，收购的就是小越他们开直播的那个平台公司。 而且从昨天到今天，也就是一晚上加一上午的时间，他就给折腾出来了，顾大总裁的这个执行力，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会把这个直播平台挂在别的公司名下，不会让小越知道是我的，然后会作为YS战队的赞助方，给他们提供充足的训练资金，让他们的生活，训练，比赛都能得到足够好 的保障，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白安指了指楼下：“那明玉泽……” “我去跟他说。” 顾枭寒起身，自然地就要牵起白安的手，白安往后缩了一下。 开啥子玩笑，让明玉泽知道了，那基本上就是让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好吗？ 顾枭寒眼底滑过些失落，其实他在用极不明显，极为隐晦的方式，一点点地将他和白安的关系明朗起来，从周围的人下手，逐渐地让大家明白，接受自己和白安的关系。 但白安始终很小心，很抗拒，不愿意公开。顾枭寒并不能明白白安内心的复杂情绪，他只是觉得，也许白安还没有做好“出柜”的准备，在他查过的无数资料里，这都是一道极难跨过的坎，很多人甚至难以接受自己 的取向，将其深深隐瞒。 他想，也许白安也是这样的原因。 那他便不能强迫白安。 顾枭寒走下楼，明玉泽抱着小饼干吃得正起劲儿，一再地感叹露丝的惊世美貌，见到顾枭寒挥挥爪子：“顾少。” “西郊有块地，一直没怎么开发，我前段时间已经买了过来，想打造一个生态园，你有兴趣吗？”顾枭寒坐下，直接说道。 明玉泽愣了下：“西郊？” “嗯，京市西郊。” “那边可不好开发啊，离京市中心那是八百里开外了，顾少你怎么想的？” “只要后续开发跟上，可以打造成京市的后花园，我有信心。” “我说顾少，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没个几十亿扔进去，泡儿都不给你鼓一个，你这是做慈善呢？” “你在质疑我的眼光？”顾枭寒笑了下。 “那不敢。”明玉泽爬到沙发上，坐在顾枭寒旁边，“但这么大项目，你真准备让我入伙？” “嗯。” “行！没问题！” 白安在旁边叹气。 西郊？什么鬼西郊，还不就是月牙福利院？ 第三百九十六章 堂堂男子汉，清白贞操多重要！ 白安不就是昨天跟顾枭寒提了一下想搬回去住的事儿吗？ 他至于把那里连根拔起渣都不给自己剩下？ 至于吗？ “那YS战队呢！”白安没好气地冲明玉泽吼了一句。 “有这么大个项目在，我当然得全心跟进了，那什么战队的，以后再说吧！”明玉泽嫌弃地摆摆手，一脸八卦地凑在顾枭寒跟前，打听顾枭寒有什么计划。 白安再次在旁边叹气。 爸爸就是爸爸，爸爸的骚操作，根本不是自己这种凡人能想得到的。 白安郁闷地坐在地毯上，从明玉泽手里把小饼干抢过来，抱着怀里，靠着小李子的绝世美颜来抚慰自己那受了伤的幼小心灵。 她是真得想个办法从这里搬出去，再这么住下去，铁定是要出问题的。 不说别的，就说昨天吧，昨天她下楼找吃的，正好就遇上顾枭寒自己房间的花洒好像出了点问题，到楼下洗澡。 他从洗手间里水汽腾腾地走出来，光着上半身，腰上只围了一条浴巾，也不知道里面穿是没穿。 白安险些一个没把持住，就把他扑倒了，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硬挺着转身。 大总裁那身段，宽肩窄腰八块腹肌，线条漂亮得让人热血翻涌，真的很难让人不想犯罪啊！ 白安没当场就来一发咸猪手，都已经算是非常克制了好吗？最要命的是，顾枭寒好像发现了他自个儿的身材对白安的杀伤力巨大，故意走过来，勾着头看着白安，湿嗒嗒的头发上还滴着水，就滴到他健硕的胸肌上，低沉微哑的声 音笑着问：“大家都是男人，你在害怕什么？” 白安心里直喊娘，直叫苦，谁特么跟你都是男人了！ 你不要清白了我还要呢！ “顾……顾枭寒，你，你你这，这不守夫道啊！” “我勾引的是你，又不是别人，才不像你。” “我怎么了我？” “哼！” “你哼什么哼！” “我昨天看到露西给你发微信了。” “那是聊工作好吗！” “是吗？” 顾枭寒这一脸受了委屈不肯信的表情，搞得活像是抓住老公出轨网上聊骚的小媳妇儿似的，白安这个没出息的当即掏心掏肺掏手机，递给他：“不信你看！” “我才不看。”顾枭寒踩着步子逼近白安，他刚刚洗完澡之后的皮肤带着柔润的光泽，嘴唇也水润得很，跟果冻似的，一看就很好……很好吃…… 白安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不由自主地往后退，退得靠在了墙上。 “你……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怎样？” “大晚上的，别着凉了，去穿衣服。”白安干脆抬起手来挡眼睛，内心却是十分的悲愤。 想她白安！ 从来只有她白安调戏别人的份，如今竟然被顾枭寒逼得抬手遮眼不敢直视！ 这是何等的憋屈啊！ 顾枭寒看白安这副羞得要钻进地底的样子，笑意快要忍不住，她羞红得像是要滴血的耳垂，真是太诱人，太可口了。 好像她一害羞，耳垂就会发红。 所以他干脆抬起手撑在墙面上，把白安圈在中间，仗着身高优势将她牢牢地拢在身下。 他本身的气息混合着沐浴露香气的味道扑面而来，白安险些心梗死在当场！ “你这么喜欢看的话，要不，我们一起泡澡，我让你看个够？” 白安险些就痴痴地点头答应了。 鼻下的温热提醒她，白安啊白安，你可真是太没出息了！ “啊——” 白安的尖叫声响彻顾宅。 推开顾枭寒就跑！ 顾枭寒都愣了。 刚才白安，是流鼻血了？ 他居然看着自己流鼻血了？ “哈哈哈……” 顾枭寒放肆地大笑，也响彻顾宅。 白安都想不太明白，曾经那个高冷的霸道总裁顾枭寒上哪儿去了？现在这个跟流氓作派别无二样的人，还是顾枭寒吗？ 自己本身也就不是啥正经人，开起车来那是又快又猛，硬生生逼得不敢在顾枭寒面前开车了！ 所以白安觉得，顾枭寒的清白，也许很快要被自己毁掉了。 他美好的肉体，也可能很快就要被自己侵犯了。 顾大总裁怎么就一点儿警觉性也没有呢？ 堂堂男子汉，清白贞操多重要啊！ 是吧？ 她正一个人愤愤地想着这些呢，后面明玉泽拍了拍她的肩：“安哥。” 白安心有戚戚，愁云惨淡，没好气地耸了一下肩膀：“干嘛？” “咱两玩把游戏呗！你带带我嘛，带我嘛！” “滚！” 顾枭寒知道白安在闹什么小脾气，赶走了明玉泽，坐在地上陪她看这艘大船沉没的老电影，顺便拿着她的小饼干吃。 白安抱着饼干扭到一边去，不给顾枭寒吃。 顾枭寒偏要吃。 白安偏不给顾枭寒吃。 顾枭寒干脆把白安压在身下偏要吃。 “给你给你，你起来！”白安急忙把饼干塞到他胸口，求饶地要逃。 顾枭寒一把扔掉饼干桶，握着白安胡乱挣扎着的双手禁锢在她头顶的地板上，炽热撩人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白安，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拆骨入腹，吃个干净。 白安在他这样的眼神下身子火速发热。 脸颊火速发烫。 满脑子的XXOO十八禁。 不怪顾枭寒，怪自己思想不纯洁。 “白安……”他嘶哑的声音像是压抑着蓬勃的欲望，有着诡异又致命的诱惑感。 白安灵巧地挣开顾枭寒的禁锢，推着他的身子翻了个个，把他按在地上。 顾枭寒倒是大方，一点也不挣扎，安安份份地放平举高双手过头顶，只是笑看着她，好一副任白安予取予求的架势。 “你在色诱我。” “对啊，看上去成效不错。” “很危险的，说不定我这一个兽血沸腾，就把你这美好的肉体给糟蹋了。” “劝君采撷。” 白安低笑出声，低着头在顾枭寒的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又在他耳边呵声说：“总裁请自重。” “总裁决定不要脸了。” 白安大笑着翻到一边地上去，只是手指还勾着顾枭寒的掌心，捡了块小饼干塞进顾枭寒嘴里：“吃你的饼干吧。” 顾枭寒慢腾腾地把饼干含进嘴里，倒也不心急。哪怕，别的地方，挺急的。 第三百九十七章 神秘的女人 白安咬着糖果，举着手机连着视频，对着一排首饰照过去。 “赶紧说啊，哪个！”白安吼道。 “回去回去，前面那个我看看。”雪雉遥控指挥。 “就这个？” “不好，你继续往前我再看看。” “……” “等等，你把你面前这个拿起来我看一下。” “挺好看的。” “不行，这造型都是巴黎落伍的款了，不好，换。” “……” “再回去回去，回到第一个那里。” “雪雉，你故意玩我呢？” “喂，我说你给小天真挑礼物，麻烦认真一点好吗？别真把自己当个男人了行不行？有点审美行不行？而且，是你叫我来帮你看的诶，你这是什么态度嘛！” “到底哪个！” “就第一个！白，你再凶我你信不信我上华国去找你，把你睡了！气死你那位顾先生？” 白安把第一个看中的手链递给柜台小姐打包，转过视频看着雪雉：“我看是气死明玉泽还差不多，不过你要没事儿，就来华国呗，我看明玉泽挺想你的。” “你以为我不想去啊，你以为我是你啊，一个任务一做就是两年，我得有空啊！” “你又要去干嘛了？” “说起来，跟你认识的人也有一点点关系哦。” 白安赶紧走到一边，在没人的地方问：“什么事儿？” “告诉你也没关系，你还记得我之前去华国，接近路月吗？” “记得。” “那次不是有人怀疑路月是红木资本的老板嘛，让我去提取了他的DNA，结果他不是。但是DNA的数据在我这里保存着啊，有人花高价买过去了。” “你调查过路月，对不对？” “对啊，任务目标肯定要查背景的。”雪雉举起手里一对耳环：“白，这个好不好看？” 白安无语：“好看好看，你再跟我说说路月的事。” “你这么敷衍！我不说了！” “别别别，姑奶奶，真的好看，您的眼光能差吗？” “这还差不多。”雪雉骄傲地皱了下鼻子，“这是给小天真买的，这个呢，是给林梦笙的，还有这个，是给你的，好看吧，我挑了好久呢。” “好！看！”白安咬牙切齿：“你跟我，说说，路月！” “还有这个新出的鞋子，明玉泽好像蛮喜欢买鞋的，看在他给我买下了半个店的新款包包的份上，我也送他点东西好了。” “雪！雉！”白安恨得牙痒想打人：“路月！是怎么回事！” “我就知道你只是想知道这个！”雪雉气得把鞋子一砸，凶巴巴地瞪着白安：“哼，你根本不关心我！” “亲！姑！奶！奶！” “不告诉你！” 白安放下手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止男人难哄，女人，更难哄！ 她真的是气得心头要滴血。 然后她再次抬起手机，挤出微笑，“亲爱的雪雉，我给您寄一箱麻辣肉过去吧。” “等你寄过来我都要馋死了！明玉泽早给我带过来了！” “……” “那我把我自己打包给您寄过去吧！” “好呀，记得系个蝴蝶结。” “你给我差不多得了啊！” “那你想知道什么嘛！一天到晚就知道凶巴巴的，小天真是不是瞎了才说你温柔体贴的呀！” 白安匀匀气，尽量平静地说道：“红木资本成立于十年前，不对，现在算的话，应该是十一年前了，十一年前，路月在国外吗？”“在啊，他十六年前就出国了，就在Y国，然后，我看看……然后在Y国呆了十年，六年前回去的。但是，就算是这样，我觉得之前那个任务的委托人也是有毛病，十一年前 的路月才十三岁呢，十三岁的人在国外创立一个投资公司？这不开玩笑吗？” 雪雉慢腾腾地说着这些。 白安却在心底飞快地计算着时间轴。 路月跟顾枭寒都是十六前出国的，也就是说，在白海案发生之后，顾家和路家是约好了一起把他们两个送出国外。 路月十年前回国，但顾枭寒是在十二年前，两人回来的时间并不一样，所以应该不是因为同一件事归国。 在这两年的时间差里，有人创立了红木资本，于是雇佣雪雉的人合理怀疑是路月创立的红木资本。 不对，不合理。 正常人都不会认为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可以创立一家投资公司。 是有人故意用这样的方式，错开了时间，巧妙地，不露痕迹地得到路月的DNA。 “雪雉，这次跟你买DNA的人，和上次让你来华国提取路月DNA的，是同一个雇主吗？” “不是的。”雪雉撅了下嘴：“但我不能透露雇主ID给你的哦。” “没关系。”白安拧了拧眉头。 她敏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 “这位先生，这条手链您还要吗？”柜台小姐温声问道。 白安回过神来，走过去付款：“要的，要两条，给我包起来吧，谢谢了。”“等一下。”一阵妖冶的香气传来，有个身材高挑，乌发秀丽的女人，风情万种地倚在柜台上，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勾起白安挑中的那两条手链，笑看着白安：“先生，这 两条手链我看中了，不如让给我？” 白安定睛看着她，直视着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抱歉。” “还真是不绅士呢。”女人手指划过白安胸前的衣服，娇嗔道：“可我就是看中了，怎么办？” “放下！” “好凶哦，我要是不舍得呢？” “除非，你想死在我手里。” “呵，我的命就只值两条手链呀？”她凑近白安，手肘托着下巴靠在白安肩上，“你也太狠心了吧？” 白安拍开她，只对着柜台里的工作人员说道：“包起来吧。” “好，好的。”那小姑娘显然吓得不轻，连忙说道：“这位小姐，这款手链我们可以帮您调货……”“不是这位先生碰过的，就没有任何价值呢。”那女人勾了下白安的下巴，红唇印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口红印：“对吧，亲爱的白？” 第三百九十八章 可怜的小鹌鹑 白安没再说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应该在国外的黛鹤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只要她出现在自己身边，一定不会有好事。 她一袭黑色长裙摇摆着玲珑的身形走出去，细长小腿下面踩着的高跟鞋发出“嗒嗒”地响。 白安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 “先生，那是您的女朋友吗？”那位柜台小姐笑容很甜美，好奇地问道。 白安职业病发作地看了一眼她的胸牌，叫乔云。 “不是，一个熟人而已。”白安结完帐，擦掉脸上的口红，拿着包好的手链走到外面。 正好也到了跟林梦笙约好的时间，她的车停在门外。 白安上了车，还在想着黛鹤的事，半晌没作声。 “白安？”林梦笙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了，想什么呢？” 白安回神，摇摇头：“没什么，这个给你。” 她递了一条手链给林梦笙，说：“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挑，就买了两条一样的，送你一条吧。” “你那点工资买钻饰呀？哦也对，现在顾先生的钱就是你的，是吧？”林梦笙开着玩笑，把手链拿起来看了看：“眼光不错，挺好看的。” “姐姐，夏丞远的就是你的吗？” “当然不是了。” “那我也不是啊，这可是我用自己的钱给你们买的，只不过，请雪儿当了顾问而已。” “你家顾先生倒是挺想把一切都给你的，但你不乐意要呀。”林梦笙放好手链，发动车子：“走吧，溪清最后一场巡演要开始了，再晚咱们就要赶不上了。” 顾溪清自那部《明月锦》的电视剧之后，就什么戏也没有接了，专心演话剧，四处巡演，连京市都很少待了，话题量一降再降。 但像她这样的人，也的确不在乎流量不流量，火不火的，她一直只想好好拍戏，成为一个真正的好演员，这样的低调也挺好。 偶尔上头条还是她跟林梦笙两个一起出门逛街被拍到，甜甜蜜蜜的两个人手挽手，肩并肩，安娜小姐姐站的“梦回大清”CP永不BE。 今天是她今年上半年的封箱巡演，听说门票一秒售罄，座无虚席。 这个点儿的京市有点堵车，加上下了场雨，路上拥挤的车流更像是要把人逼得喘不过气。 白安靠在椅子望着外面的拥堵的车流，还有挂在车窗玻璃上的雨滴划成线，时间像是错乱，好像有一年的夏天，在T国，也是这样闷热的雨后傍晚，这样拥堵的城市里…… 那次任务里，他们受雇去解决掉T国最大的妓女贩子，但这个人十分狡猾，平时基本不露面，为了找到他，黛鹤被安排扮作妓女，打入他们内部找到这个人，给出坐标。黛鹤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坐标也给得很及时，白安负责接应她出来，只是白安进去的时候，情报出点问题，本来应该没有人的房间，里面挤满了装备齐全的保镖——那 天是他们组织分脏的日子。 白安被缠斗得脱不开身，比约定好的时间晚了整整一个小时。 等到她终于推开了地下室的门，黛鹤已经被剥得不着寸缕，打得遍体鳞伤——那个畜生，有严重的性虐和暴力倾向。 “你迟到了。”黛鹤坐在车里，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她裹着白安的大衣，一口一口地吐着血，怨恨地看着白安。 “对不起。” “这是我的第一次，我以为，你会完美地出现在最重要的时间，就像你每次对雪雉做的那样，我以为我可以信任你。” “我……很抱歉。” “抱歉？呵，恭喜你给一个处女的第一次，留下了最美好的回忆。” “……”白安咬紧着牙关说不出话。 路上很堵，白安拼命地按着喇叭，抄着近路，想把黛鹤送去安全屋，青鸦在那里等着，黛鹤需要立刻接受手术。 但她越心急，堵得好像就越厉害，车子一点都挪动不了，白安心急到愤恨地诅咒骂娘，只换来黛鹤的冷笑。 “Bitch。” 她的血染红了车子前座，白安背着她一路跑到了安全屋，在外面紧张地等着青鸦给她做手术。“不用紧张，我的朋友，她就算死了也是一具令人赞叹的尸体。”青鸦一边洗着手上的血迹，一边斯文地笑：“大腿和小臂骨折，肋骨断了三根，下体撕裂……唔，我想，刀 痕和鞭伤，还有烧伤这种小小伤口，我们就不用说了吧？” 白安坐在椅子上，头靠着破败的绿墙，“她……” “Come　on。”青鸦似是无语一样，耸肩摊手，“我可不是心理医生，别在这里摆出一副内疚自责的样子，那只会让我因为你的脆弱感到恶心。” 白安闭上嘴，不说话。 “两个小时后撤离，希望那个时候，她的麻药已经醒了。”青鸦笑道，“否则的话，我就只能扔下她在这里，祈祷上帝的垂怜，或者魔鬼的打盹了。” “我不会让她死在这里的。” “哦，亲爱的，说这样的话是要下地狱的。我们可不是生死相依的战友，我们只是，拿钱办事的雇佣兵。背叛，是我们的原则。” “我不会，让她死在这里！” “嗯，令人感动，祝你们殉情愉快。” “青鸦，你就从来没有在意过人命吗？哪怕那个人，是与你一起走过来的同伴。”白安含着泪光问他。已经在做撤离准备的青鸦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大笑着转过身来，望着白安：“瞧瞧这只多愁善感的小鹌鹑啊，你是在森林里迷路了吗，居然在向一个拿着猎枪的猎人问方向？需要我拿着十字架和圣经，倾听你内心的迷茫和罪孽吗？是的，我不在意，任何人在我面前，都只是一具具等待解剖的尸体，你的，尤为新鲜诱人，所以好好保存着 ，替我。” “收起你慈悲和悔恨的眼泪，它并不像钻石那样闪耀动人，只是两粒毫无光泽的廉价玻璃球，顶多让贫民窟的小男孩玩得开心。” “还有，可怜的小鹌鹑，你最好立刻处理一下身上的枪伤，除非你真的想跟她殉情。” …… “白安？” “白安？” 林梦笙摇着白安的身子，疑惑地看着她。 “嗯？”白安回过头看着她，勉强笑了笑。 “你今天怎么啦？” “昨天晚上没睡好，有点累。” “马上到了，打起精神来呀，小溪今天很期待你的。”“嗯。” 第三百九十九章 瞧瞧这位薄情的绅士啊 白安坐在剧场里，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去想黛鹤的事，专注地看顾溪清的演这场话剧。 她这次的演出跟以前感觉不太一样了。 比起当初她第一场演出的时候，更从容自如，更游刃有余，跟话剧老戏骨对戏时，丝毫不怯场，半点也未被压下去。 大幕落下，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白安跟林梦笙站起来，为顾溪清的演出喝彩，她的大小姐，真是越来越棒了。 她从庆功宴里早早退席，见到白安时，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安哥，好久不见呀。” 是好久不见了，自打上次她“色诱”白安失败，基本上就没再见过了。 “好久不见，大小姐。”白安笑道。 “你跟我哥最近怎么样？” “就……就那样。” “哈哈哈，不问你了，走吧，明玉泽他们等着呢。”顾溪清走过来挽起林梦笙的手，没有去碰白安的手臂。 甚至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她当然没能放下白安，但她也知道，在白安做出了选择之后，她就不该再横插一脚，拦在她哥哥和白安之前，那一次的“色诱”，是她最后的不甘心和挣扎。 再纠缠不休的话，跟做小三有什么区别？ 从来深明大义的大小姐，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她就一直远远地避开白安，哪怕平时休息，不用演出的时候，她也宁愿一个人待着，看书，健身，或者旅游。 思念如锥刺得她骨头都疼，也不去找白安说一句话，实在撑不住了，也只会找林梦笙，抱着她哭一场。 她离京太久，这次封箱巡演难得回来，大家喊着要聚一聚，所以在她演出结束后，他们三人直奔明玉泽他们的据点。 人来了很多，除了明余夏三位公子哥儿，还有一些其他的名媛千金，白安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 顾枭寒没来，是因为他不想他妹妹看着自己就难受，选择了在公司加班——反正白安不在家，他也就不想回去。 气氛很融洽，能跟顾溪清玩到一块儿去的人，都不会有多差，哪怕她走眼看错过一次夏泉灵，但总不会次次都走眼。 只不过夏丞远几次想牵林梦笙的手，林梦笙都悄咪咪地避开，然后夏丞远默默委屈这事儿，看得白安有点好笑。 “我说林小姐啊，咱们又不是不知道你跟老夏那点事儿，你就别害羞了！”余之卿乐道，怀里左一个右一个地搂着两小美女。 两小美女居然一点也不吃对方的醋，也是余之卿的本事了。 林梦笙笑道：“我这不怕耽误了桃花嘛，我也想像余公子这样左拥右抱呀。” “你就别指望了，你要是敢左拥右抱，咱老夏还不得气得挠门？咱安哥还有戏，安哥，要不我给你把之前那两姑娘叫出来？”“可以啊，安哥，你得给余之卿做个伴儿，这家伙这些天真的是寂寞得要怀疑人生了，没人陪他玩，我这是上了岸了，我没上岸，那两姑娘我都不会放过！”明玉泽在一边 搭腔。 白安赶紧摆手：“别别别，他这多线操作的难度太高了，我吃不消。” 林梦笙，默默忍笑。 “别介啊，安哥，真的，那两姑娘挺正的！”余之卿作势就要打电话。 “余之卿，你想死啊！”旁边的顾溪清怒骂！ “你生什么气啊？我安哥不喜欢你，赶紧死心吧。”余之卿没个眼力劲儿，一心作死。 顾溪清气得抓起桌上的牙签就往余之卿身上扔：“我扎死你，扎死你，扎死你！你个花心大萝卜，臭人渣，死混蛋，王八蛋，狗屎蛋！” 怎么着，安哥如今也是她“嫂子”不是？ 她能眼看着她哥，当着她的面儿，被绿了？ 哪怕她跟安哥没指望了，可是她哥的指望还大着呢！ 余之卿让她扔得左摇右摆地躲，收起手机，笑骂道：“行了行了，我不找不就是了，真是的，你气什么呀！” “哼！”顾溪清气得脸都涨红了。 旁边的明玉泽嘿嘿嘿地笑得猥琐：“我说女魔头，你不会是贼心不死吧？” “你滚蛋！”顾溪清骂道，“你还有脸笑，你抢雪儿姐姐那事儿我还没跟你算帐呢！败类！” 明玉泽这就不干了：“我那是光明正大地追，怎么就是抢了？你不要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啊，你不是我安哥的菜，我可是我雪儿的那杯茶，你信不信我秀你一脸恩爱？” “我呸！” 不对掐，不互怼，就是他们了。 白安在一边，只是无奈地苦笑。突然一个女郎出现，径直坐在白安的大腿上，搂着她的脖子，看了一圈这些人，望了望林梦笙和顾溪清手腕上一模一样的手链：“亲爱的，原来你的礼物是买给她们的呀？ ” “这……这位是……”余之卿一怔。 “抱歉。”白安立刻起身，拉着黛鹤就走。 “安哥？”顾溪清诧异地看着白安和黛鹤，安哥不是跟自己哥哥在一起了吗？这个女人是谁？ 白安的脚步定了一定：“我有些私事要处理。” “这么紧张做什么？”黛鹤转身笑看着顾溪清，红唇妖冶：“难道你的新朋友们不知道，你的前任，男男女女的，可以从这里排队排到伦敦大桥吗？” “黛鹤！”白安正色看着她，“别逼我在这种地方对你动手！” “瞧瞧这位薄情的绅士啊。”黛鹤笑得风情摇曳，“都忘了我们曾经愉快的日子呢。” 她凑近白安的耳边，吻了吻她的耳垂：“不如我帮你回忆一下，你喜欢在床上，还是沙发，又或者，直接在这里？” 白安扣着她的手腕，掐住她的脖子，瞬间逼得她脸颊发红：“也许我可以替你的父亲教会你，什么是安份！” “受教了，亲爱的。”黛鹤接不上来气，还是笑着说。 “从这里，滚出去！” “愿意为您效劳，我的先生。” 黛鹤回头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众人，红色指甲抚过脖子上的暗色淤青，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才款款走开。白安也看看目瞪口呆的众人，在想着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四百章 平庸的人没有资格抱怨人生 大家的面色都很尴尬，尤其是顾溪清的。 只有林梦笙关心地看着白安，她知道，那很有可能是跟雪儿他们一样的人，而且这个人看上去，对白安并不友好。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拉了下夏丞远的衣袖：“不要告诉顾先生。” “可是……”夏丞远皱了皱眉头，这种事情，瞒着顾少不好吧？而且这里这么多人看着，想瞒也瞒不住的。 “相信白安，她会处理好的。”林梦笙轻声道，“让她自己去解决。” “你确定，他会跟顾少说吗？” “我确定，她不会伤害顾先生。” 夏丞远看着林梦笙眼里坚定的神色，只得点头：“好吧，你相信他，那我相信你。” 明玉泽尴尬地咳了两嗓子，眨巴眼睛盯着白安看：“那什么，安哥，这位也是你的前……前……前女友？那什么，Date关系的？” “你估且这么认为吧。”白安苦笑道。“我说安哥，我还以为你是个清白正直的人，搞了半天，这男女关系，比我的还复杂啊。”余之卿笑道，“你的前女友对你，是不是个个都余情未了啊？这本事，我都佩服呀 ！” “你行了啊。”白安心想着，这个恐怕不是余情，余恨还差不多。 “好了好了，坐吧。我就说嘛，咱安哥怎么可能没谈过十次八次恋爱的，一看就是花心种啊。”余之卿乐道。 旁边的人跟着起哄，只有顾溪清情绪不高，默默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悄悄地把白安送她的手链往衣袖里面藏了藏，像是怕被人抢走一样。 白安喝了两口酒，当是自罚三杯，就说，“我去趟洗手间。” “昂，等你啊。”明玉泽默默掏出手机，跟雪雉打小报告，安哥又招蜂引蝶拈花惹草啦，你赶紧对他死心吧，还是我最好啊！ 白安走到酒吧外面，看了一转角的位置，果然黛鹤背倚着墙等在那里。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执行任务，顺道过来看看我的旧情郎。” “你觉得我相信吗？” “我需要你相信吗？别自视过高，你也不过是教父养的一条狗而已，只不过，每次他都会给你比我们多一块的狗饼干。” “黛鹤，我不欠你什么！” “我有说你欠我什么吗？”黛鹤走过来，看着白安，“我只是很讨厌你，见不得你好而已，不可以吗？” 白安不说话。黛鹤伸手整理着白安的衣领，冷笑着：“我就不明白了，我们七个人里，明明有三个女人，为什么教父单独同意你扮成男人的样子，而我跟雪雉，却不能。你从来不用出卖 肉体去换取情报，或者执行任务，但我们却不行。白隼，你跟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还是说，你的身体是一副最大的底牌，等着一条最大的鱼？” 白安用力地推开黛鹤的手，推得她一个跄踉险些摔倒在地。“我可以扮成男人的样子，是因为那一年我打败的人全是男人，我是从男子组里活下来的，从那个时候起，你们就不知道我的性别，而你们，是从女子组里出来的，我比你 们所有人都强。强者，才有发言权，选择权，你如果真的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弱小，太无能，平庸的人没有资格抱怨人生。” “听上去，很有道理呢。”黛鹤的笑容越来越阴冷，夹着浓浓的怨恨：“所以，强者，假如我告诉你的顾先生，你是个女人，会怎么样？” “你敢破坏我的任务，不用我动手，教父也会惩罚你。” “他会对我怎么样呢，让我猜一猜，水刑，电刑，还是鞭刑？我好像全都试过了，你呢，你试过吗？” “我从来不令他失望。” “包括七十二小时的围杀令那次？” “你好像非常渴望死亡。” “不，渴望爱情的人，才是在渴望死亡。比如你，也比如，墨鹰，或者雪雉。” “你敢动雪雉一下试试！” “呀，果然是你的心头宝贝呢，所以你可以无数次准时地救下她，却对我怠慢延误。” “那次是情报有误！” “强者，也喜欢找借口的吗？” 黛鹤轻晃着身子贴近白安的脸，笑道：“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脸上的表情，比我高潮的时候，还要动人，一定有很多男人想看吧？” “滚。” …… 白安坐在酒吧外面的台阶上，里面传来轰鸣的音乐声音，还夹杂着喧哗的人声，门口的女人正放荡地跟陌生人热吻调情，滑到大腿的裙子下面是男人粗糙的手掌。 那件事后，黛鹤就成了SEVEN最出名的娼妇。 人尽可夫。她年轻又美好的身体成了一具散发着情药味的活春宫，所有人都知道，只需要一杯松子酒，你就可以和最艳情的SEVEN杀手共赴云雨，不论是在街边，或者是车里，甚至 在酒吧的舞台上。 “白，你还好吗？”白安接到雪雉的电话。 白安不用想也知道，是明玉泽通风报信了。 “嗯，是她。” “那你要小心咯，她一直很恨你。” “我知道。”“我们几个接的任务，都是不对外公开的，也不互通，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去华国做什么。但只要她在，就肯定不会让你好过，你不要自责了，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至少 你没有像青鸦那样，抛下她在那里等死，把她带回来了。” “不说了，我先挂了。” “白！”雪雉叫住她：“你不欠她什么。” “当然，真要这么计较，我还欠你一只手呢。” “那我可欠你好多条命了。” “我们的命，都是教父的。” 白安起身，整理了一下心情，准备进去跟他们说一声就先离开。 在走向最里面卡座的时候，见到一个女孩儿瑟瑟发抖地站在对面。 是今天她买手链那店子里见过的服务员，如果白安没记错的话，她叫乔云，笑起来很是甜美清纯的一个小美女。 但这会儿她却穿着紧身暴露的衣服，浓妆艳抹，站在一个卡座外面，拘谨地往下拉着过短的包臀短裙。 难不成，她在这里赚外快？ 不过这种外快…… 不知道卡座里的人对她说了什么，她有些惊愕地抬起头，看着里面的人，咬紧着下唇，像是哀求一般：“不，请你不要这样……” 一杯酒猛地泼在她胸前的衣服上！白安听到一个低沉的字：“脱！” 第四百零一章 受虐狂？ 乔云像是猝不及防，被吓得退了一步。 白安不太想管闲事，毕竟来了这种地方想赚快钱，就得做好什么人都会遇上的准备。 而且她今天晚上的心情已经被黛鹤搞得糟糕透了，很容易暴走。 但那个乔云却直接跪了下去，满是泪水地看着里面的人，不住地哀求：“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一只皮鞋把她踢开，她跌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正好有人往白安这桌来送酒，白安拉住侍应生，问道：“打听一下，小哥，那姑娘是你们这儿的人吗？” 小哥回头看了一眼，笑道：“不是，咱们这儿的姑娘，哪里会哭哭啼啼的，这位先生需要吗？她这款的我们这里有不少。” “不，不用了。”白安摇头。 “安哥你想英雄救美？”余之卿笑道，“这种事儿，这种地方挺常见的，估计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岂有此理！”最先忍不住的，却是顾溪清。 本来嘛，她就是个仗义性子。 她冲起来就往那个卡座走去，骂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路月哥哥？” 她这声“路月哥哥”，是成功地差点把白安给震得跳了起来，赶紧跑过去。 一看，哦嚯！ 还果真是路月！ 白安下意识地把顾溪清拦在身后，看了看路月，又看了看还跪坐在地上，面色惊讶，也满是泪水的乔云。 路月摊开双臂，冷笑着看着白安，“你不去侍侯你的顾先生，跑来这里，是要看我怎么管教我的女人吗？” “你怎么说话呢！”顾溪清哪里听得下去这个，从白安肩后探出一颗脑袋来，就冲着路月骂，“你欺负一个女孩子你还有理了是吧？” “我欺负她？”路月冷笑了一声，“真是好个天真的大小姐啊。” 他坐起来，手指抬起乔云的脸，转向白安和顾溪清：“告诉他们，我欺负你了吗？” 乔云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没有，你没有欺负我。” “你！”顾溪清气得不行，谁敢当着他的面说被欺负了？ 京市里头敢得罪路月的人屈指可数，这个乔云，敢反抗她吗？ “乔小姐，如果方便，我可以请你喝杯茶吗，我就坐在旁边。”白安拉着乔云站起来，递了些纸巾让她擦擦身上还滴滴答答的酒水。 乔云尴尬地遮了遮胸前，却摇头，“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但，但不用了。” 白安以为她是惧怕路月的势力，皱了下眉头，温声道：“你不用害怕，这位路先生，不敢对你怎么样。”“真的不用了。”乔云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退了两步，靠近路月，挤出一个笑容来：“我是，我是路月的女朋友，先生您可能误会了，我们只不过是吵了一架，现在没事了 。” 女朋友？ 路月的女朋友？ 你猜白安信不信？ 但路月还真的一把把她搂进怀里，看着白安：“你不信啊？” 白安不说话。 路月却一把揪住乔云的头发，痛得乔云眉头用力一皱，昂着头，忍住呼声，直直地朝着白安。 “正好今天我的熟人在，贱人，去跳个舞热热场子吧！”他说着把乔云往钢管舞舞台的方向推了一把。 乔云穿着高跟鞋，这一推她根本来不及站稳，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 好在旁边的明玉泽他们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余之卿抬手扶住乔云，看了路月一眼：“你跟个女人过不去，干嘛呢？” “我有跟她过不去吗？”路月冷笑一声，支着额头看着乔云，“她随时可以走，你问问她，会不会走。” 乔云僵硬地笑着：“路月你说笑了，我这就去跳舞，给你看。” 路月摊手一笑：“你们看，我可没逼她。” 白安一把拉住要走向钢管舞台的乔云，看着路月：“折磨他人，是你排遣痛苦的方式吗？”路月站起来，走到白安跟前，一把夺过乔云的手臂，几乎是提着她悬在半空，他看着白安：“你心疼啊？看不顺眼吗？反正我打不过你，你还有顾少给你撑腰，就试试看， 能不能把她带走！” 乔云脸色一白，惊恐地看着白安。 “好啊！”白安反倒是笑了下，路月敢送，她还真就敢接！但令白安没有想到的是，乔云却挣开的白安的手，拉着路月的衣服求饶：“我错了，路月我错了，我这就去跳舞，对不起，你别生气，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也别怪这位先 生，他没有恶意的……” 路月却看都没看乔云一眼，只是笑望着白安，“她不肯跟你走呢，白安，你也不过如此嘛。”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白安又不是正经八百的江湖侠士，人家不肯跟自己走，她还非要救风尘不成，自己有毛病啊？ 爱咋咋滴呗！ 她的同情心并不跟她的眼泪一样廉价，是两粒毫无光泽的玻璃珠。 白安看了路月一眼，又瞥了瞥那个颤颤巍巍着，要走上舞台跳钢管舞的乔云，心安理得地坐回原来的椅子上，喝起了酒，磕起了瓜子儿。 顺便欣赏一下她的舞姿。 舞姿不咋滴，跳得相当烂，没有雪雉的钢管舞一半儿好看，一点也不撩人，不性感，不风情，僵硬得宛如一具骷髅架子。 不过乔云生得很好看，围在台子边起哄吹口哨的人倒是不少，那些人大概是把她当成了出卖风情为生的人，往舞台上扔着钱，起哄地呼喊着“脱！脱！脱！” 白安看着那乔云眼里的痛苦和泪水，闹不明白这人到底是在想个啥？ 路月这摆明了就是要羞辱她，她不离开就算了，还老老实实地把这份羞辱受下了？ 看她打扮，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真要找金主的话，也不用找路月这样的吧？ 今天在奢侈品店见着她的时候，也没觉得她有这份儿受虐倾向啊，清纯甜美一可人儿。 眼见着有人要直接上手去摸她了，路月也没个动静，依旧坐在卡座里，冷眼望着乔云。 只是那眼神里，似乎有着强烈的，难以抑制的，恨意。为什么？ 第四百零二章 乔云 乔云已经是哭得泣不成声，妆都化得不能看了，求饶一般的眼神望向路月，路月回应她的只有冷漠和残忍，隐约，还有些恨意。 “安哥，我去把她弄下来吧。”余之卿看不下去了，跟白安说了一声，就往那舞台上走。 “这摆明了路月不开口，她不会下来，你怎么弄？打晕了扛下来啊？”白安无奈道。 “这女的谁啊，你们有人认识吗？”余之卿问。 大家都摇头。 明玉泽说：“本来路月平时跟咱们来往就不多，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还有了这样的怪癖？” 林梦笙看了看夏丞远，夏丞远笑着让她宽心，“别担心。” 很快，酒吧的负责人就上去跟乔云说了什么，让她下来了，换了他们这里的钢管舞女郎上去，又把围在四周的人请开，回到他们各自的座位上。 这可不是什么给他们撒野放纵兽欲的地方，这里的姑娘们各有分工，不能碰的，那是扔再多钱上去，也碰不得。 顾溪清鼓着腮，皱着眉：“路月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了性子。” 白安听了顾溪清的话，望向夏丞远。 三年多前路月遇到的那起绑架案，只有夏丞远和顾枭寒知道真相，其他的人也只是隐约听说。 夏丞远对上白安的眼神，笑道：“我的确认识她，但我不方便多说，你还是回去问顾少吧。” 酒没喝好，顾溪清谢过了白安送她的手链，说是很好看。其实她清楚，安哥连手链都不止是送她一个人，连着梦笙姐也有一份，就是不愿让自己有多余的想法，也不想让别人误会，他只是把自己看作和林梦笙一样，是他的朋友 ，很好很好的朋友。 安哥在这些事情的细节上，永远都做到让人无可挑剔，绝不玩半点暧昧和拖泥带水，界限分明得几乎是楚河汉界。 可是今天这个女人…… 她明显能感受得到，白安对这个女人的情绪很不一样。 白安让林梦笙把她送回去好好休息，也就回了顾宅。 走进去之前，她在大门外站了很久，看着墙后的蔷薇花枝一路攀爬，缠绕在这座铁门上，绽着鲜艳绚烂的颜色，哪怕是在夜色里，也妩媚动人。 客厅里暖黄的灯光看着就叫人安心，像是不管多晚回来，这盏灯都会亮着等她。 而世上，从来只有一个地方，会为你留灯的。 白安迈不动步子走进去，干脆在外面地上坐下，背靠着门，看着茫茫的夜色。 顾枭寒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书，王伯看着坐在门外边发呆好久都没有进来的白安，想了又想，还是走向顾枭寒，低声说：“顾先生，白先生在大门外坐了好一会儿了。” “估计是喝多了酒，怕我说他，正醒着酒呢。”顾枭寒笑道，又对王伯说，“今天没什么事儿了，你去休息吧。” “好的，顾先生，您也晚安。” 顾枭寒放下书，靠着沙发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起身走进厨房。 正好白安的脚步声也响起在客厅，顾枭寒的笑意自然而然地浮起：“小酒鬼又喝酒了吧，给你泡了醒酒茶。” 白安接过茶坐在旁边的地毯上，还在想着今天遇到的那个事情，想了又想，还是先问乔云的事。 “顾枭寒，你认识一个叫乔云的女人吗？” 顾枭寒顿了一下，放下刚拿起来的书，看着白安：“认识，怎么了？” “今天我们在酒吧遇到她跟路月了。” 白安把今天晚上的事跟顾枭寒说了一遍，拧着眉头不解：“她什么情况？受虐狂？” 顾枭寒笑着给她吹了吹醒酒茶，又递回给她，示意她赶紧喝。 然后靠在沙发里，像是回忆一样，认真地想了想，才说：“她不是受虐狂，她是路月以前的女朋友。” “哈？”白安一愣。 敢情路月也是个双？ 顾枭寒把她从地板上拉起来靠进沙发里，他实在不明白，白安怎么这么喜欢坐在地上，着凉了怎么好？“在Y国念书的时候，路月谈过一个女朋友，就是她，两人当时相处得挺好的，后来路月回了国，她也跟着回来了，路月一直不是一个喜欢张扬高调的人，所以，也没什么 人见过她。” 顾枭寒揉着白安纤长细白的手指，慢声说道：“但是，后来路月对她的感觉渐渐淡了，提出分手，乔云就约他出去好好聊一聊，也就是那次，路月遇上了绑架。” 白安问：“是乔云做的吗？” “如果是她做的，她早就不可能再出现在路月眼前了。”顾枭寒笑道。 “那是什么情况？”“绑架路月的人，叫马远舟，这个人是乔云的远房亲戚，他从乔云这里知道了路月的行程，才能成功绑架了路月。所以，绑架这事儿跟乔云没有直接关系，但有间接原因。 马远舟当时逃窜，车祸身亡，路月连个恨的人都找不到，就把怨恨发泄在了乔云身上。” 白安屈着一双腿，踩在沙发上，喝了一口茶，“乔云应该很爱他吧？” “对。” “三年多了，她就一直这么被路月折磨着？” “以你想象不到的方式。” “怎么说？”“乔云对当年的事一直心有愧疚，总觉得是她的错，才导致了路月被绑架的后果，所以，不论路月怎么对她，她都从来没想过要离开。路月说得没有错，他没有强迫乔云， 是乔云自甘留在他身边，任他羞辱，泄恨。” 白安喝了两口醒酒茶，咂吧咂吧嘴，“只是一个绑架而已，他又没少个胳膊少条腿的，乔云不至于有这么重的负罪感吧？” 顾枭寒靠在沙发像是想着什么事情，好一会儿才说：“没那么简单。” 白安本来不想问路月当初到底怎么了，但是联想到今天雪雉的话，她隐约觉得有人要对路月做什么事，虽然本质上，她对路月这位神经病那是丁点好感也无。 但是路月是路铮的孙子，是路家的人，是自己父母双亲车祸身亡的元凶之一。 而关注这件事的人除了她和顾枭寒以外，还有红木资本的红桃A，她想收集一切可能的情报和线索，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你方便跟我说说吗？”白安问顾枭寒，“我保证不会对外说出去。”顾枭寒抱着白安一双脚丫子放进怀里，轻轻捏着她的脚底，说起了当年的事。 第四百零三章 往事 那并不是一个美丽的故事。顾枭寒说：“当年我找到路月的时候，他被关在一处集装箱改造的铁皮屋里，双手被绑了起来固定在墙角，浑身赤裸，遍布淤痕，地上满是污秽和血迹，他受了很重的伤。 ” 白安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枭寒。 顾枭寒点点头：“对，他被轮奸了。” “畜生啊这是！” 白安骂道，就算她再怎么不喜欢路月，都有点同情当时路月的遭遇了。“当时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我没让任何人进去，脱了大衣裹住了他身体，我碰到他身体的时候，他一直怕得往后躲，其实他以前是一个很刚强的人，如果不是被彻底摧毁 了心智，不会恐惧成那样。” “后来，他终于认出了我，我向他保证，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家里人，也不会告诉别人，所以你是除了我和他之外，唯一一个还知道这件事的人，连夏丞远都不知道。” 白安捂了捂额头，现在，她算是彻底理解了路月为什么会这么神经病。 一个养尊处优，金贵娇气的富家公子，突然遭遇了这样可怖的灾难，是个人都会崩溃。“这件事情以后，他对我就一直很依赖，过份依赖的那种，我不在他旁边，他连饭都不吃，你知道的那辆车，其实还是我和他一起看的，当时我没发现他对我的依赖已经转 换成了另一种感情，直到上车牌的时候，他一定要1127，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然后，你就把他送去精神病院了？”白安瞅着顾枭寒：“顾枭寒，你这事儿干得不地道啊。”“我当然不是这个原因才把他送去的，是他当时需要我24小时的陪在身边，我跟任何人多说一句话，他都会产生严重的嫉妒情绪，和暴力倾向，要么自残，要么伤害别人， 他们家的佣人不知道多少个被他打断了骨头。而且他拒绝跟别人交流，还有抑郁自闭的苗头。” 顾枭寒回忆起当年的情况，也只是皱了皱眉，语气里没有太多情绪。 “这样啊……”白安咬了咬嘴唇，大概能明白当时路月的心理，他把顾枭寒当成了唯一信任亲近的人，所以无法忍受顾枭寒把他当成其他人一样，普通平等的对待，他希望顾枭寒只属于 他一个人。 强烈到变态的占有欲。 白安身边也有一个。 白安拼了命地想逃离那个人，用过比顾枭寒更残忍更冷血的方式，所以，她也没什么立场去苛责顾枭寒这样做，太不顾忌路月当时的状态。 因为，谁也没有义务，要为他人的变态占有欲负责啊。 只不过说来也是巧，她和顾枭寒身边的人，都碰上过这样的事情，区别在于，一个真的无辜，一个，很难说是不是无辜。 而且他们身边的人遇上这样的事情后，也都性情大变了，自己和顾枭寒，也都被他们缠上。 一个被爱缠上，一个被恨纠葛。 可能，这种事情，真的是生命难以承受之痛吧？ “那后来在宁安疗养院里，他有好一些吗？”白安动着脚丫子问顾枭寒。 顾枭寒说：“我不清楚，我没有去看他。” “你可真够狠心的。”从某种角度上来，顾枭寒绝不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人，对于他不想温和相待的人，他从来不会给出任何多余的暖色，只会停留在“礼貌”这一层次，这是他的涵养和风度，无 关情感。“当时我向魏医生打听国内最好的精神科大夫，他向我推荐了宁安疗养院，我这才建议路老爷子把他送过去的。而且是大夫建议我不要常去看他，避免刺激到他，我才没有 去探望他，他对此生恨。半年之后，他像是恢复了正常，也就出了院，一直到现在。”白安伸了伸有些僵的小腿，搭在顾枭寒大腿上，躺在沙发里，慢声说着：“直到我出现，他发现，其实你不是不喜欢男人，而是不喜欢他。所以，他对我的恨意和敌意，从 我们遇到的第一次见面起，就产生了。” “他不会去恨余之雅或者夏泉灵，或者其他女人，因为他觉得，那是你取向上的选择，他无法改变，但是如果是我，他会恨到恨不能杀了我。” 唯一可以解除路月对白安恨意的办法，大概是白安向他说明，自己是个女人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顾枭寒手掌搭在白安纤细匀称的小腿上，偏头看着有些出神的白安：“没错，你还记得，那时候我让你不要去管路月的事情吗？就是因为我知道他的过去，清楚他会对你做 出不利的事情。那时候，我是想保护你。” “你想太多了。”白安笑了下，保护自己？就一个路月，还真未必能把自己怎么样。 “谁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呢。”顾枭寒拖着白安的身子往自己这边滑。 白安抓着抱枕抱在胸前，踢着一双腿：“你别闹。” “遇到你之前，我也没想过我喜欢的是男人啊。”顾枭寒笑道。 白安咽了咽口水，你现在喜欢的……也不是男人啊。 这事儿闹得……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安突然定着眼睛看着顾枭寒。 “看什么？” “你知道，按正常套路发展的话，此时此刻，我应该说什么吗？”白安不怀好意地笑看着顾枭寒。 “什么？”“我应该对路月有些歉意，毕竟我之前嘴实在是太毒太贱了，没少给他伤口撒盐，可着劲儿地恶心他，在得知故事的缘由之后，我应该是要心疼他，怜惜他，原谅他的神经质和恨意，并体谅他的不容易。再圣母一点，我还应该把你推向他，毕竟跟我比起来，他那样的人好像更需要你的照顾，这就是传说中的，我离开了你依旧能好好活下去 ，但是他没了你，照顾不好自己。” 白安一边说一边笑，歪着头看着顾枭寒。 顾枭寒也笑看着她，他很喜欢在这样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人的宁静夜晚里，听白安说一些奇奇妙妙的话，她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脑洞。“你说这是正常套路，所以你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会说什么呢？”顾枭寒眼中带笑地看着她。 第四百零四章 各有各的惨法 “我会说，抱歉，顾大总裁眼瞎了，偏生就看上了我这个处处不如他的人渣。” “你发出的消息还没超过两分钟，给你个机会，撤回。”顾枭寒这显然是已经被白安带坏了。 “白安撤回了一条消息。” “你撤回了什么？” “大总裁棒棒哒，么么哒，爱你哟！” “这还差不多。”顾枭寒拖着白安的腿，以她臀部为圆心，拉着她在沙发上转了一个圈，把她脑袋放在自己大腿上，修长的手指伸入她发间，一下一下地梳着她的头发，她的脸很小，小得 一个巴掌就能盖住。 暖黄的灯光下，两人轻言慢语地说着话，白安那双不安份的腿搭在了沙发靠背上，闲适又调皮地翘着脚趾头，有一下没一下。“其实乔云呢，当时知道路月被绑架之后，就来路家说明了情况，当时路老爷子恨不得杀了她，但终究没有对她怎么样。后来路月被救出来，她也时常来看望，可是路月再 也没有理过她了。” “这姑娘这些年估计过得很痛苦，如果不是她要把路月约出去，路月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愧疚的心理一直压着她。”白安咂舌。“嗯，路月在疗养院的那段日子，她天天陪着，但是路月没说过一句原谅的话，甚至言辞恶毒，中伤于她，乔云也一直默默忍受。路月出院后，反倒是经常找她了，只不过 ，每一次找她，都是羞辱折磨她。” “要是赎罪，这些年她也应该赎清了吧？路月这样对她，有点不公平。”顾枭寒听着轻笑，捏了捏白安的脸颊，“对路月而言，他哪里还会讲公不公平？只要他觉得痛苦，就会想把这种痛苦也施加在别人身上，像是转移，也像是发泄。乔云就是 他发泄痛苦的一个玩物，一个摆件，他已经不把乔云当人看了。” “真惨。”白安叹息一声，果然人活在这世上，除了各有各的活法，还各有各的惨法。 顾枭寒也是一声轻叹。 “顾枭寒。” “嗯？” 白安躺在顾枭寒腿上，望着上面吊着的那盏新换上去没太久的吊灯，轻声说：“我有一个朋友，因为我的失误，也遇到了和路月差不多的事情。” 顾枭寒握着白安的手，十指相扣，眼神温柔，并不插话，听她静静地说着过去的故事。 只是唇角微微翘起。 今天下午，他收到的消息是，有一个叫黛鹤的雇佣兵化名代禾，进入了华国。 他原本的打算是，白安不说，他就不问，他相信白安。 白安没有瞒着自己，真好。 他是相信自己的。 “你有告诉她，其实那次，你也受了很重的伤，拼了命闯进去，才把她救出来吗？”顾枭寒吻了吻白安的手背。 “没有。” “为什么不说？”白安笑了下，轻声道：“因为这是我该做的，别人把命交给我，我就应该拼命，拼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还有大家的。我们都是这样啊，虽然，我们彼此都很清楚，把自己的 命交到对方手里，跟交给魔鬼差不多，但是还是会这样做。我们除了彼此，没有别人。”“憎恨和厌恶也是一种情感，一种比敌对可靠一些的情感。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们至少还拥有魔鬼一般的彼此，所以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很羡慕小越，他有可靠的队友，看 上去很幼稚中二，但真诚，坦荡，友善，值得信任。” 顾枭寒低头看着喃喃自语的白安，心里除了心疼和怜惜，竟生不起半分对她身份和来历的不满和提防来，他认真地说：“你有我。” 白安抬了抬脑袋，迎着他认真的眼神笑了笑，捏了捏顾枭寒的手指。 对，至少此刻，我有你。 “你说你后来跟她出过很多次任务，每一次都出了问题，无数次险些死掉？”顾枭寒轻声问，有些心惊，他有多少次，险些失去白安？“嗯，所以后来，教父不让我跟她搭档了。其实我知道，每次都是她动的手脚，比如炸弹爆炸的时间，她故意晚说十几秒；或者是故意暴露我藏身的位置；又或者，当我把 后背交给她的时候，她并没有帮我看住身后的人。” 白安笑了下，“但我不怪她。” “为什么，因为自责吗？” “不是。”白安摇头，“因为背叛，是雇佣兵的原则。” “不，你就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我其实并不是最出色的雇佣兵。” 我甚至会爱上自己的任务目标。 就像一个妓女，免费让一个男人上她的床，就永远无法成为最好的妓女。 正说话间，突然顾家的警铃声大响！ 白安下意识跳起来要把顾枭寒挡在身后。 活像只小奶猫张着爪子要保护一只大型德牧，场景有些搞笑。 顾枭寒却拉着她稳稳坐下，有些责备地看了她一眼：“你干什么？又想冲在前面？” 白安挣扎了两下，没能挣扎起来，“职业……职业习惯！” “改掉。” “……” 这霸道总裁范儿，他是越来越拿手了啊喂！ 顾枭寒看了一眼走出来的王伯，王伯还穿着睡衣，手里提着那杆猎枪——自上次顾宅被炸得稀烂的事情后，王伯也已经形成了他的职业习惯。 顾枭寒向王伯摇摇头，王伯回房把枪立在门边，随时可以拿过来的地方，房门虚掩没有关牢，他这才往外面走去。 王伯走到外面看了一眼，回来回话：“是路月先生。” 白安挠了挠头发，果然人后不能说人，一说一个灵。 路月开着车横冲直撞地冲进了顾宅，撞开了大门，撞倒了那些摆放修整得精致的园林盆景，活像个喝多了酒的疯子。 最后一个急刹车停在门前，车轮在地面上划出几道黑色的擦痕，发出焦臭的味道。 顾枭寒握着白安的手站在屋门前，神色淡漠地看路月发疯。 路月提着乔云的头发下车，粗暴野蛮地把她扔在顾枭寒脚下。 顾枭寒看了一眼，望向路月：“你要做什么？”“我来看看，顾少是不是真的对女人没有感觉。”路月笑得阴鸷冰冷，“也让白安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 第四百零五章 我算这里的女主人 路月手上用力，撕开了乔云身上的紧身连衣裙，露出大半个身子来，春光乍泄。 白安看着皱了皱眉头，路月为了试探，证明顾枭寒喜欢的是女人，已经用过很多办法了。 比如很久以前的圆圆，就是他用来试探顾枭寒的办法之一。 白安隐约能明白路月的用心，他并不是完全为了证明顾枭寒喜欢男人或者女人，他也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让他自己死心。 而白安的出现，把路月推入了绝望的深渊。 他后来所有的疯狂，恨意，敌视，都不过是对这场绝望的宣泄。 乔云脸上全是泪水，不堪和痛苦都堆积在她眼底，凝成浓重的悲伤颜色。 可她却咬着牙关不哼一声，任由路月糟贱侮辱，毫无反抗。 路月几乎是拖着乔云走近顾枭寒，乔云的膝盖在地上磨破，血迹斑斑。 恨意与爱意交织，在路月的眼中显露成疯狂与灼热：“顾枭寒，你当初，可不是这么对我的，我是不是也该把你送进疗养院里，好好住上一段时间，给你治治病？” 他果然以为，顾枭寒是因为他自己的喜欢和取向，才把他送去疗养院的。 这才是他恨顾枭寒的根源吧？ 而以顾枭寒的性格，他怎么可能跟路月多作解释？ 顾枭寒只是漠然地看着路月，这样的漠然在白安看来，都有些狠心。 对于不愿意多看一眼的人，顾枭寒真的是一丁点的温柔都不舍得分不出来给他们。 不论那是谁，又经历了多少不容易。 “说话啊，顾枭寒！”对于顾枭寒这样的冷漠，路月几乎要被逼到发疯，他倒是宁可顾枭寒对他恶言相向，而不是这样彻底而绝对的漠视。 那是比让他去死，更为痛苦的事。 “我让你说话！”路月逼近顾枭寒的脸，愤怒的眼神让他的眼眶通红：“为什么白安可以，我就不行！顾枭寒！你告诉我，为什么！” 白安……白安脑阔疼。 但顾枭寒却只是淡淡地说—— “从我家，滚出去。” 路月眼中那复杂到难以言说的激动情绪，瞬间凝成了冰一般，碎裂开来。 他看着顾枭寒，仓皇地退了两步。 脸上突然绽出柔媚娇艳的笑容来，只是那笑容莫名地更让人觉得阴冷可怕。 他的眼神转向一直站在顾枭寒身后的白安，他看着白安，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在酒吧让这个贱人脱衣跳舞吗？”他问。 白安皱了下眉头：“你想说什么？” “是因为我又翻到了你跟顾枭寒的照片，我只想看看他的，但偏偏你的脸要出现在那里，让人恶心，作呕！闲来无事，我就把她找了出来，无聊嘛，就发泄一下咯。” 白安不说话，她没法儿跟这样状态下的路月作正常交流。 路月提起乔云的头发，让她跪着爬到白安跟前：“是因为你啊，只要你还在顾枭寒身边一天，我对她的折磨就不会停止，谁让顾枭寒把你护在身后呢？” 乔云痛得五官都扭曲起来，被迫昂首看着白安，额头上的青筋根根爆起。 “白安，是因为你，这世上有另一个人在遭罪，你看好了，都是因为你！” 路月抬起脚，就要踢在乔云脸上。 白安抬腿，把路月踹翻在地！ 又把乔云扶起来安放在一边。 “首先，路月，就算没有顾枭寒，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们已经交手过很多次了，你哪次赢了？打得过我还是骂得过我？”白安冷笑。 “然后，将自己的愤怒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还要将这一切的源头，归咎于他人，对不起，这个罪名我可不背。世上因我而受苦的人多了，但不包括你。”“最后，乔云唯一的过错，是爱上你。你以为，她肯在这里受你奚落与凌虐，仅仅是因为愧疚？不，还因为她爱你。你可真有意思，对爱你的人施暴，却对不爱你的人恳求 着一点点的目光。” “不论你曾经遭遇过什么，都不是你施暴于他人的借口。将自己的痛苦成百倍千倍地施加在他人身上，并不能让你的内心获得平静，否则的话，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如果强求另一个人也必须要喜欢你，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有，路月，这世上遭遇痛苦的人比比皆是，他们所经历的磨难与坎坷，远比你经历的更为可怕，变成疯子的人我见过不少，别想用这样的方式吓退我，也别妄想我会有 任何同情。” 路月捂着小腹听完白安的话，恨意贯上头顶，就要冲白安冲过来。 顾枭寒刚想阻止路月，白安一拳砸在路月脸上，丝毫没有手软——这种事情，她从来不需要顾枭寒帮忙。 打人，是她的强项！ “我说了，你打不过我。”白安抬眉，冷色道，“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品行低下，同理心稀缺，善良更是罕见，你今儿再在这里扑腾，我能打到你妈都不认识，你信不信？” 白安如果是一个会被偏执和疯狂打动的人，她早就爱上墨鹰或者雪雉了，还有顾枭寒球事？ 比路月疯狂的人她不是没见过，比路月惨的人，她也见过，没办法，谁让她是从地狱里长大的？ 路月以为，他是谁？ 路月见没办法对白安怎么样，极端的恨与愤怒让他几近扭曲疯狂，他压低着声音恶毒地看着乔云，“你给我滚过来，贱货！” 乔云还真准备过去！ 白安都要气死了！ 这人脑子有包？ 她抬手就一手刀敲在乔云脖子上，把她打晕了接在臂湾里。 乔云今天要是真跟路月走了，怕是要被他整死！ 怎么着，白安也不能看着一条人命折在路月手里不是？ “我今天留她做客了，至于你，回吧。”白安面色冷淡地看着路月说道。 “你？留她做客？” “不行啊？” “你算什么东西！” “我算这里的女主人，你他喵的有什么不爽！”白安真的是火大了，脱口而出地骂道。顾枭寒一时没忍住笑，在这么严肃，紧张的时刻，低笑出声。 第四百零六章 今晚睡你房间可以吗 白安这算是……承认了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和身份了吧？ 嗯，很好，很有“自知之明”。 他很喜欢。 白安白了顾枭寒一眼，笑个毛线笑，然后便扶着乔云往屋里走。 “是吗？”路月阴恻恻地声音传来，“你是这里的女主人？是不是准备把你的姘头也一并带过来入住啊？” 白安回头，今天黛鹤在酒吧那么一闹，路月又在场，没可能不知道的。 他忍着痛上前两步，怨恨凶狠地目光落在白安脸上，像是要把白安的脸撕烂一样：“白安，顾枭寒知道你有那么多女朋友吗？” “我知道。”顾枭寒笑声道，“她们如果要来，我家还有很客房。” “顾枭寒！”路月彻底崩溃了，绝望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显得狼狈又落魄，还有歇斯底里地疯狂。顾枭寒却依旧只是平静道：“路月，你应该要明白的一件事情是，我跟你之间的事，与其他任何人都无关，与白安更无关。就像白安说的，将自己的痛苦施加在他人身上， 并不会让你的内心获得平静。除了真凶，没有任何人有义务要为你的苦难负责，乔云也是。”“说了那么多。”路月怆然悲笑，“你不就是想说，你抛下我并不是过错吗？是理直气壮，是顺理成章，是我活该。白安如果真的有那么好，你真的那么相信他，不怕他离开 ，不怕他看不起你，为什么不敢告诉他，十六年前发生了什么？” 路月冷笑着，突然高声喊出：“你害怕让他知道你其实是个……” “闭嘴！”顾枭寒猛地一把揪住路月的衣领，低声止住他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你看，其实我挺能正视自己的身份的，你呢？” “是个什么？”白安望着路月，神色很平淡，无波无澜，“是个什么都不要紧，他是顾枭寒就行了。” 路月推开顾枭寒的手，看着白安，一边怪笑一边后退，走一步说一句：“白安，你会后悔的，有你哭的那天。” “我等着，我等着那天，看你哭着跑出这里，哭着丢掉你所谓的主人身份，哭着变成下一个我。” “我会睁大了眼睛等着看！相信我，不会太久的。” 路月开着车，又混乱地撞着撞出了顾枭寒的家，他泄恨一般要把这里的一切都撞得粉碎，就像是撞碎白安与顾枭寒之间的关系。 顾枭寒的脸色变得很差，差得不能看。 “白安，别信他说的。”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当然不信了，我怎么会信外人的话而不相信你？”白安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顾枭寒给自己的信任那么多，自己信他，才是应该。 再说了，顾枭寒能有多坏，再坏坏得过自己这个坏事做绝的雇佣兵？ 路月真是太小看自己了。 可顾枭寒脸上的笑容太勉强，眼底的慌乱是真的。 只是那时候白安正扶着昏过去了的乔云往屋里走，没有看见。 白安那句“相信”，给了顾枭寒很多底气，他看着白安扶着乔云走进家门的背影，莫名觉得，无比地熨贴温暖，白安走进去的，是他认可的“家”。 那些心底的兵荒马乱，突然就宁静。 有白安，就很好了。 他的名字真的没有取错，叫人安心。 但他忽略了白安的姓。 白安将乔云放倒在沙发上，白安自己坐在一边，咬了一根糖果，看着她脸上的红肿巴掌印，还有凌乱的衣衫和头发。 越看，越生气。 怎么看，怎么生气。 莫名其妙地，生闷气。 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蠢的女人？还真是受虐受上瘾了？ 自己干嘛要多管闲事？她自己都不求自救，自己手贱不成？ 平白受了路月好一顿怼，搞得顾枭寒还不痛快！ 越想越生气，白安咬着糖果气得把身子都扭到一边去，懒得看乔云。 顾枭寒合上门，把路月关在外面。 又叫了两个女佣过来，把乔云扶进客房休息，顺便清理了一下乔云脸上脏兮兮的妆容和衣服，再给她上些药，好说是女孩子家家的，脸上要是破了相留了疤就不好了。 安排下去这些后，他才负手低腰歪头笑，瞧着白安，直勾勾地瞧：“女主人？” “口误。”白安懒得看他，把头转到一边去。 顾枭寒挪了步子走过来，还是对着她：“你终于把这里当家了吗？” “你差不多得了啊？” “看来偶尔找路月过来闹一闹，也挺好的。” “顾枭寒！” “去睡吧，你那一手刀下去，她不到明天是醒不了了。”顾枭寒揉了揉白安气得都要炸起来的头发，顺顺毛，“我可以把她送出国，如果她愿意的话。” “你突然发善心了？” “谁让我爱的人，是一个善良的人呢？” …… “顾枭寒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这么恶心，我听着瘆得慌！”突然顾枭寒像是恍然记起了什么似的，奇怪道：“说起来，我前几天见了一个朋友，他跟我说，他在星月咖啡馆里听到了某个人跟路月说，我床上功夫特别好，让他欲仙欲 死，我怎么不知道，我曾经让谁欲仙欲死过？” 白安往后缩了缩。 这是谁这么大嘴巴！传这种话！那是为了气路月才说的啊！ “还是说，有人在床上等着我？” “顾枭寒！”白安跳起来站在沙发上，离顾枭寒远一些，糖果指着他像是威胁：“那是误会！” “我那位朋友告诉我，某个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可是相当笃定。” 顾枭寒其实已经忍笑忍得极其辛苦了，他看着白安现在这一副吓惨了的样子，实在很难想象，他是怎么跟路月拍着桌子不怕羞地说出这些话。 那天于昭良把这些话转述给自己，向自己求证的时候，他差点笑得前俯后仰，然后，果断承认！ 虽然吧……他并未真的做到让白安“欲仙欲死”。 不过，事后补上，也是可以的嘛。 “顾……顾枭寒……”“白安，今天晚上，我睡你房间，可以吗？” 第四百零七章 反正都是刀，我吃色字的 白安那是直接一个原地起跳跳上了桌子，拿着糖果当武器，对着顾枭寒来回比划：“你今儿敢过来，我就敢阉了你！” 顾枭寒便端端地坐在沙发上，端端地看着她：“痔疮还没好吗？” 白安险些当场给他跪下！ 这个梗她到底还能用几次？ “对……对！没好！” “我明天就带你去看医生。” ……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老话说得好，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忍字心头还一把刀呢，反正都是刀，我吃色字的。” …… “那我不愿意，你不能强来的呀，你这不跟强奸一样了吗？” “白安。” “干哈玩意儿啊？”白安都要哭了。 “过来。” 顾枭寒伸出手，递向白安。 白安摇头。 那她敢牵着过去吗？ 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顾枭寒笑着站起来，把白安从桌子上抱着放进沙发里，只是亲了亲她的额头：“逗你呢。” 白安不知道他是不是逗自己，反正她隐约感觉着，顾枭寒这个身体反应，有点过份了啊！ 她又不是瞎子啊喂！ 她觉得自己的菊花，非常疼。但顾枭寒只是捏了捏她的脸，温声说：“不要因为路月的事情不开心，我们能做的，不过是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但不能阻止别人的选择和意志。不论乔云要怎么样，那都是 她自己的决定，所以，不要想了，好吗？” 白安双手抱着膝盖，仰着头看着顾枭寒，认真地问了一句：“你觉得，我是得了圣母病的人吗？” “不是，但我知道，你会恨铁不成钢，看不惯她的堕落和自我毁灭。” “为什么？” “因为，我的白安，跟她是完全相反的人。你从绝境中爬起来，自然看不惯那些明明可以逃生，却非要走向绝境的人，他们大把浪费的，是你曾经紧握着的一线希望。” 他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将深深的心疼与怜惜层层铺开，包裹着白安满目疮痍的灵魂和生命。 不论白安表现得再怎么不介意，不在乎，也不论白安此刻在他身边笑得多自在，多潇洒，顾枭寒始终不会忘记，白安，是从什么样的地方走来的，曾经经历过什么。 所以他希望，以后的一切，都顺着白安的心，如着白安的意，白安再也不用遭受任何苦难。 白安捏着糖棍，听着他的话，笑看着顾枭寒，眼睛里亮亮的。 “大总裁，你的情话等级，越来越高了。” 顾枭寒低腰俯身，笑着吻了吻白安嘴唇，她的嘴上，全是糖果的甜香味。 “大概是跟着你吃多了糖。” “是吗？” 白安一个蹲姿起跳，挂到顾枭寒身上，像个树袋熊。 顾枭寒赶紧托住她的身子，怕她掉下去。 白安的体重放在女生里面，不算轻盈，毕竟她身高摆在这里，而且是靠体能和力量吃饭的。 但在顾枭寒看来，他抱起白安简直轻而易举。 白安在他怀里是如此的娇小玲珑。 白安双手环着顾枭寒的脖子，结结实实，“吧唧”一口，重重地摁在顾枭寒脸上。 “谢谢。”她说。 谢谢你懂我，哪怕不是全部，但也足够了。 谢谢你总是能看到我内心深处藏的那些小心思，哪怕不是所有，但做人就该要知足。 谢谢你这个死冰山脸也愿意放低身段来用心地了解我，哪怕还有阴影，但我还是觉得满足。 顾枭寒却闭上眼睛，沉重地呼吸，喉结滚动，努力克制。 手指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小臂上的青筋虬起，白安是不是对他，太有信心了？ 嗯？ 某种悸动情绪自他小腹陡然升起。 “我劝你，最好下来，在我，失控之前。” 白安火速跳下来，又缩回沙发上，瑟瑟发抖地看着他！ 顾枭寒无奈地摇摇头，揉了一把白安的头发，上了楼，回了房间，在花洒下面好好淋了大半天，才能非常勉强地给自己降温。 白安住在这里有一千万个好处，唯一的坏处不过是，顾枭寒这每日抬头的次数，那是日益增多。 他也从来没有标榜过自己是柳下惠不是？ 色食性也，他想睡白安，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白安好像始终没能迈过最后那道坎，顾枭寒软磨硬泡威逼利诱无数次，都以失败告终。 很容易憋出问题的啊……大总裁…… 比如这次，顾枭寒真的有点儿……忍不住了。 白安洗完澡擦着头发，听到敲门声。 刚一打开门，顾枭寒就扑了过来。 白安吓得怪叫一声，一拳捶在顾枭寒胸口，捶得顾枭寒后退撞在门上。 “你干嘛！” 白安往后连退三步，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是该先捂前面，还是先捂后面。 顾枭寒跟上前三步，推着白安抵在墙上。 白安抬腿，要送他一招断子绝孙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顾枭寒早就知道她会这样了，手一挡，把白安的腿按下去，另一手扣着白安的后脑勺，用力地吻住白安的嘴唇。 侵掠如火。 “白安，我……很难受。” 白安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羞的，又或者是其他。 她倒提手肘架在顾枭寒身前，摆出一个分分钟要将他肘击在地的架势，阻止他的继续靠近，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地，来了一句：“我……我帮你手……手动解决？” 顾枭寒愣了下，低头看着瑟瑟发抖的人，含笑出声。 他竭力地放松着身子，压着心底几近将要烧尽他理智的炽热，细细啄着白安的眉眼，“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保守主义者。” 白安心里叫苦，她哪里是保守主义者，她只是个很操蛋很憋屈的性别错位者啊。 讲道理，顾枭寒这副好肉体，谁能忍得住？ “你要是真这么难受，我……我帮你找个片儿看看呗？”白安怂巴巴地小声说，总不能让顾枭寒憋出毛病来不是？ 那罪过可大发了。 顾枭寒不说话，他也说不出话，喉咙里滚烫无比，呼出的气息都灼热。 白安受不了这个，偏过头去，长长地呼吸。“我今天睡你房间好不好，我保证不乱动。” 第四百零八章 小不忍则卖大萌 顾枭寒很委屈。 睡白安这件事，真的太难了。 怎么着都无法得逞。 打还不一定打得过。 睡白安，难比登天。 所以他委屈的声音软软地，可怜巴巴地，凄凄惨惨地说：“那，我可以抽根烟吗？” …… 别说抽烟了，抽她都行！ 不就是命吗！ 拿去！ 白安立时想把命都给他！ 顾枭寒这是，小不忍，则卖大萌啊！ 要人老命了！ “抽抽抽，你要抽什么都行！”白安赶紧说。 “你不会讨厌我身上的烟味吗？” “不讨厌！” “可是你不准喝酒，我可以抽烟，你不可以喝酒。” “你不把酒都倒了吗，我想喝也没有不是？” 顾枭寒放开白安，湿发一缕一缕地散落在额前，温柔地凝视着白安看。 大概是因为欲望过盛，他眼中一片迷离，水润柔软，像是二月天里，初春气息刚至，柳树下的那一泓池水，经得春风一吹，涟漪四起。 白安险些就溺死在了他的眼里。 “你你你，你别这么看着我。” 白安觉得，再这么被顾枭寒看下去，不用等他忍不住，自己先上手把他吃干抹净了。 “那我先回房间了。”顾枭寒委屈又不甘，还是这样说道。 白安眨眨眼，点点头。 顾枭寒弯着腰，戳了戳他自己的脸：“晚安吻。” 白安笑着踮起脚，吻在他脸颊上，“mua～晚安。” 顾枭寒这才心满意足又恋恋不舍地退出白安房间。 房门一合上，白安就蹦到床上缩手缩脚地打滚！ 嘤嘤嘤！ 她还能再爱顾枭寒一万年！ 白安再次不可爱。 她抱着一小团被子揉在胸前，含笑的眼睛是一半甜蜜的情意，一半清醒的冷静。 有时候她想，如果有这样一把手术刀，可以把她体内那些过份冷静清醒的因子都割出去，就好了，哪怕是痛入骨髓，也愿意忍受。 那样的话，她就能跟所有恋爱中的女孩儿们一样，全心全意地享受被人捧在手心里爱护的滋味。 她也很想，用尽全力地去爱一个人，尝试那是什么感觉。 但她只是伸出手，把床头的电脑搬过来，找着一个人的资料。 能把那天在咖啡馆里，把她跟路月说“顾枭寒让我欲仙欲死”这话传到顾某人跟前的人，只有一个。 就是那个一口不“煲准”，粤式普通话的，穿着普通衣衫却喝着昂贵咖啡的人。 页面上弹出他的信息，不多，隐秘性做得很好。 于昭良，男，二十六岁，粤城人，Y国留学归来。 五官清秀俊逸，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黑色的瞳仁自带美瞳效果，清澈透亮。 当然，他更广为人知的身份，大概是他作为“于慎斋独子”的这个头衔。 江湖有传闻，北顾南于。 北有顾家，南有于氏。 虽然可能有夸大的成份，但这位于家的少爷，地位的确不俗。于家要比顾氏低调得多，真真切切的隐形富豪，那种在富豪榜上都找不到名字的隐形富豪，没人知道于家到底多少资产，根基又有多深，只知道就算是顾氏，都要卖他们 三分薄面。 先前顾枭寒大手一挥，开掉了顾氏里研发一组的全部员工，项目停滞，顾枭寒就把项目外包给了一个叫南茂科技的公司。 这个南茂科技，就是于家的，也是借着这个项目的合作，于昭良才北上京市，跟顾枭寒见了一面。 白安看着这个人，这张脸，突然陷入了沉默。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经试着找过，她在华国还有没有别的亲人。 当时年岁小，见的人不多，记得的更没几个，长大后，她想找找看，她在华国是否真的是无根之人。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皆早故，父亲白海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妈妈唯得一个兄弟，就是林成章，虽然这个兄弟，还不如不要。 唯一八百里开外的亲戚不过是于家。 因为过于开外，所以这个关系简单一点来说就是，白安是于昭良外婆的，兄弟的，女儿的，女儿。 白安要捋一捋这个关系。 也就是说自己跟他的关系是……算了，白安理不清了。 总之就是八百里开外，不对，一千八百里开外的亲戚就对了。 他们跟自己妈妈平时也没什么来往，一年到头都见不了一次，白安只是稍微查了一下，也就没往深了去了解。 但白安不知道，顾枭寒见他做什么？ 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是在Y国一起留学的朋友？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疑心病过重了，刚准备把电脑合上，却看到暗网跳出来的消息。 “白白白白白啊白，小可爱来找你啦！”银雀的消息。 “干嘛？” “这个人你认识吗？”银雀发过来一张照片。 稳稳当当地，就是于昭良。 “怎么了？” “我费了好大好大好好大的劲才打探到的消息，你先给钱，十个金币！” “你是吸血鬼吗？” “相信我，他绝对值这个价，小可爱最喜欢你了，肯定不会骗你的。” 白安转了十个金币过去，“说吧。” “黛鹤这次去华国的任务目标就是他，还有哦，这次任务，是红桃A发布的，指定任务。” 白安看着这行字，眉头越皱越紧。 疯了吧？ 红木资本是疯了吧？ 一个顾枭寒还不够他折腾的，居然把手伸到南方粤城去？ “任务内容？”白安连忙问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打探这么多，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暗网的规矩，除非是愿意公开的消息我们哪里问得到别的呀？白白白，你快夸我！” “优秀。” “敷衍，不走心，大屁眼子，下次再也不给你情报了！小可爱生气了！” “帮我查十六年前京市白海案跟于家的关系，查到了，三十金币。” “哇你疯了吗！” “外加十万字走心的夸奖。” “没问题，等我好消息！你就先码好你十万字的夸奖吧！要走心，不准敷衍！” 红木资本在华国这么折腾，都是在围绕着白海和林柳如的项链和资产在动手脚。 那么于家在当年，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到底，还有多少人！ 第四百零九章 北顾南于，于慎斋 顾枭寒到后半夜都没睡着，满脑子白安，他在认真地考虑，要不要起来找本经书看一下，好好静心宁神。 手机弹了条消息出来。 “寒哥，我回去啦，十六年前那件事，不好意思，我帮不到你呀，我老豆让我转告你，不要查啦，小心查到最后，你也兜不住啊。” 顾枭寒拿起手机，决定转移一下注意力。 “路上注意安全。” “哇，你这么晚还不睡的吗？” 那我得能睡得着呀！ “寒哥，那个白安啊，真的是你男朋友吗？” “嗯。” “恭喜你呀，有空再一起滑雪。” “嗯。” 深夜的高速上，躺在车里翘着腿的于昭良看着顾枭寒发来的信息，笑了一下。 他跟顾枭寒认识很多年了，平时不怎么联系，但感情一直不错。 那时候在Y国他们一起留学的时候，同吃同住，一起上学一起滑雪，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回国了，雪也不滑了。 他们两家的合作也大多是在海外的投资，很少涉及到国内，树大招风，没有谁愿意看到两个巨头强强联手。 突然之间，顾枭寒给他打了个电话，要跟他名下的南茂科技，合作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项目，也未免太反常了。 所以，于昭良当即决定北上，看看是什么情况。 情况不太好，红木资本的猖狂程度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夸张。于昭良皱了皱眉头，　起身从冰箱里拿了瓶香槟倒进杯子里，喝了一口，思来想去还是不明白，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件事直接决定了顾枭寒对红木资本的态 度。 他给他父亲打了个电话，是复杂难懂的白话：“老豆啊，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寒哥知道？” “没什么，不关你事，不要多问。” “丢，红木资本搞这么大事，我想帮他啊嘛。” “搞多大的事都不关你事，你寒哥自己搞得掂，回来吧。” “是吗？但寒哥好执着的哦，你不让他知道，他也会查的，如果同我们家有关，我怕到时候……” “不关我家的事，我当年没找顾君儒麻烦，已经是客气了。”“老豆啊，我怎么觉得，你们在搞什么阴谋啊？我昨日去见过路家那个老头啦，他同我讲，如果顾氏出事，谁都逃不脱的哦，我们也逃不脱的哦。老豆，我寒哥以前很关照 我的，对我好好的，你不要搞他啊！” “你讲什么啊？我怎么会搞顾氏？你痴线啊！”“那你干嘛让我去打听那个什么什么林成章啊？几世没来往的亲戚，我打听他做什么？我知道的啊，他可是那个，什么，什么林什么如的兄弟，这个女人的名字，在我家可 是忌讳的，老豆，你搞什么啊！” “你条死扑街仔，同你讲不关你事听不到咩？” “丢！”于昭良骂了一句：“我是死扑街不错，你好过我吗？顶你个肺，我挂住你出事啊嘛！个鬼红木资本，跟条疯狗一样发了癫啊，他们现在没往粤城搞事，都是我寒哥挡住他们 在京市啊，你知不知感恩啊！如果出了事，我寒哥一个人顶啊，你个死老头你知不知我寒哥几大压力啊！” “你痴线啊！我不知咩？滚回来先啊！” 于慎斋挂掉电话扔在一边，又骂了他儿子一句“死扑街仔”。他翻出一本放在柜子底下的相册，翻到林柳如的照片，叹了声气：“你就好啦，死都死了，什么都不用管，现在搞到我们要生要死啊，当年讲又讲不听，还害死你个女，断 了香火啊！” 他抱着相册坐在藤椅上，沉默思量许久，又重新拿起电话，接通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我丢你老母，十六年前你们怎么同我讲的？我扑你阿妈，现在搞风搞雨搞得个个都知，你们是想怎么样啊？当年我放过你们不追究，不代表我不气啊！我于慎斋最好的学 生搭进去了，只为帮衬你们摆平那件事，现在你搞不定顾枭寒，我搞死你个死扑街啊！你信不信！” 电话那头是路铮，他握着拐杖看着养在鱼缸里的鱼儿游来游去，听着于慎斋的破口大骂，和滑稽口音，只是笑了笑。 “他一意孤行谁也拦不住，但到最后，他会主动收手的。” “最好是这样，出了事，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林成章……”“叫他去死啦！连自己亲妹妹都不放过的人渣，死干净点啦！你不好想我帮你救这条含家铲出来啊，我同你讲，我死都不可能帮衬你这件事！你如果放了他出来，我一刀斩 到你全家富贵！” 路铮捡了点鱼食投进鱼缸里，看着哄抢而上的鱼儿，眼神晦涩不明。 真是老了啊，他们这些老东西，已经被顾枭寒这样的年轻人，逼得快要走投无路了。 但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总不明白，上一代的恩怨，就在上一代了结为好的道理呢？ 次日早上，白安正跟顾枭寒吃早餐，乔云才起来。 她看着顾枭寒和白安，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过来吃东西吧。”白安把一份早点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对不起，昨天麻烦您了。”乔云没坐下来，只是交握着双手，拘谨地跟白安道歉。 “先吃东西。” 她坐姿很不安，时不时地看向顾枭寒，顾枭寒却只是喝着咖啡看着早报，没怎么往这边看，偶尔抬头，还是跟白安说话。 “我去书房，你记得把牛奶喝了。”顾枭寒揉了揉白安的头发，笑着说完就上了楼。 顾枭寒看得出来乔云放不开，也是，难有什么外人能在顾枭寒放松自如的。 但白安跟乔云对坐着，也很尴尬。白安握着牛奶，看了看乔云餐盘里没怎么动过的早点，“我是个外人，不好对你说什么，咱们也不熟，我贸然给你提建议，也显得唐突。只不过，我觉得，你这么作贱自己 的人生，挺对不起你自己的。” 乔云抬起头来，看着白安。 讲道理，乔云生得真的很漂亮，不是那种多么惊艳的模样，但温婉清纯，五官柔和，毫无攻击性的那种美，看着让人很舒服。 声音也好听，轻声细语地：“其实当时，你来店里买手链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 “嗯，路月给你看过我的照片吧？” “对。”乔云有些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笑容：“我故意问你，那个女孩子是不是你女朋友。我有一些期望，你是有女朋友的，你跟顾先生不是这种关系，这样的话，或许路月就会好 过一点。很抱歉啊，怀了这样的用心。” “你这么爱他吗，哪怕他这样对你？” “我欠他的。” “那你也还得差不多了。”“不，我还不清。” 第四百一十章 慷他人之概，不过是最虚伪的道德要求 乔云大概是许久没怎么跟人好好聊过天，没有人听她说一说这些压在心底的话，所以在昨夜那一场风波之后，她堆积如山的心事，反倒急需找一个出口，好好说出来。 也不管这个倾诉的对象是否合适，只是需要说一说，再不说，也许她会被那些沉重心事压死。 乔云往后靠了靠身子，看着白安，惨然一笑。“其实，当年不是他要跟我分手，是我想和他分手。那时候我跟他在一起，我压力很大，他的家世对我来说，是一重重的高山，我没信心能融入到那样庞大的一个家族里， 就想分开，也怪我太懦弱吧。” “但他不肯，我约他出来好好谈一谈，想做个了断，我怕他拉着我不肯放我走，正好我远房亲戚在，我就把他叫上了，算是给自己找点底气。” “我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 “是我害了他。” 白安听着她细细道来的过往，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隐情，喝了口牛奶，叹了声气。 路月，惨，是真的惨。 刚刚被分手，还在做挽留，又遇上了那样的事，他得多崩溃？ 但讨厌，也是真的讨厌就对了。 “白先生。”乔云眼眶里有泪水，却强撑着笑容，“我知道他做过很多对你不好的事情，你恨他也理所当然，但，可以请您别用顾先生去刺激他吗，那真的是他的死穴。” “我不恨他。”白安笑了下，说，“我恨他干嘛呀，我那叫讨厌。” “恨”这么沉重的字眼，这么暴戾的情绪，还是不要随便就往谁身上安的好。乔云低下头，有些不敢看白安的眼睛：“这么说或许很不该，但我知道顾先生对您很好，您能不能帮忙劝劝顾先生，即便是他不喜欢路月，也别对他那么冷漠，于他来说， 顾先生真的很重要。”“你不觉得，如果顾枭寒一直给他希望，才是真正的残忍吗？”白安反问道，“对一个不喜欢的人，不果断利落地拒绝，反而一直温柔，给人以错觉和期待，然后不停地毁灭 这份期待，不是更残忍吗？” “路月跟别人不一样，他性子特别倔强，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拼命想要，更何况，顾先生是他的精神支柱……” “所以，顾枭寒有义务要对他负责吗？” 白安看着她，眸光清寒明亮。 说她自私霸道不希望顾枭寒为任何其他人费心用力也好，说她天生心肠狠毒对路月这样的人都不愿意给半分同情心也罢。 她就是觉得，顾枭寒没有义务要对路月负责。 没有任何人有义务，要对另一个人的一生负责。 我们应该温柔地善待这个世界，不因他人的恶行就选择做个同样冷漠无情的人，但我们谁也没有义务，必须为谁的不幸承担责任。 慷他人之概，不过是最虚伪的道德要求。 乔云抬起头，泛红的眼眶看着白安，“对不起啊，是我失了分寸，还请白先生别生气。” “我没那么小心眼儿。”白安笑着说，“我只是好奇，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就从来没想过要离开？” 乔云望着白安的眼睛，滑下一行泪。 一直落到腮边。 但她弯起的唇角像是花开的样子，那滴泪像极了芙蓉泣露。 “我爱他。” 她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白安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那你这爱情的副作用，有点儿大了啊。” 乔云没再说什么，只是跟白安道完别，就离开了。 路月的车就停在外面，他昨天一晚上没回去，守在这里，不知道是守着顾枭寒，还是等着乔云。 乔云看到他的车，又看看那车牌上的“1127”，兀自地笑了一下，坐进车内。 路月什么话也没有说，粗暴地撕开乔云的衣服就把她按倒在车座上，像是野兽般啃咬着她的肌肤，过于用力的手掌在她身上留下青紫刺眼的淤痕。 他像是愤恨着乔云竟然敢留在顾枭寒家里过夜，竟然敢不出来乖乖受他凌辱。 但也像是愤恨着，顾枭寒竟然会为了区区一个乔云，就对自己恶言相向。 大概是满腔找不到出口的恨意无处宣泄，他的动作粗暴得发指，好像在他身下的乔云不是一个活人，只是一个布偶，而他用尽全力，只想把她撕成碎片。 乔云昂着头，没有挣扎，没有反抗，没有呼喊。 她沉默得像是一块即将被撕碎的破布，哪怕在路月手里彻底化成碎片或粉末，她也不会有任何逃离的念头。 她心甘情愿地做着路月泄恨的私人玩偶。 在乔云看来，如果这样能让路月心底的痛苦减少一些，那她便没什么不能承受。 至于她有没有痴心妄想地想要拯救路月，温暖他，打动他，让他从此间的阴冷黑暗中走出来，那便无人知晓了。 路月掐着乔云的脖子，载满恨意的眼眸看着乔云的脸，恨着她的寂静无声，沉默相对：“你是死人吗？” 乔云看着他，眼泪滑下，声似呢喃：“路月啊，如果我死了，你该找谁泄恨呢？” …… 路月不说话，只是尖厉的目光凶狠又残暴，在他贯穿乔云身体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快感可言。 他想起的都是那些天他所遭受的恐怖磨难。 还有顾枭寒到来时，果断盖住自己身体，扶着自己坐起来的片刻温柔和体贴。 他始终都记得那天，顾枭寒一遍一遍地对他说：“没事了路月，没事了，冷静点，我是顾枭寒。” “我是顾枭寒”这句话的意思不应该是“我是顾枭寒，所以我不会伤害你”吗？ 为什么后来，无限次肆意给自己带来痛苦和伤害的人，还是他？ 为什么当时他的救命稻草，会弃自己而去，任由自己淹死在海里，不作搭救，任他自生自灭？ 心底越是痛苦，他的动作就越发残暴，在他看上去阴柔又斯文的面皮下，扭曲的灵魂像是堕入黑暗的魔鬼，早已撕裂了他正常的理智和人格。 他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很久，假装不介意顾枭寒的冷漠很久。 假装得他都快要骗过自己了。但为什么，偏偏要，有白安？ 第四百一十一章 爱要爱到失去自我吗？ 白安趴在餐桌上，枕着手臂，看着外面花园里的繁花如烈焰，蝴蝶正穿行。 理智上，她是能够理解乔云的心理和想法的，这并没有多难懂，就像白安说的，她见多了疯子。 但情感上，她真的很怀疑，爱一个人，真的会爱到连尊严和人格都一并抛却吗？ 要爱到那样，才叫爱情吗？ 爱到失去自我，那也太可怕了吧？ “白先生。”王伯端了一碟新鲜的水果放到白安跟前。 白安捡了粒蓝莓扔进嘴里，叹了声气。 “白先生，是有心事吗？”王伯笑声问道。 “没有，就是周末没事干，闲得慌。”白安坐起来，“你跟顾先生说一声，我去找梦笙姐了，昨天我答应了她去看她的。” “好，白先生路上小心。” 白安换了身卫衣，骑上机车，去找林梦笙。 林梦笙正在跟顾溪清两人拍杂志照，白安也不急，就坐在旁边看。 摄影棚闪光灯下，两人气质分明不同，但偏偏分外相融，一个通达世事，一个天真无邪。 白安拍了张照片发给安娜：“你的梦回大清CP看来是要永不BE了。” 安娜发了一连串的笑脸过来，看样子是笑得要拍大腿了。 “不过安哥，以后这样的照片你不要再发我了。”安娜说。 “为什么呀？”白安问。“虽然你是好意，但偶像是偶像，粉丝是粉丝，偶像和粉丝之间要保持恰当的距离才对，不然就是私生饭了。我是很想知道大小姐的近况啦，但这种还没有公开的保密行程 ，我是不能对外说的哦，会影响到她的，尤其是这种时尚杂志拍摄的照片，如果泄露了造型，很有可能会被撤刊呢。” 白安看着这些话，蒙了好一会儿，追个星，原来也有这么多规矩的？ “当然了，我可是超优秀超合格的粉丝，好吗？大小姐那么棒，我们做粉丝的当然不能给她拉后腿啦！” 白安受教了，表示以后会注意。 拍摄期间，夏丞远过来探林梦笙的班，见到白安，坐下聊了聊。 夏丞远跟林梦笙两人在一起这事儿，他们圈子里知道的人不少，但也没什么人敢往外讲，往外讲了也没什么人敢爆料。 虽然夏丞远可能没有顾枭寒那么凶名在外的，但人家好说也是京市一霸不是？ 更何况夏丞远在时尚圈和影视圈的份量都挺足，没几个人敢作死作到他头上来。 所以，外界只是隐约有听闻，却从来没人能坐实。 倒不是夏丞远不愿意公开，而是林梦笙不想，夏丞远也只能尊重林梦笙的意愿。 但不管怎么样，有着夏丞远这位大人物当靠山，最近是没什么人再敢狂黑林梦笙了，夏丞远把林梦笙保护得很好。 白安很感激。 她是真觉得林梦笙挺不容易的，夏丞远愿意对她这样好，是她历经磨难后熬到的光明和温暖。 “你今天不用在顾家陪着顾少？”夏丞远笑着调侃。 “他又不是小孩儿。” “昨天路月的事……”夏丞远想了想，才说，“顾少跟你说了吗？” “何止说了？”白安叹气，“路月都直接带着乔云找上门来了，好吗？” “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路月才换了性子，他跟乔云以前感情很好的。” 白安默了默，喝了口水，没接这个话茬。 “夏先生，我能问一下，路月平时还有什么其他的仇人吗？”白安问道。 “他的仇人？”夏丞远笑道，“那可多了。” “他做人比顾枭寒还烂？”白安乐道，她还以为，顾枭寒才是仇恨值最高的那个呢。“路月性子本来就很轴很拧，早年间就跟挺多人不对付，出了事之后呢，更是性情大变，不管对方是谁，他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从来不给别人留面子。就因为他这性格， 不知道在京市得罪了多少人。要不是路家势大，恐怕早就被人报复了。” “这样啊。”白安拧了下眉，这样的话，想排查是谁要对路月不利，可就难了。 “你为什么这么问？” “好奇。” “我知道你跟路月关系不好，也知道你不怕惹事，但是路月毕竟姓路，路家老爷子虽然退了，但在京市的影响力还是在的，别让顾少太难做。” “这叫什么话呀，我哪里让他难做了？路月不踩到我脸上来，我才懒得搭理他呢。” 也许是白安的职业病作祟，白安总觉得，有什么人要对路月不利。 她一点也不在乎路月的死活，但生死杀伐间磨练出来的敏锐本能，让白安感觉到，有些事情不太对劲。 她正拧着眉头想着这些，那边林梦笙和顾溪清的拍摄也暂时结束了，两人穿着拍摄间隙时穿的浴袍走过来，林梦笙笑问道：“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闲来无事，就来看看你们两。”白安笑道，“累吗？” “不累。”林梦笙喝了口水，拍拍夏丞远的肩，“我那天看到一对袖扣不错，买了下来，你要不要来看看？” 夏丞远立时明了，顾溪清难得见到白安一次，让他两说会儿话。 便起身拉着她的手：“好啊，一定很好看。” 白安看着走远的二人，拍拍椅子：“大小姐，坐啊。” “安哥。”顾溪清拢紧浴袍坐在她对面，怀里还抱了一只猫，是拍摄时的宠物模特。 她轻轻抚着猫咪的毛，笑得大大方方的，“安哥，你是不是特别不愿意见到我呀，怕我难堪？” “谁说的，谁会不愿意见到我们软软甜甜的大小姐呢？” “你就胡说吧。”顾溪清皱了下鼻子，又笑道：“我前两天还跟雪儿姐姐打电话呢，她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白安也摸了一把猫咪的毛，笑着问。 顾溪清学着雪雉的语气，有模有样地复述：“她说，小天真呀，你安哥看着是个好人，但其实坏透了，始乱终弃陈世美，你赶紧别喜欢他了，来喜欢我吧。” 白安眨了下眼，她觉得，雪雉这个提议，极其糟糕。祸害祸害明玉泽就得了，不要祸害她宝宝贝贝的大小姐啊喂！ 第四百一十二章 你敢动她，我杀了你！ 顾溪清抱着猫，皱着秀眉看着白安：“安哥，雪儿姐姐，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了！”白安赶紧道，“你雪儿姐姐就爱胡说八道，你别信她的。” “我也觉得是开玩笑，她跟明玉泽那个死人渣在一起呢。你可不知道明玉泽多讨厌，天天在朋友圈秀恩爱，烦死了，我都想屏蔽他了！” “他难得浪子回头，你就让他秀呗。” “可是安哥，你为什么不在朋友圈发动态呀？” “唔……我没什么好发的事情呀。” 顾溪清撅了撅嘴，瞅着白安：“我爸前两天还问我呢，问我哥喜欢的女孩儿是谁，我本来挺想告诉他们是你的，但是我怕你和我哥都不想这么快公开，就说不知道。”“安哥，你不用担心，如果你也想秀恩爱，就大大方方地秀吧！就算我爸和我妈不是特别能接受你，也不会怎么样，反正我哥也不会在意他们的意见的，我也会坚定地站在 你这边的！还有小越呢，小越也会站在你这边！” 她脸上是明媚的笑意，眼里的神色很坚定，但白安却看到她悄悄握紧的手心，还有手腕上自己送她的手链。 那只温驯的猫像是感受到她的痛苦，灵性地在她怀里轻轻蹭了蹭。 很难过吧，说出这样的话？ 白安不想这样为难顾溪清。“大小姐，不管我跟你哥怎么样，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大小姐，最好的朋友。所以呢，你不用替我操心这些事情，我会自己看着办的，你呀，就用力地向着自己的梦想努力就 好！” “唉，安哥你可真讨厌，想恨你都恨不起来呢。” “没办法，谁叫你安哥是这条街最靓的仔？” “雪儿姐姐说得没错，你真是太臭屁了！” 白安笑着抓了两下头发，“晚上回家吃饭吗？” “好啊，我这里还有一会儿才能结束，结束后跟你一起回我哥家，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吃到我哥煮的菜了。” “行，我等你。” 白安咬着糖果看着顾溪清换了一套衣服，重新走到镁光灯下，跟她搭配的男模才姗姗来迟。 白安一看到那个男模，全身的鸡皮都立起来了，一股凉意从脊背爬到脑后！ 男模的表现力很好，身材很好，跟顾溪清搭配得也很好，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很适合暖秋的主题。 但白安却看得浑身发冷！ 他望着白安笑，笑容里分不清是什么意味，有挑衅，有嘲弄，有深情，还有玩味。 白安几乎要忍不住冲上去把他拖下来活生生砍死！ 这个畜生！ 她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不停地变换动作，配合着顾溪清拍完整套大片。 “亲爱的。” “你敢动她，我杀了你！” “啧，你好像总是动不动就要杀了我，亲爱的，这是你表达爱我的方式吗？” “离她远一点！” “我最近发现，华国娱乐圈的钱特别好赚，正准备进去大捞一笔呢。” “墨鹰！”白安冷厉的目光直直地逼视着他，“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那要看你表现啊，我亲爱的。” 墨鹰俯下身来看着白安的眼睛，她望向自己的时候，好像永远只有厌憎和恨意，不像看着顾枭寒的时候，会笑得眼弯弯。 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杀了顾枭寒呢。 那可真是一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啊。 “你应该知道，不断地激怒我，只会让我更想让你低头认错吧？”墨鹰伸手拔了一下白安的头发，“所以，听话一点，你的大小姐，可不是顾枭寒。” “你想干什么！” “爱你呀。” 墨鹰回答得那是坦坦荡荡，干脆利落！ 白安的薄刃都已经捏在指间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会毫不犹豫地迎着墨鹰脖子上划过去！ 墨鹰也看到了那一点寒芒，宽大的手掌悄然覆住白安的手指，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嘘——收起来，不然伤及无辜，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失手要了谁的命。” “她跟你没有任何过节！” “她是顾枭寒的妹妹，仅这一点就足够她死一万次了。” 墨鹰笑了下，“亲爱的废物，不要忘记，我可是你口中残暴变态的怪物哦。你说，她身边那些保镖，能不能保护好她？” “提要求吧。”白安咬紧了牙关，她知道，墨鹰是准备用这个要挟自己做什么事。 “乖。”墨鹰手指点了一下白安的鼻子，白安厌恶地把头转到一边去。 墨鹰却毫不介意她的反感，扳着她的下巴对着自己：“你们华国，是不是有个节日，叫中元节？陪我过节吧。” 白安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他，过中元节？您知道中元节是鬼节吗？ 不是，为什么她身边的神经病这么多啊？ 一拔儿接一拔儿的，赶着趟地来给她添恶心！ 所以她当即就问：“你有病啊！” “她的命，在你手里哦。” “墨鹰你知道，顾枭寒对他妹妹有多看重吗？你知道你这么做，是在找死吗？” “死这种事情，不是我们每天都在期待的美好神话吗？”墨鹰笑道，“亲爱的，难道你是想跟我一起同赴死神的怀抱吗？真叫人感动呢。” 白安真的无话可说！ 谁能把墨鹰的脑回路研究清楚了，那绝对是能拿诺贝尔奖的！ “安哥。”顾溪清换好衣服走过来，傻乎乎地问：“安哥，你跟莫先生认识吗？” “不认识。” “跟您合作很愉快，顾小姐。”墨鹰还他妈绅士地弯腰行礼，又看了看白安：“只是觉得这位先生，很有潜质当模特，所以聊了聊。” “我安哥不会有兴趣的啦，今天也辛苦你了呀。”顾溪清万分好修养地笑道，拎好包包：“安哥，我们走吧，我已经跟梦笙姐说过了。” “好。”白安很勉强才把眼神从墨鹰脸上挪开，藏好薄刃，以一个保护的姿态把顾溪清护在身前，隔开墨鹰。 墨鹰看着白安这么戒备的动作，莫名地笑了下，眼神哀凉。 对一个认识不过一年多的人都这么用心关照，偏偏就是能无视自己十多年的存在呢。 不对，不是无视，是敌视。 废物啊废物，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残忍冷血？ “不好意思，我对今天的片子不满意，不想跟你们合作了。” 墨鹰转头对着杂志社的人说，手指飞快地在电脑上删掉了全部他跟顾溪清的照片。 “莫先生？”“多少钱的违约金我赔给你们，再见。” 第四百一十三章 神经病的脑回路 白安跟顾溪清回到顾家，说是上楼去换身衣服，打开电脑给银雀发了消息。 “墨鹰为什么来华国？” “听说是因为红桃A的事，你知道他一直对你的事情很关注的啦，白，他可是很喜欢你的哟。” “你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情况？”白安不解，如果仅仅只是因为红桃A的事，墨鹰根本不必来华国，反正红桃A又不在华国。 他来这里，应该是有别的原因。 银雀蹲在椅子上，看着白安发过来的消息，恶狠狠地皱了下鼻子，他真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抖给白听，好好告一状，让白狠狠给墨鹰一个教训！ 但迫于墨鹰淫威，他也只能说：“只是一些传闻，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他是去华国确认情况的。” “什么传闻？” “你知道基因病毒吗？” 白安看着“基因病毒”四个字，眼睑跳了跳：“路月？”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会有人让雪雉打着红木资本的幌子，来取路月的DNA。 “你知道呀？” “是谁？谁要对路月下手？” “我不知道啊，就是因为不知道，才要去确认嘛。” “那关墨鹰什么事？路月跟墨鹰毫无关系！”“墨鹰的确和他没关系啦，但是，我们可是知道路月对你很有敌意的哦，你现在是华国境内唯一一个可以制造路月死亡的人，再说你身份也暴露了一部分，他就很担心你啦 。这件事也就跟你有关了，然后，他就去找你啦。” 白安看着这一串神回复。 这是什么歪得不能再歪的逻辑？ 她用力地敲下一行文字：“他脑子有坑？” 银雀笑得在椅子上抱着膝盖跳了两下，噼里啪啦地打着字：“我也觉得他有病，不如，你趁这个机会杀了他吧！白，我做你的幕后支援啊！好不好，杀了他吧！” “……” “反正你也很讨厌他啊，杀了他嘛，普天同庆！”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被他虐过了？” “才没有呢！哼！” “怕被他虐就努力变强啊混蛋！” “我又不是你！” “知道是谁在合成针对路月的基因病毒吗？” “不知道！” “滚吧！” “白，说认真的，你杀了他嘛，反正你想杀他不是一天两天了，正好他私自跑去华国，没得到教父的允许，死了也活该，我到时候帮你作证啊，好不好嘛？” 银雀太希望墨鹰死掉了，不然他可怎么逃脱墨鹰的魔掌啊？ 他才不要去绞尽脑汁地接近红木资本和红桃A好吗！ 那是让他去送死好不好！ 白安认真地掂量了一下，杀掉墨鹰，需要几个步骤…… 不知道白安认真筹谋要杀死自己……不对，深知废物一天到晚想杀死自己的墨鹰，只是穿着一身休闲的衣服，靠在柜台上，打量着对面一排钻饰。 今天顾溪清和林梦笙手上那串相同的手链，好像是废物送给她们的吧？ 这个废物，除了送自己刀子和子弹，可从来没送过什么东西给自己。 “小姐好眼光，这是我们店的新款。”乔云换上了制服，笑着跟一个女人推荐着店内的首饰。 “挺好看的，给我包起来吧。”林昭扬笑着要了几样首饰，看了一眼乔云脖子上的淤痕：“你男朋友好像很不温柔。” 乔云面色尴尬，抬手提了提衣领，遮不住过多的淤痕，只笑着帮林昭扬打包。 “我还以为，像路少那样的人，对女朋友会很体贴。”林昭扬却自顾自地说道。 乔云一愣，抬起眼来看着林昭扬。 林昭扬笑：“我昨天也在酒吧。” 乔云脸色白了白，昨天酒吧的情况那么难堪，让人这样赤裸裸说出来，她有些无地自容。 “您好，那一排的，我全要了。”墨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指着对面整整一排的钻饰。 “好的先生。”乔云像是得救般，赶紧从林昭扬那里离开。 墨鹰双肘支在柜子上，看着林昭扬手边的首饰：“这些，我也要了。” “你？”林昭扬眉头一皱。 “送给这位美丽的女士。” 哪怕白安再怎么想让墨鹰万箭穿心碎尸万段万死不足为惜。 也不可以否认墨鹰自身的魅力。 野性桀骜的眼神，深邃立体的轮廓，高大挺拔的身材，以及，足够宽绰的出手，都足以让人动心。 那一双湛蓝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某个人时，很容易让人误会，那种眼神叫深情。 “你好，我叫莫撄。” “林昭扬。” “动人的名字。” “孟浪之徒。” “在你们华国，这叫，君子好逑，而你，是窈窕淑女。” 林昭扬忍不住抿着唇笑，拢了一下耳边的发。 盯着这一幕看的雪雉“呕”了一声，骂道：“恶心！” 然后噼里啪啦把图像传给了白安。 白安吓得小饼干都掉到地上去了！ 墨鹰，真的有病吧！ 白安火速给墨鹰打了个电话。 墨鹰看了一下来电显示，虽然他很想跟林昭扬有“进一步的发展”，但是，在废物面前，他还是很乐意把这个“进一步发展”往后推一推的。 所以，他走到外面，接起白安的电话：“嗨，我亲爱的。” “你到底什么目的？” “你可以在外面泡野男人，我就不可以在外面勾搭别的女人吗？啊，亲爱的，你是在吃醋吗？你要是吃醋，我就杀了她，不让你生气，好不好？” …… …… 白安按着额头，顺不过气来。 脑阔疼。 墨鹰笑了下，回身看着里面的乔云和林昭扬：“亲爱的，你说，林昭扬来这里，是意外的巧合，还是精心的设计？” “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与你有关，就与我有关了。亲爱的，我可是每一天，都在等着你回来呢。对了，我买了好礼物准备送给你，中元节的约会不要忘记哦，不然的话，你的大小姐……呵。” 墨鹰挂了电话，他并不是关心路月，开玩笑，路月的死活关他球事？ 这种人随便死，好吗？ 他只是想利用路月有危险这件事，跟路铮做个交易，让他说出十六年前的真相，那是废物一直在找的东西不是吗？ 很有可能红桃A给银雀送去的所谓真相是经过加工了的，修改得无限符合他们的利益，而不是最彻底，最完整的事实。 墨鹰需要在华国找到真正的真相，送给白安。 唯一能让路铮开口的，只有路月这个他的独孙了。 他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理由，他们要这么费尽心思地瞒着所有人。 或许，会让废物彻底死心吧？ 因为，如果不是那么不堪，他们不会这样拼命地瞒，那么也就是说，顾枭寒也逃不出这场淤泥。 墨鹰了解白安，正如白安了解他一样，哪怕她再爱顾枭寒，但如果真正触到了她的底线，她也会不留情。 顾枭寒的死活依旧与他无关，与他相关的，只是白安。 那样，她就会回到自己身边了。总之，你不要试图去理解神经病的脑回路。 第四百一十四章 顾枭寒等着白安的信任 晚饭的时候，白安听着顾溪清跟她哥哥“汇报”最近的情况，认真地想着，墨鹰那个神经病接近她的可能性。 不分析还好，这一分析吧，白安觉得，以墨鹰的能力，只要他愿意，他都可以无限接近大小姐。 而且他这次来华国，连顾枭寒都没查觉，说明他隐秘性做得足够好。 白安觉得头大。 她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复杂，只想赶紧把墨鹰这尊瘟神送走。 “过两天呢，我就要进剧组啦，这次的新戏是跟梦笙姐一起拍哦，我超期待的！”顾溪清挥着爪子兴奋地说道。 “是什么类型的戏？”顾枭寒看她这么兴奋，笑着问。 “嗯，是个现代剧，一个呢，是爱飙车的流氓恶女，一个呢，是职场女性，她们从一开始地互相讨厌对方，到后来成为很好的朋友，双女主哦！” “那你是演职场女性？”顾枭寒笑问。 “才不是呢，我跟梦笙姐这次都决定好好翻转一下自己的固定形象，我演恶女，她演乖乖女，我真的超级无敌喜欢这个剧本的！哥，我跟你说哦，绝对好看！” “你？飙车？恶女？”顾枭寒这显然是不信任他妹妹了。 “看不起我是不是？哼，你就等着瞧吧！”顾溪清下巴一抬，骄傲的样子格外可爱，“安哥，你相不相信我？” “相信啊，我们大小姐，肯定能演好。”白安笑道。 “还是我安哥好！” “说起飙车，没人比我更懂了，到时候，我去看你拍戏啊？” “好啊！到时候安哥你来探班嘛。”顾溪清又转头看向顾枭寒：“哥，可以吗？” “当然了。”顾枭寒看了白安一眼。 一般来说，白安是不会主动去找顾溪清的。 “别这么看安哥啦，放心好了，我不会把他抢走的。”顾溪清给她哥哥夹了一筷子菜，皱着鼻子故意说，“谁让我抢不过你呢？” …… 顾枭寒揉了揉顾溪清的头发，心底有些愧疚。 长兄若父，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妹妹心底里的那些苦？ 他更知道，为了不让自己为难，顾溪清已经拼尽全力地装作若无其事了。 “如果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记得找哥哥帮你。”顾枭寒温声说。 “可以找你借车吗？”顾溪清还真的说起来。 “可以啊，要哪台，要多少？” “到时候我看啊，戏里面挺多飙车剧情的，租车也很贵啊，能给制作方省一点是一点嘛。” “你也知道省钱了？”顾枭寒揶揄她，“是谁买包包买衣服一买就是一大堆的？” “哼，等以后我自己赚大钱了，我买得更多呢！”顾溪清放下碗筷，对着她哥：“哥，我跟你说哦，这次我演的这个角色特别有趣，我告诉你呀……” 她兴致勃勃地跟顾枭寒说着剧情，顾枭寒安安静静地认真听，时不时地问两个问题。 白安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也半听半不听。 飙车戏。 可以动手脚的地方太多了。 至少白安就已经想出了一百种制造意外，让顾溪清遇害的“事故”，还是绝对不会被看作是阴谋的那种。 她真的很害怕墨鹰这种脑子不清醒的人，对顾溪清做出什么事来。 如果他是因为路月的事情来的，那就先把路月的事情解决掉。 “白安。”顾枭寒突然喊她。 “嗯。”白安抬头。 “你如果去探班的话，帮我照顾好小溪。” “没问题。” “哥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好好吃饭。”顾枭寒拍了拍顾溪清的肩膀，笑容宠溺。 顾枭寒上楼，打了个电话。 “林山，调几个可靠的人去小溪身边。” “是，顾总。” “林山，查一下，黑杰克，是不是在华国。” “顾总！” “别紧张，他不会，也不能对我怎么样。” “可是顾总，这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嗯。” “小白……小白知道吗？” “不知道。” 顾枭寒挂掉电话，坐在窗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手机屏幕。 他丝毫不怀疑白安是不是要对他，或对顾溪清不利。 他只是担心，白安又想一个人扛。 白安总是习惯什么都一个人扛，尤其是在那个墨鹰的事情上。 但白安的担心远远不止墨鹰，她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得到，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拉开了架势，等着罩下来，只是不知道，这次他们想要捕猎的人是谁。 不仅仅是自己，一定还有别的人。 他们想做什么？这样做的目的在哪里？ 不是足够大的利益，他们不会在华国这么大费周章，连黛鹤都派过来了。 白安，心底难安。 第二天上午十点，《蔷薇与玫瑰》官宣。导演是个新锐导演，上一部作品拿过最佳导演，制作方这次跟明玉泽他们都没有关系，是另一家的老牌影视公司，编剧是擅长女性戏的知名编剧，男主还是个低调踏实的 实力派小生，更有一班老戏骨配戏。 总之，这部戏的资源是顶配。 一经官宣，全网沸腾。 对于顾溪清这个自《明月锦》宫笑雪一角后，就沉寂许久，专注话剧的“大小姐”来说，一出山就拿到这么好的资源，舆论褒贬不一。 有人说果然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随便拍戏都能拿到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资源。 也有人说人家不卑不亢，专注磨炼演技，不搏头条，不搞噱头，认真拍戏，凭什么因为她出身好，就要否定她的努力？ 怎么说的都有，吵得沸沸扬扬的。 而安娜姐只是高兴得转圈圈，尖叫着“梦回大清”她要站到天荒地老！ 白安笑着把她按下坐好：“别喊了，顾先生听见了又要说你了。” “安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也就比你早一点点吧。” “我也想去顾总家里住，我也想天天看着大小姐的盛世美颜，我也想成为她的好朋友，我最好的大小姐啊！” “都让你别喊了。” “你根本不懂我这种小粉丝的心理好吗！这可是顶配啊，顶配啊！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请得动的陈导好吗！这是对溪清的最大肯定，好吗！” 白安由着她抓着自己的肩膀晃来晃去，看着她笑成这样，也跟着高兴。 从安娜姐的反应来看，嗯，大小姐这次没接错戏。电梯门开，林山走过来，看到安娜几乎挂在了白安身上，赶紧把她拉下来：“你们！” 第四百一十五章 CP党的胜利 “嗯？”白安笑看着林山，“我们怎么啦？” 然后白安就把胳膊搭在安娜肩上。 安娜还往白安肩上一靠。 “男女授受不亲！”林山一本正经！ “哦哟，吃醋了诶，林哥，要不你调回来，天天跟安娜姐待一块儿，怎么样？”白安乐道。 “哼，你个小兔崽子，要不是顾总信任你，我会让你一直待在这儿？”林山气道，“你两给我分开！” 他倒不怕安娜跟白安怎么样，他怕的是顾总看到他两这样，气得要找麻烦。 最近他可是看出来了，顾总那就是一千年老陈醋，但凡跟白安有点肢体接触的女性，都容易被他的眼神杀死。 他可不希望看到安娜被顾总一个眼神杀杀死！ 所以，白安这小兔崽子少来祸害他媳妇儿了好吗！ “好啦好啦，小气死了。”安娜笑得又娇又媚，戳了一下林山的胸口：“顾总在里面呢，你进去吧。” 林山这才往办公室门口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小兔崽子，你少吃你安娜姐豆腐，不然就算有顾总在，我也要揍你！” “知道了！” 白安无语地看着这“护妻狂魔”，用不着你揍我，顾枭寒就先揍为敬了好吗？ 等到林山进了办公室，白安才八卦地问起安娜，最近跟林哥怎么样。 安娜那是好一副小女人姿态啊！说起林山来时，眼睛都放着光，满脸的幸福，她说，以前觉得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一个人捱过去，但是有了林山之后呢，连水瓶盖都拧不开了呢，切菜的时候，手指头被 切道小口子，都觉得痛得不得了，要他吹吹呼呼才会好。 就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盔甲，变成了柔软的春水，任何时候都想依赖着他，因为他值得依赖。 白安听着，认真对比了一下自己和顾枭寒。 嗯，她这爱恋得，果然跟没恋似的。 “安哥，你呢？”安娜笑着问白安。 白安，老脸一红。 “咳……说什么呢！” 安娜看着好笑，但一想到顾总提醒过他们，在白安没有大方承认之前，都不要揭穿让他难堪尴尬，也就不再追问。 但她觉得，她的人生可太圆满了！ 自己的男朋友虽然钢铁直男但专一认真。 她的梦回大清CP万年不BE，天天发糖。 她的办公室CP修成正果，只待公布。 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这就是邪教党的胜利啊！ 她哪里知道，她嗑到的西皮糖，不及在无人知道的地方，万分之一的甜？ 林山走进办公室，向顾枭寒先问好。 “顾总，查过了，虽然迹象不太明晰，但，黑杰克的确有可能就在华国内。”林山说。 “嗯。”顾枭寒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应道。 “顾总……需要我们做什么安排吗？”林山有些惴惴，他当然知道在上次那场惨烈的围杀里，来的那个蓝眼睛的男人就是黑杰克。 但也是在那次，他才知道，黑杰克跟他的顾总……居然是……情敌？ 小白这个惹祸精啊…… 顾枭寒合上文件放到一边，合上钢笔。 他金丝边眼镜后的情绪林山看不太清，像是无喜无怒，也像是另有盘算。 “暂时不需要，把风声压住，别让余家知道消息。”顾枭寒说。 “是，顾总。”林山点头，“然后顾总，路先生那边的事情我们也打听过了，暂时没有眉目，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的确有一些不寻常的事。” “仔细说说。”“最近一段时间，跟踪路先生的人明显多了，而且身手不凡，行踪诡秘，路先生自己的安保团队发现了这个情况，加强了安防，可惜作用不是特别大，两天前我们发现有人 给路先生的车上装定时炸弹，不过好在及时制止了，这几天倒是挺安份的。” 林山详细说来，顾枭寒听着神色不变，好像司空见惯。 “你打个匿名电话提醒一下路家，尽量别让陌生人接近路月。” “是，可是，我查不到这些人是谁。”林山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说，“顾总，会跟那个黑杰克有关吗？” “不确定的事先不要下结论，有情况及时告诉我。”顾枭寒只道。 “好的顾总。” “白安这两天可能有别的事要去忙，你暂时过来顶替他两天吧。” “是，顾总。”林山瞬时笑到眯眼。 顾枭寒见了，有些好笑：“你跟安娜怎么样？” 林山赶紧收敛表情，低下头：“我，我们不会影响工作的。” “你跟我这么多年，一直不容易，难得有喜欢的人，好好珍惜吧。” 林山一怔，抬起头来看着顾枭寒，像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顾枭寒口中说出来的。 只能说，小兔崽子对顾总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谢谢顾总。” “嗯，出去吧。” 顾枭寒并不知道墨鹰来华国的目的是什么，但他想，能让墨鹰冒着危险来华国的事情，只可能与白安有关——他感觉得出来，墨鹰对白安病态的占有欲。 那么他们两个，又与路月最近遇到的一系列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会觉得白安是有恶意，白安要对路月怎么样的话，大可以直截了当地上手，不用这么麻烦，所以只能推断为，白安也在保护路月。 这就很奇怪了。 顾枭寒摘下眼镜放在桌上，捏了捏眉心，低声自语：“白安啊白安，你想做什么呢？” 只有知道了白安这么做的原因，他才能不声不响地把白安想做的事情做完，免得又让白安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危险。他已经是不奢望白安会在暗网的事情上，来跟他商量，寻求自己的帮助了，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能猜得透白安的打算，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毫无负累地接受自己的 好意。 这两人这爱恋得…… 像什么样子嘛！ 而白安在做什么呢？ 白安做完手头工作后，躲进休息室里，翻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嘿，想请你帮个忙。” “接你还是墨鹰的尸体？” “我的尸体暂时存在你这里了，真死了的话，送给你。” “呵，白，墨赢不会让你死的，他还没折磨够你呢。” “青鸦，你知道黑市里，有多少家可以合成DNA病毒的研究室吗？” “知道啊，干嘛，你有什么要杀的人，要用这么复杂的方法？” “列出来，发给我。”“有金币，一切好说。” 第四百一十六章 心惊肉跳 《蔷薇与玫瑰》这戏里，林梦笙演的是一个职场女性，严谨，体面，能干，也压抑，内心有着对职场潜规则深度的愤怒，却碍于身份拼命克制。 今天的戏份是她在店里跟顾溪清的角色因为一杯饮料起了争执。 她演得很好，平静自持的面孔下，眼底里对现阶段生活的厌恶和急切想要摆脱，分寸都拿捏得刚刚好。 顾溪清的戏份还没到，正坐在一边看剧本，琢磨着每一个字的语气，和当时应该呈现出来的肢体语言和神态。 白安坐在不远处咬着糖果，偶尔看一眼。 更多的时候，都是低头看着手机里的那份名单。 青鸦这个外科大夫在黑市上很有名，也很有门路，收集这样一份名单没有费太多时间，当然，也没少狠宰白安一笔就是了。 其中有一个名字引起了白安的注意。 马远山。 已知当年绑架路月的人叫马远舟，这里有个人叫马远山，求解这二人之间是否有关联？ 白安把这个人的资料调进资料库里搜索了一下，却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有趣了。 “安哥，你在看什么？”顾溪清递了一杯水给白安。 “没什么。”白安合上手机。 “其实你不用陪着我啦，虽然有飙车的戏份，但是剧组的人都有仔细检查的，也有替身老师，很安全的。”顾溪清笑着说。 “我主要是手痒了，你哥已经很久没让我碰过跑车了。”白安说。 “好吧，到我了，安哥你要是无聊就出去逛逛吧。”顾溪清戴上拍戏用的机车手套，往片场走去。 白安起身，望了一眼远处的跑车，走过去做检查。 她是真的不放心墨鹰这个神经病。 就在她弯腰查看刹车之类的零件时，手机响起来：“嘿，亲爱的。” “说。” “我不会对那台车怎么样的。” 白安站起身子，望了望四周，“你在哪里？” “你对面。” 白安握着手机往对面看，好家伙，不止看到了墨鹰，还看到了坐在他不远处的林昭扬。 “看来你有新的猎物了。” “她？有资格被我称作猎物的人只有你而已，我亲爱的废物，别这样抬举她，那是对你自己的羞辱。” “我要不要感谢你对我的高看？” “那倒不用，不过，有兴趣一起喝杯咖啡吗？” “没……” “我现在对那台车没兴趣，不代表过一会儿也没有。” 白安呼了一口气，放下电话，苦笑一声。 自己真是造孽。 她刚准备过去墨鹰那边，就被顾枭寒挡下。 他是来探班的，准确来说，他是来看白安的。 “去哪里？”顾枭寒问她，又看了看后面正在拍戏当中的小溪，“小溪不是在那儿吗？” “我……去对面，给大小姐和梦笙姐买杯咖啡。”白安拉着顾枭寒的身子一侧，让他背对着对面的墨鹰。 “我去吧，你坐着。”顾枭寒笑着揉了一下白安的发顶。 他刚要转身，白安就拉住他胳膊，“等等！” “嗯？”顾枭寒奇怪地看着白安。 “她们不喝黑咖啡的！” “我当然知道她们不喝这个。”顾枭寒笑道，“你要喝什么？” “我……”白安看着还坐在对面长椅上的墨鹰，心里苦啊。 顾枭寒一下子就捉住了白安的眼神，也瞬间就知道了，墨鹰就在这里。 但他没有说破。 “还是说，你也想来一杯黑咖啡？”他故意问白安。 “我……我不想喝咖啡！我知道前面有一家奶茶店超好喝的，我们一起去啊！”白安只想赶紧把顾枭寒拉开！ 她说着拉起顾枭寒就走！ 走得越快越好！ 但顾枭寒却一把把白安拽回来，撞进自己怀里，捏着她下巴，低头吻住她的嘴唇，促狭地笑着：“又或者说你想喝这个？” 鬼才要喝你的口水好吗！！ 白安头皮都要炸开了！ 瞪着眼睛看着对面。 她真的很怕墨鹰掏出一把枪来一把把顾枭寒给崩了啊！ 这个神经病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 把他逼急了，什么条条框框的规矩他都可以不管不顾啊！ “顾……” “嗯？” “我们喝奶茶去呗。”白安委屈唧唧。 “好啊。” 白安拖着顾枭寒就走，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对面。 墨鹰始终坐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掏枪，夏日烈阳，他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金子般的光泽，闪耀夺目。 他就这样看着顾枭寒跟白安走远，一动不动。 看上去可真般配的样子，般配到他恨不得撕碎这画面才好呢。 “莫先生？”林昭扬见墨鹰打电话半天也没过来，走上前来问他。 “林小姐。”墨鹰收回目光，眼中含着笑色，看着她，这就是那个害得废物“死”在月牙福利院的人的女儿呀。 “你在看什么？”林昭扬问他。 “对面好像在拍戏，挺有意思的。” “那是顾枭寒的妹妹，顾溪清，莫先生，他们可不是什么善类。” “哦，是吗？”墨鹰喝了一口咖啡，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碰触着林昭扬的嘴唇，“听上去，林小姐好像跟他们关系不好的样子。” 林昭扬心头一跳，她见多了男人，但像墨鹰这样神秘又桀骜的男人她从未见识过。 在墨鹰身上，好像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明知这个人是危险的，但还是会想接近他，看一看他蓝色双眸里的笑意，到底是深情，还是绝情。 从那天在首饰店见过一面后，林昭扬就很难再把墨鹰的模样从脑海里抹除出去。 第一次，林昭扬主动去接近一个男人，她太好奇这个叫莫璎的人。 林昭扬握住墨鹰的手指，轻轻打转：“我跟他们的关系好不好，莫先生，你在意吗？” 墨鹰笑容愈深，托起林昭扬的下巴，让她仰视着自己，勾勾唇角，孟浪又轻佻：“当然在意，像林小姐这样美丽的人，谁都应该爱护着的。” 林昭扬脸颊飞红，心跳加剧。 而墨鹰只是摩挲着林昭扬下巴的肌肤，反复打量。 应该让这个女人怎么死呢，真是个头疼的问题。要不，问问那个废物可有什么好主意？ 第四百一十七章 古怪的林昭扬 林昭扬每周周六，都会去看守所去看望林成章。 还真不是她多有孝心，她只是去看一看已经沦为阶下囚的父亲，找找心理平衡。 曾经一心要置自己于绝境的父亲，如果成为囚犯，她看着，便觉得开心。 他在外面养的那些女人，孩子，一个也别想好过，一个也再想从林家拿走半分钱。立早集团那锅乱粥现在还熬着，顾枭寒好像一直没有想过要把那里的事彻底结束掉，依旧是他跟红木资本各占一半的状态，而她林昭扬也依旧还是立早集团名义上的掌事 人。 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她也是那场博弈中的胜者。 林成章看着玻璃外面他女儿的脸，拿起电话：“你又来做什么？” “爸，听说你在这里过得很不好。” 林成章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林昭扬，那眼神不像是看着自己的女儿，更像是看着仇人一样。 林昭扬也像是不介意，她笑了笑：“想出来吗？” “你又想搞什么鬼！” “没什么，就是看着你现在这一副落魄的样子，心情大好而已。说不过，过不了多少天，我就看不到了呢？” “林昭扬，我劝你不要胡来！” “爸，我这可是在救你啊，你怎么能说我呢？”林昭扬笑看着林成章：“这些年我妈受的苦，遭的累，你也该好好偿还了。” 林昭扬放下电话，走出看守所，戴上一副墨镜，开着车离开。 后面一辆车不急不慢地跟上。 林昭扬的车停在一处普通的居民楼前，居民楼四周有很多流浪猫，一个穿着白T牛仔裤的女人正给这些流浪猫喂食。 林昭扬提着一袋猫粮走过去，像是惊讶般：“你怎么也在这里？” 乔云抬头看到林昭扬，眼神疑惑：“我住这里，林小姐您这是……” “你住这儿啊？真是太巧了，前些天我经过这里，看到这边有很多流浪猫，就一直记挂着过来看看。” “林小姐也喜欢猫吗？” “谁会不喜欢猫猫呀？”林昭扬笑着蹲下，把猫粮倒进猫碗里：“多可爱的小家伙们。” 乔云笑着摸了摸猫咪的头，也笑：“是呀，真可爱。” 白安侧坐在机车上，看着这两人，转了转嘴里的糖果。 这林昭扬，是闹哪样啊？ 费尽心思地接近乔云图个啥？ 她正一个人琢磨着林昭扬目的，手机响了下。 拿起来一看，是墨鹰发的一张图片加文字，图片是大小姐和梦笙姐拍戏转场的照片，文字是，亲爱的，你的大小姐今晚好像有赛车戏份。 白安舌尖抵着糖果，揉了下眉心。 如果她决定把这一辈子都卖给SEVEN，从此为教父当年作马，任劳任怨，不图回报，不惧生死，能不能换教父一枪崩了墨鹰？ 只要能让他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前，让自己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呀。 她打了个电话给顾枭寒：“顾枭寒，大小姐今天有赛车的戏份，我不放心，跟过去看看，今天先不回来了。” 顾枭寒看了看站在自己前面，汇报着有关墨鹰事项的林山，沉默片刻。 “嗯，注意安全。”然后他才说。 “会的。”白安抽出糖果，又说：“能不能请你派个人，保护一下乔云啊。” “怎么了？” “林昭扬最近跟她来往得挺多，我觉得，她可能没安什么好心。” 顾枭寒笑了下，“你是担心她要对路月做什么吧？” “对啊。” “你不是讨厌路月吗？干嘛在意他的安危？” “我这人，善良嘛。” 顾枭寒的手指轻轻滑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件，微垂着眸子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好，我会让林山那边派人过去看着的。” “那就辛苦林哥，也辛苦你了。” 白安骑着车，赶到阴风山。 说起这地儿啊，那可是有大渊源。 白安那次在这里飚车，直接把顾枭寒给飙“炸”了，有了那一出别致的告白。 没想到，这剧组的人挺有眼光，选了这么个好地方。 到了阴风山，白安看到明玉泽也在场。 一见到白安，明玉泽就跑过来勾着她的肩：“安哥，我仗义吧？” 白安看了看四周，挺多台跑车摆在这儿。“这都是我平时的兄弟，听说大小姐要拍这场戏，我给请过来当群演，这可比花钱做特效逼真多了，也划算多了，排场够不够？”明玉泽挺乐呵，拍着自己的胸脯等着白安 的夸奖。 “够够够。”白安笑道，“不过你最近安份了不少啊。” “我一直很安份好吗？雪儿说，等她忙完这段时间，就来华国住一阵子。我想着，我也在这段时间里把手头的事做完，等她来了就可以全天陪着她了。” “不腻啊？” “你这种单身狗哪里懂我们的情趣？你可赶紧谈恋爱吧，安哥，别糟蹋了你这么一副好皮囊啊！” …… “死人渣你放开我安哥！”大小姐气冲冲跑过来，一把把明玉泽扔开！ 这可是她哥的人，明玉泽动手动脚地是想做什么！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啊，安哥又不是女的，我抱他一下怎么了？再说了，今儿这里可是我的主场，我给你撑的场子，你给你客气点！”明玉泽笑骂道。 “呸！”顾溪清翻了个白眼，转头看着白安：“安哥你不是说今天有事的吗，怎么来了？” “唔，过来看看你。” “你这些天怎么天天陪着我呀，我真的没事啦，剧组安全工作做得很好的！” “那我也不放心，我们大小姐，可是小千金，要是伤到哪里了，怎么是好？”白安开着玩笑。 明玉泽看不下去了，拍了白安一把，“安哥你可行行好吧，要我说，你最好少在这儿晃悠，女魔头好不容易死心呢！” 白安笑笑不说话，顾溪清也笑笑不说话。 剧组的人很多，摆好机位，拉开架势都花了很长时间，好在这场戏本来也就是晚上拍。 白安跟明玉泽和顾溪清三个人坐在保姆车里打斗地主，每个人脸上都贴了一脸的纸条，顾溪清还会耍赖，打出来的牌还要收回去。 明玉泽就不肯啊，不过他不肯也不顶事，白安眼一瞪，明玉泽就让步，谁让他打不过白安呢？ 一直到了晚上六点的时候，天将擦黑，一轮红日挂在山头将沉未沉，天边尽是火烧云，灼灼一片，壮丽无比。 导演想借用这个景和自然光，喊着顾溪清赶紧准备开拍。 明玉泽正在跑出去跟雪雉视频，要把这样壮阔的美景拍给她看。白安坐在保姆车里，等着墨鹰的下一个惊喜。 第四百一十八章 让人向往的绝望场面 很快，墨鹰的电话就来了。 “亲爱的，你还记得，几年前我们在L国有过一次任务，客户叫瑞恩的吗？” 白安头疼。 “你把炸弹放哪里了？” “我当然不会告诉你了，不过，你应该知道，遥控器在哪里。” “地点。” “你的三点钟方向，看过来。” 白安转过头去看，看到一道刺眼的红光。 收起手机，白安迎着那缕红光走过去。 她的三点钟方向是一片树林，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林间干燥的树叶香扑鼻而来，白安迎着光，踩着松软的积叶上，一直走到树林深处。 那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远远的，她看到一堆篝火在密林里跳动着。 走过去，又看到篝火旁边还扎着一个露营的帐篷。 她捡了块石头，砸在帐篷上。 帐篷拉开一道缝，墨鹰的手伸出来，手里还握着一个起爆控制器。 “中元节快乐，亲爱的。”他探出头来，笑意盈然，蓝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篝火簇簇。 “我要是不来，你真的准备炸死那些人吗？” “你不来，我就不开心嘛，那我不开心，经常就会有人倒霉的。”墨鹰支着额头，笑看着白安，“作为废物，你不是最知道这个道理的吗？” 对，白安再懂这个道理不过了。 所以她根本不会怀疑，只要她转身离开，墨鹰就会按下按钮，那整个剧组都化为一片火海。 于是她坐过去，靠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看着跃然的火堆，并不准备冒险，或者刺激墨鹰。 墨鹰递了一个盒子给她：“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呢？” 白安接过盒子直接扔进火里，看都没看他买的是什么东西。 那礼物盒在火堆中逐渐被吞噬，卷起铅色的灰烬，隐约好像露出一个糖果造型的项链吊坠。 墨鹰盯着那被烧成灰烬的礼物有一会儿，莫名笑了下，躺在白安身边：“看来你不是很喜欢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白安不想跟他说话，只想把这一晚快点熬过去。 墨鹰也不说话，抬眼看着上方。 上方是茂盛的树冠连荫，细缝间透出一点点夜空来，下方的火光一照，都看不清夜空的颜色。 他不是很喜欢京市，不喜欢这里的人，不喜欢这里的事，也不喜欢这里的夜空，连星星都很少见。 枯枝燃烧，发出清脆的响，衬得这里越发的寂静。 远处好像有什么野兽在蛰伏，时不时发出沉闷的低吼，啸动树林，无端让人心底发寒。 火苗一蹿一蹿地跳动在白安的眼底，手机在不安份地震动，一次又一次。 “废物，好像有狼。” 白安偏头看了看身后黑黝黝地密林，狼应该是不会有狼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动物而已。 “我记得有一年训练，好像是在一个荒原，那次我们也遇到了狼群，你还记得吗，亲爱的？” 白安头靠在树杆上，扔了一截树枝进火堆，砸起火星星星点点地腾起又湮灭。 天气还并不阴冷，只不过是在夜晚里，亮起的火堆用来驱赶野兽而已。 她记得那年训练，记得狼群围过来，记得墨鹰跟其他人退走，留得自己一个人面对狼群。 还记得墨鹰就站在山坳的高处，举着火把，冷眼看着那些狼群一点点逼近自己。 那些畜生眼里泛出的绿光凶狠，馋极了人肉香味的它们，滴下长长的，晶莹的口水，发出一阵阵骇人的嚎叫。 而自己吓得双腿发软，握着一把匕首，演绎什么是真正的图穷见匕，和穷途末路。 见白安一直不说话，墨鹰转过头来看着她，说：“当年我……” “我来这里，是不想看到无辜的人因为你的发疯而死掉，并不是来跟你聊天说话的，保持沉默，且一直保持沉默，这样的话，我们或许可以相安无事地度过今晚。” “我要是不呢？” “那我们就死一个在这里。” 墨鹰看着她，唇线分明的薄唇轻合，幽深蓝瞳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他只是一直望着白安，眼神像是两颗子弹，足以将一个人的心击穿。 然后他笑了笑，又像是方才的那些夹杂着暴戾的痛苦和哀伤都不曾存在。 “把你的手机关了，听着很烦。”他勾着唇角笑看着白安：“顾枭寒在给你打电话吧？” 白安平了平眉头，像是想把那些已涌到眉心的杀意平息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接墨鹰的话。“废物，如果你要报仇，你势必要把顾枭寒的父亲送进大牢里，诚然顾枭寒跟他父亲关系并不好，但毕竟父子连心，而且，据我所知，他父亲近段时间一直在准备回国的事 情。我想问你，到时候，你怎么面对他们一家人？你跟顾溪清，顾弦越的关系都这么好，他们可不像顾枭寒这样，对顾君儒有敌对情绪。” “到那时候，你把他们的父亲关进监狱，或者，杀了他们的父亲，你觉得，他们会原谅你吗？” “你相信，顾枭寒会为了你，亲手把他的亲生父亲送进牢里吗？”“你以为你不想，这一切就躲得过去吗？废物啊，你永远都只会让人失望，因为你永远都在逃避，你从来不想以后，你觉得你自己没有明天不用顾及以后的事会怎么样，但 其实，所有的当下，都是前一刻的以后。” “放着最简单的办法不用，偏偏要什么公道，我告诉你亲爱的，像我们这样的人，最没资格跟人谈公道。你别忘了，我们比谁都该死。”墨鹰的声线突然微微扬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一样，都带着丝笑意：“不过，我还是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的，那一天，你跟顾枭寒之间，会是怎么样的决裂 呢？作为你灭门仇人的儿子，顾枭寒会怎么做？一直以来深爱的人，其实满腹毒计，阴谋重重，为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才留在他身边。” “不止性别，连真实身份也瞒着他，这对爱你的人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吧？” “啧，那场面，一定很绝望，真是让人向往啊。”“那么你呢，我亲爱的废物你，是会举起枪对准他的脑袋来一发爆头，还是哭哭啼啼地说对不起？不论哪一种选择，你的手都会颤抖吧，你可是我们作战小队里的狙击手， 你的手如果发颤，还配得上狙击手的位置吗？想一想，你总是这么没用的。”“不过没关系，反正你是个破布偶，拼拼凑凑丑是丑了点，但依旧能用，我还是会张开怀抱对你说，欢迎回来，我亲爱的废物，地狱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请尽情享受你的 苦难。”双拳紧握的白安身形暴动！ 第四百一十九章 B！I！T！C！H！ 她跪骑在墨鹰胸膛上，膝盖猛地砸下去，像是要跪碎墨鹰的肋骨一样。 手指第二关节处夹紧的刀片抵在墨鹰脖子上，拉出一道血线。 饱涨着恨意和暴戾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墨鹰的眼。 “闭嘴！” 墨鹰吃痛，皱了下眉头，又很快展开。 眉眼之中都是嘲弄的笑意。 他抬手，揪着白安的衣领，用力往下一拉，两张脸几乎贴合在一起。 他看着白安的眼睛，低声笑着问：“怕了吗？就跟当年杀死那只兔子一样，会发抖吗，嗯，我亲爱的，废物？” 白安将刀片生生收回去，握在手心里，汩涌而出如注的鲜血。 她捧着墨鹰的脸，那些血就涂在他的面颊上，抹出绚丽的颜色。“你又好到哪里去？怕我死掉吗？怕失去你人生唯一的乐趣吗？怕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无论怎么折磨都不会死，怎么击打都不会倒下的人，让你找不到发泄痛苦的目标吗？墨鹰，一直以来，你不就是害怕，我会逃离SEVEN，可以光明正大地嘲笑你吗？像我这样的废物都有可能离开的地方，你却一辈子都不能走，你才是真 正的废物吧？毕竟，为杀戮而活的人，离开了SEVEN，你还有什么呢？” 墨鹰眼角眉梢的笑容淡去，微微迷离的眼神看着白安。 他的废物，如今都知道杀人诛心的道理了啊。 大概再给她一些时间，她就真的能杀掉自己了吧？ 真好奇，她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杀死自己呢？ 然后他伸出手臂，扶着白安的后脑勺，让她无限地靠近自己，一直到她的脸紧紧贴着自己的脸，那些血迹便粘在了白安的侧脸上。 就像是他这些年来，一直努力地，“毁掉”她一样，誓要将她拉进污秽里，让她变得跟自己“一样”。 白安身体用力，抵抗着墨鹰手上的力道，额头上的青筋根根绽起！ 墨鹰的手掌却像是铁钳，禁锢着她贴紧自己，那力度像是在宣誓着主权，宣布白安是他的所有物，不论她怎么挣扎，怎么逃跑，她最终都会回到自己手里。墨鹰在白安耳边低声呢喃，那声音性感得勾魂摄魄，诡异又病态，似带着恨，还带着对绝望里唯一希望的偏执占有欲：“对，我离开了SEVEN，一无所有，所以你放心，我 会在那里等着你，只要有我在，你永远，也别想离开！” “亲爱的，我在地狱里，等着你。” 然后他松开白安，把她从身上推下去，扔了什么事物在火堆旁，闭上眼不再看白安：“你滚吧。” 白安捡起来一看，是那个炸弹按钮。 好吧，其实根本没有炸弹，这也不什么是起爆按钮。 这只是一个，玩具车的遥控器而已。 这只是，墨鹰的又一个恶作剧而已。 白安愤恨地把这玩意儿扔进火里，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向着山下飞快跑去。 墨鹰听着她急促的脚步声，微阖的眸子睁开些许，湛蓝的眸子似比夜色更迷人。 那像极了一颗蓝色的水晶，被砸碎，晶莹的碎片扬起，映着璀璨的毁灭之光。 他的手骨缓缓握紧，用力咬合的牙关让他的下颌骨凸起，这个极是俊美的男人，甚至恶毒地期待白安最好摔一跤。 也只能恶毒到这份上了。 他拿出手机开了机，打了个电话：“黛鹤，我对你想做什么一点兴趣也没有，但你敢碰白安，我会让你在最恐惧的事情里死去，你知道我在指什么。”正在试礼服的黛鹤转过身，对着镜子，看着里面自己的脸，大红的口红色号让她看上去盛气凌人，她用无名指点了点颜色艳丽如血的口红，声音迷离慵懒：“你是她的狗吗 ，不论她怎么对你，你都这么忠心耿耿？” “好过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烂婊子。” 黛鹤傲慢的眼神凝住，手指不察，太过用力，口红在她雪白的脸上拉出一道刺眼的痕迹，像是一口血被抹开。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是嘲讽，也像是自嘲地笑了一下，“我这个忘恩负义的烂婊子，会牢牢抓着你梦中情人的软肋，直到将她折磨得死付出为止。墨鹰，如果你想阻止我 ，来见我吧，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 “最廉价的妓院，以及酒吧后面堆满垃圾和呕吐物的巷子，还有乞丐的老二上面。” “您的幽默让我感到非常愉悦，我必会将这份愉悦加倍赠与你心爱的人，当作慷慨的回赠。” “我是听到一个婊子感到羞耻的声音了吗？悦耳至极啊。” …… “哐！” 黛鹤握着手机拼尽全力地往镜子上砸去！ 镜子碎片落在地上，映出无数个面目狰狞的黛鹤。 每一个狰狞的面目下面，都是怒涌的嫉妒和恨意，还有悲伤。然后她慢慢直起腰身，站得挺立，微微昂首，像个中世纪的公爵小姐那样，对着残缺不全的镜子优雅地微笑，端庄得像个淑女：“这条裙子我很喜欢，帮我包起来，谢谢。 ” 只是脖子上绽着的青筋掩不住她愤怒的情绪。 那些在她身后的，早就被她吓得躲开好远的店员们，像看着什么怪物似的看着她。 “我给了你三十秒的时间，她在哪？”墨鹰问银雀。 银雀咽了咽恐惧的口水，就算是整个SEVEN，整个暗网，敢那样跟黛鹤说话的，也只有墨鹰了吧？白是不是快把墨鹰刺激疯了？不然他怎么可能发病发到这地步？ “说，说起来你可能不信，粤城。” “盯住她。” “我，我……”银雀结结巴巴。 “不要告诉我，你把情报卖给了废物。” “呃……嗯……这个……那个……” “我应该把你的头拧下来，送你跟那个婊子一起下地狱。”“我……我，我觉得，白有权力知道，拜托，这是她的事情，你不可能瞒得住她，黛鹤已经去找过她了！而且，而且那是她的家人，她已经只剩下这些家人了，她一直很看 重她的家人。” “不，她剩下的是我们而已，她没有家人。” “你不能真的毁了她。” “为什么不？” “你才是婊子，墨鹰，B！I！T！C！H！BITCH！” 银雀也就嘴上逞能，骂完火速挂电话。 挂完电话还要把电话扔到一边。然后再缩到另一边咬着手指头远远地躲开。 第四百二十章 我命令你！ 山下。 明玉泽一遍又一遍地给白安打着电话，一边打一边看着顾枭寒：“没道理啊，先前安哥还在这儿跟我们打牌呢，我就出去跟雪儿接了个视频，转头就没见着他了。” “顾少你别急啊，我这儿打着电话呢，安哥可能只是，只是上哪儿睡着了，不会有事的。” 明玉泽咽咽声，上次他安哥在这儿闹出来的惊天壮举，他这会儿想起来还惊心呢，别是又打哪儿摸了台车，飙到哪里去了吧？ 他瞟了瞟顾枭寒的脸色，顾枭寒脸色太差了，差得让明玉泽心头直跳，总觉得要出什么事。“顾……顾少啊。”明玉泽还是没有拨通白安的电话，收起手机，讪讪地来到顾枭寒的车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顾少，安哥跟女魔头，不是没戏了吗？你怎么还跟这儿着急 呢？” 顾枭寒看了明玉泽一眼，一时之间不知该笑还是该作其他表情。 他跟白安在一起都多久了，明玉泽这是落下了几百章的进度啊！“不过我也觉得奇怪啊，虽然女魔头看着是死心了，但我可知道她是个实心眼子，就跟这拍戏似的，说是要当演员，她就拼了命也要演好戏。她嘴上说着不喜欢安哥了，但 喜欢这东西，要是说放下就能放下，也就不是喜欢了。安哥天天这么陪着，女魔头要是误会了可怎么是好？” “你才误会呢，你以为我是你呀！”顾溪清走过来，喝了一口水，白了明玉泽一眼，又问她哥：“找着安哥了吗？” 顾枭寒摇摇头。 “放心吧，安哥不会有事的。”顾溪清拍了拍她哥哥的肩，“哥，你上我那保姆车里待着等吧，外面人多，来来往往的也不安全，等安哥回来了，我告诉他去找你。” “好，你今天要拍夜戏吗？” “嗯，还有几场戏，拍完估计得到凌晨了。” “辛苦吧？” “不辛苦，这有什么的呀。”那边化妆师喊顾溪清过去补妆，顾溪清应了一声，又跟她哥说了两句话，也就跑过去化妆了。 明玉泽直咂舌：“不是我说啊，顾少，女魔头真的是暴风成长，太敬业了，太优秀了，不行，我得给她炒作一波！” “你行了！”顾枭寒打断明玉泽的瞎闹，“你跟你那雪儿怎么样了？” “啊，她啊，过段时间会来华国住一些日子，干嘛，你要见？我跟你说你这次可别欺负她啊，她跟我安哥已经……” “什么时候来？” “快了吧，你问这干嘛？” 顾枭寒拧了下眉头，依他们那行的规矩，如果不是有什么事，轻易不会在一个地方久留，如果雪儿也要来华国，只能说明白安可能有什么危险。 墨鹰也来了。 如果自己没有估错，此刻，白安在墨鹰那里。 除开这个原因，顾枭寒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会让白安冒着被顾溪清误会的风险，天天这么陪着。 “顾少，安……安哥！”明玉泽拉了一把顾枭寒。 顾枭寒抬头看，看到白安一路往这里跑来。 “白安……”顾枭寒眼尖，看到白安脸上的血渍，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白安什么话也没说，把顾枭寒塞进车里，一脚油门一踩，就开着车往远处飙走！ 她紧咬着牙，打着方向盘，脚下油门刹车离合地，换着踩，踩得莽撞用力。 墨鹰说的那些话像赶不走一般，萦绕在她耳际，钻进她心底，像一条毒蛇一点点地啃噬着她的心脏，不论她怎么用力，也无法摆脱。 是的，一如过往，墨鹰总是能准确地掐住白安的死穴，让她知道疼字怎么写。 让她恨不得跪地求饶，让老天爷告诉她，她该怎么做。 到时候，她要怎么面对顾溪清，顾弦越，顾枭寒？ 不该这样的，不该对任务目标，以及任务目标的家人投入这么多真情实感，给自己造成这么大的障碍。 不该这样心软，懦弱，不该忘了自己的来路。 不该冲动地想要汲取一点点温暖，把自己搭进去。 她就该活在下水道里，作只蛆，作只虫，不该贪图奢望向阳而生的温度。 是自己活该，这样挣扎，煎熬，都是自己活该！ “白安！”顾枭寒大声喊醒她。 白安猛地踩下刹车，把车停在一边。 沉重地呼吸。 她觉得她快要被绝望勒死了。 “你怎么了？”顾枭寒扳过白安的脸，看着她脸上堆积着的，挥之不去的恐惧和痛苦，“发生了什么？” 白安直直地看着顾枭寒。 那双眼睛里盈满着惊惶，不安，挣扎，和明知是末路，却不能走开的绝望。 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野蛮粗暴的撕裂。 她撕裂所有的情绪，恢复平静。 嘶哑的声音像被火灼过：“没什么，只是，只是看到那些车，手有点痒，想跑几圈。” “白安！” 顾枭寒恨白安为什么又要把一切藏起来，有什么事是不能跟自己说，所以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扶着她的后颈让她看着自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真的没什么……” “我命令你，告诉我！” 白安颤动了一下双唇，她险些就要藏不住那些故事，一倾而出地说给顾枭寒听。 问一问他，你会否亲手把你的父亲，送进大牢。 或者问一问他，你会否阻止我，把你的父亲送进大牢。 但就像她无数次可以做到的那样，她依旧能把所有的苦楚都吞咽下去。 哪怕那些苦楚都挟着狰狞伸出的刀，划破她的舌尖，割裂她的喉咙，让她连绝望的尖叫声都发不出，她也能咽下去。 她只是冲上前，死死拽住顾枭寒的衣襟，用力地，发狠地，覆上顾枭寒的薄唇，甚至嗑破了顾枭寒嘴唇上的肌肤，渗出了血的味道。 像是贪婪的掠夺者，席卷在顾枭寒的唇齿间。 顾枭寒不知道白安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此刻的白安很痛苦，这种痛苦让她无处宣泄，所以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蛮横的发泄，妄图把那些痛苦强行挤压出去。 他不知道，他还能什么样的方式，来打开白安的心扉，让白安愿意跟他倾诉。所以他只能轻轻地扶着白安的后腰，缓缓地松开她的嘴唇，又抵着她的额头，一遍一遍地说：“白安，白安，冷静一点，你不想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不问你了，但你不能这样压抑着，你需要发泄出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的发泄方式，我都陪你去，好吗？” 第四百二十一章 关于马远山 白安看着他，眼睫发颤：“真的吗？” “真的，所以，你想去哪里？” “我能，喝酒吗？” 顾枭寒心里一酸，擦拭着白安脸上已然干涸的血渍，又看着她手心里的伤口，解了领带给她把伤口包上，低头笑声说：“好，我陪你喝。” 白安已经有些日子没碰过酒了，不是她不想喝，是顾枭寒不让她喝。 她戒酒戒得极为辛苦，但还是死忍。 可是她发现，一旦自己真的到了快濒临崩溃的时候，酒精是唯一能让她止痛的东西。 越烈越好，越多越好，越醉越好。 顾家的后花园里依旧静谧，蔷薇花开到荼蘼，栀子花香得呛鼻，木芙蓉树长得很高，大朵的粉的白的木芙蓉花花瓣层层叠叠。 晚风一过，花香四起，凋落的花瓣乘着风摇摇摆摆，晃晃悠悠，落在白安肩头和发间。 她倚着一棵花树，修长的腿半屈，伸手接了几片花瓣落在掌心，旁边是散落了一地的酒瓶。 别人喝酒是越喝越迷糊，她喝酒是越喝越清醒。 清醒得眼眸里的光越来越明亮。 “顾枭寒，墨鹰在这里。” “我知道。”顾枭寒坐在她后面，低声说。 “为什么不问我？” “你要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就像黛鹤的事情。” “他是为路月的事情来的，又用大小姐威胁我，我才去见他的。” “不是怕我对他不利，才瞒着我的吗？” “当然不是，我巴不得你杀了他。” 顾枭寒笑了下。 只要白安不是因为怕自己要杀墨鹰才做隐瞒，他就不生气。 别的原因，他都可以接受。 “有人要对路月下杀手，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人是马远山，马远舟的弟弟。”白安提着酒瓶喝了口酒。 她想，不管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惨烈，至少眼下的事情，要一样一样地解决。 首先要弄明白的就是，马远山要杀路月这件事，为什么可以伏笔这么久，又跟林昭扬接近乔云有什么关系。 顾枭寒头靠在树上，像是轻微地叹息一声：“我知道他。” “说说看。” “当年马远舟绑架路月索取巨额赎金，就是因为马远山在国外念书，费用高昂，家里支付不起，才做了这样的事。” “那你们有查过这个马远山吗？” “他对绑架的事并不知情，一直在国外读书。路家恨归恨，但还没有牵连无辜的恶习，所以，并没有对他怎么样。” “他应该很恨路月吧，也应该对他哥哥充满了愧疚，如果是想为他哥哥报仇，也就说得通了。” “他哥哥作恶在先，车毁人亡也不是路月所为，他的报复是没有逻辑的。” “不是每一个人做事，都讲求逻辑和公义的。” “你为什么会在意路月的事情？”顾枭寒突然问。 “你是想问，我和墨鹰，为什么在意路月的事情吧？” “这样问也可以，按说，你对他的死活应该不关心的。” “没错，我不关心他的死活，但我关心，马远山。”白安像是喝醉了一般，举着酒瓶喊了一声：“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关心，马远山。” “你醉了。”顾枭寒拉着她的手放下，把酒收了起来，她不能再喝了。 “对，所以我要回去休息了。”白安醉笑着点头，抱着顾枭寒的脑袋瓜，亲了一口他脸颊：“晚安。” 顾枭寒看着摇摇晃晃上楼的白安，无奈地叹了口气。 醉了的人，不会有那样清醒的眼神。 所以白安一回到房间就锁死了房门，打开电脑。 她刚才跟顾枭寒你来我往的一句句中，思路反而渐渐打开，想明白了很多问题。 与其说关心马远山，不如来关心马远山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知道在暗网发任务，来获得路月的DNA，知道在时隔许久之后，再换个名号购买路月的DNA，不留痕迹，不引人怀疑。 这样的手法根本不是普通新人能懂的，就马远山一个人的话，也不可能轻易获得两个可以进入暗网的ID。 帮他的是谁？ 甚至，马远山是怎么进入暗网的？ 普通人，根本进不去这个地方。 所有与暗网牵扯上关系的人，都不是凡人之辈。 那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了魔鬼。 窗外的月光如水银般泄进来，白安坐在飘窗上，手边放着一瓶喝到一半的伏特加，膝盖上放着电脑，不停地搜索着有关马远山的信息。 是斯斯文文的一个年轻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看就知道是学霸那种。 但最多的的结果也不过是他在M国完成生物信息工程课程，还拿了个博士学位，期间没有任何异常，之后便彻底消失。 再度出现，已经是在青鸦交给白安的名单上了。 白安喝了口酒，翻看着资助他完成课业的资助方，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助学基金，没有什么异常。 对手干净老练到没有给白安留下任何可以追踪的蛛丝马迹，而这样利落的手法，说没有强大的势力的深厚的背景作依仗，白安是不信的。 而这一切很容易就让白安联想到一个人。 红桃A。 又或者是说，红木资本。 这大概也就能解释，林昭扬接近乔云的原因了。 毕竟红木资本在华国的主战场，就是立早集团，而林昭扬作为被摆在立早集团棋面上的棋子，有太多可以利用的地方。 问题是，红桃A为什么要帮助马远山完成毒杀路月的事情了？ 还是说，这只是马远山一个人的行动，红桃A反而是不知情的？ 可能吗？ 就像是灵光一闪，白安突然想到了一个点。 她查了一下资助马远山完成学业的那个助学基金，捐赠人，于慎斋。 她错愕地看着这个结果，难以置信。 黛鹤的任务目标是于昭良，于慎斋的独子。 于慎斋是马远山的大学助学基金捐赠人。 马远山是马远舟的弟弟。 马远舟当年绑架路月，被捕途中车祸身亡。黛鹤要对于昭良做什么？于家要做什么？红桃A要做什么？红桃A跟于家是什么关系？ 第四百二十二章 我欠她的！ 电脑屏幕上突然弹出来一条信息，是雪雉发来的。 “白，今天墨鹰生日，他有去烦你吗？” 白安看着这条消息愣了下，放在键盘上的手指也缓了片刻。 如果换作往常，墨鹰在这样的日子里，是不会允许，自己离开的。 “白？这个时候，你应该在浏览暗网情况才是呀，不在线吗？” “白，看到回我消息啦，我马上要去华国了！” 白安压着情绪，回问，“为什么要来华国？” “最近华国的风向很奇怪，暗网全面收紧了有关华国的所有消息，教父让我去看看，我有明玉泽做掩护嘛，不容易暴露身份，正好我可以去看你啦，你开不开心？” “嗯，待多久？”“不确定哦，应该不会太短吧。”雪雉敲着字，眼里全是亮闪闪的兴奋和激动，“到时候你要陪我哦，不准说没空，没空就请假，你不请假我就去你们公司找你，谁要是敢拦 我我就把你们公司砸个稀巴烂！” 白安笑了下，回道：“到时候再看吧，墨鹰在华国，我得先解决路月的事。” “他的死活有什么关系嘛，有我重要吗？” “乖，别闹。” “哼。”雪雉生气地皱皱鼻子，又敲着字：“为了避免你专心在路月的事情上，没时间陪我，我卖个情报给你吧，一个金币就好。” 白安转了一个金币到她账户：“说吧。”“从我这里买走路月DNA情报的人，极有可能是黛鹤，虽然她用了加密IP，但是聪明什么反什么误，她用的是我们的加密程序。我觉得，她可能真的要在私生活上面节制一 下了，脑子基本上，已经不能用了。” 白安想也没想就回：“不许这样说她。” “好嘛，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说她坏话。”白安的眸子渐亮，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清晰了，她快速地打了一段给雪雉：“把这段话清除记录，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路月的DNA是黛鹤买的！任何人，尤其是教父，还有墨鹰 ！他们会杀了她的！” “发生什么了吗？” “相信我，不要问，立刻，现在！” 雪雉很少见白安这么急切地跟自己说某件事，也不敢再多问，赶紧清除着对话记录，又拿起手机想问白安怎么回事。 但白安却没有时间跟她解释，扔下电脑跑出房间，正好遇到顾枭寒从楼下上来，见她这么着急的样子，问：“出什么事了？” “杀路月的人，是乔云！” 白安顾不得解释得太多，拉上顾枭寒就上了车。 顾枭寒有派人保护着乔云，所以也立刻打了个电话问情况。 但电话那头的回复却是，乔云并无异常，这会儿正在逛街。 顾枭寒眉头皱了皱：“她一个人吗？” “那倒不是，跟林小姐。” “盯紧，发定位过来。” 顾枭寒跟着定位一路开过去，白安把手机递到顾枭寒跟前，屏幕上面正是于昭良的照片。 “顾枭寒，我只说这一次，你要听清楚。”“真正将杀路月的人，不是暗网的人，因为路月是路家的公子，再怎么样在华国，动到路家也是在自寻死路，所以他们会找一个华国的替死鬼，这个替死鬼就是乔云。林昭 扬受命故意接近乔云，也是为了掩盖背后真正的主谋。”“而安排林昭扬去接近乔云的人，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黛鹤，她接了马远山的任务，买到了路月的DNA，马远山用他的DNA合成了病毒，再由黛鹤带回华国，交给林昭扬，林 昭扬会让乔云在不知不觉，把病毒注入路月体内，杀死路月。”“我们看到的跟踪路月的人都是障眼法，他们根本不会炸死路月，或者射杀路月，乔云才是底牌，因为只有乔云，才能真正接近路月，别的人都不可以。而乔云，自己都不 知道，她已经进了圈套。” 顾枭寒看着白安面色如霜地说完这句话，却道：“不止这些，你还有瞒着我的内容，如果你想要破开这个局，你需要给我全部的情报。” 白安咬了咬牙，看了顾枭寒一眼。才接着道：“马远山是故意找上的黛鹤，因为黛鹤是SEVEN的人，一旦路月出了事，肯定是要彻查的，暗网内部自查，就会查到黛鹤头上。而与此同时，黛鹤在执行另一项 任务，任务内容接近于昭良，我敢保证这项任务也是马远山发布的，或者说，是红桃A。” “而于昭良的父亲于慎斋，他是马远山读完大学甚至博士的资助人。” “如果路月死了，你说，会发生什么？” 顾枭寒迅速整合白安提供的全部情报，极快地得出结论：“会变成，于慎斋培养马远山这个路家的仇人，打入暗网，通过SEVEN，筹谋多年，杀死路月。” “没错。”白安点头。 “你为什么，帮于慎斋阻止这一切？”白安心里猛地一跳，强行镇定着神色，直视前方，说：“不，我不是帮他。这件事黛鹤被利用了个干净，如果路月死了，你们不会放过暗网，不会放过SEVEN的，教父为了 自保，会抹除她的一切痕迹。性命，只是最基本的，她活过的一切证明，都会被清除，就像她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黛鹤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吗？”顾枭寒问道，“你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救路月，把自己放在这么危险的境地，救她，值得吗？” 白安伸过腿，猛地踩了一脚顾枭寒脚下的刹车，巨大的惯性带着两人往前重重地撞了一下。 她必须给顾枭寒一个足够令他信服的理由，才能掩过她对于慎斋的推测。 而那个推测已经令她全身发抖，难以克制，因为如果这一切条件都是成立的，那么极有可能，于慎斋在为十七年前白海案复仇，也就是说，他知道真相。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白安没有猜错。 这样的巨大冲击让白安显得慌乱，难以克制，冲动的话脱口而出—— “因为我欠她的，欠她的！”“我欠她的！她本来是我们当中最漂亮最善良的女孩！在我快饿死的时候还给我喂过牛奶和面包，在我还不忍心杀人的时候，是她站在我面前，帮我接下挑战！她曾经是我 最好的朋友！”“是因为我的过错，才让她变成现在这样的，那是我的错！她主动请缨说要去妓院卧底，她把后背和信任给了我，因为她相信我，她相信我！可是我没有接住她，没有看好 她，我辜负了她！这是背叛！” “就像乔云无法摆脱负罪感所以不断地在路月那里赎罪一样，我也无法面对她，所以我必须要保全她的性命，这是我的赎罪方式，可以了吗！操！” “当时她才十八岁，十八岁！顾枭寒！我的一次失误，毁了她的一辈子！” “所以求求你，别问了，好吗？” 白安情绪激动，愧疚悔恨的泪水从刚落下，就被她野蛮又粗暴地抹掉。这是真的，她没有骗顾枭寒，她对黛鹤，不是真的毫无歉意。 “我只是担心她，再一次利用你的愧疚，伤害你。”顾枭寒轻声说。 第四百二十三章 把我的后背交给你 “抱歉，我有些失态。” 顾枭寒重新发动车子，平稳地往前开去，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色：“不，不用抱歉，至少这是你真实的样子。” 顾枭寒望着前面的车流，眸色宁和，轻声说，“至少你不会再在我面前戴着风淡云轻的面具，至少我知道，你的确活得很痛苦。” “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大吼大叫，是我在无理取闹，你不应该承受我莫名其妙的脾气，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对不起。” “你见过从来不吵架的情侣吗？” “拜托，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 “如果我不是你能听你说这些话的人，你还能对谁讲？” “没有了，没有人会听，他们会告诉我，你的眼泪只是两粒毫无光泽的玻璃珠，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 “不，你的善良是最璀璨的钻石，谢谢你在最落魄绝望的时候也没有出卖它。” 白安看着顾枭寒平静的侧脸，有一种孤立无援的坚持终于得到肯定的心酸感。 “谢谢。” “但你少说了一样，我相信以你的聪慧，不可能没有想到，为什么不问？”顾枭寒看着白安的眼睛。白安抿了抿唇角，嗓音发紧：“与其关心我为什么要去救我的伙伴和朋友，不如请你告诉我，于慎斋有什么仇恨路家的理由。如果没有任何深仇大恨做为依据，谁会相信远 在南边粤城的于家，要对京市路家的独子下毒手，还精心筹划这么多年？” “没有这个，马远山无法使这个局成立，红桃A也无法利用这次事件挑拨路家和于家的关系，甚至把你，把顾氏拉下水。” 顾枭寒点点头，对，这就是那个问题。 但另一个问题是，白安为什么这么确信，于慎斋不想杀了路月呢？ “白安，你认识于慎斋吗？” “不，但我查过于昭良，我知道他是你在Y国留学时的朋友，不久前来过京市一次。”“对，他是我很好的朋友。此刻正跟黛鹤在舞会上跳舞，但你放心，她没办法对昭良做什么的，昭良也不会对她怎么样，他们只是在舞会上刚好合拍的拍档，舞会过后，黛 鹤将坐上明早最早的班机，抵达京市，你们将会重逢，然后，你将送她坐上飞往M国的国际航班，结束她在华国的短期旅行，和老友会面。” 顾枭寒的眸光暗下去，低声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用生命起誓，我将确保她不会做任何有害于华国的事情。” “你的生命很重要的，不要随便为他人起誓，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 “嗯，以后不会了。” “白安，过了今夜，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今夜必是良宵。” 顾枭寒望着白安温柔地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白安的心跳得很快，无由来的心慌让她思绪很混乱。 他们几乎是横冲直撞在市区，赶到了林昭扬和乔云逛街的商场，她看着林昭扬挽着乔云的手臂，正要冲过去把她们分开。 墨鹰却开着车突然冲了过来！ 两台车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开车的人是顾枭寒，他下意识把方向盘往自己那边打，又扑向白安，把白安护在身下。 白安抬起头，越过安全气囊，从破碎的挡风玻璃里望过去，望到了墨鹰的脸。 他的脸上带着淡漠残忍的笑意。 只一个眼神，她就能明白，墨鹰想要什么。 他要帮林昭扬，帮马远山，帮黛鹤完成这场针对路月的暗杀。 并且，向白安示威。 作为，对白安今天半道离开，跟顾枭寒一起离开的，惩罚——老天啊，这可真是一个漫长难熬的夜晚。 顾枭寒往前侧了侧身子，隔断了墨鹰看向白安的眼神。 白安缓缓推开顾枭寒：“顾枭寒，给路月打电话，让他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要见乔云。” “电话给你，你来打，我来拖住墨鹰。”顾枭寒拿出手机递给白安。 “不，我去……” “相信我。”顾枭寒按住白安的肩膀，低头笑看着她：“相信我，比起你，他更希望看到我痛苦，为难，哀求。” “可是！”白安拉住顾枭寒的手，可是，你不该受这样的奚落和委屈，你是顾枭寒，高高在上的大魔王，我们这种人最害怕最忌惮的对象，你不该承受这样的事情。 “打电话给路月，救他。”顾枭寒只说。 不等白安再说什么，顾枭寒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向墨鹰。 白安打了无数个电话给路月，电话一直无法接通，乔云的也是。 她都怀疑，路月是不是已经死掉了，乔云是不是已经得手了。 墨鹰伏在方向盘上，望着顾枭寒向自己走来，只是笑。 他想做什么呢。 他总得做出个选择。 至少在今晚是这样。 要么，是留在这里阻止自己带走亲爱的废物，过完这个生日，那么他将耽误救路月的时机，会引发什么样的山洪，可不是自己关心的，事实上，他期待着山洪的爆发。 要么，是立刻离开这里去找路月，那么自己将会过完一个完整的生日，有那个废物在，才叫完整。 但顾枭寒给了他第三个选项。 顾枭寒脱下外套，仔细挽起袖子，松开了两粒衬衣扣子，转头看向白安：“去找路月。” “顾枭寒？” “立刻去。” 顾枭寒拉开墨鹰的车门，“一直没能和你好好过几招，不知你的本事有多大，我来领教看看。” “顾枭寒你疯了！你会被他打死的！” 白安冲过去，挡在顾枭寒身前。 疯了才会跟墨鹰对打！ 自己都不是墨鹰的对手，顾枭寒难道是吗！ 墨鹰正恨不得得到一个正当的机会，可以将顾枭寒置于死地，顾枭寒为什么还要送上去！ 但顾枭寒只是温柔地揉了揉白安的头发，笑着说：“那么，在我被他打死之前，记得回来救我啊，我的小特助。” “别闹了顾枭寒……”白安几乎是哀求，别这么冲动，这种意气之争没有必要。 顾枭寒却只说：“我把我的后背交给你，很放心。”他要给白安一个，摆脱心魔，摆脱过往阴影的契机。 第四百二十四 审判日 同一时间，M国，某个州的试验室里，上午十点。 换上白大褂的东方面孔走进试验室，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早上好，马博士。”金发碧眼的助理递上一杯早已准备好的热咖啡。 “早上好。”马远山博士接过咖啡笑着点头，就如同每一个工作日的清晨一样。 他喝了一口咖啡，坐在电脑前，打开数据库，看着里面复杂艰涩的图象，放下马克杯，调出路月和乔云的照片，放在电脑桌面的右上角挂着。 “亲爱的马博士，今天是你的审判日吗？” “是的。” “恭喜你。” “谢谢。”马远山笑容款款，文质彬彬。 “红桃A先生在线上，等着您的连线。” “好的。” 马远山接通视频，那头只是一张红桃A的纸牌浮空旋转，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见过红桃A的庐山真面目。 在他哥哥死去那年起，这个神秘人就联系上了他，他说他可以帮自己通过助学贷款的申请，以完成学业，也可以为自己报仇，唯一的条件不过是，为他工作。 当然，他会支付自己相当可观的报酬。 马远山想不出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哪怕他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这一步踏出去，就没有回头路。 马家原本不算清贫，小康之家，他跟哥哥也一直关系亲近，后来，是他父亲嗜赌好酒，败尽家财不说，还殴打母亲，殴打他们兄弟。 母亲在第无数被打得遍体鳞伤之后，终于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 那年，他十三岁，哥哥十六岁。 十六岁的哥哥自此缀学，打零工赚快钱，除了供着自己读书，还要供着家里那个暴戾滥赌的父亲，帮他还赌债。 后来自己拿到了国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哥哥高兴得喝了好多酒，拍着他的肩说：“小弟，只要你有出息，哥哥当牛作马也要供你读书！”马远山当然知道那些源源不断汇进自己帐户的钱是怎么来的，他也劝过哥哥，不要再做这些事，他可以去边工边读，还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哥哥不用再牺牲他的人生，来 为自己铺就锦绣前程。 那时候，马远舟在电话里说：“小弟，这次是票大的，等做完这票，你就能安安心心地读完书了，哥也放心了。” 但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打不通哥哥的电话了。 送达他邮箱的，只是一张马远舟车毁人亡的尸体照。 马远山时常会想，如果从一开始，他也缀学，不再读书，是不是也许，他的哥哥不会因自己而死？ 他当然知道，是他哥哥绑架路月在先，犯错有罪在先，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又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把世间大义那一套，套用在自己身上。 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自私的。 视频里的那张红桃A纸牌浮空旋转，变声过后的音调甚至听不出那头是男是女，“你看上去状态很不错。” “是的先生，我会以最好的状态为您服务。”“恭喜你，今天是你的审判日，也许下班了，你该去喝一杯。你附近有家酒吧的马丁尼很不错，你的助理是那里的常客，她会为你介绍那个叫玛莉的甜心，你会喜欢的，她 是整个东海岸最甜美的女人，没有人能抗拒她的笑容。” “我会的，先生。”马远山低头谦卑地应道。 这么快就来了吗？ 来提醒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之下，勿生异心。 “放轻松些，尽情享受你的复仇派对吧。” 视频中断，马远山重新端起桌上的马克杯，喝着里面的咖啡，在他看似古板无趣的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凶狠的杀意。 而此时的华国，京市，路家。 路家出了一点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习空见惯的家庭矛盾。 一个小时前，有个匿名号码给路夫人发了一组照片，照片上也不是什么的，只不过是路先生出轨公司秘书，翻云覆雨的丑态而已。还有一段语音，语音的背景声是年轻漂亮的女秘书，孟浪放荡的叫声，主旨是，路守明说路夫人是个如何刁蛮丑陋的老妇，人老珠黄还浓妆艳抹，身上一堆松弛肥肉，摸 着就泛恶心之类的词句。 不算多大个事儿，家庭纠纷而已。 顶破天去，也就是路家夫妇关起门来，吵一架，骂一通，路夫人指着路守明的鼻子喊两句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薄情郎。 多大点儿事呀。 豪门里头谁还没点邋遢事儿？ 只不过这次蹦跶到了路夫人鼻子上了，她就没法儿忍而已。 路守明说了一句挺诛心的话，他骂路夫人是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唯一得的一个儿子，还是个怪物，变态，所以他才要在找外面找女人，再生个正常的儿子。 路夫人失声痛哭，给路月打了很久的电话，断断续续地哭咽着对不起，儿子，是妈妈当年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她每次难过了，委屈了，都会给路月打电话，儿子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也是她唯一觉得可以依赖的人——好巧哦，这一点，研究路家多年的马远山也知道呢。 路月听完他妈妈的哭诉，心情极糟，他不明白他的母亲为什么总是要为当年的事情向他道歉，这能否减少她内心的苦楚和愧疚，路月不知道，但这让路月非常痛苦。 因为每提及一次，都是把他的伤口撕开一次，让他再看一次当年鲜血淋漓的伤疤。 不过好在，这次的手机信号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他妈妈没完没了的哭诉声在一阵断断续续后就中断了，正好他也不想听。所以很自然的，他让乔云过来他的别墅——当他痛苦的时候，他总是会想个办法，把这份痛苦施加给别人，仿佛这样，他就能得到解脱一般——真是太巧了，马远山又知 道。马远山筹划多年，远虑数年，精心设计，环环相扣，像是安装一台精密的仪器一样，把所有的螺丝一颗颗拧好，最后按下了开关，发动了这台盛满了仇恨和报复甜美芬芳 的机器。 这不是一场冰冷血腥的残忍复仇，相反，这场复仇简直是一件艺术品，精巧完美得让人惊叹。最妙之处在于，这一切都是马远山自己做到的。 第四百二十五章 靡靡夜色有多美 红桃A，并不关心他的小小仇恨，只是放任他去做，不做阻止而已，忙，却是一点也没有帮的。 顶多只是告诉他，那个叫黛鹤的雇佣兵，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果然啊，在仇恨里浸淫着长大的人，都是缜密又完美的复仇者呢。 一如马远山，一如白安。 乔云前一刻还在跟林昭扬两人在宠物店，给流浪猫做绝育手术，两人情似一对满是爱心的好闺蜜，可怜着这些在街上流浪的小家伙们。下一刻，她就收到了召唤，匆匆告别她新结交的好友，坐上出租车，直往她该赎罪的地方去，对着小镜子认真的扑粉涂口红喷香水，将自己收拾得精致好看像个瓷娃娃， 并准备好了承受那个人的怒火和折磨。 在她离开过后不到半分种，一台名贵的轿车与另一台普通汽车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两车车主并没有立刻下车对骂，像个泼妇骂街那样地争论谁该负主要责任，或者叫来保险公司看看能得到多少赔偿金，而是各自在车里沉默地对望至少超过一分钟。 ——这真是华国罕见的和谐时刻，该颁发一幅“良好市民”的锦旗给他们，感谢他们为这座城市的友好和善而做出的贡献。拐角宠物店里的林昭扬并不关心天天都会上演的车祸，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转身抱起了一只刚刚洗过澡的布偶猫，摸着它柔顺蓬松的毛，逗逗它肉乎乎的小瓜子，背对 着车祸现场，打了个电话。 “乔云过去了，我想，是时候谈谈我们的协议了。” 南方粤城顶级名流宴会上，今晚最耀眼最风趣的女王，吸引着所有绅士的目光，大家低声议论这位尊贵的女士来自何方，她说，她来自最美的梦乡。 来自梦乡的女王接到了电话，猩红似滴血的嘴唇勾起高傲的笑：“当然……” 她的话音未落，手指一松，握在手里的酒杯就掉落下去。 最擅察颜观色的酒侍眼疾手快接住酒杯，也接住了女王，“尊敬的女士，您喝得太多了，我扶您下去休息。” 顺手拿走了她本该放进那位叫于昭良先生房间的张纸。不会有人对那些奇怪又复杂的数字和图表感兴趣的，除非，人们知道那是京市路家路月公子的DNA图谱，而这图谱又足以摧毁两个古老而悠久的家庭，酿出一场席卷华国 的风暴。 亲爱的，你不知这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靡靡夜色有多美。 那是肮脏的交易和腐烂的灵魂交织出来的，欲望的芬芳。 它比盛夏里滴水的葡萄更诱人，比刚刚出浴的纯真少女更香甜，它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是伊甸园里那条最毒的蛇，诱惑夏娃咬下的第一口苹果。 而谁，会是亚当，得到这欲望的化身，最后的恩赏？ 但我们至少可以知道，与伊甸园里的苹果形状有三分相似的另一种事物，今晚被反复击打，奔向黑洞。 浅灰色装潢的豪宅没有半丝属于“家”这个字的温度，它更像一座冰冷的监狱，空旷阴森，压抑得令人心慌想逃。 并不规律的“嗒”“嗒”“嗒”的声音，不时地回荡在这座森冷的豪华牢房里。唯一的囚徒挥动着高尔夫球杆，在这场一个人的上流游戏里沉浸其中——他丝毫不知一场以他为中心的巨大风暴正在形成，很快就会把他，连同着他的豪华牢房摧毁成碎 片。熟悉的来客脚步声很轻，并没有打断这不规则的声音，她不是夏娃，至少她吃下的苹果是带着剧毒的——或者她更像那位可怜又愚蠢，被后母一次次陷害还不长记性的， 等待着王子来拯救的公主。 不过也许，公主是故意吃下那个毒苹果，等着她的王子送上亲吻的呢？ 谁知道呢，亲爱的？ 刻薄如我们一般的孩子们，并不会希望看到公主与矮人幸福地生活在城堡里，这样的结局——那可太糟糕了我亲爱的。 “路月。”可怜的乔云公主有些害怕，因为她的王子并不会送上温柔的亲吻，而是残暴的蹂躏。 隔着数步远，她也能感受得到路月压抑的暴戾——她可太清楚这个男人在暴戾的情绪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路月看了她一眼，挥杆推球，“脱衣服。” 乔云身子瑟缩了一下，还是放下包包，脱掉高跟鞋，脱掉薄外套，她一点点脱掉身上的衣服，像是一颗会自己剥皮的葡萄，将鲜嫩多汁的果肉自主地摆放出来。 只留了内衣在身上，她双臂抱在胸前，恐惧地看着路月手中那一只球杆，好像已经感受到了它打在自己身上的痛感。 路月握着球杆，抬起她的下巴，又缓缓滑到她胸前，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她抱在胸前的双臂：“脱。” 球杆顶部冰冷的触感让乔云身子一颤，惶恐不安的她娇嫩的皮肤上，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 乔云眼眶里盈着泪水，吸了下鼻子，用力地撑出一个笑容，讨好着路月：“路月，我们，我们去卧室吧。” “你也知道要脸吗？” 乔云的眼泪一下子滑下来，像是花朵上的露风被风一扫，就滚落地里。 她战栗着放下双臂，反手要去解后背BRA的扣子。 路月走过去，大手掐住她的小脸，似疑惑似不解，也似嘲讽似戏弄：“乔云啊乔云，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外面的妓女至少还知道要钱呢。” 乔云抬着婆娑泪眼看着他，撑着笑容，卑声问道：“你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从你成功毁掉我的一生之后，我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不如，你来告诉我？”路月蛮力地揉着乔云的唇瓣，“用你这张满是谎言的嘴，告诉我，我应该为什么事情开心 。” “对不起，路月……”乔云被迫昂着头，簌簌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对不起。” 路月却笑了一下，笑得漠然又残忍：“没关系，你知道该怎么补偿。”乔云如同决然踏入宿命般地闭上双眼，放下双臂，主动躺在了空旷客厅里的沙发上。 第四百二十六章 有没有道理的啦 路月看着平静躺在沙上的乔云，掂了掂手里的球杆，在她的下颌处稍稍比划，就像是击球入洞之前那样。 他高高举起球杆，正准备全力一击，门口陡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枪响声。 白安托着枪，看着正握着球杆准备挥下去的路月，重重地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赶上了。 只不过这个禽兽，今天是准备把乔云打死在这里吗！ 乔云没想到白安会闯进来，身上衣衫不整，当即慌了眼色抱了一个抱枕挡在身前，年轻美好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小团。 白安匀了匀气，对着路月道，“我说路先生，您最好让开。” 路月见到白安，反倒是笑了。 他看了看沙发上，已经被吓得惊恐不已的乔云，又看了看白安，露出一个堪比恶魔的笑容：“你来看我上床啊？” “我对您的床上功夫没兴趣，但是乔云，你让她过来，别碰她。” “抢完了男人，你是准备连我的女人也抢一抢了？你还挺信心的嘛。”路月笑道，“你想要她吗？我送你嘛，我很大方的。”白安得赶着时间回去顾枭寒跟墨鹰的情况，实在是没时间跟路月多废话，又不能把暗网的事情说给路月听，只能说：“路月，以前的事就当我不对，但是乔云今天我必须带 走，这事关你的性命。” “白安！” 路月喝断她的话，球杆一伸，猛地抬起乔云那张已经苍白的小脸对准白安，他眼底有来回交织的澎湃恨意：“你的手，会不会太长了？” “还有更长的。”白安子弹退膛，扔了枪砸过去，打在路月的胳膊上，路月吃痛，球杆掉在了地上。 白安急步跑过去，把乔云拉起来，捡了地上的衣服给乔云裹上。 “路月，我之后会向你解释，但现在我要带乔云走，你别逼我动手。” 路月捡起地上的高尔夫球杆就冲白安打过去！ 白安要护着乔云，只能抬手去挡，一球杆敲在她胳膊上，痛得她眉头直皱。 行吧，看来今天不跟路月过几手，是没那么容易离开了。 所以白安推了乔云一把：“你现在，立刻，去顾先生家里待着，我们没回去之前，你哪里也不许去，否则我杀了你。” 乔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白安的神色不似开玩笑。 她望了望路月，张张嘴想说什么。 白安把她的脸扳过来对着自己，扣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相信我，我真的会杀了你。” “白先生，路月他，他不是要对我怎么样，他只是心情不好。” 哦，可怜又愚蠢的公主。 “我不会对他怎么样，你赶紧走。”白安无语道。 乔云刚想动，就被路月一把拽了回去，那力道没有丝毫怜惜，看着都能把乔云的胳膊扯断。 白安肚子里的火气腾地蹿起来，一拳砸在路月脸上！ “你除了会拿女人出气以外，你还会什么！” 但路月却笑出声，甚至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笑看着白安：“心疼啊，上了她啊，上了她我就再也不碰她了，放她自由，怎么样？” 乔云身子一抖，哪怕她心脏再强大，能承受再多路月的羞辱，可是听到从路月嘴里说出来的，这样明晃晃地赠送，赤裸裸地不屑时，仍觉得心被针扎，痛苦难当。 路月漠然的神色看着乔云：“去楼上等着，我跟这位白先生，好好聊一聊你的去处。” 乔云用力地咬着唇，不吭一声，裹着大衣，真的走上了楼。 白安真的要被气死了。 气得她心绞痛。 这女的，真他妈有病吧？路月像是满意乔云的听话一样，大拇指擦拭着破了皮的嘴角，抹掉血迹，洋洋洒洒地往客厅里走去，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有人要杀我，对吗？这些天我也发现，跟踪 我的人多了些，不过他们好像也没多大本事，未必近得了我身边吧？” “你知道的话就不应该浪费我的时间。” “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没兴趣救你，我是有因为其他原因。” “站着干嘛呀，既然是事关我的性命，坐下来，我们好好聊聊，是谁要杀我。” “路月……” “顾枭寒让你来的吧，他自己怎么不来？”“路月，我只告诉你，我没有那么无聊来管你的闲事，如果不是这件事危及太多的人，你这种人渣的死活我根本不关心，我巴不得看到你明天浮尸在郊外的臭水沟里，被下 水道里老鼠啃咬。乔云会害死你，但这不是她的本意，她被利用了。话我带到了，你真想死，就留下她吧。” “站住。”路月喊住白安，握着水杯的手有些紧：“是谁？” “现在的你，似乎并没有资格向我索要情报。” “我不会欠你人情的，白安，我不会让我对你的恨，有一丝半点的消减，所以……”路月突然笑了下，突然从抽屈里拿出一只注射器。 猛地扎进白安胳膊里。 白安实在是想不到路月会有这么一手！ 不是，自个儿救了他的命，好不好的啦？ 他说他不会欠自己人情，就是要弄死自己的吗？ 谁能跟她理理，这荒诞到发指的逻辑的呀？ 这货到底什么时候再回宁安疗养院的呀？ 赶紧再回去好好关着就当是造福全人类了好不好的呀？ 白安赶紧推开路月，但注射器里的液体还是打了一半进白安体内。 “你干了什么！”白安喝问道。 路月猖狂大笑。“不用紧张，要不了你的命的，催情剂而已，毕竟我不喜欢女人，想对乔云怎么样，得找点药物来助兴啊。我说了我不会欠你人情，那么呢……”路月靠近白安，呵声道：“ 乔云就在楼上，你去找她解个毒，当是我送你的礼物，怎么样？” “你他妈！有病啊！” 路月笑着后退，坐在沙发上，叠起双腿，双手打开，笑容诡异又莫明：“如果顾少，看到你跟别的女人上床，不知道，会怎么样呀？” 白安差点想跟路月跪下了！ 她心里真的特别苦。 苦到姥姥家了。 眼前立刻开始有些昏花，那路月这样的人物，用的药，能差了去吗？能是街边电线杆上贴的小广告那种药吗！ “路月，路月你牛逼！你牛逼！” 白安二话不说，立刻离开路家。 她不怕自己神智不清对乔云怎么样，她怕自己对路月怎么样啊！草他大爷的！ 第四百二十七章 生日快乐。我也爱你。 在白安完全失去理智和清醒之前，她一共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她给林梦笙打了个电话，确认她家里没有外人在，开着车直奔她家。 第二件，给林山打了个电话，在来路家的路上，白安发现负责保护乔云的人已经被人放倒了。 所以她要确认林山有没有再派人手过来，把乔云带走，带去顾家暂时安置，确保她的安全。 不管怎么样，她身上带着病毒，此刻的白安虽然恨不得把路月大卸八块，但是还是要忍忍火气，让乔云这个病毒携带者远离路月。 第三件，她给墨鹰打了个电话。 那时候，她已经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热，头脑也有点不清醒了。 接通电话，她也不管那边是什么情况，只说了一句话。 “生日快乐。” 墨鹰看了看旁边的顾枭寒，一颗心碎得稀巴烂，一双眼里盈起无限悲凉。 为了顾枭寒，他的废物，都愿意低头了啊。 “我也爱你。”他说。 顾枭寒脸色一变。 白安：“我去你妈的！” 然后挂了电话，踩着油门赶在自己彻底失控前，冲向林梦笙家。 林梦笙知道白安不到特殊时候，不会找上她，所以匆匆裹了件外套，拿着手机，在小区门口来回张望，焦急地等着白安。 车停下，白安几乎是爬下的车。 林梦笙以为她伤到了哪里，赶紧跑过去扶住她，却发现她身子烫得像一块火炭：“白安，你怎么了？” “水放好了吗？” “放着呢，你，你出什么事了？” “扶我上去。” 她觉得她的心脏跳得快要到每分钟120下了，全身的血液都在飞快地流动，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汹涌疯狂的情欲几乎要淹没了她的理智，满身大汗，颤抖不已。 她拼着最后一丝理智，翻进了林梦笙家里的浴缸。 林梦笙按她说的，放了整整一池子的冷水，还把家里所有的冰块都倒了进去。 她坐在冷水里，仍然战栗不休，脸颊通红，眼神越来越迷离，饱涨着欲望的颜色，呼吸也越来越激烈。 “你出去，梦笙姐。”她嘶哑的声音里，都有着奇异的情欲感。 林梦笙摸了摸她额头，急得不得了，“白安啊，你这是怎么了呀，我要不要去帮你买药？要不要告诉顾先生让他过来？” “不要，你出去吧。” 白安推了林梦笙一把，沉进水里憋着气。 太痛苦了，全身的血液好像要被蒸发干，无处宣泄的欲望要把她的身体烧成灰烬，她蜷紧身子翻滚在冷水里，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模糊间，她看到林梦笙放在洗漱台上的一把牙刷，挣扎着拿过来，从中折断。 然后用力地朝自己大腿扎了进去！ 血涌进冷水里，她薄弱的理智不足以支撑她强忍这份钝痛，失声哀嚎。 守在门外的林梦笙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听到这一声惨叫，再也忍不住，冲进来看着被血染红的水，又看着白安手里握着的那把断掉的牙刷扎在她的大腿里。 她心疼得跪下来抱着白安，眼泪掉个不停：“白安，白安啊，白安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你别碰我，梦笙姐别碰我，你离我远一点。”白安绵软地推开林梦笙，她现在受不了任何肢体接触或者肌肤相接，哪怕对方是个女人，她也承受不住。 她一点也不想伤害林梦笙，只能让林梦笙离远些。 林梦笙退到墙角，不敢再上前，只能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远远地看着白安，死死地咬着自己的拳头，哭到失声，等到白安体内的药性消退。 她不知道白安以前到底是经历了多少磨难，才能这么坦然镇定地应对各种棘手复杂的情况，也不知道白安的心脏是用什么做的，才能承受得住这种种。 她只是心疼，特别心疼。 不是白安自己想活成这副强大无敌的样子的，是她的过往，把她逼得这样强大无敌。 可是白安，跟自己一样，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啊！ 铭刻在白安体内的杀戮本能，让白安哪怕是在失去理的情况下，也准确地找到了大腿上的动脉，那一下扎进去，血流得多且快。 急速失血不止带来了眩晕感，还让体内的药性飞速消退，两种感觉同时涌来，简直让白安“爽”翻了天。 白安用力拔出竖立在大腿上的牙刷，喷涌而出的血快速地融进冰水里，氤氲着像是突然绽放了一池血色牡丹。 大朵的绚烂，带着燃尽生命的绝艳。牙刷浮在水面上，她也浮在水面上，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血苍白，她微微张着嘴呼吸，火热的喉咙有种灼伤的痛感，明明泡在水里，她的嘴唇却干涸得快要翻起白皮 。 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轻颤，小腹处滚烫如岩浆的那团火仍未完全消去。 她也只能感叹，路月果然了不得，用的药都这么厉害。 她甚至开始难以自制地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东西，比如曾经顾枭寒手掌抚过她肌肤的温度和粗砺。 而她知道，再这样不受控制下去，前功就要尽弃。 所以，白安定定神，合上唇，闭紧眼，放开了心底一道闸门。 那道固若金汤，不可摧毁的闸门。 她要放出心中最可怕的猛兽，来阻断此刻生理上的不受控。 “这丫头是你的了，我只要项链，好好享受。” “长得倒是挺水灵的，果然是白家出的小千金啊，就是不知道身子怎么样。” “才几岁呐，身子嫩着呢，可别舍不得下手啊，过了今儿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好说你是外甥女呢，你可真够狠得下心的。” “外甥女？要不是为了找芯片，我会留着她？没想到啊，林柳如那个贱人居然是把芯片藏在这项链里的。” “那我可不客气了？” “你要是跟我客气客气了，我还跟你急呢。”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舅舅，舅舅，我做错了什么吗，舅舅，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小安会听话的，小安会乖，舅舅，救命啊，不要啊……” 第四百二十八章 别怕，没事了。 那些向小白安伸过去的罪恶的手，那些猥琐下流的笑声，那些狰狞可怖的面孔，在那个雷雨夜里，映在惨白的闪电下，都化成了利刃，一寸寸，一点点，凌迟着白安的骨 血和灵魂。 那些藏在心底深处最绝望的回忆，最惨烈的过去，强大到足以摧毁白安的理智。 也强大到足以熄灭白安体内高涨的欲望，让她的身体从滚烫炽热，变得冰冷寒凉。 眼泪顺着白安的脸颊一直往下，汇集在下颌，最后滴进水里，泛起微小的涟漪，那微小就像是白安脸上所呈现出来的痛苦一样，不足挂齿。 她缓缓睁开眼，有些虚脱地靠在浴缸里，虚弱地望着角落里哭得止不住的林梦笙，拉出一个笑容：“别怕，没事了。” 林梦笙扑过来，用力地抱住白安，靠在她肩上，嚎啕大哭：“白安，白安！” “别哭……” 白安细长泛白的手指，轻轻地抚过林梦笙的头发，黯淡的眼神有些朦胧，失血过多带来的副作用让她将近昏迷，而这里又是个安心之地，她不用死撑。 真好，至少在华国，她还有个可以完全放心的人。 “我打电话叫顾先生过来吧，好不好，白安？”林梦笙噎着声音问她。 “不用了，不用了。” 不用让顾枭寒看到自己这副丑态，不用让他跟着担心，他那个人，喜欢计较得很，要是知道路月对自己用了这样的滥招数，怕是要气得去剁死路月才好。 那不就白费力气救他一场了吗？ 而且这个时候，他应该有挺多需要善后的事情的，险些把天捅了一个窟窿，顾枭寒得把一切都安排得稳妥熨贴。 白安低声喃喃，意识越来越稀薄，视野模糊间，她轻搭在林梦笙发端的手也垂落下去。 那天林梦笙拼尽力气地把白安从水里抱出来，好好地给她冲了个凉，洗净她身上的血迹，又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包扎好腿上的伤口，扶到床上躺下。 她力气不大，做完这些已经累得她筋疲力尽了。 最后她给白安盖好被子，躺在她旁边，轻轻地搂着她，温柔地拍着被子，像是哄她入睡般。 像个真正的姐姐那样，照顾着她。 她想了又想，还是拿起手机，给顾枭寒发了个信息。 顾枭寒在天亮之后，才赶到林梦笙家里——这不是他的作风，除非他有走不开的情况。 那么，在这之前的时间里，他，他与墨鹰，发生了些什么呢？ 我们要从，他与墨鹰的对峙开始说起。 墨鹰看着顾枭寒，认真地想着，如果他今天直接把顾枭寒杀了，所有的事情会不会变得简单许多？ 他走下车，握了握拳，他是真的很想打烂顾枭寒这张脸。 但老天爷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一辆红旗牌轿车缓缓地停在了他们两旁边。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老人。 “枭寒，你这是在做什么？”余颂仁穿着便服，看了看顾枭寒，又看看墨鹰，眉头皱了下，“这是谁？” 顾枭寒低下头，问好：“晚上好，余爷爷，我试新车的时候出了点情况，正在检查。这是我的朋友，也是我最近请的保镖，叫……” “莫撄。”墨鹰再怎么蛮横，也不会在余颂仁面前作死，这可是全体雇佣兵们，都既是忌惮，又是敬畏的一位老人。 于是他很自然地接过了话，并点头问好：“余老先生好。” 余颂仁点了点头，算是应过，看向顾枭寒：“出了点事，你正好在这里，跟我来一趟吧。” “余爷爷……” “是路家。”余老爷子看了看墨鹰：“既然他是你保镖，也一并跟上吧。” 顾枭寒心头一跳，路家？路家还出了别的事吗？ 难道不止路月一个人有危险？ 他下意识地看向墨鹰。 但就算是墨鹰，也不知道还有谁，在针对路家做什么。 一行人狐疑地往路家老宅去，那里不是路月的住所，而是路老爷子的老宅。 半道上，顾枭寒给白安发了很多信息，让她不要担心自己，也让她注意安全，路月随时有可能发病，不要伤到哪里。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间里，白安给墨鹰打了那个电话，说了那句“生日快乐。” 墨鹰回：“我也爱你。” 这是墨鹰的“恶作剧”。 顾枭寒转头看向窗外，他可以断定，白安绝对不是跟墨鹰说的那三个字。 但是他更想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白安没办法赶回来，要打电话给墨鹰。 他很想立刻去找白安，但是在余颂仁的事情面前，他必须要先忍一忍。 能让余颂仁亲自出面的事，绝对不会是小事，绝对不会。 车子停在路家大门前，墨鹰作为顾枭寒的“保镖”，自然不能跟进去，只能等在外面，而他也绝不会在余颂仁跟前取巧，只是在外面给白安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了。 他断定路月不是白安的对手，那么，会是出了什么事？ 他懒得再等顾枭寒出来，往路月家去，看看情况。 顾枭寒按捺着不安的心情，跟着余颂仁走进路家。 路老爷子没料到顾枭寒会来，桌上只放了两杯茶。 见面的第一句话，他说：“这一天，终于来了。” 余颂仁没碰桌上的茶，只是坐下冷哼一声：“当年我就说你们那方法行不通，不听劝！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看你们要怎么收场！” 路老爷子苦笑一声，“余兄啊，当年的事，已是定局，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了。眼下才是紧要的，我们不能让悲剧重演。” 余颂仁像是被气得说不出话，别过头去重重地呼吸，不想再跟路铮搭话。 路铮叹着气，看向顾枭寒：“枭寒，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真相是什么吗？今天我告诉你。” 顾枭寒抬眼看着路铮，不自觉地握紧了拳。 那是一场漫长的对话，茶凉了几回，老爷子们叹气了几回，中间一并连线的人还有于慎斋，他带着口音的破口大骂一直回荡在客厅里，但奇的是，无一人去反驳。 顾枭寒握紧的拳头松开，又再次握紧，好几回。 路老爷子养的那几尾鱼，在鱼缸里悠然地摆尾，鼓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气泡，穿行在仔细布下的人工水草间，疑惑地打量着人类的复杂神色。到最后，顾枭寒一身冷汗，靠在椅子里，半天说不出话。 第四百二十九章 倾泾江之水，覆渭江之沙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于慎斋的声音再度响起。 “如果我的儿子出了什么事，路铮，我跟你没完！” “这不没有出事嘛，我的儿子不也是鬼门关前走了一回了吗？”路铮拐杖连连杵着地，有些无奈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是你们惹出来的事，你们就是全部陪葬都活该！你们欠白家的！” “我们一直在还。”顾枭寒出声道，“于叔叔，这些年，我们一直在还债。只是我们也很清楚，我们还不清了。” “我没说你，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做得很好了，比他们老东西强！”于慎斋无意责怪顾枭寒，他是无辜的。“不，跟我有关系，我现在顾氏的掌事人，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我不会逃避。”顾枭寒说，“于叔叔，很抱歉险些让于昭良，让你于家陷入危险，以后这种事情，我保证不 会再发生了。”“你别这样啊，我都没怪你的。你是昭良的好朋友，好兄弟嘛，我知道不会害他的，也知道　这次如果不是你，不知道要闹得多大，好在有你啊。你这么年轻，是吧，后生 仔嘛，有些疏忽是可以理解的，你没错的啦，不要一直道歉了，搞得好像我倚老卖老欺负你一样，我听着心里不好受的。” 于慎斋连忙说好话，不想给顾枭寒太多压力，视频里的他脸色很不好意思，有些老脸挂不住的感觉。 因为那些事，真的不怪顾枭寒。 他当时才多大，知道什么呀？ “多谢于叔叔的宽容和谅解。”顾枭寒低头道谢，“好在事情已经平息了，至少结果是好的，有惊无险。” “好啦好啦，你也辛苦了，这一晚上搞得，丢他老母我一把年纪了还跟着折腾，我先挂了，你们自己商量吧。” 于慎斋断开视频，暗掉的屏幕里映出顾枭寒苍白的脸。 “现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瞒着你了吧？”路铮叹息一声。 “知道了。” “别怨你父亲，也别怨我们。”路铮说，“本来这些事，在十六年前就应该彻底了结，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进地底，不该被翻出来。”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去翻了。”顾枭寒咬了咬牙关，他险些，犯下大错。 “如果不是因为收到风声，知道有些人要丧尽天良，我们也不会把这些告诉你。我是万万没想到，红木资本，是冲着……唉。”路铮疲惫地说道。 余颂仁一直看着顾枭寒，他从来不怀疑这个孩子的能力，也不怀疑他的责任心和忠诚，他只是担心，就像于慎斋说的，他还太年轻。 “老路，你心脏不好，闹了一晚上了，赶紧睡一会儿吧，醒来了去看看你孙子，好好管管他，别再惹事生非了，一点家教也没有！”余颂仁痛心疾首道。“行了，你也别说我了，你那孙子好到哪里去了，天天在天上飞，跟那空姐儿眉来眼去的，搭理过这些事儿吗？帮你分过忧吗？你这是把别人家的孩子当自个儿的使唤，要 没有枭寒我看你能不能坐得这么稳，还好意思说我。” “冥顽不灵的老东西！”余颂仁让他叨叨得骂了一声。 “狗都啃不动的犟骨头！”路铮不甘心示弱地骂回去。 在维护自己孙辈的这件事上，所有的老人家都出奇一致的顽固和不遗余力。 “枭寒，咱们走！”余颂仁懒得再跟路铮对骂，招呼了一声顾枭寒，就走出了路家。 边走余颂仁边说：“枭寒，那个女人……” 顾枭寒应道：“已经解决了。” “真的？” “余爷爷，我做事，有分寸的。”“我相信你啊，我相信你一直很有分寸，你比所有人都能拿捏好这个分寸，所以爷爷不问。枭寒，爷爷可以对很多事都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你去，但是！但是你养着红木这 么大一只豺狼在华国，在京市！你啊！” 老爷子恨铁不成钢一般地，用食指用力地戳了一下顾枭寒的肩窝。 “我有把握可以控制得住。”“你荒唐！”老爷子骂道，“你当我看不出来你的小算盘？这张网就算你真的收得住，京市也要伤筋动骨扒层皮！你说的还债你以为我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你父亲跟路铮， 他们就算真的错了，真的罪该万死，也不是你能正义行刑的！你是最没有资格的！” “还有那个白安，枭寒我希望你记住，上一个养蛇的农夫，死在了蛇的手里。”“我不是说他品行不好，也不是说他不可以信任，相反我很喜欢那个孩子！但你要清楚，你所做的事情，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偏差，华国赋予你这么大的权力，不是让你为自 己牟利的，你甚至需要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成全！”“如果你不能随时随地保持清醒，保持警觉，你就会被软弱打倒，多少人等着你软弱？别人可以喊苦喊累，可以想休息放松，你不行！不要有抱怨，当初是你自己选择了这 条路，我问过你的，你说你不会后悔，你记着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那是你的誓言！” “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那个女人，我就当你已经解决了，如果我再在华国看到她，那就没这么简单了。” “明白吗！” 顾枭寒站得笔直，牙关咬得太用力，下颌的棱角分明地凸起：“是，将军！” “回去吧。” “将军，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当年白家，有一个女儿，也叫白安，她被送去月牙福利院这件事，您知情吗？” 余颂仁眉头一皱：“什么？” “看来我的父亲，并没有坦承地告诉您，那是什么地方。” “你到底在说什么？” “将军，我们欠下的不止是那一起车祸，还有一个女孩儿的童贞，灵魂，生命，那一年，她六岁。将军，倾泾江之水，不净我等罪孽。覆渭江之沙，难掩我等恶行。”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白安……” “我在祈祷，他不是，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这么虔诚过。如果他是，我想象不出，除了死，我还能怎样赎罪。”顾枭寒眼眶泛红，“希望上天怜悯。” “枭寒！”余颂仁一把拉住顾枭寒，急切地问道，“你，你有证据吗？”顾枭寒通红着眼眶看着余颂仁：“我在等我的福音书，或者，绞刑架。” 第四百三十章 福音书，或者，绞刑架 凌晨四点，夜色越沉，沉到像一潭浓墨化不开，就连街上的车流和行人都变得稀少，只有彻夜不灭的霓虹灯在闪烁着绚烂的色彩。 广告灯箱上亮着林梦笙和顾溪清共同代言的某个顶级品牌。 在灯箱的对面，是今年KOTA的全国总决赛的推广广告，一场盛事，正被万人瞩目。 而更高远处的顾氏财团大楼，楼顶的顾氏LOGO闪亮耀目。 白安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响。 “银雀？” “白，手边有电脑吗，我想你需要看看这个，立刻！“ 白安看了一眼躺在自己旁边睡着了的林梦笙，给她拉好被子，小声说：“一分钟。” “你最好尽快。”雪雉的声音也传来，“白，你要知道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三十秒。” 白安找到林梦笙的电脑，快速启动切进暗网，耳机里连上银雀和雪雉的电话，点开了他们发过来的邮件。 怔在当场。 “是的，顾枭寒怀疑你了。” “详细点。”白安咬了下嘴唇，让痛感使自己清醒。 “你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我们的照片会在国际红色通缉令上，列出长达三米的罪行。”银雀说道。 “我知道，所以讲重点。”白安靠在椅子上，看着里面的图片，不太相信这是真的。 “所以，我们都有DNA预警信号，就是担心如果有一天有谁拿着我们的DNA验证身份，我们可以提前知道。大概在四个小时之前，你的预警启动。” “银雀拿着你的DNA图样进入资料库搜索，证实有人正在对比你的DNA，非常遗憾，数据从来不骗人，你是白海女儿这件事，DNA不会说谎。”“他不可能有我父母的DNA，他们当年都已经火化了，而且十多年过去了，他上哪里去找留有他们DNA的遗物？”白安不解道：“最重要的是，你怎么知道，是顾枭寒在做对 比，而不是别人？”“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数据，但是，很遗憾，对比成功了。白，你清醒一点，这种时候，除了他，还会有谁去做这样的推论和检测？”雪雉说道，“承认吧，你暴露了。 ” “不用紧张，白！”银雀连忙说道，“我，我篡改了数据，用了我的数据替换了你的信息，这也是我们之前就做好的紧急预案，所以，他现在还是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可是他已经开始怀疑了！”雪雉大声道，“我们都清楚，像顾枭寒那样的人，一旦咬住一个线索，就会一直查下去，这才是我们不愿意跟他作对的原因。他只要起了疑心， 你就有危险，白，你要知道，华国有太多人想你真正死去，永远保守秘密。” 白安敛眸。 “秘密？” 雪雉自知说错了话，慌忙道：“你，你的身份，不就是秘密吗？我，我是指这个。” 白安却抬了抬手指，点开了自己的邮箱。 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封未读邮件，发件人是黛鹤。 “银雀，你敢远程操作我的电脑销毁这份文件，我就敢找到你，砍了你的双手。” 银雀正在敲代码的手定在键盘上，慢慢收回去放在桌子底下绞在一起，眼珠子乱转，低声嘟囔：“又不是我要销毁的，是雪雉和墨鹰他们让我这么做的。” 他的桌子底下还放着另一份跟这个差不多内容的文件好吗？ 那是之前红木资本送过来给他的“报酬”。 他要给白安看的话，早给就给了，用得着瞒这么久吗？ “我说呢，既然已经解决了DNA的事，你们为什么还这么紧急地把我叫醒。”白安笑道，“这才是你们的目的吧？” “白，白，我觉得，这没什么好看的，你也知道，黛鹤一直很恨你，这肯定是她胡编乱造的嘛，你看了也没用。”雪雉急声道。 “是吗？”白安挪着鼠标点在邮件上面，“那你在紧张什么？” “因为你马上要点开的，是潘多拉的魔盒。” “所以你们手里，人手一份？不然你怎么知道，这是魔盒？”白安问。 “嗯，黛鹤……黛鹤给我们也发了，她……” “她想看我的丑态，我知道。”白安笑了下，“会让人很难为情吗？” “白，我觉得其实不看，也没什么，你之前不知道，不也好好的吗？”银雀小声地咕哝着，“小可爱不会骗你的。” 白安刚准备点开邮件，听到林梦笙的脚步声。 “白安？” 她握着手机朝白安走过来，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她从来没见过的页面，忧心忡忡：“你还好吧，怎么了吗？” “梦笙姐，你先回房间，等我先处理完这里的事就去睡。”白安转身扶在椅子上，笑着对她说。 “不是啊，我刚才收到一条陌生人的短信，短信说，如果不想你被毁掉，就砸掉你手里的电脑。白安，出什么事了呀？”林梦笙担心地看着她。 大概是墨鹰吧，不过真奇怪，他不是一直在期待自己被毁掉吗？ “没什么，你也知道，我有几个不那么正常的朋友。”白安起身，推着林梦笙回房间，笑得让人安心，甚至下巴靠在她肩膀上，手指戳戳她的脸颊，“放心吧，我没事的。” “好，但是，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的，我就在里面，好吗？” “嗯。” 林梦笙担心地回到房间里，关上门后来来回回急切地转着步子，她总觉得白安要出什么事。 “你对她真好，对我为什么不这样呢？”雪雉自嘲地笑了下，“如果你一定要看，那就看吧。” 白安回到电脑前，开始看资料。 资料是昨天晚上黛鹤从于慎斋那里盗来的——别多想，她不是为了帮白安。 这算是她的意外惊喜，当她看到上面的内容的时候，她就知道，这足以让白安崩溃。 足以让她从她的梦幻城堡中掉下窗子，摔个粉身碎骨。 第一页的内容，是一张照片，年代久远，照片上一共六个人。 自左往右依稀可以认出，是白海，林柳如，顾君儒，顾君儒的妻子宁玉，于慎斋，这些大人们都穿得生化防护服。 最后一个，是睡在病床上的一个孩子，鼻子里插着吸氧管，旁边的医疗仪器上有着模糊的数字。 下面有一行小字，寒寒三岁留影。这个孩子，是顾枭寒。 第四百三十一章 真相 下面，才是这张照片的故事。 顾枭寒出生的时候，身体就不太好，容易生病，三岁那年得了感冒，却药石无医，不过短短三天，就已经奄奄一息。 他的父亲难得地放下繁忙的工作，抱着他请遍了所有的名医，却治不好一个孩子的感冒。当时在医科院做流行性病毒研究的于慎斋听说了这件事，主动提出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并带上了他的得意门徒，白海和林柳如——那时候他们还谈恋爱，并未结婚， 也还没有白安。 白海天才！ 林柳如天才！ 夜以继日地努力让他们发现顾枭寒是感染了一种罕见的病毒，名叫NH451，因为与流感病毒相似，常常被人忽略， 这种病毒，在当时无药可医，只能等死。 顾君儒跟宁玉两人恳求于慎斋无论如何都要救活他们的孩子，不论让他们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愿意。 于慎斋本来就与顾君儒是老友，老友的孩子出了这样的事，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所以，他带着白海和林柳如在研究室里熬了整整一个月，终于勉强合成出一种可以用的超级细菌，能阻断病毒的不断扩散，命名为T405。 但是造成的未曾预料到的后果是，NH451在T405的注入后，在顾枭寒体内发生了变异，一种叫NH237的病毒产生，并且，具有极为恐怖的传播性。 白海与林柳如自责不已，对顾枭寒这样一个小孩子因为他们的不够仔细，而要遭更大的罪，万般愧疚，于是更加拼命，更加疯狂地想要救活顾枭寒。 只是那时候，顾枭寒也必须被隔离，否则没有解药的病毒一般传播开来，造成的恐慌和后果，是灾难级的。他们两个，几乎是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跟顾枭寒一起，关在研究室里不与外人接触，不与外界联系，不眠不休，呕心沥血，终于突然了技术难关，T405进化为T523 型号，成功挽救了顾枭寒的生命。 而这时候，距离他们答应试一试，看能不能救顾枭寒，已经过去了整整半年。 顾君儒夫妇对他们感激备至。 于慎斋为他们自豪。 但白海却说，他们留下了血清，顾枭寒的身体里已经产生了这种病毒的抗体，只要研究得当，可以合成更优良的特效药，希望能得到顾君儒的允许。 顾君儒说，他们是自己孩子的救命恩人，当然可以。 但于慎斋却皱起了眉头，他说，太危险了。 NH451转化为NH237只用了那么短的时间，而且NH237就已经具有那么强大的传播性，很难说继续研究下去，不会研究出来一个怪物，一个谁也无控制的怪物。 白海与林柳如不听，他们觉得，在科研的探索道路上，永无止境，而且他们现在已经有了T523，有把握不让NH237蔓延开来。 于慎斋无法说服这两个顽固的“学究”，只是提议，不要让人知道这份血清是从顾枭寒身上提取的，以免有人心生不轨。 毕竟T523在当时造价昂贵，一旦病毒不小心被泄露，普通人也难以承受这高昂的治疗费用。 最好白海和林柳如以后也不要再接近这个孩子，免得惹人生疑。 不论顾君儒如何感激白海夫妇，面对自己的孩子时，总有私心，所以，听取了于慎斋的建议。 白海与林柳如，也并不反对这个提议，哪怕他们在与顾枭寒相处的这半年里，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顾君儒抹去了那半年来，所有有关顾枭寒生病治疗的记录，在所有的档案里，他只是得了一场感冒，没有出现过白海，没有林柳如，没有于慎斋，没有NH237。 接下来的几年内，白海与林柳如结婚，生子，有了白安。 林柳如这位成功的女商人，将自己的公司交给了她的兄长林成章，与白海成立了白海生物集团，专注于研究NH237。 白海生物集团几乎只专注于这一件事，而顾君儒为他们提供了丰厚的研究资金，甚至帮着他们打理后来成立的白海集团。 还用顾氏强大的力量，为他们做着最好的保障和保护，NH237的研究，几乎等同于国家最高机密。 这一切都出于他的感激之情，更因为他相信他的老朋友于慎斋的话，这个病毒一旦被有人心得去作恶，后果不堪设想。那时候，“长城”这个代号刚刚兴起，外网不法势力对华国虎视耽耽，有太多的人寻找着突破口要撕开华国的高墙，将罪恶灌进这片古老的大地——这一切有迹可寻，至少 白安在暗网上可以找到资料。 顾君儒除了忙于工作，还要全力应对这些人，对顾枭寒的关心也日益渐少。 谁都清楚，在这样的大环境下，NH237这种东西，放在一个民营企业里，如果没有人能为他们提供绝对专业的隐私保护，会有多少人觊觎？ 也是出于对顾枭寒的保护，他并未与白海和林柳如有过多的私下往来。 所以，小时候的白安，并没有见过顾枭寒的父母。 他们果然成功了。 这就是后来，项链芯片里的，BA927，一种超级细菌。 白安，9月27日，这是他们送给自己孩子的礼物，一份可以造福于全人类的礼物。 这种超级细菌不止可以低价治愈NH237，而且能治愈绝大多数的流行性病毒引来的疾病。 但他们不敢吊以轻心，因为他们记得，NH237是怎么产生的，所以，整整三年，他们都没有对外提起过这份研究成果。 三年内，他们反复确认，反复试验，反复论证之后，他们确定，BA927，只是一份充满了希望和善意的礼物。 他们想将这份礼物公开，将所有的技术成果无偿地奉献给全世界。多么善良的人，他们并未想过要用这份研究去牟利，否则作为林柳如这样一个成功的女商人，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只要BA927申请专利保护，白海集团就可以立刻腾飞， 他们将会拥有取之不竭的庞大财富。 但他们只想治愈更多在病痛里煎熬的病人。而他们永远不会想到，他们的慷慨仁慈，是他们恶梦的开始。 第四百三十二章 打开地狱的大门吧 没有人知道，那场肆虐华国的NH0209病毒是怎么爆发的。 只知道，在BA92将要公开之前，所有的人，在一夜之间，好像都生病了，病毒像瘟疫一样地扩散，一开始只是发烧，咳嗽，身体疲累，就像普通的感冒一样。 等到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病毒已经像魔鬼一样地席卷了这片古老的大地。 全世界的人都在为这里揪心，全世界的人都在等着救世主拿出解药。 全世界的人，都在问，这种病毒到底从何而来。 顾君儒请了于慎斋的研究室主持大局，全力攻克病毒，全力拯救病人，于慎斋当仁不让，哪怕这有可能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不退半步。 一代仁医风范，尽显无疑！ 可也就在他倾尽全力与死神做斗争的时候，顾君儒强行销毁了BA927的全部资料，这种东西不能再留在世上，那是一个无穷无尽的祸端。 不论白海和林柳如如何声嘶力竭地解释，BA927早已剥离了原有的结构，不可能是因为BA927才异变出这种病毒，但没有人相信。 一开始，那病毒是怎么在他们手里，在顾枭寒身上异变的，顾君儒就是目击证人。 顾君儒请了当时跟他战斗在一线的路铮，与他一起过去，软硬兼施，反复劝说，只要白海和林柳如交出BA927，这件事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没有人理会他们的一次次证明，没有人细想他们的话是不是真的可信，在被NH0209笼罩着的恐怖气氛下，没有一个正常人，能理性冷静地去听他们的话。 京市里消息灵通的人，早已收到了风声，知道白海集团，就是灾难的源头。 一个已经被所有人默认了是罪魁祸首的人，他说得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甚至还没有人去确定，BA927到底是不是这场瘟疫的始端，他们就出了车祸。同样的，没有人替他们申冤，没有人去追问车祸是怎么发生的，没有人去管那两具被烧焦了的尸体里，有没有不甘，他们被埋在公墓里，永远醒不过来了——他们忙着拯 救病人，拯救世界，拯救这个已经造成了的可怖后果。 他们对外说，白安这个孤女由林成章这个舅舅抚养，没有人说，月牙福利院是什么地方，就算是她的死，也是两年后的一桩，不足百字的小新闻。 后来，于慎斋打赢了这场硬仗，研究出了特效药，力挽狂澜。 走出研究室后，却也发现，他最得意的门徒，早已是不在人世。于慎斋不相信他最得意的弟子会是恶魔之源，想要回BA927的资料，进行研究，为他们讨个清白，但是，BA927的全部资料，早已不存于世了，研究室里的所有数据，都 化成了灰。 而唯一的原件，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为此，找了数年。 他们是不是罪恶之源，没有人知道。 但是，没有人去彻查。 他们死于意外。 无人谋杀。 无人犯案。 石沉大海。 一切，已成定局，不可更改。 如果有人要推翻，半个京市的人都该被问罪，因为，大半个京市的权贵们都默许了这一场不被承认的谋杀。 他们想赠与全人类以宝贵的礼物，一些先入为主的人，赠予他们死亡的坟墓。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全世界的人都在为华国打赢了这场病毒硬仗而欢呼庆祝。 于慎斋从此断绝了与京市，与顾家，与路家的一切往来。 而所有所有，这一切的始端，不过是，他们好心帮顾君儒，治好了他们的儿子，顾枭寒。 白安翻到最后一页时，已经泪流满面，哭不出声来。 她坐在电脑前，屏幕里的资料一点点地映在泪意朦胧的瞳仁里。 这样的真相，未免，也太残酷了吧？ 还没有确定，他们是否有罪，为什么就要宣判他们的死刑？ 他们努力了那么多年，是为了造福于病人，而不是为了让别人生病不是吗？ 他们如果没有把握，怎么会想着向全世界公开？ 就因为，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就要武断地判定，他们是罪人吗？ 明明，他们还救过顾枭寒啊，救过顾君儒的孩子，不是吗？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啊？ 直到现在，他们也背负着污点，躺在坟墓里，死亡不过是一场意外，还不能有人为他们洗涮。 所以顾枭寒，这就是你常去永世公墓，为他们上坟扫墓的原因吗？ 你的命，是他们给的！ “白……”耳机里传来雪雉的声音，带着哽咽，“你还好吗？” 白安像是回过神来一样，抬了抬眉头，擦掉脸上的泪水，机械地退出了暗网，清除了痕迹，关掉了电脑。 “我很好。”白安说。 “白……” “黛鹤是怎么拿到这份资料的？”“她本来是要将路月的DNA图谱放进，放进于昭良的房间的，但于慎斋的书房就在旁边，她看见房门虚掩着，就走了进去，看到了一个密码箱，打开一看，就发现了这些， 拍了下来给我们。” “嗯，像是她会做的事情，这种能将我一击致命的机会，她怎么会错过呢，呵。”白安居然笑了下。 这样的笑声让银雀全身发冷，“白，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 “挺好的，过两天，我可能要去做一次体检，银雀，我可以信任你吗？” “当然可以，白，你当然可以信任我。” “嗯，记得把你的数据，先全部录一遍，DNA用的你的监测图谱，要做到完美，不要像以前总是出岔子，好吗？” “没问题，交给我。” “白，白，你不要这样，你跟我说说话，我求你了，你不要这样我很害怕。”雪雉哭道。 “我不要这样？”白安笑了下，突然绝望崩溃地，声嘶力竭地喊出来—— “我应该要怎么样！我应该杀了他！我应该去杀了他！我要让所有的真凶付出代价！我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我要，杀了他！” “如果让我早一点知道这些真相，我发誓，我向天发誓，我一定在M国就把他们凌迟处死，我要让他尝遍所有的酷刑，我要用尽我的手段让他生不如死！” “我爸妈，救了他们的儿子，他们却将我的父母，送进坟墓！” “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样？”“最可笑的是，我居然，我居然爱了他那么久，我一直想，或许是有苦衷，或许有不得已，这就是苦衷！一个刽子手！一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这么多年！一对只是因为 心善就救错了人的夫妻，却尸骨无存！” “是他，他默许林成章将我送进月牙福利院，是他，瞒过了唯一可能将我救出苦海的人，是他造就了今天的我！” “我白安，真是疯了，才会喜欢，他的儿子！” “不牵连下一代，呵，那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啊！我做错了什么！” 雪雉听着白安几乎是咆哮地绝望嘶吼声，连忙说道：“白，白安，不论你要做什么，你有我，有我们。别这样，你还有我们。” “打开地狱的大门吧，我回来了。” 白安疲惫不堪的身子摇摇晃晃站起来，密布在她脸上的泪痕，像是瓷器将碎时的裂缝。“去他妈的，善良。” 第四百三十三章 我的命，是月姨换的 “如果，你只是想杀了他报仇的话，我知道他在M国的地址，我可以带你过去。”墨鹰的声音里，难得一次地，不含着嘲讽和奚落。 白安却不想再说一句话，掏出耳机扔进马桶里冲下去，放了一盆水，好好地洗了一把脸。 林梦笙小心地给她递了一条毛巾，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后背：“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白安？”白安抹了一把脸，笑看着林梦笙：“不出意外，顾枭寒应该马上就要到了，梦笙姐，帮我告诉他，我昨晚被路月灌了春药，所以来你这里避难，一晚上都睡得不太安稳，到 今天早上才睡过去，所以很累。” 林梦笙眼里直直地滑下来一行泪。 她要瞒的人是顾枭寒。 她要杀的人，是顾枭寒的亲人。 而她是那么的，喜欢顾枭寒。 “好。” “姐，你家里还有酒吗？” 林梦笙心底发疼，搂着白安不住颤抖的身子：“有的，我拿给你。” “嗯。” 白安靠在墙壁上，双目放空，让林梦笙把房门关紧，捧着酒杯不知道在一个人低声喃喃着些什么。 “白安，你在说什么呀？”林梦笙听不清她含糊不清的字眼，害怕她真的出什么问题，担心地问道。白安只望着天花板，握着酒杯的手指都松软无力，剜得千疮百孔的心底尽是密密麻麻地伤痕，她像是梦呓一般地低声道：“梦笙姐，你不是问过我，当年我有没有逃掉那些 人的魔爪吗？” “嗯，白安，你要是不想说，不用说的。”林梦笙摸了摸白安发烫的额头。“其实当年，林成章带着人来找我，他一直在找一样东西，怎么也找不到，心急了，就来逼问我到底知不知道，我一直跑，一直跑，跑进了那个房间，缩在角落里，怕得不 得了。”“我说，舅舅，我会听话的，我不会惹你生气的，我不问你要糖吃了，舅舅你别打我，但林成章还是一脚又一脚地踢在我身上，还捂紧了我的嘴不让我哭出声。他们撕开了 我的衣服，我隐约间知道那是不好的事情，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白安说着停了下，又笑起来，“然后月姨就来了，月姨冲过来把我抱在怀里，挡着那些人，求着林成章放过我，说毕竟我只是一个孩子，有多大过错呢，哪里罪不容诛了？ 但他们没有半点心软，月姨把我推上窗子，让我不要下来，不要怕，她说她会保护我的。” “她说，小姐，小姐你不要害怕，月姨在这里，月姨在，不要怕。” 林梦笙握住白安的手，声音哽咽，“白安。”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月姨活生生打死了，眼睁睁看着，她被活生生打死。月姨吐着血，看着我，大概是意识模糊了，一直对我说，快跑啊，小姐，快跑。” “我太害怕了，从四楼跳了下去，所以，你们就看到，我跳了窗，从四楼自杀跳下去，摔在了操场上。” “别说了白安，别说了。”林梦笙光是听，都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无法想象白安平淡地说出这些时，又是怎样的痛苦跟绝望。“梦笙姐，我这条命，是月姨换来的，月姨是被林成章害死的，林成章的背后，有顾君儒，有路铮，还有很多其他的人，他们害死了我的爸爸妈妈，还害死了月姨，三条人 命。” 白安喝了口酒，面颊上全是泪水，但她却笑看着林梦笙，“那时候林成章不成气候，为了拉拢商场上的合作方和资本方，办了月牙福利院，满足那些人的恶欲和残暴。” “我没有一天不想杀了他，没有一天不想报仇，没有一天不想回到华国，将凶手绳之以法。但我也很清楚，他只是一把刀，不是主谋，我一直找啊，找啊，终于找到了。” “而我，我！我这个，月姨拼了性命救下来的人，爱着幕后主谋的儿子，你说，可笑不可笑？” 林梦笙捧着白安的脸，她比白安哭得还要厉害，“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白安啊，你把这些事早一点说出来多好，你一个人活得多累呀。” “没有，不算很累。”白安笑道，“谁的家里还没死过几个人啊。” 只不过，轮到他们了而已。 “梦笙姐，我会把林成章的头摘下来给你。” “我等着。” 凌晨五点半。 天仍未亮。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夜晚长到怎么也不肯过去。 活像是暗夜永临。 白安提着酒瓶坐在地上，失血的脸上是绝望掠过之后的荒芜。 毫无表情有时候也是一种生动的表情，它大多出现在极度的绝望之后。 现实永远不会按白安所期待的那样上演合家欢结局，他总会以最残忍的方式摧毁她所有的美好想象，自小到大，向来如此。 白安是个极其理性的人，这种理性源于她多年来接受的训练，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她将这种理性带入了最不能讲道理的爱情里。当她看到那份视频，知道其实顾枭寒一直以来，至少知道一半的真相后，她就做不到冲破一切枷锁和阻碍，声泪俱下地恸哭一声，她将过去都放下，决意好好跟顾枭寒在 一起，共度余生。 她会羡慕那些可以放下的人，那想必是有大智慧大心怀大胸襟的，而像她这样的非正面人物，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她做出的最大程度的放下，是不将顾君儒的事，牵怒到他的后辈们身上。 所以白安不曾因为顾君儒的过错，就疏远顾弦越，顾溪清，以及顾枭寒。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她只要顾君儒为当年的事情付出相应的代价就好，她将永远不把自己的身份说开。 她会悄悄地消失，就当他们生命里的一个插曲，他们至多会有些遗憾和怅惘，他们不会有面对自己的为难和不堪。 但显然，她太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现实世界的残酷。在她快要失去理智，将怒火烧到顾枭寒身上之前，白安给自己的理智上了最后一道闸门。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为我服务，直到你死去为止 哪怕铁证如山，哪怕事实摆在眼前，她仍希望，仍祈祷，仍向上天哀求一丝的怜悯。 仍愿意握着最不堪一击的丁点疑惑，为顾枭寒找到辩护。 如果，如果。 她是说如果，如果这一切，只是红木资本的阴谋呢？ 如果她看到的真相是被篡改过的呢？ 如果其实还有更多的故事没有被人提起呢？ 如果，顾枭寒那样保护他的家人，是真的有苦衷呢？ 是啊你看，红木资本一直以来，就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的仇恨，所以他们完全有可能利用自己去打击顾枭寒，打击顾氏的对不对？ 而且黛鹤本来就恨她，被他们利用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他们绝对做得出来的。 或许，今天她白安看到的所谓真相，也只是一个局呢？ 反正他们已经做过无数次局了。 如果，如果。 一万种如果，白安拼命地想要为顾枭寒开脱。 林梦笙就坐在她对面，她想上去抱一抱白安，但也明确地知道，此时的白安不想要任何人的拥抱，再细微轻柔的触碰，也会让她崩溃。 在白安喝到酒瓶见底之后，她像是终于能鼓起勇气，克制着自己的恐惧与刺痛她骨髓的冰凉，拔通教父的电话。 黑手套倒了一杯刚煮好的咖啡放在桌上，热咖啡升腾着氤氲热气。 在昏暗房间的灯光下，盘旋成诡异莫测的弧度缠绕，像极了命运的水藻，要把世间所有人，都拉扯进深水里，生生溺毙。 教父抚过手指上那枚红宝石戒指，听着白安略有些颤栗的恭顺嗓音，莫名笑了一下：“隼，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你这样可怜的声音了。”“教父，也许别人不知道，黛鹤接的任务与红木资本有关，但我相信，您是知道的。而且，在马远山给她的两个任务里，不论是购买路月的DNA，又或者是来华国，这两个 任务都不足以达到S级的标准，他却硬生生提到这个等级。这里面有陷阱，您肯定看得出来，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同意？” “嗯，是我聪明的孩子。”教父满意地笑了一声，赞许地点点头，“我还以为，你会因为绝望和仇恨而失去理智，失去你最可贵的清醒头脑。” “教父，我只想知道原因。”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教父微笑道，“隼，你是否动过念头，黑进教堂的系统，去找十六前你父母案件的资料？” 白安身子一颤，嘴唇都发抖：“对不起，教父。” “你不仅动过这样的念头，你还付诸于行动，很多次，对不对？” “我……教父，我，对不起。” 是的，白安这样做过。 那时候她迫切地想知道，白海案完整的真相是什么，她到底要不要离开顾枭寒，到底要不要早些将这一切从泥泞里解脱出来，到底要不要原谅顾枭寒维护着他的父亲。 她想，只要自己得到真相，她就能给顾枭寒一个完整的交代，不论是好是坏。 她不愿意一直欺骗顾枭寒，不愿意眼看着他越陷越深不知道他爱的人其实是个复仇者。 所以她在无数次的挣扎里，试图过黑进教堂的系统，去找到被红木资本买断的资料。 无数次失败。教父像是对她的坦白感到满意，慢声道：“大主教联系到我的时候，我很诧异，因为我的隼，是我最聪明的孩子，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暗网的规矩，也比任何人都清楚，SEV EN的家法。她绝不会冒着这样的危险，将自己置身于教堂的对立面。” “我错了，教父，我知错了。” “于是我就在想，你这么希望，替你父母报仇吗，不惜，与我作对。” “教父……”“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要怎么样，才能让你们这些人，真心真意，感恩戴德地为SEVEN服务，在华国，你们把这称为，人心。哪怕我曾经救过你的命，但你 好像，并没有什么感恩之情。”教父像是不解般地皱皱眉头：“你们华国不是有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救下你，这算是救命之恩，你的命，为我所用并不奇怪吧？你为什么，不愿意用你的忠诚作 为报恩的酬劳呢？”“你知道，我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那一天，当马远山找到黛鹤的时候，我明白了，给你们最想要的，才是得到你们的最好方式。你想要的，从来不是活下来，而是，你的 仇恨，就像红桃A能控制马远山这么多年一样，也是利用着他的仇恨。” “对吗，我亲爱的隼？” 白安绝望地失笑，论起恶毒，世间谁人能与教父比肩？ 她长叹了一声气，惨烈地笑道：“看来教父，是在故意作局。” “我说过了，我一向喜欢你的清醒又聪明的大脑，保持住，否则你将一无是处。”白安说：“你故意让黛鹤接的任务，你故意让红木资本违背暗网规则，你故意让他们留下把柄在你手里，这样，你就可以拿着这个把柄，去教堂换到我想要的东西。毕竟， 红木资本这样的动静，足以威胁到暗网的安全，教堂一定会让红木付出代价，再也没有人可以动摇，SEVEN的地位。而您，一箭双雕。” “聪明的女孩儿。”教父笑道。 “我相信，从黛鹤进入华国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去找了教堂，拿到了你想要的资料，对吧？” “是的，我的女孩，那是你一直想要的真相，现在，它就在我的手边。” “可以，给我吗？ “当然了我的孩子，但，你用什么来买？” “教父……” “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在暗网，一切都是有价格的。尤其是情报，它的价值远高于人命。” “教父需要我付出什么？” 教父喝了一口热咖啡，红宝石泛着幽幽的光。 “这些年，你为了离开SEVEN，不要命地接任务，积分一遥遥领先。” “教父，我，我……”“不如这样吧，终身为SEVEN服务，你的积分清零作废，直到，你死去为止。” 第四百三十五章 愚蠢如白安 白安听着这个条件，像是被什么人勒紧了喉咙，窒息得不能发声。 像白安这个级别的雇佣兵，跟SEVEN集团之下其他的人不一样，其他人想离开，递辞职书，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就可以，SEVEN正规得很，绝不搞强买强卖那一套。 但白安他们却不行，白安他们七个人，只有一种方式可以离开SEVEN，赚积分。 积满一百个积分，就能离开SEVEN。 完成一个S级的任务积一分，SS积两分，SSS这么久以来，白安也只遇到过一次，还是针对自己的七十二小时围杀令。 在被教父追杀之前，白安的积分是八十二分，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觉得，白安是最有可能，离开SEVE的顶级雇佣兵。 但那一次之后，教父扣掉了她整整二十分，那是多少子弹，多少鲜血，多少生死一线换来的积分，数都数不清。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有六十二分，依旧是七个人里积分最多的，只要她努努力，还是可以活着走出SEVEN的，还是有机会，做个普通人，过一过安稳的现实生活的。 如今，教父要将她的积分全部清零，要让她一生，都困在SEVEN那个地狱里，至死方能解脱。 白安突然觉得自己的前半生，全都作废了。 那些枪林弹雨，那些命悬一线，那些乔装刺杀，都算什么呀？久未等到白安的声音，教父也不心急，低沉的声音还是带着笑：“我知道你一直想离开这里，从小就是，你是所有孩子中，逃跑次数最多的人，打都打不怕。哪怕成为隼以 后，你拼命接任务，攒积分，也只是为了早日离开。所以，如果你不愿意，那么我们的交易，可以取消，我不会为难你。” 真是仁慈的教父啊。 仁慈得险些都要让白安以为，电话那头的人，真的是一个好人了。 她的眼底涌进灰暗，晦涩难明，轻飘飘的声音似天上云，掌中风，缥缈如无。 “教父哪里话，我们，成交。” “看来，你始终不能忘记，你原名白安。”教父手指点了点电脑上的照片，照片里的白安一双漆黑如墨点的眸子亮得惊人，眼神坚毅又冷酷。 真可惜，她本是自己，最完美无憾的杀器，偏偏有死穴。 “这是一次愉快的交易。亲爱的隼，我的孩子，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教父言重了，您将获得我，至真无比的忠诚。” 挂了与白安的电话，教父手指继续抚过自己的红宝石戒指，那似血般的颜色璀璨夺目。 而他眸光如晦。 “教父，手下并不觉得，白隼以后也会忠诚于你。”那个一双黑色手套的仆从，皱眉提醒着他的主人。 “哦？”教父笑问。 “她只是想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她从来没有真正地服从于您，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伪装。”“你把她想得太过大胆了，隼不过是一只可怜的小幼兽，张牙舞爪地喊着要报仇，以为自己声势浩大，其实不过是幼鸟的惨鸣而已。她今天愿意答应我的条件，是因为不愿 意对顾枭寒产生仇恨，怕伤心而已。有情人啊，哈哈，有情人，最有趣了。”“与任务目标产生感情，不一直是大忌吗？教父您明明知道，为什么不对她做出惩罚？以前，以前不管是谁，只要敢违背SEVEN的条例，您都不会放过的。”黑色手套有些 怨气道，他比白隼对教父忠诚得太多，却没能得到教父的重用。 “你似乎很不满？”教父笑看了一眼他，慢声道，“你对我不满？” “不敢！”黑色手套连忙低头，“手下不敢！手下只是觉得，隼……隼太不服管教了，对SEVEN不利！”“你根本不知道，她这一去，对我多有利，对SEVEN，对教堂，对暗网多有利。换作以前，你以为SEVEN敢对顾枭寒下围杀令？又以为顾枭寒会允许SEVEN做了这样的事 之后，还能安然无恙？”“是，教父深谋远虑。”黑色手套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只是还是疑惑：“可是，您不担心，教堂方面对白隼所作所为不满，不是指他想潜入教堂系统的事，而是，他在华国， 过于张扬了，一旦引起顾枭寒的反扑，对暗网来说，都是极大的冲击。” 教父燃了一根雪茄，青烟缕缕，他削瘦的手指转动着上好的雪茄，语气难辨喜怒：“教堂的不满，呵。” 黑色手套咬牙低头，交握手指捏紧，满腔的不忿。 他不明白，为什么，教父对白隼，永远如此宽待偏爱。 那明明，是SEVEN最大的叛徒。 没有谁，比白隼更想离开SEVEN，这样的人，教父不仅不杀了她以绝后患，还处处宽容！ “魃戈，你如果有隼一半的本领，我可以让你顶替她的位置。”教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有吗？” “手下知错。”魃戈脸色微白，攥得黑色的皮手套“咯吱”作响。 白安坐在关了灯的房间里，感受着身体在极度紧绷过后，缓慢放松时，肌肉的发颤和酸痛。 仰赖黑暗而活的人，是不该渴求光明的，那光会灼痛肌肤与眼球，让人流出泪来。 白安很快就收到了教父发来的邮件。 她在点开之前，有过虔诚的祈祷。 但恶人的祈祷，是不被仁慈的主所待见的。 仁慈的主只会让恶人付出代价，比如下地狱。 没有如果。 完美对应。 并无差错。 这一切与黛鹤发给她的资料，绝对吻合。 白安搭进去自己下半生的自由，换来的东西，并未能为顾枭寒找到开脱的理由，她亲手毁灭了属于自己最后的希望。 愚蠢如白安。 手机滑落到地上，白安伸直双腿，靠着墙壁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她怆然发笑，笑自己荒唐到不可救药。 怎么能想尽办法地为杀人凶手的儿子开脱呢，从他拼命隐瞒真相的时候起，自己就应该知道的，不能再抱着无谓的谅解。 墨鹰看着积分榜上白安的名字后面，跟着的那个“0”，嘲弄地笑。 废物。你知道为了帮你拿到这些积分，我付出过什么样的代价吗？ 第四百三十六章 羞于与你们这些垃圾为伍 墨鹰突然轻声问道：“银雀，我告诉过你，不要把黛鹤去粤城的消息告诉她吧？本来只要你不说，只要我昨晚拦住她，只要路月死在昨夜，洪水滔天都淹不到她身上，她还 可以完美地，不知不觉地复仇。有人已经做好了局，一个可以被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利用的局，你们非要帮着她破开，来面对现在的这一切。” 是的，墨鹰已经全部计划好了。 他早就看过了，红木资本送到银雀那里的那份真相，与今日所见，分毫不错。 他早就知道，这一切揭开的时候，白安崩溃绝望到像今天这副模样。 红木资本一直在等白安动手，所以他们早就迫不及待地希望白安看到真相。 那个废物以为，她什么都承受得住，就算顾君儒真的是她的仇人，她也可以控制住自己的仇恨，不牵连在无辜的人身上，她哪里知道，没有人无辜。 所以，哪怕墨鹰早就看透了红木资本的打算，也决定隐瞒，甚至决定帮他们完成这一场针对路月的暗杀。 到时候，一切都会引向于慎斋。 这场他们瞒了十六年，近十七年的故事，会让他们之间产生难以弥补的裂痕。 他们肯定会厮杀得不可开交，到时候，废物她坐收渔利就好。 偏偏银雀这只蠢得无可救药的蠢鸟要多话，要让废物想通其中所有的关键，妄想着扶正真相，妄想着弄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重要吗？红木资本敢设这样的局，就一定有把握成功。 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人，却想不明白这个道理，非要自己去看一看，才肯死心。 黛鹤会死，自己会替教父提前解决这个会给SEVEN带来不稳定的女人，她会带着她拍到的真相下地狱。 黛鹤死了有什么关系，她真的以为，黛鹤是因为当年在T国的事情才这么恨她吗？ 蠢货。 你往日只要认真地，仔细地，多看我一眼，哪怕一眼，你就会明白——她恨你，是因为我。 墨鹰抬头看着东方将白的天，凌晨干净的冷风吹拂着他柔软的金发，他已经很没有叹过气了，此时沉沉叹息。 “我真是，羞于与你们这些垃圾为伍啊。” “墨鹰，我知道错了。”银雀低声呜咽。 “找到黛鹤，我要把她，五马分尸。” “可是……” “或者，你希望我拧下来的是你的脑袋？” “墨鹰，也许，我们该问问白，她想怎么做。” “她想复仇，仅此而已。” 你任性得够久了，最好给我立刻醒过来！ 早上八点半。 这漫长煎熬的夜晚，终于过去了。 顾枭寒的车停在林梦笙楼下，他靠在车座上望着林梦笙的房间窗子，显得憔悴而疲惫。 这一晚上他过得不容易。 这一晚上，谁过得容易？ 而他需要等最后一个消息。 要么是福音书，要么是绞刑架。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顾先生，DNA不匹配。” 顾枭寒像是被困在海里将要被淹死的人，突获新生一样。 短短的几个字，竟让他反复确认，热泪盈眶，这是上天赐予他的，最动人的福音。 他的心脏因为强烈的喜悦，而剧烈地抽痛着，几乎要跳出他的胸口，他按着胸膛深深地呼吸，平复着情绪。 他是白安，但不是那个白安，太好了。 对啊，他怎么会是那个白安，他可是个男人。 那却是个小女孩。 对不起小白安，原谅我恶劣地祈祷你不是他，我只是不敢想象，如果你是他，我该怎么面对你。 请原谅我的自私。等到他终于稍稍平复了心情，敲开林梦笙的家门时，林梦笙已经把浴室里的血迹冲洗干净，又好好地洗了一把脸，将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就好像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 过。 一如往常。 她将白安让她说的话，说给了顾枭寒听，顾枭寒听完直皱眉头，握着门把就准备进去。 林梦笙拦了一下，欲言又止。 “怎么了吗？” “白安……白安可能身体会有一点不舒服，那种东西挺让人难受的，你，包容一点。” “我会的。”顾枭寒笑道，推开门走进去。 林梦笙看着顾枭寒的身影，以及躺在床上侧卧着的的白安，她想，就算是让她拿出全部的演技，也不可能像白安那样，在面对顾枭寒的时候，做到若无其事。 上天怎么能将这么多的苦难，同时降临在一个人身上？ 她是来替世人受难的圣人吗？ 顾枭寒坐在床边，看着脸色仍有些发白，睡得不是很安稳的白安，本是极为激荡的情绪，突然就变得很平静。 “白安？”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累极了。 白安熟睡没有应他。 “睡着了吗？”顾枭寒轻笑着，躺在白安身后，轻轻地环着她的腰，埋首在她的颈后，“对不起，让路月伤害到了你，不过我会让他来跟你道歉的，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白安，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黛鹤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随时可以去见她。”“我知道你没有对墨鹰说那三个字，当时一定很不容易吧，为了让他不对我动手，你一边忍着路月给你下的药，一边跟他低头商量，委屈你了，以后我再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 “白安，我昨天晚上，经历了很多事，好累啊。不过看看你，就感觉都值得了。”“过些日子，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最近总感觉，很怀念当时在瑞士的时候，你喜欢哪里？北极怎么样，我们可以去看极光，听说看到极光的人，都会过得很幸福，我希望 你幸福。”“你知道，在京市里，我们一起长大的孩子那么多，我为什么单独对明玉泽不同吗，因为我好羡慕他啊，他过得好自在，想不回家就不回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也希望 能过那样的生活。”“后来我遇到了你，你比明玉泽还要洒脱，还要让我羡慕，我带着一副自己选的脚镣，哪里也不能去，我羡慕你可以飞得又高又远，自由自在，但我也好怕你飞得太高太远 ，远处的风景比我好看，你不舍得回来了，我再也就看不见你了。” “现在不会了，白安，现在，我们真的不用分开了。你要去哪里，我都可以陪着你去了。”“白安，我爱你。” 第四百三十七章 我想跟他结婚 白安以为自己忍得住，以为自己狠得下心。 而这世上最无奈的事情就是，我以为我可以。 可那些滑过鼻梁埋进被子里的眼泪不能骗人，那些绞碎般心痛不能骗人，那些因为挣扎和煎熬而几欲克制不住的颤抖不能骗人。 没有谁可以骗过自己的心，哪怕是最狡猾的狐狸。 白安湿嗒嗒的睫毛快要把她的眼睛粘合在一起睁不开，那些绝望的晦涩饱满地占据着她的全部瞳仁，几乎不给她留一丝细缝来保持清醒。 哪怕是躺在床上，她觉得自己像是踩在半空的钢索，摇摇欲坠，随时会粉身碎骨。 “白安……” “我不准备再查十六年前白海集团的事情了，你也不要查了，好不好？”“没有什么阴谋，也没有什么秘密，只是因为林成章嫉恨林柳如和白海，所以制造了那场车祸，昨晚我遇到余爷爷了，他把当年的事，说给我听了，别的人我或许不相信， 但余爷爷，我是信的。”“不怕告诉你，我以前这么执着于白海集团案，是我觉得，我父亲跟这件案子有关，我很难想象，我有一个是杀人凶手的父亲，他还打断了我的腿。但是现在知道，是我误 会了他，就让这一切过去吧。” “白安，也许跟你在一起之后，我真的开始在意亲情，在意身边的人了吧，谢谢你呀。” 白安的牙关颤了颤，那顾枭寒，你要怎么解释，你自己亲手拍下的视频画面？ 只此一项，你要怎么解释？ 不过很好，他的话，让白安如被雷击，瞬间清醒。白安酝酿了一下，调整着自己发声的部位，确保自己的声音从口舌间发出来的时候，会带着刚刚睡醒的迷离和慵懒，还会有一丝不可捉摸的风情——只要她愿意，她从来 擅长这些。 因为，她是公认的，全暗网，最优秀的雇佣兵。 伪装，是她的强项。 “唔……”她在顾枭寒的怀里翻了个身，埋进他胸口，打了个呵欠——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的眼睫温润——懒洋洋的声音有些哑哑的：“你来了？” 顾枭寒看着怀里娇憨贪睡的小小一只，手指滑了滑她的脸颊：“嗯，刚到一会儿。” “路月那个王八蛋，忘恩负义的家伙，气死我了，早晚有一天我要揍得他满地找牙喊爸爸。” “好，我帮你一起揍他。”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 “不查就不查呗，陈年旧事，翻来覆去的也累，不过我梦笙姐的委屈可不能白受的。” “嗯，林成章会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我还听到你好像说，你很爱我？” “不怕丑。” “我也爱你。” “白安？” “所以，你能给我煮点吃的吗？我好饿啊，从昨天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 “你呀，馋猫，想吃什么？” “随便啊，你做的都好吃。” “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熬点白粥。”顾枭寒揉了揉白安的头发，就跟以前一样。 但白安却只觉得，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抗拒。 等到顾枭寒走出卧室，关上房门，白安那风轻云淡，安之若素的面色寸寸崩溃成碎片。 她张大嘴想呼喊，想呼救，却只能咬着手背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她的心口疼到像是被裹进了一把又一把的玻璃渣子，却丝毫不见血色。 她蜷缩着身子瑟缩成一团，都顾不上会不会绷开大腿上的伤口。 果然，她这样的人，沉迷温暖，眷恋爱情，妄图幸福，是要遭报应的。 这就是她的报应。 她活该受着！ 厨房里，顾枭寒搅了搅小锅里的白米，思绪飘荡。 最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父亲，你跟妈妈，回来吧。” “枭寒啊……” “小越和小溪，也很想你们。” “好，好，我知道了，我们，我们明天就动身，我们明天就回来！” 电话那头的顾君儒，激动不已。 放下电话，顾枭寒又翻了翻熬得翻滚的白粥。 倚在门口的林梦笙看着这个英俊又高大的男人，问：“你父母回来了的话，你会把白安介绍给他们吗？” “当然。”顾枭寒笑道，“等他们回来，见过白安，我也就要跟白安结婚了。” 林梦笙心头震了震，可是，可是昨晚的白安…… “到时候，你就是白安的家人，请一定要出席我们的婚礼。”顾枭寒眼角都是向往和幸福的神色。 林梦笙拿出她压箱底的全部演技，扮着从容，笑了下，“你真的很爱她吧？” “说起来很奇怪，我也没想到过，像我这样的人，会得到老天的垂青，遇到白安，我原以为，我这样的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一辈子也不会爱上谁。” “顾先生，如果是结婚的话，这么大的事，你还是需要问过白安的。”林梦笙保留着自己最后的底线。“嗯，你说，白安会喜欢什么样的求婚仪式？应该不喜欢太浮夸，太盛大的，他不是喜欢过份张扬的人，到时候得好好想一想。不过我们在瑞士的时候，遇到过一次求婚快 闪，他好像很喜欢的样子。” “是吗？” “你有什么好点子吗？”顾枭寒转头看着林梦笙。 林梦笙被他眼里的幸福憧憬杀得丢盔弃甲。 “她鬼主意那么多，我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我去看看她，怕她醒了口渴。”林梦笙只想赶紧避开顾枭寒幸福憧憬的样子，那太叫人心碎了。 “叫她坐起来吧，粥快好了。” 林梦笙点点头，推开卧室的门，却看到眼眶猩红，面色如纸的白安。 她眼泪一落而下，赶紧跑过去抱紧了白安。 白安伸出双手抱了抱林梦笙，闻着她身上干净清香的味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梦笙姐，你最好了。” “顾先生想着跟你结婚的事情呢，你怎么想的呀？”林梦笙轻轻抚着白安的后背。 白安歪了歪头，歪进林梦笙的颈脖间，轻轻蹭了蹭，似梦呓一般的声音里，有着深情如蜜，泛着甜香——“好的呀。” 第四百三十八章 最后的亚当 白安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吃下那碗白粥的，谁也无从得知。 咽下去的到底是粥，还是恨，只有她自己知道。 只不过就算是洞悉世事，沉浮娱乐圈多年的林梦笙，也无法分辨出白安脸上的笑容，是真心，还是假意。 其实不论是哪一种，她所需要承受的痛苦，都是同样的。 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 我们至今不知道，谁是最后的亚当，得到了偷吃禁果的夏娃。 只是远方的主人已经沏好了茶，温好了酒，摆好了棋，等着久侯多时的朋友们，入局作伴。 他桌上的扑克牌散得零落，那张红桃A摆在最显眼的地方，正好沐在阳光下。 推门而入，打猎归来的主人放下手里的野兔和山鸡，又把猎枪竖在门后，给自己倒了杯红茶，他咬着一块榛果饼干，随意地打开了电脑。 画面里立刻跳出马远山的脸，他的眼眶通红，愤恨难平——不论一切怎么兜兜转转，大人物们算计几多，老掉牙的故事是否断肠，我们总是要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的。 这样，事情才算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点。 马远山等了这么些年，只为了报仇，眼看就能报得大仇，为兄长雪恨，突然失败，突然被那个叫白隼的雇佣兵破坏，他没道理不恨。 所以视频一接通，他就苦苦哀求：“先生，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听到这话的人，喝了一口热茶，缓慢地咀嚼着榛果饼干，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看上去太紧张了，我的朋友，也许你该去那个酒吧喝一杯马丁尼，再找到甜心玛丽，好好给 你放松一下，她会让你满意的。” “先生，您拥有我全部的忠诚，只要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为您服务一辈子，永远不会背叛您！先生，请相信我！” 红桃A摆弄着桌上的扑克牌，又喝了一口茶，不予回答。 “先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可以做到的，我一定会杀了路月为我哥哥报仇，先生！” “你的闹剧非常有趣，不过，到此为止了。” “先生！求求你——” 红桃A轻轻淡淡地切掉与马远山的连线，重新拿了块饼干咬了一口，听着另一个画面里的报告。 “先生，恕手下直言，有白隼这样的人在，区区一个马博士，是不可能杀得了路月的。” “是吗？” 红桃A勾唇笑了笑，那笑容里，意味难测。 到底是有白隼这样的人在，马远山杀不了路月呢，还是他红桃A根本，就没在意马远山能否报仇成功？ 在这场由他一手引导的大戏里，他真的在意路月的死活吗？ 连线那头的人不明白：“他失败了，不是吗？” “你知道什么是失败吗？” “手下……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这位猎人先生一张一张地铺着扑克牌，翻到红桃A的时候，他才停下来。 “失败是指，一无所获，而我这次，满载而归。” “可马博士那边……先生，我担心他叛变。” “不会的。”红桃A重新洗牌切牌，“只要他还想报仇，他就会保持着他的忠诚。” “先生，SEVEN根基深厚，为了一个马博士与他们为敌，不是明智之举。” “你是在教我做事吗？”红桃A好笑地问道。 “手下不敢！” “盯紧白隼，我很期待，这位最优秀的雇佣兵，会做出什么样让人惊讶的选择。” “是，先生。”连线的手下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先生，黛鹤……您是故意的吗？” 红桃A握着一张牌，笑道：“你不觉得，你的话太多了吗？” “对不起，先生！” 红桃A又喝了一口红茶，将牌放下，开始给猎物放血剥皮，准备烤肉。 但今天，大概会有很多人吃不下好酒好肉，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他这样，收获了夏娃。 至少停在顾家门口两辆车里的人，并不会有什么好味口。 顾枭寒和白安在一辆车上，路月在另一台车上。 三人对视一眼，白安叼着糖果，笑了下，没说话，直接进了大门。 乔云昨天晚上就被送到了顾宅，她忐忑了一整夜。 当然了，她肯定是要忐忑不安的，毕竟，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安提着她的包包，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在了地上，挑挑拣拣，翻到一只口红，问乔云：“是你的吗？” “是的。” “自己买的？” “林，林小姐送我的。” “最近常用？” “对。” 白安撇撇嘴，扭出一截口红看了看，是个非常漂亮的颜色。她把口红扔给随后走进来的路月：“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支口红是特制的，里面有着只会害死你，而不是会害死别人的，你路月专属的DNA病毒。你跟乔云肌肤相亲的时候 ，只要碰到一点点，就会感染病毒，我相信以你们对现代医学科技的了解，不会认为我在胡编乱造。” 路月接住口红，看着白安：“你怎么知道的？你又为什么要救我？”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但我的确非常后悔救你。救了你，你还要给我下催情剂，路月，你这个人，狗咬吕洞宾啊。” “哪里话，我不过是帮白特助试试看，是不是真的对女人没兴趣。”路月笑说着，还看了一眼顾枭寒。白安似笑非笑，走向路月，抬手扣住路月的后颈，逼迫他低头看向自己：“我是不是对女人没兴趣不好说，但昨儿晚上，我要是没控制好，把你给上了，啧，路月，你可亏 大了呀。” “白安！”路月被触到痛处，闷喝一声。 白安笑着抽出口中的糖果，敲了一下路月的脸颊，笑得孟浪轻佻：“还是说，你对我因恨生爱，产生了莫名的情感呢？” 路月挣扎着要推开白安，脸都发青。 白安却死死地扣着他后颈，笑意渐深：“要真是爱上我了，直说嘛，我不介意多收几个的。” “白安？”顾枭寒皱了下眉头。他总觉得今天的白安有点奇怪，按说，白安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第四百三十九章 值得落泪且欢呼啊 “干嘛啊？心疼了？”白安松开路月，笑看着顾枭寒，“那你可得把他看紧了，我这个人，很花心的，细瞧了去，路先生他生得这么好看，眼是眼鼻是鼻的，身段儿还妙，我这要是真收了也不亏 啊。” “白安……”顾枭寒想去拉一下白安的手。白安却转身，把那根糖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也避开了顾枭寒拉她的手掌：“我有些困，上去休息了，你要是嫌寂寞空虚冷，没人陪你说话，路月先生，也是个不错的对象 嘛。” 顾枭寒跟上几步拦住白安，握着她的肩膀：“白安你怎么了？” “做好事咯，我这个人，菩萨心肠嘛。”白安笑得慵懒洒脱，放荡不羁。“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我会给你一个说法，我会让路月跟你道歉，我也跟你道歉，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路月家里，你别生气了，好不好？”顾枭寒心底突然恐慌，他觉得 白安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最初那个，看上去很好亲近，但其实，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白安伸出双臂，挂在顾枭寒脖子上，笑道：“我不生气，我又不是不知道他有病。我说了嘛，我菩萨心肠，见不得别人受苦，瞧瞧我们的乔云小姐，就因为路月对你的爱而 不得，遭了多少罪呀，我作轻舟，舍身渡人苦厄嘛。” 顾枭寒拽下白安挂在他脖子的手臂，握紧着她的双肩，低下身来看着白安的眼睛：“白安！” “怎么了？”白安笑问。 顾枭寒紧紧地握着白安的手，看着白安眼里的笑容，他分辨得出来，白安的笑不是真心的。 “你是不是，很生气啊？”顾枭寒小心翼翼地问。“我当然生气了，我不应该生气吗？”白安笑了一声，“我昨天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就是你说的不守夫道啊。我就该让路月被害死，就该让他自食苦果，就不该多手犯贱地 心有不忍。”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好吗？”顾枭寒紧了紧白安的手，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不知所措，慌乱无比。 “好啊，我等着。”白安笑着推开顾枭寒的手，“不过我现在，是真的有点累，我先去睡了。” 白安错开顾枭寒，上了楼。 徒留顾枭寒站在那里，手握空气。 路月站在不远处冷笑一声，像是嘲弄顾枭寒，也像是讥讽白安：“还真以为顾少跟你的白安情深意切呢，原来，一直只是顾少你在倒贴啊。”顾枭寒转过身看着路月，冷厉的眸中没有半分暖意，“路月，你应该很清楚，我忍你到现在的原因是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如果你再这么故作非为，明天我就把你送回疗养 院。” “好啊，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路月走近顾枭寒，盯着他的眼睛，夹着恨带着爱：“不过这一次，你要用什么理由呢？顾枭寒，你病得比我重啊。” 他疯狂地恨着白安，是因为他疯狂地恨着顾枭寒，或者说，恨着顾枭寒当年把他送进精神病医院。 他不明白，顾枭寒怎么就能这么心安理得爱着白安！“路月，如果你是因为这个，而处处针对白安，那么我告诉，这跟他没关系。”顾枭寒忍着疼得快要炸开的头痛，对路月说道：“送你进疗养院，也不是因为你对我的感情， 而是因为你的狂燥症和日渐失衡的心理问题，不能再让你一味自残，或者伤害别人，那会毁了你。” “我从来没有去看你，是因为医生的叮嘱，为了让你尽早恢复，而不是对你有所嫌弃或者厌恶。你现在这样，才是我真正反感的样子。”“昨晚针对你的一切阴谋，主谋是当年策划了绑架你的马远舟的弟弟，马远山。如果不是白安有心，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他们会利用这世上最后一个真正关心你的人，去 害你。你应该心存感激，而不是反复嘲讽挑衅。” “白安是去救你的，但你回报他的方式，令人心寒。” “每一个救你的人，你都让他们心寒。比如我，比如白安，还比如乔云。” “如果你真的要一直沉迷于一段根本不应该存在的误会里，我不会再说什么，只要你对得起你自己，随便你怎么样。” “但是白安，你再来烦他一次，我发誓我会用最让你痛苦的方式，度过余生。” “相信我，为了他，我做得出任何事。” 路月已经记不得，顾枭寒有多久没有跟他说过这么多话了。 他总是很厌恶自己的样子，好像跟自己多说一句话都会恶心，不论自己怎么挑衅他，刺激他，他都从来不多看一眼，也从来不把自己当回事，他视自己为空气。 但今天的顾枭寒，却对他说了这么多。 比过去几年加起来的话，好像都还要多。 路月只是偏执，又不是真的失去理智和大脑，所以他还是能够知道，顾枭寒这些话，是真心话，没有骗他，包括那句了为了白安他可以做得出任何事。 他听着顾枭寒这些肺腑之言，莫名地笑了下：“顾枭寒，当年，你为什么不拒绝我爷爷，为什么要来救我？” “因为至少在当年，你勉强还算我的朋友。” “那你，真的后悔过救我吗？” “没有，假如再回到当年我还是会那么做。只不过，我会更清楚地告诉你，我救你，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顾枭寒说完，径直上了楼。 路月跄踉了两步，没有站稳跌坐在地上。 神色落寞又哀凉。 乔云慢慢地走过去，想了又想，才伸出双手轻轻地抱住了路月。 她没有想到，她险些，又害了路月一次，哪怕这一次，她依旧是无心的。 不过令人诧异的事情是，路月这次没有粗暴野蛮地推开她，而是靠进了她的怀里，无声痛苦地流泪。 这让乔云也流泪。 这可实在是太值得落泪了。 在白安经历了如同炼狱般的一晚过后，至少换来了两个人的被救赎，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普天同庆啊不是吗？ 第四百四十章 我不会杀你 好了亲爱的，那么现在就到了，令人愉快地清算旧帐的时刻了。 白安咬着一根糖果，爬在车窗上，吹着外面的风，她柔软的头发被风扬得像面起舞的小旗子。 “白安，别这样吹风，容易头疼。”顾枭寒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拍了拍白安的背，让她进来。 “嗯，我们去哪儿呀？”白安问闭着眼睛吹着风问。 “去见黛鹤。” “哦。” “你不想见的话，我可以直接把她送走。” “不用啊，见见老朋友也蛮好的。” 白安坐好，用力地抿了一下糖果，又抽出来，歪头打量顾枭寒：“余老爷子没有生气吗？” “当然生气了，不过，没事的。”顾枭寒笑道。 “他很信任你。” “嗯，所以你可以放心，不会有事的。” “我也说过，我保证黛鹤不会做出有害于华国的事情来，她没有，对吧？”白安笑问着顾枭寒。 “没有。” 白安垂在车窗外面的手指上，一直在翻腾着薄刃，那薄如蝉翼的刀片反射着太阳光，夺目刺眼。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割开顾枭寒的喉咙。 “到了。”顾枭寒停车。 “好。”白安收起薄刃，咬着糖果，关上车窗。 是一个郊外的空房子，这样的空房在京市应该不容易找到，破败了很多年的样子，外墙上都长着青苔。 白安环顾了一下四周，只一眼，就让她发笑。 “笑什么？” “没什么，找到这样的地方不容易吧？”墨鹰他们应该早就来过了吧？ “不算很难，进来吧。”顾枭寒牵起白安的手，在破烂的墙上推开了一个暗阁，里面是密码锁。 他录了指纹，又按了密码，墙面裂开一道缝，里面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极具科技感的密室。 林山见到顾枭寒，点头问好。 看到他身后的白安，又给了个眼神，意思是让她不要乱来。 白安挑挑眉头：我要乱来，你拦得住？ “顾总，人在里面，打了镇定剂，这会儿刚醒呢。” “白安，你去见她吧。”顾枭寒直接对白安道。 “可是顾总，她……”林山有话说。 顾枭寒看了林山一眼，林山老老实实闭嘴。 白安咬着糖果笑了笑，走进关押室里，看着被五花大绑绑在角落里的黛鹤，安安稳稳地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又看了看旁边墙上的镜子——双面玻璃。 “关上，监视器和麦克风也关掉。”顾枭寒说。 “顾总！” “听不懂吗？” “……是，顾总。” 白安看到监视器的信号灯熄下去，挠了挠头发，对黛鹤笑道：“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没有杀顾枭寒。” 黛鹤弯唇一笑，笑得千娇百媚的：“谁说我要让你杀他了？” “哦？”白安翘起腿，笑声道：“难道你是来自取其辱的？”“比起杀了他，我更希望看到你因为爱他而不忍心动手，你会陪在他身边，承受内心的折磨和煎熬，你一边恨着他是你的仇人之子，一边又爱着他带给你的快乐和感动，他给过你的那些甜蜜时光，此时都是剧毒的砒霜，你还不能吐出来，你必须要咽下去。总是多愁善感的你，渴求解脱与光明的你，为你自己，亲手编了一个逃不出去的牢笼 ，这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隼，我一生都在期待，这样的时刻。” 白安无法反驳她的话，在如何令自己绝望这件事上，她与墨鹰都有着同样卓越的手段。所以白安也只能低头笑一笑，翻转一下嘴里的糖果：“我曾经觉得，我欠你很多，这让我在你面前良心不安，愧疚悔恨，你利用我面对你的惭愧，用尽一切办法让我痛苦。 不过，谢谢你送来真相，你用同样残忍的方式毁了我，我不欠你什么了。” 黛鹤目光疑惑地看着她，突然有一种，很难言的情绪。 诡异地，那种情绪叫失落。 “我不知道，红木资本是怎么向你保证的，但我知道，我的绝望和痛苦，一定是你动心的理由。教父一直与红木资本争斗，你为红木做事，教父不会放过你。” “而我会把你，送回他那里。” “白隼！”黛鹤慌了起来，挣扎着抬起头凑近白安：“你不杀了我吗？”“当然不，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吗？我会因为痛苦，而选择杀了你，继而在我的生命里留下另一个伤口，一生流血。我不会这么做，有更好的刽 子手，我为什么不用呢？” “白隼，你……” “而我确信，那一定是很痛苦的刑罚。”白安看着她，淡声道：“我们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不是吗？” “那你呢，你付出了什么代价？”黛鹤靠着墙壁站起来，直视着白安：“你凭什么得到那么多人的袒护？你支付了什么？” 白安的目光涣散片刻，才笑道：“灵魂。” 不到半个小时，白安就走出了关押室，顾枭寒倚坐在外面的台子上，勾着头等着她。 见到她出来，担心地问道：“你还好吧？” “看上去像不好吗？” “我担心你……”顾枭寒记得白安对黛鹤的愧疚。 “没事了，把她送回去吧。”白安走过去，笑看着顾枭寒：“我这些天一直觉得身体不舒服，可能是以前的旧疾积累了起来，想去医院做个体检。” 顾枭寒愣了下。 以前不管他怎么跟白安说，他都不愿意去医院的。 甚至连魏医生也不让看。 “终于舍得看医生，不讳疾忌医了？”顾枭寒笑道。 “得做个婚前检查啊。”白安开着玩笑。 “你，你说什么？”顾枭寒这下是真的懵了。 “梦笙姐都跟我说了，我等着你有趣的求婚仪式，要是太无趣了，我可不会答应的。”白安笑道。 “白安……” “走吧。” 白安重新剥了根糖果咬在嘴里，双手插进衣兜，轻快地踏着步子往外走去。只是转身的一刹那，她脸上扬着的那些潇洒快活的笑容，就瞬间凋零。 第四百四十一章 顾父顾母归国 银雀一边敲着键盘，看着屏幕上正在被抽血的白安，一边疑惑地问：“为什么白，会把黛鹤交给教父啊？我听说这两天她一直在受刑，好像快死掉了。” 雪雉则在房间里收拾着行李，心不在焉地扔着小裙子小外套什么的进箱子，随口说道：“因为交给墨鹰，她会死得更惨。” “所以白，是在救她咯？” “不然呢？”雪雉生气地一屁股坐在床上，将手里的衣服团成一团扔出去，气哼哼道：“明明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偏要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来，我看她早晚要憋死！” “墨鹰应该会很生气。”银雀啧啧两声，“我从来没见过他疯成那样，居然想闯进顾枭寒他们的基地。” “还不是你告诉他的！”雪雉骂道，“蠢死了，你就不能说你找不到吗？” “你想我的头被他拧下来吗？” “想啊，笨死了，要不是你，哪里这么多事？”“你们干嘛都要以为，瞒着白才是正确的呢？”银雀修改着电脑里的内容，把自己的数据替换成白安的，嘴里还不闲着：“不觉得，被蒙在鼓里才是对她真正的残忍吗？你会 希望看到，有一天，她已经对顾枭寒完全信任，完全交付了自己的时候，才得知真相？”“你以为现在就很好？你根本没有看见过，白望向顾枭寒的眼神，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开心的样子，也没有见过，她那么听一个人的话，连酒都答应戒。唉呀烦死了！ ” “你在吃醋啊？对了，你什么跟墨鹰打一架，记得叫上我哦，我去给你加油！干巴爹！” “去死吧你！” “啧。”银雀往嘴里赛了一块薯片，看着画面里顾枭寒揽着白安肩膀，他蹲在椅子上抱着膝盖，用心地叹道：“真想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子。” “啊，我简直要疯了！”雪雉倒在床上哀嚎。 “对了，还有一个消息。” “你从来不会有好消息，你就应该叫乌鸦，你知道吗？” “要不要知道的啦！野鸡！” “你再说一个试试！” “不说就不说嘛，顾枭寒的父母跟你同一班飞机。” “我有机会杀了他们吗？” “机长是余之卿，那位余老爷子的孙子，如果你想死的话，我不反对。” “Shit！” “而白，会陪同顾枭寒去接他们。” “Holy　Shit！” “答应我到时候一定要直播好吗！我太期待这次历史性的会晤了！刺激啊！” “银雀，你介意我把你这只蠢鸟的鸟脑袋拧下来吗？” “你们对我这个小可爱实在是太不可爱了！撒哟啦啦！” 银雀果断切断跟雪雉的连线！ 然后抖着腿，疯狂地往嘴里塞着薯片！ 想想都刺激啊！ 那边白安做完最后一项检查，顾枭寒陪她坐在贵宾休息室里等着出结果，半道出去接了个电话。 回来的时候跟白安说：“林昭扬认了。” “嗯。”白安咬着糖果点头，认了，就说明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白安，你最近是有心事吗？” “也不算吧，就是看到黛鹤，想起了以前一些不好的事情，不过都过去了。” “如果你觉得跟我说没有用，你可以试试跟魏医生沟通，他是一个很优秀的心理医生，你可以信任他。”顾枭寒温声道。 白安笑了笑，“需要的时候我会去的。” “嗯。”顾枭寒觉得，最近的白安温顺得都要有些不像他了。 体检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大夫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轻微的贫血。 顾枭寒多问了一句：“他的肝脏还好吗？” “顾先生怎么这么问，检查结果显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因为……” “因为我喜欢喝酒，喝得很多。”白安笑道，又有些心酸，他对自己，其实真是处处上心了。 大夫笑了下，“原来是这样呀，没有问题，两位可以放心。但是酒嘛，还是少喝为好，喝多了总是容易误事。” “谢谢大夫。”白安点头，又瞧着顾枭寒，“现在放心了吧？” “你还得意上了是吧？”顾枭寒笑骂道。 “我这是天赋异禀，优于常人，一般人那跟我比不了。” “回家吧？” “我们今天去外面吃饭吧，找家粤菜馆子。” “你喜欢吃粤菜？” “嗯。” “有机会带你再去一次粤城，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在那里，介绍你们认识。” “行啊，难得你还有称之为朋友的人。” 白安把乱七八糟的体检表塞给顾枭寒，推着他往外走：“咱们赶紧找地方吃饭吧，一大早就空着肚子，就为了这破体检，我都快饿死了。” 顾枭寒让她闹得好笑，但又享受她这样的撒娇耍赖，由着她推着走，说道：“你想在哪里结婚啊？” “都行，你决定就好。” “瑞士好吗？” “好啊。” “我看了一些不错的的教堂，你喜欢哥特风吗？” “挺喜欢的。” “白安……” “嗯？” “你真的想跟我结婚吗？” “……”白安用力地咬了一下嘴里的糖果，强撑起笑容，“当然了。” “好。” 而活在传说中的顾老先生和顾老夫人，终于是要出现在白安眼前了。 他们今天抵达华国，回到这个他们阔别近八年的故土。 一大早顾溪清和顾弦越就来了顾枭寒家里，一大家子准备着去接机，白安也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着他们做准备。 她咬着糖果平静地看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内心有着难言的酸涩遗憾。 她想，墨鹰的话正在一步步应验，她终于要开始面对最残忍的现实了。 造化弄人。 命运女神自有她诡异的安排，将原本该永不见面的人，安排在曲折的故事里，相亲相爱，再相忘相弃。 一路上他们显然很兴奋，叽叽喳喳闹个不停，不时跟白安说，他们爸妈是多么开明，多么仁慈的老人，一定不会刁难自己跟顾枭寒的事情。 白安都只是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面对顾君儒的时候，是不是忍得住心里的仇恨，不拔刀相向。 飞机落地，可巧了，他们坐的这趟航班是余之卿的。 余之卿帮忙提着行李走出来，看到白安挤眉弄眼地问好。而白安还看到，余之雅搀扶着顾老夫人，她跟老夫人有说有笑，孝顺温柔的模样，只是望向白安的眼神有晦涩。 第四百四十二章 请你绝望，我来欣赏 听说她是正好去M国出差，就和两位老人一起回来了。 白安深吸一口气，默念清心咒一百遍。 今儿不论是谁来触她霉头，怕都不是明智之举，余之雅最好知道收敛二字怎么写。 “爸，妈！” 顾溪清见到双亲快步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老夫人撒着娇，眼眶都红了，“妈，我好想你呀，你跟爸爸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来让妈看看，哟，瘦了，也漂亮了，我闺女就是好看！”老夫人怜爱地拉着顾溪清左看右看，脸上尽是慈爱的笑容。 “父亲。”顾枭寒走过去，点了下头。白安抬起头看了一眼顾君儒，是一个精神矍烁的老人，虽然银发丛生，但背脊挺直，气度不凡，看向顾枭寒的眼神也颇是复杂感概，但能辨别得出来，更多的是欣慰和开 怀。 他伸出手来像是想抱一下顾枭寒，但最终缩回去，只是拍了拍他的肩：“高大了不少。”“枭寒啊，枭寒！”老夫人倒是直接得多，直接过来扑进顾枭寒怀里，老泪纵横，这是她多年未能见面的儿子，她此刻见到，如何能不泪花四溢？那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呀。 更何况，本就是亏欠颇多？ 老夫人哭得难以自抑，顾枭寒轻轻拍着她的肩，温声劝慰：“好了，妈，回去再说吧，别哭了啊。” …… 白安用力地展平自己的眉头，用力地忍下翻涌在心尖的万般刺痛，用力地让自己，平和地看着这一家人的天伦之乐。 用力地不去想，如果她的父母仍健在，是不是也跟顾君儒夫妇一样，已是到了满头白发，安享天年的日子？白安觉得，最可笑的地方在于，她曾经那么诚恳地劝说顾枭寒，要珍惜亲情，孝敬双亲，至少让他们可以回国，她曾跟顾枭寒说，被他拒之远方的父母，是自己一辈子求 不回来的温暖。 她终于说服了顾枭寒，让他放下了芥蒂和心结。 她没有想过，她要面对的，是这样的情形。 她看着顾老夫人拉着顾溪清的手疼爱有加，看着顾弦越勾上顾老先生的肩，看着顾枭寒都能一缓平日里的刻板冷情，点头问好。 看着这一家五口，何其美满。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她只觉得，她脚下虚浮得有些站不住，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那年的车祸，以及冰冷的墓碑。 她好像也听见了妈妈在耳边，像顾老夫人那样温柔怜爱地声音唤自己，小安，小安。 好像爸爸也在身边，牵着自己的手，宽阔的后背和肩膀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保护得自己像个小公主。 她以为她能平静自持地面对这一家人的，她原本以为她可以。 在经过了漫长的十六年多，近十七年的酝酿和隐忍，经过了那么多次的生死交错和爱恨难销，她以为就算她面对仇人，也能谈笑风声。 也只是她以为罢了。 “这就是顾小公子吗？”余之雅温柔的声音传来。 “你好。”顾弦越点了下头。 “听说你一直在国外养病，怎么……”“小越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前段时间我让他先回来了。”老夫人笑着轻轻掩过了此事，拉着顾弦越的手，又摸摸他的脸，眼底尽是欣慰和动容：“我们家小越啊，唉哟，又长 个儿了。” “妈，别这样，我这么大人了，把自己照顾得挺好的。”顾弦越脸上飞扬着灿烂的笑容，看来，他在顾家老人那里，很受宠爱，不像他哥哥对他那么严厉。 也是，凡是家中孩子多的，最小的那个，总是最受宠的。 “是是是，你可比你哥让人省心多了。”老夫人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起来，怜爱不已地握紧着顾弦越的手。 机场人来人往，白安摇摇欲坠。 她有些恍然地眨眨眼，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只是这个梦，真的太痛了，而且醒不过来。 就连她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克制不住地在颤抖，有一种灵魂要被剥离的痛感刺穿她的身体，她宁可此时，她是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好过在这里受这场天刑。 一只有力的手臂顶了一下她的后腰，让险些跌倒的她站稳身形，从深陷在其中难以自救的痛苦回忆里暂时清醒过来。 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如这些年的梦魇片断，残忍地问—— “看着自己的灭门仇人一家团圆，阖家欢乐，感受很美妙吧，亲爱的？” 请你绝望，我来欣赏。 白安偏头看。 墨鹰站在她旁边笑，笑容桀骜，蓝眸深邃如海。 “你来干什么？” “看来你太关心你的仇人是否一家美满，父慈子孝，所以都忘了你的朋友呢。” 墨鹰望向人群，里面走来雪雉。 “白！” 雪雉兴奋地挥着手，跟她问好，拖着行李箱几步跑过来，扑进她怀里，软声撒娇：“你是来接我的吗？” “我来……”白安接住她软乎乎香喷喷的身子，让她撞得晃了几步。 “雪儿姑娘。”顾枭寒打断了白安的话。 雪雉偎在白安怀里，歪头看了看顾枭寒，挑挑眉头，“顾先生？” “雪儿姐姐！”顾溪清跑过来，一把拉住雪雉的手：“你也来啦，太好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妈，我跟你介绍，这是我的好朋友雪儿姐姐，这是我安哥，这是……” 她看着墨鹰，神色疑惑，“您不是之前跟我拍硬照，又毁约的模特儿吗？” “顾小姐好，我们又见面了。” “你怎么在这里呀？” “来接我的朋友。” “您的朋友？” 雪雉转了下墨镜，笑声道：“你们认识吗？以前我做雕塑作品的时候，莫撄是我的模特儿，后来一直保持着联系，这次听说他也在华国，就约着见见。”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莫先生的五官的确深邃有特色，雪儿姐姐你的雕塑作品肯定很棒吧？”大小姐，真是别人说什么都信啊。 “不怎么样，那作品都没卖出去呢。”不挤兑墨鹰，也就不是雪雉了。白安轻轻吐了一口气。 第四百四十三章 白安跟我…… “白安？”顾枭寒见白安脸色不太好，轻声唤她。 “嗯？” “你……” “我先帮老先生和老夫人把行李拿上车，你们在后面慢慢聊吧。”白安接过手推车，往外面走。 “安哥我帮你。”余之卿也不想杵在这儿，走过来跟在白安旁边。 白安没拒绝，只是偶尔回头，瞥见了顾弦越正搭着胳膊在顾君儒的肩上，两父子感情好极了。 又像是说起了什么趣事，顾君儒拍了一下顾弦越的胸口，开怀大笑，“你个臭小子，你哥没打断你一双手，算是你好运气。” “那是我安哥的功劳，爸，我跟你说，我安哥可厉害了。” “嗯，听你说了好多次，是前面那小伙子吗？” “就是他。” “看着瘦瘦小小的，想不到，这么有胆量啊，都敢瞒着你哥帮你这些忙了。” “我安哥铁血真汉子好吗？别看他个子不高，但特能打，我哥都不是他对手，所以大家才都叫他安哥。爸，赶明儿你去我那俱乐部看看呗，省得你成天说我不务正业。” “行，那过两天爸就去看看。没说你不务正业，不管什么事儿啊，只要是肯下功夫做好了，就都是正业，爸爸支持你！” “爸，你可比我哥开明多了，我哥那会儿，那是打死不让我打职业……” “你哥也是为你好嘛，别跟你哥生气，啊。” “我知道，我这人大度，不跟他一般见识，走走走，咱们回家。” 大概是晚来得子的原因，他们父亲关系极亲密，不像顾君儒跟顾枭寒那样。 雪雉被墨鹰接走，跟白安约了晚上见。 并且，没有通知明玉泽。 白安开着车，送了顾氏一家人回了老宅。 老宅离顾枭寒家大概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平日里无人居住，只有一干下人打理着房子，威严庄重的中式别墅，宁静清幽，假山流水，安隐于市。 白安也是第一次来，一路无话，反倒是余之雅一直跟老夫人有说有笑，她说起京市这些年的变化，还说要好好陪老夫人逛逛。 老夫人只是笑了笑，也没有应下作答，目光偶尔望向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上的顾枭寒。 “枭寒，你怎么都不说话？你爸就是怕你看着他就烦，都去坐林山的车了，你跟妈妈也要这么犟着吗？”老夫人叹息着问。 “没有，妈，我在想公司的事情。”顾枭寒看了看并无异样的白安，笑着应道。 “不要总是想着工作，偶尔也要放松嘛。”老夫人笑着，“是吧，白特助？” “老夫人说得对。”白安握着方向盘，轻轻点了下头。 “白特助，你是哪里人呀？” “我在M国长大的，祖籍，粤城。” “哦，那边的海外华侨是多。”老夫人点头：“我在M国的时候，就遇到好些呢，那白特助是不会再出去了，就留在华国了？” “暂时没有考虑过这些，不过就目前来说，喜欢在华国多一点。”白安应道。 “喜欢就好，枭寒性子冷，对下面做事情的人又严格，但是他人不坏的，辛苦你多担待了。”老夫人和蔼亲切地说道。 “老夫人言重了，顾先生对我很好。” “可不是说。”余之雅插进话来，挽着老夫人的胳膊亲密乖顺：“现在白特助都住在枭寒家里呢，这样的优待，白特助可是头一份。” “多谢顾先生看得起我。” 告状是吧？ 我怕你啊！ 今天撕破脸了我倒要看看谁比较下不来台！ 余之雅又说：“白特助，今天辛苦你来接我们了，不知道枭寒有没有给你加班费呀？” “……” 白安压着心头火气，什么年代了，余之雅还拿身份贵贱这套在这儿玩心眼压人呢？ “余之雅，你跟我家老宅并不顺路，前面路口你就下吧，余之卿的车就在后面，你正好跟他一起回去。”顾枭寒冷声开口。 “枭寒……”余之雅怔了怔，没想到顾枭寒当着老夫人，也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留。 “白安，前面停车。”顾枭寒指了指前面路口。 白安拧了拧眉心，懒得跟余之雅计较，把车停住。 “阿姨？”余之雅紧紧地抓住了老夫人的手臂。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刚回来，也一路辛苦，就不用送我了，早些回家休息吧。过两天，我还得去看你爷爷呢，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聊聊这京市近年来的变化吧？” 老夫人这三言两语的推太极，算是顺了顾枭寒的意，也没有完全抹了余之雅的脸面。 余之雅面色变幻，今天这个人她算是丢大了，但也只能强撑着笑颜，“那好吧，过两天我再跟阿姨聊天，陪您说话。” 余之雅下了车，顾枭寒看着白安冷硬的侧脸，偏了下头对老夫人说：“妈，有个事儿，我得告诉您。” “什么事儿呀？”老夫人笑眯眯地问。 “白安跟我……” “顾先生，麻烦安全带扣一下。”白安打断他的话。 顾枭寒看了看自己明明扣得好好的安全带。 但白安的意思他已经懂了。 是的，白安在最后关头还是退缩了。 哪怕她嘴上说着顾枭寒我们结婚吧，但是真正到了面对他的家人，面对老夫人，面对这一切，她依旧狠不下心来捅顾枭寒最狠的那一刀。 她讨厌自己这样的犹豫不决，但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学会一刀两断。 但是顾枭寒却只以为，白安还是不愿意和他结婚，所有之前的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白安可太知道如何让自己难过了。 “白安跟你怎么了？”老夫人问。顾枭寒稳了稳心神，平稳着声音说道：“白安跟我有一段日子了，做事可靠稳妥。您刚回华国，肯定很多事情要忙，很多人要见，我在公司的事情多，怕是顾不过来，您可 以叫他来陪您，我也放心点。” “这样啊，那白特助，恐怕接下来一段时间，阿姨我可就要麻烦你了。” “老夫人言重了，职责所在，份内之事。”白安说着，看了一眼顾枭寒。老夫人，也看了一眼顾枭寒，和白安。 第四百四十四章 她瞎了吗？ 送完老夫人他们回到顾宅后，顾枭寒本意是想留白安吃完饭再走的。 但白安说她还有事，以后再来拜访。 顾枭寒想起在机场见到的雪雉，想来，白安真的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处理吧。 于是顾枭寒只说：“开车注意安全。” “会的。”白安点点头，一路狂飙飙到雪雉入住的酒店。 三杯伏特加接连灌下肚，白安烧得胃里滚烫脑子清醒。 绷着一张脸，毫无表情。 好像所有的情绪和纷乱，都可以跟着这烈酒咽入喉，不出一声。 雪雉坐在床上晃着一双脚丫子，瞅着白安一杯接一杯地灌烈酒，又看看坐在旁边给她不停加酒的墨鹰。 她喝一杯，墨鹰给她满一杯。 一副要把她灌死的架势。 “你再喝下去，我可要赶人了啊。”雪雉噘着嘴，踢着脚丫子，哼哼两声。 白安捏着酒杯停了一下，看了看雪雉，“你这次来华国待多久？” “不知道，等教父通知。” 白安嗤笑一声，喝掉杯里的酒：“教父就这么担心我叛变吗？” “他不担心你叛变，只要你的仇还没有报，就不会叛变，但是，他担心你……完成不了任务。”雪雉走过来站在白安跟前，低头看着她：“白，你能完成任务吗？” “所以你是我的任务接应人？” “不，墨鹰是你这次的任务接应人，我嘛……”雪雉笑了下，又看看墨鹰：“我是来看着你们两个，别自相残杀的。” “这叫什么话？”墨鹰放下酒瓶，深邃双眸盯着白安：“我可一直很爱她的。” “如果夺去她的灵魂也叫爱的话，撒旦一定爱世人比上帝更多。”雪雉掀起眼皮，讽笑着看向墨鹰。 墨鹰勾起白安的下巴，声音低沉沙哑：“所以，我正准备带她入地狱。” 白安厌恶地偏了下头，离开墨鹰的手指，闭了一会儿眼睛压住心底里翻滚着的暴戾情绪：“我先出去呆会儿。” “去哪里，我们的狂欢，才刚要开始。”墨鹰拽住白安的手腕，拉着她回到自己身边。 白安情绪本就不好，得墨鹰这么一弄，更是暴躁，抬手就一拳砸在墨鹰脸上：“滚远一点。” 墨鹰被打得偏过头去，啐了一口血沫，却笑道：“看来有些人，在仇人，啊，不对，在喜欢的人那里，受了不小的委屈。” 白安抄起桌上的酒瓶就要砸在墨鹰脑门上，墨鹰反手扣住她手腕，直直地看着她浑浊不清的眼睛，两人僵持不下。雪雉在一边吹了吹艳红的指甲，漫不经心的语气：“林成章被关的地方有暴动，有些人担心是谁要对他不利，今晚将他押运换地方，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哦，现在离他 们动手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了。” 白安失笑，松开墨鹰长叹一声：“我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不止要保顾枭寒的性命，还要保林成章这条狗命。” 雪雉耸耸肩，无所谓道：“你可以杀了他，或者他们，在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之后。”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到现在也没有对顾家的人动手的原因，只是因为你还没有得到项链，对吧，白？” 白安只是再度沉默地灌了一口酒。 但谁都知道，哪里这么简单。 白安揉了揉额头，转移了话题，低声说：“红桃A一定知道当年的情况，才会有这么详细的资料。而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会太多，我会做个筛选，找到幕后主谋。” “如果这么简单就能被你找到，你觉得他会设下这么明显暴露身份的局吗？”墨鹰嘲讽道，“愚蠢。” “是吗？”白安奇怪地笑了下。“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的积分反正已清零，你反正已经没了指望，所以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违背暗网的规则，你会在这里用尽所有可能的方式找到他，哪怕是付出死亡的代 价。但是，我怎么觉得，他是在帮你呢？”墨鹰好笑道，“你不是就想知道真相而已吗？他给了你，你为什么还要恨他？” “他在利用我杀人而已。”白安说。 “难道他不该杀吗？”墨鹰反问。 “墨鹰！”“如果他真的不知情，我不会说什么，可他非但知情，还在拼命帮忙掩盖真相，等同于从犯，同谋。废物，你嚷嚷了十七年的复仇，因为他，你要放弃？真让人感动啊，多 么伟大的爱情，连灭门之仇都可以放下……” 白安拔枪顶在墨鹰眉心！ “我不用你教我怎么做！” “那你最好清醒一点，在我替教父清理门户之前。” …… 雪雉在一边欢快地鼓掌，猫着腰身，一颗小脑袋左转转右转转，看看白安又看看墨鹰。 “好厉害啊，所以，墨鹰你要跟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刺激黛鹤吗？” 墨鹰看了一眼雪雉。 雪雉挑唇冷笑：“你明知道她喜欢你，所以嫉妒白，嫉妒到发疯，你还用那些话刺激她，你安的什么心呀？” “那是我的事。”墨鹰说。“报仇也只是白的事，你还不是一样这么多话？”雪雉反唇相讥，“关你屁事啊？你想黛鹤死嘛，你明明知道黛鹤这么做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明明知道，教父不会允许有威 胁到SEVEN安危的人存在，你还故意那么刺激黛鹤，你就是想得到一个合理的机会，把她除掉，不是吗？” “是她自寻死路，我不过是顺了她的心意，就像废物再这样一再愚蠢地犯错，也是在找死路一样，必要的时候，我会成全你们一心求死的欲望。”墨鹰冷笑着说道。 但白安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抬着手止住刚要再说什么的雪雉，惊诧地说：“等一下！你刚才说，黛鹤，喜欢墨鹰？” “对啊，你不知道吗？”雪雉奇怪地看着她，所有人都知道好不好？ 这人到底是有多排斥墨鹰的消息？ 白安匪夷所思地看着墨就鹰，震惊不已地问：“她瞎了吗？” …… …… “噗！” 雪雉一个没憋住，笑出声来。墨鹰气得脸色青白！ 第四百四十五章 银雀这只蠢鸟！ 有一件事是白安不论如何不愿承认，也客观存在的。 那就是她最自如的时刻，是与这些她一直憎恨又恐惧的人在一起时。 无论她有多讨厌SEVEN，多想离开那个地方，多想摆脱教父的控制，她也必须承认，这么多年的生死相依，她早已在这些人之间，找到了最自在的生存方式。炮火纷飞的战场上，那些曾经轰鸣在她耳边的子弹声带给她安全感；华衣锦服推杯换盏的宴会里，那些暗流汹涌的步步杀机，是她如鱼得水的地盘；当面辱骂言辞刻薄的 沟通方式，是她最得心应手的处世之道。 她跟这些人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用伪装。 可以呈现最恶劣的本来面貌。 只要她自甘堕落，做个疯子，她可以在这里活得很好。 往日她痛苦，不过是因为，她没有疯得彻底，还妄想着要逃。 比如此刻。 在她这样煎熬的时刻，她只要稍微堕落，将自己的痛苦毫无负担地发泄在别人身上，她就能得到喘息，然后活下来，并活得不错。 ——当然了，他们彼此都是这样，将自身痛苦发泄到对方身上，是他们得到解脱的最佳方式。 跟他们这样的人讲什么道德和操守？ 而堕落给人带来的极致快感，实在太容易让人上瘾了。 她说过嘛，学好不容易，学坏可太简单了。 所以剑拔弩张的房间里，诡异地有了残忍又融洽地笑声。 “走吧。”雪雉扔了个耳麦给白安，又检查了一下绑在大腿上的小巧手枪，举起来对着墨鹰：“别惹祸哦，你知道，我一向很讨厌你的。” 墨鹰对那把枪视若无物，带好耳麦喝了一口酒：“说废话是你们这种垃圾的爱好吗？” “自以为是你这种败类的爱好吗？” …… 白安走到门口停下，背着他们叉腰低头，叹气，“或许你们可以留在这里，再聊上三个小时，直到天亮。” “哼！”雪雉气冲冲冲过来，撞了白安一下，“你帮他欺负我！” “呵！”墨鹰硬梆梆撞过来，又撞了白安一下：“垃圾跟废物。” 白安望天，微笑：“我爱这美妙得操蛋的夜晚。” 耳机里突然传出来嘈杂不堪的重金属音乐，震耳欲聋，震天动地。 白安差点被震到失聪，戳了下面罩下面的耳麦。 “你不怕重金属中毒啊，银雀？”白安骂道。 银雀抱着一桶泡面，用脚趾头调低了音量。一边吸溜着泡面，一边看着屏幕说：“还有两个街口就转过来了，如果他们要动手，这里是最好的位置，不过白，为什么顾家两个老东西一回去，他们就要对林成章下手啊 ？他们是怕林成章跟顾家那个老东西联手吗？白，你快告诉你嘛告诉我嘛！” “闭嘴。”“我不嘛我不嘛，你快说嘛，我听说林成章手里有一条特别重要的项链，红木的人是怕林成章把项链交给顾家老东西才要先下手为强吗？可是他们为什么不提前动手？是因 为他们之前并不知道顾家老东西要回去吗？你快说嘛！” “闭嘴！”“我就不我就不，之前他们要对路月下DNA病毒肯定有配套的解药的对不对？所以才动用林昭扬，除非路家的人把林成章从牢里救出来，他们才会把解药给路家，是不是这样，你快告诉我，一定是的对不对？那个什么马什么山也只是他们的棋子是不是？到时候他们一边可以陷害于家，一边还能拿着解药当诱饵换出林成章得到项链，一箭双 雕，他们是这样计划的是不是？肯定是的对不对？” “你丫闭嘴！”“哼哼哼，我银雀小可爱天下第一聪明，肯定是这样的，白，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喜欢你的小可爱了？哼哼哼，小可爱生气了不理了你了， 算了算了小可爱原谅你，只要你杀了墨鹰我就原谅你。” “你那个，重金属音乐蛮好听的，你放大点儿声。”“那是当然了我的品味超级好的好吗？不过你还是没有告诉我我说的对不对呀，你快告诉我呀，红木资本就是想要那条项链，所以一直扣着立早集团的，呵，这群坏蛋！白 白白白白，那条项链对你来说是不是很重要呀，我帮你抢呀，只要你杀了墨鹰我就帮你抢过来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闭嘴！”“闭嘴！”“闭嘴！” 苍天可鉴，这绝对是白安，墨鹰，雪雉，罕见地站在同一战线上，有着同一见解和发声。 银雀小可爱把泡面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跳下椅子生气地叉腰腰：“你们嫌弃我欺负我不理我我不跟你们玩了！” “银雀。”墨鹰忍无可忍，“你是太久没有吃拳头了，是吗？” “好了好了我这个人大度，我原谅你们了，嗯，车队马上就到了，林成章在第二辆车上。” 白安持枪上膛，“上！” “可是白你还是没有告诉我，我猜的对不对呀，红木资本肯定是这样打算的是不是？这群家伙好狡猾，放心你的小可爱会帮你抢到项链的，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哼！” …… “银雀你能说点有用的吗，比如告诉我，林成章为什么没有在第二辆车上。”白安，保持微笑。 “不可能，我明明查过的，就是第二辆车，你肯定看错了。” “还有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第二辆车里有他妈成方阵的枪瞄准着我们。”雪雉气得要骂娘了，举起着双手，恨不得拔了银雀这只蠢鸟的毛！ “真相只有一个，你们被埋伏了！” “这个解释可真是，无懈可击，天衣无缝，完美无缺呢。”白安，继续保持微笑。 “那是当然了！难道我们之间有内奸吗？肯定是墨鹰这个变态！”银雀打了个响指：“啊，我真是太聪明了！” 墨鹰只恨银雀不在眼前，不然一定要烤了这只叽喳个没完还尽坏事搞不清状况的蠢鸟！三人举着手，面对着车上整装待发，子弹满膛的一排人，他们除了举手投降，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第四百四十六章 那是顾氏，那是顾枭寒 从后面走出来一个人，拔开前面的人群，看着白安。 白安也看着这个人，内心有些操蛋。 这个人勾勾手指，示意他们上来。 白安摇摇头，示意他这车他们上不得。 那人再勾勾手指，上来。 白安再摇摇头，上不得。 “给我滚上来！”林山一声怒吼。 “哥……”白安给他这一声山虎啸林般的吼声吼得险些丢了魂。 “哥？”林山跳下车揭开白安脸上的面罩，提着白安的耳朵：“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啊，你还知道叫我林哥？你个小兔崽子，我怎么交代你的？我叫你不要搞事情，不要惹顾总生 气，不要乱来，你哪一样听了？我问你哪一样听了！你个臭小子！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你气死我了你！” 林山劈头盖脸一顿巴掌就落在白安身上！ 雪雉和墨鹰，面面相觑。 这个叫林山的，是在找死吗？ “林哥，林哥，你你你撒手，你先撒手！” “我问你，你想干嘛？你想劫囚啊？想抢人啊？你胆儿不小啊你！” “你先让我那两同伴走了再说……” 不然真的太丢人了啊喂！ “那叫同伙！” “行行行，同伙。” “你两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走！”林山这是无差别扫射啊，逮着谁都是一顿骂啊！ 墨鹰眉头一皱上前一步。 白安回头止住他。 “啊，那个，唔，就是，我劝你们，最好还是离开，就我分析出来的这个车上的武器啊，足够把你们轰成肉饼了。”银雀小声逼逼。 雪雉拉了一下墨鹰，既然是林山，就说明白不会有危险，顶多是带回去被她的顾先生训一顿。 倒是赶紧回去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比较重要。 等到她跟墨鹰走远，林山推着白安上了车，火还未消，没好气道：“你看看你一天天儿的，都干的些什么事儿！” “哥，我真的知道错了，别骂了。” “知错不改！” 白安捂着额头小脸皱到一起，听了林山足足半个小时的训话和絮叨。 最后她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你怎么在这儿？” “顾总叫我来的！不然我看你怎么办！” “什么情况啊这是？” “你知道今天运人的是谁的手下吗？” “谁？” “余老爷子！” “……”白安愣了下，这转移个犯人，犯不着惊动余家这位神仙吧？“我跟你说啊小白，今天要不是顾先生收到风声，知道这里要出事，跟老爷子商量换条路线，让我过来堵人，我看你今天怎么办！我看你落到余老爷子手里怎么办！你一天 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呀？那林成章跟你多大关系啊，你费这劲儿你要劫他？你找死啊！” 白安听着这话，不对劲儿呀。 “不是，你等等。”白安打断林山的啰嗦，“顾先生收到风声说这里要出事，所以派了你来堵人，你一开始就知道是我吗？” “我能不知道啊？我就是来堵你的！” “糟了！” 白安赶紧给银雀打了个电话：“银雀，你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买的啊。” “消息有误，红木的人不在这里，他应该去找真正押运林成章的人了！” “消息是我放的，回来见我，白安。” 林山的对讲机里突然传出顾枭寒的声音。 白安怔了下。 那边的银雀也愣住了，都不敢再胡说八道瞎蹦跶，噼啪敲着键盘，喃喃一句：“白白白白白啊白，我这里的消息，的确有隐藏代码，坐标是顾氏。” 白安掏出耳机里的麦克风，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林山。 林山神色肃穆，白安从来没有在林山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面对自己。 “小白，你要知道，那是顾氏，那个人，叫顾枭寒。” 顾氏是华国的铜墙铁壁，要挡住一切来犯之人，守护华国的浩然正气。 顾枭寒是这铜墙铁壁的大脑，他能看破一切阴谋诡计，只在他愿不愿意说破。 你不该，仗着他的偏爱，就如此的肆无忌惮，胆敢在华国京市，作乱！ 白安垂下头，低声道：“我知道了。” 林山伸出手来放到白安跟前。 白安卸下枪，递到他掌心。 林山收下枪，继续把手放在她跟前。 白安咂下舌头，卸掉靴子里的短刀也递过去。 顾枭寒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一杯酒，他其实很少喝酒，更不要提喝烈酒，他看着白安走进来，眼底颜色明晦难定。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出任务时，白安的装扮。 头发扎了起来，黑色T恤，修身工装裤，高帮马丁靴，大腿上绑着战术枪套，英挺利落，杀气四溢，活像一柄出鞘利刃，泛着幽冷寒光。 跟平日里那只懒洋洋的野猫全然不一样，残酷冷厉得让人心底发怵。 “你要不要，先换一身衣服？”顾枭寒问，他不想看白安这样冰冷的样子。 “林成章在哪里？”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他？” “他该死。” “你要他手里的项链，是吧？” “对。” “是你的任务吗？” 白安默然不说话。 这不是她的任务，但她却没有更好的理由和借口说服顾枭寒。 顾枭寒见她不出声，低下头抿了下唇，握着酒杯的手指也越发用力，指骨泛白：“白安，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但这个，不能。” “好，我明白了。” “你不问我原因吗？” “我问了你会说吗？” 顾枭寒看着她，咬紧牙关，有苦难言。 白安笑了笑，“你看，既然你不会说，或者是不能说，我为什么还要问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不是很没有必要吗？” “我帮你离开暗网，离开SEVEN，你也就不用再执行这个任务了，不再需要这条项链，白安，只要你愿意，我帮你离开，好吗？”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那条项链。”白安看着他，神色平静淡漠。 “你要它做什么呢？” “完成任务。” 两人目光对峙，谁也没有先退一步的打算。 最后顾枭寒放下酒杯，站起来走到白安跟前，无奈又疲惫地看着她，最后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侧脸摩挲着她的发顶，浅声低喃—— “白安，我不是你的敌人，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如果因为我放过了林成章，我向你道歉，只是他现在还不能死，我也不是对你存心欺瞒。” “顾……”“听我说完。” 第四百四十七章 只要你愿意，白安。 顾枭寒止住白安的话，接着说道：“我父母回国，固然有我想和他们缓和关系，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的原因。还有一重原因是，我想用他们回国这件事，来试探红木资本， 他们的目的，果然是林成章，或者说，是林成章手里的项链。”“我跟余老爷子做了一个局，我故意漏了假的风声给暗网，是不想你去跟他们正面遇上，也不想你被余老爷子发现。其实我大可以把这一切提前告诉你，让你不要去，但我 知道，你不会死心的，你一定会去找他们，哪怕是对上余老爷子。” “我不能让你去，只能把你牵制住，让林山去把你接回来。”“现在，余老爷子那边，正带着林成章往一个秘密的地方去，而红木资本的人，正好撞在了余老爷子的枪口上，他们是暗网的人。你从那里出来的，应该很清楚，暗网的人 和余老爷子正面遇上会是什么后果。” “我可以用这个机会，把你，甚至把你在意的人，一起从暗网救出来，只要你愿意，白安，只要你愿意。” “白安啊，如果你不喜欢华国，我们可以搬到瑞士去，或者任何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去，我们好好地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声音温温柔柔，软如梦呓，轻轻地在白安耳边说着这些来龙去脉和美好向往。 好似编了一个五光十色的美丽梦境，白安险些就要溺在里面出不来。 她给顾枭寒，最后一次机会。 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答应你。” 白安忍着好似镰刀割裂般的心口疼痛，轻声说，“你只要告诉我，为什么你父母回国，就能刺激到红木资本按耐不住，对林成章动手。” 顾枭寒的眼里突然就涨满了痛苦的神色，在白安看不见的地方，他几乎被那种痛苦撕裂。 “我不能告诉你，对不起。” 白安哀然阖眼。 她无意让顾枭寒在双亲和自己之间做选择，她没残忍到这种地步，她只想听一次真话。 但顾枭寒，依旧不肯给她。 “没关系。” 白安说。 我自己，有答案。“那你告诉我，你又是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情？不要再拿林梦笙来搪塞我，我不是傻子，白安，你告诉我，你执着至此的原因是什么。还是说，不论我怎么做，也比不 过暗网的规则，比不过SEVEN给你的压力？我该怎么让你相信，我真的，可以把你从那里救出来呢？” 顾枭寒满眼心碎，他该怎么做呢，该怎么做，才能让白安说出事实。 可是顾枭寒啊，白安已经将余生，都葬送进了地狱，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她为了给你找一个开脱的借口，与魔鬼做了交易，却输得一败涂地，你又哪里知晓？ 白安忽然笑了下，错开顾枭寒，走向沙发，端起那杯顾枭寒喝了一半的酒，一口咽下去，握着酒杯在掌间转了转。她用一贯慵懒而随意的音调，满不在乎地笑道：“就算我要离开SEVEN，离开暗网，也应该是干净利落地离开，不留下任何未完成的任务，既然接了活儿，我就该做好，这 是我的操守，我答应了要替雇主拿到林成章的项链的。” 顾枭寒无法反驳白安的话，但他确信，不是这么简单。 事实上，也的确没那么简单。 白安再怎么恨顾君儒，却也清醒地知道，红木资本在利用自己对付顾枭寒这件事情上，一直没有变过，红桃A打的始终是这个主意。 她想知道，当年白海集团的事那么隐秘，几乎动用了顾氏最强大的力量来守着这个秘密，那么红桃A是怎么知道的？ 他甚至知道顾枭寒的办公室里有那份视频。 甚至知道BA927就在林成章手中的项链里。 红桃A是谁？ 他在当年的白海案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既然真相已经摆在了自己面前，她务必要知道，真凶到底多少个，是否包括红桃A。 她超出普通人的理智头脑，让她清醒地意识到，就目前而言，红木资本是她手上最好的牌，因为顾枭寒也不知道红桃A是谁，他跟自己一样想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而她与顾枭寒唯一共同确认的事情是，红木资本，或者说红桃A，想要得到BA927。 这就成了她最好的理由和借口，用以掩盖她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找回属于自己的遗产的借口。 顾枭寒看着面色平静地白安，院子里种着的花树迎风抖落了一地落英。 他曾经在这样的夜晚里拥着白安温声细语，看电视，打游戏，开玩笑，认真地讨论着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应该是什么样。 白安还告诉他原来他家后院里有很多萤火虫，他以前从未认真看过，不曾察觉。 白安带给他无数意外和惊喜，那是让他重新活过来的原因。 可曾经的那些美好画面好像，将要随外面的落英一般，马上凋谢，崩离。 而在这场摇摇欲坠的关系里，顾枭寒拼尽全力，也无法挽救。 “你……饿吗？”顾枭寒不曾察觉，他的声音都在轻轻发抖。 还能有什么办法留住白安吗？ 幼稚地用他喜欢吃的美食留住他，可以吗？ 白安回头看他，笑得潇洒又洒脱：“饿呀。” “想吃什么？” “唔……饺子吧。” “你不是不爱吃饺子吗？” “我不爱吃的东西多了，尤其不爱吃苦，还不是吃了很多。” “我去给你煮，等着。” 顾枭寒像以前那样揉了揉白安的头发，然后挽着袖子走进厨房，煮好了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出来。 客厅里早已没了白安的身影。 他站在那里很久，最后慢慢坐在餐桌边，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吃掉冰冷的饺子，一口一口吃掉越来越强烈的绝望感。 偶尔还会无端微笑。 有一位很了不起的作家曾经说过，人在无端微笑时，只有两种情况，不是百无聊赖，就是痛苦难当。 他的预感没有出错，终有一天，白安是要离开的，哪怕他口口声声说着会跟自己结婚。 不怕别人把他抢走，怕只怕，他自己不肯留。 站在不远处的王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也只能叹息。 等到那盘饺子吃完，顾枭寒却没有尝出是什么味道，只是看着空盘，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小越啊，我是大哥。” “哥，怎么了吗？” “帮哥哥一个忙，好不好？”“哥？” 第四百四十八章 助攻 小越很奇怪，从小到大，他从来没听到过他大哥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那几乎是卑微的哀求。 那天睡觉前，顾枭寒跟王伯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得打电话给白安，不要麻烦他，以前麻烦他的地方已经很多了。 王伯没意会到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半夜的时候，久未犯病的顾枭寒，病情发作。 一片混乱之下，王伯赶紧打了电话给魏修杰医生。 魏修杰匆忙赶到，给顾枭寒打了一针安定，仔细询问了王伯，到底怎么回事，顾先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怎么会突然旧疾复发，还这么严重，比以前更为严重。 王伯终是担心顾枭寒出事，便将他与白安之间的矛盾说给了魏修杰听。 魏修杰叹一声。 果然，果然在白安心里，有第二道墙，而且，他也的确会“背叛”顾先生。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其实魏修杰一早就明白，像顾先生这样的人，一旦深陷在某段不稳定的感情里，就不是好兆头。 但显然，当时的顾先生并没有意识到，与白安的感情，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危机。 而他作为心理医生，作为一个外人，也不能对顾先生的感情生活做出什么评论。 不说外界的，只说顾先生那本就很是危险的心理情况，就经不起第二次的摧残。 一旦顾先生倒下，那会是多大的灾难？ 想到这里，魏修杰起身，打了一个电话。 当天夜里，白安跟墨鹰他们会合，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找不到林成章的下落。 只是可以确定，他还没有落到红木资本手里。 但一旦是余老爷子把林成章藏起来，白安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找得到？ 于是，他们只能等机会了。 第二天，白安接到小越的电话，说是请他去家里吃饭。 白安握着电话想了想，才说：“小越，安哥今天还有事，要不……”“安哥，我过来段时间就要打四强赛了，你不来我心里没底，来吧安哥，你给来给我打打气，有你在我心里不慌，咱就吃个饭，没别的。”小越想着他哥哥的话，难得一见 地，他大哥会来哀求自己多陪陪安哥。 虽然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他大哥都开口了，那肯定是问题严重，他不能不帮这个忙。 毕竟他安哥，比他亲大哥对他还要好，他不想安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白安揉着疼得有些发炸的额头，低声道：“好吧，我现在就去你家。” “嗯，我等你。” 小越放下电话，跑下楼，缠着他妈妈，顾老夫人：“妈，等下安哥过来吃饭，你让厨房多做几个菜。” 顾老夫人瞧着小越，笑眯眯问道：“是不是你大哥叫你，把白特助请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小越惊奇道。 “哼，小看你妈妈是不是？”顾母笑着拍了下小越的肩膀，“放心吧，妈妈这就叫厨房多做几个白特助喜欢的菜，早就问过王伯他的口味了。” “那就好，妈，我安哥人真的特别好！”“看出来了，要是不好，你能这么替他说话？行了行了，玩你的去吧，妈妈还有事儿呢。”顾老夫人把她的宝贝小儿子赶上楼，自己手里正拿着魏医生发过来的，这些年来 顾枭寒的病情情况。 昨天半夜魏修杰给她打电话，叮嘱了一番，不论顾先生对白安什么态度，都请老夫人和老爷子千万不要阻拦，更不要制造矛盾，现在的白安，就是顾枭寒的救命药。 老夫人听着这话，心底叹一叹。 她自己的儿子，哪怕是七年不见，那也是母子连心，能看不出枭寒对那白安的特殊感情？ 唉。 闹来闹去，自家大儿子喜欢的是男人，亏得她以前想尽了办法地给他物色各家千金，可着劲儿地盼着早些抱上孙子，这可闹得…… 中午十一点，白安骑着机车到了顾家老宅，顾老爷子出去见老友去了，家里只有小越和老夫人在。 果然是一桌丰盛的饭菜，都是白安喜欢的口味，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白安抱着头盔点头问好：“老夫人。” “别站着了，快过来吃饭吧，小越啊，可是在厨房里念叨了半天，说安哥喜欢这个喜欢那个的，生怕你吃得不高兴。”老夫人笑得和蔼可亲。 “我，我不挑食的。” “不挑食就好，不挑食才能长胖呀，你看你这瘦得，快过来坐吧。”老夫人拉着白安坐下，不时地给她夹菜倒饮料，说起下午要去手工店里定衣裳，请白安送她一趟。 白安只能点头答应。 “安哥，你跟我哥吵架了吗？”小越咬着鸡腿含糊地问。 “没有啊。” “没有就好，我哥那人毛病挺多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白安不想说这个，转而问道，“你比赛怎么样了？”“挺好的，来了新的经理之后，俱乐部的一切都打点很妥当，我也能专心训练，最近状态巅峰。”小越乐道：“安哥，等全国总决赛的时候，你来看我比赛吧，虽然我现在给 不了你G1的门票，但这张门票我还是有信心拿到的。” “好啊。”白安望着顾弦越脸上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笑脸，莫名很心酸。 他这么信任自己，如果知道，自己要送他父亲去坐牢，他该怎么面对呢？“对了安哥，昨天晚上我跟我爸聊天，还聊到你呢，说起你赞助我开俱乐部的事，我爸还夸你有眼光有气魄，还说，这个钱一定得还你，但是应该用奖杯和奖金来还，才不 辜负你的期望和信任。安哥，我觉得我爸说得挺有道理的，你放心，我肯定会风风光光地把你投的钱全给你赢回来！” “嗯，加油。”白安点点头。 老夫人怜爱地拍了一下顾弦越的脑袋：“好好吃饭，话这么多也不怕噎着，你不吃人家白安也得吃呀。” “我这不是跟我安哥下军令状嘛，是吧安哥？”顾弦越笑嘻嘻的。 “不用这么夸张，一步步来，不要飘，不要浪，不要急，我相信你。” “嗯，记住了。”顾弦越放下碗筷，“妈，我吃好了，去俱乐部训练了，晚上睡那边不回来了，你跟安哥慢慢吃啊。”“等一下。”顾母拉住他，从厨房里提了一大兜子的保温盒出来，“我叫厨房炖了些甲鱼啊，牛肉鸡肉什么的，都是补身子的，你把这些带去俱乐部，给你的小伙伴们分一分 ，都是长身体的年纪，营养要跟上才好啊。” “谢谢老妈！”顾弦越在顾母脸上亲了一口，接过打包好的吃的，又跟白安招呼了一声：“走了啊安哥。” 然后就开开心心地，快活得像只小鸟儿似地飞走了。 顾母笑看着顾弦越走远，才慢慢坐回椅子上，温柔地打量着白安。白安让她看得很有些不自在，尴尬地问道：“老夫人，怎么了吗？” 第四百四十九章 何必待她以善意 老夫人心底叹了叹气，最终也没说什么。 只是不停地给白安夹着菜，让她多吃点。 她给白安盛了碗汤，递到她手边，“白安呀，等下你送一趟阿姨，好吧？阿姨年纪大了，不喜欢开车。” “嗯。”白安点头。 “听说你车技很好的，是吧？” “还行吧。” “车技好开车也不要太快哦，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喜欢跟人较劲，争个输赢。这种输赢不必要争的，要注意安全。” “好的，老夫人。” “吃好了吗，吃好了，咱们去看衣服吧。” 白安本来也没什么味口，听到她这么说，也就道：“行。” 顺着老夫人指的路，到的却不是女装店，而是一家西服手工定制工坊，里面没有其他的客人，看来今天是为老夫人清场了。 “好多年不见，老夫人。”设计师过来向老夫人问好。 “是好多年不见了，你们这里倒是变化不大。” “我还是喜欢复古的味道，老夫人今天是来给大公子定西服的吗？”“嗯，枭寒这个孩子懒惯了，衣服买的都是成套的成衣，穿出去不体面，我来给他定几身合身的。”老夫人一边看着料子，一边喊过白安：“白安啊，你天天跟着枭寒，知道 他的身量吗？” “知……知道。” “你跟设计师说说吧，我好些年见他，孩子身量具体长成什么样儿，也不知道了，唉。” “好……”白安低头，在纸上写了顾枭寒的身高肩宽腰围等数据，递给设计师。 设计师看着，意味深长一笑：“看来这位白先生是顾大公子眼前的红人了，连腿围都很清楚。” 白安心底一慌，不自觉地瞟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正专心地看着料子，像是没听到这边的对话。 白安神色尴尬：“我是顾先生的特助，所以这些……” “白安，你来看这个料子好不好？”老夫人似是没察觉白安的异色，在不远处唤她。 白安走过去，是一匹青色的顶级羊毛英国面料。 当然好了。 白安点头：“Scabal出产的布料，找不出比这更好的西服料子了。” “有眼光。”老夫人赞许地点点头，拉着白安站好，提起面料在白安身上比了比：“嗯，很衬你。” “老夫人……”白安退了一步。老夫人却把她拉回去站好，还挑着对应的纽扣比划着：“好说是咱们枭寒喜欢的人，不能总是穿得这么随意，在家里没事儿，但往后走出去，代表着的可是咱们顾家的颜面 ，得有几身好衣裳撑场面才行。” “老夫人，我……”白安一慌，这咋弄的？ 难不成顾枭寒，已经跟他家人出柜了？“别动呀，让我好好看看。”老夫人不在意白安的挣扎，只拉着她稳稳站定，“个子瘦小了点，好在比例不错，小安啊，你喜欢什么样式的领带？这西装领带啊可是有讲究的 ，你们这些年轻人怕是不懂这里头的说法哦……” “老夫人您叫我什么？”白安突然喉头发梗。 “小安呀。”老夫人抬头笑看着白安，“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总不好还那么生份，白特助白特助的叫吧。” “但是，老夫人！” 白安难以描述她此时的心情，她本以为，老夫人会竭力反对她跟顾枭寒在一起才是。老夫人放下料子，温柔又包容地看着白安：“我当然希望枭寒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儿回来，生个一儿半女的，让我早早抱上孙子，享一享天伦之乐。但是他不喜欢女孩儿 ，我有什么办法？”“我当然也不是说，一上来就很喜欢你，但我必须要喜欢你，因为，如果我不喜欢你，我相信枭寒会为了你，继续把我赶到国外去，与其这样，我干嘛不放下心结，好好接 受你？” “在国外这么些年，虽说我也见多了这样的事，但发生到自己身上，要说一下子接受，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我们总得接受生活中的意外，对不对？”“更何况，我现在只希望枭寒过得开心，他前面二十多年，过得一直不开心，既然你能让他幸福，那你就是他对的人，你的性别，家世，地位，都不重要，你这个人，才是 重要的。”“再说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不管是小越啊，还是小溪啊，对你都是服服帖帖的，那就证明，你人品不错，性格也好，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既然这样，我干嘛还要跟大家都 过不去，非得为难你和枭寒，做个讨人嫌的恶婆婆？” 白安心底涌过千般情绪，复杂难当。 她看着这位慈眉善目，娓娓道来的顾老夫人，半晌说不出话。 “老夫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白安撑着脸色不崩溃问道。“我有没有误会，你会不知道吗？”老夫人笑道，“其实呢，只要枭寒喜欢的人是个品性正直的，就好了。唉，说起来因为一直担心他的终身大事，以前还误会过一个叫林梦 笙的女明星，听小溪说，她是你的好朋友的？你有空帮我她约她出来呀，我请她好好吃个饭，向她道歉。” “她……她不会在介意这些事的。”白安道。“那也要见的，你把她当家人嘛，就当是两方的大人见一面，吃吃饭，也是应该的。”老夫人径直挑着顶好的面料，她的眼光很挑剔，哪怕这一屋子的料子都是顶级货色， 她也会有嫌弃的地方。 也是，像顾家这种真正侯门深户里的老夫人，怎么可能是俗人？ 同样，也怎么可能是心胸狭隘之辈？ 她拉着白安左看右看，紧着最好的款式和料子挑来给白安，眉眼里尽是仁慈和善意，并没有半分虚伪的神色。 白安却觉得坐立两难。 怎么突然间的，全世界的人都对她涌现出无与伦比的厚爱？ 怎么连最应该讨厌，反对自己的顾老夫人，都用这样包容又亲切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在她最痛苦挣扎的时候，顾家的人反而对她慷慨地表现出，难以想象的善意？ 怎么在她已经提好了枪，拔出了刀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自己这么做，是在毁去所有人的好心？ 不如对自己恶言相向。 不如对自己表达憎恨。 不如对自己刻薄憎恶。 这些似潮水一般涌来的爱意比辱骂她，驱赶她，更让她痛苦。白安用力地闭了下眼，滚烫的灼热感灼伤了她的眼。 第四百五十章 求个儿女幸福平安 “别傻站了呀你这孩子，我看这个款式也蛮新潮的，不如做两套吧，你一套，枭寒一套，可惜小越年纪还小，不用穿得这么正式，不然也可以给他带一套的。黄大设计师， 你可得用心啊，得是你亲自过目，我才会收，可不能糊弄我的。” 老夫人拉着白安的手，笑着对站在一侧的设计师说道。 她的手温暖柔软，像极了妈妈的手。“请老夫人放心，一定会是意大利最好的手工师傅为您定制。”设计师也笑得一脸羡慕，做他们这行的，性取向这事儿总是有点不同，看到这么开明的老人家，心底不免艳 羡。 “你盯着做的话，我就放心，来介绍一下，还有没有什么压箱底的好面料好款式呀，都让我看看，我们家小安啊，估计很少定这些东西，我得给他多做几身才好。” “好，请白先生先来这边量一下尺寸吧。”设计师对白安道。 白安，落荒而逃。 设计师愣在那里，看了看老夫人：“老夫人，这……”老夫人看着跑出去的白安，叹声气：“可能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的坎儿吧，这种事要公开，是挺不容易的。不过没关系，枭寒相中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算啦算啦，你黄 大设计师什么眼力，还能目测不出他的体型？多做几件吧，紧着你这里好的料子，款式，做好了送到我儿子那里去，就不用往我那边送了。” “好，老夫人宽厚。”“宽不宽厚的倒是谈不上，就是自己孩子喜欢的人，我得跟着喜欢才行呀。对了，我问你啊，你们这些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是不是都是诚惶诚恐的呀？”老夫人好奇道 。 那设计师笑了笑，“不被祝福的爱情，永远是诚惶诚恐的。” “唉哟，那可不行。谁要是敢对他们两个指手画脚的，我嘴都给他打烂了，看谁敢不祝福。” 设计师低头笑，他可是听闻过这位老夫人女中豪杰的豪迈气魄的，绝对相信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她儿子的是非。 老夫人理了理身上裁剪合身的精致旗袍，她都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依旧是风韵尤存，保养得精致体面，身材丝毫不臃肿不走样，却也是满身的富贵气质。 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顶级的大美人。 提着包包，老夫人心满意足地走出手工坊，今日这一番话，何止只是让白安放下心里的担忧，也是给她自己再定定神。 自家孩子喜欢的人，那她也得跟着喜欢，跟着护犊子，哪个不开眼的敢过来说三道四，那就是打他们顾家的脸，耳瓜子是要响亮亮地抽回去的。 就算是余之雅，也不例外。 那不帮着自家人，还帮着外人呀？ 哪有这样的道理嘛。 想通了这些，老夫人神清气爽，看到站在外面透气的白安，上去挽着她的胳膊。 白安倒又是一愣。“陪阿姨逛逛吧，我可羡慕那些有儿子陪着逛街的妈妈们了，买东西有人拎包，累了有人捏腿，咱们家枭寒啊，那是指望不上了，小越呢，一看就不是个能陪我逛街的人， 就辛苦你啦。” 老夫人不由分说地拉着白安就走，钻进了商场，从下逛到上，看见适合白安的就买，问都问不一声价格，从衣服到鞋子到配饰扫了一大堆。 偶尔她会感叹，白安要是个女孩儿就好了。 那样的话，能买的东西就更多了，什么护肤品啦化妆品啦高跟鞋啦小裙子啦包包啦首饰啦，买得更痛快。 现在，也只能看看了，偶尔给顾溪清带几样。 白安觉得，顾溪清喜欢买买买的这个习性，应该是深受老夫人影响。 老人家，战斗力惊人啊。 一圈逛下来，商场的经理已经派了七八个人过来帮忙拎包了。 这不是买东西，这是扫货。 等到她好像是终于是逛累了，才拉着白安在咖啡厅里坐下歇歇。 饮品甜点上来，又拉着白安自拍…… 白安全程一脸懵圈。 跟作梦似的。 “老……老夫人……”白安别扭地挣扎着，不想入镜。 “什么老夫人，改口叫阿姨，过段时间就该叫妈妈了。来来来，咱们拍张照片发给枭寒，你会不会用那些美颜的软件啊，我每次都用得不好，你来看看这个滤镜怎么样……” “不是，老夫人，我……” “喀嚓——” “好看的，这脸小就是上镜，你看你这小脸瘦得，都不用瘦脸的，唉，年轻就是好呀。阿姨年轻的时候，跟你一样小的脸，可漂亮了我跟你说，这是上了年纪……” 老夫人一边絮叨着这些家常，一边手指头几点几按，就给顾枭寒发过去了。 白安坐在旁边，恨不得抢过她的手机来个撤回。 “老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呀？”白安无奈道。 “看不出来吗，帮我儿子追你呀。”老夫人喝了一口咖啡，笑眯眯道。 ……“我知道枭寒性格不好，但请你别怪他，我们小时候对他关爱不够，那时候顾氏正是腾飞的时机，他爸爸特别忙，忙得根本顾不上他，我生他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进的手术 室，生完两天了，他爸爸才从国外赶回来，你说哪有这样当父亲的？说到底了呀，是我们欠他多些。” 白安不知道这些，有些嗫嚅：“他，他没说过这些。” “他根本提都不愿意提他父亲的，小的时候呢，他还黏我们，自从腿出事以后呀，那是看都不愿意看到他爸爸，恨不得他去死才好，性格也变得孤僻冷漠。” 老夫人叹了声气，“我看得出来，跟你在一起以后，他性情开朗了很多，这就不够了吗？当妈的，还求什么呀，求个儿女幸福平安呗。” 白安不知说些什么好，面对着老夫人这真真切切的善意和包容，她连自己该感动还是该逃跑都分不清。 明明，顾家是她的仇人啊。白安拼命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诚恳地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也许，也许我没那么好。”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下马威 老夫人却是宛尔一笑，拍拍白安的小手，“人无完人，你就算是真的有不好，一家人互相包容就是了，枭寒不也一身臭毛病吗？我可不会因为我是他妈妈，就不分青红皂白 地袒护他，这点你可以放心。以后他要是欺负你呀，你就来跟我告状，我帮你骂他！” “可是我跟他……” “诶，他回我微信了！你要知道，这可是他七年来，第一次回我微信！还是你的魅力大！”老夫人笑得眼都眯起来，递着手机凑近给白安看。 白安瞧了一眼，果然，上面老夫人发了无数的消息，顾枭寒一条都没有回过。 最新发的就是自己跟老夫人的那张合影。 顾枭寒回复说：“玩得开心就好，我给您报销。” 老夫人赶紧拍了购物小票给顾枭寒发过去，一边拍还一边说：“这花儿子的钱，跟花自己的钱，感觉就是不一样啊，这才是有当妈的意思嘛！” 白安放松了一直僵着的肩膀，靠进沙发里，看着笑得一脸幸福正在打字的老夫人，莫名也笑了笑。 如果自己的妈妈还在世，自己也肯定能赚钱给她买东西了吧？ 她是不是会也像老夫人这样，觉得，花女儿的钱，跟花自己的钱，感受是不一样的？ 会不会也拉着自己这样逛商场，买一大堆东西给自己，也不管自己用不用得着？ 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坐在饮品店里，叫些小食，讨论着新季的裙子和口红好不好看？ 会吧？ 妈妈，会的吧？ “小安，你怎么了？”老夫人见白安眼眶发红，沉默着不说话，放下手机担心地问一句。 “没什么，想起自己的妈妈了。”白安抹了下眼睛，低头笑道，“不好意思，让老夫人见笑了。” “唉，可怜孩子，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了呀，我会把你当自己孩子一样疼爱的，不难过了啊，乖。”老夫人摸摸白安的小脸，声音温柔得真像妈妈呀。 白安看着她，看着满是温柔，满是关爱的她，眼泪像是决堤，怎么也停不住，她一边哭，一边笑，酸楚至极。 她觉得，这造化啊，可太弄人了。 她不怕刀山火海，荆棘密布，不怕绝望深渊，仇深似海。 怕只怕，自己会心软，会连报仇的念头都动摇。 怕只怕，她真的贪上这里的温暖，连为人子女该尽的孝，该报的仇，都放下。 何必这样对自己？ 老天爷啊，你何必要这样对自己？ 何不给自己一个爱就爱得深刻，恨也恨得彻底的人生？ “唉呀这怎么还越哭越凶了呢？”老夫人见她哭成这样，也忍不住难过，跟着流出眼泪来，连忙抽着纸巾给白安擦着泪，“好了好了，不难过了哦，不哭不哭，没事的，以后顾家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 家人呀。不哭了哦，这么好看的小脸，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顾枭寒和魏修杰为了留住白安，想给白安足够多的爱，足够多的关怀，足够平坦的未来，所以他们会请小越，请老夫人帮忙，让他们告诉白安，这里有很多人爱她，留下 吧，请别离开。 但顾枭寒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他拼尽全力慷慨赠予白安的这些爱，会化成最尖锐的矛，致命又精准地戳穿白安全部的软肋，让她爱恨两难。 他用了最聪明，也最愚蠢的方式，无意地，让白安感受到了最彻底也最疼痛的“爱”。 来自仇人的关爱啊，怎么坦然消受？ “阿姨？”余之雅的声音突然插进来，让白安迅速收拾了表情和眼泪转头看别处。 顾老夫人见着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余小姐呀。” 余之雅面色微变，以前顾老夫人一直叫她“之雅”的。 怎么突然这么生份地唤她“余小姐”？ 余之雅面色变幻，最终笑道：“阿姨也来这里逛街吗，我特意来给您挑了些礼物，您刚回华国怕是有很多东西……” “不用，你有心了。”老夫人拉起白安的手，笑道：“小安都陪我买好了，你看，那一大堆呢。” “阿姨这是……”余之雅诧异地看着顾老夫人，老夫人连林梦笙这样的女明星都无法接受，能接受一个男人？“啊，对了，余小姐。”老夫人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过些天，我想办个晚宴，一来嘛，是我的确很多年来没在国内了，好多老朋友们都可以过来一起聚一聚，二来嘛 ，我也把小安正式介绍给大家，毕竟是枭寒喜欢的人，不能让他一直这么不明不白地受委屈，就当是订婚宴了。” 老夫人握紧了白安的手，像是为了让她安心一样，和声道：“到时候，余小姐要是有空，也一起来吧，你跟枭寒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来道个喜，怎么样？” 余之雅脸色惨白，手里提着的小包都掉落在地上。 “阿姨……” 老夫人笑得优雅端庄，杀人不见血：“余小姐，那我们就说定了？” 余之雅定在当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震惊地看着老夫人，又看着白安。 白安，也很震惊。 老夫人拉着白安的手走出咖啡厅，笑得温温和和的。“小安呐，阿姨知道，之前林梦笙那件事，是余之雅故意告诉我的，我不是不知道她的想法，那时候我也觉得，她跟枭寒挺般配的，但是她不该骗我，让我对一个根本没有 做过错事的女孩子抱有那么大的敌意，险些犯下大错。” 白安看着老夫人的侧脸。老夫人继续道：“原本我可以不计较的，也没大个事儿嘛，年轻人总是会歪主意多些。但是呢，这个林梦笙既然是你的家人，那我就不会让她白受了这个委屈，我当然要跟 她道歉，余之雅也应该道歉。” “所以，小安，你能明白阿姨这么安排的用意了吗？” 老夫人偏头笑看着白安。 白安点点头，明白。 她在给余之雅一个教训，也在给她一个震慑，以后少来打顾枭寒的主意，也少对白安动些不该动的心思。 老夫人，好手段啊。 “多谢老夫人偏爱。”白安说。“你要是真是谢我呀，就改口叫我阿姨，你看余之雅叫得多亲热。”老夫人笑挽着白安的手臂，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奢侈品牌店面：“那个牌子这一季的鞋不错，还是夏丞远那 小子打理的呢，走，我们去看看。” 站在商场另一侧的雪雉咬着雪顶咖啡的吸管，好奇一般地看着那边刚刚哭成泪人的白安，忽然问道：“你见过白，哭成这样吗？” “没有。”墨鹰靠栏杆上，又接了一句：“废物。” “我觉得，我们好像，真的要失去她了呢。” 不怕盔甲有破损，只怕内心有裂痕。 墨鹰转过身，不再看白安，湛蓝的眼眸里划过浓烈的失落和伤感，却只是莫名地笑了一声，“你错了，要失去她的人，是顾枭寒。”因为那个聪明的废物，明白什么是快刀斩乱麻。 第四百五十二章 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 白安送老夫人回了顾家老宅，老夫人本想留她吃了晚饭再走，白安只说自己还有事，过两天再来看她。 老夫人也不好多留，只让她路上回去注意安全。等到白安骑着机车走了，又给顾枭寒打了个电话：“儿子，妈妈跟你说哦，我看这小安呐，很想念他的亲生父母，你这个当男朋友的，偶尔也该关心一下他的心事嘛！我问 你，你知道他爸爸妈妈是谁吗，带他去过扫过墓吗，你怎么追人家的呀？” 老人家这是一本正经地给顾枭寒出招，帮着儿子追媳妇儿……追……追追追心上人。 但这招出得，真的是，有那么一点儿……坑而不自知！ 顾枭寒听完电话，愣了愣，是啊，好像，从来没有听白安提起过他的父母，自己应该多关心他的，不应该总是他关心自己。 这样想着，顾枭寒立刻起身，抛下开了一半的会，说他有急事要立刻处理。他亲自去超市买了最新鲜的食材，买了白安喜欢的甜点，大包小包地塞进车里赶回家，又把王伯他们都赶出去，在厨房里忙活了两个小时，烧了一桌好饭菜，等着白安回 来。 可是直到晚上十一点多，饭菜凉透，才见着白安一身酒气地回来。 白安去了永安公墓，在那里坐了很久很久，仔细凝视着墓碑上爸爸妈妈的合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喝了很多酒，很多很多。 顾枭寒给她发了很多消息，打了很多电话，让她回去，等她吃饭。 她看着那些信息又哭又笑，不知情的人怕是要把当她成疯子。 到夜露都渐重时，她终于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顾宅，一进门就闻到饭菜香，想来顾枭寒热了一遍又一遍。 白安眼睫发颤，像是受惊的蝴蝶不敢贪花红。 白安只能不去看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背对着他问：“今天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吗？” “白安，我……”顾枭寒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你想跟我聊聊你的父母吗？不如，不如我们去国外，去你的故乡，看看他们。” 白安像是含刀咽血一般地咽了一口酒，笑道：“不用了。” “我听我母亲说，你今天很伤感。” 白安提着酒杯坐在饭桌边，看着这一桌子的饭菜，都是自己爱吃的，她望着站在对面的顾枭寒：“吃饭吧，不说这些了。” 顾枭寒坐下，“白安，是不是我母亲的话，让你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 “没有，就是有些羡慕，你有一个很爱你的妈妈。”白安夹了菜送进嘴里，却如同嚼蜡。 “白安，我们和好吧。”顾枭寒拉着白安的手，低声道，“我们不再这样冷战了，好吗？” “本来就是我不对，应该是我向你道歉。” “我是你男朋友嘛，应该多体谅你的不容易。” “我也是男的。” “我比你高，比你壮啊。” 白安失笑，反握着顾枭寒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在暖色的灯光下面，顾枭寒的眼神显得格外的温柔，白安直视着这样的温柔，笑着说：“那我们就和好吧。” 顾枭寒的手指轻轻抚着白安的脸颊，站起来隔着桌子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爱你。” 白安下意识地想接一句“我也爱你。” 可话到嘴边，她却发不出声。 顾枭寒满是笑容地坐回去，给白安夹着菜：“吃饭吧，陪我妈逛街很累吧，她能逛一整天不休息的。” “嗯，老人家老当益壮，身子骨好着呢。” “我公司的事情多，不能经常陪她，以后你替我多陪陪她吧。” “我不用去公司上班了？” “我希望你能得到更多人的爱，包括家人的爱。白安，你没有得到过的一切，我都想补给你。” “你真体贴。” “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开心。” …… 半夜，白安轻轻推开了顾枭寒的房门。 他睡得很安稳，月光照进来映着他的脸，高鼻深目，微抿的薄唇没什么血色，看上去他这些天的状态好像一直不太好。 蓬松的黑发软软地散在枕头上，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白安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双臂枕在床上，支着下巴，就这样仔细认真地看着顾枭寒的熟睡的面庞，偶尔还会听到他含糊不清的梦呓。 她记得，最开始认识顾枭寒的时候，他还经常犯病，犯病之后六亲不认，见着谁打谁，连他妹妹也下得去狠手。 后来他总会握着自己的手腕入睡，好多次一醒来就把自己的手扔开，最初白安以为他那是嫌弃，后来才明白，他从那时候起，就害怕对自己产生不一样的依赖和情感。 现在他已经很少再犯病，不用握着自己的手腕也能安稳入眠。 魏医生说自己是他的药，但白安却不知道，顾枭寒是自己的什么。 好像他治愈了自己很多伤口，但也好像，撕开了更多伤疤。 白安无数次地退一步，再退一步，再退一步，不想把顾枭寒卷进自己的仇恨里，甚至只要顾枭寒做到袖手旁观即可。 但好像，不行呢。 从他的立场来说，不怪他。 维护他的父亲，维护顾氏，维护华国的利益，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但是，白安始终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呢？ 她不敢再沉迷在这样的温柔里，也不敢再去接受顾家对她涌来的滔天善意，那几乎要摧毁她要报仇的坚定意志。 那可怎么行？ 身为爸爸妈妈的孩子，身为白家最后一支血脉，怎么能连灭门之恨都放下？那她还是人吗？ 所以，墨鹰再一次没有料错，白安会想着，快刀斩乱麻，挥剑断情丝。 反正自己是个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做出再多丧尽天良的事，也不出奇。 在她一生中，又不是没有欺骗过谁的感情，又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事。 白安的无名指和小指轻轻地抚过顾枭寒的睡颜，极尽温柔。 白安的食指和中指夹着薄如蝉翼的薄刃，极尽冰冷。 死亡之刃会轻轻吻痛顾枭寒的颈脖，她可太知道，如何将人一击毙命了。她早已擅长这个。 第四百五十三章 蠢得让人心疼 “白安……” 顾枭寒带着朦胧睡意的低喃，让白安的手一颤。 作为暗网最好的雇佣兵，她竟然失手掉落了她最引以为傲的武器，跌进床头。 本来已如一片死水般的内心陡然惊起着骇浪，粉碎了她努力了那么久才坚定的决心——仅仅只是因为他一声梦呓。 顾枭寒半睁眸子，睡眼惺忪地看着床边的人，毫无意外的神色，只是笑着伸手摸了摸白安的脸：“我刚才做梦，梦见你了。” “什么梦？” “梦见在一片白色的海滩上，很多海鸟飞过来，你也变成了一只鸟。” “真是奇怪的梦。” “你怎么在这里？” “睡不着，过来看看你。” 顾枭寒笑了下，拉着白安躺上床，他环着白安的身子将她拥在胸前，温暖而熟悉的味道钻进白安的鼻子，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也紧贴着白安的后背。 “我梦见你变成一只自由自在的鸟，飞得很高很高，我在下面一直追着你，但你越飞越远，我就努力地追啊，追啊……” “后来呢？”　“后来你飞累了，停在我的肩上，就像现在这样。”顾枭寒紧了紧双臂，将白安拥得更紧些，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白安，我一直梦想着有一天，我每天晚上入睡前的 最后一眼，每天早上醒来看到的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你。” “可是睡着之后，我可能会打呼，会磨牙，会张着嘴呼吸，会流口水，说不定脸还会很浮肿，头发也乱糟糟的，甚至有眼屎，蓬头垢面的样子，很难看的。” “是吗？那就让我看看吧，我看看到底有多难看。”顾枭寒笑着说，把白安窝在怀里，“睡吧，我亲爱的。” “我怕我认床，怎么办？” “你不会的，因为你睡在我的怀里，你不会对这个地方陌生。” 顾枭寒下巴轻轻靠在白安的发顶，半阖的眸子看着外面的月色皎皎。 他伸手拉了拉被子给白安盖好，顺便—— 拂落那枚掉在枕头上的薄刃。 然后搂着白安，带着温柔笑意闭上眼，安然睡去。 那一晚，白安睡得很好。 真如顾枭寒说的那样，她对他的怀抱很熟悉，居然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她在清晨睁开眼时，正好看到顾枭寒支着额头笑望着自己。 顾枭寒理了理她额前散落的碎发：“一点也不难看。” 白安半眯着眼睛，睡意朦胧的眼中像是蕴一汪春水，浸润着她漆黑的瞳仁。 她望着顾枭寒笑。 笑得千种缠绵万般悱恻。 笑得可以让顾枭寒为之神魂颠倒，摧眉折腰。 白安抬起手臂，勾着顾枭寒躺下来，躺在自己身边，她缩着身子钻进顾枭寒胸前，像是一只团在一起的猫依偎在主人手边一样。 “再好看的人，看久了也会生厌啊，顾大总裁。”她带着轻微鼻音的声音有种奇特的软萌感，带着撩人而不自知的荒诞天真。 顾枭寒怀里抱着这一团人有种莫名的不真实感，白安几时用过这样娇嗔的语气对自己说过话，几时这么乖巧地偎在自己身侧睡过觉？ 他幽深的眸子里不知闪过怎样的细微挣扎，但他只是搂着白安吻着她额头：“看你不会。” “啧啧，大总裁近来情话等级爆表了。” “但你还是这么贫。” “我这种人天生浪子……别别别，有话好好说，不要挠痒痒！”白安挣在四肢在顾枭寒怀里扑腾，肆意大笑。 “起床，下楼吃早点了。”顾枭寒捏了一下白安的脸颊，当作对她胡说八道的惩罚。 “嗯，你先下去，我马上就来。”白安乖巧地点头，声音柔柔软软，温驯得令人吃惊。 顾枭寒出了房间，白安翻开枕头，在床头细缝里捡起薄刃藏好，才回自己房间换了衣服洗漱完下楼。 楼下有不速之客。 对于明玉泽喜欢过来蹭饭这件事，白安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明玉泽敢带着雪雉来顾家，这件事，就让白安觉得很是惊悚，这丫的脑子，是真的，不太，好使。 雪雉托着香腮，调皮地动着手指头，跟白安打招呼。 白安看看她，又看看顾枭寒。 顾枭寒眼神示意让白安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牛奶。 “你们怎么来了？”白安喝了口牛奶，提心吊胆地问，这位小姑奶奶，那是随时可能作恶的啊。 明玉泽凑过来，认真地看着白安，“安哥，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 白安心里一个突突。 “什么？” “你愿意当我的伴郎吗？” “啥！” “不是，你这是什么反应？”明玉泽一脸不满：“请你当伴郎还委屈你了是吧？” “不是，等等，你要跟谁结婚？”白安吓得差点把牛奶都打翻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那还能有谁，肯定是雪儿啊！”明玉泽恨不得敲开白安的脑袋才好。 白安惊恐地看着雪雉。 雪雉晃了晃她手指上亮瞎眼的鸽子蛋。 白安：沃日！ “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过来！”白安提起雪雉就走，都顾不上跟明玉泽说一声了。 “安哥你……”明玉泽眼见着就要跟过去，生怕白安把雪雉拐跑了。 顾枭寒拉住他，让他坐下：“放心吧，他不会抢你的雪儿的。” “那他这……” “明玉泽。”顾枭寒放下报纸，叹息地看着明玉泽：“你知道吗，你有时候真的，蠢得让人心疼。” “顾少你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　“不是，我怎么就蠢了！那喜欢一个人，就和那个人结婚，不是应该的吗？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看看你自己，你那个神秘的女朋友都多久了，你还玩地下恋情呢？你对得起 人家吗你？你爸妈都回来了，你不领着回家给家里大人看看啊？你不准备给人家一个交代啊？照我说啊，顾少你比我还渣！” 顾枭寒按着额头，“明玉泽啊，幸好你不是我的亲兄弟。” “又是什么意思？” “我会怀疑我们顾家的基因是不是在你这里发生了异变。” “顾少！”明玉泽要跳脚了，“你怎么跟安哥混久了，这嘴变得跟他一样毒了！”　“是吗？”顾枭寒反倒笑出来，这算是……会越来越像你爱的人吗？ 第四百五十四章 大人物们各有擎天志 阳光房里，白安拉着雪雉坐下，举着她手上硕硕硕大的钻戒，惊恐地问：“你答应了？” “答应什么了？”雪雉晃着钻戒，“我跟你说哦，这个钻石成色可好了……” 白安拍下她的爪子，正色问道：“你答应明玉泽的求婚了？” “你吃醋了？”雪雉漂亮的眼睛瞅着她，“你要是不同意，我立刻就去跟他分手。” “我问你正经的！”“你干嘛这么生气的样子呀？”雪雉往前倾了倾身子，好笑看着白安像是动气的脸色：“你可以和你的顾先生同吃同住，眉来眼去，我就不可以找自己喜欢的人？你也太霸道 了吧？”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我昨天跟教父汇报情况的时候，才知道你决定一辈子不离开SEVEN了，你可真厉害，为了给顾枭寒开脱，把自己一生都赔进去。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吗？”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处理得了吗？你以为教父真的对你放心啊，那他让墨鹰来盯着你的原因是什么？对了，黛鹤受完惩罚之后，也放出来啦。白，华国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呢 ，让你变得这么心软，这么懦弱，这么无能。我以为，你会杀了顾枭寒的。” “那这一切又跟明玉泽有什么关系呢？” “他没有向我求婚，戒指是我自己买的。”雪雉笑了下，“我没有你这么混蛋。” 白安让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昨天晚上，你们家顾先生，倒是给我发了一条信息。” “他说什么？” “他问我，想不想离开SEVEN，顺便问我，有哪一些你关心的人，也想离开SEVEN的。” 白安这下，是彻底说不出话了。雪雉起身，围着花房转了转，看着这里养着的精贵花草，折了一朵玫瑰在手里，仔细地看了看，“他大概是想把你，以及你关心的人都从SEVEN救出来，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吧，我相信他可以做得到啊，我险些都要答应他了呢。”“我也想试试看，正常人是怎么生活的，说不定，我就真的可以嫁一个喜欢的人了呢？说不定，我也可以跟很多人一样，上班，下班，回家，煮饭，唔，算了，我煮饭挺难 吃的。” “你家顾先生啊，真是个仁慈慷慨的好心人呢。” “如果不是知道，你已经跟教父约定，终身为SEVEN服务，我都要觉得，这是我们重生的机会了。” 雪雉看着指尖上被玫瑰刺扎破皮肤，渗出来的一滴血珠，兀自笑了笑，“白，你救过我很多次，每一次我都心安理得，但这一次，是我唯一一次不敢被你救的。” “别说了。”白安打断她的话，她听不下去了。 “白，我不想你过得这么痛苦。” “所以你就带着手枪来顾家。” “在你面前，我杀不了他。” 日光通透的阳光房里，倾泻下来的光线条条缕缕，照着繁花似锦，热闹熙攘。 白安独坐在阳光下，却依旧觉得如同淋着一场大雨，连雪雉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安的手机嗡嗡作响。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小越。 “安哥，你在干嘛，今天有空吗？”那头传来顾弦越清脆的少年声音。 “怎么了？”“我爸想请你吃饭，谢谢你帮我撑起了这个俱乐部。”顾弦越不等白安拒绝，又道：“你可得来啊，我爹请吃饭，那绝对是高大上的地儿，肯定不带你吃路边摊，你得宰他一 顿才是。” 白安恍惚了一下，“小越啊……” “安哥，我在俱乐部等你啊，你赶紧过来，我打电话去我哥了，他今儿给你放假，你可别想骗我！”顾弦越笑闹着挂了电话。 白安握着手机，舒展开已经有些发麻的身体，看着眼前热闹的花房，觉得天地俱寂。 顾枭寒推开玻璃门走过来，看着发呆的白安，笑着问：“在想什么？” “小越让我去一趟他的俱乐部，说……你父亲想请我吃饭。” 顾枭寒笑道：“好啊，你也正好跟他说一说小越俱乐部的情况，他挺支持小越的。”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支持他打游戏呀。” “不论小越想做什么，他都会支持的。” “因为欠你太多，所以不想再欠第二个孩子的吗？” 顾枭寒拍了拍白安的头顶：“就姑且这么认为着吧。” “我先送你去上班吧。”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你记得吃点东西再去找小越，至于明玉泽跟雪雉的事，我相信，她不会伤害明玉泽的。” “你这么确定？” “我相信你呀。” 白安笑了下，没说什么。 这些天她仔细地想了想啊，也就想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顾君儒不肯将真相告诉顾枭寒，这种事，他要怎么对他儿子说得出口，一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还想明白了，为什么他处心积虑地要对付林成章和陈思忠，为什么说要将白海集团的一切还他，是在替他父亲忏悔吧？ 顾枭寒哪里对他父亲刻薄绝情了，明明，这样孝顺啊。 父子连心，挺好的。他说，他在路月遇险那天，碰到了余老爷子，得知了全部的真相，说明白了他父亲不是杀人凶手，只是他自己偏执了，误会了，是因为这样的丑闻传出去，会毁掉整个顾 氏集团吧，那还有谁，来做长城，守住华国的底线？ 所以，当路铮当时拿着蕊片去要挟路老爷子救他的时候，路老爷子不为所动，是因为，就算不得到那些芯片，也没关系，只要保证这芯片不落到别人手里就可以。 只不过，BA927对红木资本，到着有着什么巨大的吸引力呢，不惜这么大费周章地也要得到。 顾枭寒怎么可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会全力阻止红木资本，于是，不能让自己这个死活放不下佣兵身份的人，拿到项链。 所有的一切，都说得通了。 全部的细枝末节，都有迹可循。大人物们各有擎天志，只有自己，渺小如微尘，只想拿回，属于爸爸妈妈留给自己的遗物。 第四百五十五章 你来华国，目的是什么 白安用一生的自由换一个真相，她本是奢望，能从这真相里找到原谅顾枭寒的理由，后来却发现，哪里谈得上原谅不原谅这样光辉伟大的词？ 结局早就摆在那儿了，是自己不肯信，非要穷途末路无路可走，才肯认输。 白安揉了两下脸颊，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要那么难看，又跟王伯说了一声，才开车往顾弦越的俱乐部去。 成熟的人总是如此，绝望的眼泪自己咽下去，请戴好你成人的皮囊，做好你份内的事情，不容有失，不容有误，不容有悲伤。 到俱乐部的时候，白安看到顾君儒正弯着身子站在小越身后，小越耐心地跟他说着KOTA里的各种英雄，各种操作，各种地形，说得眉飞色舞的。顾君儒一把年纪了，学得倒是认真，不时地问：“那这个走中间的，就是你刚才打游戏的时候，喊的中路，上边的就是上路，是吧？这个一直在这些草里打这些小动物的， 就是打野？” “老爸你可真聪明，不愧是我亲爹！” “臭小子敢埋汰你爹！”顾君儒敲了一下顾弦越的脑袋，“你再跟我说说这个，这个是什么？” “大龙，不同的大龙有不同的效果加成，两队必抢的，爸，咱这样，过段时间休赛期，我带你打两盘，你就都懂了，不然这么光说不练假把式的也没用啊。” “行，你教我玩这个，就你刚才玩的这个角色，把我教会。” “嗯，叫上安哥，我安哥可牛逼了！” “左一个安哥，右一个安哥，我看你这魂儿都要让你安哥勾走了。” “我安哥厉害啊，照我看，他比我哥厉害多了。” “是啊顾伯伯，安哥可强了！”旁边的队员也跟着说。 “你们这些小家伙，还搞起了英雄崇拜主义？”顾君儒跟这群孩子们倒是打成了一片，笑得和蔼亲善。 “我安哥就是咱们俱乐部的救世主，没他就没咱们这战队，爸，你今儿一定得请他吃顿满汉全席才行！”顾弦越乐呵呵道。 “请请请，我看是你小子嘴馋想吃了吧？” “也有一小部分这个原因在里面，哈哈哈！”顾弦越笑着笑着，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白安，挥着手打招呼：“安哥，你怎么不进来呀？” 白安直直地望着顾君儒。 望着这张，明明满是和善的脸。 有一种强烈的，恶心反胃的感觉，让她几欲吐出来。 “白安？”见她直直地盯着自己看，顾君儒疑惑地喊了一声，“我这样叫你，可以吧？” “嗯，随意。”白安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低下头，不看他的脸。“多谢你呀，听小越说了好多事，如果不是你，这孩子的梦想怕是要折在他大哥手里了，得亏有你在，他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顾君儒的大手按在顾弦越肩膀上，满是 欣慰。 不许顾枭寒滑雪，打断他的腿也不许，却全力支持顾弦越打职业，休学也允许。 真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父亲啊。 “是小越自己坚持了下来，我没有做什么的。”白安勉强地笑道。 “安哥你可别谦虚了，我在这儿跟我爹可把你大夸特夸了一通，你这么谦虚搞得我好像胡说八道似的。”小越关掉电脑，背起简单的背包：“走吧，咱们去外面坐坐。” 席间，白安对顾君儒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不许大的追逐梦想，却同意小的奋力追梦？顾君儒像是沉思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有些遗憾地说道：“当年做错过的事情，不想再错第二次，更不想让小越变成枭寒那样的性格，咱们家里，有一个过得不开心的孩子 就够了，不要再多了。我做过一次不合格的父亲，也够了。” 他说着，慈爱地看着顾弦越。顾弦越一副肉麻的神色：“您可别这么看着我，还是那句话，就算您支持我打职业，我也不会问家里要一分钱的，现在咱家的钱，那都是顾枭寒的，我可不乐意受他的恩惠 。” “小子有骨气，爸爸支持你！”顾君儒举着茶杯，跟顾弦越碰了一下：“精神上支持。” “得嘞，有您这句话，比什么都强！” 白安在桌下用力地握了握手，她有太多话想当面质问顾君儒。 可是她不愿意当着顾弦越，毁掉他心中完美父亲的形象。 她始终是个废物，过于在意别人的感受，在意他人的梦想。 从而不能使自己，痛快地活着。 “爸，你等会还得开车回去呢，怎么喝酒呀？”顾弦越关心地问道。 “白安这不在吗，辛苦他送我一程。”顾君儒喝了两杯白酒，“再说了，老爸看着你现在这活蹦乱跳，踌躇满志的样子，自豪啊，我儿子多有出息，怎么也得走一个不是？” “行，可惜我安哥要开车送你，不然我安哥那酒量，啧啧，能跟你喝得天昏地暗的。” “在你余爷爷那儿听说过，酒量是不错。”顾君儒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安一眼。 白安不说话，也没怎么吃东西，只是喝了两杯热茶。 她也怕自己，此刻沾酒就吐。 她真的无法将眼前的顾君儒跟资料里的人联系在一起。 一个害得白家两尸三命，还毫无愧疚和不安的人，此刻看上去，多么仁义厚道，多么德高望重啊！ 好不容易等到散席，白安先送了顾弦越回俱乐部，才调转车头，往顾家老宅开去。 在这一路上，白安看向车内后视镜无数次，看顾君儒端坐在后面，微闭着双目像是喝多两口酒，正在小睡。 她无数次地想，有多少种办法，可以将他杀死。 她指间的薄刃，甚至已经隐隐浮现。 只要一个转身，就能结果了顾君儒的性命。 “白安。”后面的顾君儒突然出声。 “嗯。” “你来华国，有什么目的？” 白安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 “顾先老生这话我听不明白。” “你是红木资本的人吗？” 白安停稳车。 顾君儒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眼神，可不似看顾弦越的慈爱，而是透着冷厉的锋芒，像极了顾枭寒发怒时的模样。果然啊，不论怎么样，亲生的就是亲生的。 第四百五十六章 争吵 白安靠在车座上，透过后视镜与顾君儒对视：“老先生从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 “不然，你或许可以向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得到林成章的项链。” “谁说我要得到了？”白安反问。“昨天枭寒半夜给我打电话，说要亲自审问林成章，问出项链的下落，明明这件事是交给了余家去做的，我想不出除了你，他还有什么理由要临时改主意！”顾君儒冷声道 ，“你跟枭寒是什么关系，我无意过问，但你要是敢利用枭寒，危及华国安稳，你活不过明天。” 白安沉默。见白安不说话，顾君儒继续道：“我欠枭寒一条腿，一个梦，我可以忍受他对我的一切报复，但如果我看着他步入歧途，哪怕他再恨我七年，甚至十七年，我也会全力阻止 ，这是底线问题。白安，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会请你去一趟余家。” 白安目光散漫，动了动唇角拉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听听他满口的仁义道德吧，真动听。 “老先生，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您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跟林成章是什么关系？” “这跟你有关吗？” “行，我换个问法。”白安剥了个糖咬在嘴里，继续问：“在十七年前的白家灭门惨案中，您扮演了什么角色？” “你在胡说些什么！” “顾老先生，您还记得，白家有一个女儿，也叫白安吗？” “你！”“啊，不是我，只是重名，很有缘份，想起来就提了句。”白安笑道，“她被月牙福利院带走，受尽了苦难，那么小一个小姑娘，在那种非人的地方，应该受了不少折磨吧？ 听说，那里有娈童的皮肉生意，供着京市，乃至整个华国的富人们寻欢作乐，用一具具幼童的身体，为林成章铺就成功的道路，我有一个朋友，就是受害者。” “我想问一下，顾老先生，您当年作为顾氏的掌门人，是怎么跟这样的人走到一起的呀？看您，也是个挺正直的人嘛。” “如果让小越知道，他心中像大树一样高大伟岸的父亲，其实内里龌龊不堪，卑劣无耻，他一定会很难过吧？” “顾枭寒说，这些年他常去白海与林柳如的坟前扫墓，我挺好奇的，是替您去赎罪忏悔的吗？您做了什么事，让他如此不安呢？” “林成章可是杀人凶手啊，害死了两条命，这是我和顾枭寒亲耳听见的，您要保着一个杀人凶手，做什么呢？当初你拼命给顾枭寒施压，不让他查的事情，又是什么呀？” 白安偏过头，看着面色渐渐不好的顾君儒，轻笑道：“这么多年，你有没有良心不安过啊？夜里睡得好吗？怕不怕他们死后不甘，变成厉鬼来寻仇？” “真好奇，像你们这样的人，凭什么儿女满堂，荣华富贵，平安幸福？” 顾君儒却觉得白安的脸有些模糊，疑惑道：“你到底是谁？” 白安靠回车座上，迷茫的目光毫无焦距，不知望向何处，声音也似喃喃自语。“我？我的底，您已经查得干干净净了吧，还需要我说吗？我啊，只是有点可怜那个跟我同名同姓的小姑娘，做错了什么呢，年幼无知，就被送进那种地方，死得凄凉。也 有点同情林柳如，怀胎十月，一尸两命，还同情白海，大好前程，却落得个家破人亡。” 顾君儒听着白安的低语，靠回在后座上，久久地看着白安的侧脸。 “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他最后说。 白安眼角滑落一滴泪珠，没进发端。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又不是我家的事儿，我也就是闲聊。您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得到那条项链吗，不，我对林成章的狗头更感兴趣，我得为我朋友报仇啊。” 白安坐起来，发动车子，笑声道：“所以，你们可赶紧着把他的剩余价值榨取完，把他的狗命留给我就行了。” “你接近枭寒，真的没有别的目的吗，你敢指天发誓吗？”顾君儒问。 白安失笑：“这会儿知道心疼大儿子了？早他妈干嘛去了？打断他的腿的时候你干嘛去了？他生病的时候你干嘛去了？放心，我比您有良心，不会祸害他。” “你少在这里跟我绕舌！”顾君儒喝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枭寒将公司老股东尽数赶出去，集中股权，是为了你吗！他要让我在公司毫无话语权，让我再也不能阻挡他任何事！让我不能对你说三 道四！不论他要为你做什么，我都不能再阻拦他！” “你当我在国外我就不清楚国内这些事？那孙玉春再大的过错，也不至于被扫地出门！枭寒他存的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 “股东大会上，你竟敢掌掴公司元老，研发部四十几号骨干员工你说开就开，你区区一个特助，你好大的本事，好大的威风！” 白安握着方向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觉得那些事她做错了，也不觉得那时候仗着顾枭寒偏爱就肆无忌惮横着走有什么不对。 她只是不知道，原来顾枭寒的那些事，不仅仅是为了气他父亲，还为了给自己铺平进入顾家大门的路。 原来他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想到了所有可能阻碍自己与他在一起的情况，早早解决，让自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他真的是说到做到，说要让自己毫无顾虑地留在华国，不必担心任何人来为难，他就真的做得到，谁也别想妨碍到自己和他。 连他的父亲，也拿他无可奈何，只能气得在这里暴跳如雷。 想当年的顾君儒，在京市也是跺一跺脚，这京市的地就得颤三颤的人物啊。 白安抬了抬眼，把滚到眼眶里的眼泪忍回去，不反驳顾君儒任何话。 在这些话里面，他这个父亲是真心关心顾枭寒，怕他儿子受到伤害的。 所以这些话，她活该受着。 发动车子，白安把顾君儒稳稳地送到顾家老宅。 老夫人出来迎着，见到白安，拉着她热情地说道：“进来坐坐吧，小安？” “不了，老夫人，我还有事……”“让他走！”顾君儒喝了一声。 第四百五十七章 猪是怎么死的 顾老夫人让顾君儒突然的脾气弄得怔了一下，转头看看面色不太好的白安。 调头就骂：“你干什么啊你，有病啊！” 老夫人骂了一句，转头又对白安笑道：“你别理那糟老头子，年纪越大脾气越古怪，一天到晚地发脾气，进来吧小安，陪我说说话。” “老夫人，我真的还有事，下次吧。” “那好吧，你把这车开走吧，这里不好打车的，有空跟枭寒一起送回来就行，路上小心，慢点开车啊。” “嗯。”白安点点头，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疲惫不堪，笑着谢过老夫人好意，打着方向盘离开了。老夫人目送白安走远，才转身气冲冲地冲回屋子里，提起一个抱枕就砸在顾君儒身上：“糟老头子你是不是疯了？你明明知道枭寒对他看重你还这样，你是不是想再去国外 待几年，要去你自己去！” 顾君儒气得说不出话来，猛地灌了一口茶，又被烫了嘴，恨恨地把茶杯摔下，坐在沙发里气得胸膛一起一伏。 “问你话呢，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老糊涂了是不是？” “他今天突然提起白海家的事。”顾君儒沉声道。 “什么？”老夫人一惊。 “我告诉你，老婆子，这个白安，他来路不正，他居心不良！”“再来路不正，居心不良，只要他不犯法，不作恶，那他也是枭寒看中的人！我告诉你，白海家那事儿本来就是你的过失，人家戳到你的肺管子了你也得忍着！再说了，不 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咱们顾家堂堂正正，什么人来了都不怕！”“你说得轻巧！”顾君儒气声道：“要不是当时路铮跟余颂仁两个拉住枭寒拉得快，让他一查到底了，不知道要捅出多大的窟窿！那粤城的于家这些年也根本就是意难平，没 想过跟咱们善了！这个白安，我看这个白安问题大得很！” “你就一个人瞎琢磨吧，啊，你琢磨着，我看你能琢磨出什么花样来。”老夫人白了他一眼。 “你走走走，别烦我！”顾君儒烦燥地挥了挥手。 “谁乐意理你，我去看小溪，你自个儿待着吧！” “那个，楼上，我，我之前给小溪买了些东西，你一并带过去。” “自己送过去！” “你个死老婆子，你真的是要气死我！” “你活该！一天到晚地瞎琢磨，儿孙自有儿孙福，枭寒那么大人了他分不清好歹啊？你儿子可是顾氏的总裁诶，你别忘了，你当年是怎么被他赶出顾氏的，好吗？” “你！” “我什么我，拿东西，开车去！” 顾君儒气得半死，还是上楼拿了东西，开了车去看他家闺女。 …… 白安喝得烂醉。 她自己都记不清到底喝了多少杯。 只是从吧台服务生打量她的眼神来看，怕是在酒吧里也难得一见的好酒量了。 “我说亲爱的，安哥这是咋回事儿啊？” “少问。” “不是，再这么喝下去，要出事儿啊，别喝出个胃穿孔，那多遭罪？” “你才胃穿洞呢，白的酒量好着。” “再好也不能这么喝呀，会死人的小祖宗！不行我得过去劝劝他。” “都让你少说话了，让她喝吧。” “那我打个电话给顾少，这会儿安哥该上班才对吧，这是翘班来喝酒的吗？” “你烦不烦啦，叫你不要多事啦。” “难道失恋了，我给他找两妹子过来陪陪他？” 雪雉望天。 她觉得，想在明玉泽身上找到对白的那种心动的感觉，真的太难了。 单说这智商，明玉泽有这种东西吗？ 而她可爱的白，简直是聪明得不要不要的，秒杀明玉泽好不好？ 雪稚艰难地把视线从白安身上挪开，转到明玉泽身上：“明玉泽，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嗯，怎么死的？”明玉泽支着额头，笑眯眯地看着雪雉认真严肃的小脸。 “笨死的！” “哇真的吗？好好笑哦！”明玉泽狂点头，也就不拆穿雪雉，这个笑话在华国已经好多年前的梗了。 “不许去打扰白，让她喝个痛快吧。” “那你得告诉我，我安哥到底怎么了呀，好说兄弟一场，我能帮的忙肯定要帮，是不是？” 雪雉想了想，白一直不想把明玉泽拉扯进那些事情里面的，也就不要说了吧。 “唔，大概是想爸爸妈妈了吧。” “我去，我安哥这么大人了……不是，你轻点儿，唉呀，你轻点儿轻点儿，行行行我不笑话他了。”明玉泽躲着雪雉的拳头，笑得直不起腰来，“看样子他快醉了。” “醉不了，白不会喝醉的。” “真的醉了，都要掉到地上去了。” “不会的，她从来不在外面喝醉的。” “不是，这除非是我瞎了啊，不然，我敢对天发誓，我安哥，那绝对醉了！” “好……好像，好像是哦，唉呀！” 雪雉眼看着白安醉得要从椅子上滑到地板上了，才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跑过去，一把接住她：“哇，你第一次在外面喝醉诶。” “那个，雪，雪啊，不如，我来背安哥吧？”明玉泽吃味地看着倒在雪雉怀里的白安。 什么嘛，你男朋友还在这里好不好，不要当我不存在啊喂！ “不行！”雪雉把白安搂得最紧些，紧紧地贴在怀中，看得明玉泽头顶生烟。 绿烟。 但白可是女孩子，怎么能让明玉泽抱来抱去的，不行！头顶冒绿烟的明玉泽，扁着嘴，给顾枭寒发了张雪雉抱着白安的照片：“管管你的特助好不好的啦！这是我女朋友好不好的啦！再这样别怪我不讲兄弟情义，把他扔去街上 等着让人捡走啊！” 顾枭寒看到照片，没有回复。 当即给顾君儒打了个电话。 当时顾君儒正在片场看小溪拍戏，而老夫人正拉着林梦笙说话，大抵说当年的事有些误会，是她的不对，在跟林梦笙道歉之类的。 “顾君儒。”顾枭寒开口就直呼顾君儒大名。 顾君儒眉头一皱：“枭寒？” “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你对白安有什么意见，都最好全部收起来！” “你根本不知道他居心不……” “那也是我的事，在我的事情上面，你觉得你有资格插手吗？” “枭寒！” “好好当个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心享受天伦之乐的父亲就好，其他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我不会让你再一次毁掉我的人生！”顾君儒，哑口无言。 第四百五十八章 敬百年孤独 白安醉得一塌糊涂，她很久很久没有醉成这样了，真的是喝得太多。 等到好不容易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她正躺在顾枭寒的床上，头疼欲裂。 掀开被子，打开房门，她隐约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好像是在谈论她。 “哥，今天爸爸来片场，跟我聊了很多。”顾溪清坐在沙发上，脸上有些倦色，看样子是最近高强度的戏份让她有些疲惫。 “说什么了？”顾枭寒递了杯热茶给她。“一开始，我还以为，爸妈会反对你和安哥呢。”顾溪清接过茶喝了一口，又笑道：“我都想好了，如果他们反对，我就帮你劝他们。我一个人不行的话，再叫上小弟，反正 他们对小弟一直特别偏爱，我们都像是捡来的一样，小越的话他们肯定会听的。” 顾枭寒坐在对面不说话。“但妈妈说，她很喜欢安哥，说安哥谈吐风趣但处事稳重，眼界也不俗，就算背景家世不可与顾家相比，但他本身足够优秀。今天在片场的时候，妈妈还跟梦笙姐聊了很久 呢，说是谢谢她平时对安哥的照顾。” “那就好。”顾枭寒应声道。 “哥，我很久没见安哥了，今天听明玉泽说，才知道他喝多了，想着过来看看，你跟安哥还好吗？” “挺好的。” “妈妈的晚宴帖子也发得差不多了，下周就要办了，当是你们的订婚宴，你怎么想的呀？” “我没意见。” “安哥呢？” “他……我会问问他的。”顾溪清叹声气，放下茶杯，坐到顾枭寒身边，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上，声音也有些飘渺：“爸爸今天跟我说，他已经认了，只要你过得开心，他都支持，你别跟他犟了， 他不会对安哥不好的，也让安哥放心吧。” 顾枭寒低头喝了口温茶，还是不说话。“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七年前，就是你的腿出事以后，你就那么恨他，连见都不愿意见他，我知道你的性格的，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一件事，你不会恨他恨成这样。哥 ，那年到底还发生什么，你可以跟我说说吗？” “没什么。”顾枭寒拍拍顾溪清的手背，“你不要想太多。” “你少骗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顾溪清叹气，“你跟安哥一直没有公开，如果下周突然办订婚宴，我都不敢想象这京市里头多少名门闺秀要哭瞎眼。” 顾枭寒听着好笑，“你哥魅力这么大啊？”“你可是整个华国的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啊，不说远的，之雅姐对你就一直放不下吧？对了，之雅姐这两天也一直约我出去喝东西，其实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就没有去 ，去了也是心烦。哥，你会跟安哥好好的，是吧？” “对。” “你知道吗，有一次，我问安哥，我说安哥啊，你懂得那么多，是因为之前过得很不快乐吗？你猜安哥怎么说？” “他怎么说？” “他说不是，说是因为他看书看得多，所以懂得多，顺手还拿起旁边一本书给我看，但很快，他就把那本书扔掉了。” “什么书？” “基督山伯爵。” 顾枭寒握着茶杯杯耳的手指微微一紧。 楼梯处的白安也抬了抬眼。“我明天一大早就要去片场，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吧。”顾溪清抬着头看着顾枭寒，笑着说：“哥，你要带着我对安哥的那份喜欢，好好地跟他在一起，这样我才会甘心， 知道吗？” “傻丫头。” “我走了。”顾溪清笑道。 “天太晚了，就在这里睡吧。” “我年纪也不小啦，老是这么缠着你，会被人家说闲话的。而且，我才不要在这里当你跟安哥的电灯泡，走啦。” “我叫人送你，注意安全。” 白安听着顾溪清出去，又合上门的声音，回头看了看楼上昏黄的灯光，以及灯光里顾枭寒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客厅里的背影。 “那本书不是《基督山伯爵》。”白安含笑的声音让顾枭寒回头，看着她扶着楼梯走下来，她说道，“是《百年孤独》。” “都是好书。”顾枭寒放下茶杯，就这样转着身子看着她。 “多年以后，奥雷连诺上校站在行刑队面前，准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白安背诵着《百年孤独》的第一句，跳进沙发里，躺在顾枭寒怀中，握着他的手指，像是回忆般，“我没有把这本书看完。” “为什么？”顾枭寒低头看着她。“因为那里面强烈的夙命感，让我难以喘息。书里说，生命中曾经有过的所有灿烂，原来终究，都需要用寂寞来偿还。”白安说着发笑，“你不觉得，现实得过于残忍了吗？ ” 白安在顾枭寒怀里抬了抬头，迎着他清亮的双瞳，笑说：“我很贪心，只想要灿烂，不想付出任何寂寞作偿还。” 顾枭寒低头吻了吻白安的额头：“你不是布恩迪亚家族的人，不用走进他们家族百年来的诅咒，也不用偿还。” 白安闻言，笑得灿烂，正如她此刻拥有的灿烂。 “你睡不着吗？” “嗯，有一点。” “我去帮你热杯牛奶。” 白安起身，走进厨房，倒了一杯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又从冰箱里拿了瓶啤酒喝了一口。 “叮”地一声响，牛奶热好，白安放下啤酒，拿着牛奶递给顾枭寒：“来吧，大总裁，做个好梦。” 顾枭寒接过牛奶拉着白安坐下，说道：“《百年孤独》里还有一句话，是说，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不是你遭遇了什么，而是你记住了哪些事，又是如何铭记的。” “是吗？真是一句毫无用处的人生警言呢。”白安毫不留情地展示着自己的刻薄和肤浅。 顾枭寒笑了下，端起牛奶正准备喝下去。 白安却拿过他手里的牛奶：“算了，今晚月色这么好，陪我喝酒吧。” 顾枭寒看着她，以及她手里的牛奶，点点头：“好，今天就让你再贪一杯。” 白安倒掉了牛奶，倒得快且急，还打开了水龙头冲掉了所有的液体，包括里面的氰化物。她在厨房撑着身子沉默了很久，久到她紧咬的牙关开始发酸，骨头也像是被什么碾压过般的酸痛，才抬起头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用力地抹掉脸上的泪痕，扬起笑脸，拿 了两罐啤酒走出去。 敬月色。 敬夙命。敬百年孤独。 第四百五十九章 精明睿智的大总裁 白安好几天没去公司了，最想念她的安娜姐一见到她就不舍得松手，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才好。 “安哥你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最近公司多忙。”安娜吊着两个黑眼圈可怜兮兮地说道。 “怎么了吗？” “还能怎么呀，红木资本呗。”安娜把资料递给白安，“你帮帮忙，把这份数据整理一下，我这里还有其他的事，拜托拜托。” “行。” “等下请你喝奶茶！” “两杯。” “知道知道，你跟顾总一人一杯嘛，姐姐这双火眼金晴明白着呢！”白安失笑，像是被安娜的笑容无端感染，心情也好了些，或许也是因为，在这里，在这层顶楼，在这一亩三分地的总裁办公室，她跟顾枭寒实在是有太多美好回忆，而暂 时她又还没有到必须要付出代价的时刻，所以也就能轻松些。 而看一看报表，也就能知道，顾枭寒最近把红木资本逼得有多狠。 他拉了那么久，那么大的一张网，终于开始收紧。 不出意外，红木资本快要狗急跳墙了。 整理完内容，白安敲开顾枭寒的办公室门，笑道：“你好聪明啊。” 顾枭寒抬头看她，摘掉眼镜，放下手里的钢笔，对她招招手。 白安走过去，坐在他的办公桌上，歪头看着他：“你是料到，暗网这会儿正对红木资本的人进行肃清吧？” “嗯。”顾枭寒点头，“至少，你们那个教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你怎么知道教父跟红木不和的？” “一山不容二虎，而且，他是故意放黛鹤来找华国麻烦的，对吗？” “瞧瞧我们这位睿智精明的大总裁。”白安开着玩笑。“睿智精明的大总裁还知道，红木资本这会儿难以兼顾两头，失去暗网，他将失去在华国作乱的保护伞，失去华国，他在暗地的地位一落千丈，你说，我应该倾向于，他们 失去哪一方比较好？” 白安拿着文件夹挑着顾枭寒的下巴：“我们心狠手辣的总裁大人，当然是希望他两头都失去了。” 顾枭寒笑出声，“那我可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未必吧，你需要付出的，仅仅是与教父的一项协议，而我相信，那会是非常体面的一场交易。” “我跟你的教父有什么可谈的呢？” “比如，我，怎么样？” “你好像高估了自己。”“是吗？”白安笑道，“我身上肩负着至少两项红桃A的任务，这两项任务都可以大做文章，引申出红桃A对暗网的威胁，你只需要拿着这两个任务，要挟教父，如果，他不 放了我，你就去跟教堂面谈……总裁先生，我不觉得，我亲爱的教父愿意在可以将红木资本放倒的时刻，背上这样的污点。” “我好像明白，SEVEN不愿意对你放手的原因了。” “看来你的谈判，并不是很顺利。” “我会让他变得顺利。” “我相信你，无所不能的大总裁。” “你们的教父说，你用终身服务的条件，换了一个情报，白安，你换了什么？” “红桃A的真实身份。”白安面不改色心不跳。 “这对你很重要吗？” “哇，可太重要了好吗？他可是要杀你的人，怎么着我也是跟你签了劳务合同的特助啊，难道我不应该将对一切不利的人都赶尽杀绝？” “就像对J国的樱家？” “正解。” “那你得到红桃A的身份了吗？” “很遗憾，还没有。” 顾枭寒看着白安笑了一会儿，“他很快就会现身了。” “看样子你快要得到林成章手里的秘密了。” “对。” “可喜可贺。” 外面安娜敲门：“顾总，安哥，有一个叫乔云的女士想见你们。” 白安愣了下。 乔云？ “让她上来吧。”顾枭寒说道，又看向白安：“大概是来说路月的事情的。” 乔云又直又黑的长发柔顺地散在肩头，脸上干干净净，穿得也清清爽爽，及膝短裙下面的小腿光洁细长——至少没有淤青和伤痕，说明路月这段时间没有对她施暴。 “我是来谢谢顾先生和白先生的。”乔云笑望着白安和顾枭寒。 “谢什么？”白安倒了杯水给她。 “这段时间，路月好了很多。”乔云捧着水杯，有些腼腆般地说道：“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经常失控了。” “好事儿呀，恭喜。”白安心底苦笑，这搞了半天的，拯救的是路月的灵魂呗？“可能那天，事情太匆忙，所以顾先生和白先生都不知道，顾先生那番话，让他放开了一些心结。一直以来，他都觉得顾先生是歧视他，才生了怨恨的。”乔云笑着看了看 白安，“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 白安想了想，还是说：“我觉得他未必是喜欢顾枭寒，而是，强烈的依赖心理和占有欲，所以，乔云小姐，你跟路月……”“不。”乔云打断白安的话，“虽然这样当着您的面说很不好，但是路月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什么样子，我是知道的。说起来，这几年，我也过得浑浑噩噩的，只希望他好起 来，现在他好起来了，就好了。” “嗯，你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谢谢你，白先生。”乔云道，“你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别介。”白安赶紧摆手，“我担不起善良这两个字。” 我早已决定与我的良知分道扬镳了。 “祝两位百年好合。”乔云起身，对着白安和顾枭寒点了下头，“再见。” “慢走。” 白安送了乔云出去，靠在门边咂舌感叹：“你说，他两能重修旧好吗？” “不知道。”顾枭寒摇头，“不过我看她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比之前见她的时候要有气色多了。” “嗯。”白安点头，“小姑娘除了眼神儿不好，哪里都挺好的。” “听说路月最近情绪稳定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暴躁易怒，又或阴沉莫测了。” “好事儿啊，我市赫赫有名的神经病路月先生，病情终得好转，不用关进疗养院了。” “你不用这么故意说话，显得你很刻薄似的。”“我本来就刻薄，不是故意显得刻薄。” 第四百六十章 飞向美好新生活 乔云走出顾氏大楼，抬头望了望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从未觉得如此轻松，也未觉得京市的空气这样让人舒畅。 夏末的微风吹拂着她的头发，未施粉黛的脸色显得红润健康，白皙的肌肤接受着轻风地抚摸。 她看着街头的人来人往，想起了那一年在Y国，她也是在这样熙熙攘攘地街头，拿着一份地图，用磕磕绊绊的口语，四处问路，今天是开学日，她却找不到学校怎么走。 一个骑着单车的少年停在她身边，笑着问：“华国人？” “对，你也是吗，太好了！” “甭客气，自己人，你要去哪儿呀？” “诺丁敦大学。” “高材生啊。” “我……我……” “走吧，我也要去那里报名，带你一程。” “真的吗？你也是那里的学生？” “怎么，看不起我的宝马？”少年拍了拍他的脚踏车，开着玩笑。 后来路月问过她，你不怕我是坏人吗？大街上就跟着我走了，不怕我把你拐卖了？ 她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就觉得他很值得信任的样子，而且，谁会骑着脚踏车拐卖人呀？ 他们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郊外野餐，甚至一起去汉堡店打零工端盘子。 一起度过了幸福又安稳的那几年。 后来回国，他说要带自己去见他的父母。 她至今都记得，路月的母亲拉着她在花园里散步时，说的那些话。 她说：“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嫁进路家，是为了什么呢？路月是路家第三代独子，以后是要继承路家产业的，你能给他什么呢？”“就算我不阻拦你，让你嫁进来，你真的应付得来这京市里的名流们吗？你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下来吗？你们这么年轻，单纯到不懂什么叫商场，什么叫利益，那不是在 汉堡店里收客人付的几美元饭钱，是动辙数亿的投资和博弈，你作为他的路太太，能给出什么样的建议或者帮助吗？”“还有一点你要清楚的是，你们现在相爱，你们会永远相爱吗？我嫁给路月爸爸的时候，他也很爱我，可如今，他更爱外面那些年轻美貌的女孩儿，等过一段时间，也许是 几年，也许是十几年，你也要接受跟我一样的处境。这就是我们这样的人家里，最司空见惯的事情。” “你很难指望，一个家财万贯，有权有势的男人，一辈子只为一个女人解开腰带。普通人都很难做到呢，你说是吧？” “就算你不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也应该希望他成为更好的人吧？不然，怎么肩负路家的担子？你能吗？” 她不能。 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出身平凡，拼了老命才拿到诺丁敦大学的通知书，边工边读才完成的学业，她遇上了她的王子，却没有人给她一双水晶鞋。 离开他，才是对王子最好的报答。 因为怕自己狠不下心来离开，才叫上了并不那么熟的亲戚来给自己壮胆，谁又能想得到，她自以为是的报答，会把她的王子推进地狱里呢？ 不过现在好啦，路月已经走出来了。 他终于不再恨自己，也不再恨着这个世界，他看着顾枭寒的照片时，也没有那些暴戾的情绪，就连自己给他做的早餐，他也能全部吃完，不再看见自己就冷嘲热讽的。 想想这几年，过得可真难啊。 每个人都说她一定是疯了，才一直留在路月身边，任由他对自己羞辱，唾骂，折磨，像个受虐狂一样忍受着他的暴力。 只是如果自己也离开他，还会有谁愿意陪着他呢？ 好在，终于都过去了。 开车的司机看着后视镜里神色安详的女孩儿，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啊。” “没事就好，我有个女儿跟你差不多大，别叫家里的大人担心啊。” “谢谢您。” “咱马上就要到机场了，你这是要去出差吗？” “对呀。” “一个人在外边儿不容易，注意着点安全。” “嗯，会的。” 乔云换了登机牌，坐在候机大厅里，听着广播里的声音播报着航班。 英姿飒爽的机长大人正跟身姿挺拔地走过大厅，见到了坐在不远处的她。 “你们等会儿，我有个朋友。” “什么朋友啊，又是余少你的相好的吧？”空姐开着玩笑。 “别闹。”余之卿笑道，走过去低腰看着乔云，“这位小姐？” “您好？”乔云疑惑地看着这个人。 “哦，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余之卿，那天在酒吧，咱们见过的，您这是……”余之卿疑惑地看着乔云手里的登机牌。 “出去旅游。” “长途短途啊？”余之卿看了一眼，这可是国际航班候机室。 “长途。” “哦，这样啊。”余之卿目光疑惑了一下，但到底没说什么，只道：“祝您旅途愉快。” 余之卿走开后还回头看了乔云几眼，给路月打了个电话。 “路大公子。”余之卿没个正形地腔调，“近来可好呀？” “什么事？” “不是，那个，路月啊，我不知道这事儿该不该跟你说啊，就是那天酒吧里头你可劲儿折腾的那个女人，我刚才在机场看见她了。” “乔云？” “我又不知道她叫什么。”余之卿坐在驾驶舱里摆弄着仪表盘：“不过，她好像准备出国，说是去旅游，但路月啊……” “有问题吗？”“我好说是一机长是吧，我还没见过，一件行李也不带就出国旅游的，那姑娘的登机牌上可没有行李牌，手上连个包都没有提。我说你不厚道啊，好说人家跟着你，你起码 艾儿微啊雕啊艾玛思啥的，给人整上不是？” “她飞哪里！” “看航班，好像是Y国H市，那不是你留学的地方吗？” “你今天飞哪里？” “D国，不同路。” “让飞机停下来！” “不是，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你逗我呢！航空公司是我家开的，又不是我开的！” “你给我把她拦下来！”“你少在这儿跟我无理取闹啊，我马上飞了，她的航班大概……我看看，大概一个小时后起飞。我才不会帮你拦着人家，搞不好人家是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离你这个大魔 王的魔爪呢？我要是帮你拦着她我那不是在作孽吗？我告诉你一声，那都是看在咱们一块儿长大的面儿上才说的。”余之卿哼哼唧唧，“不是我说啊路月，你这几年简直就是一王八蛋，行为极其令人不耻，脾气极其令人反感，好好儿的小姑娘，你想想你都干的都叫什么事儿，你是人吗你 ？这是你家老爷子不知道，知道了非揍死你不可。” 路月挂了电话，开着车就往机场赶。余之卿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扁着嘴撇了撇，愤愤地打开朋友圈，噼里啪啦地发了一条动态——是的，他就是朋友圈里那种最让人“讨厌”的刷屏狂魔——内容如下：恭喜 某位女士逃离魔掌，飞向美好新生活。 配图，自拍。 瞬间几十个赞。 头像清一色儿的网红。 …… 唔……行吧！ 第四百六十一章 八千里路云和月 白安再次见到乔云的时候，是在一则不起眼的转播的Y国社会新闻里。 一个华国女子倒在Y国H市某条街道上，再也没有醒过来。 医护人员把她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她手上滑落一张薄薄的图纸，仔细看去，是一张H市的地图。 路月那天狂奔到机场，依旧只看到飞机起飞的影子。 他当即买了最快一班去Y国的机票，依旧没能赶上她投入死神怀抱的步伐。 他想起那天早上起来，乔云给他做好早餐，是以前他们在Y国打零工时，他最喜欢吃的蔬菜三明治，配的是牛奶冲燕麦。 她笑着说：“起来了？吃点东西吧。” “你不吃吗？”路月那时候问她。 “我等下还要去上班，快来不及了，你先吃吧。” 他看了看桌上的早点，坐下来舀了一勺牛奶燕麦送进嘴里，看着忙碌着换衣服换鞋子准备出门的乔云，突然问道，“乔云，这几年你有后悔过吗？”乔云扶着门框换鞋——就像每一次她从这里离开的时候那样——抬头笑看他：“说什么呢，快点吃东西吧，你肠胃本来就不好，早餐很重要的。还有啊，你今天要穿的衣 服我给你挂在房间了，已经熨过了。” “乔云，你知道我已经不爱你了。”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我已经没事了，你以后不用再来，我放你自由。” 乔云像是愣住了，好久没说话。 路月咬了一口三明治，是他熟悉的味道，他淡笑着说：“这几年，辛苦你了。” “那么……”那时候乔云眼含着泪水，笑得温婉动人：“再见了，路月。” 再见了，路月。 她不是天生受虐狂，不是天生不要尊严，不是天生喜欢被人践踏人格。 整整三年多的折磨，早已摧毁了她正常的人格和理智，一直撑着她没有倒下的，不过是路月还需要她，需要她这么个“物件”用以泄恨。 当路月不再需要了，她也终于被积压了整整三年多的痛苦和羞辱击垮了。 我们听说过很多，男主百般折磨羞辱女主，然后幡然醒悟，最后千里追妻追回女主的故事。那些故事里，女人总是会治愈男人心底的伤疤，让他变成一个知道爱，知道温暖，知道生命意义的好人；又或者，女人在某天终于离开，男人突然明白了，她才是自己人 生的真谛，开始了漫长的寻找。 我们总是对这样狗血老套的故事喜欢不已，并且坚信着一定会有一个大团圆的结局，这是我们想看的结局。 男人总会得到女人的原谅，在一片泪意涟涟中，彼此释怀，相拥而泣。 我们乐于听这样的故事，乐于看到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城堡里。 而现实是，女人也是有尊严的。 不是所有人，都会回头。 有一些人，会用死亡的方式来解脱这沉重而痛苦的短暂一生。 拜托，我们不能指望每一个人都像白安那样，在极致的惨烈人生里，一点点疯掉，然后活得很好。 谁也无法想象，在那几年里，乔云是怎么活着的，每一次路月对她的肆意羞辱蹂躏，欺辱折磨，她又是怎么忍下来的。 她会想些什么呢？ 每次清洗身子时，那些伤痕会不会疼呢？ 会怀念当年那个跟她一起上课，一起打闹，一起骑单车飞驰在校园里的路月吗？ 看到“八千里路云和月”这句诗时，会觉得酸楚吗？ 没有人能感同身受。白安不愿意看她自主地走向绝境，试图伸手挽救，却也不知道，有一些活在自我负罪里的人，需要的其实不是挽救，而是解脱——或许在这一点上，白安能稍微体会到她 的心情。乔云倒在当年她与路月初遇的街头，那里没有变样，依旧是那个指标复杂的路牌，街角的面包店里传来面粉发酵后的甜香，对面的花店门口还是摆放着怒放的丽格海棠， 那个漫长的红绿灯依旧不急不缓的跳着数字。 她没有飞向美好的新生活。 她带着一身的疲倦和沉重，回到故事的起点，将一切画上句点，得到了她自己的圆满。路月站在那个路口，回忆起当年那个在街头茫然无措的女孩，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背着大大的书包，帆布鞋，牛仔裤，白衬衣，拿着一张地图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向行人问 路，鼻尖上有细密的汗珠。 他都快忘记他第一次见到乔云的样子了。 白安摊开双臂躺在沙发里，听着电视里反复播放地乔云的新闻，茫然地望着不知何处。 “顾枭寒，你说，要是那天我们把她留下，哪怕是一起吃个饭，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白安轻声问道。 “不会，她已经做了决定。” “嗯。” “我会把她运回华国。” “她不会想回来的，至少不会想回到京市。如果我是她，我就不会想回来。” “白安……” 白安张开双手捂了捂脸，有些倦意地看着顾枭寒：“顾枭寒，当时她在想些什么？” 顾枭寒拉着白安靠在自己胸膛，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低声说：“不用把所有人的不幸，都归咎在自己的身上，白安，你没有做错什么的。” “我知道，我也没那么圣母，我只是觉得，有点难过。”白安苦笑道，“好说认识一场，对不对？”“如果我没有估错的话，乔云这么做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不想再连累路月了。路月遇到的两次最大的危机，都是她在无意中被人利用。或许她觉得，她才是路月身边最大 的危险。”顾枭寒开解着白安。 “所以啊，这马家两兄弟，真是罪该万死。”白安喃喃道。 “会找到他们的。”顾枭寒亲了亲白安的发顶，柔声道：“睡一会儿吧，我陪着你。” 后来，路月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国。听说，他在那里待了很久，一一走过他曾经和乔云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图书馆，咖啡店，校园里的林荫小道，在他们一起打零工的汉堡店里，叫一杯可乐，一坐便是一下 午。 他们说这叫悼念。 白安却问做给谁看？斯人已逝，谁会稀罕？ 第四百六十二章 你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乔云的死仿佛只是一缕轻烟的消散，本来就没几个人知道她的存在，于是连她的死也鲜少有人多作叹息。 白安偶尔会想起她饱含痛苦和煎熬的泪眼，想起那天她来顾氏找自己和顾枭寒时，轻松解脱的神色，穿着一身简单大方的棉裙，笑容也温婉动人。 她见的死人多了去了，已经很少有什么人的离世能令她伤怀，对乔云的反复记起，大概是因为，很多事情，都从乔云那里开始。 乔云做为最无辜的人，却成了整个事件的关键核心，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她铺展开来。 她什么也不知道，却偏偏替人成局。 想得太多了心烦，白安从口袋里翻了个糖果出来咬着，站在顾氏大楼的天台上，望着远处的繁华热闹。 电话铃响了响，白安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大魔王”三个字，莫名失笑。 很久以前叫他大魔王，是因为他这个人真的不可理喻得很，总是奇怪的生气，莫名的发火，还经常半夜叫自己加班。 没想到，一语成谶。 顾枭寒还真成了她命中的大魔王，是个顶级BOSS，这副本不好刷，她都觉得她蓝条快要见底，刷不过去了。 “喂。” “白安，你在哪儿？” “在……我马上到你办公室。” “我去找你。” “不用，我现在就回来。” 白安挂了电话，拉上衣服拉链，收拾了下情绪，回到办公室外面。 安娜见了她一把拉住：“安哥！” “干嘛神神秘秘的？”白安笑问道。 “你当心啊，顾总好像心情不好。”安娜好心提醒道。 “他什么时候心情好过。”白安调侃了一句，拍拍安娜的肩：“放心吧。” 白安敲了两下门，听到里面传来顾枭寒的声音才走进去，进去一看，他心情果然不太好，脸色也不大好看。 “出什么事了吗？”白安捡起地上被他扔得满地都是的文件，整理好了放在桌面上。 顾枭寒沉默了片刻，才说：“白安，你能不能……” “说吧。” “让你的朋友，不要去打探林成章的下落了？”顾枭寒有些难过地看着白安。 要怎么样，才能让白安他们收手，不要再犯险？ 白安却笑了下：“我以为什么事儿呢。” “白安……” “放心吧，我今天就去跟他们说，不会再找了。”白安笑道，“也不好一直让你为难。” 顾枭寒望着白安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他总觉得，白安离他越来越远，远到有时候，白安明明就在自己眼前，他却感觉马上就要失去这个人。这样的心慌一直让他难以平静，甚至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和严谨，像是一个面对着已经决堤了的大坝的人，不论怎么拼命地捧着沙子去堵那些一泻千里的洪水，也只是仓 皇失措，于事无补。 “白安，你相信我，我会让林成章付出他应该付的代价的，好吗？我只是需要……” “我相信。”白安不想听他说下去，她也有些受够了这些陈词滥调，于是当即截断了他的话，抬起眼睛看着他：“没有别的事了吗？” “陪我坐会儿，好吗？” “我还有工作呢，大总裁。” “那我今天给你放假。”“别逗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白安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道：“对了，今天下班了，你要是方便的话，让林哥送你回去吧，我去找墨鹰和雪雉，说说这件事。 ” “你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顾枭寒说。 白安笑了笑：“是吗？” “是的。” 白安抬了抬眉头，没再说什么，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顾枭寒坐在那里看着白安毫不犹豫地关上门，突然觉得这万分熟悉的办公室里异常寒冷。 并不是很吵闹的清吧里，白安坐在角落，没有点酒，侍应生就端来了一瓶伏特加——连续三天，这位沉默的客人都点同一种酒，他们不用问也知道了。 倒了杯酒，白安半仰在沙发里，静默着不说话。 她已经越来越不想说话，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再怎么有趣的话题也勾不起她的兴趣。 其实只要她愿意，她依旧能在顾枭寒面前扮演那个沉醉在爱情里，等着“结婚”的白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连演戏都不想演，连虚假的笑容也不想提起。当她看着顾枭寒的脸，脑海中就不受控制地划过那封邮件，那个潘多拉的魔盒，也时常在睡梦里梦到爸爸妈妈的脸，本来睡眠就不算很好的她，在每一个深夜里惊醒，然 后一坐就是一整晚。 她觉得，大概要神经衰弱了，无比强烈的倦怠感令她身心俱疲。 如果不是为了找到林成章，不是为了拿回项链，或许她早就动手了吧？ 把旧仇报得痛痛快快，管他爱恨两难到底有多难，一刀斩断，利落干净。也管他这会在华国掀起多高的风浪，她又会在暗网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都无所谓，了不起一死，反正她也没准备再活下去——把下半生耗在暗网，耗在SEVEN那种地方， 不如叫她去死来得痛快。 活着，怎么就这么艰难呢？ 明明也是衣食无忧，顶多有个伤病之灾，但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呢？ 疲累至极的白安闭上双眼沉叹了一声气，摸索着想拿过酒杯的时候，却发现杯子被别人拿走了。 睁开眼她看了看：“你来干什么？” 墨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坐在她对面，又满了一杯，递给她。 “来看你要死不活。” 白安自嘲地笑了一声：“恭喜你如愿了。” 墨鹰靠在椅背上，打量着白安萧索的神态，“先前我探过林昭扬的口风，问她知不知道项链的下落。” “她肯定不知道。”白安喝着酒，说，“林成章不会告诉她的。” “不错，但有一件事蛮有意思的。”墨鹰笑看着白安，“路铮把白海案那件事，告诉过路月。” 白安抬了抬眼，突然想起来，那时候路月在暴怒之下带着乔云来顾家的时候，的确说过，如果有一天白安知道，顾枭寒是个什么人的时候，也会痛哭着离开。 这是否说明，路月的确知情呢？“继续说。”白安道。 第四百六十三章 我永远无法成为你 墨鹰却偏了下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安。 “这是我的情报，你用什么买？”好个价码分明的商人啊。 白安挪了下身子，双肘平放支在桌子上，直视墨鹰的眼睛：“你想让我用什么买？” “我想要的，你一直知道。”墨鹰也凑近了身子，盯着白安的双眸。 “做梦去吧。”白安说。“无所谓啊，情报烂在手里，亏的又不是我。”墨鹰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容也显得轻淡，“余家将林成章关押起来，连顾枭寒都接近不了，你以为是为什么？因为他 们不再信任顾枭寒，他们防着你。废物，你就算在这里再耗上十年，你也找不到林成章的。”“说不定，等再过些时间，他们就能从林成章嘴里得到项链的下落，然后将他秘密处死，丢一个尸体给你算是交代，你有办法吗？”墨鹰手指勾了勾白安的下巴，玩味道：“ 他们将你看作红桃A派进华国的雇佣兵，只以为你寻找项链是要完成任务，他们不给你，也是理所当然。他们可不知道，你叫，白安。”“或许，我说得不够明白，应该是，顾枭寒不给你，也是理所当然。”墨鹰捏着白安的下巴靠近自己：“作为华国的隐形长城，他不杀你，真是仁慈啊，不仅不杀你，还想尽 了办法地替你隐藏身份，也叫人感动，你说呢？” 白安一点点掰开墨鹰的手指，往后靠在卡座沙发里：“如果你是来说这些废话的，那你可以滚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处境。” “是吗？”墨鹰却笑出来，“那你就等着，林成章再也说不出秘密的尸体吧。又不是我的家仇，也不是我要项链，对不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路铮当年防了一手，假如，这件事爆发出来，一定需要一个负责人，路铮会是牺牲品，他将会为当年的事负全责。我相信，他一定没有任何怨言，说实话，华国人这种为 国牺牲的理念和想法，挺让我发笑的。但大概，他不希望他的后辈把他看成一个杀人凶手，所以他告诉了路月当年的情况，让路月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 “而路月与顾枭寒当时的关系如此微妙，他为了保护顾枭寒，不会吐露一个字，这样一来，顾家，始终干净，始终威严，始终固若金汤。”墨鹰笑看着白安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终于说出了最后的话：“也就是说，这件事，除了你亲手复仇，杀了他们，再也没有第二种办法了。因为，为了保护顾氏的绝对地位， 所有人都会不惜余力，路家会为之揽下一切罪名，将顾家撇得干干净净。” 他说得没错，白安不能反驳。 所以白安只能用力地咬合着牙关，感叹着这些人的虑事周事。 “需要有人帮你擦枪的时候，记得叫我啊。”墨鹰说完这句话，潇洒起身，像是享受够了从白安的痛苦里获得的愉悦。 “墨鹰。”白安叫住他。 “这么快吗？”墨鹰回头笑问。 “不要再去找林成章。” “哦？” “那是我的事。” “以前你这么说倒没什么问题，但现在，我作为你的接应人，有义务为你提供周到的服务啊。”墨鹰笑道，“更有责任，确保你不会威胁到SEVEN。” “你们继续下去，只会触怒余颂仁，我不认为你们是他的对手。”白安抬着看着墨鹰，神色淡漠：“同样，我也不认为，这是SEVEN想看到的。” “不是有顾枭寒吗？”墨鹰怪异地笑了下，“不论我们触怒余颂仁到何种地步，顾枭寒都会为我们，不对，是为你，遮掩下来的，不是吗？” 白安握起桌上的杯子冲墨鹰砸过去：“你卑鄙！”墨鹰抬手接住杯子，在掌心里转了一圈：“亲爱的，我想，你时常忘记，我们是暗网的人，更是SEVEN的人。试问，整个暗网，有哪一个雇佣兵不痛恨华国这铜墙铁壁一般的防卫呢？能在这里撕开一道口子，不是我们所有人的心愿吗？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如果我能挑拔得余家和顾家起争端，那可是不世之功啊，你却在一再阻止？难道， 你没有把自己当成暗网的人？啧，那可太糟糕了，你可是把你的余生，都卖给了教父呢。” “还是说，你舍不得见顾枭寒受苦？” “不对啊，他可是你的仇人，你怎么会不希望看到他痛苦呢，你应该以折磨他为乐的，不是吗？” 墨鹰看着白安的眼神里有嘲弄的奚落笑色，更有难以克制的满腔愤怒。 这么轻易就把她的下半生交给教父，交给SEVEN，交给暗网，就为了替顾枭寒找个开脱的理由？现在你满意了？如愿了？开心了？ 为了离开SEVEN，多不可能的任务你眼都不眨就接下，连给SEA当替死鬼你都去了，就为了赚那点可笑的积分，你就这样拱手丢掉了？ 你记得，当年你为了逃出SEVEN挨了多少毒打吗？你记得你险些多少次丢了性命吗？ 你记得那些任务里有多少是我们一起去的吗！ 你知道我替你挡过多少次子弹，垫过多少次后，开过多少次道，受过多少次刑吗！ 你说丢就丢啊？ 废物，你可真有本事！ 现在这些难过，委屈，不得已，都他妈自己好好受着吧！ 你活该！ “我不是你。”白安寂寥的声音飘渺着传来，眼中是难以抑止的无奈和悲凉。 有时候，白安倒也挺羡慕墨鹰这种已经彻底疯了的人，他过得比自己好，好太多。 不用顾及任何，只图自己快活，要什么良知和底线，要什么道德和操守，自私到极致，就可以活得很好很好。 “墨鹰，我永远无法成为你。”“你当然不是我，我没有你这么没用。”墨鹰放下酒杯，看着白安那双黯淡的眼睛，嘲弄道：“我永远知道，我能得到的，是什么。而你，你这个废物，永远都在奢望不可能 的东西！比如自由，也比如，爱情。” “我没有……”白安下意识想反驳。“你不用向我解释。”墨鹰站直身子，冷笑：“向教父解释去吧。” 第四百六十四章 没有墨鹰，白早死了 墨鹰走后，白安坐在那里一个人喝完了一整瓶酒。 就坐在她不远处的雪雉咬着吸管喝着软饮，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高跟鞋。 酒吧的侍应生见她一个人，又生得漂亮，不免起了小心思，送了一份果盘给她：“小姐，可以加个微信吗？” 雪雉瞧着他：“老娘名花有主。” 这个主是谁，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有数。侍应生没讨到巧，留下果盘讪讪离开，雪雉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一条信息：“野鸡，你说，白为什么不告诉墨鹰，她不让你和墨鹰继续找林成章，也是在担心你们出事 呢？” 雪雉懊恼地回拔了一个电话：“一，你再叫我野鸡我就让你做女人，反正也没什么用，二，为什么窃听白的手机？” 银雀咬着手指，叹声气：“因为她现在是SEVEN的不稳定因素啊，我说，你也知道，在SEVEN所有的不确定情况，都只有一个下场吧？” 雪雉不说话。 “野……雪雉啊，我觉得，白不能仗着教父对她的偏爱，就这么胡来呀，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让墨鹰杀了白，如果她对SEVEN不忠的话。” “用不着你说。”雪雉托着腮看着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的白安，但这会儿，你让雪雉怎么办？她能有什么办法？ 那鬼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其实，白，也是为了你们好啦。”银雀叹气道。 “你说她为了我好，我是信的，但你说她是为了墨鹰好，我宁可相信，雨是从地上长出来的。” “雨就是从地上长出来的呀，是地上的水蒸发了，然后上升到半空，凝结……”银雀开始认真讲道理。 “你想死吗？”雪雉优雅地握了一下机械臂。 “你这不讲道理，你个文盲！” “你跟女人讲道理？难怪你老是追不到女孩儿的！” “我就没追过好吗？女人哪里有电脑好玩？哪里有游戏好玩？” 雪雉嫌弃地要挂电话，跟这种死宅男没什么好说的。 “你别挂啊，你跟我说会儿话呗，我都快闷死了。”银雀赶紧喊了一声，抱着膝盖蹲在椅子上哼哼唧唧：“白会不会是为了墨鹰好，我不知道，但是墨鹰真的是在救她啊。” “为什么这么说？”雪雉问道。银雀嫌弃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雪雉的名字：“你想啊，如果白真的要报仇，她只能杀了顾家的人，那就是真的动了老虎屁股，那样的话，她在暗网会被处决的，就算是教父也 救不了她啊。所以，墨鹰需要一个更大的功劳来盖住白的过错。”“而没有什么功劳，可以比撕开华国防卫的高墙一道口子，更加瞩目，于是，他才恨不得余颂仁和顾枭寒两方决裂的。他会把这个功劳给白，就像他以前一直做的那样。如 果这样的话，白或许还能活下来。” “你的意思是说，白有可能为了报仇，不惜一死？教父也会默许白这么做，他根本不在乎白的死活？”雪雉问。“那不然咧，教父在意过任何人的死活吗，他在意的只是如何价值最大化？还有你觉得，现在还有什么支撑白活下去的理由吗？”银雀小声地说，“以前我就知道，白跟我们 不一样，她拼命活下去，是为了回到华国，为了报仇，现在搞成这样，唉……” “你说，白那么聪明的人，会不会已经想到了墨鹰的用心？”雪雉也跟着叹气。 “想到了也不会承认的啦。”银雀说，“你也不想想，当年墨鹰都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换作谁，都忍不了，好不好？” “我搞不明白墨鹰到底怎么想的，他明明知道，他那种做法，只会让白更加讨厌他的。” “但能让白活下来啊。” “什么意思？” “没有墨鹰，白早就死了。”银雀忧伤地叹气，“你以为，落到教父手里，会比落到墨鹰手里更好吗？就拿那次沙漠的事情来说吧，的确啊，墨鹰把她埋在地里整整三天三夜，是挺恐怖的，但你有没有 想过，那次教父有多生气？如果是让教父处罚她，白已经死了。墨鹰那次如果不对白狠一点的话，也不能让教父平息怒火。”“华国有句话，杀鸡儆猴啊，白就是个神经病，不管不顾地要跑，她有没有想过，这会给当时训练的我们开了一个坏头？要是她一再逃跑还能安然无恙，那我们这些人是不 是会有样学样啊？至少当时我就动过心，如果不是看到白的下场那么惨，搞不好我也会逃跑啊，你敢说你没有吗？” “有的。”雪雉笑了下，“如果她成功了，我说不定，也会学着她的样子逃跑。” “那不就是咯。” “那你怎么解释黑鹰杀了白的兔子，还逼她吃下去？”“拜托好不好，那时候白连枪都不敢开，她可是雇佣兵诶，如果杀一只兔子都下不去手，以后怎么执行任务？我们又不是真的士兵，不需要热血也不需要正义，我们只是杀人机器，要的只是绝对的冷血和残忍。墨鹰的方法是有些极端，但没有比那更快让白接受现实的办法了呀，要是白一直那么软弱，她根本不可能走出训练营，早被人弄死 了。” “雪雉，我们的世界，容不下天真啊。” “银雀，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因为小可爱，打又打不过你们，骂也骂不过你们，那就只好另外找出路啦，小可爱可是知道超——多人的秘密的哦，你千万不要得罪我，我也知道你的秘密，哼，野鸡！ ” “你真是找死！” “你打不到我，略略略，等你回M国再说吧。” “这情况，谁敢离开啊？” “等白报仇了就可以了，撤退路线我随时给你们准备好了。欢迎早日归来，请我吃好吃的！我要吃超——大份豪华套餐！” 银雀挂掉了电话，看着电脑屏幕上监听着的白安的手机情况，也断掉了监听，少年老成地叹了声气。 白，小可爱不想你死，你死了就没有人帮我揍墨鹰了。 所以，一定要活着回来啊，好吗？ 雪雉坐在那边愁得不行地叹了好久的气，刚准备起身去找白安聊一聊，却发现白安起身离开了。 她以为白安是准备回去顾枭寒那边，也就停下，心烦地推了下那碟侍应生送的果盘像是发脾气，打了通电话：“明玉泽，你再不来陪老娘，老娘就去跟别人滚床单了啊！” “你在哪儿，我马上到！床单我自带，要滚跟我滚！” 雪雉让他的话逗得一笑，“算了，还是我带着床单去找你吧，你在哪儿呀？” “别介啊，还是我来接你吧，你发个定位给我，我现在就来。”而白安看了看方向，朝着手机里别人发过来的定位走去。 第四百六十五章 烂醉的人 这是京市里有名的风情酒吧街，一家连一家的酒吧各有特色，通通满座。夜幕一落下来，这里就开始焕发出夜晚的魅力，五彩缤纷的灯牌刺激着客人的眼球，到处可见醉得一塌糊涂的男男女女，路边的每棵树下你都不要细看，全是喝多了的人 吐来的污秽。 白安沿着街道一家家走过去，终于走到了微信上说的那家。 她在里面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已经喝得大醉了的人。 有几个不怀好意的家伙正搭着她的肩膀，准备着今晚的“捡尸”，好度过一个与陌生人的良宵。 “我们想对她做什么？”白安冷冷地声音止住了动手动脚的人。 赶走了这些人，白安扶着烂醉的人坐起来，关心道：“露西姐，你怎么喝这么多？” 露西朦胧的醉眼看到是白安，醉笑着倒在她身上，声音也含糊不清：“小安啊。” “我送你回家吧。” “不要。”露西挥了下手，不肯离开酒桌，“来，陪姐喝酒！” “露西姐，你怎么了？”“没怎么，就是这么一想啊，还是小安你靠谱。”露西拿着啤酒灌了一口，喝得太急，呛得连连咳嗽：“安娜这个臭女人，以前她不开心的时候，都是我陪着她的，她倒好， 我不开心了，她一句要陪老公，就把我撇下了，气死我了！”白安坐下，给露西擦着下巴上的酒水，说：“她好不容易谈恋爱，林哥也难得有空，你又不是不知道顾先生工作忙起来，林哥也脚不着地。所以你也别生气了，怎么了吗？ ” “没怎么。” “跟我还不能说啊？” 露西鼻头一红，委屈地看着白安，有些沙哑的声音问：“小安啊，你就没有不开心的事情吗？” “为什么样这么问？” “因为你永远乐呵呵的呀，姐就没见过你不开心的样子。” “我是来陪你的，怎么问起我来了。”白安扶着她坐下，免得她掉下椅子去，“说说吧，谁惹我们露西姐不开心了，我帮你去揍他！” “没有，就是觉得没意思。”露西长叹了一声气，满满都是酒的味道，“小安你说，谈恋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白安沉默了一下，才说，“也没那么重要。”“还是你通透。”露西笑着拍了一下白安的脸，“我他妈就特烦一种人你知道吗？我说我喜欢一个人独处，习惯一个人生活，他就给我抬他妈的杠，说那是你没有遇到过爱情，没有遇到你愿意麻烦分享一起生活的那个人，我说我不会因为爱情而冲动失去理智，不会为了什么人疯狂，他就跟我说，那是你还没有沦陷，等你沉浸在爱情里，你也 不能免俗。”“我草他妈的这逼是不是有病？老娘就是不稀罕谈恋爱，还不准了是吧？就许他们爱得死去活来要生要死的，不许我享受单乐意独自呗？我还就非得和他们一样呗？我可草他妈的了！谈过几次恋爱哭过几场失恋就他妈得道成仙了？就是过来人能指点江山对别人评头论足了？装出一副看透一切的逼样等着看我什么时候变成他们那样，然后等 着假惺惺地一句‘看吧，我早就说了，你那是没遇到爱情’，就坐实了他们是正确的了？什么几把玩意儿，我草！” 难得见到露西这么破口大骂的样子，她虽然泼辣强悍，但总是很有风度，顶多会夹一根女士香烟，然后冷嗖嗖地扎人刀子，不会像此刻这样，毫无形象地骂脏。 应该是有什么样人对她说了这样的话，而且不止一次，终于让她火大，爆发了出来。 但她的话却也让白安陷入沉思，爱情，有那么重要吗？ 没有，也不会死人。露西勾着白安的脖子，醉得坐都坐不直，就倚在白安身上：“小安啊，你说，老娘工作出色，能力一流，老娘在顾总这种变态老板的手下都能活下来！凭自己的本事在这京 市里按揭了房子，虽然不大吧，但好歹那也是我自己挣的，怎么就有那么多人非来跟我杠呢？是不是在他们眼里，女人不嫁人，就是失败啊？” “当然不是。”白安扶稳她摇摇晃晃的身子，也喝了一口啤酒：“在我看来，露西姐活得潇洒自强，说这些话的人，只是嫉妒心在作怪。” “是吗？” “当然。” “小安你真好，要不是你比我小，我也追你了。” “我不排斥姐弟恋的。” “我排斥啊。你看顾总跟你，跟养个儿子差不多，我可不要养儿子。” 白安好笑：“怎么跟养儿子差不多了？”“姐姐这双眼睛是跟孙悟空借的，那是一双火眼金晴，我看得明白着呢！”露西醉得稀里糊涂的，说话也颠三倒四，只是靠在白安的怀里喃喃：“小安，姐姐特别喜欢你，你 就跟我弟弟似的，但你为什么永远没有不开心的时候？不要活得太懂事啊，会很累的，知道吗？” 白安不说话，只是一手抱着露西，一手拿过啤酒喝着。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啊？” “什么？” “自己最好的闺蜜一旦有了男朋友，就像是自己家辛辛苦苦种的白菜被猪拱了。” “安娜姐最近都不怎么跟你一起出来了吗？”“她啊，一心一意做她的小妇人呢，左一个林山右一个林山，约她出来我也烦，买东西都先买林山的，以前是买口红，买鞋子，买包包，现在男式衣服，男式护肤品，男式 鞋子，我真是够了。” “由她去吧，她幸福不就好了？” “嗯，不然呢，我还能怎么样？”露西仰着脖子看着白安：“那你呢？” “什么？” “你会因为顾总，就不理我了吗？” “我不是在这儿吗？” “小安最好了。”露西用力地抱紧白安，笑得一脸满足。 送露西回去的路上，白安让她躺在自己大腿上休息一会儿，顺手点开安娜的朋友圈看了看。 果然，一溜儿刷下去，全是她跟林哥的点滴日常，以前她经常发和露西的合照的。 “喂，安娜姐，露西姐喝醉了，我一个大男人照顾她不方便，你有空来看看吗？” “她怎么会喝醉呢？” “有心事。” “怎么都不跟我说呀，你把她送回去，我现在就过去，辛苦你了啊安哥。” “没事儿，安娜姐，你以后有空……” “怎么了？” “没什么，你过来吧。” 露西在白安的大腿上动了动，擦掉滑过鼻梁的泪水，轻声说道：“谢谢，小安。”白安拍拍她的肩，“别客气。” 第四百六十六章 努力维系的有趣 第二天上班，露西没有因为宿醉就耽误工作，依旧风采逼人地踩着恨天高，气势不凡地战斗在她的工作岗位上。 好像昨夜的一场宿醉和倾诉，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安娜中午提着饭盒去跟她一起吃饭，白安见了，调侃道：“哟，不去找林哥？” “露西最近好像不开心的样子，我要多陪她。”安娜抿了抿嘴，小声问：“安哥，露西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吧？” “有的吧？” “没有吧？” “有的吧？” “你干嘛呢？”白安笑道。 “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是我不对啦。”安娜抱着便当叹声气，“露西是我特别好的朋友，我不该这样的。” “嗯，你去吃饭吧。”白安拍了下她的肩。 对于女孩儿之间那些微妙的情绪和关系，怕是最擅吟唱的诗人来了，也难以彻底说得清楚明白，那应该是比恋人关系，更为坚固的感情，但有时候，又脆弱得不堪一击。 白安看着安娜提着便当盒坐着电梯下去找露西的身影，突然无比的羡慕。 羡慕这些普通又琐碎的生活，会因为朋友的疏远而难过，也会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自责，有着一些明明乏善可陈却偏偏生命力鲜活的寻常点滴。 这才是活着的样子，才是普通人的人生。 而她从来没有过。 “在想什么？”顾枭寒看她望着电梯许久都没有动，走过来问道。 “没什么，中午吃什么，我帮你预定。”白安连忙回神，很是勉强地笑道。 “我带了些吃的来公司，进来吧。”顾枭寒伸手去牵白安。 白安却下意识地避开。 这个动作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竟会做得这么自然而然。 顾枭寒看着她，眼神难过。 白安心底漫过慌乱，只是强稳下心神，笑着说：“公司呢，叫人看到不好。” 可明明这一层楼，并无别人。 顾枭寒掩不住眼底的悲伤，却也只是笑笑，“嗯，来吃饭吧。”其实顾枭寒从来不带便当来公司，他嫌麻烦，也太耽误时间，但白安已经好多天没有回过顾宅了，他想，也许白安会怀念家里的味道，他记得白安是一个很贪美食的人， 一边嚷嚷着体脂飙升，一边却吃得停不下来。 便当盒里装的都是白安喜欢吃的菜，还冒着热气。 顾枭寒夹了条香煎小黄鱼递到白安碗里，努力扮作寻常的声音却透着不安：“今天回家吗？” “我……” “没关系，如果你有事，就先忙你的吧。” 白安看着碗里的那条小黄鱼，半晌没作声，也没动。 她抬头看了看低着头吃饭的顾枭寒，动了动嘴唇，却仍旧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没办法告诉顾枭寒，她现在，真的很怕回到顾家。 不知道是怕自己忍不住要对顾枭寒下手，还是怕自己在那里待得越久，越是深陷泥沼不能自拔。 又或者，皆有之。“对了。”顾枭寒突然抬头，脸上的笑容太逞强，刺得白安的心底有些发疼，“瑞士有个很古老的教堂，听说在那里结婚的人都会过得很幸福，我跟那里的主教认识，想把婚 礼定在那里，你觉得呢？” 白安的手颤了一下，险些没端稳碗，只说：“挺好的。” “白安，你还是愿意跟我在一起的，对吧？” “顾枭寒……” “还有个事儿，你还记得之前咱们一起去过的那个拍卖场吗？” “记得。” “听说有一副一对古玉过两天拍卖，挺不错的，你有兴趣过去举牌子吗？” “其实我不喜欢这些东西。” “这样啊，那就算了，不喜欢咱就不要了。” “顾枭寒……”“还有啊，今晚是林梦笙的生日派对，我们一起去吧。”顾枭寒不等白安回答，像是怕听到令他不愿意面对的答案一样，就打断了她的话，笑着说：“她是你姐姐，你不会错 过吧？” 白安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在作什么样孽，把顾枭寒逼成这样。 那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尊贵傲慢的男人，此刻已经卑微得快要把他自己低进尘埃里。 白安看着他这样，便会想，自己是不是错了。 也许，上一代的事情，真的不该牵连到下一代？ 何必要把顾枭寒逼得这样低声下气？ 何必要把两个人都折磨得不成人形？ “顾枭寒。”白安有些喑哑的声音唤道。 “嗯？” 顾枭寒看着白安的眼神里有小心翼翼地期盼，如果连在林梦笙的事情上，白安都要拒绝自己，他就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白安再回到从前了。 其实白安根本不爱金钱，也没那么爱美食，有则最好，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 就像自己一样，于白安来说，有则最好，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 那么白安，到底在意什么呢？ 他突然觉得，他对白安知之甚少，是他的不是，以前不曾问过，白安，你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现在来问，还来得及吗？可以，连着自己，也一起在意吗？ 许久过后，白安用一种看似轻快，看似和以前一样的语气笑着说道：“那我们可能得早点下班，我得过去帮忙吹气球。” “好，我们等下就去。”顾枭寒像是将要上刑场的死囚突获大赦，声音都克制不住地要发抖，哪怕努力控制，也无济无事，“吃饭吧，等下就凉了。” “嗯。” “你知道吗，前两天林山来问我可不可请两天假。”顾枭寒拼命地调节着气氛，用尽量轻快地声音说道，“他说他想带安娜出去玩几天，他跟我这么久，从来没请过假。” “那你批了吗？” “批了啊，还给他定了机票。”顾枭寒笑道，“你可不许再说我剥削你们了，我明明很关心下属的。” “是，大总裁。”白安也笑，“那是什么肉？” “鸡肉啊，这都认不出来，给你，你喜欢的鸡翅。” 他们小心翼翼地维系着看似融洽有趣的氛围，但任何“有趣”需要靠“维系”的时候，其实就没那么有趣。 哪怕他们谈论的话题与往常一样，但早已经失去了曾经的味道，并没有那种真正的家常闲话的感觉。生怕说错一个字，都会打破这努力维系的平和。 第四百六十七章 钱夹里的照片和千纸鹤 林梦笙的生日并没有大办特办，更没有搞得很隆重，只是在她家里忙活了一桌饭菜。但夏丞远不想他自己陪着林梦笙过的第一个生日太过清冷，精心准备了一番，带上了最好的酒，吹了满屋子的粉色蓝色白色气球，还用心地制作了祝福的视频投影到墙上 播放。 最后叫上了好朋友们，一起来热闹。 林梦笙知道这群京市贵少爷们一到场，免不得是一场需要绝对隐私保密的私人派对，也就没有邀请娱乐圈里其他的人到场，只叫上了顾溪清。白安跟顾枭寒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热闹了半天，明玉泽跟余之卿在他们两个走进门的时候，恶作剧地拉响了礼炮，彩色的纸碎飘在白安和顾枭寒头上，他们嘴里使坏地哼 唱着婚礼进行曲，彼时白安手里还握着一束准备送给林梦笙的花束。 他们自是恶作剧，但白安和顾枭寒却各自在心底涌起惊天骇浪。 眼神里马上就是兵荒马乱。 “哈哈哈，顾少，怎么样，这个欢迎仪式够隆重吧？”明玉泽跳过来笑哈哈地开玩笑。 “那必须的呀，就要赶上咱们的寿星了，是吧，林小姐？”余之卿也跟着乐。 “别闹了啊你们两个。”林梦笙一见这情形，吓得险些要丢魂，连忙过来拉过白安，不着痕迹地握着她的手，“这么有空，不如去厨房里帮忙，好不好的啦？” “这事儿得叫咱们顾少去，咱顾少才是大厨，好吧？”余之卿冲顾枭寒抛眼神：“对不对，顾少？” “说什么呢，我怎么敢劳驾顾先生？”林梦笙连忙打圆场。 “没关系，我去看看有什么帮得上的地方。”顾枭寒脱了外套递给白安，卷起衬衣袖子走进厨房。 看着顾枭寒走进了厨房，林梦笙才小声地问白安：“你还好吧？” 白安把生日礼物和花束递给林梦笙，笑着说：“我有什么好不好的，生日快乐啊，梦笙姐。” 林梦笙从白安脸上瞧不出什么来，也只能在心底叹息，“你去跟雪雉他们坐一块儿吧，省得明玉泽他们闹得你烦心。” “哪里话，你不用担心我，你的生日要过得开心才好。” 但雪雉只是端着一杯红酒，歪着头打量着白安的神色，见到白安走过来，倚在她肩上，悄眯眯地问：“我说，白，你跟你的顾先生……” “挺好的。” “哦～”好你个大头鬼！ “雪儿雪儿，你过来。”明玉泽见不得雪雉一见到白安就黏在她身上下不来，立马跳过来把雪雉拉走了。 白安吐了口气，决定今天不管怎么样，都以林梦笙的生日为重，自己的任何事，都往后压。 “白安？”顾枭寒在厨房里喊了一声。 “啊，来了。”白安走到厨房门口，里面他正在跟夏丞远忙活着晚饭，“干嘛？” “你下去帮忙买瓶酱油吧，林梦笙家里的不够了。” “报销吗？” 顾枭寒像是有些意外白安会说这句话，肩膀僵了下，慢慢地转过身来，笑容漫在他眼底，“小气鬼，钱包在我外套口袋里。” “得嘞！” 白安笑着翻出顾枭寒的钱包去楼下小卖部，要了一瓶酱油，打开钱夹一看，有些愣住。钱夹里放着一张自己的照片，不知道是顾枭寒什么时候拍的，看样子，好像是当年在瑞士的时候，自己正望着远处的雪山大笑，照片的下方还压着一个合起了翅膀放着的 ，糖果纸叠的千纸鹤。 白安终于想起来，这糖果纸好像是自己有一次去给顾溪清送礼服，顺便参加她电视剧发布会，为她打CALL的时候，随手扔在顾枭寒身上的。 不是什么野女人送给顾枭寒的。 “小伙子，七块。”小卖部老板见白安半天没动静，提醒了一声。 “啊，好。”白安收回思绪，从钱包里拿了钱递给老板。 “看自己照片还能看这么久，你够自恋的啊。”老板一边找着零钱一边笑着调侃了一句。 白安笑了笑，手指划过那只千纸鹤。 而此刻楼上厨房里的顾枭寒和夏丞远也在闲聊，夏丞远其实不太擅长厨艺，只是想在这样的日子尽着自己的心意，最后沦落到给顾枭寒打下手，帮忙洗洗菜之类的。 “你跟白安怎么样了？” “挺好的。” “是吗？我怎么听说，他好些日子没回去住了。” “你对我家的事情倒是清楚。” “梦笙跟我说的，你以为我想知道？”夏丞远看了顾枭寒一眼，“还有啊，余老爷子那边叮嘱我，多盯着你。” “嗯。” “按说不应该啊，他一向很信任你的。” “没什么。” “顾少。” “干嘛？” 夏丞远走到顾枭寒旁边，认真地说道：“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两次的。” 顾枭寒正切着菜，听到夏丞远这句话，笑着问：“再给你一次选择，你还是会那么做，对吗？”“对，当时你们家老爷子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这一点他没骗你的。只是后来做了心脏移植的手术，才缓了过来。他那会儿也是担心，他要是撑不住了，顾氏没人。你自己说，你当时一腔仇恨进入顾氏，卯足了劲，都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彻底把顾氏接过去，让下面的人服气，他敢放你走吗？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大个集团，你让他 怎么办？” 顾枭寒听着笑了笑，“还因为，正好那时候，夏氏集团资金链出了问题，需要有人搭一把手。”“我一定要找顾氏吗？我找别人不行吗？路家不行？余家不行？你不要钻牛角尖，诚然当时你家老爷子是提了出来，帮忙解决夏氏资金链的问题，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夏丞远这就要为自己解释了，“是我们所有人都明白，顾家对华国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们要只是一个单纯的财团，哪里那么麻烦？”“我们所有人，在必要的时候，都会倾尽全力来保全顾氏的。”夏丞远叹声气，“我知道你压力大，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办法帮你缓解一部分，可是，你自己要是撑不住，谁也 没办法的。”“你怎么知道我撑不住？”顾枭寒反问。 第四百六十八章 我的妈耶，恶心心 夏丞远好笑地看着顾枭寒逞能反问的那张脸。 这么多年兄弟，他会看不出顾枭寒的那些心思？ 连他喜欢白安这件事，他都是第一个看穿的好吗？ 于是夏丞远拉了一下顾枭寒有些松泛了的裤腰，“人都熬瘦了，好吗？” 顾枭寒低头看了看，腰身是有些不合适了。 他刚想逞能地反驳，就听到外面余之卿故意怪异夸张的声音：“我的妈耶，恶心心。”夏丞远捡了一段萝卜往他身砸去，余之卿嘻嘻哈哈地接住，干脆咬在嘴里：“我这是，不想玷污了你们家圣女的生日派对，不然我绝对带上一大票妹子过来，好好帮你们确 定一下性取向，两大老爷们儿的，你看看你们，看看你们！” “我们怎么了？”夏丞远笑问。 “两大老爷们在厨房里转悠就不说了啊，还勾上裤腰带了，嘛呢嘛呢，你就问你两这是干嘛呢！”余之卿一边躲着夏丞远的“袭击”，嘴里还一边喊着：“林小姐我跟你说，你可得当心啊，我可是瞧见咱们老夏脱顾少的裤头了啊，这搞不好就是一死给啊！你可要看清楚咯 ，不行你来找我，我绝对是一钢铁直男！” 夏丞远简直是撵着余之卿满屋子跑，只差手里提把菜刀，惹得众人发笑。 顾枭寒本来有些阴霾的心情也因为他两的打闹而明亮不少，正好白安也买了酱油上来，很是自然地接过，然后笑着说：“你去跟他们玩儿吧。” “那你呢？” “你会？” “唔，算了，你自个儿忙吧，大过生日的，给人家家里炸了，不好。” 顾枭寒揉了一把白安的头发，把她推出去，厨房重地，他是不指望白安能在这里施展出什么拳脚了。 饭菜上桌，林梦笙先谢过了顾枭寒的这一番辛苦，哪怕她很清楚，顾枭寒这是在做饭给白安吃，但毕竟是跟着白安“沾了光”。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着饭，开着玩笑，说着趣事，就连顾溪清都只是搂着雪雉的胳膊不多往白安这边瞧，就是闹得明玉泽有点不开心，你抱林梦笙去啊你，抱什么雪儿？ 怎么个个都要跟他抢雪儿？ 简直了！但顾溪清根本无视明玉泽的怒视，黏在雪雉身上不下来，转头还讨论起了女孩子家最喜欢讨论的话题——化妆品，护肤品，衣服，包包，鞋子……这个范畴绝对不包括“臭 男人”这一项。 酒至酣时，余之卿这个没对象的嚷嚷着要划拳，几圈下来，大家发现不太对劲。 余之卿按住顾枭寒的酒杯，挥着爪子：“不是，等等！我说顾少，你对安哥，这不是放水，您这是泄洪啊！” 林梦笙听着这妙语“噗嗤”一声笑。 顾枭寒神色淡定，“我只是划不过他。”“你当我瞎呢！”余之卿这就不满了，哼哼道：“安哥又不是不能喝，你这护犊子也护得有点过了啊，又不是你媳妇儿，你看老夏护着林梦笙我说啥了，明玉泽护着雪儿我说 啥了，你这么护着安哥，你这，你这很容易让我想多啊。” “怎么想多？”顾枭寒倒是要问一问。 “算了，死给也不是你啊，要是也该老夏是，老夏扒你裤头呢。” “去死吧你哈哈哈……”夏丞远举着酒瓶要跟他“拼命”。 大家又笑闹开，顾枭寒在桌下轻轻地捏了一下白安的手指。 要什么时候，他才能像夏丞远，明玉泽他们一样，正大光明地对所有人，是的，他跟白安就是一对，他就是在护犊子，在护着自己喜欢的人呢？ 以前的三个难兄难弟，他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出苦海的，没想到，他却是最后一个，直到现在，也未能上岸的人。 “林小姐，有句话我得对你说。”余之卿端着酒杯，异常正式地对林梦笙说道。 林梦笙托着腮，倚在夏丞远怀里，开着玩笑：“你可别跟我表白啊。” 大伙儿又是一乐。“我呸，我是那种夺兄弟之妻的下三路吗？”余之卿乐道，但转脸又是正色：“以前我姐做过一些错事，是她对不住你，我知道我替她道歉也没用，更没这个资格，但是，我 还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住。” “过去那么久的事情，我早忘了。”林梦笙端起杯子与他碰了一下，一笑泯恩仇。“林小姐好气量，今儿我把话撂这儿了，到时候你跟老夏结婚，我肯定当他的伴郎，我把你两的婚纱照我印在我家飞机上，我带你两上天！排面我给你整得明明白白的，安 排！”余之卿说得豪情万丈！ “你可拉倒吧你。”林梦笙笑得直不起腰，夏丞远抱着她也笑得乐不可支。 明玉泽听着也好笑，感概道：“这幸好我是没有姐姐或妹妹，不然的话，指不定闹出多少麻烦来呢。” “说什么呢你，我这个妹妹不当得挺好的？”顾溪清这就不乐意了，身板一挺，要为姐妹团正名。 “你可算了吧女魔头，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妹妹，我成天要被气死。”明玉泽开着玩笑。 “哥，他说我坏话。”顾溪清转头就跟顾枭寒告状。 顾枭寒手一抬一翻：“削他。” “好哒！”顾溪清拳头就落在了明玉泽身上，明玉泽边笑边往雪雉身后躲。 …… 好像一场梦境啊，所有人都这么祥和欢乐，笑容溢在他们脸上，眼里，他们各自怀拥着深爱的人，真诚的祝福，满足的大笑，幸福的憧憬。 白安看着他们每一个人，也跟着大笑，跟着开玩笑，跟着喧哗吵闹，连酒都喝得少。 顾枭寒悄悄地扣紧了白安的手指，用力地相握。 白安，这是你在意的吗？ 如果是，我会用我的全力让所有人都这样幸福，只要是你在意的，我愿意。 突然有人敲门，林梦笙刚准备起身去看看是谁，夏丞远按住她：“我去吧，你坐着。” 但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回来，林梦笙有些疑惑地走出饭厅，往外面望去。看到夏丞远好像正在跟人说着什么，脸色不太好。 第四百六十九章 少喝些，小心肝 “我说今天给你安排了饭局，和李家的千金见面你不肯去是为什么呢，搞了半天跑来这里陪那个戏子过生日？” 站在门口的女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一看便知是富家太太，只是她的脸色很不好，像是极为气愤。 夏丞远用身子挡了挡后面的人，像是要把林梦笙挡在身后一般，也冷下脸色：“妈，请注意您的用词。” “我说错了？她不止是个戏子，还是臭名昭著的戏子！”夏家的老夫人干脆大声说道，“钓不到顾枭寒，就来钓你了是吧？你还真准备把她娶进门不成？” “是的！”夏丞远的脸色也不好了，“我准备娶她。” “你敢！”夏夫人一声斥喝：“只要我不死，她就休想进我们夏家的大门！” “母亲！”夏丞远压着怒火，沉声道：“如果你没有别的事了，请离开。” “敢钓金龟婿，做着嫁入豪门的美梦，还不敢听这些话了？”夏夫人非但没有离开，话也越来越难听，“顾家的大门她进不去，以为我夏家的就那么好进了！她做梦！” 夏丞远的紧绷的脸色反而放松下来，眼中有着极为强烈的疏离之色，只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真正发怒的夏丞远反而是不会暴跳如雷的。 越是云淡风轻，越是雷霆万钧。 从来温和有礼，风度翩翩的夏家公子，他不是一个喜怒随意形于色的人，他看向他母亲的眼中有着淡漠的冷色：“夏家的门，好不好进，我说了算。” “你！”“如果这一切是泉灵告诉你的，那么我想，她可能至今没有学会什么是待人的基本礼仪，也没有学会如何尊重他人。”夏丞远非常清楚，很久以前那些网上对林梦笙的诋毁 流言是如何传播开来的，他的妹妹不思悔过便罢，居然还敢在家里兴风作浪？ 简直荒唐！ “你为了这么个女人，你还真准备不让泉灵回来了不成？你这个不孝子！”夏夫人抬起手来要一掌打在夏丞远的脸上！ 夏丞远接住他妈妈的手腕，微微抿起的唇线抿出一道冷酷的弧度：“母亲，你应该知道，顾家的老夫人最近才回国吧？” “你……你说什么？你想把我也送出国吗！你这个逆子！” “如果这能让你冷静的话，我非常乐意这么做。” “你给我把那个贱货叫出来，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给我把她叫出来！林梦笙，林梦笙你给我滚出来！” 她的喊声终于把屋内的人都惊动了。 林梦笙站在客厅里看着门口赤红着脸要找她算帐的夏老夫人，从来能言擅辩的她，此刻反而没什么好说的了，也不能说什么。 其实，这样的情况，她早就料到了。顾溪清跑过去抱住林梦笙的手臂，皱着眉头满脸不愉快，但她跟明玉泽和余之卿他们一样，都是晚辈，此刻并不好上去跟长辈顶嘴对骂，只是一肚子的火气，好好的生日 被搅和了。 雪雉看了一眼白安。 白安低头喝掉杯子里的酒，捏着杯子在桌上转了转，认真思量，这要是一杯子砸在夏丞远他老娘的面儿上了，今儿这窟窿会捅多大。 她可懒得管晚不晚辈，有没有礼之类的讲究。 但顾枭寒没有给她当场摔人的机会，在白安准备发难之前，他就已经起身。 “夏阿姨。”顾枭寒的声音淡淡传来。 “顾贤侄？”夏夫人看到顾枭寒的时候，神色明显一愣，“你怎么也在？” “林小姐是我的朋友，很好的朋友。”顾枭寒走过来，站在夏丞远旁边，笑道：“不知道夏阿姨是从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误会了林小姐的人格？” “不是，顾贤侄……这，这是我的家事！” “对于您的家事，我无意插手，但是对我的朋友，我也容不得别人轻易诋毁。”顾枭寒淡声道，“您刚才说的戏子，我的妹妹也是演员，所以我希望，您能收回刚才的话。” “林梦笙怎么能跟溪清相提并论呢？溪清那是大家闺秀……” “在我看来，她们是一样的。”顾枭寒不受这套奉承，只是眸色微寒，“都是我顾枭寒的亲人。” “顾贤侄！” “这声贤侄我受不起，夏夫人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和我的朋友们还要为林小姐过生日，就恕不远送了。” “慢走。”夏丞远不等他母亲再说什么，直接关上了门。 其实他有些难堪，明明是想开开心心给林梦笙过一个生日的，没想到闹成这样。 而且，他知道林梦笙很多年没有认真过过生日了，他以为，有了自己以后，林梦笙往后一生的每一个生日都只会有欢笑和幸福，不会再有任何冷清和孤苦。 屋子里的气氛从刚刚的欢乐幸福，瞬间变成了尴尬沉默，大家都不好说什么，说什么都是难堪。 “梦笙，抱歉……”夏丞远跟林梦笙道歉，因为他的缘故，让林梦笙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但林梦笙只是笑，“还没切蛋糕呢。” “啊，对！”余之卿连忙接话，“对对对，切蛋糕切蛋糕！” 他又给了明玉泽一个眼神，这兄弟两倒是心有灵犀，明玉泽赶紧跑过去放了一首生日快乐歌，把气氛重新活跃起来。 白安默默地坐在餐桌边，看着林梦笙看似幸福快乐的笑容，有些苦涩。 经得夏老夫人这么一闹，她或许，真的不敢嫁给夏丞远了吧？ 本来接受夏丞远，就已经足够不容易了。 像是知道白安的担心一样，顾枭寒端了一小碟蛋糕给她：“放心吧，你别看夏丞远好像温温和和好说话样子，但他不是昏懦之人，在执着的事情上，他轻易不会让步的。” “嗯。”白安吃了一小口蛋糕就放下了。 “不好吃吗？” “不是。”白安摇头，“太甜了。” “你居然会嫌蛋糕太甜？”顾枭寒难以相信一般地看着白安，白安可是一个嗜糖如命的人。 “偶尔也会的。”白安把蛋糕推开，靠在椅子上，看着不远处拥着林梦笙说话的夏丞远，他应该是在做着什么承诺和保证吧，大抵是让林梦笙放心之类的。 希望，他会一直一直，这样保护着梦笙姐吧。 不然，要是自己离开了，谁来护着梦笙姐？ 她想着这些，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帮到别人，只能喝了口酒给自己排解排解忧心。 顾枭寒接过她手里的酒杯放到一边，叮嘱道：“少喝些，小心肝。” 小心肝？ 小心肝。 白安愣了愣。 顾枭寒也愣了愣。 两人对视一眼，古怪的脑回路默契地重合，对望着失笑出声。顾枭寒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有在白安脸上看到这样真心的明媚的笑容了，他好怀念。 第四百七十章 走吧，佞臣 从林梦笙家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顾枭寒好像有意要把这场欢愉的聚会拖到这个时间一样，只要时候够晚，白安就很难再找什么借口不回家。 白安也知道顾枭寒的心思，只是不说。 散场的时候，顾枭寒轻声问白安：“回家吧？” 白安看着他的眼睛，想了想，点点头：“好。” 夜风宁静，白安靠在车里看着外面倒退的风景，突然想起来，也是这样的深夜，顾枭寒第一次在她面前晕倒，可给她吓得够呛。 “笑什么？”顾枭寒看着白安脸上淡淡的笑色，轻声问道。 “笑今晚月色不错。” “嗯，一阙弦月。” “就你会拽词儿，是吧？” “说得出囊萤映雪这样典故的人，怎么好意思笑话我咬文嚼字？” “给您三分颜色，您这开起染缸来了？” “我向来是贪心不足，趁胜追击的。” “我听着您这话的意思，怎么感觉似有所指啊？”顾枭寒笑着停下车，转头看着白安，笑声道：“红木集团在华国已经快完了，我相信，在暗网也应该差不多了，他不存在，任务也就不存在了。过段时间，我会去一趟法国 ，亲自跟教堂方面商量，我会把你们都留在华国。” “你这么大面子？”白安乐道。 “还行吧，略有几分薄面。”顾枭寒有些小骄傲地抬起下巴，只是一双眼睛还看着白安，“你们的教堂，欠我一个大人情。” “真的假的，他们居然会欠你的人情？” “准确来说，是欠我父亲的，只不过我父亲如今不管事，他们需要跟我议事而已。” “那这个人情，想来真的非常大，你用这么大个人情，就把我换回来，不是太亏了吗？” “不亏啊，作为大佬，就得有大佬的风采和胸襟，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我什么都舍得。” “大佬？我看你是沙雕还差不多。”白安笑个不停。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好了。”顾枭寒手指头敲了敲方向盘，“你是不是该饿了？” “什么叫我该饿了？” “我看你没吃多少，饭菜不合味口吗？” “不是，人多了反而是吃不好的。” “那我回去给你煮点宵夜，想吃什么？” “唔……肉酱意面，虾仁小馄饨，西红柿鸡蛋面，水晶虾饺，黄膳粥……不如我们去撸串吧？” 顾枭寒听着笑出声：“你是要把以前晚上吃过的宵夜，全都点上一份吗？” “我可以吃得下的啊。” 顾枭寒望着白安发笑，解开了安全带突然倾过身去，轻轻地覆吻在白安的嘴唇上，“什么时候，把我也一起吃了吧。” 白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出来，抬手勾住顾枭寒的脖子，很温柔地回应着顾枭寒。大概是今晚的月色真的太好，也大概是经得在林梦笙家里那样一闹白安的情绪缓和了很多，在这样温柔如水的夜色里，白安看着顾枭寒的眼睛，再提不起一丝一毫的恨与 憎。 虽明知日后有千万种难，仍愿意做此刻的囚徒，心甘情愿地被顾枭寒囚禁在温柔乡里，纵外面风浪滔天地骇人，随时都会粉身碎骨，也要贪这一时的宁静美好。 顾枭寒说他是贪心不足，却不知比他更贪心的人是白安。 而贪婪的人，最终会死于贪婪。 第二天早上，王伯上早餐的时候，似是无意般地提了一嘴：“顾先生，听说宁杏路的银杏，这个季节正是好看的时候。” 顾枭寒看了一眼王伯，不知想了什么，合上看了一半的报纸，望着从楼上走下来的白安，问道：“有空出去走走吗？” “你不上班了？” “给自己放一天假。” “您这是消极怠工啊大总裁。”白安拣了块面包塞进嘴里：“你爸要是知道了，估计又得说我为祸顾氏，为祸你了。” “我是昏君嘛，日高起，不早朝。走吧，佞臣。”顾枭寒拉起白安开了车，就往宁杏路去。 王伯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然后打了个电话：“夫人，顾先生和白先生去宁杏路那边赏银杏去了。”“那就好，唉，你说这小子，工作上吧倒是没得说，怎么一到这种事情上，脑子这么不好使呢？还真准备谈个办公室恋爱啊，拿点总裁样子出来好不好的，该霍霍的使劲儿 霍霍啊，白安他不喜欢钱，他总不会连这样的美景也不喜欢吧？” “是，老夫人说得有理。”“过几天我办晚宴，王伯，你给我列份单子，白安有什么不吃的不喝的，你告诉我一声，然后啊，这小子喜欢吃的喜欢喝的，你也给我列一份，到时候他是主角儿，还有啊 ，你帮忙盯着点儿啊，看看他有什么短的缺的，告诉我一声，我给他送过去，枭寒这孩子不懂得照顾人的。” “老夫人请放心，顾先生其实把白先生照顾得很好。”“是吗？那就好，唉呀，你可不知道我这心担得哟，那枭寒有什么事儿，你也记得告诉我啊，别跟那会儿我在国外的时候一样，有什么事情你都帮他瞒着，我要是早知道他 跟白安好上了，那我能到处给他张罗着找对象嘛，白费这力气。” “是我的不是。” “我不跟你说了，我在看这个季节哪里的草原好呢，那天地茫茫见牛羊的好景致，年纪轻轻的得多出去看呀走呀不是？你说他两谈个恋爱，可把我操心坏了。” 宁杏路的银杏果然很美，两排高树，遍地金黄的落叶，铺了厚厚一层，金秋的阳光正暖和，映在颜色浓郁的杏叶上，灿烂得像是燃烧的火焰，迎风一起，片片飞焰。 不远处就是一处游乐园，多的是来玩耍的孩童，清脆无忧的笑声回荡在这里。 白安看着这样扑面而来的壮丽美景，笑容溢出了眼眶。 “顾枭寒……”她回头的时候，顾枭寒正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浅灰色的风衣在风中翻卷，柔软的头发上落着些杏叶，他站在那里，笑意温暖地望着白安，好像天地盛景，是因她才够 好看。 白安迎着他走过去，看着他唇角的笑容，也看着他微微凌乱的黑发，还看着在他身后已经对准了他背心的手枪。 那边游乐园里的游客汽枪连连脱靶，与那只轻松熊的奖品无缘，懊恼的小姑娘撒着娇地央着男朋友再打几枪。 这边的白安走向顾枭寒，双手伸进他的大衣里，搂住他的腰身，转了个身，埋首在他胸前，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熟悉味道。 枪声一响。 年轻的男士终于为她心爱的姑娘赢得了那只轻松熊。 一枚缓缓飘落的银杏叶陡然被击穿了一个孔，透出阳光。 顾枭寒低头吻着白安的头发，双手环紧着她，轻声说：“他不会开枪的，你不用紧张。” “你不用冒险的。” “这里的银杏真的很美，你应该看看。”天下所有的好东西，好景致，你都值得看尽。 第四百七十一章 生人白骨，她都是我的 墨鹰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相拥的人，漫天漫地金黄色的落叶里，那像极了一对相拥在火焰里的恋人。 哪怕明知这大火会将他们烧得尸骨无存，他们仍然相拥。 雪雉嚼着口香糖吹着泡泡，走到他旁边，笑着说：“有些人好像猜错了呢，看来，果然是我们快要失去白了哦。” 她挑着眼角睨着墨鹰，在墨鹰那张讨人嫌的脸上，她看到了愤怒，厌倦，还有不可名状的失落和孤寂。 拼了性命想要守着的人，此刻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中，他估计生不如死吧？ 更何况，那个男人，还是白的仇人。 果然是宁可爱上自己的仇人，也不会爱上墨鹰啊。 这样想想，白可真是狠心。 “找到林成章。”墨鹰冷硬的音色里掩不住他强烈的恨意。“我一直不明白，这一切其实跟你没关系的，你作为接应人，只用关注事态的发展就行了。只要白不做出出格的事情，你没有责任，更没有义务要帮她。”雪雉笑声道，“你 这么拼命，不怕教父责备吗？” “你想说什么？”“就算我们找到了林成章，想要闯进去，也要跟余颂仁经历一场硬仗。得罪余颂仁并不是什么聪明的选择，就算你是故意用这件事激得顾枭寒和余颂仁之间产生嫌隙，也怕 是难以善后。到时候，墨鹰，你要怎么为这件事负责？” 墨鹰转身，不再看白安和顾枭寒，沉声说：“我只是在尽我的责任，保证SEVEN的安全。” “你会死。”雪雉背着他，淡声道。 墨鹰的步子停住。雪雉不急不慢地嚼着口香糖，笑得慵懒风情：“为了给华国一个交代，也为了给教堂一个交代，教父会把你交出去。但如果你不这么做，教父要交出去的人就是白，你会为 了她，去死。” “银雀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一个大功劳可以抵得过这一切，不可能的，教父会无情地出卖我们，我们只是他的一把兵器，必要的时候，他抛弃起来不会有任何不舍。” 墨鹰莫名地笑了下：“你会不会太看得起她了？” “是不是我太看得起她，你心里最清楚。”雪雉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掉的毛线帽，满不在乎地说：“但是有一点，你应该想到。” “什么？”“顾枭寒并不知道你会这么做，他只以为，白会这么做。在他的理解里，白为了得到项链，完成任务，会跟余颂仁火拼，于是，他为了保全白，现在应该一边扛着余家那边 的压力，同时，会不计一切代价地阻止白得到项链，从而，也就是在阻止你。本质上来说，你是在跟顾枭寒较力。” 雪雉笑道，“但显然，白不愿意让顾枭寒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于是，她才来让我们收手。啧，真是让人唏嘘的三角恋呀，你们实在是在太无聊了。”“你们每一个人都自以为是地为对方好，却不知道，有一些坎，根本跨不过去。白不会原谅你当年对她做的那些事，就算知道你是为了逼她成长，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原谅。顾枭寒不会放弃他的坚持和固守，华国的利益在他那里永远至上，无人可撼。而你呢，你根本不明白，于白来说，难的从来不是找到项链，难的是，如何在顾枭寒和她 的家仇之间做个选择。” “这件事根本没有任何解决方案，就算你杀了顾枭寒，也解决不了。更何况，你杀不了他。” 墨鹰回头，看着雪雉的背影：“我倒是从来不知道，你的汉语进步了这么多。” “我有个好师父啊。”雪雉笑看着墨鹰，“明玉泽可是教了我很多哦。” 墨鹰冷笑一声，明玉泽？怕又只是雪雉的一个玩具吧？“不要做出那种欠揍的表情。”雪雉看见墨鹰这样的脸色就烦，“不管怎么样，有一件事情是我们需要正视的，这里是华国，不是我们的地盘，在这里有绝对话语权的人是顾枭寒。在这道无解的题里，除非是白和他之间达成某种共识，否则，我们任何人都没有办法。至于你，说来很残忍，墨鹰，你始终都是局外人，哪怕你拼上性命，也入不 了局。” “你以为教父会给她那么多时间？”墨鹰反问，“又以为，红桃A会给她和解的机会？” “这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而是白要思考的。我相信，她不会让我们失望。”雪雉抬手接一一片落下来的杏叶，在指尖转了转，“她从不让人失望。” “这次未必。” “我欠她很多条命，愿意陪她试试看。” “她欠我很多条命，我没准备让她这么容易死去。” “白不是你的，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接受这个事实呢？” “她是我的，生人白骨，她都是我的。” 雪雉望天，“你真是有一万种方法，让人觉得你无比讨厌。” “我有必要讨你们这种垃圾的喜欢？” 雪雉哑口无言。 像墨鹰这种玩意儿，他就活该注孤生！ 简直是没法儿交流！ 白有句话没说错，黛鹤绝对是瞎了，才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恼得雪雉狠狠地踹了一脚地面，踹起些落叶扬起来。 “雪儿快快快！”明玉泽从边上跑过来，手里还牵着一条线，巴巴儿地塞进雪雉手里。 “什么呀？”雪雉接在手里，往天上一看，才看到是一个六瓣雪花形状的风筝。 明玉泽从后面环着她，拉拉扯扯着那条透明的细线，笑着说：“小的时候，我经常跟顾少他们一块儿放风筝，长大了倒是放得少了。” “你怎么这么幼稚？”雪雉笑道，“这么大了还喜欢这个？” “旋转木马呢，我是不能带你坐了。但这个，我真的很喜欢的，你试试看嘛。”明玉泽搂着雪雉，一脸的幸福神色，“我觉得，很多事情就像这风筝。” “为什么这么说？” “不管飘得多高多远，只要有一条细细的线牵着，风筝总是会回来的。” “那风筝不是不自由吗？” 明玉泽愣了愣，翻出一个打火机，烧断了那条透明的细线，笑看着雪雉：“这样就自由了。” “可是没有线的风筝，会掉下来的。” “小祖宗，你咋这么难侍候呢？” “那边有游乐场，带我去坐旋转木马吧。”雪雉笑着挽起明玉泽的手臂。 “你在套路我，是不是？” “我在教你追我这种人的正确方式，我这种人，很难追的。” “刀山火海我都蒙着眼睛去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难追。”雪雉歪头看着他，也不是很难追吧？ 第四百七十二章 一张纸条引发的灾难 白安去了林梦笙家，她有些担心那天夏老夫人闹过一场后，林梦笙的心情不大好。 相较起那天晚上这里的热闹欢乐，今天的林梦笙家里显得安静很多，她在家里看剧本，为新戏做准备，白安来的时候，她脸上还敷着面膜。 看上去，并没有因为昨天夏夫人的突然到访而影响到心情和状态。 “你怎么来了？不用上班？”林梦笙给白安冲了一杯带甜味的花茶，特意多放了一块冰糖。 “今天周末啊。” “我倒是把这个忘了，怎么样啊，跟顾先生最近？那天在我家，我可瞧着他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你身上。”林梦笙开玩笑。 “不提这些了吧。” “哟哟哟。”林梦笙笑着坐在旁边，揭下脸上的面膜扔进垃圾桶里，问道：“你连我都不说，我倒要看看你能跟谁说。” “我没事，我就过来看看你。” “我挺好的。” “夏丞远有说什么吗？” “就那些话咯，我不说你也知道的，无非是让我不用担心，他会说服家里的大人。”林梦笙端起花茶喝了一口，笑道，“我不担心，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没想过跟夏丞远结婚吗？” “结婚？”林梦笙想了想，“没想过。” “为什么？” “他挺好的，但我没那么好。”林梦笙笑道，“谈谈恋爱，也不是坏事啊，干嘛一定要求一个结果，享受过程就好了。” “别装了，你想结婚的。”白安戳穿她的逞强。“就你眼睛毒，好吧？”林梦笙拍了一下白安的大腿，“我对婚姻没有什么期待和安全感，我妈生下我的时候，我就没有父亲，我问过我妈妈，我爸爸是谁，但一问这个问题，她就哭，也不说。慢慢长大了，我也就知道，我爸爸抛弃了我妈妈，据说，因为我是个女儿，没有什么价值，就不要我了，重男轻女啊，你说，他们家是不是有皇位要 继承啊？我也不稀罕啊。” 她调侃的语调让白安好笑，但白安知道，所有将苦难与不幸用玩笑话说出来的人，都经历过真正的不堪和煎熬。 只是翻过了那座高山，挨过了沿路的荆棘，终于可以把伤疤当成是勋章，平静地展示给人看。 “梦笙姐。”白安牵起她的手，“你有想过，找你爸爸吗？”“小时候想过，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自己就会难过嘛，别人的小朋友骂我是没爹的孩子，我就会想找他，哪怕是问一句，到底为什么要抛弃自己也是好的，可惜，找 不到。他除了给我妈留下一张纸条，什么也没有了。”林梦笙回握着白安的手心，笑着说，“你知道那纸条上写着什么吗？” “什么？” “珍重，再见。” “去他妈的。” “对，去他妈的。”林梦笙笑起来，“诶，你知道吗，我妈特别傻，就这么个渣男留下的纸条，她都供起来了，你敢信？” “你妈妈真傻。”“傻透顶了。”林梦笙笑道，“因为我这亲爹的善举，我潜意识里对所谓的爱情，婚姻什么的，一直很排斥，后来又有月牙福利院的事，我长到这么大没养成反社会型人格， 没想过要仇视全世界的男人，已经很不容易了。结婚什么的，实在是不敢想。” 白安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握紧她的手：“梦笙姐，你会幸福的。” “白安，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会忘记你是个女人。” “嗯？” “你太让人安心了，好像天大的事，只要有你在，都有个可以依靠的地方。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你永远会准时地出现。”林梦笙望着白安，说，“就像现在这样。” “这样说起来，我也觉得我挺像个男人的。” “拉倒吧你。”林梦笙靠在白安肩上，“对了，你想看看我那个便宜老爹留下的墨宝吗？” “你还留着呢？” “那可是我妈妈的遗物啊，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我怎么敢扔？”林梦笙想了想，说，“我拿给你看看啊。” “好。” 林梦笙抱着一个木盒子跳上沙发，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薄薄地像是镀着一层清辉，就连她的头发丝儿都泛着晶亮的光。 “给，就这个。”林梦笙递给白安一张塑过胶的便笺纸，看得出来，这是医院的处方纸，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当时林梦笙的妈妈生下林梦笙时，她那个便宜老爹其实陪在旁边的，不过看 到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后，就直接跑路了。 这可真是禽兽不如的东西了。 白安看着上面的四个字，撇了下嘴，有点恶心。 但莫名的，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盯着这几个字，仔细地看了很久。 “怎么了吗？”林梦笙靠在她身上问道。 “没，没怎么。” “干嘛呀你？” 白安越看越心慌，手都忍不住在轻颤，她克制着震惊，笑得勉强：“梦笙姐，你家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 “你这家伙，等着，我去帮你拿点点心。”林梦笙看得出来白安有异样，但没有多问，转身进了厨房。 白安趁着她去厨房的时候，打开手机，翻出几张照片，跟着对比字迹。 一个可怕的真相正浮现在她眼前。 她几乎没忍住眼泪，用力地捂紧了嘴，生怕自己喊出声。 林梦笙手里拿着一打饼干，看着白安失态的样子，轻声问：“白安，你怎么了？” 白安仓皇地收起手机，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低着头急声道：“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你站住。” 她轻轻地声音定住了白安的背影。 “你知道是谁了对不对？” 白安无法开口。 “你不要告诉我，是他。” 白安握紧着双拳，将那张纸条捏成了团，死死地攥在手心，指甲深深地埋进她掌中的肉里。 如果字迹没有错，如果真的是，那么，这个答案，对林梦笙来说，是灭顶之灾。 白安宁可自己错了，宁可自己是看花了眼，宁可没有看过这张纸条。 宁可林梦笙永远不知道真相。“我妈妈不姓林，我妈妈姓成，她说我的姓，是跟父姓。白安，你不要告诉我，我父亲，是林成章。” 第四百七十三章 我嫌恶心 白安转过身，泪中带笑地看着林梦笙，恨不得将手里的纸团吞进肚子里。 她笑着说：“当然不是了，你想什么呢？他那种畜生，怎么可能有你这么好的女儿，他配得上吗？” “对，他不配。”林梦笙将手里的饼干放在桌上，又慢慢地坐在沙发里，怔怔地看着前方，“他怎么配？” 但从她的双眼里，却直直地滑落两行泪。 然后她突然伸手，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掀到了地上。 她像是仇视着那杯打翻了的花茶，和洒了一地的饼干一样，红着眼睛恨恨地说：“他不是！” 白安定在那里，她连上去抱一下林梦笙都不敢，此刻的林梦笙在崩溃的边缘，她自己深刻地感受过那种绝望时刻，任何人的拥抱和轻触，都能直接让这崩溃天崩地裂。 林梦笙起身，一点点掰开白安的手指，抢走那张纸条冲进厨房里，点燃了炉火，扔在火中烧成了灰，好像是嫌烧得不够快，她把火开到最大，火苗腾得很高，舔着蓝焰。 她恨色盈眶地盯着那团慢慢卷曲烧成灰烬的纸张，咬牙切齿地恨道：“他不是！绝对不是！”白安眼见着林梦笙要用去翻那张纸，让它烧得更彻底，连灰都不要留下，连忙冲过去关掉了炉灶一把抱住她：“梦笙姐，他不是的，我看错了，是我看错了。真的，你信我 ，我眼花了！” 林梦笙拽着白安的衣服，头抵在白安的肩头，拼命地咬牙，拼命地压抑着哭声，拼命地忍着眼睛，拼命到全身发抖。 “白安，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 白安抱着身子逐渐瘫软倒下的林梦笙坐在地上，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哭得声嘶力竭，泪如雨下。 可是自己除了抱着她，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原来还能解释，是她命不好，出生就没有父亲，母亲和家人又过早离世，这才被送进孤儿院，经历了那些事。 可为什么，去的那个孤儿院，会是她亲生父亲一手操办的？ 为什么，她坎坷多难的人生，是他父亲一点点造成的？ 为什么明明是林成章做下的恶事，要报应在他的女儿身上？ 林梦笙做错了什么？ 在她生命里，经历那些最惨痛，最黑暗的那些日子时，也许，她的父亲正笑着数钱，笑着迎来送往，笑着出卖他亲生女儿的肉体，换来地位与机遇。 白安不敢想象，她的梦笙姐，此刻正经历怎么样的绝望。 她永远都记得，在林梦笙决定曝光月牙福利院的那些龌龊和卑劣时，她颤抖的手指，和强忍的恐惧。 也永远都记得，别人骂她不过是个婊子，八岁就成了脏货的残忍和恶毒。 到现在，网上那些骂她的黑粉，还在拿这件事当作武器，不断地刺痛她。 林梦笙，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一些最无辜的人，要被害得这样惨？ “梦笙姐？梦笙姐！” 白安失声喊了林梦笙好几声，她像是哭得晕了过去不醒人事。 白安赶紧把她抱着放回床上，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白安心底对林成章的恨，从来没有这么强烈浓郁过，以前她只是想杀了林成章报仇，现在，她恨不得生剐了他！以前总是林梦笙照顾她多一些，受了伤了是她给自己上药，有了委屈也是她抱着自己听自己诉苦，现在换白安仔细地给她擦着脸上的泪痕，握着她的手说，没事的梦笙姐 ，我们就当他从来没有活过。 在痛苦中醒转过来的林梦笙拉着白安的手，泪眼朦胧：“白安，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 “我不会说的，我会当从来没有过这么一个人，我保证我不会告诉别人。” “我嫌恶心。”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没事的梦笙姐，你有我呢。” “白安，你不会走的，对吧？” “天涯海角，你只要记得，我都在，梦笙姐，不要怕，我在呢。” “白安，我好疼啊，你抱抱我吧。”白安靠上床，搂着林梦笙睡在自己臂湾里，林梦笙也不说话，只是不出一声地流着眼泪，白安明白，再多的话也是无济于事的，她只能一下一下地轻抚着林梦笙的后背， 帮助她稍稍平缓心情。 林梦笙直到睡熟了，还紧紧地拉着白安一点衣角，像是怕她离开。 但白安低头看着林梦笙，她该怎么办呢？总有一天，她是要离开华国，离开这里的啊，而且这一天已经不远了，她该怎么办？梦笙姐该怎么办？ 那一整天，白安没有回顾家，一直望着外面的日头西沉，到月亮升起，惨淡的月光将一切映得雪亮，明晃晃地映出一片苍白。 林梦笙哭着醒了好几次，然后又强迫着她自己睡过去，甚至连眼睛都不肯睁开。 好像只要这样，她就可以逃避现实，可以不用去面对那样可怕的身世，可以一直不用醒过来。 但是第二天的清早，白安就看到林梦笙化了妆，换上了衣服，准备出门。 “梦笙姐？” “我今天要去拍定妆照，你要是没睡好，就再睡会儿吧。” “可是……” “日子总得过下去，对不对？” “对。” “白安，谢谢你。” “不要谢我，我不该看那张纸条的。” “算了，我就当我的父亲，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不会承认林成章是我的爸爸的，我没有这样的父亲。” “嗯。”“不要哭，又不是你父亲这么恶心，是我的好不好？”林梦笙从化妆镜前转过身来，看着坐在床上的白安，还有些红肿的眼眶化了妆也遮不住，她说，“记得你答应过我的， 让他死。” “我没有忘记。” “弑父是不是大逆不道啊？” “他不是你父亲，他不配。” “我走了。”林梦笙起身，但步子虚浮，显然她不像她平面维持的那么平静和镇定。 “我送你吧。”白安看出她的虚弱，轻声道。 “不用了，多大点事儿呀。” 白安下了床，走到林梦笙跟前，抱了抱她：“梦笙姐，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 哪怕白安，自己都不信这句话。等林梦笙一走，白安立刻就回了顾家！ 第四百七十四章 继续原谅，不断原谅 顾枭寒正坐在后院里看书，浓密松软的黑发安份地服帖着，听到白安的脚步声时，放下书笑看着她：“林梦笙还好吗？” 白安望着顾枭寒，眼眶有些生疼：“顾枭寒，你能，把林成章交给我吗？” 顾枭寒脸上的笑容滞住，在他和白安之间，这件事，永远是难以跨过去的坎。 就算平时不提，但这根刺一直在。 “白安，你知道的……”顾枭寒合上书放在一边，有些为难地看着她，“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白安有些疲倦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支着额头，一闭上眼就想起梦笙姐难以置信的表情和绝望的泪水。 她恨不得此刻就一枪崩了林成章！ 有一些仇，如果是由别人来报，那便没有意义。 如果林成章死在别人手里，就没有意义。 “白安，是出了什么事吗？”顾枭寒走过来蹲在白安跟前，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白安摇头，却甩飞出来眼泪，她直起身子望着天花板，用力地呼吸，却觉得连呼吸都很费力，“没什么，没什么。” “白安？” “顾枭寒。”白安通红着眼眶看着顾枭寒，“我不想让你为难，我也不会这么做，算了，没事。” “白安，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关押林成章的地方，就算是你们的教父来了，都闯不进去，那里就是一个诱饵，在钓红木资本的人过去，你不要误上鱼钩，不要犯险。” 顾枭寒认真地看着白安，认真地说道。 “我不会的。”白安说，她也清楚，落到余颂仁手里的林成章，谁也碰不到，这才是令她绝望的地方。 “我答应你，在林成章说出项链的下落之后，我把他交给你。” 白安却失笑，可我要的，就是项链啊，林成章的命，不过是额外的彩蛋。 “嗯。”白安点头，“我有些累，上去睡一会儿。” “好。” 白安已经很久没有躺在浴缸里思考问题了，此刻她泡在热水里，却依旧觉得周身寒冷，手边电脑上林成章的脸就摆在那儿，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恶心得让人作呕。 她实在无法想象，这样面目可憎的一个人，居然会是梦笙的生父？ 连自己都觉得难以忍受的话，梦笙姐要怎么接受这样的事实？ 白安越看越恶心，越看越愤怒，抱起电脑往外面狠狠地砸出去，像是要把林成章的那张脸摔烂一样！ 门外的顾枭寒听着里面传来的声响，轻叹了声气，靠在门边的墙上，神色无奈。 “余爷爷。” “枭寒，怎么了？” “林成章还没有开口吗？” “嗯，怎么问都不说，其实他不说也没什么，人不在了，项链也就不在了，只是担心他有留什么后手才留着他一条命的，怎么了？” “我希望等项链的下落找到之后，你尽快把林成章交给我。” “你要他做什么？” “余爷爷……” “是白安要，对吧？” 余颂仁喝了一口茶，摘下老花镜，微微拧着眉头。 “不论是谁要，只要他说出了项链的下落，对我们来说，就失去了价值，他应该为他曾经犯下的事付出代价。” “我想问一下，你要护着白安到什么时候？既然已经确定了，他并不是十七年前白海案里的白安，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一定要这么袒护他？” “余爷爷，我不想与您再次重申这个问题，我说过很多遍了，白安是我的人，要动他，先过我这一关。” 余颂仁对顾枭寒的固执感到震惊，他从来不知道，顾枭寒会有固执到偏执的时候，而且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要去保护一个本质上是敌人的人。 余颂仁缓声问道，“暗网最近的活动很频繁，不少人进入华国，枭寒，你注意到了吗？” “当然。” “你的解决方案呢？” “我会解决的。” “你……怎么解决？” “余爷爷，你只需要相信，我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华国的安全。”顾枭寒停顿了一下，笑着道，“就算是需要我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会坚守住我的底线。” “枭寒啊，你如果把这件事交给爷爷来办，你就不用承担这么大的压力了。”余颂仁听着顾枭寒的声音，有些心酸。 “当您赋予我权力，我就应该承担相应的义务，这是我的忠诚。”顾枭寒笑容清淡，“我不会让他们麻烦到您的。”“好吧，我这边也会尽快从林成章嘴里问出东西来。”余颂仁沉沉地叹了一声气，像是额角的皱纹都多添了几根，“也许当年，我不应该把这一切交给你，你就不用承受这么 多了。” “余爷爷哪里话，顾氏四代，皆为国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哪里有到了我这一代，就改了传承的道理？” “唉，你这孩子啊，就是太好强，也太犟了。” 顾枭寒挂了电话，才敲响白安的门。 白安走到门边，听到他说：“白安，我会把林成章给你，但这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让步，请你原谅，我有我不得不坚持的原则。” “我知道。”白安轻声应着，也不知道顾枭寒有没有听见。 好端端的家仇，居然还牵上了“国恨”。 白安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命不祥之人。 但好像，她除了原谅，继续原谅，不断原谅这条路以外，都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有那么多受尽了委屈的人，那么多不甘的人，那么多被拔乱了一生的人，想报仇，真是太难了啊。 顾枭寒转身离开的时候，白安拉开房门，从后面抱着他的腰，额头抵在他背上，她好像有些感冒了，鼻音很重，脸颊也烧得发烫，滚下来的眼泪也灼得肌肤生疼。 “顾枭寒，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呢？她做错过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真的好累啊，好累。 好像全身的力气和过往的勇气都被人通通抽走，她累到撑不起这副躯壳，好像马上就要魂飞魄散，骨销肉烬。 顾枭寒握住她圈在自己腰上的双手，抚过她的手背，笑着说：“说什么呢，你一定有你自己的原因才这么坚持，希望你在喜欢我的这件事情上，也这样坚持。” 他永远宽容，永远包容，永远信任，哪怕在外人看来，这是盲目，他也不计较。 他在华国为白安撑住了一片天，这片天地里，白安怎么扑腾他都能保全得白安的安全，但他只怕，如果白安离开华国，自己想护也护不到了。 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也许林成章死的那天，是他失去白安的日子。 这样想一想，他都不知道，到底是期待林成章早点吐出项链的下落好，还是不要吐出来的好。 也许，这才是他之前委婉地跟余颂仁说，将林成章当成诱饵，等着红木资本的人上钩的原因吧。尽量别让林成章死得那么快，尽量留住白安。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不可得之人 白安接到了魏修杰的电话时，有些意外，那时候顾枭寒正好去了余家。 电话里魏修杰说：“白先生，能否辛苦你来我的工作室一趟？” “怎么了吗？” “我想，我需要跟你好好谈谈顾先生的心理情况。” “魏医生……” “白先生，我不觉得，拒绝我是一个好的选择。” 白安沉默片刻，还是去了魏修杰的私人工作室。 魏修杰照例给白安倒了一杯酒，指着白安坐着的沙发，笑着说：“不久前顾先生在这张沙发上躺了整整一天。” 白安转了转手里的酒：“魏医生有话直说吧。” “他问了我一个问题，我给不了答案。” “什么问题。”“他问，他是否真的不配得到任何人的陪伴，注定要一辈子一个人过。”魏修杰笑看着白安，他闲适的姿态与白安的防御状态呈鲜明的对比，笑着道：“据我所知，白先生不 是一直陪着他吗？所以，顾先生何出此言？” “有恋爱就有分手，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的吗？” “对于别人来说，是正常，对于白先生，就不太正常了。” “怎么，我不是个正常人？”“我只是觉得，只要是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轻微的心理疾病。白先生，恕魏某直言，你是一个很偏执的人。”魏修杰笑看着白安，“像你这样的人，一旦认定某件事，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在这一点上，你跟顾先生很相像，但你很懂得迂回之道，你可以为了某个目的，忍耐许久，就像是暗夜里等待猎物的野兽，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扑向 猎物，一旦扑过去，就一定会一口咬断猎物的脖子，一击毙命。” “你想说什么？”白安抬眼问。 “我想问，顾先生，是你的猎物吗？” “魏修杰！”“你不用这么动气，只是一个猜测而已。”魏修杰倒是从容：“其实很早以前我就觉得奇怪，你并不是一个很好亲近的人，你有极强的心理防御，我相信，就算我给你做了催 眠，也未必能让你说出心里话。但是，你在顾先生的事情上，态度却很异常。你们之间，是一种既亲密无间，又疏离至远的关系。”魏修杰笑看着白安，缓声道：“你是否故意，我无法揣测，但我能确定的是，你从来没有交过真心。你现在对顾先生的态度，应该是准备抽身而退，你的故意冷漠，不是为 了折磨顾先生，而是为了给他降温，等到你真的离开的时候，他不至于难以接受。这种行为，用通俗一点的话形容，就是渣。” “当然了，我无权对你们的感情做出任何评价。但是白先生，我作为顾先生的心理医生，只为顾先生服务，只为他好。”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只是好奇，作为一个接受过专业心理素质训练的人，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快刀斩乱麻才是真正的仁慈。白先生如今所作所为，我能否理解为，其实你自己也有不舍？ ” 白安放下酒杯，靠在沙发上，冷淡的脸色看不出任何情绪：“你在对我做心理诊断？”“我的诊金可是很贵的。”魏修杰却笑着抬了下手里的杯子，“白先生，摧毁一个人的意志有很多种方法，最下三滥莫过于情感上的折磨，最高手段则是信念的崩塌。以您的 智慧，怎么会选择最下三滥的手段呢？” “你还真是一副自以为看透了所有人的姿态。”白安失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对顾枭寒这样！” “那就好。”魏修杰慢声道，“否则，你的敌人就不是我了。” 白安起身，拂袖要离开。 “白先生。”魏修杰淡淡的声音喊住他。白安回头，看着魏修杰的背影，他说，“且不论你与顾先生之间有什么误会，或者你又是不是等着狩猎，我唯一可以明确的事情不过是，你对顾先生来说很重要。早年间顾 先生心底一直有一道阴霾，是他痛苦的根源，你的出现，平复了他的痛苦，但如果你成为他新的痛苦，那就太可惜了。” “既然你这么慧眼如炬，不如来看看我，看看顾枭寒于我来说，是什么。”白安定声道。 魏修杰起身，平视着白安，笑着说：“不可得之人。” 白安面色一变，险些没崩住。 “像白先生这么固执的人，如果能与顾先生在一起，早就排除万难不惜代价了。唯一的解释不过是，你过不了心里的某道坎，看来你与顾先生之间，有很大的误会。” “魏修杰！”“不用如此激动，作为心理医生，不将病人的情况告之外人，是最基本的操守，我不会跟任何人讲的。但解除误会的唯一办法是坦白，如果你不敞开心扉，谁也帮不了你。 ” 白安反倒是笑出来，“魏医生的诊金，可是很贵的。” “我并非你的大夫，你的大夫，是顾先生。”魏修杰笑道，“古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只是不希望，顾先生再在我这里躺上一整天，却说不出几句话来。” 从魏修杰的工作室离开，白安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有两个声音在她脑海里来回地响。 一个说她没错，顾枭寒帮着那些隐瞒十七年前白海案的真相，与帮凶无异，她作为白海和林柳如的女儿，她这么做有什么错，难道该去一笑泯恩仇的原谅吗？一个说她何必，顾枭寒也只是为了他的父亲，为了华国，为了更多人的安定，说不定他自己也饱受良心的折磨呢，否则他为什么要常去公墓扫墓？他已足够难过，自己何 必还要犟着？ 白安不知道该听哪个声音的，只觉得好像要被拉扯成两半，怎么做，都是错。 如果他不是真的无路可走，他不会主动去魏修杰那里，不会想着寻求外人的帮助，他也应该是到了难以承受的时刻。 白安不由得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快刀斩乱麻，早早离了顾枭寒更好？突然响起的喇叭声唤回了她的思绪，小越从车里探出一颗脑袋，笑嘻嘻地问：“安哥你怎么在这儿？” 第四百七十六章 小越身份曝光 白安收敛情绪，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准备去我哥那儿，你呢？” “我……” “安哥，你先上车吧。”小越开了车门让白安进去，把手里的东西全堆到白安身上：“正好，我妈给你们炖了各种补脑子的汤啊什么的，说你跟我哥都是用脑子用得多的人，让你们补补，我一路抱 着生怕撒了，你来了你抱着吧。” 他长手长脚地躺在后座，头还靠在白安肩上，仰着脖子问：“安哥，你跟我哥最近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啊。” “别闹了，我看得出来你跟我哥不对劲，你跟他计较什么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一身毛病。”小越往白安的肩上蹭了蹭，“你要是我哥就好了。” “说什么呢？”白安揉了揉小越的脑袋，“你哥对你还不够好啊？”“好啊，但他太严厉了嘛，你就不一样了，咱们两兄弟要是联手，那就是纵横电竞沙场无人能敌！安哥，要不，你认我妈做干妈得了，保不齐还能你分点股份啊啥的，那都 是钱啊！” 白安低头失笑，看了看怀里抱着的顾老夫人炖的汤，心里不是个滋味。 “小越。” “嗯？” “你爸爸是不是对你特别好啊？”“嗯，大概是因为我从小不在他们身边长大的原因吧，我爸对我比对我哥和我姐要偏爱得多，我姐还经常吃醋呢。我六岁那年，不知道我哥发什么病，死活不让我跟我爸妈他们在一块儿生活了。其实也可以理解，那会儿我爸把他腿打断了嘛，他估计是担心我老子以后也这么对我。总的来说，我知道我哥对我好，但他的方法我实在是受不了 。” “你哥现在也不怎么反对你打游戏了呀。”“话是这么说，我是怕等我成年之后，还是得回去啊。”小越叹声气，“今年我的状态特别好，我希望，可以直接一路杀进G1总决赛，拿个冠军，这样的话，就算他再反对， 我也有底气了。” “你爸爸倒是挺支持你的。”“他宠我嘛，我爸对我真的没话说。别人家是严父慈母，咱们家是慈父严母，你别看我妈那样儿啊，我妈的口头禅是慈母多败儿，对我要求挺高的。我老子呢，就只图我自 个儿过得开心就行，别的都无所谓。” “嗯。”白安低低地应了一声，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又感受着小越靠在自己肩上的重量，自嘲地笑了笑。 她突然之间，涌生出一种“不如算了吧”的想法。 真要把顾家弄得家破人亡吗？真要把顾君儒的罪行公布于众吗？ 那小越怎么办？大小姐又怎么办？ 何必呢，是吧？ 反正自己已经受了那么多委屈，不怕再多受一点；自己的这一生也已经毁得不成样子了，就干脆毁到彻底，不要再毁了别人的人生。 一个人受难，好过所有人受难，粉碎自己一个，可以成全所有人，这是圣人才有的高尚品行，不如自己做一次好人。 就算是为了老夫人的那些好意，为了顾枭寒，为了无辜的人，杀了自己吧，干脆利落。 不如，算了吧。 “安哥，你还记得机场的时候，咱们遇到的那个余之雅吗？” “嗯，记得，怎么了？” “前两天她来找我了。” “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儿，就说想请我吃饭，还想跟咱们战队合作，赞助啊什么的。” “你答应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我看得出来，她冲我哥来的，我哥不喜欢她，我也就懒得跟她多话了，这些女人好烦啊。” “说得你以后不谈恋爱一样。” “我的恋人，就是KOTA！” 比起YS战队以黑马之姿横扫老牌战队，石破天惊地杀进KOTA全国总决赛，成为争夺冠军的大热人选，更惊爆网民眼球的爆炸性八卦是—— 那个意气风发，带领着YS战队拿下这等荣誉的，不足十七岁的少年，是顾氏财团的三公子，顾枭寒和顾溪清的亲弟弟。 起因是有人拍到了顾君儒去顾弦越俱乐部，父子两个搭着肩谈笑风生的照片。 顾君儒已是上一辈的风云人物，网上谈资不多，人们更乐意谈论有关顾枭寒和顾溪清的话题。 尤其是顾溪清。 娱乐圈和电竞圈的两大流量撞在一起，简直是火星撞地球，足以撞出迅速蹿上热搜第一的惊叹红色标题：顾溪清　顾弦越　姐弟。那是拼了命地压，也压不住啊，毕竟这话题实在太劲爆了，无数吃瓜群众纷纷注目，热烈讨论，八卦营销号的小作文那是写得飞起，再一次个个都躺在了顾家的床底下， 亲自听说过。如今的顾弦越也拥有着不小的粉丝群体，他悍莽勇敢的打法，细腻精准的操作，冷静果断的意识，都为他赢来了一大票的技术粉，而他足以媲美娱乐圈流量鲜肉的精致五 官，少年英气，又为他圈了一大堆颜值粉。 关注度这么高的小越，自然有很多人去挖他的家底，想知道这么年轻的一个少年，到底是怎么拉起一支俱乐部的，怕是家里有矿吧？虽然平时大家都戏说YS战队是贫民窟战队，别的战队都有大把赞助，大把代言，他们穷得只差吃糠咽菜；人家的战队住在创意园，大别野，他们挤在一间小公寓里，吃饭 睡觉训练都在一个地方；小越更是一条裤子一穿就是好些年，洗得发白也不见换新的；但是，能拉起一个俱乐部，也还是需要点底子的不是？ 他们又不知道，那最开始投进去的钱，是白安飚车赢来的…… 可是查来查去，也查不到什么——有顾枭寒和白安在，怎么可能让人摸到底？ 更何况，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顾家的三公子身体不好，一直在国外治病，由顾老先生和顾老夫人亲自照料。 突然爆出他是顾氏的三公子，大家便说，家里果然有矿。 金矿。这事儿想瞒，是再也瞒不住了，顾溪清着急忙慌地给顾枭寒打了个电话，哥，这可怎么办啊？ 第四百七十七章 顾家逆天的基因 顾枭寒笑着说，那就承认呗，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于是顾溪清发了一张小越和她的合照，说：“小弟，总决赛加油！” 顾弦越挠了挠下巴，琢磨了一会儿，在她姐姐的微博下面回复了一句：“低调，老姐。” 这下可好，顾弦越这个名字，就占了整整五六条搜索热词。 他的粉丝开始疯狂地安利顾弦越的颜值和技术，也开始疯狂感叹，小老弟牛批！ 这么显贵的身份，居然还一直这么低调，要不是被人踢爆，恐怕还是不会说出来。 这叫什么，这叫宝藏男孩！ 褒义词那种。 典型的，“不好好打游戏，就要回去继承亿万家产”。 一时之间，顾弦越成了全微博最热门的KOTA选手，玩不玩这个游戏的人都知道了这位低调有实力，身怀宝藏还不显山不露水的清俊少年。电竞圈跟娱乐圈最大的区别在于，娱乐圈里可以有顾溪清是带资入组，强抢资源之类的恶意诋毁，但电竞圈不一样，电竞圈是真真正正地靠实力吃饭的地方，菜是原罪， 强为王者。甭说家里是家财万贯了，就算他是金子铸的身子，天神下的凡，没有硬实力，也捧不出来，小越本身足够优秀，才不惧任何邪风歪雨，也没有任何人敢说他的家世背景才 是他这么强的原因。十七岁的天才少年，兄长与姐姐都是炙手可热的顶尖人物，背景深厚。但他本身却为人低调，实力强劲，长得是清俊秀气，眉眼含笑，玩起游戏来偏偏又凶猛异常，神挡 杀神，佛挡杀佛，一打五都不带虚的，这样的人活似热血漫里的那些漫撕男，很难不引发热议。 同样沸腾的还有顾枭寒公司。 大家说，顾家了不得啊。 老大年轻有为就不说了，顾氏掌门人的地位摆在这儿呢，已是不用多说。 老二也是不凭美貌不凭家世，凭着演技生生在娱乐圈那种地方杀出了血路，新戏已经是跟上一代的老戏骨搭戏了，星途一片光明。 连带着老三都这么有出息，玩个游戏一不小心就玩成了顶级职业选手，放到国际上，他的打野排名也是名列前矛的。 顾家，牛批啊。 这是什么逆天的基因？ 白安让安娜姐摇得胳膊都要断了，不时地回应着她的尖叫声。 她就知道，这事儿爆出来，最激动的人一定是安娜。 白安一手递给安娜让她摇，一手默默地掏出手机给顾弦越发了个消息：“别飘啊。” 顾弦越正在打训练赛，瞥了一眼消息，拿起来回了个语音，笑着说：“安哥你就放心吧，我连微博都卸载了，稳着呢。” 白安这才放下心来，顾弦越毕竟稚嫩，不像他哥那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也不像他姐在娱乐圈那种地方见多了血雨腥风不再动容。 要是因为这庞大的关注度搞得心态浮躁了起来，怕是要影响比赛发挥。 还好，少年很稳，沉得住气，颇有大将之风。 顾家的家风，就算是白安，她也不得不服啊。 这大概就是小越之前说的，慈父严母之下教育出来的孩子吧。 白安安抚好处于狂暴状态的安娜——她把林哥叫上来了——然后走进顾枭寒办公室：“为什么不压着消息呀？你不是不希望别人知道小越在国内吗？” 顾枭寒叹了声气：“是家里的老头不愿意压着，我有什么办法？” “怎么说？” 顾枭寒笑着让白安坐下，说道：“怕委屈他啊。” “嗯？” “又不是私生子，更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疾病，一直这么藏着掖着的，家里老头儿怕小越有什么想法，他本来就是顾家的孩子呀，当然应该堂堂正正的。”“那你可能需要给他换个地方了，那边我看过了，我猜这会儿，应该至少有几十个记者堵在俱乐部门口想采访，或者想挖消息。”白安笑道：“你跟大小姐的身份，都太引人 注目了。”“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早就在准备了。”顾枭寒说，“我之前在创意园里买了栋楼，一直空着，前些日子就已经在按俱乐部的需求装修了，现在差不多了，他们今天下午就会 搬过去。听说那边有好几个战队训练基地，所以，气氛应该不错，小越也应该会喜欢的。” 买……买了栋楼…… 行……行吧…… “别误会，我可是会向他收租金的。”顾枭寒笑道，“他自己说的嘛，不问我要一分钱，当然要付房租给我了，房租可不便宜。” 白安好笑，笑顾枭寒的嘴硬心软。 不说别的，如今小越他们战队的队服上，只有一个赞助商的LOGO，就是他们直播的平台，那平台可不就是顾枭寒悄没声息买下的？ 除非是得顾枭寒的授意，仅仅一个直播平台的正常赞助金额，能为他们提供那么宽裕的训练环境？ 但白安也就不戳穿顾枭寒了，只是想了想，说：“按他们现在的身价，付个房租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们快要打总决赛了，是吧？”顾枭寒问道。“嗯，快了，这次的决赛城市在京市，挺难得的。”白安笑道，“而且，你还记得你答应过他的吗，只要他拿到参加G1的华国名额，你就不会再阻止他打职业了。我看过他们 的积分，足够了。” 顾枭寒笑说：“本来也不准备再拦着他了呀，我再拦着，你不得跟我翻脸啊？”“难得您这位大总裁翻转了心思，不跟他犟着了啊。”白安开着玩笑，想那时候，顾枭寒为了不让小越打游戏，只差把那臭小子的一双手给折断了，闹得大过年的都不安生 ，险些没打死一个在家里。 真是犟得一模一样的两兄弟，不愧是一个妈生的。 “总决赛的时候，我们去看吧，怎么样？”顾枭寒跃跃欲试：“带上小溪，林梦笙，夏丞远，还有我父母，甚至明玉泽雪雉他们，我们去给小越加油。” “你应该知道，你们这一群人聚在一个地方，得清场吧？” “不用，我们只需要一个口罩。” “机智啊，大总裁。” “对了，后天就是我母亲办的晚宴了。白安，你准备好了吗？”白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第四百七十八章 被“出柜” “没关系，你要是没有准备好没关系。” 顾枭寒见白安的脸色僵住，连忙说道：“没事的白安，我们慢慢来，我们只是去吃个饭，你要是不想去，也可以不去的，我们都不要去了，好吗？” 白安看着顾枭寒紧张担心的样子，伸手抱着他的腰，“顾枭寒，对不起啊。” “你最近总是跟我道歉，其实不用的。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如果你更喜欢现在这样的状态，那我们就保持下去，好不好？” “嗯。”白安靠在他腰上点点头。 顾枭寒摸了摸她的头发，搂着她的肩：“那我们说好了，去看小越比赛？” “好啊，我怕你会看不懂哦。” “不是有你嘛。” 白安抬起头仰看着他，笑道：“买外围吗？” “买啊，跟着你买，稳赚不赔。” 白安笑嘻嘻地跟顾枭寒说着话，心里想着，可不能让顾枭寒公开出柜啊，开什么玩笑，那不是要毁了他一辈子吗？ 算了，自己这狗逼样，也别说什么虚伪的话了，顶破天了就是留着最后一层遮羞布。 但白安还是没有料到，余之雅同志，会舍身炸粪坑。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刺激，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条非常暧昧的动态——这年头玩个朋友圈玩出这等花样的也是比较罕见了——内容是：原来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喜欢的也 是男人，那就祝你们从此“安”能复“顾”他吧。 这尼玛，还挺有文化！ 张华的《轻薄篇》都出来了，骂谁醉生梦死，骄淫奢逸呢？ 白安坐在客厅，看着手机上要被弹爆的信息和电话，眼睑跳得厉害。 顾枭寒坐在她对面，他的手机也没消停过。 “咋……咋……咋整啊？” “认……认了吧？” “我……这……她，她受啥刺激了？” “听说，我妈今天去了一趟余家，她跟余爷爷的关系一直不错，然后，撞上了余之雅，结果……” “唉呀我去！” “准备一下吧，我们家估计，马上能开派对了。” “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我需要静静。” 首先，我们第一个需要来聊一聊的人，是我们那令人心疼的，明玉泽先生。 明玉泽先生刷到余之雅这条动态的时候，愣了足足十分钟，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然后他绷着脸翻着通讯录，翻了好久好久终于把“安娜”这个名字从“冷宫”里翻了出来：“你跟我说说，我安哥，跟我顾少，咋回事？” 安娜眼珠子一转，把珍藏版的，当初年会上的，绝版的“名场面五秒钟”发给了明玉泽：“自己看吧。” 明玉泽反应如下—— “唉呀卧槽！” “卧了个大槽！” “我没看花眼吧！” “这是顾少？是我安哥，没错吧？” “卧槽，你们年会这么刺激的吗？早知道我也去了！” “卧槽槽槽，大小姐怎么办？” “卧槽，余之雅不得疯？” “卧槽！” 安娜看着不断蹦出来的“卧槽”露出了姨母笑，但笑着笑着发现不对劲了：“你给我等等，大小姐？顾溪清？” “你不知道吗？顾少他妹妹，那女魔头喜欢安哥喜欢得快疯了好吗？” “什么！”安娜瞪大了眼，“你认真的？” “那能骗你吗，掏心掏肺掏肠子的喜欢，天啦，这事儿闹得，我只能说，卧槽了。”明玉泽都快疯了。 安娜也要疯了。 她的老板，跟她的爱豆，喜欢同一个人？ 还是，一男，一女？ 她该帮谁？ ——各位，你们这是落下了近两百章的进度啊！ 明玉泽一颗心都跳出来了，甚至连雪雉的约会都没有去赴，开着车就直奔顾家。 白安并不是很想坐在这里，跟明玉泽面面相觑。 她左动动，右动动，屁股底下像是长了刺，如坐针毡，很是别扭。 “你给我坐好，别动！”明玉泽坐得笔直，双手抱胸，眉头紧皱，表情严肃。 白安坐好，生无可恋地对着他。 “你老实告诉我，你跟顾少什么情况？” “就……就……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安哥你当我是傻子呢？” “你可不就是个傻子……” “安哥！” “诶，你小点儿声，顾枭寒在楼上睡觉呢。” “你们睡了？” “你们才睡了！” 明玉泽长出一口气，没睡就好。 他走过去，坐在白安旁边，沉痛地叹声气：“你喜欢顾少吗？” “大哥，您能问点有实际意义的问题吗？” “这问题哪里没有实际意义了！我顾少那么好！安哥你敢负了他我特么打死你！”明玉泽怒道。 “那你怎么不喜欢他！” “我！”明玉泽语塞：“我特么是直的。” 明玉泽虽然努力克制，但是不受控制地盯着白安的菊花看，他越看越疼，尼玛。 “不是，安哥我采访你一下啊，兄妹两个，一起喜欢你，你啥感受啊？”明玉泽只觉得他头都要炸了，满脑子黑人问号。 白安想了想：“是时候接触一下他们家老三了，看看能不能，把他们三都给降了。” “你是人吗？我说你怎么跟YS战队的小越那么熟，你打的这个主意呢！”明玉泽怒斥。 “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嘛。” “安哥，你还挺有雄心壮志的嘛！” “那是，男儿志在四方，我还差点，只在三方，要不，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再努努力，多生一个出来？” “我掐死你！”明玉泽彻底受不了了，伸手就要掐白安的脖子。 “你当心点啊，我现在可是个死给！”白安睨着眼看他。 明玉泽火速把蹄子收回去，捂紧了自己的菊花，“安哥，这事儿你瞒了我多少了，你怎么能这么骗我！你把我当傻子呢！你这不人道啊！” “我……挺能人道的。” “安哥！”明玉泽要疯了，“我跟你说正经的！” 白安长叹声气，她比明玉泽更惆怅，更想疯好吗？ “安哥，你真的是个魔鬼，你是不是会下蛊，是不是？我就问你在哪儿请的巫师我给他拜拜去！” “我要是会下蛊，就请老天爷开眼，落道雷，把这些人都劈清醒了，他们是瞎了吗，居然看上我？” “对，他们就是瞎了。” “我能说我不咋滴，但你不能。”“我呸！” 第四百七十九章 你两在一起，蛮好的 白安让他吵得脑仁疼，抓起手机往外走。 “去干嘛呀，又出去浪呗，又去勾引小姑娘小帅哥呗，你可积点儿德吧！”明玉泽痛心疾首。 “去……志在四方。”白安笑着说，她要去找个清静的地方待着，免得被明玉泽吵到耳朵失聪。 白安前脚刚走，顾枭寒就从房间出来，毫无变化，一如寻常，淡定平静，从容优雅。 明玉泽看着他不慌不忙地喝水，看报，跟王伯说话，他又觉得，所有的一切一定是幻觉了，不然顾少不可能完全没有任何异样。 这尼玛快要翻天了啊喂！ 现在大半个京市的名流圈里都在地震啊喂！ 您这么淡定不太科学啊喂！ “我说，顾少……” “嗯。” “余之雅只是被你刺激得胡说八道的，是吧？” “不是。” 明玉泽闭上眼，倒进沙发里，捂着脸哀嚎：“我说顾少啊，你能不能给我们这些人留条活路！” 顾枭寒看了鬼哭狼嚎的明玉泽一眼，他今天的心情非常，非常，非常不错，所以一点也不计较明玉泽扰了自己清静。 虽然余之雅这样捅出来，让他们有些猝不及防，但是也只是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很懂事。 他们不会，更不敢传播得更广，所以顶破天去也就是在这个圈子里流传着这件事。 白安所担心的那种，全民皆知，举世热议，并不会出现——顾枭寒也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 这应该是目前来说，最好的，最稳妥的，公开方式了。 甚至连顾枭寒都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情况来。 他总不可能真的白安一辈子不公开的，是不是？ 明玉泽从沙里掏出那颗乱糟糟的脑袋，几乎要哭出来：“我问你，之雅姐怎么办？女魔头怎么办？雪儿怎么办？你这是要一杆清台啊！” “这个形容不错。”顾枭寒笑着点点头，很满意明玉泽的这个用词。 “不错个屁啊！”明玉泽简直疯了，“这事儿要让你爸妈知道，不得疯啊！” “他们已经知道了，而且，他们并没有资格管我的事情吧？”顾枭寒笑着问。 “顾大总裁，麻烦您，正视一下现实问题，你这是要让你顾家后继无人啊！” “不是还有小越吗？” “你是不是被女魔头感染了什么病毒，吃错药了啊你们两！” 顾枭寒看了明玉泽一会儿，像是认真地想着什么问题，然后看向明玉泽：“那你为什么对雪儿这么死心塌地？” “我爱她啊。” “我也一样，不过对象是白安而已。” “这有本质的区别，请不要偷换概念。” “我觉得，没有区别。” “你，你这样那个啥安哥，多久了？” “很久很久。” “安哥的菊花……真是不容易。” 顾枭寒看了他一眼，笑了声，其实他自己也觉得，是挺不容易的。 自己能忍这么久，可不是不容易？ 明玉泽趴在沙发上，有气没力，“你真的疯了，彻底疯了，疯球了！”明玉泽就不明白了，“你喜欢他什么呀，嘴贫？我比他更贫啊，不是，我不是让你喜欢我啊，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安哥身上的确是挺多魅力的，但我想不明白，哪一点 儿，就让你着了道，你堂堂顾氏大总裁，什么人没见过？” “不知道，大概，就像你说的，疯了吧。” “吃药啊！绝情丹需要吗？我去找找！” 顾枭寒看着明玉泽，“你自己坐吧，我要去休息一会儿。” 明玉泽看着往楼上走的顾枭寒，突然喊了一声：“顾少。” “嗯？” “安哥……安哥挺好的。” 顾枭寒回头看着他。明玉泽委屈唧唧地扣着沙发，翁声翁气的，“你也知道，那什么，以前雪儿跟我在一起，聊得最多就是安哥了，安哥以前过得挺苦的。雪儿跟我说，安哥是从流浪狗嘴里抢 过面包的人。我真的不知道，那样活过来的人，为什么可以笑得那么开心，活得那么洒脱。”“我刚才这么激动是因为……是因为我一直在等一个特别好特别温柔的女人出现，可以照顾安哥，所以一时之间特别接受不了。您，您可说说您自个儿，您哪里会照顾人了 ？再说了，这事儿是谁都没法儿一下子接受吧？”“我以前就知道你对安哥不一样，但我没往这边想。我这几天还在帮安哥物色对象呢！我家老头子还问我你要不要见见张家的千金呢，你说你这事儿突然发生，谁能不震惊 啊？我魂都差点吓掉了好吗？” “但仔细想想吧，你两在一起，也蛮好的。所以，顾少，要好好对安哥啊。” 顾枭寒笑看着明玉泽：“你很关心他？” “我关心你们两，顾少，我不是真的傻，我知道安哥和雪儿的身份有问题，但我能包容雪儿，你呢？” “你让我很意外。” “顾少，我是真的准备跟她结婚的，不开玩笑。” “我也是。” 明玉泽叹笑一声，从沙发里站起来，走到顾枭寒跟前，认真地说道：“顾少，你们要好好在一起啊，你得帮我看紧了安哥，少让他来撩雪儿，让我安心，好吗？” 顾枭寒拍了拍明玉泽的肩膀，没说话，只是笑，然后便上了楼。 不用担心，白安不爱她。明玉泽看着顾上了楼，又倒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给夏丞远打电话，开始了他苦口婆心地谆谆劝导：“老夏，你不要劝顾少啊，我安哥好着呢，你少在这里棒打鸳鸯，不对 ，棒打鸳鸳，鸯鸯？这哪个是公的啊？反正你不许……” “我早就知道了。”夏丞远笑着打断他的婆婆妈妈。 明玉泽暴跳如雷，从沙发上弹射而起，破口大骂—— “我！草！你！们！大！爷！你们全部都知道了是吧！就瞒着我是吧！真当我傻子是吧？老夏我日你先人＃……％（＃％” 夏丞远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由着明玉泽骂了个痛快。 抬头笑着看了看林梦笙。 林梦笙，强颜欢笑。白安啊白安，你此刻在想什么呢？ 第四百八十章 生死无怨尤 白安咬着糖果，骑了车，回到月牙福利院她那个简单破旧的小房子。 拿出钥匙刚准备开门，却发现房门一拧就开。 白安皱了下眉头，抽出后腰上的手枪握在手里，缓缓推开门。 里面传来水壶烧水的呼鸣声，白安看了一眼，墨鹰坐在房间里，正在看着一本什么闲书。 “你在这里做什么？”白安关紧门，枪却没放下。 墨鹰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等你啊。” 他放下书，起身去倒了一杯刚烧开的热水，慢声道：“我记得你好像从来不在家里准备这些的，怎么，现在要当个贤妻良母，准备洗手做羹汤了？” 他端着水杯，倚在厨房柜台上，笑看着白安。 那些东西是很久之前顾枭寒买过来的，一直放着，白安也懒得解释，扔了手枪在桌上，从酒柜里拿了瓶酒，对着酒瓶喝了一口，沉默着不说话。 “这几天暗网对红木资本的肃清动作很快，教父给教堂提供了很大的助力。”墨鹰说道。 “想说什么？” “狗急跳墙，把他们逼到无路可走的时候，你觉得他们会做什么？” 白安沉默。 “怎么？”墨鹰笑了下，“为什么不敢说出来，他们会对顾枭寒下手呢？” “他们没有这个机会。”“在不用顾忌暗网的前提下，红木资本就只是一个很纯粹的，独立的恐怖团伙，他们所做的一切不受任何组织任何规则管控，不论是暗网，又或是SEVEN都无法再对他们的 所作所为做出质疑或者阻拦。”墨鹰说，“他们，有太多机会了。” 白安喝了口酒，不接话。 墨鹰说得没错。 于红木而言，暗网是一把双刃剑。 它可以提供一个庇护所，保护红木资本不被人发现他们本质上是一个暴力团伙，但是同样，红木也要受限于暗网的规则。一旦他们被逐出暗网，他们诚然失去了暗网的庇护，同样也会变得无所顾忌，在被顾枭寒他们一步步逼到绝境之前，他们会提前动手，跟顾枭寒来一场正面的厮杀——这 样，或许红木资本还有一线生机。“顾枭寒太贪心了。”墨鹰端着茶杯走向白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故意撕开口子放红木资本进来，不止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还要把他们庞大的资金也掠夺过来。红木 资本一直以为是他们自己占了上风，其实是掉进了顾枭寒的陷阱。” “他们不会坐以待毙的，这场看上去毫无硝烟的资本博弈，到最后会变成很不体面的……血光四溅。” 白安抬眼看着他：“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没有，毕竟，你又不会救顾枭寒，对吧？”墨鹰笑着扬了下眉头，“顾枭寒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呢，那可是你的仇人。” 墨鹰拿过白安手里的酒瓶喝了一口烈得像火的伏特加，皱了下眉头，又笑道，“我一直以为，你会杀了他，毕竟这才像你的风格，你从来不给自己留软肋。” “舍不得？” “我可以帮你。” 白安推开旁边的柜子，露出走进地下室的通道。 “枪在下面，欢迎你来。” 墨鹰看了一眼那黑黝黝地通道，又笑看着白安，“然后给你一个理由，正好杀了我？” 白安问：“我杀你需要理由吗？” “你可真会让人伤心。” “别碰顾枭寒，你可以活得久一点。”“这话应该我说给你听吧。”墨鹰笑道，“如果他知道你是白海的女儿，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他放过，华国其他的人会放过你吗？既然他们有心要把真相掩埋，会留你一 个活口？当年林成章去杀你的时候，他们不一样也没有做阻拦？”“废物，你比任何人都知道，只要你的身份曝光，你就活不出华国。而且他们除掉你的理由，简直不要太多哦。”墨鹰笑得活像一个魔鬼，“仅你是SEVEN雇佣兵这一项，你 就该死了，教父也救不了你。” “这是规矩，进来华国的雇佣兵，生死无怨尤啊。” 白安坐到椅子上，抬起双腿搁放在桌子上方，晦涩不明的双眼望着窗外废墟里生出的野花杂草，眼神渐渐变得慵懒而放松，甚至还有些一些迷离。 墨鹰静静地看着她。 他从来不觉得，这些事情白安自己会想不通，也不觉得，需要靠自己点拔白安才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们之中，白安的头脑永远是最冷静最清醒，也最缜密的。 以前他们一起出任务，白安就是团队的大脑，制定行动方案，危机临时应对，观察环境情况的人，都是她。 而她几乎从不出错。 华国这件事，看上去很复杂，但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复杂到不能理清的地步，墨鹰无比确定，哪怕白安对顾枭寒的感情再深，也能剖析得再明白不过。 所以，墨鹰不懂的是，他亲爱的废物，到底为什么一拖再拖。 仅仅是因为爱情吗？ 但请搞清楚，首先，他们是雇佣兵，然后他们才配拥有其他身份。 所以，不会的。 白安抬头，看着墨鹰：“至少，在得到项链之前，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说到项链。”墨鹰停顿了一下，“我们找不到林成章。”“你们当然找不到了，不管是顾枭寒还是余颂仁，都不会让这条项链落到别人手里，在林成章吐出来之前，谁也别想找到他。”白安笑道，“那也是林成章的护身符，只要项 链还没有吐出来，那些人就不会让他死。” “你很清楚，他们不允许BA927落到别人手里的原因。”墨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把酒递给白安，“不仅仅是因为十七年前的事，还因为……” 他话没说完，只是看着白安。 白安喝着酒，笑容稀薄：“还因为，谁也不知道NH0209肆虐的原因，到底是不是因为BA927。你想说的是这个，是吗？” “我无意对你父母的研究成果妄加揣测，但他们可就不一定了，这样的风险，谁也承担不起不是吗？哪怕是顾枭寒。” “你说得很有道理。”白安笑，“所以呢？” “所以他不会给你的，或者说，他不会给红木资本。”“是吗？”白安勾着头，看着手里的酒瓶子，“哪有那么夸张啊，我不过是想要回，我父母的遗物，那本来就是我的。” 第四百八十一章 宴会伊始 之前老夫人定做的西装已经送过来了，很合身，很讲究，很精致。 她坐在更衣室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里拿着一杯喝了一半的酒，西服静静地摆在旁边，等着她换上。 不知道她想了些什么，直到顾枭寒来敲门的时候，她才从纷杂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后，喝完杯子里的酒，换了衣服。 白安换上那身西装的时候，非常优雅，体面。 宴会在顾氏名下的酒店里办的，本来老夫人有意在水中楼台那边操办，想到顾枭寒不喜欢那个地方，才改在了这里。 这算得上是京市最顶级的名流宴会了。 但凡是能收到邀请的人，都在华国有着足够重要的地位和身份。衣香鬓影，绅士淑女，人们带着从容又优雅的微笑，低声交谈，穿行在人群里的顾溪清帮着老夫人欢迎宾客，她玫瑰色的裙摆翩跹，小提琴悠扬的琴声带来令人心情愉悦 的气氛。 “雪儿姐，明玉泽！”她看到雪儿挽着明玉泽的手臂走过来，眼生惊叹：“雪儿姐，你今天真好看！” 明玉泽得意地昂着下巴：“你雪儿姐哪天不好看了？” “你得意什么？我雪儿姐这是一朵鲜花，你嘛……哼！”顾溪清皱了皱鼻子，又笑出来，“快来雪儿姐，我给你介绍我妈妈。” “不着急，你先忙吧。”雪雉提了提深蓝色的裙裾：“正好我穿的这鞋子累死人了，我也休息会儿。” “那行。”顾溪清笑得甜甜的，转头又凶明玉泽：“明玉泽，照顾好我雪儿姐！” “知道，还用你说。”明玉泽正经打扮起来也是人模狗样的，足以称得上一声名门绅士，扶着雪儿的腰带着她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雪雉一边跟明玉泽开着玩笑，一边打量着这里，找寻着白安的身影，只可惜没看到。 她跟林梦笙一样，也想知道，此时此刻的白安，在想着什么。 “雪，坐会儿吧，我安哥估计还得有一会儿才会来。”明玉泽拉着雪雉坐下。 “这男的谁呀，就你说的那个明什么泽的？看上去比我还蠢的样子！”银雀看着视频里的锦衣华服，吃着他自己的薯片硬面包。 雪雉悄悄地给他比了一个中指。接着来的人是余之卿，他没有跟余之雅一块儿进来，他最近，有点搞不太懂他姐姐的脑回路了，也不知道把顾少的私事这么捅在外人面前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只能归咎为 女人的心思太过难以琢磨，他也就懒得琢磨了——幸好他的爱情都“夭折”得快，从来不用太费心去考虑女人的心思。 他跟明玉泽坐在相近的地方，两人对视，各自摇头笑。 谁能想到，他们的冰山总裁会栽在他们安哥手里？ 绝了！ 然后举杯：“祝福祝福，祝福就完了。” 再跟着来的，就是夏丞远和林梦笙了，对于这一对早就知道真相却一直保持沉默的壁人，他们受到了明玉泽和余之卿的强烈谴责。 不是个东西，这么瞒着自己兄弟，是人干的事吗？ 夏丞远只是笑着不说话，林梦笙则是跟雪儿坐在一边低声细语着些什么，大概都是在猜测，白安此时的心情当如何。最后就只剩下路家老爷子和余家老爷子，两位老人看上去倒是气度从容，很有一番见过大场面的淡定在，他们甫一露面，就跟顾君儒去了贵宾室小谈，上了年纪的人，一 般不跟年轻人胡闹。 除开这几家顶家的名门，剩下的就是京市里其他的人了，各界都有，只要你身份足够尊贵，就能获得这张邀请函。 白安在楼上的房间里，拔开一角窗帘看着下面的人，笑着说：“我怎么觉着我像是古代顶级的花魁在待价而沽，准备拍卖初夜啊？” 顾枭寒走来环着她的腰身，也看了看下方，“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把白安翻过来，低头看着她：“紧张吗？” “小看我不是？” “其实只要你不愿意，我们可以不在今天提起这个，就只把这当成是我母亲呼朋唤友过来聚一聚的宴会。”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唉，就这样吧。” 顾枭寒还要说什么，听到敲门声。 小越走了进来，少年今天也换了正装，别说，精神气儿挺足，一米八二的身高也挺能唬人的。 他看了看白安，又看了看顾枭寒，尴尬地咳了两声。 “安……安哥。” “嗯？”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唔……” “我哥，那个，我哥人挺烂的，你多包涵啊。“ “哈？” “反正，没事儿，安哥，我挺你！”顾弦越挠着头发，像是组织着措词：“安哥，以后要是我哥那啥，就是犯浑的话，你告诉我，我……我打不过他，我找人打他！” 白安好笑地看着顾弦越：“你觉得你哥打得过我吗？” “打不过，那，那你要是打他的话，你下手轻点儿啊，别打脸。” “好，你说打哪儿就打哪儿。” 顾弦越憨笑，“安哥，以前我就想，你要是我亲哥就好了。现在，咱们也是一家人了。” “嗯。”白安笑。 “在这儿干嘛呢！”顾溪清突然跳出来，勾着她弟的脖子，“臭小子我一个人在下面累死了，你倒是跑上来躲懒！安哥我把他带下去了，你跟我哥差不多的时候也下来呀。” 顾弦越让顾溪清勾得弯了腰，连忙喊着：“姐姐姐，你轻点儿，我衣服要皱了！” “扶着你姐，你姐腿都要断了！” “谁让你穿那么高的鞋的，叫你臭美。得得得，我扶着你，你慢点儿。” “嘻嘻嘻，小弟啊，至少老姐还有你对不对，我们不要安哥和大哥了，把他们扔掉扔掉，统统扔掉！” “你不要我还要呢……唉呀你别揪我耳朵，疼！” “臭小子，背我！” “上来吧，唉你赶紧别哭了，难看死了，本来就长得丑……” 白安听着他们的声音渐远，抬了抬眼眶，轻呼了一口气，无以言说的心酸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我们下去吧。”顾枭寒走过来牵着她的手。“嗯。” 第四百八十二章 享受派对吧 顾枭寒出现的地方总是能吸引大多数人的目光，恭维的话语不绝于耳，问好的人群也总是络绎不绝。 但是他们看向白安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白安倒也没有觉得不自在，相反，她挺自在的。 一眼扫过去，哟嗬，当年的人，基本上到齐了。 “听说顾总……准备订婚了？”有人试探性地问，还自以为颇有深意地看了白安一眼。顾枭寒刚想说话，顾老夫人就走了过来，她今天穿得很隆重，繁复讲究的刺绣旗袍彰显着她在京市的地位，任谁见了，都要好好想一想当年这位名门夫人当年的雷霆手段 。 她走过来挽起白安的手臂，看了看她身上的西服，眼中是不加半点掩饰的欣赏和赞许：“嗯，我们小安果然很好看呢。” “顾老夫人……” 老夫人挽着她的手臂，优雅地抬了抬手里的酒杯，琴音渐低，人声宁静。 “我呀，有好些年没回华国了，今天老朋友们还给我这个面子，欢聚一堂，实在是不胜荣幸。”老夫人笑声道。 “老夫人言重了，能得老夫人邀请，才是我们的荣幸。”下面有人奉承。 “就你会说话。”老夫人笑道，“今天呢，很高兴各位老朋友们赏面，来喝杯薄酒，一来呀，我也的确是想见见各位，二来嘛，得给各位好好介绍介绍我顾家的儿子。” “谁人不知顾总大名？”“不是说这个大儿子，这大儿子你们谁不认识呀？但我顾家可不止一个儿子，我们小越呢，往日里我们都说他一直在国外，其实是因为他不喜欢高调，也不喜欢被人注目着 长大，跟老大比来比去的，所以一直在国内读书，想来大家也知道了，这小子呀，书是没怎么读好了，但是游戏，打得还行。” 人群一阵哄笑。 顾溪清胳膊肘顶了顶顾弦越的腰身：“老妈夸你呢。” “我又不聋。” “臭小子你找抽啊！” 顾弦越手臂搭过顾溪清的肩膀，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搂着他姐，笑着听老夫人继续说。“都说他这是不务正业，没有出息，但我觉得呀，只要孩子过得开心，不犯法不作恶，那他做的事情就是有意义的，就是正业。所以呀，我们家小越，跟枭寒一样，让我觉 得自豪。你们家的孩子不玩游戏吗，他们能打出这么好的名头来吗，对不对？” “老夫人说得有理。”“再就是小溪了，我们小溪当年脾气犟，非要去演戏，我是不乐意的。不是说这行业不好，是哪个当妈的舍得自己的闺女出去受那份罪呀，那是什么地方，咱们又不是不清 楚，对吧？不过承蒙各位文娱界的老朋友们关照，小溪也算是做出一点点的小成绩，我这个当妈妈的，骄傲呀。在这里，谢过各位的帮衬了。” …… 老夫人说了很多，一直挽着白安的手臂，大家都知道，今天的重头戏，还没有到。 “最后要给大家介绍的，是我们家的第四个孩子。”老夫人话锋一转，转到白安身上。她看向白安的眼神慈爱温柔，“我知道你们都在猜测，这孩子是谁。我也不瞒着各位，不论他是什么身份，进了我顾家的门，那就是我们顾家的人。我们顾家向来护短，你 们也是知道的，这不好，我也清楚，但没办法呀，谁家的孩子谁心疼不是？” “所以，今天这宴会……” 老夫人话未毕，白安突然转身拥抱了她，轻声说：“谢谢你，阿姨。” 老夫人让她这突然的动作弄得莫名，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刚想再说什么，白安却目光尖锐地看向雪雉。 雪雉心里一跳，将手里的酒杯趁人不备地往地上摔下去，砸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引得众人注目，不知道是谁在这样的场合如此失礼。所有人的目光都往雪雉那边看去时，白安松开老夫人拉开一些距离，像是邀请老夫人跳舞一般，拉着她旋转着步子来到乐队旁边，对乐队指挥往上抬了一下手指：“来一首 让人心情愉悦的圆舞曲怎么样？” 本已经是乐声安静下来的宴厅里琴声再次悠扬，掩住了人声纷纷，这是一只舞曲。 “小安？”老夫人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只是疑惑地看着她。 白安拉过顾枭寒，将老夫人的手交到他手里，“跳支舞吧。” “白安？”顾枭寒一把拉住转身就要走的白安。 “享受你的派对。”白安笑道。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耳麦放进耳朵里：“林哥，全员戒备。” “小白，出事了吗？” “或许，你的安保工作做得不是很出色。” 宴会里头混进了不少脏东西。 雪雉笑闹着推开明玉泽，几个步子就转到白安身边，白安稳稳接住她的手，搂着她的腰在逐渐起舞的人群里转了两圈，曼妙的舞步很是优美：“你怎么说？” “很难讲哦，这里起码有三个。” “我负责三点钟，六点钟的。” “那么，十一点钟方向的就交给我了，不过……他们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白安贴着她的身子压低她的腰，搂着她在半空中划了个半圆，又稳稳地接回自己怀里贴着自己胸膛：“你说呢？”雪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松开白安的手，转身拿了一杯酒，挽上林梦笙的手臂，像只花蝴蝶似地转着舞步，将她带到夏丞远身边，笑着对夏丞远说：“夏先生，看好你的美 人哦，你可不知道今晚有多少人在垂涎她的美貌。” “多谢雪儿姑娘提醒。”夏丞远弯身行礼，风度翩翩，将林梦笙搂在怀里。 “雪儿，你……”明玉泽想拉住雪雉。 但雪雉却含了一口酒吻着渡进明玉泽的嘴里，又捏着他的下巴，笑得千娇百媚：“这位先生，你不觉得此刻你的朋友很需要你的关心吗？” “谁？”“小溪啊，她的哥哥抢走了她的爱人，她还要笑着祝福，多么可怜的小姑娘呀。”雪雉温柔交缠的双臂搂着明玉泽的脖子，像一条诱人的美女蛇，不知道她怎么转动的步伐 ，只知道那双银色的高跟鞋像是有魔力，带着她不动声色地穿动在人群里。 她将明玉泽带到顾溪清旁边，把顾溪清交到明玉泽怀里，又单手捏着高脚杯的杯跟，优雅地行了个淑女礼：“Enjoy　your　party，my　dear。”然后就消失在人群里。 第四百八十三章 人不说话，是不会死的 与雪雉像花蝴蝶穿行不一样的是，白安松了松那与西装极为相衬的领带，先是走到正在跟路老爷子聊天的余颂仁身后，扣住了那个酒侍的手腕，将放在托盘底下的枪夺过 来藏在腰后。 刚想有下一步的动作，余颂仁敏锐地转过身来，酒侍趁机挣开白安的手往人群中逃遁。 “白安？”余颂仁今天穿着便装，但不减威仪，疑惑地看着白安。 “晚上好。” “听说今天是你跟枭寒的……” “如果余老先生能好生管束自己的孙女，我会感激不尽的。” “你……”余颂仁一直对那天顾枭寒的话感到惊心，如果眼前的白安，是当年的白安，那么他来华国的目的是什么？他又是怎么变成一个男人的？ 白安却没再说什么，只是礼貌地点头，然后转身离开，将手里刚刚夺过来的枪卸了子弹扔进一边的垃圾桶，走向了顾君儒。顾君儒正跟老夫人相拥起舞，说来他们也算得上是京市里出了名的恩爱夫妻了，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听说过顾君儒在外面有什么花边新闻，也不见老夫人当着外人给顾君 儒难堪，堪称模范典范。 寒光微闪，白安想也没想就跑到顾君儒身后，动作幅度有点大，撞到了顾君儒。 顾君儒转过身来奇怪地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在除虫。”白安笑道。 “我……我对你和枭寒的事情……”顾君儒看了看老夫人的脸色，有些拉不下脸面，但还是别扭地说道：“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白安笑了下，没说什么，看了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的目光始终很慈爱，还有些小小的得意，仿佛在说，别担心这个糟老头，他不敢对你们的事指手画脚的。 白安只是低头欠了欠身，说：“那我可得多谢您了。” “少在这里阴阳怪气。”顾君儒冷哼了一声，看到白安的领带有点歪，动了动手指，还是抬手给他正了一下领带：“一点仪态也没有，以后你还有得学！” 白安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发不出声音。 正好领带，顾君儒抬头看了看四周，问：“枭寒呢？” 白安也跟着看，顾枭寒正往这边走过来。 同样迎着他走过去的，还有刚才那个被卸掉了枪的酒侍。 白安端起旁边的酒猛地灌了一口，快步拦在他和顾枭寒中间，却是背对着顾枭寒，笑看着那位酒侍低声道：“在我的眼皮底下动手，你想怎么死？” 酒侍恨恨地看了一眼顾枭寒，转身离开。 “白安，你怎么了？”顾枭寒的手搭在白安肩上。 白安回头看着他：“我只是不想在今天公开，也不想订婚，我想，我还需要考虑一下。也许，我该先带你去我父母的坟前祭拜，跟他们说一声。” “好啊，你想什么时候去？” “快了。”白安笑着说，但止住了顾枭寒靠近的动作，“别太显眼，我喝多了酒，出去吹吹风。” “我陪你。” “不用了，这里需要你。” 白安没等顾枭寒再说什么，就退着步子离开。 她边走边松开按在腹部的手，上面的腥红正刺眼。 “林哥，消防通道碰头，你来打扫。”白安低声说。 “小白，顾总知道了吗？” “这么多人，你想吓死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太小姐们吗？”白安笑道。 “那你还好吗！” “我很好。”白安跟雪雉将那个人像是驱赶羊群似地赶进了后面的消防通路，三个彪形大汉跟他们两个扭打在一起，雪雉的裙子今天非常碍事，恼得她一把撕掉过长的裙摆，扔在地上 。 活动了一下机械臂，她说：“你想要他几成死？” 白安听着好笑，一把扯掉领带踩着扶手跳起来，就勒在其中一个大汉的脖子上，不过片刻，就憋得那人脸色像猪肝，憋得青紫。 “咦，真残暴。”雪雉点评了一下白安，转头就抽出机械臂里的长刀，切掉了另一个人的手指，“不过，我喜欢。” 她笑嘻嘻地说：“我喜欢你呀。” 白安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背后却迎来重击，另一个落单的人冲过来，一拳抢在白安的后脑上。 白安被打得眼冒金星，手下一松，松开了那个快要被她勒死的人，跟后面的人扭打在一起。 …… 等到林哥赶到的时候，地上已经只剩下三具被捆起了起来的“虫子”。 以及半条撕烂了的蓝色裙子，一条灰色的领带。 “小白，小白！”林山呼喊着耳机里的人。 但白安已经换上了另一副耳麦：“报方位。” “酒店正对面的大楼顶部有一个狙击手，墨鹰已经过去了。”银雀嚼着薯片咔嚓咔嚓，“不过，你干嘛要救他们啊？” “我们能聊一点有意义的事情吗，比如今晚吃什么。” “有意义的？”银雀歪头认真地想了想，“你能把顾枭寒睡了，让他说出林成章的关押地点吗？” “你想死吗？”墨鹰阴恻恻的声音。 银雀缩了缩脖子，弱小无助又可怜，但很能作死：“白，大楼楼顶啊，开门，哇哇哇你们迎面相遇诶！” 每到这种时候白安就会想，或许，让墨鹰捶死银雀，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白安抬着双手死死的扛着要给自己迎面一刀的人的手腕，那刀还差不到一公分就能劈开自己的脑袋。 “银雀！” “嗯？我帮不到你啊，我在M国。” 一声几乎不可闻的枪响，马上就要将白安一分为二的人应声倒下。 “或许，你狙击手的位置该让给我了。”墨鹰架着狙击枪，从瞄准镜里看着白安。 …… “你受伤了？”墨鹰看到白安捂着小腹靠在门上。 “关你屁事。” 白安撑着站起来，说：“留活口。” “很难哦，至少我旁边这个，牙齿里有就有氰化物，已经死翘翘咯。”雪雉正在拆着地下车库里顾家几台车上的炸弹，随口说了一句。 “哇哦，氰化物，好东西。”白安笑叹。“但你好像不太会用，我以为你会用那杯牛奶毒死顾枭寒的，白，你是不是不忍心呀？不忍心你叫我呀，或者叫青鸦也行，他特别会用毒的，全世界最会用毒的人就是他了 ！”银雀笑呵呵地帮着“好心出主意”。 “银雀，我告诉你一个冷知识吧。” “好呀好呀，什么什么什么？你快说呀！” “人不说话，是不会死的。” …… “噗哈哈哈……”雪雉在车底下笑得要打滚。就连墨鹰都忍不住扬起唇角。 第四百八十四章 我会保护你的 不要问白安为什么不放任余颂仁，路铮和顾君儒死在今晚。 你就当她疯得有点严重，脑子里积了脓，智商下线得有点厉害。 白安首先要解决的，是她腹部的那道伤口——有点深，也有点疼。 明玉泽跟顾枭寒他们一块冲出来，各自找人的时候，在地下车库找到了从车底下爬出来的雪雉，满头满脸的灰，脸上还有一道黑色的机油。 裙子更是乱七八糟的，本来是到脚背的长裙这会儿已经变成了短裙，两条白花花的大腿上也全是灰土和机油。 还有血迹。 不过好在，只有明玉泽在这里，只有这个小傻子在这里。 雪雉光着脚跑过去，在明玉泽脸上亲了一口，轻快地说了一句：“答应我，你什么也没看见。” “你……你在干什么？安哥呢？” “唔，这是个好问题。” “走！” 明玉泽那颗很不机灵的小脑瓜难得的机灵了一次，拉起雪雉就跑，不能让别人看见她这个样子，会惹人怀疑的！ 他什么也来不及想，只有一个念头，要保护雪雉。 雪雉倒是一愣，其实她已经找好了撤退路线，就从地下通道走，甚至知道哪个角度能避开所有的摄像头。 但是当明玉泽一把拉住她的手，带着她就跑的时候，她竟然觉得…… 挺好的。 她卷曲风情的长发随着奔跑扬起，短短的裙摆也扬起，光着一双脚跟在明玉泽身后。 他来找雪雉的时候应该很着急，所以连外套和领带都扔了，松开了两粒扣子的白衬衣也没有扎进裤子里，跑动的时候，衬衣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雪雉静静地看着明玉泽因为紧张，掏了半天才掏出车钥匙，还掉在了地上，哆嗦着手捡起来开了车门，他把雪雉一把塞进去，又赶紧发动车子，开足了马车离开这里。 大概是因为太紧张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猛打着方向盘，猛踩着油门，好像要离这里越远越好，越远雪雉就越安全。 “明玉泽。”雪雉倒是一点慌乱的神色也没有，坐在副驾驶座上侧着身子，奇怪地看着明玉泽紧张得都出了汗的侧脸。 “别怕雪儿，你别怕，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你的！”他自己明明怕得要死，嘴上却安慰着雪雉，还腾出一只手来握紧了雪雉的手。 “我在郊外有一套别墅，他们不知道的，我以前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去那边住一段时间，我现在就带你过去，雪儿你不要怕，顾少他们找不到你的！” 雪雉突然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就哭了。 “停车。” “雪儿……” “停车。” 雪稚冷静的声音让明玉泽也冷静了不少，踩了刹车才发现已经开到了荒无人烟的郊外。 “我，我不会说出去的，雪儿，我不会说的……”明玉泽突然很惶恐。 他不是怕雪雉会杀了他灭口。 他是怕雪雉会因为自己撞破了她的行动而离开。 雪雉揉了揉发酸发痒的鼻子，手指转过明玉泽的脸，让他看着自己，“你不害怕我吗，我可是个怪物诶？” “不怕。”明玉泽说。 他的眼神，明亮又坚定。 雪雉往前倾了倾身子，吻上了明玉泽的嘴唇…… 车那个震什么的，以下省略八百字，请自行脑补。 …… 林山遇到了他职场生涯中最大的危机——如果他不能合理地解释为什么今晚的安保工作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以及立刻找到白安的话。夏丞远跟余之卿坐在顾枭寒家的客厅里，大人们已经各自回去了，宴会也在一片欢乐祥和中结束，除了极少数的人，根本没有外人知道就在今日宴厅外面的消防通道里， 躺了三个心怀不轨的人。 夏丞远不时地看向林梦笙，林梦笙也只是默默摇头，今天白安连她都没有联系。 余之卿跟林山低声交谈了两句，回来说道：“只看到了明玉泽带走雪雉的视频，安哥……安哥没看到。” “把视频销毁。”顾枭寒坐在楼梯上，那身与白安一模一样的西服正静静地躺在一边。 “顾少……” “销毁！”顾枭寒冰冷的声音让余之卿一愣，但还是应了。 “对不起顾总！”林山只差自杀谢罪，羞愧得不知如何自处。 “找到白安，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顾枭寒强压着暴怒的火气，低沉的声音更加骇人。“是，顾总。”林山背上爬满了冷汗，撑着快要吓破的胆，才敢低声说，“老先生和老夫人他们已经平安到家了，大小姐和三少爷也很安全，已经派人过去暗中保护了，没有 惊扰到他们。” “我让你去找人，没让你在这里废话！”顾枭寒抬起猩红的眼眶，死死地盯着林山，“滚出去！” 林山赶紧退出来，却迎面撞上了白安。 白安手里提着西服，看了看这一屋子的凝重气氛，笑道：“干嘛呀你们？” “白安！” 顾枭寒冲过来，一把抱住她，又紧张地检查着她全身上下：“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白安推开顾枭寒转了一圈：“这不好好的吗，也没缺胳膊少腿的。我去追一个逃走的家伙，没来得及跟你们说，你们怎么这么紧张，也不是第一次了呀。” 顾枭寒想从白安脸上看出些异样来，但白安实在是太会骗人，骗得过所有人，他根本看不出白安到底好还是不好。 白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那么紧张，又对林山道：“不怪你林哥，今天来的这些人，你是防不住的。” “小白……”林山喉头发紧，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没事啦，你们这……也小题大做了。”白安笑着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我本来也是顾枭寒的特助不是，发现问题肯定要去解决的。” “安哥，你，你真的没事吧？”余之卿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你看我像有事儿吗？” “看着那肯定看不出来啊……”但为什么爷爷叮嘱自己，一定要看着白安回家才准回去？“你还想怎么看，我扒干净了给你看呗。”白安开着玩笑，又冲林梦笙眨眼睛：“让你跟着担心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你放了我吧 林梦笙思绪纷乱，太多话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好，本来今天在宴会上她还想跟白安好好聊一聊的，只不过还来不及说什么，白安就消失不见了。 这会儿看到她，林梦笙只能下意识地握紧白安的手，关切地说道：“如果，如果你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你记得来找我，好吗？” 她是想说，如果你的伤口需要别人帮你上药，来找我啊，白安，一定要来找我。 白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笑着点头，“会的。” “一定啊！” “一定。”白安捏了捏林梦笙的脸颊，对夏丞远说道：“你带我姐回去休息吧，大半夜的，挤在这儿干嘛呢？” 夏丞远多敏锐的人？ 他听得出来，林笙对白安话里还有话。 但是他没有说破，只是看了一眼顾枭寒，点点头：“好，那我们先回去了，你们有什么事，记得随时联络。” “嗯，余之卿你也走吧，早点回去休息。”白安笑道。 “那，那安哥，你早点休息。”余之卿还是有些不解地看着白安，看看顾枭寒。 走到门口他又回头，补了一句：“安哥，祝你和顾少，百年啊。” “我先活到一百岁再说。”白安开着玩笑。 等到人都走干净了，屋子里又只剩下白安和顾枭寒。 白安强提着的那口气有些撑不住了，皱着眉头长叹了一声，靠在沙发上。 “哪里受伤了？”顾枭寒轻声问。 “没有，只是有些累。”白安微闭着双眼，轻声道，“怎么样，今天晚宴没出什么乱子吧？” “没有，只是大家都问你去了哪里。” “我又不是主角，有什么好问的。”白安浅笑，半睁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她眼前有些昏花。 她知道她如果不尽快赶回来，肯定得闹出更大的动静来，到时候顾枭寒为了找她再将京市翻个遍，指不定要被人说成什么样子。 所以她草草地处理了伤口，只保证不会渗出血迹来之后，就赶了回来。 看到他们没事，白安也就放了心。 只不过，为什么要放心呢？ 就像很多人问她的，这些人的死活，关自己什么事呢？ 像顾君儒那样的人，哪里值得自己为他挡刀了？ 明明自己最应该一刀捅死他的，不是吗？ 顾枭寒走过来，捧着白安的脸，低头看着她：“真的没有受伤吗，不要骗我。” 白安轻轻推开顾枭寒的手，说：“顾枭寒，我们聊一聊吧。” 突如其来的心慌让顾枭寒陡然生出想逃的念头。 “我，我……你在宴上没吃东西，我去看看厨房……”白安拉住要逃离的顾枭寒，轻声说，“顾枭寒，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也不会跟你结婚。我觉得，我们越早了断越好，你就当我对不起你，变了心，负了你，别再让老夫人 他们，对我百般关照了，我受之有愧。” “你说什么？”顾枭寒难以置信地看着白安的脸。 白安是怎么做到，风轻云淡地说出这些话的！ 但白安只是起身，疲惫不堪地往楼上走去，边走边说：“明天，我就会去顾氏递辞职书，我会离你远远的，等华国的事了，我就会回去，咱们就当从来没认识过。” “白安！”顾枭寒抬起头，走到白安身后，恨声道：“你再说一次！”白安忍了忍涌到眼边的泪水，动了下嘴唇，轻轻呼吸几次，才能扬起声音，像是寻常闲话般地笑道：“其实干咱们这一行，这种情况挺常见的，为了接近客户，色诱啊什么 的，是再常见不过的办法，你也不是我第一个这样做的任务目标了，所以，你也别想太多，我逢场作戏，你太认真了而已。” 顾枭寒握着白安的肩膀将她用力，猛地扳过来，对着自己。 白安让他拉扯得身子一晃，撕扯到小腹上的伤口，痛得她紧咬牙关，手里握着的水杯也跌落在地，她用力地抬起头，她对上顾枭寒猩红的眼眶。 滴滴答答的酒滴落地声，成了唯一的声源，枯燥单调又催人断肠。 “白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白安扯了扯嘴角，笑得无所谓又懒散的样子，就跟她最初遇到顾枭寒时那样。 她总是可以很轻易就扮作漫不经心，什么也不在乎的潇洒模样，因为，那时候，她真的没有可以在乎的东西。 烂命一条，谁喜欢谁拿去。 她想回到那时候，虽然内心泛着恶臭，但无一外物挂心头，一心报仇，多么腐烂又肮脏的有趣灵魂啊。 不用似现在，尝过甜头，妄想幸福，反受其害，咎由自取。 不求老天开眼放过她，只求让她回到那时候就好，别让顾枭寒爱上自己，自己也别爱上顾枭寒，大家干干净净一场任务目标与雇佣兵的天真关系。所以白安努力扮作当年的样子，当年那个白安，潇洒快活，万般不羁，扬眉笑道：“我当然知道，不清醒的人是你，假戏真做在咱们这行也挺常见的，作为过来人，我劝你 ，认清我的真面目，早点放下的好……” “咚！” 白安眼见着顾枭寒的拳头挥下来，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却没有躲开，等着承受顾枭寒这饱含愤怒的一拳重击。 这是她该受的，受了，两人就清楚了。 但意料之中的痛感却没有传来。 白安睁开眼，顾枭寒的拳头砸在后面的墙上，太过用力，在坚硬冰冷的墙壁上都留下一道血痕。 顾枭寒，怎么舍得白安分毫？ 他宁可自己伤痕累累，粉身碎骨，也不愿见到白安受一点点的伤啊。 眼泪蓄在他眼眶，摇摇悬悬不肯坠。他的声音发紧，紧到卑微又低下，死撑着最后的一丝信念，他说：“白安，我信你有苦衷，信你是不得已才说这样的话！但是，就算是再不得已，这样的借口，我只想听一 次，就这一次！” 白安的心脏骤然一痛，像是被什么狠狠捏住，挤压，揉成一团，痛感自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干嘛顾枭寒就不能像别人家的男朋友那样，是个自大狂呢，干嘛总是这么体贴通透，干嘛总是可以给自己找到无数的台阶下？ 干嘛要对自己这么好，好到连报她报父母之仇的念头都动摇？ 干嘛要在那时候，接下圆周率的任务，毁掉他本来虽不是明朗，但足够安稳的人生？ 白安啊白安，你为什么要执着于报仇，为什么要来华国，为什么接近他，为什么要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局面，作茧自缚，自食恶果？ 你为什么，不死在十七年前的车祸里，不死在那些年的地狱训练里，不死在战场上的炮火里？ 像你这样的人，活着，除了给更多的人带去痛苦，还有什么别的意义吗？她几乎是哭喊出声，撕心裂肺地哀求：“顾枭寒，你放了我吧！” 第四百八十六章 向天偷得一场浮生欢 放了我吧，就让我自生自灭吧，就让我腐烂在已经不可救的地狱里吧，就让我这样下去吧。 别救我了，也别给我希望，给我温暖，给我足以让我万箭穿心的爱了吧。 我居然荒唐到因为你，去给你的父亲，给我的仇人挡刀啊！ 居然荒唐到这样的地步，就算是我死了以后，你让我有什么脸面去见自己的父母啊！就让我们将时间的钟往回拔，回到当初，你让我做一个每天喝得烂醉才能入睡的雇佣兵，你也去做你又可爱又讨厌的大总裁吧，我们互相拯救不了，我们不是彼此的良药 ，所有过往的点滴欢笑都是穿肠毒药，足以杀死我一万回。 我撑不住了啊，我解不开命运的死结，我投降认输。 所以，顾枭寒，求求你，你放我了吧。 顾枭寒那一眼怎么也不肯坠下的眼泪，听到白安这一声绝望的嘶喊，终于摔落地面，连着他的心一起，摔得粉碎。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他好不容易和自己的父亲达成和解之后，却又要面临白安的离心。 为什么好像他的人生，总是无法圆满，一定要支离破碎才是他的宿命吗？ 哪怕他用尽全部的力气去挽救，也挽救不回来吗？ 自己于白安而言，算什么？ 这么久的日日夜夜，算什么？ 真是让人难过啊，白安，你真是太让人难过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这之前，白安已经退了很多步，只不过这一次她真的退无可退了而已。 其实在他们之间，裂缝早已暗暗存在，只不过以前都靠着白安强大的心脏和变态的承受能力，将这裂缝强行无视掉，向上天偷来了这一场的浮生欢。 如今，该还了。 自欺欺人那么久，也该醒了。 顾枭寒慢慢收回砸在墙上的手，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轻轻点头：“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好，我给你，我放了你。” 温柔得好似以往白安跟他耍赖时一样，他也是这样轻轻点头，好，你要什么都可以，都给你。 你要我的命，给你。 你要我放了你，也给你。 如果这样你会过得比较好，我都给你。 顾枭寒走的时候，关门声很轻，轻得像他不曾在白安的生命里来过。 白安拖着身子回到熟悉的房间，脸上的泪水和小腹的血水都一齐不住地流，她咳了一声，咳出些血丝来。 好疼啊，真的好疼。 果然不该在这里贪婪得太久的，你看，她已被糖衣炮弹腐蚀到连这点疼都忍不住了，以前的她，多能忍，多能扛啊。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和泪，捂着小腹艰难地站起来，将自己的电脑装进背包里，注射了一管肾上腺素给自己找了些力气，离开了顾宅。 在安全屋外，墨鹰像是猜到了她今晚一定会来，早早就在外面等着。 白安的身子摇摇欲坠，意识也很模糊，离着安全屋还有几步远的时候，终于撑不住，倒了下去。 墨鹰接住她，看了看她身后留下的一串血色脚印，也没有说什么，只把她抱进了屋里放下。 “呃……我觉得，你是不是该给她打一针麻药？” 青鸦非常嫌弃地看着视频里墨鹰的手法，他觉得手术是一件很神圣，很有艺术感的事情，墨鹰这操作，实在是辣眼睛。 “连这都忍不了吗？”墨鹰面无表情地给白安清理着伤口，本来伤口就很大，不然她也不会撑不住，后来又包扎得草率，现在处理起来更是棘手麻烦，那些粗暴塞进去的棉花都进到伤口里面去 了。 “那个，那个不是棉花，那是肠子，你他妈别拽了！你不会连这两者的手感都区分不出来吧？”青鸦端着咖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恨不得穿过屏幕自己上手才好。 “你能闭嘴吗？”“在这种事情上，我是专业的，所以你得听我的。”青鸦扯了扯他身上的手术服，“还有啊，给白做手术，一直是我的梦想，我很期待，她躺在我手术台上的那一天。就算她 这次死了，你也应该完整地把她带回来给我，我跟她说好了的，她的尸体我预定了，你这样，是在暴殄天物，是要下地狱的。” 墨鹰不搭理青鸦的絮絮叨叨，缝合完伤口，打了个结，把手术剪扔到一边，看了看旁边的酒…… “你住手！”青鸦惊得鬼喊鬼叫，“你不会是想拿这个倒上去消毒吧！你可积点德好不好？” 但墨鹰只是提起酒瓶，捏开白安的嘴，往她嘴里灌进去。 “我的上帝啊！”青鸦捂眼不想看。 “雪雉呢？”墨鹰问道。 “不知道。”银雀小声逼逼，眼珠子转了转，给自己肯定了一遍：“小可爱什么也不知道！” 他才不要告诉墨鹰，雪雉上了明玉泽的车，跑掉了好吗！ 真是好奇，雪雉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回来看到白被折腾成这样，她是不是会超心痛的？会打死墨鹰吗？ 唉，谁能来打死墨鹰啊，他可以出很多很多金币啊！他超级富有的好吗！小可爱表示很忧伤，他看着视频里浑身血污脸色惨白如纸的白，转着桌上一枚硬币，认真地叹气，唯一一个可以弄死墨鹰的家伙已经伤成这样了，还有谁是墨鹰的对手啊 ？ 那个叫顾枭寒的家伙，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说来可笑，这一切的始端，不过是白进入华国，来盗取一份放在顾枭寒办公室的资料而已，仅此而已。 竟然，能演变成这样。 也算是SEVEN历史上，最曲折，最有趣，最动人的一次任务了吧？ 教父会后悔吗，他最得意的门徒因为这样简单的一个任务，已经堕落得不能看了啊。墨鹰坐在破烂的沙发，看着自己满手的血，随意地用旁边的布条擦了擦，切断了跟青鸦和银雀的连线，点了一根烟，在烟雾缭绕间，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仿佛已经死掉了 的白安。 但他知道，使废物变成这副要死不活样子的，不是她身上的伤口，毕竟她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不也一样活得好好的？ 他只是不知道，顾枭寒到底对白安做了什么，让她软弱到这种地步。 或许他知道，但是他不想承认。 就像银雀说的，那一年他十二岁，看到白安脸上天真烂漫的笑容时，就无可救药地被迷惑。他一生都未能拥有那样的笑容。 第四百八十七章 很高兴认识你 他的故乡是一个人口并不多的小镇，小镇上总是很冷，阴沉的天气终年不见几次阳光，海边吹来苦咸的海风，将空气也带得粘稠湿冷。 他在一个阴雨天出生，没有父亲，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他的母亲是一个放荡的妓女，辗转在无数的男人身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个男人的种，不合时宜地，诞生在这世上的怪胎。 整个小镇的人都知道他的母亲是一个荡妇，是一个欲求不满，时刻勾引男人的荡妇。 稀里糊涂地长到五六岁，他面黄肌瘦，靠着捡路边垃圾堆里的食物苟延残喘着生存，当他坐在门口啃着发霉的面包时，他的母亲正在屋里跟男人调情。他不知道什么是母爱，哪怕他非常努力地去爱过他的母亲，他母亲还是一次次地将他遗弃。那个女人会开上两到三个小时的车，将他遗弃在路边的加油站，他一等就是几 天几夜，等不回来母亲。沿着公路走回去，破烂不合脚的球鞋磨破了他的脚底，他兴奋地推开门，喊着“妈妈”的时候，他看到的只是母亲和又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床上翻滚，床头还放着揉皱了几美 元纸币。 她看见自己的时候没有激动，没有高兴，只有震惊和不解，像是不解，自己为什么要回去。 这样的事情有多少次呢，他记不清了，很多次吧，被遗弃过很多很多次。 有一回，他跟镇上的男孩打架，因为那个男孩嚷嚷着他母亲的坏话。 他的拳头又狠又凶，把那个十七岁的男孩打落了一颗牙齿，那个男孩残忍地说：“全镇的男人都上过你妈，我也上过，你这个杂种！你想知道你妈在床上的样子吗！” 他的拳头瞬间就变得无力，羞耻的感觉涌遍他的全身。 那天，他离开了那个小镇，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一个戴着红宝石戒指的男人给了他一个火腿三明治，和一罐牛奶，问他，愿意跟自己走吗？ 他问，去哪里？ 那个男人说，去没有人知道你过去的地方。 他跟着那个男人，走进了SEVEN。 说实在话，他跟别人不一样，他不排斥也不厌恶SEVEN，相反，他很喜欢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是他的家。 至少在这里，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足够拼命，就不会被遗弃。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明白，废物为什么一直在逃。 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被遗弃的，有一些，是从小被宠爱着长大的。 他竟一时不能分辨，到底是他这样的更惨，还是废物这样的更惨。 一种是从小什么也没有，一种是从小什么都有却陡然失去。 不过好在，他们现在是一样的，谁也没有未来和过去，有的只是当下。 明亮的阳光穿过窗帘的细缝照进来，薄薄的灰尘在光柱里细细翻腾。 床上的白安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按着伤口睁开眼，看到坐在旁边好像一整夜没有动过的墨鹰，他的脚下有一大堆烟头。 以前墨鹰的眼神里总是有很多燥动的情绪，要么残忍，要么嗜血，要么疯狂，但白安很少在他眼中看到那样破碎的神色，像是蓝色海面上的细碎波浪。 墨鹰看着白安细微的动作，轻轻地眨了一眼眼睛，那双似海水一般湛蓝的眼睛。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笑了笑，笑得一如往常的残忍，像个魔鬼，“废物。” 白安闭上眼睛，她提不起精神来在这种时候跟他争吵不休。“红木资本昨晚的行动是针对的谁我想你很清楚，他们已经坐不住，准备用这样的方式逼迫余家交出林成章了。得益于你昨晚的慷慨献身，他们没有成功，但很快就会有下 一步行动，或许你可以躺在这里，等着他们抢走你父母的遗物。” 墨鹰起身，一把拉开窗帘。 外面的阳光铺天盖地地照进来，刺得人眯起眼睛。 “拿到项链，我会替你杀了他们，你只用在一边看着，如果你连这都做不到，就不用回SEVEN了，将你的尸体和灵魂，都一起留在这个地方吧。” 白安撑着身子勉强坐起来，看着光线里墨鹰的后背：“这只是我的私事，我没有想过要别人替我报仇。” “如果你自己能动手，我非常愿意坐在旁边欣赏你的杀人技巧，毕竟，那是我教出来的，不是吗？”墨鹰笑声道。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墨鹰笑着转过身，看着白安，一步步靠近她，看着她的眼睛，“我明明，是爱你的呀。” …… 明玉泽一大早就带着雪雉去了顾家，他紧紧地握着雪雉的手，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幸福笑容，从他的眼角眉梢都要溢出来。 “顾少，安哥！”他洋溢着快乐的声音回荡在顾家的客厅里，却没有人回应。 “奇怪，人去哪儿了？不会这么早就去公司了吧？”明玉泽疑惑道，又转头笑眯眯地对雪雉说：“你等等我，我去找他们。” “嗯。”雪雉点点头。 “顾少！”明玉泽诧异地声音传来，有着不可名状的震惊：“顾少你怎么了，顾少！” 雪雉听到明玉泽的声音连忙跑过去看，顾枭寒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紧抿着的唇线可见一道乌黑的血迹。 手里还紧紧地抱着一瓶喝了一大半的酒。 伏特加。 白的最爱。 “顾少，顾少！”明玉泽扛着顾枭寒起身，把他扛进客厅放在沙发上，拍着他的脸，焦急地喊着：“顾少你醒醒，醒醒啊，王伯！王伯你怎么做事的！” 王伯走出来，沉沉地叹了一声气：“您让顾先生喝吧。” “出什么事了？” 王伯看看雪雉，又看看顾枭寒，只是叹了一声气。 “完了。”雪雉低声又无奈地说了一句。 “雪？”明玉泽疑惑地看着雪雉。 “我……我去找找白，你先在这里照顾顾先生吧。” 雪雉明白，白跟顾枭寒摊牌了，从大众的角度上来说，是分手了。 她走到门口，回头看着明玉泽，笑得明媚灿烂，“明玉泽，很高兴认识你。” “雪，你在说什么呀？”明玉泽听不明白雪雉的话。 雪雉没有解释过多，只是笑着走出了顾宅。 这一次，是不能指望白救自己咯。她连她自己都不救了呢。 第四百八十八章 给我涂口红吧 白安有一段短暂的休养期，这期间她很少说话，也很少出门，成天窝在房间里。 雪雉给她的伤口换完纱布，剥了一根糖递给她：“吃吧。” 白安摇摇头，接过糖果放到一边：“红木怎么样了？” “盯着呢，但没什么动静。”雪雉耸耸肩，“白，这次的任务完了之后，你还会回华国吗？” “不会。” “哦。”雪雉笑道，“但我还想回来呢，我挺喜欢这里的。” “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SEVEN，到时候，你就可以和明玉泽在一起了。”白安笑道。 “你知道的，我爱的是你。”雪雉笑着坐在地上，头靠在白安的腿上，“但是他，真的很可爱呢。” “你不爱我，你只是依赖我。”白安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也不像我这样，没有退路。” 雪雉的眼泪顺着鼻梁划落，滴在白安的膝盖上，咬了咬嘴唇才说，“我那天去顾家，看到顾先生喝醉了，你知道他喝的什么酒吗？” “不想知道。” “伏特加。”雪雉笑说，“我记得，他不爱喝酒的吧？” “别说了。” “白，不如，你来爱我吧，也许这样，我会觉得好受一些。” “你可真自私。” “我希望回到，你来华国之前的样子，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些人，虽然墨鹰很讨厌，但不会让人这么难过。”雪雉莫名笑出来，“突然都觉得，墨鹰也有可取之处了呢。” 白安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的残阳似血，沉默着不说话。 如果时间回得去，那就太好了。 不是自己能得到解脱，是顾枭寒不用那么难过。 “白，你给我涂口红吧。”雪雉突然说道，从包包里找了一管口红出来递给白安，“这是前几天，我约着小天真还有林梦笙出来逛街的时候买的，我们三个一人一只。” 雪雉跪坐在地上，抬首仰颈地望着白安。 白安握着口红，拧出一截，抬手托着雪雉的下巴，在她极是好看的唇型上轻轻抹开，涂上漂亮的颜色。 外面的似血残阳照在他们身上，笼着一层浓墨重彩的颜色，像是一副油画。雪雉直直望着白安的双眼莫名地流下泪来，她的下巴在白安的手心里蹭了蹭，说：“我以前幻想过无数次，就像现在这样，你捧着我的脸帮我涂口红的样子。我觉得，这样 看你一定很美，我们白，果然很美呢。” 白安的手指抹掉她的眼泪，低头对她笑说：“别难过，我说了会让你回来的，相信我。” “不行呢，以前总是你救我，你陪我，你帮我，也该我陪你啦。”雪雉的眼泪划落进白安的掌心，她笑着说，“你这么难过，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 “我没有很难过。” “嗯，你只是把心丢在这里，我看到了。”雪雉指了指白安心脏的位置，“这里空了。”雪雉靠白安的腿上，喃喃自语一样：“白，你记不记得有一次啊，我们在S国的任务那次，哇那个议员好讨厌啊，明明我只是扮作你的舞伴去参加他的晚宴的嘛，他偏偏要 我去陪他，那个人神经病啊，我好烦他，但是又不敢说不，因为我们还要从他那里套情报的嘛。” “记得。”白安笑了下，“叫安德鲁，对吧？”“是啊，就是他咯。”雪雉哼哼两声，“说得好听一点是议员，难听一点就是禽兽，他把我带进房间，我都准备认命了，任务为重，拿不到情报没办法交差的，是你救了我啊 。” 白安梳着她的头发，笑了笑没说话。 “你冲进来把他打得像个猪头，你说，这是我的女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碰。”雪雉笑着说，“那时候你好有气魄啊，但后来你就惨啦。” 雪雉看了一眼白安，笑道，“你被教父打得半死。” 白安想着也好笑，“是啊，那时候我很久都没有受过那么重的刑罚了。” “你还记得后来你是怎么帮我完成任务的吗？” “记得。” “你居然敢记得！”雪雉不满道，“我很生气的好吗，你居然去色诱他的情妇！色诱诶！气死我了！” “所以，你在任务完成后，向媒体曝光了安德鲁和他情妇的事，搞得他身败名裂，那个情妇也被人骂得抬不起头。” “谁叫她碰你的！就算你们没有怎么样，但是她也摸了你的手，你的脸，你的屁股！你不知道我看到的时候有多生气！” 白安笑，“小气鬼。” “所以你可以想一下，当我知道你喜欢顾枭寒的时候，我有多生气啦！”雪雉抬起头看着白安，香腮鼓鼓的，“我气得恨不得杀了他，好不好？” “现在呢？” “现在……现在也很生气啊，可是气也没办法，谁叫我也变心了。” 白安忍俊不禁，“你这不叫变心，这叫找到真爱了。” “不一定的，我很花心的，说不定，过一段时间我又把他忘了。”雪雉一本正经地说道，“什么什么世美啊，我就是那样的人了。” “始乱终弃陈世美。” “对的，就是他，我觉得他那样的人也很好，自己过得开心就行了，管别人死活呢！” “不要嘴硬。” 雪雉嘴一扁，眼眶就红了，“明玉泽真的很好。” “我知道。” “但我不好。”“你也很好。”白安捧着雪雉的脸，刮了刮她的鼻子，“从现在起，你去拼命接任务吧，我帮你完成，帮你赚积分，你知道，我很强的，我以前是积分榜上最高的雇佣兵，不 用太久，我就能帮你攒够积分的，你就可以离开SEVEN了，好吗？” “那你怎么办？” “我在远方祝福你。” “我不要，我希望你幸福啊，希望你比我更幸福。” “傻瓜。”白安抱着雪雉靠进自己怀里，看着外面渐渐西沉的日头，接到了一个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的人，打来的电话。 之前方便小越他们跟自己联系，她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过那个胖墩墩的郑重。接起电话时，郑重一听到白安的声音就“哇”地哭出声：“安哥，安哥，你知道小越在哪里吗？” 第四百八十九章 顾弦越失踪 郑重说的消息让白安白安惊诧不已。 她反问：“他今天不应该在比赛吗？”郑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啊，安哥，小越昨天就没来俱乐部了，我问经理，经理说他身体不舒服在家里休息，可是今天决赛啊安哥！晚上就要开打了，他到现在还 没有消息，安哥，小越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白安推开雪雉站起来，小腹处的痛感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先别急，等我，等我问问。”白安的喉咙发涩，说话都不连贯。 她下意识地想给顾枭寒打个电话问问情况，都停在拔号界面了，又转头打给顾溪清。 顾溪清一接到电话就哭得泣不成声：“安哥！安哥，小越不见了，安哥！” “慢慢说。”白安强自镇定，虽然她连呼吸都困难：“告诉我怎么回事。”“今天小越上午从家里去俱乐部的路上被绑架了，到现在绑匪也没有传来消息，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勒索什么，爸爸妈妈已经报了警，余爷爷也在帮忙找人，还有我哥，我哥 ……” “顾枭寒怎么了？”“我哥不知道怎么了，这些天一直不对劲，问他话他也不说，小越失踪后他就跟疯了一样到处找人，现在正跟林山在外面，他还不让我告诉你，安哥，安哥你是不是跟我哥 吵架了啊？你能帮我找找小越吗，我爸妈都快急疯了，我妈都病倒了，安哥……”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白安问。 “没有了，哥不让我对外宣扬，连梦笙姐我都没有告诉，说是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但是安哥你不是外人啊！” “大小姐，我现在就去找小越，你在家里陪着你父母，发生任何情况你都及时联系我，好吗？”白安说。 “嗯，好，好的！安哥，小越……小越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吧？” “不会的，我向你保证，不会。” “好，我相信你，安哥，我相信你！” 白安挂了电话，握着手机拧紧眉头想了好一会儿。 雪雉问道，“小天真她弟弟出事了？” “嗯。” “有头绪吗？” “不好说，他的身份太敏感了，顾家三公子的招牌实在是太招摇了。”白安心里有疑惑，当顾弦越的身份曝光以后，顾枭寒就派了最好的人手去暗中保护他的安全，拿路线来说，从顾家到顾弦越的俱乐部有无数条路径，每次司机都会走不同 的路线，就是为了防止别人摸清规律。 那么这次，绑匪是怎么知道顾弦越会走哪条路的？ 不可能是从顾家老宅就开始跟踪，林山他们的警觉性没这么差。 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内鬼吗？也很难，顾枭寒挑人很谨慎，挑着送去林山那里的人手都是经过了严格审核的，像自己这样的漏网之鱼不可能有第二条，而且那时候，自己也帮忙做过审查，谁又能从她 这里蒙混过关呢？ 到底，怎么回事？ 恰好墨鹰从外面回来，白安看着他：“是你吗？” “什么是我？”墨鹰一脸莫名。 “顾弦越是你绑架的吗？” “你有病啊？”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人可以做到了。” “你是说……”雪雉眸光一亮。 “对，红桃A。” “落到他们手里，基本上……”雪雉担心道。 “不会的，他们是想用小越换林成章，或者说，换林成章手里的项链。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白安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墨鹰一把拽住她胳膊。 “跟你有关吗？”他问。 “你放开！”“顾家人的死活，跟你有关吗？顾枭寒救不出他来吗？需要你在这里操心？”墨鹰挪了步子走到白安跟前拦着她，“再说了，红桃A绑架了他不是更好？正好能逼得他们把林 成章交出来，我们完全可以等到最后坐收渔利，你在急什么？你不是说，你只想要回项链吗，这正好是你的机会，不对吗？” 白安从墨鹰的钳制里抽出手臂，冷冷地看着他：“那是我弟弟。” “不，那是你仇人的儿子，本质上跟顾枭寒没有区别。”墨鹰笑了一下，又扣住白安的肩膀，“你是孤儿。” 白安跟他这样的人实在聊不明白，只是有些疲倦地闭了下眼：“松开。” “明显这是红桃A要引诱顾枭寒去送死的陷阱，你如果要陪着他往里面跳……”墨鹰松开白安的肩膀，“那就去吧。” 白安走得头也不回。 墨鹰站在原地，用力闭眼深呼吸。 他真的要让这个废物气得怄血了。 雪雉撅着小嘴，从旁边绕路小心地绕开墨鹰之后，赶紧碎步跟上白安。 白安一边开着车，一边打通了林山的电话：“林哥是我，别让顾先生看出来是我在打电话，告诉我小越是在哪里被绑架的。”林山小心地瞄了一眼脸色铁青，血丝密布眼珠的顾枭寒，握着电话走到一边了才说，“今天上午十点，民德路和红星楼的十字路口。到现在也没有收到绑匪提出的条件，但 我们估计……” “别估计了，就是林成章。” “顾先生这边已经在跟余老爷子那方商量了，无论如何，都是要救出小公子的。” “小越的手机做了定位没有？” “做了，但一直处于关机状态，除非绑匪开机，否则我们拿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知道了，有什么情况立刻通知我。” “等等！” “怎么？” “小白，你跟哥说说，你跟顾总怎么了？我这几天一在顾总面前提你的名字，他就跟要杀人似的。” “那就别提！” 林山让白安吼得莫名其妙，转头看了看里面那位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的人，想了又想，还是不要告诉顾总这通小白的电话好。 白安挂了电话，把车停在民德路和红星楼产交汇的地方，这里人流众多，摄像头更是多，他们怎么会挑这个地方下手？ 再怎么样，也该找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下手才对。 他们要干什么？ “完了！”白安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第四百九十章 去接林成章 白安几乎是颤抖着双手给夏丞远打了一个电话。 “夏丞远，我要你动用所有的资源，用你资本的最强大的力量，帮我压一条消息！”白安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白安？”夏丞远正在开会，听到白安发抖的声音有些讶异，他抬了抬手，示意底下的人继续，拿着手机走到会议室外面：“怎么了？”“小越……顾枭寒的弟弟被绑架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绑架他的人会来一场现场直播，作为对顾枭寒的施压。”白安快速说道：“KOTA全国总决赛今天晚上开赛，之前小越 在网上的关注度就很高，如果以他为噱头作直播，无法想象会是多大的流量。” “怎么会这样？”夏丞远心底一沉，“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听我讲，你现在，立刻用你所有的人脉，阻止任何人任何单位把这件事加以传播，能压多狠就压多狠，一定不要漏出风声来！”白安说，“关注的人越多，救出小越的可 能性就越低，我太了解他们的手段了，我也清楚后续他们会怎么操作，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立刻去办！”夏丞远连忙说道：“你，你一定要帮顾少找到小越！” “我会的。” 白安给了一个她自己也不确定的保证。 旁边的雪雉也刚打完电话，跟白安说道：“我已经让银雀去盯着暗网的情况了，只要红木资本有动向，会立刻通知你。” 白安用力地揉了一下脸，让自己保持清醒，现在是争分夺秒，她不能乱了阵脚，更不能神智不清。 “不要去盯暗网了，红桃A知道我们在暗网的身份，他不会通过暗网的，去盯着……”白安顿了一下，才道：“去盯着余颂仁。” “白！”雪雉一惊，“你应该知道，余老先生……”“他会在这件事情上通融的，真要出了什么事，我来承担责任。”白安稳住有些慌乱的眼神，“红木资本的目标是林成章，只要林成章还没有交易给他们，他们就不会对小越 怎么样，至少，小越的生命暂时是保障的。” “那，那好吧。”雪雉无奈，只得给银雀再打了一下电话。白安用力地交握着手指，不知道是在祈祷还是在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她死劲地咬着牙关，她很清楚，红木敢将小越劫走，就有足够地把握不会让顾枭寒他们找到，毫 无头绪地去找人，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只有等他们主动联系上顾枭寒。 想到这里，白安开着车到了林山他们房车停靠的附近，找了个借口把林山叫出来。 “林哥，把这个U盘插在你们的主机上，我要实时监控你们的电脑。” “小白，你可以直接过来啊。”林山不解地看着她。 “顾枭寒现在不会想看到我的，我的出现只会让他情绪失控，影响他的判断。” “你们吵架了？” “你就当是吧，你记得，无论发生任何事，小越的生命是第一位的，好吗？” “这是当然，但你为什么这么说？”“你只要相信我，林哥，我不是要说你什么，但你的团队一定是出了问题的，不然小越不会被人这么轻易就被人劫走，我现在是你的底牌，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跟进这 件事，相信我，林哥！” “我信你，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你也是。” 白安侵入顾枭寒的主机，焦急地等待着红木资本发过来的第一条消息。 至少要给她线索，才能找到人啊！ 约摸半个小时之后，一份视频文件发到顾枭寒的邮箱。 视频前十秒是小越在十字路口被掳走的内容，他们的动作训练有素，果断利落。十秒之后是半秒的黑屏，紧接着是小越被黑色袋子套着头，反绑在椅子上，看背景是一个被废弃的室内，一张戴着小丑面具的脸出现在画面里，举着一张纸条：“你知道我 要什么，你有两个小时做准备”。 “能确定地址吗？”白安问。 “不能，上传IP是虚拟的。”银雀也知道事情大条了，不敢胡说八道，皱着眉头回道。 “背景分析。” “需要时间，但我劝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降噪，分析声道，分析周边环境，研究光线，阴影，背景，包括他头上那个袋子！”白安压抑的声音里有难以抑制的恐惧和愤怒，“找到他！” “我尽力。”银雀吐了口气，将那个视频下载到电脑里开始做分析。 白安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房车，顾枭寒就在里面，他此刻在做什么呢？心情是不是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顾枭寒阴沉着脸色坐在车内，看着视频停格在最后一秒，纸条上面的大字他看得清清楚楚。 林山的团队也在做着跟银雀同样的事情，但恐怕结果都不会太乐观。 顾枭寒的眉头快要拧出一道“川”字，翻出手机他给余颂仁打了个电话：“把林成章给我。” “枭寒……” “我不想跟你讨价还价，把林成章给我。” “我会派人把他送到你那里。” “不，我亲自来接。” 顾枭寒放下电话，脱掉外套，拿起旁边一件黑色的夹克换上，对林山说：“叫白安把车开过来。” “顾……顾总……”林山懵了一下。 “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我？”顾枭寒冷厉地眼神扫了一眼林山，指了指主机上的U盘。 白安正紧张地等着银雀的消息，车门突然被拉开。 顾枭寒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穿着平时从来没有穿过的衣服坐进来，周身都散发令人不安的凛冽肃杀：“去接林成章。” “顾……” “出发。”顾枭寒看了白安一眼，那眼神里的冷酷，是白安不曾见过的。 当然，还有死死压抑着的暴戾和怒火，也是白安不曾见过的。 也是，这个时候怕是红木资本的人正盯着顾枭寒，不论他去哪里，做什么，都尽在红木眼下，他们巴不得这个时候顾枭寒和余颂仁交接林成章，他们就可以半路截胡。 顾枭寒乔装打扮，才能避开红木的耳目，把林成章接到他这方。白安稳了下神，发动车子按着顾枭寒指的方向，去接林成章。 第四百九十一章 拼舆论 一路上顾枭寒一句话也没有说，但白安看到顾枭寒老练熟悉地持枪上膛时，仍然觉得有些惊心。 半道上夏丞远打了个电话过来，白安开了车载：“说吧。” “的确有人在网上发了一个视频，是小越的，我已经拦下来了。” “把IP交过来。” “查过了，是虚拟的。” “下一个视频会换一个IP，换一个帐号发布，你要盯紧，夏丞远，拜托了。”白安说。“这是一定的，但我担心的是……”夏丞远叹了声气，“KOTA的关注度太高了，现在网上基本上一半的人都在等着这场比赛，有关KOTA的点滴风声都能迅速发酵，我怕… …” “尽全力吧。”白安也知道夏丞远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KOTA从大半个月前就开始铺地广做宣传，谁能不关注呢？ 小越本身人气就高，有关他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发大量的讨论和关注，一旦雪球被滚起来，就是难以想象的灾难。 白安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顾枭寒，低声说：“我会尽量把这件事压住的。” “三年前暗网有过一次同样的事，也是直播绑架。”顾枭寒冷冷的声音传来。 白安咬了咬牙关：“对，那次是SEVEN做的，在P国。” “看来红桃A是个好学生。” 白安说不出话，那次的事情虽然不是她去做的，但的确是她所在的SEVEN策划的，跟今天小越的情况一模一样，就连绑架的路口都很相似，顾枭寒的怒火并非无端而起。 “我会救出小越的。”白安说。 顾枭寒看向窗外不说话。 他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跟白安之间的关系了，他只想知道他的弟弟现在怎么样，他能不能把小越救出来，小越会不会受到什么虐待，会不会有危险。 最可怕的事情是，当年SEVEN策划的那次直播里，他们直播切掉了被绑架者的手指，所以关注奇高无比，几乎是举世关注，不论官方怎么压都压不住。 手指啊，小越可是职业电竞选手，手是他的生命！ 就像当年，腿是顾枭寒的命一样。 顾枭寒想都不敢想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小越身上。 “白，你赶紧看看这个！”耳机里传出银雀的惊喊声。 白安把电脑摆在前面，点开了银雀发来的链接。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开始了。 红桃A在直播。 白安不忍看，把头扭到一边去，险些还撞了车。 倒是顾枭寒死死握着拳，逼迫着自己直视着直播里的画面。 变了声的声音传来：“顾先生，不知道你是否在看直播，如果在的话，请在下面回复一个我们双方都看得懂的词。” 顾枭寒僵硬的手指输入了“项链”两个字。 “看来你在。” “你想干什么？” “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请您先验货。” 他们的刀尖缓缓滑过小越的指骨，拉出一道细细的血线，小越感受到的危险，拼命地挣扎，被塞了布条的嘴里发出恐惧的闷吼声，听着让人心都纠成了一团。 顾枭寒的瞳仁不受控制地收缩，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用力咬合的牙关发出“咯吱”的声音。 “你们想要的只是项链，我给你们，不要动他！” “顾先生是一个很有诚信的商人，我相信您一定会遵守承诺。” “我保证！” “那好，我们等着您的好消息，这个过程中，您也可以看到，您的家人并无太大危险。” 直播观看人数渐渐增多，从最开始的几十个，到几百个，到几千个…… “银雀，查IP！”白安怒吼着。 “在查啦！”银雀手指头都要敲断了，急忙说道：“我先试试看能不能把这个直播链接屏蔽掉，尽量不往外传播。” 但已经来不及了，不少截图已经发到了国外的社交网络上，疑似YS战队队长小越的字符也越来越密集。 本来今天的赛前采访他就缺席了，这会儿猜测的人也越来越多。 关注的人越多，顾枭寒的压力就越大，他的判断力就越容易受影响。 就在夏丞远为了堵这个消息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林梦笙闯进了他的办公室，她来得及，跑得气喘吁吁的。 “怎么了？”夏丞远抬头问她。 林梦笙扔下手里的手提包，走过去抱着夏丞远，拼了命地才挤出一个甜美幸福的笑容，拍了一张自拍照，举着手机对夏丞远说：“什么最能压消息，明星的绯闻八卦。” “梦笙？”“那可是溪清的弟弟，她现在都急疯了。”林梦笙一边发着微博，一边还在喘着大气，“你赶紧找人编小故事小八卦，随便怎么写，把热度推上去就行，我也让我这边的工作 人员，找找那些乱七八糟的营销号什么的！” “……好，好的。” 夏丞远感觉有点怪怪的，以前他跟林梦笙商量过很多次公开，林梦笙都不愿意。 这次曝光竟然……竟然……是因为这么个原因？ 但他看向林梦笙的眼神有些敬意，以前林梦笙不愿意公开，是因为她不想被别人说她傍金主，嫁豪门，靠关系，她受够了这样的绯闻。 现在，为了顾溪清弟弟的安危，她这些都不顾了。 果然是个有原则，有气量，更有气魄的女人。 “林梦笙恋情”的热搜迅速蹿顶，极快地转移了大众对这场绑架直播的注意力，后续的操作一路跟上，把这个热度牢牢把持住。林梦笙可太知道网上吃瓜群众的心理了，也知道怎么利用这些人的心理，什么劲爆什么狗血，他们就吃什么瓜，只要乱七八糟的营销号编上一些子虚乌有的“据知情人爆料 ”“据小道消息传闻”“据隔壁三大婶家的二姑娘的同学的下铺的表妹说”，足够网友们钻研上整整一天一夜的。 更何况，夏丞远的低调富二代身份，本身就足够吸晴。 夏丞远转发了林梦笙的微博，说了一句“我又爱又敬的女人”。 然后放下手机，他抱了抱林梦笙：“梦笙，你是我见过的最睿智，也最果断的女人。” “别说这些了，先帮着找人吧，白安呢？” “这会儿正跟顾少在一起呢。” “前两天他们不是吵架了吗，可别误了事才好。”林梦笙担心道。 “不会的，他们都不会让小越出事。”夏丞远安抚着林笙坐下，按着她的双肩说：“接下来，就交给我们这些男人来处理吧。” 林梦笙苦笑一声，什么你们这些男人啊？白安那扎扎实实的是个女人啊！ 第四百九十二章 得到林成章 暂且不说林梦笙自曝了和夏丞远的恋情这件事，在网上掀起了多大的声浪——反正我们都知道每次明星恋情曝光都会引来无数讨论的。 只说白安这边看到林梦笙的这一举动后，又是感慨又是焦心。她这样做当然好，可以掩盖小越的消息在网上发酵，顾枭寒和她救出小越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毕竟关注的人越多，他们越不可能放过小越，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骑虎难下 ”。 但也很有可能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那就是，激怒红桃A。 但凡将这种事情直播都无非出自于两个心理，一是为了震慑被胁迫者，二是为了炫耀显摆，满足膨胀的自大心理。 红桃A这会儿大概快要被暗网清理干净了，他们不可能对暗网没有半点意见。绑架小越这件事的主要原因自然是为了逼迫顾枭寒交出项链，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在对暗网发出傲慢的挑衅——你们所惧怕的，不敢得罪的华国的长城，如今正被我 耍得团团转，你们暗网也不过如此。 他要将这种不屑摔在暗网的脸上。 但显然，林梦笙的这一手，挡住了他们的热度，妨碍到了红桃A想要炫耀的膨胀和自大。 白安很担心，红桃A受到刺激会反弹，做出对小越不利的事情来。 果然，在林梦笙的恋情消息铺天盖地之后，他们的直播间里传来暴躁的怒骂声。 “顾先生，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要干什么！”顾枭寒紧紧地抱着电脑，紧张地盯着屏幕里的画面。 他不知道，他们会对小越怎么样。 那个戴着小丑面具的人，提起旁边一根成人手臂粗的木棍，重重一棍子抡在小越胳膊上！ 小越撕心裂肺地哀嚎声穿透了屏幕传来！ 白安猝不忍听，心痛难忍，眼泪骤然而下。 “我来做你的人质，我比他更有价值，你放了他，我来找你！”顾枭寒颤抖的手指飞快地发着消息，如果可以，他愿意立刻换回小越，愿意用两只胳膊换小越一只手！ “顾先生，你还有一个小时，带上林成章来找我！” “起码你要给我地址。” “时间到了我会给你的，如果你不希望看到你的弟弟另一只手也废掉的话，请准时。” “啊——” 顾枭寒暴怒的嘶吼声随着他的动作传来人，他一拳砸在车里。 白安忍着哽咽的声音，按了一下耳麦：“银雀，我没有求过你任何事，现在我求你，找到小越，我求你了。” “白，你再给我一点时间，马上，我马上就能找出来了，给我一点点时间。”银雀让白安的声音吓着了，见过愤怒的白，没有见过这样低声下气求人的她。 车子停稳，余颂仁将林成章交给顾枭寒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安。 正好，白安也直直地看着他。 “枭寒，你自己要注意安全。”余颂仁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一声顾枭寒。 顾枭寒没说话，推着林成章进了车子，忍住手指的颤抖，在直播间里回复到：“去哪里交换？” “先带他兜兜风吧，听说京市有一家专门做鱼的饭店很不错，叫渔客，不如请顾先生去那里帮我打包一份带过来，怎么样？” 好狡猾。 他们知道他们跟丢了顾枭寒，为了重新确定顾枭寒的位置，确定他不是在耍诈，才要让顾枭寒按着他们指定的路线去到指定的地点，重新对顾枭寒定位。 “答应他。”白安说。 顾枭寒看了白安一眼。 “相信我，答应他。” 白安一边说一边给雪雉打电话：“渔客酒楼，定餐，双份。” “收到。”雪雉二话不说，发动车子，就往渔客酒楼赶去。 白安知道顾枭寒有疑惑，也不等他问，就说：“到时候会有两份外卖从里面拿出来，我们可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和人手。” 不等顾枭寒说话，白安重新拔号：“墨鹰，过来接手。” “你又知道我会帮你？”墨鹰一边给枪里装着子弹，一边笑问。 “不伤无辜。” “要求真高。” 白安挂了电话，打着方向盘往渔客酒楼赶，后座上被绑着的林成章发出闷哼声，听着嘴里应该是被塞了东西说不了话。 一股无名怒火从白安胸膛陡然蹿起，她握着枪把重重地砸在林成章的脑袋上：“闭嘴！” 车子开到渔客酒楼，两份一模一样的外卖被人送出来，分别送上两辆车。 两辆车又同时发动，在不远处的路口一左一右地分开。 身后各自尾随着身穿黑衣的摩托车车手。 “我可以拖住十分钟。”雪雉看了一眼后视镜。 “够了。”白安突然甩尾，车子开进了旁边的巷子，一个灵活的身影跳进车内。 他一边解着外套扣子，一边放下枪管，枪管处还冒着青烟，他刚刚解决完后面跟着白安这台车的人。 然后他提起后座上的人：“就是他了？” “你来开车。”白安冰冷森然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此刻的她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雇佣兵，头脑清醒得丝毫不乱。 她让顾枭寒握住方向盘，直接从前面翻到后座，墨鹰又翻到前面驾驶位，他们的动作流畅自然，像是演练过千万遍，默契无间。白安从墨鹰的背包里翻出一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注射液，打进了林成章体内，未过三秒，就听到林成章惨烈痛苦的哀嚎，疯狂挣扎扭曲的身体撞击在车内，又因为嘴里 塞着东西发不出声音，活像一只待宰的猪在惨叫。 但白安像是对这样的惨叫声置若罔闻，收拾起针管放到一边，一边做着这些，一边还问着顾枭寒：“下一个地方，他们要去哪里。” “盛世金店。” “雪雉……”雪雉低头躲避着朝她射过来的子弹，挡风玻璃碎裂后的碎片劈头盖脸地向她砸过来，她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我听到了，亲爱的，可以叫你的顾先生给我一份丰厚的报酬 吗？我他妈的！” 白安看了一眼顾枭寒，笑道：“我把我赔给你。” 雪雉猛地刹车撞飞了两个跟在车后的人，用力地甩了甩长发，笑道：“我可不会客气的。”顾枭寒没怎么听白安的话，他只是通过后视镜里看着白安对林成章的酷刑。 第四百九十三章 舅舅，小安回来看您了 那一管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打进林成章的身体后，他的身体开始急速萎缩，蜷紧成一团，身上的皮肤像是全都收紧了一般，但骨骼却没有，所以他越收越紧的皮肤难以容 纳他的骨头，好像是一个塑料袋装不下过多的物品，那些物品的尖利处，开始戳穿了塑料袋。 血骨开始穿破他的皮肤。 林成章的眼眶里涌出血来，绝望痛苦地看着白安，扭曲的身体用力靠向她，苦苦求饶。 白安掐着他的脸，比了根手指在唇边：“嘘嘘嘘……别着急。” 急什么呀，你要遭的罪还在后头呢。 咱们的仇，得慢慢儿地算呀。 墨鹰突然偏头，看着正望着后视镜，看着白安用刑的顾枭寒，朗笑着问道：“顾先生，好看吗？” 顾枭寒只是收缩了一下瞳孔，不说话。 墨鹰打着方向盘，笑得随意自在，像是在说着什么并不重要的话，“这个刑叫返老还童，废物受过的，她很清楚是什么滋味，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咨询一下她。” 顾枭寒难以置信地转身，看着后面神色自若的白安。 白安却只是蛮力地伸展开林成章的四肢，白骨戳穿皮肤，血肉模糊，脸上几乎已经成了一具血骷髅。 而她的表情，淡然得像是吃着今天的晚饭。 然后她拿开塞在林成章嘴里的破布，林成章痛到极处的哀嚎声瞬间要将车顶都掀翻。 白安手指捏住林成章的嘴唇，笑声说，“别这么大声，来悄悄地，告诉我，你的秘密。” “我……我不会说的我……”林成章已是涕泪齐下，甚至开始失禁，但骨头挺硬。白安也不生气，抽了一把短刀脱掉刀鞘，细致地划开林成章左侧的胸膛，徒手生生扯出了一根肋骨，将手伸进他的胸膛里，握住他的心脏，一下一下轻缓地按压着，一边 按压一边说：“其实这个方法我另一个朋友更擅长，他是一个外科大夫，力道和节奏都比我把握得好，林成章，在我的节奏和力道都出错之前，你还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汩涌而出的鲜血洒了白安满脸满身，染红了整个后座，甚至顺着车门滴到了外面去。 顾枭寒冷眼看着这一切，最后将目光移向白安。 白安感受到他的眼光，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个我没有体验过，给不了你切身感受。” “SEVEN……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说过了啊，地狱嘛。”白安说得满不在乎，轻描淡写，“不过你放心，你这样的人死了，是要上天堂的，跟咱们挤不到一块儿去。” 墨鹰笑着看了一眼后面的白安，好心提醒，“轻一点，他的心脏可没你想象的强壮。” “看来应该我来开车，你来审问的。”白安笑道。 “你是怕你会失手杀了他？”墨鹰说了一句只有他和白安才懂的话。 白安笑了下，看了看顾枭寒。 这是替林梦笙，替当年的自己，讨的债。 她们所遭遇的一切苦难，源自于这个畜生，这点痛苦，算什么？ 如果给她多一点的时间，她有更多的办法让林成章生不如死，可以活生生折磨他几个月，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畜生就应该有畜生该受的折磨。 可惜啊，时间紧迫。 “永……永……”感觉自己已经见到了地狱之门，马上就要死去的林成章终于受不了了。 “永什么？”白安问。 “永……永……永……”但白安把他折磨得太狠了，他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白安笑了下，永安公墓。 白海和林柳如的墓地，坟里。 聪明啊，谁能想到，属于白海和林柳如的东西，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身边呢？谁又会去挖他们的墓呢？ 将最重要的事物放在自己最仇恨的人身边，果然应了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顾枭寒熟知白安的每一个表情，他看着白安唇边那淡得几乎要看不见的喋血笑容，明白了什么。 但他没有说。白安抽了块干净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渍，抹出猩红的弧度，看上去诡异又残忍，再随意地擦拭着满手的鲜血，剥了一颗糖咬在嘴里，嗜血的目光像是闪烁着血色的光， 她看着白骨狰狞，皮开肉绽的林成章，像是看着一摊死肉，笑着说，“红桃A只说要林成章，没说要……项链啊。” “白安？” “那就把林成章带给他们好了。”白安咬住糖果，像是熟练的屠夫那样，挑起那把小刀，割了林成章的舌头，直接扔出窗外。 白安伏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舅舅，小安回来看您了。” 一别十七年，近来可好啊？ 林成章疯了似地扭动着身子，惊恐和震惊充斥着他的眼球，但他连喊都喊不出来，“呜呜”地发着悲惨凄凉的声音，看着白安的眼神，像是看着什么令他恐惧的魔鬼。 顾枭寒皱了下眉头，不知道白安跟林成章说了什么，让林成章眼中露出那样惊骇的恐惧。 那简直比他受刑时，更为恐惧。 墨鹰把车停下在盛世金店门口，顾枭寒按着小丑面具的要求买了相应的东西。 白安给林成章注射了解药，又给他打了一管肾上腺堪堪吊着他的命，但也顶多吊上一个多小时而已。 雪雉靠过来，敲了下白安的车窗：“你需要换台车了。” “嗯？” “血滴到外面来了。” “哦，这样啊。” 白安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看车子外面，果然有滴滴答答的血迹。 她看到金店门口的摄像头，拉着雪雉对着摄像头比了个剪刀手，笑容灿烂，还WINK了一下，活像两个出门逛街的女孩儿在自拍合影。 白安已经越来越进入状态了，完全进入了任务状态，残忍又热情，缜密又疯狂。 红桃A喝了一口温热的红茶，看着视频上两人的动作和笑容，像是颇感有趣一般，竟也笑了出来。 “白！”银雀的声音终于传来。 “希望你有好消息。” “据我分析声道，环境，粉尘还有光线，做了交叉对比，然后综合了京市这两年来的各项数据……” “略。”“什么嘛！这是小可爱的杰作好吗！你一点也不稀罕你的小可爱有多聪明伶俐！好了，你把拳头收回去，有话好好说，京市西郊一个叫刘家村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废弃的水 泥厂。” 西郊？ 因吹思挺。 屏幕上也适时地跳出了他们要顾枭寒前往的地址：“东郊，幸福小区，3栋512。” 顾枭寒看着这个地址，问道：“我应该信绑匪，还是应该信你的朋友？” 白安笑了笑，“这个问题你应该这么问，你是要信红桃A，还是信我？” 顾枭寒转头看着白安，他的眼底终于有了今日的第一次碎裂：“你说呢？”白安低了下头，剥了个根糖果咬进嘴里，用力地吮了吮甜味，才说：“你带着林成章去东郊，我去西郊，无论小越在哪里，我们都有希望救下他。顾枭寒，不管我和你怎么 样，你都不应该质疑我对小越的关心。” ……白安跟顾枭寒分开，他带着林成章去东郊赴约，林山他们的大部队会潜行在后面，被包成了一个粽子的林成章奄奄一息地躺在后座，她不担心林成章会对顾枭寒说出什么 ，他什么也说不了。 白安，雪雉，墨鹰站在盛世金店门外，看着顾枭寒的车走远，又回头望向摄像头，三个人很有默契地，齐齐弯腰行了个绅士礼——下面，是你们的游戏了。 红桃A抬起一根手指，点了点屏幕上白安的脸，笑了声：“狡猾的小鸟。” 三人转身，并肩走在夜色大街上，颇有一番乱世巨星的派头和气势。 “走吧，西郊。” “我记得那里有一个不错的武器库。” “应有尽有，任君挑选。” “很久没杀个痛快了。” “我喜欢夜晚。” “银雀，这次如果出错，你就等着死吧。”“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杀死你们的小可爱？小可爱到底哪里不够可爱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两头行动 此时距离小越被绑架，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而距离KOTA全国联赛部总决赛开赛，只有不到两个小时了。街头巷尾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前方的实时情况，观众席不时涌出阵阵声浪，都要盖过前线电竞记者的声音，白安从扫过的画面里看到了小越的手幅，他的粉丝们正等着他 献上一场精彩的竞技。 白安咬着糖果，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霓虹灯和人流，目光懒散。 “白？”雪雉握了握她的手。 “嗯？” “小天真打电话过来了。” 雪雉指了指白安放在一边的手机，顾溪清的号码正闪烁。 白安想了一下，才接起来：“大小姐。” “安哥，小越他……” “别紧张，我正要去救他。” “你知道他在哪里了吗？他还好吗？他……”顾溪清的话未落音，手机就被人抢了过去，传来顾君儒的声音，他的声音好像在一日之间就变得苍老沙哑。“白安，白安！我向你道歉，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是我老糊涂了，是我的错。我拜托你，拜托你一定要把小越带回来，不管你要做什么，要让我给你什么，我都答应，你一 定要救小越！一定要救他！” 白安听着他的声音，舌尖抵了一下口腔里的糖果，不论我要你给我什么，你都答应吗？ 给我你的命，行不行？ 你这么关心你的孩子的安危啊，有没有想过，别人的孩子，也是宝贝呢？“白安，只要你救回小越，你跟枭寒的事我再也不会管了，我甚至可以去余颂仁那里帮你说情，让你留在华国，你相信我，这点面子我是有的，只要小越平安，只要他平安 ，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白安抬了抬眼，茫然地笑了下，“放心吧，我会的。” “谢谢你啊，谢谢你，白安，谢谢！” 白安挂了电话，放在一边。 …… “水泥厂已经废弃了很多年了，所以没有更新过后的图纸，我只找到了当时的规划图纸，按着视频情况来看，大概是在左手边第三幢楼的四楼。”银雀给着情报。 白安看了看手里的狙击枪，递给墨鹰：“今天你作狙击手。” 墨鹰看了一眼狙击枪：“为什么？” “我不相信你。” “那就对了。” 墨鹰笑了下，接过狙击枪，他还真说不定一个没忍住，就把顾家那小崽子给宰了。 白安和雪雉像两只暗夜里的猫，无声灵巧地攀爬上四楼外墙，挂在墙壁上，细小的探头从窗子里伸进去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很难看清里面有多少人，死角太多，也没有看到小越的身影。 “银雀，你最好求上帝保佑你没有出错。”白安低声说。 “绝对就是这里好不好！而且我查过监控了，在你们到达这里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没有车辆离开，那也就是说，他绝对还在这里。” 白安收回探头，靠着墙轻吸了一口气：“GO！” 墨鹰的狙击枪法或许不如白安的那么顶尖，但绝对精湛，一枪一个放倒屋内的人，不成问题。 白安和雪雉翻进屋里，从一开始地无声杀人到后来惊动了守卫，开始大杀四方。 雪雉的机械臂发出金属独特的清脆悦耳声音，背靠着白安，她笑道：“你的顾先生……” “他不是我的。” “好吧，顾先生这会儿应该也到东郊了吧，你说，小越会是在那里吗？” “不会。” “为什么？” “红桃A不会这么轻易给他地址。” “那你的顾先生……不对，那顾先生想不到吗？” “想得到，他是去作诱饵的。” “哈？” 雪雉转过身来，诧异地看着白安。 白安正面抱住她，双手从她肩上伸出，双枪放倒她背后的人，低头责备：“你能专心一点吗？” “不是啊，什么叫去做诱饵的呀？”雪雉干脆不松手了，两手勾住白安的腰身，奇怪地问：“你告诉我嘛。” 对面楼的墨鹰有些无奈，又有些气恼，还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低头叹气。 遍地都是不中用的垃圾啊。叹完气了他才抬起头继续看着瞄准镜，嘴里说道：“红桃A的目的从来都是顾枭寒和林成章，他没想过要让顾枭寒活着交易走顾弦越，顾弦越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用处。那边 是一个陷阱，一个诱捕顾枭寒和林成章的陷阱，有没有真实的诱饵根本不重要。”“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顾先生故意去那边，是为了吸引住红桃A的火力，让我们有机会来这里救走小越？”雪雉这智商，可算是被明玉泽拖累惨了，这会儿是好不容易上了线 ：“那他不是很危险？” “关你屁事？”墨鹰毫不留情地嘲讽。 “当然关我事啦！”雪雉嚷嚷一声，“那可是小天真的哥哥好吗？” “你滚吧！” 雪雉皱了皱鼻子，拉住正伸展拳脚大杀四方的白安：“白，我们是不是该去救顾先生？” “他不用你操心，可以吗？”全面混战，白安需要聚精会神，全心应付，雪雉的叽叽喳喳让她很是无奈。 “他要是死了怎么办啊？” “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 “我相信他。” “来人了。”墨鹰的话打断了雪雉的喋喋不休，热成像瞄准器里看到至少有十个人靠近她们。 银雀吹了个口哨，“全副武装，白，野鸡，你们有麻烦了。” “你再叫我一声野鸡，我一定会杀了你！” 雪雉转了一下机械臂，也不敢再掉以轻心，跟白安背靠背，警惕地看着四周。 小丑面具的人推着一个轮椅走出来，轮椅上坐着的就是小越，已经拿掉了遮住他头部的黑色袋子，那条被重击过的手臂软软地垂着。 他看到白安的时候，忍不住哭了出来：“安哥……” “安静。”小丑面具的人按住小越的肩，凑到他耳边怪笑道：“不失望吗，来的人都不是你的亲生哥哥。” 小越咬着牙关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白安。 白安笑了下，说，“你哥为了救你，正在以身犯险，别受这个人的挑拔，你哥哥很爱你。” “我知道，我相信你，安哥。”小越的眼泪淌下来，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这会儿还没有崩溃，心智已经很坚定了。 “真是让人感动啊。”小丑面具笑着站直了身子，说道，“说起来，我曾经……也有一个这样爱护我的兄长。”他说着，慢慢揭下了面具。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与仇同眠 斯斯文文的黑框眼镜，很有学者的气质和风度，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读多了死书，成天泡在实验室里不出门社交的书呆子。 马远山。 白安心想，完了。 看到他这张脸的第一秒，白安立刻就知道，完了。 白安不等马远山开口，也不等他有下一步的指示，直接放下枪在地上，举起双手：“你要的是我，你放了他。” 马远山失笑，“你倒是很聪明。” 雪雉一脸莫明地看着白安，又动了动耳朵，想墨鹰给她一个解说。 怎么马远山，要的就是白了呢？ 但狙击手位置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墨鹰看到马远山这张脸的时候，已经跳下了楼，往这边急速赶来。 “他是无辜的，他是红桃A诱捕顾枭寒的诱饵，红桃A要顾枭寒，你要我，我们现在，都自投罗网了，那么诱饵，你们可以放过了。” 白安像是为了以示自己的诚心，连腰上和大腿上别的配枪，还有短刀之类的东西，全都扔在了地上。“没有人是无辜的。”马远山捏着顾弦越的下巴，抬起他的头让他看着白安，“我筹划了好多年，才有机会对路月下手，只差一点点，就一点点，我就可以为我哥哥报仇，你 为什么要破坏我的计划？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救他？” “马远山，你现在依旧可以向路月报仇，向我报仇，但是小越，小越没做错任何事。”白安慢慢地靠近马远山。 马远山开枪在白安脚前的地上射了一枪，定住她的步伐。“你知道，失去最重要的人，是什么感受吗？”马远山漠然地笑着，“我和我哥哥相依为命，他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没有他，我早就死了，但是顾枭寒和路月，夺走了 他的性命。” “如果他不去绑架……”“是啊，如果他不去绑架路月，他就不会死。可是，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他死在顾枭寒和路月手里，这才重要。”马远山提着小越的头发，“所以我也很想让顾枭寒试一试， 失去兄弟，是什么感觉。” “你不要动他！”“顾枭寒这会儿，应该正看着这里的直播吧？”马远山望了一眼摄像头，“他会不会后悔，他去错了地方，错过了救他弟弟的机会？错过了送他弟弟最后一程的机会？反正， 我当年挺后悔的，我后悔在我哥哥生命的最后一秒，我没有陪在他身边。” 白安的手慢慢地放到身后，悄悄对雪雉比了一个手势。 雪稚这回的智商总算没有掉线，立刻会意。 白安眼睛直视着马远山的目光，她说：“他不会后悔的，他把他最重要的人的生死，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人。” “最信任的人？你是说你吗？”马远山好笑地看着白安，“一个雇佣兵？” 小越诧异地看着白安。 白安笑了下，对小越说道：“你安哥，可是有很多秘密的，答应我，听过了就算了，不要记着。” “没关系，他也活不过今晚。”马远山双手按在小越的肩上，“不过在一切有一个了结之前，我必须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红桃A先生让我问你的。” “什么？” “与仇人同床共枕，相拥而眠，是什么感受？” 白安抿紧嘴，不说话。 马远山大笑道，拍了拍小越的肩膀：“听到了吗，你的哥哥，你的家人，是他的仇人，灭门之仇。” “安哥……”小越不解地看着白安。 白安死死地盯着马远山！“别这样看我，又不是我要问你的。我只想杀了你，对你的仇恨没有兴趣。不过，红桃A先生很不解，你本是他这盘棋里最精妙的一颗棋子，为什么后来会充满这么多变数？你爱上顾枭寒，是他没有料到的，但是他说，这反而让一切变得更有趣，或许，他挺享受你们相爱相杀的局面吧？说起来也是啊，单纯的复仇，有什么趣味呢，一定要 让这场复仇里面，充满了诡异的情感纠葛，才会生动，感人，妙趣横生。” “杀死顾枭寒，难，但，摧毁他，更难。白隼，你做到了。” “不愧是红桃A先生特意挑中的人。” 白安深深地呼吸，压抑着心底一涌而起的杀意：“你闭嘴！”“不用这么气愤，又不是我要对你这样的。”马远山笑道，“说起来，我和你一样，也只是红桃A先生的棋子。只不过，我很清楚我的定位，但你居然一直在挣扎，这就很有 意思了。” “我叫你，闭嘴。” “啧啧啧，这是在威胁我吗？”马远山伸手，旁边的人给他递了一只注射器。他手指弹了弹玻璃管，笑声道：“这是我特意为这位小先生定制的DNA病毒，你是怎么毁掉我的复仇的，应该还记得吧？我现在，只是将本应该馈赠给路月的礼物，送给他 而已。” “你住手！”白安大喝道，“你的目标是我！不是他！” “比起杀人，折磨人，不是更有趣吗？”“我会把路月交给你，你发誓我会的，我知道他在哪里，我也知道怎么找到他，我会帮你完成复仇，你不要动他，你不要动他！”白安已经快要崩溃了，那一管病毒离小越 只有一公分的距离。 “瞧瞧啊，这就是雇佣兵，果然是毫无原则呢。”马远山笑了下，“不对，你们的原则，是背叛，就像你可以随时背叛顾枭寒一样。” “不过，晚了。” “不！”白安目眦欲裂，惊声嘶喊。 “哐——” 破窗而入的墨鹰正好撞在小越的轮椅上，轮子急速滚动，向旁边的墙上撞去。 白安疯狂地迈动步伐奔跑起来要去接住他。 雪雉装满了膛的机枪在白安身形骤动的那一秒果断抬起扫射挡住其他人做掩护。 三个人的动作几乎是同时完成的。 就算他们有无数次想要杀了对方，但他们之间的默契，也依旧是无人可比的——一万次的生死相依，至少可以换来一瞬间的默契同生。 陡然而生的变故让马远山未曾料到，他眼看着小越的轮椅从手里滑脱走远，举着注射器快步跟了上来。高高举起，用力刺下！ 第四百九十六章 速战速决 白安用双手接住小越，用后背拦住马远山，用身体挡下那一管就要刺进小越体内的注射器。 “安哥！”小越在她身下失声尖叫。 “不要怕！”白安紧紧地抱着他的头，带着他翻滚到一边的柱子后面，把他安放在安全处，捧着他的脸：“小越，不要怕，没事了，没事了！” “安哥……安哥……”小越颤抖的手指指着白安上臂处还立着的那一只注射器。“没事的，这是DNA病毒，对我无害的。”白安蛮力拔掉注射器扔到一边，又撕了一截袖子绑在小越的胳膊上，“待在这里不要动，不要看，不要听。小越，答应我，明白吗 ！” 小越神色惶恐地看着白安，没有作出回答。 “答应我！”白安用力地喊了一声。 “好……好，好，我不看，不听。”小越抬起双手捂住耳朵，用力地闭上了眼，蜷起双腿躲在掩体后面，一动也不敢动。 “乖。”白安摸了一下顾弦越的头发，翻身捡起之前扔在地上的枪支。 顾弦越只知道背后的枪响声震耳欲聋，其间还夹杂着不知道是谁的惨烈的叫喊声，呻吟声，不时溅到他手背上的温热粘稠的液体有着浓烈的腥味，让他直泛恶心。 他不敢睁眼，也不敢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不动，不看，不听。 他不知道他的身后正有一番地狱烈刑。 白安捂了一下小腹，之前的伤口本来就还没有好全，现在已经全部挣开了，鲜血直涌。 “白！”雪雉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白安。 “没事！” “速战速决，白撑不住了。”雪雉喊了一声。 子弹在破败的旧楼里留下深深的弹孔，血液溅开的样子很像后现代艺术大师的随手作画，火光的闪耀像不像那一年新年，他们看过的那场烟花？ 那年新年，她转头时，眼里有泪光，对自己说：新年快乐，有红包吗？ 自己认真许愿，希望从此以后的每一个新年，都能和她一起守岁，一起跨过。 但也就像雪雉说的，还是不要难忘今宵了吧，以后想起来，会哭的。 会因为一个包得太丑太难看的饺子哭，因为一只萤火虫飞过肩膀时哭，因为一轮月色太亮太美哭。 因为一切细枝末节的微末小事，失声痛哭。 顾枭寒侧身闪到墙后，给手枪换了弹夹，低头想了想，这次过后，就去跟白安道个歉吧，算了，他应该只是一时心急，一时难过，才说了那些话。 算啦，原谅他，反正他这个家伙犯糊涂也不止一次了。 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吧，他堂堂顾枭寒，还能因为这么件小事，一直耿耿于怀不肯低头吗？ “顾总，小心！”林山大喊了一声，唤回了顾枭寒的思绪。 顾枭寒低身，避开了一排扫过来的子弹，看着摄像头的方向，莫名地笑了一下。 红桃A看着顾枭寒的这个笑容有些不解。 但很快顾枭寒就给了他答案。 他举起枪，一枪爆了林成章的头。 正如白安一直以来期待的那样。 “哇哦！”红桃A没想到顾枭寒还有这一手，惊叹了一声，甚至为他鼓掌，“聪明的男人。” 这样一来，BA927就成了永远的秘密，谁也别想找到了。 所有的一切，都断在了今日。 “速度解决，去西郊，接小越……和白安。”顾枭寒对林山说。 林山脸上咧出大大的笑容，这是不是意味着，顾总跟小白和好了？ 唉，那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地惹祸，简直是惹事精，幸好顾总包容，不然早就揍死那家伙了。 现在顾总放软了态度，那就好了。 林山更卖力，在这场精心策划，准备周全的埋伏里，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而红桃A嘛，他当然是想要顾枭寒的，不过，相比起顾枭寒，更重要的人是林成章。 现在林成章死了，他该想一想，要怎么弥补这样的损失。 晚上八点，KOTA华国全国联赛总决赛的号角吹响，数万人的体育馆里挤满了从各地赶来的观众。 万众瞩目的新人打野王小越，并未上场，战队经理对外宣称，小越突发车祸，正在医院抢救，遗憾缺赛，非常痛心，祝他平安。 “突发车祸”小越紧紧地蜷缩着身子，紧张用力到全身的骨头都酸痛难耐。他没有听到赛场上的万众欢呼，没有听到他的队友上场前的高声加油，没有听到他最喜欢最拿手的英雄登场时的BGM，他只听到了无数的枪声，以及外面突然响起直升机 的声音。 密集扫射过来的子弹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暂避锋芒躲开。 杀手们保护着马远山跳上了直升飞机，他坐在机舱里，仍是心有不甘地看着白安，然后消失在夜空里。 满地的狼藉，三个人各自负伤，白安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心理和身体的双重重伤令她疲惫不堪，铁打的人也要扛不住了。 白安吐了一口血，粘稠的血液连成一道线，滴在地上，暗黑难看。 她怕吓着小越，抬手擦掉之后，才轻轻捂着小越的眼睛，低声对他说：“抱歉啊，让你经历了这些。” 小越死咬着牙关呜咽地哭出声，紧紧抱住白安，颤抖的声音喊着：“安哥，安哥……” “好了，都结束了，结束了。”白安拍着他的肩，让他冷静下来别害怕，这赶一赶的，说不定还能赶上最后一场比赛呢，是吧？ 虽然，他这个状态，是不可能去打比赛了啦。 没关系，咱们明年再来。 下面响起人声，白安知道，应该是顾枭寒他们过来了。 哈，红桃A是对付不了顾枭寒的，否则，他干嘛要利用自己？ 就是不知道，他在那边，又是经历了怎样的惨烈战事？ 林成章呢？ 衷心祝福，虔诚祈祷，愿他尸骨无存，死无葬身之地，生生世世不得入轮回。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隐约都能听到顾枭寒焦急不安的声音：“白安，小越！” 但她听到一个更急切，更担心的声音：“白，白！” “白！你……你……” 雪雉你看到了什么，怎么会怕成这样？ 白安睁开眼，看着雪雉。 雪雉的脸色惨白如纸，冰冷的机械臂手指，指着白安的上臂处。一团绿色，正在白安的皮肤上，诡异蔓延。 第四百九十七章 小越啊 白安有三秒钟的迷茫不解，用手擦了擦那团绿色，但那绿色像是从她皮肤里长出来的，揭露着一个可怕的事实。 “小越！” 白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攥紧，瞬间窒息。 小越听到白安的声音，颤颤巍巍地睁开眼，惊恐未定地望着白安。 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黑色瞳仁，清亮透澈，而顾枭寒和顾溪清，都是琥珀色的瞳色。 “我也不喜欢吃饺子，安哥，咱两别包了，上去打把游戏吧。” “哥，为什么都一个爸妈生的，你却要对我这么严格？” “不让别人知道小越在国内，是为了保护他。” “不管怎么样，十八岁以后，小越总是要回来接手顾氏一部分的。” “那本来就是属于陈家的东西。” “属于白海家的东西，是要还给他们的。” …… “小越……”白安满是鲜血地手抖得止不住，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小越啊，小越……” 她有太多的话想问，想说，但到了喉头和嘴边，竟然不敢，不敢道出一个字！ 小越不明白白安为什么会突然看着他哭成这样，担心地抹了一下白安脸上的泪水，“安哥，安哥你怎么了？你哪里疼吗？你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啊？” “没有，我没有受伤。”白安即将全面崩溃，眼神里只剩下最后一丝丝的理智在死命崩着一缕线，她摸了摸小越的脸，咧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没事，小越，没事。” “安哥？” “没事，安哥也没事。”白安松开他，撑着雪雉的手站起来，“在这里等着你哥，他马上来接你了，不要动，啊，听话，不要动，等着你哥哥。” “安哥你怎么了呀，你要去哪里？”小越站起来一把抓住白安的手臂。白安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快速收回手，看着顾弦越直摇头，摇得眼泪都被甩飞出去，她抬手捂住了上臂处正在蔓延开来的病毒颜色，说：“我们走，雪雉，墨鹰， 我们现在就走，立刻！” 在顾枭寒上来之前，在一切真的被自己毁掉之前，在别人知道—— 顾弦越，是自己亲生弟弟之前。 …… 那天，顾枭寒冲上楼，只看到了愣愣站在原地不动的顾弦越，他跑过去一把把顾弦越抱进怀里，狂跳不止的心脏几乎要跳出他的喉咙：“小越，小越！” “哥，哥我没事了。”小越抬手拍了拍顾枭寒的肩膀，让他宽心。 “你的手怎么样？”顾枭寒紧张地看着他的胳膊。 “不知道，可能有骨折。”顾弦越这才有时间，有空间查看自己的手臂。 “你安哥呢？” “他们……他们走了。”顾弦越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哥，他想知道，那个绑匪说的，自己哥哥是安哥的仇人，是什么意思。 “他，他有说去哪里吗？” “没有。”顾弦越摇摇头，迟疑了半天，还是没能把那个问题问出口，他不知，他该如何开口。 顾枭寒的失落溢于言表，但还是勉强地笑着，拍了拍顾弦越的肩膀：“走，我们先回家，爸妈还你姐姐，都急坏了。” “嗯，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 顾枭寒给了林山一个眼神，林山立即会意，开始派人寻找白安的下落。 后来的日子，过得快速又混沌。 YS战队失去了主力，毫无意外地落败，屈居亚军。 电子竞技，没有亚军。 顾弦越的小臂从中折断，医生说可以治好，但是小越想恢复之前的灵敏，保持一个职业选手必须的快速反应，怕是很难了。 小越的沉默让所有人揪心，谁都知道，他视电竞为生命。 天才少年，自此殒落。 顾君儒天天陪着他做康复训练，看着一天比一天沉寂的眼神心如刀割，一直叹气。他妈妈每天都亲自给他熬着大骨汤，期盼着这能有一丝一毫的效果，能让他恢复一些，但她自己也大病了一场，得知小越被劫走之后，她心脏病就犯了，险些没抢救过来 。 顾溪清的戏杀了青，也没有接新戏，每天都在家里陪着家人，陪着小越，偶尔去看看她哥哥。 她哥哥更让人担心，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去公司了，胡子长出来了也没有去刮，疯了似地找着安哥的下落。 但安哥好像，人间蒸发了。 不论是在华国，还是在暗网，都没有了他的音讯。 有一件事，让人不解。 听说，白海和林柳如合葬的公墓，被人挖了。 据视频记录，林梦笙去过公墓。 但是夏丞远坚定地声称，那天林梦笙一直跟他在一起，绝对没有去过那里，那只是一个跟林梦笙身材相似的女人，而且，她有什么理由去挖白海和林柳如的墓？ 是啊，她有什么理由，在白安和顾枭寒都在浴血搏杀的时候，单独去永安公墓？ 除非，她收到了白安的短信。 林梦笙开始受到了监控，不论去哪里，都会有人跟着，那不是顾枭寒的人，是余颂仁的。 没有将她羁押起来，是因为有夏丞远做担保——即使那天，林梦笙声称有事要离开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脚下的鞋子沾满了泥土。 从来将一切都算得清楚明白，视一切都有筹码和价格的夏丞远，盲目地信任林梦笙，信她绝对没有从那里带走任何东西。 不论那样东西，是什么。 有一天，顾枭寒把林梦笙约到了家里，夏丞远不放心，跟着过去了。 他们几乎认不出这还是顾家，眼前的人还是顾枭寒。 满地都是空酒瓶，四处散落着纸张和报纸，顾枭寒身上的居家服已经皱皱巴巴的了，还到处都是酒渍，蓬头垢面，不修边幅。 他坐在堆满了资料的沙发里，看着林梦笙，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去过永安公墓吗？” 夏丞远皱眉，想要替林梦笙回答，但顾枭寒说：“你放心，就算她去过，我也不会对她怎么样，我只想知道，白安，有叫她去过永安公墓吗？” 林梦笙握了握手指，冷静地直视着顾枭寒的眼睛：“有。” 顾枭寒眼眶一热，莫名地笑了下，喝了一口酒，说：“好，我知道了。” “但是……”林梦笙还想说什么。 顾枭寒只是摆摆手，疲惫地闭上双眼：“你们走吧。” 林梦笙跟夏丞远走到门口，顾枭寒又说：“守住这个秘密，直到你也进了棺材，不然，我也保不住你。” 林梦笙回头看着顾枭寒，说：“至少有一件事你不用怀疑，白安爱你。” “我不怀疑，但我宁愿，他没有爱过我。”或许白安，就不会那么痛苦。 第四百九十八章 我死我都不会让她死 在顾枭寒的理解里，白安终于完成了他的任务，拿到了项链，离开了华国，回到了SEVEN。 从林成章被墨鹰施刑的时候起，他就猜到白安已经得知了项链的下落。 不是他不如白安聪明，是因为他不像白安那样身怀仇恨，所以能敏锐地联想到永安公墓。 直到他后来想通了林成章说的那个“永”字代表的是什么，立刻前去永安公墓的时候，那里早已经被人翻过了。 瞧瞧他的白安，永远这么棒，永远是最出色的特助，永远知道他需要什么。 白安带着他要的东西，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了。 按着暗网的规矩，白安这个人，将从这个现实世界被抹除。 就像他本身就不存在一样，在绞断了他的心肠之后，他也该回归不存在。 他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去寻找白安的消息，甚至打电话到了法国教堂，可是教堂的人只会跟他说抱歉。 整整半个月，他没有白安的消息。 那么白安，到底去了哪里？ 白安用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仍未能好好消化掉与顾弦越是亲生姐弟的事实，她坐在鸟语花香的院子里，手上插着针管，吊着药水，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记忆像是断了片，那天她们离开西郊那个水泥厂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好像是就连墨鹰这样的变态也震惊到说不出话，三个人在车里沉默得像是要共同窒息而亡。 DNA病毒迅速扩散，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呕着黑血，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残影，很快，她的整条手臂就都爬满了青色的斑点。 “青鸦，救她！”墨鹰说。 青鸦看着视频里的白安，品了一口咖啡，啧了一声：“这是DNA病毒啊，没得救，趁她现在还是热的，赶紧把她带回来给我。” “救她！”墨鹰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凸起白色的指骨，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几乎令他无法呼吸。 青鸦咂巴咂巴嘴，像是惋惜错失了一具好尸体般，认真地想了想：“十二个小时之内，把她带去于家，先吊着她的命，我去趟华国找你们。” “哪个于家？” “粤城，于慎斋。” 雪雉接过话头：“你疯了吗！” 当年的事，于家可是有份的！ 如果让他们知道白安就是当年白海和林柳如的女儿，不是会直接杀了她吗？“全华国，只有于家的实验室能吊着她的命了，你们发挥一下你们的特长，比如威胁啦之类的，尽管招呼嘛。”青鸦搅着杯子里的咖啡，“或许，你们也可以等着她死掉，我 也就省得跑一趟华国了，还多了一具期待已久的好尸体……” “我现在就带她去。”墨鹰打断他的话。 “你还真的挺爱她的。”青鸦好笑道，“我只是说说啊，不一定去的，毕竟相对于其他的，我对她的尸体更感兴趣……” “机票订好了。”银雀在电话里说，“明天早上五点的航班。” “你想我死啊，那么早！还有，我不去！”“你要是不去，我就在暗网曝光你下毒毒死了大主教的情人，并将他的情人解剖分尸，最后扔进了养猪场喂猪的事。”银雀哼哼唧唧一声，“哼哼，小可爱手里，可是有很多 人的秘密的哦。” 青鸦抬头，深吸一口气，骂道：“你这只死鸟！” 银雀抛了抛手里的硬币，看着视频里白安一副快死的样子，喃喃着说：“白，不要死啊，小可爱还需要你的保护，等着你帮我杀了墨鹰这个大魔头呢。” 雪雉用了一种很是快捷有效的手段，迫使于慎斋帮白安吊着命——拿枪指着他的头。 “有话好好说，你拿枪指着我，也救不回必死无疑的人。”于慎斋倒是挺有大将之风的，面不改色地泡着功夫茶，淡淡地瞥了一眼一看明显已经快不行了的白安。 神经病，DNA病毒，鬼才能救好不好，跟阎王爷去商量啦。 有点巧的时候，那天于昭良也在旁边，看到昏迷不醒的白安，怪叫了一声：“我丢，这不是我寒哥的男朋友？” “什么？” “就……就，我寒哥啊，男朋友啊。”于昭良确信自己没有认错，这个人在咖啡店里怼路月的那些话，实在是令他印象深刻，想认不出都难。 “你是不是痴线啊你，女仔来的啊！”于慎斋已看到了白安破烂衣服下面的弹力布，看出了她的性别。 “我丢！” “等阵先！”于慎斋提着他儿子，认真地问道：“你确定，你寒哥不知道她是女的？” “不鸡道啊，我同他讲电话的时候，他承认是男朋友的。” “两位凶神恶煞的朋友啊，这位……这个……叫什么啊？” “白安啦，我知。”于昭良多嘴。 “收声啦你！”于慎斋踹了他儿子一脚，转头继续问那两位满身血的朋友，暗网的人，有化名的嘛，他要知道真名啊。 “白安，她的真名就是白安。” “你不要告诉我，是我想的那个白安啊。”于慎斋不确定地看着他们两，“白海，林柳如家的，白安？” 雪雉笑看着于慎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她死在你这里，我会把你，连同你儿子，一起分尸。” “你痴线啊，我死我都不会让她死啊！” 于慎斋不知道为什么发了神经病，立刻换上手术服，招呼着他儿子打下手帮忙，给白安做检查，开始急救。 已经很多年没在手术台上救过人的于慎斋，那天在手术室里站了整整十个小时，给白安续命。 雪稚跟墨鹰站在外面，看着于慎斋奋力抢救白安的样子，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这么紧张白安的命？” “等她醒过来再问吧。”墨鹰只说。 后来于慎斋险些因为体力不支倒在手术台上，于昭良一把扶住他摇晃的身子。 于慎斋趁机小声地对于昭良说：“这件事，不要告诉你寒哥啊，不要让他知道，白安在我们这里，知道吗？” “为什么？” “你可不可以，少问点问题，多做点事情呢？” “你痴线啊，我寒哥好钟意她的啊，现在她不见了，我寒哥肯定急疯了，那我肯定要告诉他才对嘛！” “唉呀我真是被你气得要鸠痛，你信我啦，信你老豆啦，你告诉你寒哥，白安死得更快啊。” “我寒哥不知几钟意她，不会杀她的。”“你收声，好不好？真系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第四百九十九章 真相的真相 于叉烧……不是，于昭良很郁郁。 他在手术室里给他爹当了整整十多个小时的助手，在青鸦赶到后，终于被踹了出来，这会儿正端着一碗艇仔粥吃得香，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直在眨。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老豆会说，让寒哥知道白安在这里，白安会死得更快，明明他寒哥很喜欢白安的啊。 所以他虚心求教，请问对面那两位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大佬：“请问，她是跟我寒哥吵架了吗？” 雪雉第一次觉得，明玉泽的智商，还是有救的。 这特么的是吵架能吵出来的状况吗？于昭良一看到雪雉一副看智障的眼神，就有些不满了，他放下粥，认真地说道：“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我知道她是谁的，她老豆老母的名字，在我们家是禁忌来的。 我好奇怪啊，她不会是我老豆的私生女吧？我多了个妹妹？哇，这个妹妹长得还挺正的哦。” 雪雉的白眼要翻上天。 “十六年，不对，十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于昭良又端起粥，一边吃一边自问自答：“好古怪啊。” “唉，还是给我寒哥打个电话吧。” 他刚掏出手机，墨鹰的手就挡在他眼前。 “……你边位啊，大佬？” “可以随时取你性命的人。” “切……啊啊啊疼疼疼，我不打啦不打啦，你松手啊！” 于昭良的爪子让墨鹰拧得要断掉，他疼得半蹲了身子求饶。 手术室的门打开，青鸦和于慎斋的合作看上去很有成效。 “你这么有把握的话，交给你啦。”于慎斋这一场熬下来，简直是去了半条命。 青鸦拉下口罩，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橡胶手套，发出脆响，看着雪雉和墨鹰，没好气道：“可以救，放心吧。” 雪雉长出一口气，脚下一软，靠着墙角瘫坐下去。 “不过……”青鸦不怀好意地看着墨鹰。 “多少金币？” “我就喜欢你的聪明，不多，两百金币。” “成交。” “豪爽！”青鸦笑得愉快：“给我三天时间。” 青鸦说得很轻松，但其实非常艰难。 至少，雪雉他们跟青鸦认识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熬了整整三天，才救回一个人。 而青鸦的一手医术和毒术，就算是在暗网里，也是最顶尖的水平，顶尖到，他杀了大主教的情妇还没有人察觉是他干的。 于慎斋偶尔会在手术室外看着青鸦调配解药，或者给白安动手术，每次都会感叹，这样好的技术和脑袋，偏偏是个暗网的人。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青鸦的癖好是人体解剖。 也许他更应该去当个法医。 三天后，青鸦宣布基本解了毒，但还需要后续观察，所以也就留在了这里。 十天后，白安醒转。 半个月后，她坐在于家的花园里，神色茫然，像是什么都记得，又像是一切都混乱了。 她甚至没怎么想顾枭寒，只是不断地想起小越，想起他的脸，他的笑，他的倔强，他的得意飞扬。 应该早一点察觉的，应该早一点知道，那就是自己亲生弟弟的，怪她太迟钝，怪她太蠢。 现在他怎么样了啊，手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打游戏吗？会很痛苦吧，他那么骄傲要强的人，断了手会令他生不如死吧？ 她想起，小越每每叫顾溪清“老姐老姐”的声音，努力地把那想象成唤自己的，好像他像个小大人似地宠着的姐姐是自己，而不是顾溪清。 小越，小越，我是你姐姐，亲生的姐姐。 对不起，这么些年，我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对不起，是姐姐做得不好，从来没有照顾过你，对不起啊，小越。 于慎斋远远地看着她，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走过来推着白安的轮椅，将她推到阴凉的地方，笑道：“粤城不比京市，太阳很毒的。” 白安没有说话。 “你不想问下我，当年发生了什么吗？”于慎斋坐在旁边的木凳上，好奇地看着白安。 “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 白安张了张有些干涸的嘴唇，把故事又说了一遍。 于慎斋听着她说的这个故事，皱起了眉头。 “你说得都对，但是有一个地方，你为什么要忽略掉？” “什么地方？”白安疑惑看着他。 “你父母……”于慎斋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把那个忽略掉的地方告诉她，犹豫了很久。 白安看着他犹豫不决的神色，问道：“他们怎么了？”“白安，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父辈的过错，与你们这一代是没有关系的，就像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本质上，顾枭寒是没有做错过任何事的，当年他接受你父母的治疗， 也不是他的意志，是顾君儒的决定。同样的，你父母的过错，也与你无关。” 于慎斋慎重地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十七年前的事，你的前半部分讲得很对。”于慎斋慢声道，“的确是因为救枭寒，才有了BA927。但是，后面的部分，你省略了最关键的一点，这一点，才是顾枭寒不让你 这个暗网的人去拿到项链的原因。” “你的父母，有叛国嫌疑。” 白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其实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告诉你的，你的身体还没有痊愈，很难承受这样的真相，但是，我不能让你抱着错误的仇恨郁郁寡欢，你也有权知道真相。”于慎斋对她道，“十七年前，BA927研究成功之后，我其实就已经私下看过了部分资料，我隐约觉得这个东西，有一定的风险，不能被公开，你的父母也答应了我再观察一 段时间。但是很奇怪，没出半个月，NH0209就肆虐了华国，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战胜那场灾难？” “BA927真的异变出了NH0209吗？”白安问。“我不敢断定说，一定是你父母手里的BA927异变出来的，但是我可以确定，与BA927的研究一定有关。而且，NH0209这个字符，最先出现的地方，是在暗网，被人以高 价购买得去。然后，才在华国肆虐。” “我们理一下这个逻辑，有人卖了这个病毒给境外的不法分子，在华国内制造了一场惨绝人寰的瘟疫，夺走了无数条人命。”“事情发生后，其实顾君儒一直在很努力地相信你父母，保护他们，让他们交出BA927，也是为了帮他们洗脱嫌疑，可是他们却坚称自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也拒绝交出原 始样本。”“你想，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的抗拒，意味着什么？” 第五百章 对不起，顾枭寒。 于慎斋轻轻地拍了下白安的肩，继续道——“我恨顾家的地方在于，事情还没有落地，还没有确定，到底他们有没有出卖过BA927，或者NH0209的病毒，他们就死于非命。这是一桩无头悬案，谁也不知道，当年他 们到底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我从法理上，能够理解他们的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因为那场瘟疫实在是太可怕了，绝不能再来第二次，所以放任林成章夺走你父母的性命。但从感情上我不能接受，你的 母亲，不止是我的远房亲戚，她跟你的父亲白海，还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一直在期待，他们能在这个领域做出骄人的成绩。” “这些年，我一直不相信他们做过这样的事，可是，已经很难翻案了。”“当年的事情，被人全部抹去了痕迹，顾君儒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你的父母有过这样的嫌疑，所有人都只知道，当年的京市，有一对很优秀的生物博士夫妇，还很会经商。 大概是因为，感恩于他们救过枭寒吧，所以顾君儒拼命地想遮掩真相，维护他们的名誉。”“不过之前因为枭寒一直追查真相，险些把这件事翻了出来，于是呢，余家那个老头把他叫去路家，和我一起聊了聊，把事情的全部经过告诉了他，才阻止了他一直深挖下 去。” “这件事曝光，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的，尤其是对你的父母。他太执着了，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 “别说了。” 白安本就病态苍白的脸上已经全无颜色，喉间涌上腥甜。 庞大的信息量让她头疼得像是要炸开。 她都，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她一直钦佩敬爱的父母，那样疼爱她宠溺她的爸爸妈妈，会有这样重大的犯罪嫌疑啊？ 那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坚定，执着，还有意义吗？ 为什么啊？ 白安觉得，她脑子里有一根弦，轰然断裂，发出刺耳的尖笑声，嘲讽着她的愚蠢和自以为是。 信念彻底崩塌。 她被红桃A耍得团团转，像个不能明辩黑白的瞎子一样被他牵着鼻子走，一步步落入他的圈套。 她险些杀了顾君儒和顾枭寒，杀了毫无过错的他们。 她将顾枭寒害成那样，如了红桃A的意。 白安甚至开始怀疑自我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所谓的仇人，是恩人。 所谓的父母，是罪人。 顾枭寒不查下去，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父母名誉不受损，更是为了保护小越的身份不暴露，不是为了维护他的父亲，不是在牺牲真相。 他们甚至，甚至收养了小越，将他视如己出，万般宠爱。 当年车祸的时候，妈妈已经怀胎十月，应该是遗腹子吧？难怪一直说养在国外，是怕被人盯上吧？ 让他好好地长大，不要被任何人发现，给他一个完美的人生，让他随性自在，不让那样的一对父母成为他人生里的污点，在别人的冷眼和嘲笑中成长。 每次顾枭寒去坟前扫墓，是替小越去的，他说要拿回白海集团的一切，是要还给小越，因为那时候，他也不知道真相是这样啊，有心了，顾枭寒，你有心了。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错了，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你没有错，你做得无可挑剔，而我都做了些什么？ 最最忘恩负义的毒蛇，也不会把农夫咬成这样吧？ 对不起，顾枭寒，对不起。 …… 信息纷杂混乱，过往白安认定的一切都需要推翻重来，那些画面和声音在她脑海里横冲直撞，让她连眼前的事物都看不清。 假的是其实是真的，真的其实是假的，对和错要调换，恨与爱要重算。 而她唯一确定的事情是，她那些所谓的深仇大恨，不过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白安，白安？”于慎斋看着白安的眼神失焦，茫然地站起来往前走，眼看着手上的吊针都要挣脱出来了。 白安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啊，啊，我是白安。” “白安，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接受，但是，那不是你的错，跟你没有关系。” “不，不，有关系的。”白安喃喃自语，“你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白安，我可以帮你离开暗网，给你重新做一个身份，我会把你认作我的女儿，这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于慎斋心疼地看着她，其实他不是没有找过白安，但是，顾君儒将所有的信息都封闭死了，不让任何人去打听白海和林柳如的事，他也没办法。 白安却摇头，“来不及了，我也没资格。” “怎么会来不及，一切都来得及啊。” 于慎斋根本不能想象，白安，对顾枭寒造成了多么难以弥补的伤害。 作为一个企图杀死他和他父亲的人，她哪里有资格？ 真是太可笑了。 那些似海浪一般涌上来的闷痛，一阵一阵地涌过她胸口，直到最后形成了滔天巨浪，将白安掀翻在地，她痛到好像，一万支箭呼啸着穿过了她的胸膛。 根根道道，都写着“顾枭寒”三个字。 那些曾经支撑着她活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直到回到华国，直到为爸爸妈妈报仇的童年画面，在她眼前迅速褪色，燃烧，成烬。 那些每每将她从梦里惊醒的，一声声的“小安”“小安”都化成了女巫的嘲笑，和魔鬼的尖叫，变成了最恶毒最残忍的诅咒，要将她撕裂开来。 那些自以为是的仇恨，莫名其妙地愤怒，荒诞可笑的坚持，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她这个人，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白安！” 于慎斋眼看着白安慢慢跪倒在地上，一点点蜷缩成一团，鼻腔和口腔里溢出血丝来，惊诧地抱住她，“白安！” 青鸦闻声赶来，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这看上去……有点难办啊。” “您可能不知道，这些年她活着的意义，就是报仇。”雪雉苦笑着说，“现在你告诉她，她根本无仇可报，甚至报错了，将恩人当成了仇人，你杀死了她。” “什么？”于慎斋没想到是这样，震惊不已。 “白安死了，现在只剩下白隼了。”雪雉看了一眼墨鹰：“你开心了？” 墨鹰不说话，只是微微抬着下巴，看着蜷缩在地上仿佛正在一点点死去的白安，有一些很奇怪的情绪涌过心头。 那种情绪是细细密密的痛感。 “于昭良！”于慎斋喊了一声，叫住正在鬼鬼祟祟要偷偷去打电话的于昭良。 “啊？”“不要通知顾家，顾枭寒不会杀她，顾君儒和余颂仁未必不会。你要知道这件事，当初顾路余三人为了瞒下来，费了多大的力气，本质上来说，如果白如夫妇的罪名被坐实 ，他们的隐瞒也是在犯罪。”“但我寒哥很喜欢她的哦，如果不说，我会不会太不讲道义了？再说了，以前这个白安恨他们，是因为以为他们是仇人，现在不是啊，干嘛不能好好地回去？”于昭良不理 解。 “她不会去的。”雪雉笑了下，看着白安莫名地淌下泪来。 顾弦越是白安的亲生弟弟，白安的人生已经彻底无可救药了，她不会再去毁了小越的人生，所以，她不会去的。 而且此刻的白，一定恨不得将红桃A千刀万剐，她一定要去暗网把这个人找出来，为小越，为顾枭寒，为顾家，为她自己，诛杀红桃A一万次。 “我擦嘞，这什么狗血剧情？”于昭良握着手机，这个电话，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准备一下，回M国吧。”雪雉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 以前至少还可以指望白放下仇恨，放下心结和顾枭寒在一起。 现在……完全没指望咯。 第五百零一章 顾枭寒的自白 七年前，顾枭寒断腿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意外。 他去医院动手术，意外地发现，他小弟的血型是O型，而他的父亲，是AB型血型。 他非常清楚，父母双方之中，只要有一个人是AB型，就不可能生出O型血的孩子。 这可太奇怪了。 于是他偷偷去查资料，他以为，小越是他父母抱养的哪个孤儿。 因为有一年，他记得他妈妈去了国外，在几个月后，带着襁褓里的小越回来，说，这是他的弟弟，在国外出生的。 他仔细地想，拼命地想，那一年好像是，他妈妈出国有商务要谈，按着小越出生的时间，那么，妈妈在出国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有至少五个月的身孕了。 五个月，但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妈妈隆起的肚子。 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也许是他年纪太小，不记得了呢？又也许，是妈妈为了保持身材，所以肚子一直不大呢？ 但是那次血型的事情，让他开始怀疑这一切。 有一天晚上，他在医院里睡不着，起来走走，听到了走廊里父母的对话。 父亲说：“今天那个体检表，没让枭寒看见吧？” 母亲说：“应该没有吧，小越这孩子命苦，我可是当亲儿子养的，就怕枭寒发现了什么。” “那时候在书房里，我跟路铮聊白海和林柳如的事情时，他正好听见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不记得了吧，那会儿他年纪也不大。” “这孩子早慧，我就怕他想起什么来。” “又不是你动的手，也不是你要林成章去做这些事的，那白海和林柳如也是犟，让他们交出来就交出来嘛，非得藏着掖着，这下可好，命都搭进去了吧。” “别说了，这事儿以后不要再提了，尤其是不能在小越面前提，一辈子都不要提！” “不提，你就知道小越，你看看枭寒因为你成了什么样子！不让他滑雪就不让他滑嘛，你非得打他的腿做什么！” “我哪里知道……我……唉！” …… 顾枭寒那时候靠着墙壁，难以呼吸。 其实他拍下的那些视频后，没多久他就出国了。国外的留学生活很充实，也很忙碌，他有了自己喜欢的事情。他一直在强迫自己忘记，假装一切不曾发生过，假装没有听见过，父亲在他心目中，依旧是那个睿智而慈爱 的父亲，哪怕不能经常陪着自己，但是他知道，父亲爱他。 直到这样正面的撞破父母的对话，那些被他强行忘记的过往，又被翻了出来。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接受他的父亲，很有可能是一个杀人凶手，杀害的，就是他弟弟的亲生父母。 这是促使他，进入顾氏，成为顾氏掌门人的真正原因，他不能忍受，一个如此卑劣的人，手握大权，自由操纵他人生死。 同时这也是他不许小越在国外和他父母生活一起的原因，他觉得恶心。 顾君儒害死了小越的生父生母，却对他表现那样的关爱和喜欢，这算什么？ 这件事成了他的心魔，连带着那年断腿的事，深深地刻进了他的心底，怎么也消除不了，父亲这个词的形象，在他眼里看来，就是罪恶的化身。 每每想起，就会觉得难以自控要想要毁掉身边的一切，感觉一切都是假象，谁也不能信任。 魏医生说，如果他不把心底的心魔说出来，一辈子也无法摆脱它带来的反噬和痛苦。 他度过了漫长而艰辛的七年，苦苦挣扎，甚至听到顾君儒的声音，都会做恶梦。但他也觉得自己很幸运，他遇到了白安，遇到了可以信任的人，这个人，打开了他的心门，抚平了他过往的伤痕，所以他愿意成千倍成万倍地对白安好，愿意原谅白安的 一切不轨想法。 那是他生命里的光，带着他走出了困住自己的迷雾森林，离开了越陷越深的噩梦沼泽，没有让他彻底变成一个冷血又暴戾的疯子。 更幸运的是，原来他的父亲，不是杀人凶手，只是当年很多事，不得不那样为之。 好像，幸运女神在一夜之间想起了他，对他施以恩德，加以赐福。他决定，帮着他的父亲掩盖这一切，就让他们消失在过去的尘埃里，不用说出来，不用伤害到小越，就把小越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也不用再隐瞒小越的身份，父亲不是杀 人凶手，小越也不用担心日后真实身份曝光，可以光明正大地活着。 更何况，小越倔得跟他一模一样，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没人会怀疑，小越是别家孩子。也许这件事，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唯一小小的麻烦，在林成章的那条项链。 只要解决了这条项链，解决了芯片，全部的事情，就都可以随着一阵风，化成轻烟，消散了。 唯一的麻烦，只是项链。他不能，让红木资本拿到项链，不能再冒一次当年的风险，不能再让NH0209这种病毒，再出现，哪怕如今已经有了可以治愈这种病毒的血清出现，谁知道，进化能力那么 强的病毒，会不会在BA927里，有更完善的进化形态呢？ 解决了这个，就不会再有任何问题了。 所以，当白安问他，能不能把项链交给他的时候，他只能摇头。 但纵使如此，他后来也妥协过，大不了给他，自己再从红木资本手里抢回来，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而这里的分歧在，白安从来没有想过要给红木资本，她不过是想回属于父母留给自己的遗物。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白安就是白海的女儿，除了性别对不上，一切都有迹可循，他拿着小越的DNA和白安的做对比——是的，这样做很卑劣，但他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想着，就算白安做了变性手术，DNA是变不了的——令他感动的是，幸运女神再次站在了他这方。 现在，问题是，项链不见了，BA927不见了，白安，也不见了。 顾枭寒知道，此时此刻，所有的人都在找白安，不止是他的人，还有余颂仁。 他不会再信任自己了，至少在白安的事情上，是这样的。谁先找到白安，成了白安能不能活下去的关键。 第五百零二章 枭 M国，一个光线暗淡的房间里。 教父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站在眼前的人，她的脸色还很难看，应该是中毒之后还没有完全康复，眼神很漠然。 有意思的地方是，她脱下了穿了整整十七年的男装，换了一件浅咖色的女式风衣。 她往桌上递了一个U盘，平静地声音说：“这是红桃A要的视频，一年多前的圆周率任务内容。” “嗯。”教父点头，接过U盘在手里转了一圈，却没有急着看，只是继续打量着白安。 打量着这个，将她余生都与SEVEN签订了契约的，最合格的雇佣兵。 “我有几个问题，想请问教父。”白安的声音显得太平静，平静得不太正常。 教父靠回椅子里，交握着手指，那枚红宝石在他指间又泛起幽幽地光泽，“什么？” “为什么教父你给我的资料，会与红木资本的一模一样？” “有趣，为什么不应该一模一样？” “因为那并不是完整的真相。”白安直视着教父，以前，她总是不敢直视他，总是害怕，怕到骨头里都发冷。 现在好像，什么也不用怕了。 白安绕过桌子，走到教父跟前，低头看着教父的脸，这张她恐惧了整整十七年的脸：“教父，为什么，你这里会有一份跟红木资本伪造得完全吻合的档案？” 教父笑了下，笑声说：“你是在怀疑我？” “我相信教父您一定有合理的解释。” “资料是从教堂那里出来的，你该怀疑的，是教堂。” “教父的意思是说，大主教故意将伪造过的信息给你，用以误导我？” “为什么不存在这个可能？” “但这并不代表，你就没有从中动手脚。如果不是大主教所为，那谁最有可能做到这一切呢？” “看来，你怀疑我，多过怀疑大主教。”教父站起身来，手背抚过，红宝石冰冷的触感来回在白安的脸颊上，“隼，要得到你的忠诚，真是不容易。” 白安不说话，来之前，她就没有准备活着离开。教父打开电脑，手掌绕到白安的颈后，先是轻柔，后是用力地扣着她的颈脖，粗暴地将她按到电脑前看着上面的资料，他在白安耳边低声说：“或许，我给你的宠爱，太多 了。” 白安在他掌下抬不起头，被迫看着电脑上的内容。 看着看着，她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像是难以理解。教父冷笑一声，松开白安，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红酒，慢声道：“红木在华国犯下那么大的过错，按说，他们应该要被完全清理出暗网了才对，但是，他们却得到了教堂的 宽恕，可以重新来过，就在昨天，他们已经重新回到了暗网的庇护之翼下。” “我亲爱的小鸟，你觉得，如果SEVEN犯下这样的事，还有活路吗？” 白安划动着屏幕，诧异难解：“为什么？” “好问题。”教父递了一杯酒给白安，又闻了闻自己手里的酒香，也问道：“为什么？” “大主教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跟红木是什么关系？这一切……这一切……” 教父抿了一口红酒，打开一封邮件，“大主教亲自告诉我，一切至此结束，我不得再插手红木的事，你不会认不出他的ID吧？” “大主教跟红桃A……他们……”“红桃A挑中你去华国，是看中了你的背景，准确来说，是看中了你与顾家的仇恨，目的是什么，我想你已经清楚了。但是，你的资料在整个暗网，知道的人除了我之外， 就只有教堂了，那里封存着你进入暗网之前的身份背景，红桃A是怎么知道，然后加以利用的？” 教父慢声道，“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我为什么会去华国，把你带回来吧？” “难道……”白安看着教父。 “喝口酒吧，我知道你喜欢喝酒的。”教父倒是不急不徐，指了指白安手边的酒杯。 “我不爱喝这个。” “我这里可没有伏特加。”教父微笑，“而且，我希望你，听话。” 白安颤了下眼睫，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这才乖。”教父满意地点头，“当时我正在全世界寻找有潜力的孤儿，收为己用，只为了得到几个，像现在你们这样的得力助手，大主教告诉我，或许华国有一个人值得我 跑一趟，我才从殡仪馆的焚尸炉里把你带出来，不然的话，你现在已经是一把骨灰了。” “在这件事情上，我还是很感激他的。”教父的手指挑了挑白安的下巴，手指轻轻摩挲，“你的确是个不错的苗子。”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教父好笑地反问，“这与你为我做事，有任何帮助吗？” 白安闭了下眼，不回答这个问题。教父牵了牵白安风衣的领子，笑声说：“我对你在华国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现在，你完成任务回来了，就应该要记起你自己的身份。隼，你已经让我失望过好几次 ，你不会再让我失望了，对吧？” 白安喝完那杯红酒，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能做什么。 如果大主教就是红桃A，或者，他与红桃A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自己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果然，他们只是草芥，尘埃，垃圾，别说反抗了，还能活着，都是他们的仁慈。 白安说：“我需要换一个名字。” “哦？” “我的身份在华国已经被曝光得太多，不能再用隼这个代号了。而且，顾枭寒很有可能会一直在暗网搜索我的行踪，不利于我执行任务。” “听上去很有道理。”教父玩味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想连性别也改掉？” “对。” “看来，为了避免你的心上人找到你，你在费尽心机啊。” “我只是保护我在暗网的身份，确保隐蔽性。” “你说是就是吧。”教父笑看着她，“那么，你想用什么名字呢？” “枭。”“枭？不孝鸟也，啄食其母，倒是很适合你嘛。“ 第五百零三章 之后的半年 白安这个人，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存在过。 不论是谁用了多少办法想去找一找她存在过的痕迹，都显得异常艰难。 人们恍惚觉得，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过。 她所有的通讯方式在一夜之间都不再存在，不论是任何人想要联系她，都被告之查无此人。 但是大家聊天说起时，又明明能说出他许多的故事来。 与她同时变得不存在的还有雪雉，与白安相关的人，以一种蒸发的姿态，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顾氏大楼里上班的人偶尔会念起“安哥”这两个字，但又会迅速地捂住嘴，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名字成了顾总的忌讳。 不管当时顾总的心情看上去如何放松，只要听到这两个字，都会脸色阴沉得滴水。 大家在心里揣测，是不是安哥背叛了顾总？或许，早已经被秘密处决了？ 没人知道真相到底如何，于是真相就有一万张面孔。 在之后的半年里，发生了很多事。 林梦笙和顾溪清双女主的那部电影，《蔷薇与玫瑰》大获成功，叫好又叫座，票房与口碑双丰收，两人双双获得最佳女主角，是那年的双黄蛋。 颁奖典礼上，她们感谢彼此，感谢家人，感谢剧组，感谢公司，还各自在心里感谢一个或许听不到她们感谢的人。 夏丞远的父母并不欢迎林梦笙，但好在夏丞远一改往日的温和性子，在这件事情，不作半分退让，认定了林梦笙。 可是，她始终还是在一些人的监视之下，除非她交出那条项链，又或者说，她说出那条项链的下落。 顾枭寒偶尔会去林梦笙那里坐坐，也只是坐坐，一句话都不说，林梦笙便也什么都不说，大家沉默着，各自想着一个已经从这世上消失了的人。小越的手不再似以前那样灵活，一日比一日沉默，一天二十四小时里有十八个小时扑在游戏上，拼命地训练，拼命地想找回当年的手感和灵敏，但效果不甚如意，他在半 夜里急得掉眼泪，也在第二天的清晨抹干眼泪继续拼命。 他还欠安哥很多钱，欠他一张G1全球总决赛的门票。 他没有问过顾枭寒，他和安哥之间有什么仇恨，他问不出口，也因为，他知道他哥哥，比任何人都难过。 就什么也不想，只想再回到当初的巅峰状态，说不定等哪一天，那个叫“皮蛋秀又揪”的ID在他的好友列表里亮起来时，他可以不拖这个人后腿地，再玩一把游戏。 他安哥可是很强的，自己要是太菜了，会被他笑话的。 顾老夫人和顾老先生看到小越这样，暗自垂泪，却毫无办法，只能让顾枭寒帮着劝劝他，身体要紧。 让人意外的是明玉泽，他没有跟个疯子似地寻找雪雉的下落，只是改邪归正地，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能力突飞猛进，直追夏丞远。有一回他跟顾枭寒喝酒，笑着说，我相信雪儿会回来的，我知道那不是一场梦，她也不是挣脱了线的风筝。我等她，希望等到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值得她信 赖的，成熟的男人。 顾枭寒呢？ 顾枭寒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个月之后，终于下了床，只不过，现在魏医生每日去看他，给他做心理诊断，因为他的情绪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出事。 他又开始给顾枭寒开以前的那些药，不过好在，他不会在睡着了之后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好像他的心结已经解开了，但又好像，并没有解开。 魏医生偶尔会想起白安，想起白安心里的第二堵墙，他想，他应该跟白安聊得更多一些的，也许那样，事情不会变得像此刻这么糟糕，只是，来不及了。 有一天，顾枭寒与明玉泽一同负责的那个西郊的开发项目推进到了月牙福利院，那里要被拆了，顾枭寒看着进度表，开着车去了那里一趟。 之前，他一直不敢来这里。他看到了，白安房间下面的地下室，看到了墙上贴着的许多人的画像，报道，以及正中间自己的照片，时至今日，他仍不能明白，白安对林家的仇恨，也不能明白，为什 么在林成章的照片上，白安会画上一把刀子。 还看到了以前这里摆放武器的架子，和残留下来的部分枪支。 白安以前用过的电脑桌上，还有半罐棒棒糖。 以前顾枭寒总是不解，白安为什么那么爱吃糖，直到顾枭寒剥了一根糖果放进嘴里，突然明白了，应该是他过得太苦了，苦得只能找糖吃。 因为此刻，他也是这样。 走出地下室，他看到浴室里的浴缸，已经积了灰，他坐进去，靠在浴缸里，望着天花板，会想，白安以前躺在这里面的时候，都在想着些什么？ 他之前买的那些事锅碗瓢盆还放在简陋的厨房里，后来，白安有再用过一次吗？应该没有吧，他不喜欢下厨。他记得，去年他遭遇了暗网针对他的七十二小时围杀令，白安一身是血地站在前面那个地方，手里握着一杯酒，眼里是绝望的深渊，流着泪笑着说，因为我爱上了我的任 务目标。 他愚蠢到以为，那真的是全部的真相。 一门心思地想要帮他离开暗网，让他可以留在自己身边。 白安一直拒绝，说他自己会想办法的，可为什么，最近听到的消息，是白安已经将其余生，都献给了他明明憎恨厌恶的地狱？ 这半年来，他过得好像很清醒，但又好像，很不清醒。 有时候一睁眼，天是黑的，再睁眼，又是在傍晚。 他甚至已经很少回家了，几乎把办公室后面那个套间当成了家，吃住都在那里。 隐约间记得，小溪来劝过他好几回，他妈妈也来说过几次，但是记不太清了，他们说什么来着，好像说，放下吧。 说得真轻巧啊，放下吧。 何不劝他去死更简单些？ 余颂仁倒是来得很勤快，每次都问，你真的没有白安的消息吗？ 他倒是想有呢。 天下之大，他要去哪里找一个，说不定早已改头换面了的人？ 他知道，余颂仁是在担心BA927，他也担心，但没那么担心，随便吧。有一次他从堆积如山的公文里抬头时，看到窗子外面飞起了大雪，京市的雪季总是来得特别早，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一年的瑞士。 第五百零四章 仁慈的主啊，保佑他 没两天，顾枭寒就去到了瑞士，他站在那个和白安一起住过的度假屋前——白安好像更喜欢称这里为城堡——他站在这座冰原深处的城堡前时，想起了白安漂亮的德语 口音，她说她会很多种语言，为了任务需要。城堡里的老管家没有接到通知，对顾枭寒的突然到来感到有些措手不及，没来得及收起放在地上喝了一半的红酒，壁炉里的火倒是烧得正旺，那个和白安畅聊过的年轻人 好奇地问，顾先生，你的朋友这次没有和你一起来吗？不远处的湖边依旧停着那只小船，他和白安在这里消磨过一个下午的时光，不远处的山林好像与去年并无区别，依旧是白雪皑皑，也依旧是杉木参天，只是再也不会有那 么个人，敢胆大包天地蹬一脚高树，抖落积雪灌进顾枭寒脖子里。 他在密山里走了很久，经常会时不时地回头喊一声“白安你看……” 回了头才发现，没有白安。 她像这场大雪，似乎来过，等太阳一出来，又不曾来过。他给自己煮了一碗面，放了很多的辣椒酱，就像分不出番茄酱和辣椒酱的区别一样，红通通的一大盘子，没吃的时候，会发笑，想是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可是吃了两 口，却再笑不出来，大概是这面，真的太难吃了吧。晚上夜色降临，他换了一身卫衣牛仔裤，开着车往一个叫蒂诺的酒吧去，茫茫雪道上只得他一辆车子独行，两边的森林幽深漆黑，好像潜伏着无数的危险，谁知道会不会 有人在某一个地方，正架着一把枪瞄准自己呢？ 不会再有那么一个人对自己说，顾枭寒，不管是谁，想要杀你，都要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清晰地记得，白安很机敏地把自己的车座放倒，因为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自己被狙击手击中，真是个聪明的家伙。那时候，自己还会因为白安喊自己一声名字，而不是“顾先生”，或者“大总裁”而暗自欢喜，为了听白安喊出自己的名字，他用过无数的小诡计，比如要扣他的工资，要喊 着他加班，气得他跳脚。 但是，真的很喜欢从白安的嘴里听到“顾枭寒”这三个字啊，没有谁会比他唤这个名字时，更好听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一头扎进了黑夜，还是一头扎进了回忆，只是脚下的油门越踩越用力，速度越来越快。 如果不是转弯的时候迎面而来的车灯让他回神，也许他都要开下悬崖了吧？蒂诺酒吧里依旧热闹，吧台上的侍应生甚至都没有换过，去年跟他搭过讪的法国人今年不在，顾枭寒记得，当那个法国人有意搭讪的时候，白安说：C’est　mon　petit ami。 在思念穷尽一切办法来折磨他的时候，他凭着绝佳的好记性，去找过法语里这句话的意思。 他是我的男朋友。 白安，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比这更早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知道，在人海如潮的这里，我曾经悄悄地吻过你的侧颈吗？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告诉你，不会瞒着，人海拥挤，那时候我拥有你。 他在酒吧要了一杯伏特加，一杯苏打水，侍应生看着这个奇怪的东方男人，悄声跟旁边的同伴说，刚刚是不是有位女士点了一样的东西？ “谁知道呢，每天来这里的人那么多。亲爱的，谁给的小费多我就记得谁。” “也对，先生们，请问要喝点什么吗？我们这里有整个瑞士最好的威士忌，值得你们尝一尝。” 那奇怪的侍应生只是再看了一眼独坐在吧台一言不发的东方男人，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是啊，这里人来人往那么多，谁会记得去年在这里惊鸿一瞥的两张东方面孔？ 顾枭寒在这里一直坐到天亮，坐到这里的人散去，这一次没人再跟他AA买单，也不会有人气骂道顾枭寒你真的是要抠死了。 天亮后，他开车去了十数公里外的小镇上，推开了一家当地饭馆的门，时间还早，客人不多，他走向那个靠窗的位置，却在桌子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巧克力蛋糕。 于是他急忙问道：“这里刚才来过人吗？” “是的先生，一位美丽的女士。”服务员奇怪地看着他：“不过她刚刚走了，请问你有事吗？” “女士？”顾枭寒松开服务员的手臂，怔了怔，然后说，“哦，没事了。” 不是你啊，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也来这里找找回忆呢。顾枭寒推门走出去，走到对面的冰淇淋小摊，依旧是买一送一的活动，他翻出些零钱来买了两个，笑得和善的老板一边做着冰淇淋一边说，先生，您应该早点来，刚刚有 一位小姐也是一个人买了两个。 是的，我应该早点来，在你反复喊着我，要跟我一起吃冰淇淋的时候，和你一同分享的。不应该因为不喜欢吃甜食，就拒绝你的邀请。 不远处的教堂敲响了钟，顾枭寒顺着声音望过去，教堂尖塔上的十字架寂立在清晨的阳光里。 “仁慈的主啊，保佑他。” 白安对着十字架上的那位替世人受苦的圣人虔诚地祈祷，晨风翻动她驼色的羊绒大衣，又拂起她刚刚及肩的发，贝蕾帽下的她双目如露，盈着薄薄泪色。顾枭寒至今不明白，他的白安，为什么可以荒芜人烟的野外生出那么多的妙语和笑声，当阿尔卑斯山的雪光闪耀时，他期盼，会有那么一个人，骄傲又肆意冲过来，撞进 自己胸口，欢呼着，顾枭寒你看，我就说我钓鱼的技术是一流吧！ 但就算是他沿着山脉走遍，也只看到三三两两出游的人，没有谁来跟他欢呼雀跃，也没有谁教会他怎么在野外生起一炉火，翻烤一条刚从河里钓起来的鱼。 就连那条熟悉的街上，也没有一个哭着不肯停的小女孩，需要一首温软的童谣来哄劝，那首童谣极是动听，他私下学了很久，也唱不出白安腔调里的婉转来。走进酒店大堂，他想要当初那间客房，那间让白安心疼钱心疼得直骂人的客房，但前台说，尊敬的先生，那间客房今早被人预订了，不过我们还有一间一样的，就在楼上 ，可以吗？他打开那间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间，感觉，还是不一样的，没有被他撞翻打乱的柜椅，没有白安可怜巴巴地坐在地上哼哼唧唧顾枭寒你这个吸血鬼，就知道剥削穷苦的工人 阶级。 九楼的顾枭寒坐在温泉里，望着不远处的山雪连绵，他本来想去雪道滑一圈的，但突然又觉得少了一个可以欺负的家伙，也就毫无兴致。 八楼的白安坐在温泉里，手心接着飘过来的飞雪，远处滑雪的人们飞跃起伏，都不够好看，他们哪里有顾枭寒厉害？ “白安。”“顾枭寒。” 第五百零五章 不会放弃的 急促的电话铃声将顾枭寒从回忆里惊醒，瑞士的雪飘进了京市，落在月牙福利院，停在他手边的窗台，没有白安，有的只是眼前的萧索废墟。 接起来一听，是他母亲急切的哭喊声：“枭寒，枭寒你在哪里啊？你快回家吧，小越不行了，你快回来看看小越！” 顾枭寒赶到家里的时候，小越正被爸妈按在椅子上坐着，他脸色惨白，紧咬着牙关，被扣住了双手还挣扎个不停，手指头上全是血迹。 看到顾枭寒，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嘶哑着哭喊了一声：“哥……”顾枭寒眼眶一热，让他爸妈先出去，自己走到小越跟前，用湿毛巾一点点擦掉他指头上的血迹，看着他右手小臂上的那道疤痕，轻轻地揉了揉，轻声说：“想回到赛场，是 吗？” “嗯。”小越一点头，眼泪就掉。 “我那时候也是。”顾枭寒笑道，拍了拍小越的脑袋，用绷带轻轻地缠着，他因为过度训练而快要变型的手指，轻声说：“哥同意你，支持你。” “哥……”“加油啊小越，要坚持你的梦想，要活得自在，要为了你喜欢的事情付出最大的努力。”顾枭寒低着头，一点点地将绷带缠紧，一声声地说：“要对得起你安哥给你的信任和 期待，要站上最大的竞技场，登上最高的领奖台，告诉他，你没有辜负他。” 小越泣不成声，痛得弯曲起来的手指不住地颤抖。 因为他的伤，YS战队失去了主力首发队员，后来替补上场，征战G1，却连八强都没有打进去，早早铩羽而归。 全华国的人都在感概，一个当世罕见的天才打野，就此殒落，一个极具潜力的战队，自此消亡。 他们就像流星划过天空，只留下了一刹那的光华，却没有登顶王座的运气。 没人知道，为了走上这条路，为了走到这里，他们口中的天才打野，走得有多艰难，多倔强，他们以为他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大哥，就能后顾无忧，专心训练。 没人知晓，他曾经因为被骗了几十万块钱，委屈难过得坐在台阶上哭鼻子，觉得自己对不起白安的信任，也对不起队友的期望。 没人见过，他曾经多么卑微地站在各大品牌商面前，涨红着脸忐忑不安地期待着一笔赞助，支撑着战队撑下去，不被解散。 也没人明白，他在战队最危急的时刻，是怎样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那是无数个黑夜与白天时，挥洒着汗水拼出来的强横。 世上哪里有绝对的天才，有的不过是比普通人努力一万倍的人罢了。 当他终于踏上了征途，走近了梦想，却在起飞的前一刻，失去了浴血搏杀的手臂。 那无异于杀了他。 世人活得浑浑噩噩，不明白还有一些人，视梦想，为生命。 顾枭寒轻柔地捏着顾弦越的手臂，他太明白这种痛苦，明白这种几近死亡的绝望，明白任何人，在这种时候劝他放弃，都是在谋杀。 他不执着了，小越活得开心最重要。 “小弟，你不会放弃的，对吧？” 顾弦越哭着扑进顾枭寒怀里，这么久以来的压抑和越来越沉重的绝望终于能得到释放，他要的不是一句加油，也不是一句注意身体，要的只是一个帮助他稳住信念的人。 他一个人已经撑不住了，需要有那么个人，在后面扶他一把。 以前这个人总是安哥，无论任何时候，安哥都无条件地相信他，支持他，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只要想到安哥的信任，他就能挺过去。 现在，他哥哥终于来了，他在自己快要倒下的时候，拉了自己一把。 他恸哭着：“哥，不会的！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不会的！” 或许比起其他人，得到顾枭寒的认可和支持，对小越来说，更重要吧？ 毕竟，那是他哥啊。 顾母站在门边，听着里面兄弟两个的话，哭得眼泪止不住，捂着嘴转过身，伏在顾君儒怀里泣不成声。 顾君儒抬抬眼睛，眨了眨湿润的眼眶，沉叹一声气，搂着他妻子走开，让他们兄弟两个好好谈心。 顾枭寒拍着顾弦越的后背，温声说，“我会找最好的理疗师，帮你恢复，你要配合康健。也会找最好的教练，最好的队友，最好的团队，帮你重返赛场。” “嗯，嗯！”顾弦越抬起一张满是泪水的少年面庞，重重地点头。 顾枭寒擦掉顾弦越脸上的泪水，“但是你要答应我，要注意身体，好吗？你安哥拼命把你救下来，不是让你这样自我摧残的。” “哥。”顾弦越泪意朦胧地看着顾枭寒，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他哥哥，好像已经没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躯壳在这里，“那你呢，哥，你还好吗？”“我也会好好的，我还想看到你去比赛呢。”顾枭寒笑道，“其实去年，我跟你安哥商量好了，一起去看你的全国总决赛，没想到出了事，抱歉啊小越，因为我们这些大人的 事情，把你拖累了进来。”“我不怪你，那不是你的错。安哥都跟我说过了，他说你在另一个地方拖着别人，才没有来的，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小越看着包好的手指头，咽声道，“可是，可是， 哥，我一直有一个问题不明白。” “什么问题？” “那天，那天安哥来救我的时候，那个绑匪问他，跟仇人同床共枕的感觉是什么，哥，你和安哥之间有什么仇恨吗？” 他终于这个，困扰了他整整半年的问题，以前他一直不敢问。 顾枭寒的脸色陡然变了。 “你说什么？” “就那天，那个绑匪说的，安哥听到之后，让他闭嘴，但我看得出来，安哥好像很慌乱。”顾弦越拉了一下顾枭寒的手，“哥，你们之间，没什么吧？” 顾枭寒压不住心底陡然涌起的慌乱，甚至来不及安抚他弟弟，就夺门而出。“魏修杰，立刻来我家。” 第五百零六章 催眠 魏医生以为顾枭寒出了什么事，收拾了东西立即赶往连他都已经很久没有去过的顾宅。 顾宅的冷清冰凉令他心惊，这里好像很久没人住过了一样，毫无人气。 顾枭寒坐在沙发上，脸色发白，双唇紧闭，看到他时眼神都有些慌乱。 “顾先生，出什么事了？”魏修杰连忙问道。 顾枭寒垂下眼皮，交握着的双手太过用力，指骨泛着青白，他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一种催眠的的治疗手段？”“是的，顾先生。”魏修杰看着面色极为难看的顾枭寒，有些不安，顾先生的状态已经越来越差了，再这样下去，他都要束手无策了，他迟疑着说，“但是，恕我直言，这样 的治疗方式对您或许并不是……” “催眠我。” 他的声音果敢坚定，魏修杰就知道劝不动了，也是，这么久以来，除了白安，谁能劝得住顾先生？ 魏修杰叹声道：“好，顾先生是想回想哪一段记忆？” “去年11月末，瑞士。” …… 摇摆的吊坠在顾枭寒眼前逐渐模糊，魏修杰小心地扶着顾枭寒躺下在沙发上，拿起纸笔开始提问。 梦里的顾枭寒记起了很多。他记起那年瑞士的雪山，城堡里的白安跳着脚地喊无聊，要出去浪费人生；记起她控诉自己不给她放假，问自己的良心不会痛吗；记起她给自己买一个黑乎乎的巧克力生 日蛋糕，说好是给自己的，她却吃了个精光；记起阿尔卑斯山下的风光秀丽，白安振臂欢呼的笑脸；记起她告诉自己，快闪的那场求婚那叫浪漫，不叫幼稚。 魏医生看着已经陷入昏睡的顾枭寒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色，说起那年瑞士的事情时，他的声音里都带着满足的味道，神色是很久很久未曾有过的放松。 可是突然，他就看到顾枭寒的脸色变得很痛苦，痛苦得失声哀嚎起来，双手拼命地抓紧了两侧的沙发，像是承受着什么难以忍受的惊天变故。 他记起，那天晚上他犯了病，横冲直撞着要伤人，白安瘦小的身子扑在他身上，用力地抱着他，喊着：顾枭寒你冷静一点。 记起，他在梦里吻过的那个女人的脸，记起触摸过皮肤的温度，记起拥过自己的那双手，记起吻过自己双唇声呢喃着的声音，记起凝视自己时，那双悲伤又温柔的眼睛。 记起，那不是梦。 那是白安。 那个他自以为是梦里出现的女人，就是白安。 魏修杰眼看顾枭寒失控，赶紧将他唤醒过来！ “顾先生，你……你想起什么了？”魏修杰慌忙过去扶住他。 顾枭寒却猛地将他推开，捂着心口的位置从沙发上滚下来，伏在地上，捂着头嘶喊出绝望的悲鸣。 整整半年来没有彻底表露过的摧心之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灼人的眼泪顺着他的鼻梁滴在地上。 他想起什么了？ 他想起了自己是何等的愚蠢，何等的后知后觉，何等的荒唐混账！ 魏修杰见过太多次或失控或悲伤的顾枭寒，但从来没有看到过，顾枭寒痛苦到流泪这么令人难以想象。 那可是顾枭寒！ 他怎么会哭？ 堂堂顾枭寒，怎么可能因为忍受不了一段回忆就悲痛落泪？ 他明明连白安离开这样的事，都一个人哑忍了下来不是吗？ 于他而言，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吗？ 但顾枭寒却只是，痛得屈起身子，恨着自己当初的愚蠢，和此刻的无能。 他后来甚至再去过一次瑞士，他应该要想到的，应该要想到那个在饭馆里留下一个黑巧克力蛋糕的女人就是她，在街对面买了两个冰淇淋的女人，也是她！ 那就是白安，不是别人！ 他说不定，与她擦肩而过！ 说不定，那辆迎面开来，避免了他开落悬崖的车子里坐的，就是她。 说不定，他们曾经一起站在那座教堂下面，也许相隔不超过三米。 说不定，她也去过那家酒吧，叫过同样的酒，看过同样再次热闹的人海。 可他却不知道！ 那时候她说，她要出去买药，不是因为她身上的伤口，她是去买避孕药！ 地上的，床上的，那些凌乱不堪的狼藉，是她故意制造出来的！ 甚至，连血迹，也是刻意为之，只为了掩盖！ 她身上那些自己辨认不出来的淤青和痕迹，是自己留下的！ 她心思缜密，处心积虑隐瞒了一切！她甚至可以在第二天，大笑着自己说，顾枭寒，你昨天晚上高喊着“我要女人”，她说着这样荒唐的玩笑话让自己不去深想，不作探究！让自己相信，他真的只是做了一场 可笑的春梦！ 她怎么可以！ 她是怎么做到的…… 白安，你是怎么做到那样状若无事的！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如果连这，你都可以假装不曾发生过，你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 白安，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没有告诉我的！ 而我又是怎么会愚昧到，对你的话深信不疑？是不是那时候只要我稍微对你多怀疑一点点，不相信你那么多，我也就会早早知道，而不至于错过那么多？ 如果你是女人，如果你叫白安…… 如果…… 白安，你告诉我，一定是我想错了，对不对？ 你不会是她的，对不对？ 白安，你来告诉我，只是我想得太多了，对不对？ 上天不会这样对我，不会的，他仅仅只是夺走了你，戏弄了我，不会对我这么残忍的，不会的，对不对？疯狂涌入顾枭寒脑海的回忆片断摧肝断肠，疼得让他难以承受，魏修杰眼见他失控连忙喊王伯端来一杯水，给顾枭寒喂了些镇定的药物，他却全都吐了出来，似乎难以下 咽。 “顾先生，抱歉了。”魏修杰取出一管镇定剂，弹了下针管，准备给顾枭寒注射进去。 “你敢！” 顾枭寒发红的眼眶死死地看着他。 魏修杰骇得手一抖，针管掉落在地。 “顾先生……”这是他顾枭寒应该受的惩罚，不必他人来救。 第五百零七章 明白了很多很多 那时候，顾枭寒拿小越的DNA跟白安对比过的，明明毫无相似之处的，没道理白安，就是那个白安的。 不可能的呀。 如果他的白安，就是白海的女儿，那这一切恩怨情仇，可要怎么算呀？ 白安她自己知道，她还有一个弟弟，在世上吗？ 她不是孤苦伶仃一人在世上呀，她有亲人，还有亲人。 但是白安，你是不是，宁愿不知道这一切啊？ 他恍惚间记起，小越说过，那个绑匪险些给他注射了DNA病毒，后来是白安替他挡了下来。 如果真的是，那白安，你是不是已经……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你怎么会死呢？ 一定不会的。 他颤抖的手，几乎要握不住电话，几次掉落。 全华国，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勉强地处理这种病毒，只有一个地方！ 至少，如果小越中了这种病毒，他只会向这个地方求救！ 正在看《蔷薇与玫瑰》电影的于昭良看到无声闪烁的号码，心头无端一跳，握着手机走出放映厅：“喂，寒哥啊。” “于昭良，白安，有没有去找过你们？” “寒哥……”于昭良突然心慌，“寒哥你怎么这么问？” “回答我！” 于昭良让顾枭寒的暴喝声吓得险些把手机扔出去，结结巴巴地说：“寒哥，不关我事，我老豆不让我告诉你啊，他说，我要是告诉你了，他会打死我的！他真的会的！” “她……她……” “她没事啊，没事啊，寒哥，她被人注射了病毒嘛，不过已经好了啊，救活了，没事了。” 顾枭寒的手陡然一松，手机跌落在地上，仿佛像个溺水的人获救，大口地呼吸。 她没死，白安没有死。“寒哥，你现在知不知道，白安是女的啊？”于昭良抠着手指头，小声说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怕你出事啊，不敢告诉你嘛，寒哥……不如算啦，她走了都有半年了 。” “你别想她啦，她走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给你留，我问过她要不要跟你说什么的，她都不说话，寒哥，不值得啊。” 但顾枭寒没有回他的话，他只是冲去机场，买了最快一班去粤城的机票。 当天晚上，他就出现在了于慎斋家门口。 于慎斋看到顾枭寒的时候，就知道，瞒不住了。 “进来吧。”于慎斋叹声气。 他给顾枭寒倒了一杯茶，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于昭良这个死扑街啊！” “不关我事啊！”一边的于昭良赶紧解释，“我没有说的啊！” 顾枭寒没有去碰那杯茶，只是看着于慎斋，“那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瞒到你死咯。”于慎斋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的情况，白安落到你父亲或者余颂仁手里，有活路吗？我信得过你？你们还要害死白家多少人啊？况且，是她自己要走的 ，我留过的啊，她不肯留下来。”“要不是因为你爸爸当年跟个神经病一样，不肯慢慢来，林成章能会错意，以为你是爸爸要杀掉白安的父母？说起来还不是顾君儒的错！”于慎斋越说越气愤，恼恨地骂了 一声：“真是火大，又没有拍板的事，就那么心急吗？两条人命啊！就不能等一等？” “都不肯把白安给我哦，说什么她可能知道BA927的下落，放屁！” “她才几岁她就知道这些？” “送去孤儿院，还是送去那种孤儿院，我丢他老母，你爸爸这些年有没有做噩梦的？怕不怕遭报应的！路家那个老东西怕不怕断子绝孙啊！” “真是痴线！”“唉唷气到我肝疼，林成章死有余辜，你老豆都好不到哪里去，你就少在这里搞事情了。”于慎斋嘲讽地笑了一声：“暗网？现在好啦，以前你老豆他们怀疑，白海跟林柳如 同暗网有勾结，现在他们的女儿，真的去暗网啦，满意啦？开心啦？放鞭炮啦！”“喂！”于昭良不满地喊了一声：“这些话你说给我寒哥听干嘛？是他做的吗？十七年前的事同他有关？他是来找白安的啊，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有气你冲顾君儒去撒啦，关 我寒哥什么事啊？你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啊你，被狗咬，失心疯啊！” 于慎斋让他儿子骂得直瞪眼，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他是直肠子，也不是真的要怪顾枭寒，只是一看到他，就想到顾君儒，想到那些事，忍不住火从中来，语气也就冲，憋了十几年的脾气也一下子就蹿了上来。 骂完之后看到顾枭寒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的样子，又觉得于心不忍。 “唉，真是，我真是不明，我于慎斋是不是欠了你们家的。”“你一丢丢大的时候呢，我为了救你，搞到我两个学生为了你死捱苦熬，最后搭进去两条命，现在呢，又搞到我眼睁睁看着白安离开，没办法留下，你话，你是不是跟我有 咩前世的孽缘啊，顾贤侄！” “我从白安那里拿到的，给你啦，自己看！” 他扔下一张照片给顾枭寒，负着手叹着气离开。 照片，是之前林梦笙给白安的，月牙福利院的合照，扎着羊角辫，穿着小裙子的小白安，不安地站在草坪里，跟其他孤儿的合影。 顾枭寒一眼就认出了她。 哪怕，照片上的人是个小女孩。 因为，因为顾枭寒以前找过白安的资料，看过在国外的福利院里，白安和其他孤儿的合照。他记得白安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和眼前这张照片上的人，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剪掉了长发，换上了男孩子的衣服，比之在月牙福利院的照片来看，后来她的眼神也更木讷 ，更呆滞，不像这张照片中，还有些生涩的怯意。 这就是证据了。 证明，一直以来跟在他身边的特别助理白安，就是十七年前，父母葬身车祸，侥幸活下来的白安。 顾枭寒终于明白，为什么白安，对林梦笙那么不同，那么关照，为什么她对林成章陈思忠他们那么恨，恨不得要杀了他们。 明白了很多很多。只是不明白，白安当初，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留在自己身边的。 第五百零八章 月光也能杀死他 于昭良惴惴不安地坐在沙发上，一直抠着手指头，目光闪躲，不敢直视顾枭寒的眼睛。 “说吧。”顾枭寒捏着照片，反复地摩挲着上面的小白安。 他突然觉得，他的世界正在面临天崩地裂。 在彻底崩毁之前，他来听一听，当初的白安，是怎么活下来的。 于昭良又是难过又是担心地看着顾枭寒，结结巴巴地：“寒哥，你别怪我啊，我老豆不让我去找你嘛！”“那个白安……是来了我家，她中毒了啊，我老豆和一些很奇怪的人，把她救过来了，但是她的身体机能还是受到了很大的损伤，一直好虚弱的，在我家，住了半个月，养 病这样子。” “我一直有想要给你说一声的，但是……但是事情很奇怪嘛！加上我老豆反复叮嘱我，不让我说，我也不敢啊。怕你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那就没办法收场了。” 于昭良长吁短叹，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有小半年，他却一点也没忘记，也没办法忘记啊！“后来，他们，他们离开华国了。白安最开始以为，你父亲指使林成章杀了她爸爸妈妈，所以很恨你们啊，一直想报仇，但是寒哥你别怪她了，她当时不知道真相嘛，后来 才知道的……唉，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呢，一直支撑她信念的双亲是罪犯，是个人都要崩溃啦。” “她有……说什么吗？”顾枭寒颤声问。 “没有啊，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看上去，很难过很难过的样子。” “她中的病毒……怎么解的？”“DNA病毒嘛，其实很奇怪啊，按说，这东西没得救的，除非给她下毒的人交出解药。但是好像不完全匹配她的DNA，只有四分之一可以吻合，她才捡回一条命。我老豆都 说，她命好，后来来的那个奇怪的医生，也很厉害，不过，伤害还是很大的，她是命硬啊，命不够硬，早死了。” 顾枭寒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 是的，她命不够硬，早死了。 而且，她也知道了。 知道了，顾弦越是她的亲生弟弟。 她不会回来了，为了小越，她也不会回来了。“寒哥，你不要找她啦，找不到的。暗网是什么东西，我也知道些的，那里的人，换身份比谁都快，你没得找啦。再说了，她离开也是好事啊，至少，至少你父亲，和余家 不会找到她，她是安全的。” “寒哥，你就当做了一场梦，好不好？” 顾枭寒没有力气说话，他觉得，好像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全部死掉了。 所有的事物，在一瞬间之间，都失去了颜色和意义。 以前他总是还抱一线希望，也许哪一天，白安就会出现在他眼前，笑嘻嘻地跟他说，顾枭寒，我回来啦。 他会张开双臂，拥抱白安，告诉她：我一直在等你。 这样的一线希望，支撑着他活下去，等下去。 但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该怎么面对她了。 他回想起无数次，他跟白安谈及白海案的时候，白安风轻云淡的表情，和眉宇间隐藏的哀伤。回想起她递到自己脖子上的刀子和牛奶里的毒药，回想起他母亲对她百般宠爱时，她流下的那些眼泪，回想起她站在白海和林柳如墓碑前，开着玩笑时的模样，回想起她 说到一个叫月姨的人时，语气有多轻淡和无所谓，回想起她那么执着地要回那条项链，还说那只是她的任务，回想起那天他父母回国时，她说不出一句话的仓皇和失措。 回想起她用说不清多少回的玩笑和调侃，草草掩过的绝望。 他几乎要回想不起，白安真正开心的时刻。 在自己身边，她有过哪怕一刻的，真正的，开心吗？ 有过吗？ 面对自己这个灭门仇人的儿子，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白安啊，那时候，你想的是什么？ 他曾经愚蠢地以为，所有她的挣扎和隐瞒，仅仅是因为，白安的任务是杀掉自己，所以她在彷徨无奈。 愚蠢地以为，白安忠于暗网，忠于SEVEN，忠于她的任务，所以怎么也不肯让自己将她带出那个地方，不肯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 愚蠢地以为，白安，真的只是一个化名，一个巧合。 他曾经那么羡慕白安的洒脱自由自和不羁自在，却从来不曾真正明白，她刻在骨子里的难以自救和苦苦挣扎。 当自己对她说“白安，我不再追查十七年前白海案的真相了，你也不要查了”的时候，白安，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对自己说，好啊，不查就不查，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哪里不重要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其实对你来说，是那么的重要？ 你会怪我包庇我的父亲吗？白安，你怪过的吧，所以后来你才想要杀了我，却下不去手，是吗？ 你给过我无数次机会坦白，但我都错过了。 对不起啊白安，对不起，我那时不知道。我怎么会叫你去我家，去见我的父母，去接受他们的善意？当我的妈妈叫你“小安”的时候，当他们说你也是顾家的人，我们是一家人的时候，你的心底，是不是像被刀子 划过？ 我都对你做过些什么？ 老天啊，我都做了什么？ 你对我哭着喊出那声“顾枭寒，你放了我吧”的时候，是已经绝望到无法承受了吗？ 你是那么要强的人啊，要到什么地步，才会连你也无法承受？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误解了你。 我不该想着要成全，所以真的答应放开你，我不该放开你的，我应该把枪放到你手上，让你亲手结束一切因为我而赠予你的苦难。 我应该这样做的。“寒哥，寒哥你不要这样啊，你这样我很担心啊，大不了，大不了我们找到她嘛对不对？我帮你啊，顾于联手，我不信这天下有我们找不到的人！化成鬼我们都能把他打出 原型啊寒哥！你振作一点啊！” 于昭良看着顾枭寒脸上簌然而下的眼泪不知所措，他从来没有见过顾枭寒这样。 但很难说清顾枭寒此时的感受，只是好像，他心口很大一个地方，都被人彻底掏走了，留下了一个很大的窟窿，鲜血淋漓。 哪怕是在当年他的腿被父亲亲手打断的日子里，他也不曾绝望，虚弱到这样的地步。 他痛到连嘶喊的声音发不出来，耳边嗡嗡作响，又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凝成了冰，整个世界的寒冷都贯穿在他的身体里。连月光，都能轻易刺穿他的胸膛。 第五百零九章 一切早有预兆 过往的点点滴滴，如今都能联系起来。 比如白安，说得一口好白话，会唱粤城的童谣，那是因为，林柳如本身就是粤城人，她从小听着长大的。 比如白安，拼命地针对林家，甚至换过女装去吓唬林成章的夫人，诱导她说出来当年林成章杀害白海和林柳如夫妇的事实。 比如白安，从来不提她在死在国外的“双亲”，却对林梦笙那么上心，亲密。 比如白安…… 比如太多。 只要顾枭寒将白安的身份代入到过去，所有不能理解的事情，都能得到答案。 只是他得到这答案的时间，未免太晚了。 好像一切早有预兆，从那天在林昭扬和林成章办的慈善晚宴上，白安和顾枭寒于马路上的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一直在错过。 错过最好的时光，错过残忍的真相，错过了将一切挽回的机会，更错过了最应该刻骨铭心牢记的爱情。后来的白安懂得了，顾枭寒为什么不再去追问真相，懂得了他是为了保护小越，如果哪一天谎言被戳穿，小越得知了他并非顾家亲生，就算告诉他，他的亲生父母是白海 和林柳如，他也只是知道那是一对死于车祸的可怜夫妻，而不是一对有着叛国嫌疑的罪犯，他依旧能干净又幸福的生活着，有着灿烂的人生。 顾枭寒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为当年的事情赎罪，但白安懂得太晚。后来的顾枭寒也懂得了，白安始终不肯离开SEVEN，不肯答应和他结婚，不是因为她真的不愿意离开，更不是因为她爱自己不够多，相反，她比任何人都想要离开，也比 任何人都包容退步得多，只是她没办法直面这令人发寒的人生，更无法安之若素地享受着她的幸福，却遗忘父母的惨死。 白安也用她自己的方式在爱着顾枭寒，但是顾枭寒，也懂得太晚。 一切都太晚，晚到来不及。 那些美好爱情故事里的人们，总是能突破自我，原谅对方，放下仇恨，人生美满。 真伟大啊不是吗？ 如若连灭门之仇都放下，那可真的伟大。 谁叫白安是恶人，谁叫她心胸狭隘好计较，谁叫她不能原谅灭门仇人做个幸福的新娘，她真是活该错过唾手可得的爱情。于慎斋有吃早茶的习惯，在熟悉的老字号酒楼，有固定的位置，服务生会在他的桌子上摆上今天的早报，再上些他喜欢吃的茶点和茶水，平日里的他一边看报一边吃早茶 ，偶尔还会见见老朋友，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地打发时间。但今天的他没力气翻报纸，也没胃口尝一尝刚刚出炉的虾饺和奶皇包，他坐在那里沉沉叹气，直到普洱熟茶泡得太久，茶汤都变了色，他还是喝不进一口，茶杯端起又放 下。 他想了又想的，拿起手机，给一个他并不是那么想联系的人打了一通电话。 顾君儒正在厨房里盯着给他小儿子熬的汤，看到电话的时候，皱了皱眉头，接起来：“什么事啊？” “你们是不是在找白安？”于慎斋也不客气，单刀直入地问。 “我没空找他，余颂仁在找。” “你没空？你忙着去死咩，没空！”于慎斋一听这话就火大，语气不善地骂道。 “你有事说事啊，我还要忙。” “叫余颂仁不要找啦！”“这是我决定得了的？白安是带着BA927离开的，那是什么东西你最清楚吧？如果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吗？”顾君儒调小了火，轻轻掩上厨房的门，像是怕人听见一般：“ 而且枭寒那么喜欢白安，白安就把他当成一个跳板，利用他得到BA927，我是没空找他啊，我找到他我要打死他！” “是吗？你好犀利啊！”于慎斋冷笑，“你想怎么打死她啊？你知不知……” “知不知道什么？”于慎斋抬头，揉着发疼的额头叹气，放软了语气：“你们不要找她啦，我敢保证，她不会把BA927交给别人，而且我再向你保证，如果因为BA927出了什么问题，我大不 了再上一次战场，我来救人！好不好啦！别找她啦！” “她是你什么人？”“你管得着吗？”于慎斋回道：“我拜托你呀，你看看你个仔好不好？顾枭寒都快死了啊，你这个当老豆的，能不能不要把他看成铁人啊？铁人都会烂的哦，你点解……你为什么就这么关心你的小儿子，却忘了你的大儿子呢？他那么信任白安，如果白安真的有问题，你觉得，他会这样吗？你不会以为，你儿子是一个，为了私情就放弃大义的 人吧？”顾君儒说不出话，这段时间以来，顾家所有人都过得不容易，大的神魂落魄，小的意志消沉，老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日渐憔悴，两位老人看着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过得 不如意，心力交瘁。 说是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但眼看着自己的孩子人生过得这么艰难，怎么可能不焦心？ 他听着于慎斋的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于兄，这是不是我的报应啊？” “你知道就好啦。”于慎斋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枭寒怎么会去你那里的？” “找白安啊。” “白安又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你差不多就收啊，你不会以为是我叫白安去偷BA927的吧？你脑子有病啊？” “我不怀疑你，我只是不知道，到底怎么会搞成这样。” “为什么会搞成这样，顾君儒，你是最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的人。”于慎斋认真地说道：“还是那句话，要找白安，可以，让顾贤侄去找，不要让余颂仁找，你的话他会听的，你不要想在这里诓我。也请你分一点所谓的慈父之情，给你的长子，而不是一门心思地扑在你的小儿子身上。我相信，顾贤侄有分寸，他不会包庇白安，同样的，他也不会误解白安。余颂仁现在这样，搞得他压力太大了，就算是全世 界的人都不信任顾贤侄，你是他父亲，你不该怀疑他。”顾君儒挂了电话，看着锅里熬着的骨头汤沉默了很久，他想起顾枭寒削瘦的背影，最后喊了一声：“老婆子，你给小越端上去，我出去一趟。” 第五百一十章 我帮你找她 于慎斋将没动过的茶点打了包提回家，交给他的那条死扑街仔，“给你寒哥的。” “他吃不下东西的。”于昭良叹气道。 “叫你多事啦！你啊，你早晚让你自己这张嘴害死你知不知啊！”于慎斋捶着于昭良的脑袋，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唉，我真是让你们气死啊。” “老豆，你觉得，白海和林柳如当年真的有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吗？”于昭良一手提着茶点，一手捂着脑袋，认真地问道。“我不知道啊。”于慎斋像是一下子没了力气，坐回藤椅里，“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是真的很难解释为什么暗网会有NH0209的，这种病毒，的确就是当年那种 进化来的，知道这东西的人，不多的，就我们几个啊。” “如果是真的，白安……白安就毁了。” “父辈的事情跟下一代有什么关系吗？想开点啦，杀人犯的孩子都没资格活在这世上了？” “你话说得简单，换个想法啊，如果你做了这样的事，我会觉得，我都没脸跟寒哥做朋友啊，更不要提白安了，他们是恋人嘛。” “滚啦你！” “丢，你少熬点夜啦，这些事情，又不是你当年弄出来的，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你都尽过力啦。” “都叫你滚了。” “你睡一觉吧，我去看寒哥。”于昭良看着顾枭寒在自家后院里呆坐了两天，越看越难过，把茶点放下，坐到他旁边，叹着气说：“当时呢，她也是像你这样的，一发呆就是一整天，问她话她都不回答。 ”“但是我看着她的背影，真的好凄凉，好惨啊。其实我有时候在想啊，人是不是知道得少一点，会活得开心一点。就像你们这样，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很累的。” “寒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敬佩的人，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啊。你以前在Y国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你很开朗，也很喜欢运动，喜欢交朋友，我很怀念啊寒哥。” “我想，如果白安在这里的话，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么消沉的。” “寒哥，我帮你找她，如果找到她了，你大不了带她回来嘛，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开的呢，对不对？” “我知道我很话唠啊，但是没办法，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嘛。” “拜托，振作起来啊，寒哥。” 顾枭寒不说话，他拿着白安幼时的那张照片，沉默得像尊石像。 “寒哥，你知不知道，暗网上，新出了一个雇佣兵，很厉害啊，听说令人闻风丧胆，是个女人来的，代号枭啊。”于昭良说道。 顾枭寒终于转头看向他。 于昭良看着他笑：“她一定以为，你不会知道她的性别，所以，恢复做女人啦。你如果继续按男人的身份找她，找到死，都找不到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顾枭寒问他，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于家没你想的那么弱，你有你的渠道，我有我的办法嘛。”于昭良搭手在顾枭寒肩上，“就算被我老豆打死，我都帮定你了。” “昭良……” “你好好冲个凉，睡一觉，换身衫啦，都快发臭了好不好？晚上我带你见个朋友，你会有兴趣的。”于昭良笑道，“不要说谢谢的话，我们是兄弟嘛，应该的。” “多谢。” “都说了，不要说谢谢，不如留着感谢，请我喝喜酒啊。” 顾枭寒起身，脚下却晃了晃，两天来没睡过，这时候身体虚弱得不行。 于昭良扶住他：“打起精神来，她滑得跟条泥鳅一样，你这样可是找不到她的。” “我会的。” “我信你。” 粤城夜市大排档。人声鼎沸的街边才是粤城的原滋原味，这座以齐聚天下美食而闻名的城市，故事与滋味不在豪华酒店，而在那些不起眼的街头巷尾，老字号的店铺只有熟人带路，你才能 寻着。 简陋到甚至有些破烂的临街铺面外面，却时常停满动辙数百万起步的豪车轿跑。大裤衩人字拖，闲适地喝着啤酒吃着宵夜，三五小聚闲话划拳的，不起眼的街坊后生仔，说不定就是哪家集团的顶级富豪，偶尔可以昭显他们身份的，或许是他们手腕上 看着平平无奇的，千万级豪表。 他们跟京市的名流们，有着截然相反的生活状态，和社交方式。 于昭良开着家里那辆最不起眼的本田，兜兜转转地，就停在了一家普通无奇的店面前。 几个相熟的人挥手打招呼：“昭良！” “唔得闲，你D慢慢食啦！”于昭良打过招呼，带着顾枭寒直接往二楼走。 二楼也没见得清静到哪里去，只是相比起楼下街边，稍微能听清彼此说话，他找到约好的人，径直走过去。 “说啦，不要废话，我赶时间。”于昭良给顾枭寒倒了杯茶水洗碗筷，开门见山。 “昭良兄，听说这里的炒河粉听说很正的，一边吃一边聊啦。” “我没时间陪你扯啊，快点讲啦。” “我从汉城过来，机票很贵的。” “你同我讲钱啊？”“知道你大方啦。”对面坐着的人粗金链子，花衬衣，手里夹着一根红双喜，“这个枭呢，是最近半年才出现的，以前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她最出名的不止是手段，还有 美貌，哇，听说正得不得了啊，那个腿，那个腰，那个……” “想死啊？”于昭良看了一眼顾枭寒，赶紧止住了眼前这家伙满嘴跑火车。“我说的都是事实，真的很正点啊！而且她接任务很疯狂的，没有休息过，从她的名字挂出来之后，到现在，至少做了有二十三四票了，没有一票失手啊，很恐怖的！而且 行踪很诡异，没人追踪得到她，现在，全世界的机构都想抓住她，因为她搞了太多事情，太肆无忌惮了，就算是暗网的人，也没有这样玩的。”“拿前两天的那个，H国的那个财务总长说吧，说是突发心脏病死在家里，其实是被她投毒死在酒店的，听说死的时候，一丝不挂啊，哈哈哈哈，现在H国疯了一样找她啊。 ” 于昭良叫苦，这个人能不能不要讲得这么详细？ 顾枭寒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你不用讲这些，说要怎么找她吧？” “找不到的，她的任务都是自己挑的，不接受指定任务，听说，他们的教父也没办法，她怎么刺激怎么来。”河粉上来，花衬衣往嘴里塞了一口，又喝了口茶去去腻。 “那她的任务，有对外公开过吗？”顾枭寒问道 花衬衣抬头瞅了一眼顾枭寒，笑道：“这位朋友行家啊。” 顾枭寒不应话。 “不公开，就算公开，也不是我这个级别的人能看到的，她是顶尖的那一拔人，整个暗网能知道她消息的，也不多，是你找她啊，有什么仇吗？”花衬衣笑问。 “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叫雪雉，还有一个叫墨鹰……” “朋友。”花衬衣打断他，“我今天只卖枭的情报啊，这两位，不提。” “我可以加钱。” “不是钱的问题，是原则问题。” “背叛，是雇佣兵的原则。”花衬衣放下筷子，小得快要眯起来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枭寒，带着警惕性：“兄弟，你知道的东西，有点多啊。” 第五百一十一章 枭，是我的名字！ 顾枭寒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于昭良赶紧说：“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啦，钱不会少你的。”花衬衣警惕的目光在于昭良和顾枭寒两人身上来回地转了转，最后喝了一口茶，说：“你问他们的事也没有用，SEVEN的消息最近比以前更封闭了，这些顶级雇佣兵的情况 一点也不外泄，枭因为是新人，太多人关注，而且她的动静太大，我才知道这些消息。”“其实我告诉你们这些在暗网上来说，都是公开的秘密，只不过是一点点的皮毛，也许现在，她早离开H国，去了别的地方，换了别的发型，甚至换了一张脸在做其他的任 务了，没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只知道她漂亮而已。而且还是据传闻她漂亮，搞不好都是谣传，是个丑八怪也不一定的。” “你们要找她的话，除非等她找上门，否则不可能的。” 于昭良听着这些情况有些焦急，问道：“就没有任何特征，或者规律可寻吗？” “说到这个，倒是有的。”花衬衣想了想，说，“她去到哪里，都会留下一张红桃A的纸牌，所以她又有一个外号，叫红桃A女王。” 顾枭寒眉头轻拧：“红桃A？” “嗯，没错。” “知道了。”顾枭寒拿了一张名片推给他：“不管你有她任何消息，都来告诉我，价格保证你满意。” 花衬衣收起名片看了一眼：“顾枭寒？你是顾枭寒？” “怎么？” “我擦，你的名字在暗网上可是响当当。七十二小时围杀令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奇迹啊。” 顾枭寒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那是白安用了半条命，才换回来的奇迹。“不过我听说，其实当年真正的目标不是你，是白隼，因为他违背了教父的命令，那是教父对他的惩罚。”花衬衣衣剔着牙，咧着嘴露着一颗大金牙，“但是白隼已经死了。 ” “死了？”“嗯，据说，死在华国。神经病，有你这样的人在，来华国做什么任务，不是找死吗？现在的暗网上，是全面禁止任何雇佣兵与华国的接触，所以我才跑出来赚外快，不然 要饿死了。” 顾枭寒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我先走了，有她的消息，我会告诉你的。”花衬衣揣好名片，起身离了饭桌。 于昭良看着他走远了，才问顾枭寒：“所以，你都收不到暗网的风声了吧？” “对，自从白安走后，暗网就关闭了对华国的通道，我了解不到任何有关她的详细消息。” “但你肯定不会完全被隔断的啦，总是可以知道一些重要的事情的。” “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红木资本受到教堂的保护，并没有从那里被除外。” “我丢，他们在华国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教堂方面居然没有把他们赶出去？这是包庇吧？犯规吧？” 顾枭寒转了转桌上的茶杯，其实现在最令他担心的事情是，他不知道项链是不是已经落到了红木，或者说，红桃A手里。 他宁愿相信，白安只是要拿回属于她父母的遗物，而不是为了完成任务。 也许这样，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 “我明天回京市。” “等等啦，你妹妹明天来粤城有活动啊，好像是电影路演。” 顾枭寒皱眉：“你怎么知道？” 于昭良笑笑眨眼，说：“我是活动主办方。” “你还操心这些事？” “爱好咯。而且，毕竟是你妹妹好不好，我作为活动主办方，多关注一下也不过份吧？” 顾枭寒没再说什么，强迫自己喝了几口甲鱼粥，垫了垫好几天没进食的肚子，勉强给自己恢复了些力气，然后便跟于昭良回去了。 于昭良看得出来，虽然顾枭寒还是不说话，但是眼神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死寂了，状态也好了很多。 他有些感概，爱情的力量，是真的伟大啊，想他寒哥，那么厉害的风云人物，居然也能栽在这种事情上面。 “寒哥，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于昭良把着方向盘，笑看着顾枭寒。 “嗯？” “你之前喜欢白安的时候，以为她是男人嘛，知道她是女人之后，你心理有没有什么变化？” 顾枭寒像是被他这个问题问住了。 他好像，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好像白安是男是女在他这里，并不重要，他甚至没有去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全部的难过和绝望只是因为白安的身份，以及他们顾家和白家的恩怨纠葛，而不是她的性别。 他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白安是个女人。 他想了许久，才轻轻地笑了下，说：“没有。” 于昭良失笑，“你这，可直可弯，弹簧啊。” “只要是她，不就可以了？” 于昭良好笑道：“寒哥，你真是中了白安的邪了。” “很多人都这样说。” “她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 “对，在我眼里，无人可比。” 顾枭寒像是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感到一丝久违的轻松，他靠在车椅上，带着些回忆的感概，慢声道：“有一次，她穿过女装，很漂亮。” “她穿过女装你都没看出她是女的？寒哥你这个眼神也太有问题了吧？”于昭良诧异地笑道。 “你见过，哪个女孩子这样坐的？”顾枭寒模仿了一下白安当时在他车上的坐姿，两腿分立，手肘撑在膝盖上，摇着手指头比划着说话，还一把把裙子撸到大腿上。 于昭良大笑难止，“她这么有趣的吗？”“对啊，她穿高跟鞋的样子最有趣，摇摇晃晃地，一看就是从来没有穿过。”顾枭寒还有一句话没说，那个臭不要脸的家伙，居然嚷嚷着，她自己看了她那样的尤物，都想 上了自己。 真是满嘴的胡说八道。 不过说起来，林梦笙应该是早就知道她的性别了吧？ 可真是个嘴严的女人啊。“哇，一定得找到她才行，我要见识见识这个神奇的女人。”于昭良轻轻拍了一下方向盘，笑叹着：“这可是我正经八百的嫂子啊！诶，寒哥，到时候我当你伴郎好不好，一 定要叫我啊！” “好。” 顾枭寒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笑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曾经白安的手放在他手心里的时候，真的很小，自己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白安，我会找到你的，无论多久，无论什么代价。 枭。 是我的名字！ 你。是我的人！ 第五百一十二章 红桃A女王 拉维列特街街头的音乐声震耳欲聋，热舞着青春的男孩踩着滑板绕过衣着光鲜的都市丽人，吹一声口哨轻浮又孟浪地表达着他们的欣赏，过份专注于自我表演的他们没有 意识到，迎面走来的女人并不是什么好惹的对象。她黑色的宽檐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一双性感的红唇勾着若有似无的笑，笔直修长的小腿快速迈动的步伐，好像正好踩上了激烈的鼓点，滑板少年绕着她转了两圈发出 嘘声，试图击破她高贵冷艳的武装，看一看圣女的放荡。红色的指甲按着少年的肩膀轻推慢拉，他并不会明白自他腋下穿过的枪管，是怎么无声地击倒街对面的那个男人的，只是在人群的尖叫声响起时，他的手心里多了一张红 桃A的扑克牌。再回头时，宽檐帽的都市丽人摇身一变穿着明黄色的比基尼，长卷的金发在海风的吹拂下翻起性感的弧度，她躺在酒店外的白色沙滩上，椰子树下的阴影里放着一杯蓝鲨 鸡尾酒。一手翻着一本叫《百年孤独》的著作，另一手的指尖翻转着一张扑克牌，过来搭讪的人用动人的腔调问亲爱的女士，可有兴趣参加今晚他的艺术展，相信鲁本斯画作的魅 力将与她相得益彰。 展览厅里最神秘的面纱揭开，人们熟知《爱之园》虽然也是色彩浓郁的油画，但绝不会是一幅随手泼洒，粘着一张红桃A纸牌的涂鸦。而那位身材曼妙那位比基尼女郎戴上了金丝边眼镜，扔掉了金色的长卷假发，齐耳短发笔直黑亮，换一身黑色的包臀裙，抱在胸前的文件夹里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下面压 着一张扑克牌，丰满的臀部摇摇摆摆，摆进了重重关卡，摆进了宽大奢华的沙华，摆进了男人的浴袍，留下了血与红桃A。 格林治大道上迎来了那位传说中的女郎。这座多雨的城市总是将地面淋得湿透，倒映出她黑色的细高跟鞋和纤细圆润的小腿，火红色的细肩吊带短裙摇曳起醉人的风情，及肩长度的细波浪黑色卷发，纤长灵巧的 手指间来回翻转着一张纸牌，深色的雨伞挡住了太多的光线，将她的五官模糊在这个多雨的夜晚。 一抹黑色蕾丝的chocker束在她细长雪白的颈脖上，勾出禁欲且欲的绝对禁域。 她走到格林治大道89号，推开酒吧厚重的铁门，里面的喧哗扑面而来，带着奇特的味道致人迷幻，嘈杂无比的DJ指引迷失的人群走向堕落的深渊。 穿过人群推开后面的暗门，暧昧的昏沉光线里看不太清人影，只有浓烈的酒香像是要将人带回中世纪的欧洲，那个纸醉金迷的奢糜时代。 衣着暴露，性感丰满的女人们或倚或坐，或端着酒盘为客人上酒，狂野和浪荡推动这里的情海欲浪。 浑身杀气和酒气的男人或女人搂过柔软温暖的身躯，扔下五枚金币在吧台，便可以怀拥美人上楼，共赴巫山云雨。 刀口舔血的人们需要用最原始的方式发泄满腔的戾气。红衣的女郎折伞放在门口，走到吧台坐下，肥胖的老板娘穿一身波希米亚长裙，嘴里叼着一个烟斗，倒一杯醇烈如焰的伏特加，摸摸女郎的小脸，笑容热情：“欢迎回家， 勇敢的女孩儿。” 经营着这座杀手天堂的老板娘，她至今不知道这个在半年前突然出现在酒吧的女郎叫什么名字，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这位女郎的喜爱。 嗯……或许说，并不妨碍她对这位出手宽绰的女郎的喜爱。 “谢谢，亲爱的尤里斯女王。”女郎接过酒杯，笑容妩媚动人。 “我喜欢你这张涂过蜂蜜的小嘴，享受你的美酒吧。” 红唇在杯口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杯子里的酒她一饮而尽，然后抚着颈脖轻轻拔弄了一下长长的钻石耳坠，摘了扔到吧台上，当是酒钱。 给她续酒的男人倚着吧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久不见。” “也没有太久吧。”女郎挑起眼角，笑看着这个只要正经起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儒雅的男人，“上个月才见过。” “你是指在我的手术台上吗？”青鸦笑道，“真遗憾啊，这个月你居然还没有被打得半死，有点可惜了。” “下次我会挑一个让你如愿的任务。”白安抬着酒杯敬了他一下。 青鸦笑看着她，已经半年了，他仍然不是很习惯白隼变成了枭，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样子，毕竟看她当男人，看了十六七年，骤然之下，还真有些难以适应。 但偏偏，她当女人的样子，还挺成功。 就连容易受伤的节奏，也像极了一个女人。 以前的白隼从来没有上过他的手术台，但这半年来，她基本上是三天两头就往自己的黑诊所里跑了。 当然了，青鸦对此表示，热烈欢迎。 “他们在楼上。” “我等下上去。” “酒钱我帮你付。”青鸦将那只钻石耳坠拿回来，仔细地给白安重新戴上，看了片刻，笑说，“很衬你。” “谢谢了，绅士。” 青鸦端了一杯威士忌上楼，却没有进房间，而且跟雪雉一起倚在走道上，看着下面一杯接一杯，千杯不会醉的白隼……枭。 雪雉拿过青鸦的酒喝了一口，苦笑：“我不认识她了。” “是吗？”青鸦笑看着下面那抹亮眼的红色身影，“我也这样觉得。” “听说顾枭寒还在找她。” “我对他不感兴趣。”青鸦靠在扶手上，笑说：“毕竟我不是心理医生，对于他在枭的心里留下了什么样的伤口，毫无兴致。”“这半年来，她不跟任何人合作，所有的任务都是独狼，连我也不能跟她搭档了，除了银雀偶尔因为给她提供情报支援能和她说说话，她好像，把我们都抛弃了。”雪雉晃 了晃杯子里的酒，有些嫌弃，“当然了，对于酒，她依旧爱得深沉。”“说这样的话，你可是太让她伤心了。”青鸦拿回自己的威士忌，看着雪雉：“她暗中帮你做了多少任务，别人不知道，你会不知道吗？你的积分半年前才三十三分，现在已 经……八十七分了，她付出了什么代价，又为什么常年躺在我的手术台上，你很清楚。” 雪雉默然不说话。“恭喜你，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离开SEVEN了。”青鸦笑道。 第五百一十三章 说你笨啊蠢鸟 微醺之际，白安才提着一杯酒摇摇晃晃地上了楼，推开了他们定下的房间，里面坐着的除了雪雉和青鸦，还有墨鹰。 白安站在门口喝了一口酒，跄踉着关上房门，倒在沙发上，红裙雪肤，慵懒舒展的身躯像盛放的花蕊，有着致命的危险诱惑。 “你的上个任务昨天入档了。”墨鹰手指划动着平板屏幕，看了一眼烂醉的白安，声音冷漠。 “嗯。”白安醉着懒懒应一声。 “下一个任务……” 白安软软地伸出手，细长手指半屈半直，准备接过墨鹰手里的平板，为自己挑任务。 “下一个任务，你和我一起行动。”墨鹰合上平板，放在一边。 白安微微眯起眼，醉意朦胧的迷离眼中有着嘲讽的笑意：“你？” 墨鹰不说话，只是看着白安。 白安笑了下，摇晃不定地站起来，走到墨鹰跟前，低头看着他，醉笑着问：“你算什么东西？” “白……”雪雉轻轻喊了她一声。 白安偏头看着雪雉，莫名地拉开一个笑容，比了根手指在她嘴唇边：“我不是说你，我说他，乖。” 墨鹰一把拽过白安的手臂，拽得她的身子用力地晃了一下，半长的头发都有几缕落在了面颊上，她昂首看着墨鹰，精致浓妆，鬓发散乱，醉眼如水。 还有笑容妩媚。 墨鹰抬手扣住她的下巴，拇指揉过她涂抹着大红色的唇畔，在她脸上拉出一道红色的痕迹：“除非，你想被顾枭寒找到。” 白安的眼神碎了一下。 转瞬又笑：“白隼已经死了。” “但白安还活着。” “白安从来没有活过。”雪雉跑过来分开墨鹰和白安，深吸了一口气，对白安说道：“我们这里有一个任务，是个刺杀任务，在所有的行动方案里，有一个最合适最容易得手的，但是，那天小天真 会在场。” “那就换一个方案，你们这么废的吗？”白安想也没想就说道。 “这是指定任务，有指定场合。”雪雉无奈道，“白，你不可能一直单独行动的，你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你就算怀疑任何人是红桃A，你也不应该怀疑我们。” 白安推开雪雉的手，退了两步，又笑着坐下，端起了那杯放在一边的酒，晃了晃，“时间，地点，任务目标。” W城，电影节，举世瞩目。 《蔷薇与玫瑰》作为最佳电影，最佳导演，最佳女主入围影片前来参赛，主创及团队盛装出席今天的电影慈善晚宴。 白安在对面的酒店里举着望远镜，一边吃着蛋糕点心，一边看着那边闪光灯下的佳人成双。 林梦笙和顾溪清两朵娇花，各具风采，笑语晏晏，手牵手走上红毯，谋杀菲林。 “怎么样？”雪雉靠过来，拍了一下白安架在阳台上的大长腿。 “还没到他们。”白安还举着望远镜，继续看着对面的人。 很久不见了，所有有关她们的消息，白安都只是从网上的只言片语里知晓，看上去，她们过得很好。 “墨鹰已经先去角楼架枪了。”雪雉给白安喂了块小蛋糕，抢过她的望远镜看着远处的人：“小天真好像瘦了，你的梦笙姐也是。” “演员嘛，上镜需要，胖不起来的。” “真可怜。”雪雉叹笑，“这么多好吃的呢。” “唔。”白安满嘴的甜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雪雉坐在她腿上，勾着她的脖子，“你不过去看看她们？” “我这不看着吗？”白安顺势搂上她的细腰。 “白，有情况。”旁边的麦克风里传出银雀清脆的少年音，“那个什么，什么，什么……” “什么？”白安无语，半年了啊，银雀是没一点进步啊！ “就那个什么，我看个熟人。”银雀看着屏幕上扫描出来的人像，锁定了一张人脸，是个男人，“代号VT，暗网的人。” “这里有双黄蛋吗？”白安问。 “呃……呃，白，白！” “说。” “我想，你最好过去一趟。” “怎么了？” “他刚才看手机，手机上的任务目标好像是……呃……” “顾溪清？” “对。” “草！” 白安迅速戴上耳麦，脱下身上的裙子，扎起头发，压了一顶帽子在头上，换了一身机皮夹克和牛仔裤跑出去。 雪雉拿着块蛋糕靠在阳台上，看着急急忙忙跑出去的白安，啧啧直叹：“我还以为你真放下了呢。” “野鸡……” “乌鸦嘴，你想死吗？” “雪雉，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VT是带着团队过来的。” “哦？”雪雉闲适地咬了口小蛋糕，“那就祝白好运吧。” “你不去帮她？” “我干嘛要救我的情敌？” “你可要点脸吧。” 雪雉翻个身，举着望远镜看着对面的华衣锦服，一脸的恶作剧：“帮我看看明玉泽在不在啊。” “做你的白日梦去吧。”银雀哼唧一声，又道：“三个金币。” “收钱。” “不在。” “去死吧你个死乌鸦嘴！” 银雀得意地晃着肩膀，喜滋滋地收下这白捡来的金币。 然后切开双屏，一边盯着墨鹰的任务目标，一边帮白安看着顾溪清她们那边的情况。 墨鹰的目标是一个来自N国的著名导演，恋童癖，倒是死有余辜，他们正在接受媒体采访，人头攒动，墨鹰瞄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开枪时机。 倒是从瞒准镜里看到了白安的身影，正绕过保安，往会场里面去。 他就知道，只要顾溪清有危险，那个废物……白安是肯定忍不住的。 他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将瞄准镜移过来，继续对着他的任务目标，对银雀说道：“盯紧顾溪清。” “正在切进内场摄像头。”银雀敲打着键盘，又停了一下，“你是故意的？” “银雀，你也许该让青鸦给你的脑子动个手术。” “什么意思？” 墨鹰叹声气，不说话。 “噗，说你笨啊，蠢鸟！”雪雉毫不留情地嘲笑。 “死野鸡，小可爱明明天下第一聪明！” …… 内场是热闹的电影慈善宴会，安保严格，顾溪清和林梦笙两人也分开了来，各自与不同的人举杯笑谈。 外面陡然生骚乱，人声嘈杂。 顾溪清跟着众人一起往外看。 “白，墨鹰得手！”“真会是挑时候！” 第五百一十四章 酷啊大小姐！ 顾溪清跟同行的优秀演员们闲聊几句，讨论了几部今年不错的电影，但看着兴致不是很高。 她站在热闹的人群里，神情显得低落，时不时地，她仍然会想起那个仿佛真的不曾存在过的人，那个人的一切联系方式都是空白，也再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听说为了找到这个人，她的哥哥已经用遍了他所有的办法，甚至去往南方的于家救助，却也收效甚微，有关那个人的只言片语，更像是臆想和幻觉。 她打开手机看着里面的照片，这是确认那个人存在过的唯一方法。 然后这个人便出现在她眼前，不过好像，又要幻觉。 她好像看到，安哥刚刚从她眼前走过，但转瞬不见！ 大家都在往外挤，想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意外，顾溪清拼了命地往里冲，她要去确定刚才所见的是不是幻觉！ “安哥！”顾溪清往刚刚白安出现过的方向跑去，四下张望，寻找着他的身影。 她一直往里走，走到无人的后台，听到一声不轻不重地响动。 绕过转角，她看到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像是被谁击倒昏迷。 “安哥，是你吗？” 白安藏身在离她不远的箱子后面，不发一言。 “安哥？安哥！” 她急切的声音伴随着高跟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白安半垂着眼皮，连呼吸都放得轻。 “啊——”顾溪清一声尖叫。 “FXCK！”白安恼火地低声咒骂，从箱子后面跑出来，一把拖过顾溪清护在身后，抬脚踢飞对她袭击的人。 “安哥！”顾溪清又惊又喜，大声喊道，并，紧紧地抓住了白安的手，像是生怕这又是一场梦，她一睁眼，白安又要不见。 白安看着右侧围过来的人群，回头对顾溪清笑了笑：“好久不见，大小姐。” “安哥！安哥我终于找到你了！”顾溪清的眼泪猝然而下，哭得泣不成声。 “别哭，乖。”白安摸了摸她的头发，将手里的枪上了膛，塞进顾溪清手里：“如果有人过来，你就对准他开枪，不要怕，好吗？” 双手握着冰冷枪身的顾溪清惊恐万状，全身发抖，她连戏里都没有碰过枪，更别说现实了。 白安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记得，站稳了再开枪。” 说完这句话，白安抬步冲右侧攻过来的人奔去。 来者不善，敢在这种场合动手，还是对顾溪清动手的人，岂是泛泛之辈？ 相较于以前，白安如今的身法更为凶悍，拳拳到肉，非死即残，好处是可以有效解决敌人，坏处是自己太过深入敌中，容易受伤。 这大半年来，她好像是在用命搏任务，不怕死地往最危险的地方冲。 他们都说，隼变成枭之后，疯得更厉害了。 这一次也一样，白安的拼命有着显著的效果，但自己也被击飞倒地，受伤不止。 绕过她往顾溪清那边跑过去的人吸引了白安的注意力，转身时没能顾得上背后击来的铁棍，她被一棍子抡翻在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蓬！” 熟悉且悦耳的枪声。半躺的白安脚下借力一蹬，在地上滑出数米，张开双臂稳稳接住要倒地的人，她像只轻盈的蝴蝶翩翩掉入自己怀中，白安看了看她手里枪口处的轻烟，又看看那边倒地的 人。 “哇哦！” 白安抱着顾溪清，惊叹大笑：“酷啊大小姐！” 可是顾溪清却吓得面色发白，巨大的后座力让她站不稳，这才摔进白安怀里。 她的眼中全是恐惧和震惊，这是她这一辈子第一次开枪。 白安看了一眼不远处，笑道：“别怕，他没死，你没有杀人。” “安……安哥……”顾溪清却依旧是全身发抖，她只是个普通人，普通女人，面对枪支这种凶险物，会害怕才是正常反应。 白安肆意大笑，狂放不羁，用力地“吧唧”了一口顾溪清的额头，让她安心：“相信我。” 顾溪清怔怔地看着白安，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眼前的安哥跟以前一样，但跟以前又完全不一样。 白安抱着她起身，收拾完残局后，拉着她从后门一路往外跑，直到跑到无人的地方才停下。 “安哥，你去了哪里？”顾溪清在她身后看着她，泪眼朦胧，哭声质问：“我们一直在找你，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你为什么要躲起来！为什么不见我们！为什么？” 白安的背影定住，半晌之后才回头，笑得依旧灿烂：“你哥没告诉你，我是个坏人吗？”“你在说什么呀，你知道我哥为了找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吗？你知道他变得又快要跟以前一样了吗？你知道小越的手受了伤现在都打不了比赛了吗？你知道我为了找你托了 多少关系吗！你怎么这么自私呀！你干嘛要这样啊！你干嘛呀！” 顾溪清几乎是嚎啕大哭，站都站不住，喊得声嘶力竭破了音，弓起了身子。 白安走过去擦擦她脸上的泪水，笑着说：“那就不要找了。” “安哥！” “没有白安了，你不可能找得到一个不存在的人。” “可是你明明就在这里呀！” “我有很多名字，白安只是其中一个。”白安捧起她哭得像个花猫似的小脸，笑着说：“答应我，今天就当没有见过我，好吗？” “你在说什么呀，你明明就在这里，你明明就在的，你为什么要否定这一切？难道以前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你在演戏吗？都只是在骗我们吗？”“对，是我在骗你们。所以，你不能把戏当真。”白安松开顾溪清的脸，笑容依旧明媚，明媚到没心没肺：“不要告诉你哥，你遇到我了，你只是觉得宴会太无聊，所以出来 透透气，对吧？”“不对！”顾溪清连忙抓住白安的衣服，哭着说：“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怎么可以把我们都忘记掉？就算你不理我们了，你连梦笙姐也不要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呀，安哥，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家吧。” 回家？ 回哪里呀？ 面对着顾溪清的泣声哀求，白安终于绷不住那张玩世不恭的笑容，被她刻意压进心底最深处的疼痛一点点复苏，她眼里的散漫也要溃不成军。 但她只是低着头把一个手机塞进顾溪清手里，快速地说道：“拿这个手机联系你的朋友，让他们来接你回去，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拜托了，大小姐。” 白安拥抱了一下顾溪清，又用力地推开她，不顾她单薄瘦弱的身子跟在自己身后苦苦哀求，光着脚地跟着自己跑出去很远很远，最后跌倒在地的失声哭喊——“安哥，你不要走，不要走！安哥，安哥！” 第五百一十五章 白安是女孩子啊 白安靠在两楼之间的巷子里，在远处看着跪坐在地哭得站不起来的顾溪清。 她抬了抬眼皮，往上看了看，拼尽全力才把胸口那些汹涌的酸涩苦痛忍下去，但仍止不住发酸发红的鼻头。 她也想回去，她比任何人都想回去，想回到当初，想回到那个会为她留灯的家，回到那个人的怀抱。 但，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 墨鹰就站在她对面。 仔细地看着白安强忍情绪的表情，露出不屑的笑容。 他点了根烟，吐了个烟圈，奚落道：“别想着回去，你的命，是教父的。” “用不着你这条看门狗的提醒，我比你忠诚。” “他们已经得到了项链，为什么还要对顾溪清下手？”墨鹰早已经不在意白安的这些刻薄，只是抽了口烟，淡声问道。 白安自嘲地笑了一声：“因为他们需要一个替死鬼。” 墨鹰抬眼看着她，不动声色地说：“看来顾枭寒把他逼得够呛。” “你以为呢？”白安讽笑，“他不会允许红桃A得到BA927的。” “怕是晚了。” 白安不说话，是的，晚了。当初她叫林梦笙打了一个时间差，去永安公墓找项链，但已经被人捷足先登，林梦笙扑了个空不说，还被人怀疑，继而所有人都认为，是她白安拿走了项链，从而“完成任 务”离开华国。 在没有找到BA927之前，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就算顾枭寒放过她，余颂仁他们也不会。 这无关私情，而是兹事体大，容不得他们掉以轻心，轻率相信白安。 也根本不用去猜测是谁在白安之前得手，只会是红桃A，白安唯一不明白的地方在于，红桃A是怎么得到的情报。 那时候，在车上的人只有白安，顾枭寒，墨鹰，和林成章。 林成章恐怕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已经死了，自己和顾枭寒不可能会向红桃A透露，唯一值得怀疑的对象只有墨鹰。 所以，白安不知道自己还能信任谁，好像，身边任何人都有嫌疑呢。 墨鹰知道她对自己的怀疑，怪异地笑了笑：“我要是红桃A，我就现在动手杀了你，让你永远背上这个黑锅。” “那对你来说，多没意思啊。”白安笑着走近墨鹰，凑近了看着他的眼睛：“你不就少了一个乐趣吗？”墨鹰伸手抚过白安的脸颊，一口烟圈轻轻地落在白安脸上，他笑着说：“说得也是，像你这么有趣的废物，天下难寻，不是吗？更何况，还能时刻欣赏到你为了一个过往的 任务目标，黯然伤神的可怜模样，多像一条落水狗。” 白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说：“如果我叫你戒烟，你会戒吗？” “如果我叫你戒酒，你会吗？” “你算什么玩意儿，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所以，你算什么玩意儿？” 白安无端笑了下，退后两步，看到有人来接顾溪清，也就放心离开。 墨鹰看着白安的背影，掐灭了烟头扔掉，回头看了看不远处顾溪清跄踉的身影，抬头看看天，微不可查地叹了声气。 他觉得，或许，他也该找青鸦给自己的脑子动个手术了。前来接走顾溪清的人是于昭良，他作为这次电影节的赞助方参与了这次的晚宴，半天没有晚宴上找到顾溪清，才出来找人，没成想看到看到顾溪清狼狈不堪地坐在地上， 哭得不能自已。 他连忙跑过去，脱了外套披在顾溪清身上，将她扶起来，紧张地问道：“顾小姐，你怎么了？” 顾溪清哭得发抖，握着她的手臂话不成句：“给我哥打电话，于先生，给我哥打电话，我见到安哥了，他刚刚就在这里。” 于昭良一惊，连忙翻出手机给顾枭寒打了一通越洋电话，交给顾溪清。顾溪清一听到顾枭寒的声音，就失声哭道：“哥，安哥说他不要我们了，他说叫我们忘了他，说白安这个人不存在，哥，为什么啊？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哥，安哥变了好 多呀，我都险些没有认出他来，哥……” 顾枭寒胸口碾过剧烈的痛感，强压着震惊，问道：“你怎么见到她的，出什么事了吗？” 顾溪清把过程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但她实在是哭得快要虚脱，站都站不稳，于昭良见了，伸出手臂手心握拳，轻轻地扶在她背后，给她当支点和依靠。 顾枭寒听完顾溪清的话，说：“你把手机给于昭良。” 于昭良接过电话：“喂，寒哥啊。” “你能调出附近所有的监控吗？” “可以的，不过可能要一点时间，你妹妹……状态很不好。”于昭良担心地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顾溪清。 “帮我照顾好她。” “放心啦，一定的。”于昭良看了一眼顾溪清，叹气道：“寒哥啊，我担心，我们还没有调出影像，他们就已经离开了。” “没关系，先调出来再说，我会找人在机场和车站看着。”顾枭寒说。 “好，那，那我先把你妹妹送回酒店休息。” “好。” 于昭良将披在顾溪清身上的西装拢紧了些，给了她一个安心地笑容：“顾小姐，我会帮你哥找到白安的，你不用担心啊，也不要这么难过。” “你认识安哥吗？” “何止认识啊？”于昭良翻出一个手帕递给顾溪清，笑道：“我还等着她穿婚纱嫁给你哥哥的时候呢，到时候，她就是我嫂子啊。” “你说什么？”顾溪清捏着手帕难以置信地看着于昭良，“嫂子？婚纱？” “你还不知道吗？”于昭良奇怪道：“白安是女孩子啊。” “什么！” “寒哥没有告诉你吗？”于昭良皱眉，“也对，他是不会说啦，不过，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诉别人。” “安哥怎么会是女人呢？”顾溪清一把抓住于昭良的手臂，震惊道：“安哥，他，他明明是男的啊！” “她一直女扮男装的啦，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再慢慢跟你说。”于昭良看着顾溪清握着自己手臂的手掌，想了又想，还是说：“你介意我扶着你吗？” “这不可能！”但顾溪清只震惊于这个无异于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里，情绪激动，又加之之前见到白安，经历枪战的巨大冲击，接二连三的事件终于让她承受不住，一口气没接上来，眼 前一花，晕了过去。于昭良赶紧接住她，抱起她就往她下榻的酒店跑去。 第五百一十六章 林梦笙的挣扎 在会场里焦急寻找着顾溪清的林梦笙，一直打着她的手机，却始终无人接听，旁边的绅士们偶尔过来问她有什么可以效劳，她也只能勉力地笑笑，说谢谢，不用。 直到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拖进怀里，耳边传来熟悉的调笑声，她的眼泪才一涌而出，难以抑止，那个声音带着久违了一般的怀念和感叹：“亲爱的梦笙姐。” “白安！” 林梦笙紧紧捂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正一脸笑容低头看着自己的白安，不敢喊得太大声，这个名字有太多忌讳。白安仰了仰脖子，抬着下巴笑看着林梦笙梨花带雨的样子，伸着双手捧起她的脸，给她擦着眼泪：“哭花了妆就难看咯，我们梦笙姐可是为了将礼服穿得漂亮，连一块小蛋 糕都不肯吃的漂亮大明星。” “你还好吗，白安？你还好吧，没事吧？”林梦笙顾不上她的调侃，只是担心又焦急地问道。 白安将她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肩：“没事，我很好。” “他们还在找你。” “我知道。” “对不起啊白安，我没有拿到项链，让你失望了。” “不怪你，是我对不起你，一直没能联系你。” “你当然不能联系我了，我的手机一直被人监听着，家里也有人盯着，你要是来找我，多危险啊。”林梦笙抱紧了白安的腰，感慨万千。 白安听着她这话些，心头漫过细密的疼痛，叹息着：“梦笙姐，有你真好啊。” “我是你姐姐嘛，你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才能让人放心？” “你还是没有告诉他们吗？” “没有，我不敢说，我不知道说了会不会对你不好。”“不用顾虑我，梦笙姐，那只是我的事，把你牵连进来，已经很对不起你了，怎么样对你有利，你就怎么做，反正他们找不到我的，你也不用担心，谁能对我怎么样，我背 后那可是有大靠山的！” 白安松开林梦笙，看着她眼里深深地担忧，开着玩笑着说：“我不能留太久，大小姐受了惊吓，等下你去陪陪她。梦笙姐，我看过你们这部电影，特别好看。” “少来了，就知道甜言蜜语哄我开心。”林梦笙破涕为笑，拍了下白安的手臂。 “听说你跟夏丞远挺麻烦的？” “我没关系的，不是什么大事，你才要注意安全，别让我担心。”“夏丞远是个很可靠的人，梦笙姐，林成章已经死了，过去的就过去吧，别害怕，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觉得你是在傍富二代，梦想着嫁进豪门当阔太太，你也要记得，在很远 的地方，还有一个人知道你的真心。” “白安啊……” “我真的要走了，只是来看看你的，梦笙姐，要幸福啊。” “白安！”林梦笙知道白安转眼又要不见，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拉住她：“那你呢？你真的不回来了吗？” 白安吸了吸鼻子，笑着摇头：“不回去了。” “那顾先生呢？” “唔，也祝他幸福。” “白安……” “我走了，梦笙姐，多拍戏啊，这样我就可以多多看到你了。” “白安！” 林梦笙的呼喊声留不住白安，她的身影转眼就消失在转角。 恰好又接到于昭良的电话，林梦笙赶紧抹干脸上的泪水，稳定着情绪，往酒店赶回去。 于昭良皱着眉头坐在酒店套房的外间里，不安地对着手指，不时忐忑地望望里面，又不敢贸然进去，怕冒犯了顾溪清，显得焦虑难安。 好不容易等到林梦笙出来，他赶紧站起来问道：“她怎么样？” “情绪激动，所以才晕倒的，睡一觉就好了。”林梦笙笑着宽慰他，又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问：“出什么事了吗？” 于昭良叹声气，说：“她见到白安了。” “白安？”林梦笙扮作慌乱，连忙问道：“她还好吗？” “林小姐你很关心她啊。”于昭良似笑非笑地看了林梦笙一眼。 “当然了，她是我……我弟弟。”林梦笙不知道于昭良眼里的深意代表着什么，无由来的心底一慌。 于昭良往后靠了靠，望着林梦笙脸上细微的慌乱表情：“是你妹妹才对吧？” 林梦笙豁然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于昭良。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你的敌人，也不会对白安怎么样。”于昭良笑说，“我只是在帮寒哥找她而已。” 林梦笙抿了抿唇，不说话，也不再看他的眼睛。 “林小姐，那条项链，你交给白安了吗？”于昭良问道。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应该要知道，当时唯一有可能拿走项链的人只有她，或者说，我们能想到的人只有她，在她把项链交给坏人作恶之前，一切都还来得及挽救，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就 算是我，加上寒哥，也不一定保得住她的。”于昭良往前倾了倾身子，手肘靠在膝盖上，看着林梦笙，“当然了，你也逃不掉。” 林梦笙偏过头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小姐，你是顾小姐的好朋友，更是白安认的姐姐，你觉得，我们会害你吗？”于昭良笑问。 “白安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她不会做你们想的那些事情。”林梦笙迎上于昭良的眼睛，明明柔弱的身子却有着坚定有力的眼神，亮得惊人，“我相信她。”“我们也相信，但前提是，一定要洗掉她身上的嫌疑，找回项链。”于昭良笑，“相信我，目前来说，很少有人会比我更清楚那条项链的杀伤力，我老豆年纪大了，顶不住再 一次瘟疫的。” “什么瘟疫？” “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明白，我们是在救她，也是在救你。” 林梦笙看着于昭良清澈的眼睛，一时迷茫，不知道要不要相信这个人。虽然白安跟她说，怎么对自己有利怎么做，就算是出卖了白安也不要紧，但林梦笙根本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白安到底是拥有项链更安全，还是没有 项链更稳妥。如果那条项链是白安的护身符呢？ 第五百一十七章 那天的情况 要是她告诉了这些人，白安其实根本没有项链，那他们会不会对白安痛下杀手？ 她见识过了华国这些人的可怖之处，根本不敢想象要是自己做错了一步，是不是就要把白安推进深渊。 于昭良看着林梦笙挣扎不安的神色，想了想，温和地说了一句：“至少你应该相信我寒哥吧，他有多喜欢白安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林梦笙心神大乱，交握了手指，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于昭良也不心急，耐心地等着她想明白。 这是夏丞远的女人，他相信，不会是个愚蠢的人。一直以来大家都不曾逼问她，是怕问出最不能面对的情况，但于昭良不一样，就算得知项链真的在白安手里，他大不了瞒下来，可是另一半的机会，不也应该要去搏一搏 吗？ 许久过后，林梦笙才说：“对，当天我的确去了永安公墓。” 于昭良笑得眼睛微微弯起：“然后呢？” 林梦笙其实一直没有忘记那天的情况，她记得，那天的天色很不好，她收到白安的短信时，正在夏丞远的办公室，焦急地等待着小越的情况。 然后她跟夏丞远说，我出去一趟，有点事。 夏丞远没有多想，只嘱咐她注意安全。 她焦急地赶到公墓时，为了避免自己职业的特殊性被人认出来，还特意戴上了墨镜和帽子，把头发都绕进了帽子里面，才走进公墓。 她找了有一会儿，才找到白海和林柳如的墓，没想到…… “我去到那里的时候，白海和林柳如的墓碑下方，已经被人挖开了，大概是手掌大小的一块地方，里面的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林梦笙说。 于昭良皱起眉头：“你有看到是谁吗？” “我走进永安公墓的时候，正好与一个女人擦身而过，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她。” “有看清脸吗？” “没有，她戴着帽子，口罩，眼镜，手套，穿着黑色的风衣，遮得严严实实的，如果不是因为她装扮怪异，我当时也不会注意到她。” “就没有任何其他的特征了吗？”“记不起来了，当时我很紧张，我知道白安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请我帮忙，她请我帮忙的事，也一定非常重要，她特别提醒我，不要让别人知道，我那时候只想赶紧拿走她要 的东西，没有太关心其他的情况。” “所以，可以确定的是，项链并不在白安手里。”于昭良站起来，走到窗边，抱着手臂摸了摸下巴，皱眉思索了片刻：“他们栽赃了白安，当然，也诬陷了你。” “他们是谁？”林梦笙问道。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啦。”于昭良笑道，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对林梦笙也越安全。 林梦笙拧了拧眉头，道，“我到现在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昭良挑眉好笑，像是难以理解，“你不清楚，你就去帮白安，你这么信任她？不怕她害你吗？你们只是口头上的姐弟……不对，姐妹而已诶，要这么两肋插刀的吗？” “她不会。”林梦笙轻声却坚定：“她不会害我。” “看来，她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林梦笙苦笑叹气：“不然，当初溪清怎么会爱上她？” “窝特！”这下轮到于昭良吃惊了。 林梦笙抬头看着于昭良震惊的表情：“这算是以前的一段趣闻了，不过，已经过去了。” 于昭良这才明白，为什么顾溪清听到白安是个女人的时候，那么激动，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居然还有这么一层过往！ 于昭良眨巴眨巴眼，挪着小碎步坐回沙发上，忐忑不安地问：“那，那现在，顾小姐，还……还喜欢白安吗？” “从她哥哥跟白安在一起以后，她就很少见白安，也很少提她了。”林梦笙道。 “哦……”于昭良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 “你干嘛这副表情？”林梦笙奇怪地看着于昭良。“啊，嗯，嗯……”于昭良磨叽了半天，才说，“寒哥跟白安是一对嘛，我，我那什么，就，就不想到看家庭伦理狗血大剧，那多难为情啊，再说了，本来寒哥跟白安这感情 就够狗血的了。” “你喜欢溪清啊？” “谁说的！” 于昭良跳起来喊道。 “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不喜欢，就不喜欢嘛。” 于昭良眼珠子乱转，绕着手指头，结巴道：“我……我，我只是关心我寒哥的妹妹嘛，我寒哥的妹妹，也，也就是我的妹妹……嘛……” “哦，这样啊？”这下，轮到林梦笙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了。 别的事情上，或许林梦笙比不得于昭良这些人，但这种事情上，就算是顾枭寒来了，她也不慌。 突然于昭良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弹出一条推送，林梦笙听到声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是顾溪清工作室发的一条关于今天活动的微博。 作为娱乐圈的老手，她很清楚，这是什么软件的专属，特别，提示。 于昭良一个兔子蹿步蹿过来，抢过手机藏在身后，像是小秘密被人拆穿了一般的脸色涨红：“你，你你怎么好随便看别人手机啊，一点礼貌也没有的！” 林梦笙抬眉轻笑：“我又没看到什么，你这么紧张干嘛？” “谁紧张了，我才没有！”他虚张声势地凶完，又小声地补了一句：“你……你不要说出去啊。” “为什么？” “反正你不要说就是了嘛，等她醒来，你记得让她吃点东西啊，我去帮寒哥找白安了。” 林梦笙笑看着于昭良走出去，叹了声气，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让顾枭寒找到白安好，还是不要找到好。 “梦笙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安哥是女孩子呀？”后面传来顾溪清虚弱的声音。 林梦笙回头，满目歉意：“抱歉啊溪清，那时候情况特殊，我不能告诉你。” “原来是真的。”顾溪清怔怔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双目无神，“原来安哥，真的是女孩子，所以她才喜欢我哥，不喜欢我的。” “她没有不喜欢你呀，只不过不是男女之情。” “梦笙姐……”顾溪清委屈地哭出来，张着双臂，求着林梦笙的怀抱。 林梦笙连忙跑过去把她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安慰着：“不哭不哭啊，没事的，溪清啊，你安哥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她不是故意骗你的。”但顾溪清只是哭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过，自己的那一场错爱，原来错得那么离谱。 第五百一十八章 他想与白安，死于一处 当顾枭寒收到于昭良发过来的监控录像，艰难地辨认着白安模糊的身影时，白安他们已经登上了渡轮，徜徉在大海的怀抱中。 而且白安也换了发型，换了妆容，换了护照，换了一切与当时有关的痕迹。一望无际的海洋远看着像一块蓝色的宝石，宁静的海面闪烁着细碎的光，供应不息的海鲜随便乘客享用，白安提着酒瓶跟水手们厮混在一起，划拳猜酒，肆意爽朗的笑声 远远传来。 雪雉抬了抬宽檐草帽，又将墨镜挂在鼻梁上，瞅着白安穿着露脐T恤和热裤，大口喝酒大声欢笑的样子，很是疑惑。 “你看得出她是真的在笑，还是假的笑吗？”墨鹰躺在甲板上晒着太阳，结实的胸肌和分明的腹肌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性感的人鱼线半遮半掩，掩着最易诱发人们原始冲动的沟壑，风吹动他金色的头发，他眼 也没睁，“没兴趣知道。” “她见到小天真，小天真肯定要把当时的情况告诉她哥哥的，你为什么还要让她参与上次的任务？有什么发现吗？”雪雉往身上涂着防晒霜，好奇地问。 墨鹰把头偏到一边去，不想搭话。 “说起来，墨鹰啊……”雪稚挤着防晒霜，“biu”地一下飙到墨鹰脸上，惹得墨鹰咬牙皱眉。 “你想死吗？” 雪雉笑道：“你知道女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受不了别人的关心吗？” 墨鹰转头看她，“你想说什么？”“我觉得，白现在不是真的开心啊，她一定很难过，她很想回去的，但是回不去了嘛，这种时候，如果我是你呢，我就去陪她，陪她喝酒，划拳，甚至跳下海游泳，怎么疯 狂怎么来，而不是让她一个人独自承受。” 墨鹰看着雪雉，吐了两个字：“无聊。” 雪稚扁扁嘴，问：“死乌鸦嘴，我说得对不对？” 死乌鸦……不是，银雀小可爱认真地开始堆硬币塔，一边盯着硬币一边说：“对个屁啦，白是普通女人吗？” “银雀，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交不到女朋友吗？” “你想说什么？” “因为你蠢得不可救药。” “错，因为我在等我的男朋友。”银雀得意地抖肩：“略略略，我气死你！” “墨鹰正好是男的呀。”雪雉露出恶魔的微笑。 银雀给她吓得手一抖，硬币塔轰然倒塌。他看着一地的硬币，在沉默了足足十秒之后崩溃地喊道：“我的记录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这只野鸡！我要拔了你的鸡毛！我要烤了你的鸡肉鸡翅鸡脚鸡胸鸡头！呜呜呜 ……” 雪雉摘下耳机，手指头轻轻一弹，弹进海里，笑得在躺椅上捂肚子。 但笑着笑着，就发现情况不对了。 墨鹰去哪儿了？ 她抬起头来看，望向白安那边。 好家伙，墨鹰提起白安双双跳下海了！ 雪雉眼睛都看直了！ 神经病啊！ 不是这种陪法好不好！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 你特么的这是谋杀啊，谋杀啊好吗！ 果不其然白安在水里扑腾了老半天稳住身形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踩着水看着墨鹰，气得破口大骂：“你他妈有病啊！” 墨鹰一个猛子扎下去，在水底拉着白安往下沉。 白安连忙吸了一口气憋着潜水下去，往死里踹着墨鹰！ 要是手里有刀，她能往死里捅墨鹰！ 船上的水手看热闹，还跟着起哄，只有雪雉捂着眼睛不忍直视，墨鹰这个直男思维，直得真是一点弯也不拐啊，太直了吧？ 银雀是没指望了，太可惜了。碧蓝透澈的海水里，墨鹰朝着白安游过去，不顾白安疯狂落在他身上的拳头，双臂一上一下，穿过白安的腰身，搂住白安的肩膀，手掌扣着她的头，用力地把她箍紧在胸 前。他金发的头发海水中轻轻缓缓的飘荡，闭上了那双比海水的蓝更为纯粹璀璨的眼睛，宁和温柔的表情几乎从来没有人在他脸上看到过，平展的眉眼里似乎都还着淡淡的笑 色。 在这样寂静又澎湃的深海里，他拥紧着白安，用力地拥紧着白安。无论白安怎么挣扎，怎么拳打脚踢，怎么用指甲狠狠地抓破他后背的皮肤，他都没有松开手，好像，他要抱着白安，就这样溺死在这片海洋里，同归于尽也好，同生共死 也好，怎么都好，只要相拥于一处。 他承认他不知道怎样去爱一个人，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是爱，如何去爱，但他确定，他想与白安死于一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白安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他在白安的发端轻轻地落下一个似乎不存在的吻，才松开双臂扶着白安的身体轻轻往上一推。 他在波光粼粼的水里看着迎着光束上浮的白安，仿佛她正在奔向太阳，奔向光明，奔向温暖，是那样的迫不及待，难以挽留。 其实只要他再伸一伸手，就又可以将白安拉下来，拉进自己怀里，但他只是看着，将双手放平，不去追。 他闭上眼睛，永不会被人察觉的眼泪融进这片汪洋中，同样的咸，同样的苦。 白安浮出海面大口地呼吸，过于剧烈的挣扎让她呛了不少水，满嘴的海水苦咸腥味，险些溺死，连连咳嗽。 她回头看去，等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墨鹰潜上水面，喊了两声，也没人回应。 以为墨鹰是出了什么事，白安又恨又气又烦燥，骂了两声娘，刚准备再潜下去看看他是不是溺水了，就听到船上的水手们在吆喝着什么。 顺着他们指着的方向看去，白安看到了已经仰游到远处，闲适自在，活像条鱼一样自在的墨鹰。 白安暗骂了一句自己狗拿耗子瞎操心，顺着绳梯爬上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雪雉：“他发什么疯！” “呃……如果我这次没有理解错的话，他想……哄你来着？” “你是不是说错字了？杀我来着吧？” 雪雉摸了摸帽子，“唔，对他来说，这两者，好像……没有区别。”“神经病！”白安骂一声，捡过一边的浴巾裹在身上回了自己的客舱房间。 第五百一十九章 合格的看门狗 白安冲了个凉，洗掉身上粘乎乎的海水盐粒，套上浴袍坐在床上擦着湿发，打开了电脑。 顾枭寒果然去W城找自己了。她在暗自庆幸着自己幸好是换了男装去找的顾溪清，至少顾枭寒他们会在找“白隼”的这条路上错下去，而不是注意到“枭”，她也确定梦笙姐不会告诉他们自己的真实性别 。 她相信林梦笙。 但她并不知道，顾枭寒已经知晓了一切。 这一场你瞒我猜的追逐游戏，很难说谁会赢。 白安看着床头的那张纸牌，怔怔出神。 这大半年来，她所到之处都会留下“红桃A”的扑克牌，只是为了逼出红桃A现身，自从华国的事情后，他们就销声匿迹了。 据白安得到的情报来看，他们在华国几乎被顾枭寒杀了个片甲不留，惨败退场，所有他们在华国的阴谋被摧枯拉朽的破坏。 但他们在暗网的地位却依旧巩固，虽然不再兴风作浪，地位却依旧很高。 如果他们一直不现身，白安只好引蛇出洞。 白安想不太明白的是，既然红桃A已经这么低调了，为什么会闹出绑架顾溪清的动静了。 就算是为了向顾枭寒表示项链不在他们手中，他们要故计重施地绑架顾溪清，逼迫他找到自己，从而得到项链，以至于导演了这么一出大戏，也未免太冒险了。 这不符合红桃A一贯稳妥低调的作风。 为什么呢？ 白安捡起床头纸牌在掌心翻转，皱着眉头想不太明白。 “铛铛铛铛！”她正想着这些事，雪雉举着一瓶香槟两只杯子推开房门，嘴里还哼唱着欢快的音调。 白安擦了擦头发，问：“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吗？” “墨鹰被鲨鱼咬死了，值得庆祝吗？” 白安无语，摇了摇头合上电脑，不理她的胡说八道。 雪稚跳到床上，勾着白安的肩膀：“我来陪你喝酒的呀。” “别闹了。” 雪雉晃着她的身子撒娇：“白，你跟我说说话嘛，你都不理我了。” “我没有。” 雪稚软软的身子像是没骨头似的，滑到白安的大腿上躺着，抬起一双腿在半空踩来踩去，有些失神：“白，你不要帮我做任务了。” “为什么？”白安接过她手里的酒和杯子放到一边，反手撑着身子笑问她。 “我不想离开SEVEN。” “别胡说。”“我不想离开你。”雪雉抬着眼睛看着白安，伸手摸了摸白安的脸：“明玉泽是很好，但没有你好呀，我觉得，爱情不是我们最重要的东西，伙伴才是，我不想一个人离开， 也不想把你丢在这里。” “你才是东西呢。”白安笑道，腾出一只手来梳了梳她的头发，“明玉泽一直在等你，等着你回去。” “我不是华国人，我去华国，不叫回去的。”雪雉捧着白安的脸，笑道：“我是N国人呀。” “雪雉……” “我也不叫雪雉，我叫希希，虽然我觉得，雪雉这个名字很难听，但比起希希来说，我还是会选择做雪雉。” 雪雉搂着白安的腰，靠进她怀里，喃喃自语：“白，如果你不离开，我是不会走的，就算是受苦受难，有个人陪着你，总好过你一个人的，对不对？” “不对，能走一个是一个。” “那墨鹰呢？” “他？他不会离开SEVEN的。” “你知道墨鹰是真的爱你的，对吧？” “知道。” “他是没有顾枭寒好啦，也不会做很好吃的饭菜给你，也不会处处为你着想，不会很宠你，但是，他爱你。” “你今天怎么了？”白安低头看着雪雉，觉得奇怪，雪雉怎么会帮墨鹰说话。 “你还记得J国樱家吗？” “记得。”“其实樱平道不是心脏病发才死的，是墨鹰去做的，我那时候很讨厌他啊，讨厌得不得了，他老是欺负你嘛，所以我就没有告诉你，是他做的，他不想你去J国涉险，所以 提前去解决了樱平道。” 白安沉默了一下。 雪稚钻着小脑袋往白安的怀里拱了拱，低低的声音说：“这次VT对小天真的事情，也是他做的。” “我本来没想过告诉你的，他死了都不关我的事啊，可是我看你这么难过，又不忍心瞒着你。” “他借用了别人的暗网ID，发布了对小天真的刺杀任务，他知道，这样的话，你一定会救她的嘛，就会给顾枭寒留下信息了。” 白安拉开雪雉，看着她：“他知道他这么做，让教父查到了，会被处死吗？” “我确信，他知道。” “他疯了？” “他爱你。” “你是怎么知道的？” “银雀那只蠢鸟帮他弄到的ID，他很怕墨鹰的嘛，除了你谁不怕他？银雀告诉我的呀，他以为我不会告诉你。“ “你可能误会了什么。”门口传来墨鹰的声音。 他应该是刚从海里起来，肩上披了一条浴巾，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 走进房间，他捡起床上那瓶香槟打开，一边倒酒一边说：“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要找到红桃A，而不是为了这个废物。” 雪雉靠在白安腿上，看墨鹰要怎么把话说圆。墨鹰捏着酒杯倚在柜子处，湛蓝双眸里含着嘲讽的笑意，“能得到法国方面这样包庇的人，对SEVEN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毕竟SEVEN跟他们暗中交手已经多次了。更因为这 个废物的无能，导致在华国的任务一再出错，惹出那么多事，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SEVEN做出什么反扑来。” “没错，我是为了这个废物，不过，是为这个废物收拾烂摊子。” “至于她跟顾枭寒的事，相信我，我非常乐意看到她在顾枭寒面前崩溃绝望的样子，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白安偏过头去，懒得看墨鹰那张永远带着嘲讽的脸。 “现在外人的推测不过是，红桃A要对顾枭寒的妹妹动手——顾枭寒也是这样认为的——这就给了华国对暗网施压，交出红桃A的理由。” 墨鹰走过来，抬起白安的下巴仰视着自己：“至于你，擦亮你的枪，准备为SEVEN赴汤蹈火，上阵杀敌。” “你真是一条合格的看门狗。”白安说。“远比你忠诚。” 第五百二十章 顾那个顾 轮船一周后在爱马丁港口靠岸，川流不息的港口口岸到处都是旅归的人，白色的建筑物映着明晃晃的日光。白安三人提着简单的行李走下轮船，甚至还有水手前来询问白安晚上是否有兴趣再去酒吧喝一杯，白安笑着拍了拍水手的脸颊，媚眼动人：“亲爱的，也许你该去练练酒量 后再来约我。” 雪雉见不得白安这样，一把拖过她挽着她手臂气鼓鼓地踩着高跟鞋，像是恨不得把地面都跺出一串窟窿眼来。 白安反手勾着她的肩膀，戴上墨镜，笑意懒散。 抽着女式细长香烟的女人，一袭大露背的连衣裙，及腰的长发盘起，露出后背上艳丽又诡异的花藤刺青。 听说教父对她的惩罚很严重，毁了她整个后背的皮肤，留下狰狞的伤疤，她在养好伤后便立刻去纹了身，遮掩疤痕。她很随意地就融入这三人行，一边轻轻吐着烟圈一边说：“晚上十点，威尔斯街七十三号，目标人物乔治，汉格生物高级研究员，四十五岁，棕发灰眸，任务内容，绑架。 ” 白安没听完就移开步子往旁边走去，也像是没有看到这个人一样。 这是别人的任务，跟她没关系。 “你作为狙击手在对面架枪观察情况。”墨鹰漠然的声音唤住白安。 “不好意思，这项任务里没有安排她的位置。”黛鹤挑唇笑道，“枭……不是独狼吗？” 白安摊手耸肩，无所谓地笑了一下，便要转头走开。 “那你就自己去吧。”墨鹰看了黛鹤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黛鹤弹了下烟灰，笑得怪异：“好啊，那我就跟教父说，你为了枭不配合行动，导致任务失败。” “这个任务跟我没关系，我是来度假的。”白安笑道。 三人对立。 雪雉抬头看看天，远眺望望海，无语眨眨眼。 就连叽叽喳喳惯了的银雀也闭嘴不出声，只是雀跃地等着他们大战三百会合，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录屏准备。 最后不知道墨鹰走到白安跟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白安抬眼看向黛鹤，笑容诚恳，诚恳得要杀人：“请将狙击枪，放到我的房间。” 黛鹤冷笑：“怎么，你要改叫白隼了？” “否则我就跟教父说，因为你的不配合，导致任务失败。”白安持续微笑。 “隼……啊，不，枭，你真是贱到骨头里了。”黛鹤走过来，看着白安：“这么欲求不满啊，有一个顾枭寒还不够，还想要更多的人？” 白安上前一步，冷厉的眼神里不含半点温度，嘴唇却弯出笑容的形状：“论起欲求不满，谁敌得过你啊，你在欲海翻腾的时候，想的是墨鹰的脸吗？” 黛鹤的脸色微变，夹着香烟的手指用力，弯曲了烟支：“白隼，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对你怎么样！” “你当然敢了，问题是，你有这份本事吗？” 白安冷冷地扫过黛鹤的脸，提着简单的行李错身离开，不再跟她说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 她还是觉得，黛鹤得是多瞎啊，才会看上墨鹰那种东西？ 雪雉在后面轻轻撞了下墨鹰的胳膊，好奇地问：“诶，作为别人的性幻想对象，感受是什么？” 墨鹰看了一眼雪雉，他觉得，他最近是不是过于温情了，以至于这些人已经忘了他的手段和冷血，个个都敢来作死了。 “当我没问过。” 雪雉看到墨鹰冷下来的眼色，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跑，跳着挂在白安身上。 晚上九点半，白安在房间里校着准心，做最后的准备，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形。 准心里出现了墨鹰的脸。 白安看了他一眼，没有开腔说话，只当他不存在。墨鹰捡起一侧的配件，在掌心里一边把玩，一边说：“绑架乔治是个指定任务，指定给了SEVEN，乔治这些年一直在研究病毒的进化论，在国际上很有地位，上个月他发布 的论文引起学术界的轰动。” 白安还是懒得说话。“就目前来说，最有可能绑架他的人只会红桃A，他指定SEVEN来做，不如说是指定你。”墨鹰扶着白安的脸对准前面的镜子，从后面看着镜子里她的脸，“他们准备，将罪 名给你坐实。” 镜子里她拥有一张完美的脸，除了她的眼神永远清冷。 白安也看着镜子里墨鹰的眼睛：“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同意来参与这个任务？” 墨鹰指背划过白安的下巴，又用力地翻过她的身子将她搂在身前，看着白安近来越见柔和的脸庞，说：“我还是喜欢看你穿男装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喜欢我不穿的样子呢。” 白安推开墨鹰，把枪塞进包裹里，提着出了门。 墨鹰看着白安决然离去的背影，默然地叹了一声气。一切都很顺利，墨鹰与黛鹤不和归不和，但配合还是有的，两人翻进了那栋一看就很贵的别墅，放倒了佣人，靠近了任务目标乔治的书房，银雀这个小可爱则是为他们解 除了这栋房子的一切警报，指引着方向。 雪雉嚼着口香糖，听着爵士音，把车停在后门，随时准备接应。 白安在对面的山上瞄着枪，以防意外情况。 她叹了声气，有些害怕自己真的爱上这种靠杀戮为生的日子，彻底堕落，彻底发疯，彻底失去清醒和良知。 渐渐的，已经开始有这样的趋势。 往些年她能守得一线清明，是因为她执着于家仇，一心想着要回到华国去，要做白安。 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支撑她不深陷泥沼了。 “书房里有两个人。”白安看着热成像仪里的两团红色，低声说道，乔治的书房拉上了窗帘，她无法完全地看清里面的情况。 “银雀，做扫描。”墨鹰说。 “马……马上。”银雀包着一嘴的虾条，含糊不清地应着。 然后他满嘴的虾条都喷了出来。 “WTF！” “怎么了？”墨鹰问。 “你们最好退出来。” “说情况。” “我们有个老朋友在这里。” “谁？”“呃……顾……顾……就那个顾！” 第五百二十一章 做梦去吧，顾枭寒！ “你们敢动他，我保证我跟你们不死不休！” “是吗？”黛鹤玩味地笑了一声，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墨鹰，不知道想了什么，她抬手关掉了耳麦，也关掉了墨鹰的。 她的手指顺便还划过了墨鹰的脸庞：“你觉得，是我的枪快，还是她的枪快？” 寂静的耳麦不会再有任何声音传来，墨鹰也不说一句话。 从此时的情况来看，除非白安提前开枪，一枪放倒黛鹤和墨鹰两个人，否则，无论如何，白安也是拦不住他们的。 一点红色的瞄准激光稳稳地落到了黛鹤的眉心。 墨鹰看着这一颗小小的红点，眸光晦涩难明。 黛鹤双眼直直地看着墨鹰的脸，纤长的手指旋转，给手枪装上消音器，笑着说：“你也希望他死，对吧？” 墨鹰不说话，隔着一扇门，顾枭寒就在里面，他的确，可以在白安的子弹赶到之前，杀死顾枭寒。“顾枭寒让我在华国的任务失败，令SEVEN蒙羞，你是最不能忍受SEVEN失败的人，墨鹰，是不是？而且，不会有人知道是谁杀了他，我们可以伪装成是乔治动的手，然后 他逃匿，藏了起来，顺便完成我们的绑架任务，一举多得，你不会拒绝的，是吧？” 黛鹤看着墨鹰笑着说。 但墨鹰仍旧不说话。 “他死了，就没人跟你抢枭……不对，没人跟你抢你的废物了。”黛鹤继续说。 墨鹰轻轻合了一下眼皮，又睁开眼睛，伸手拿过黛鹤手里的枪…… 坐在书房里面的顾枭寒转着手边一杯清水，不发一言地看着对面那位棕发灰眸的中年男人乔治。 乔治不明白这位来自华国的贵客，为什么只是一直坐在这里，一句话也不说。 “顾先生，我不明白，你要与我谈什么？”乔治奇怪地问道。 顾枭寒笑了笑，合拢双手交握在身前：“乔治先生在病毒进化上的研究，让我很是钦佩。” “最近是有一些突破，但据我所知，顾先生在华国好像并没有这方面的产业，我与你也没有合作的空间，不是吗？”乔治疑惑道。 “是吗？”顾枭寒笑道。“顾先生，您已经在这里坐在了很久了，因为您的名声和地位，我才会等待这么长的时间，但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或许，恕我不能再久陪了。”乔治皱眉，他的耐心快要被 消磨光了。 但顾枭寒只是抬眼看着他，声音清寒：“乔治先生，我劝你，坐下。” “顾先生？” “我并不喜欢同一句话说两次。” 乔治刚要站起来的身子因着这句话又缓慢坐下去，在这个年轻的男人身上，他感受到难以言喻的震慑力，好像他的每一句话，都不容反抗和质疑。 顾枭寒很满意乔治的安份，又转了转手边的水杯，看了一眼腕表。 他像是在等什么人。 而彼时的门外，墨鹰正接过黛鹤手里的枪。 “白？”听说顾枭寒也在这里的雪雉赶紧关掉音乐，拿起望远镜往白安蹲点的地方望去。 那里除了一架还摆放着的狙击枪，早就没了白安的身影。 “白！”雪雉大惊，喊道：“银雀，白呢！” “往墨鹰那边过去了。” “糟了！”雪雉打开车门，赶紧赶过去。 心急的白安一路狂奔，用她最快的速度往乔治的房子跑过去，要前去阻止墨鹰和黛鹤这两个同样深恨着顾枭寒的疯子。 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前路，就猛烈地撞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墨鹰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城墙，结结实实地挡住了白安的前路，他抬手扣住白安的后脑勺，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亲爱的废物，你到底是想来救他呢，还是想来见他？” 白安不回答，只是拼命往前冲，想推开墨鹰，脚下太用力，将草坪的泥土都翻了出来，她死死地咬着牙关，直直地望着就在墨鹰身后的房子。 顾枭寒就在里面！ 她只要再走近一点点，就能见到他！ 但墨鹰却将她拦得寸步难行，钢铁般的五指甚至扣疼了白安的头骨，他压低了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恨色：“滚回去！” 白安咬得牙关发酸，眼里逼出泪水，却仍旧不能前行，她越不过墨鹰，哪怕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挣不脱墨鹰的禁锢。 咫尺的距离，此刻却像是天涯。 像是恨极，白安反手抽出大腿上绑着的短匕，笔直地刺进墨鹰的胸口：“让开！” 墨鹰低头看了一眼扎在自己胸前的匕首，暗色的血没进黑色的衣服里，他们这些人行动的时候，总是穿黑色，一是好借夜色做掩护，二是见红也不易察觉。 他经常受伤，应该说，他们这样的人经常受伤，擦伤刀伤枪伤不胜枚举，动个手术也只如家常便饭，青鸦那里的生意总是很好。 但他鲜少觉得，一把短匕造成的伤口，会带来这样剧烈的疼痛。 疼到几乎难以令人忍受。 夜色撩拨他金色的头发，他湛蓝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白安，既看着她眼里的泪意，还看着眸中的恨意，更看着她迫切之下的心碎和悲伤。“你应该要知道，想杀我的话，需要换一把刀，像这样的伤口，并不能致我于死地。”墨鹰微微掀唇，含着薄情地嘲讽冷笑：“而我，却能轻易扭断你的脖子。废物，你要学 的，还多着。” 雪雉跑过来的时候，正好便看到墨鹰挡在白安在身前的样子，也看到白安手里还握着一把短匕，正扎在墨鹰的胸口。 甚至墨鹰的血，已经染红了白安的手。 还没等及雪雉说话，墨鹰偏头看她，平静的声音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去开车，今晚的任务取消。” “可是……”雪雉看了一眼顾枭寒的方向。 就近在眼前，也不让白见一面吗？ 墨鹰微微抿唇，死寂冰冷的眼神扫过雪雉的脸，像是两片刀锋，掠过雪雉的喉咙，寒意渗人。 雪雉一个激灵，记起了墨鹰的残忍无情，转身离去发动车子。 手指成爪，墨鹰一把提起白安的头发，让她仰头看着自己，不顾她眼中的泪水和恨色，也不顾这样是否会弄疼白安，只是极尽残忍地命令她：“回去！” 白安看着墨鹰，紧闭着双唇再不说话，只是微微颤抖的眼睑昭示着她死忍着的不甘和挣扎，她拔出短匕，倒提在手里，退后两步。 她涨满着恨意的眼神渐渐平静，只是冷冷地看着墨鹰。 最后她回到夜色里，回到属于她，他们的黑暗中。直到白安走远，墨鹰才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寒声道：“做梦去吧，顾枭寒！” 第五百二十二章 你怎么能不来？ 顾枭寒保持着单一的姿势一直没有换过，他在这里从天黑坐到了天明，从满心期待坐到了失望失落。 那堵算不得钢打铁铸的书房门，一直稳稳当当地关合着，纹丝不动。 他期待了整整一晚的谁来破门而入，始终没有发生。 什么时候起，连SEVEN的雇佣兵都这么不守诺了？ 指定任务目标，指定任务时间，他们都不能精确完成？ 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安然等候，到紧张忐忑，到消沉死寂，到毫无光泽。 难以言说的失落和空虚让他颓败不已，最后他只是松开了那杯握了一整晚的清水，站起来，对对面棕发灰眸的男人说：“打扰了，乔治先生。” “顾先生，这一晚上你到底，到底在做什么？”乔治根本不明白顾枭寒的葫芦里在卖着什么药。 顾枭寒只是颓然地笑道：“我在做诱饵，等一只飞得太远的鸟，回来。” 只是很可惜，好像那只鸟，不会再落在他肩头了。 当顾枭寒知道林梦笙，或者说知道白安根本没有得到那条项链的时候，他就明白，白安也一定在找着这条项链的下落。 这才是她为什么所到之处都要留下一张红桃A的扑克牌的原因。那么，她一定会关注与红桃A相关的点点滴滴，主攻病毒研究方向的汉格医药成了顾枭寒最好的诱饵，只要他放出一个与乔治有关的任务，白安他们一定会以为这是红桃A 在接触乔治，以便研究BA927，她自然会来。 于是，几乎已经不能再与暗网联系的顾枭寒，穷尽了办法地，托国外的朋友在暗网上发布了一条绑架乔治的任务，指定SEVEN来做。 以白安的敏锐，她不会错过的。 就算她是独狼，她也会过来。 她一定恨毒了红桃A，恨毒了那个伤害了她亲生弟弟，让小越变得如此落魄痛苦的人，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让他付出代价，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是红桃A对她编了一个虚假的真相，让她对自己，对顾氏抱有怨恨，险些错手误杀；也是红桃A使得她的所有挣扎和努力都变成了一个笑话，活得好似一具牵线木偶，被别 人操纵了命运；更是红桃A导演了在华国的一切事端，害得所有人未尝好果。 像白安那样倔强不屈的人，她啊，她一定会复仇，一定会找回BA927，以避免出现更大的危机，危害无辜的人。 但为什么，她没有？ 她不该不来的，她怎么会不来？她应该来这里，听自己说一说话，然后自己就会告诉她，白安，我都知道了，我陪你找到红桃A，别怕牵累我，我什么都不管了，我陪你，你不用又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一 个人扛。明明她放不下不是吗？连看到小溪有危险，都会冒着被追踪到的可能，现身去保护她，她怎么就不肯来见见自己？自己又没有要怪她，更不会责备她，她来见见自己，不 好吗？ 可为什么，她不来？ 不止她没有来，她其他几位同伴也没有出现。 是被看出了端倪吗？ 怎么会呢？ 等了一夜，疲累不堪的顾枭寒走出乔治的房子，看到外面的天边渐白，摇晃了一下身子。 白安啊，白安我该怎么样才能找到你？你出来吧，别再躲着我了，我不怪你曾经恨我，也不怪你曾经想要杀我，想要杀我的父母，你也别太难过，你父母的事与你无关，我们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们回到 当初吧，好不好？ 只要我们足够默契，足够努力，我们可以将这一切都掩埋过去的。 你不要我也就算了，连你的亲生弟弟也不要了吗？ 小越他很想你啊，白安。 但白安只是宿醉在街头，彻夜未归。 满世界都是愿意给她倒酒，愿意陪她喝酒，甚至替她付酒钱的人，却只有一个人，不让她喝酒。他会生气地把家里所有的酒都倒掉或者藏起来，在捉到自己偷喝的时候会又恼火又无奈，会在自己去检查身体的时候多问一句自己的肝脏是不是还好，会提着她的衣领像 拎起一只猫，把自己拎出酒窖。深入骨髓的痛苦在每一个黑夜里将白安折磨得难以入眠，她在夜色里烂醉，然后在日光下大笑，拼尽了全部的力气想要让自己回到当初的样子，却切不掉长在心底里的名 叫“思念”的瘤。 她从来不敢回想那一年多的日子，不敢碰触那时的错失，与她擦身而过的那些好时光，每一秒都可以化成利刃戳穿她的心脏。 有一回她去保护一个任务目标，枪林弹雨，她舍身拼命，回头一看，她的任务目标早就跑得远远的，将她撇下了，不管她的死活。 她一路护着任务目标躲进安全屋里，当她自己扑着身子想进去，想避开越来越多的敌人时，她的雇主却毫不犹豫地关紧了门，将她抛弃在外面，由得她去死。 也对啊，除了顾枭寒，谁会在意她的死活？那天她躺在血泊里，出气多进气少，几乎要握不住手里的枪，嘲笑着自己想太多，谁会像顾枭寒，跟个傻子似的，忘了谁才是雇主，不顾危险地向自己冲过来，保护自己 ？于是她只能拄着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不能死，要活着，要活着找到红桃A，要活着将他千刀凌迟，要活着走出这里，要活着，再去见一见顾枭寒 ，跟他说，对不起。 来往的路人嫌弃地看着坐在街酒抱着酒瓶烂醉的白安，掩鼻离开，还教育着自己的孩子，以后长大了，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是的，不要成为像自己这样的人。 千万不要。 第二天顾枭寒支付了昂贵的代价取消了任务，白安也消失在了这座海滨小城，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再度出现她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了，在很遥远很遥远的他国，要跨越大半个地球，整片海洋。红桃A女王带着她的扑克牌，继续大开杀戒，喋血异国。顾枭寒也回到了华国，带着一身的疲惫，和一无所获。 第五百二十三章 白安来华国了？ 作为这次的任务失败方，墨鹰揽下了所有的责任，教父没有对他过多苛责，他只是很好奇地看着墨鹰，问他：“你真的这么喜欢枭？” 墨鹰低着头，回道：“教父，任务失败和她无关，是我的判断失误。” 教父笑了笑，燃了一支雪茄，轻烟袅袅里，他笑着说：“好，下去领罚吧。”墨鹰并不知道那个任务到底是顾枭寒设的诱饵，还是真的是红桃A发布的，他只知道，就算是冒着任务失败，错失找到红桃A的风险，他也不想白安见到顾枭寒，不想再一 次眼看着顾枭寒把白安带走。 去他妈的成全。 他不要成全。 白安痛苦就痛苦，绝望就绝望，他也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她是自己的，生人白骨，都是自己的。 所以他甘之如饴地受下所有的责难和惩罚，不吭一声。 黛鹤拿着药箱走进墨鹰房间准备给他清洗伤口里，墨鹰却早已离开。 她也只是自嘲地笑一声，笑自己大概真的是眼瞎了。一切又好像回到当初，他们各自在不同的地方执行任务，穿梭在茫茫人海里，于不同的街道走过，耳边会传来轰鸣的人世喧哗，很吵，很闹，大步行走在街头的人，满身 寂寥，无数次擦肩而过。 顾枭寒没多久就是夏丞远的生日，他不是一个喜欢铺张高调的人，跟家人吃过饭后，就出来和朋友小坐。只是好像大家的兴致都不太高，一顿酒也喝得沉闷，以前最擅长活跃气氛的明玉泽也不大说话，只是靠在沙发里呆呆地出神，偶尔抬头看看外面，好像下一秒，他的风筝 就会出现在那里，坏笑着冲他勾勾手指头，又娇又媚。 可他望穿了一双眼，也等不来那个身影。 不过好在，他倒没有太多的颓废之色，他仍然相信，他的风筝，会回来的。 在白安没有出现之前，他们的生活是另一番模样，而她出现后，像是带来了一场海啸，呼啸着袭卷而过，热烈张扬，再留下满地的疮痍狼藉。余之卿看着这些人个个都沉默寡言，也提不起兴致来开玩笑，私下里他也去问过他爷爷，问白安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不会是出什么 事了吧。 但他爷爷只是叹气，道，这件事，他就不要再问了，以后永远不准再提起白安这个名字。 余之卿不明白，怎么就不能提了呢？ 那天晚宴上，他明明看得出来，顾家老夫人是准备把白安正式介绍给大家的。 他看着顾枭寒郁郁寡欢的脸色，也只能把疑惑压在心底，不敢提起他的伤心事。 久未露面的路月是这场小聚里难得一见的意外之喜，他的眉眼不再有以前的阴鸷冰冷，显得平和了很多。自打乔云的事情后，他就更加离群索居，路家的大人们帮着张罗他的婚事，他一个也没去见，在他的心里，他很清楚他对顾枭寒那些年的感情不只是依赖和寄托，只是他 也不想再去提了。 看看如今顾枭寒对白安的念念不忘，看看他日渐沉默的神色，就知道，早已无人可以替代白安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他看着这一屋子各自沉默不说话的人，走进来给自己倒了杯酒，说：“我前两天，好像看到了一个和白安长得很像的人。” 所有人都立刻抬头看向他。 路月笑了笑，“不过是个女人。” “在哪里！”顾枭寒紧声问道，心要跳出喉咙。 林梦笙暗自握紧了拳，夏丞远的大手覆在她手背上，给她些力量让她不要惊慌。 “是个女人。”路月再次提醒了一句，顾枭寒的白安，可是个男人。 “我知道，你在哪里看到的？”顾枭寒却不能对人明说，他的白安，也是个女人。 还有太多的顾虑，要考虑太多人的处境，甚至还没有找到白安，他不能把局面变得更加复杂。 路月疑惑地看了看顾枭寒，意外于顾枭寒对一个仅仅长得只是跟白安相似的女人这么上心认真，但他到底没问，问多了也是自取其辱。 他在顾枭寒那里受的羞辱还少吗？ “就在京市。”路月喝了口酒，说道，“前两天我回国的时候，在机场看见的。” “哪趟航班？”余之卿立刻问道，这是他的强项。 “两天前中午十二点抵达京市的航班，自H国飞回来的。”路月说。 “找她！”顾枭寒直直地看向余之卿。 “行。”余之卿不说二话，也不问顾枭寒为什么要找一个女人，只是立刻打电话跟同事问情况。 顺便，还把白安的照片也发了过去。顾枭寒觉得，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白安是回来了吗？她是不是以为自己仍然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用女人的身份回到华国？她有什么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吗？有危险吗 ？会来找自己吗？ 太多的问题他想问，竟使他头脑一阵发蒙，脑海里似乎有雷鸣一般的轰响。 坐在一边喝着软料的顾溪清看着她哥哥脸上忐忑难安的神色，偏了偏头，眼眶有些发热，林梦笙见了，搂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梦笙姐，我出去走走。”顾溪清勉强地笑道。 “我陪你吧。” “不用了，今天丞远哥生日呢，你陪着他吧，我没事的。”顾溪清披上外套，拍了拍林梦笙的手，“放心吧。” “那你当心。” “嗯。” 顾溪清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茫然地走在街头，红通通的鼻子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心酸。 她看到一条巷子，黑漆漆的，想起很久以前自己不听话，跑去一个人见导演想试戏，被坏人堵住了，她的安哥像是天神降世一样，保护着她。 安哥还会刮刮自己的鼻子，笑着责备着她睁开了眼睛去看残暴的场面，说：不听话。 顾溪清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着抬头望着满天飞雪：安哥，如果我听话，你会回来吗？ 你是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嘛，我不缠着你了还不行吗？“顾小姐？” 第五百二十四章 我是于昭良 于昭良本来是接到了顾枭寒的电话，来这边见他的，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顾溪清一个人在街上走了许久。 他慢慢开着车跟在后面，看着她的步子缓慢又沉重，最后站在一条巷子口半天不动。 于昭良担心她走进去，那里面可太黑太危险了，这才下车走到她身后，笑着喊了一声。 顾溪清回头，看到是于昭良，努力地笑了笑：“于先生。” “你不用这么客气的，我跟你哥哥是很好的朋友，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于昭良笑道。 “你不也是叫我顾小姐吗？”顾溪清说。 “那是我怕冒犯你呀。”于昭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着顾溪清被冻得通红的鼻头，想了想，说，“前面有一家热饮店，顾小姐，我陪你坐坐吧。” 顾溪清看了看他，又看到他停在旁边的车，笑说，“你车还停在那里呢，违章停车会罚款的。” 于昭良失笑：“我怕请你进车里坐，会不礼貌啊，你是女孩子嘛。” 顾枭寒浅浅地笑了笑，雪落在她的眉梢，当是谢过了于昭良的好意，指了指前方，说：“你是来找我哥哥的吧，他就在前面，你不用担心我，我等下就回家了。” 顾溪清努力扮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泄漏半分悲伤，难过的人已经那么多，不缺她这一个。 她已经不想让任何人再为自己担心，操心。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也应该要学着长大，学着一个人生活了，家里的事情那么多，她不能再麻烦她爸妈，她哥哥，甚至她小弟。 公主，也总是要走出城堡的，不是吗？ 于昭良看着顾溪清冻得发红的鼻子，想了想，摘下围巾递给他：“那我陪你走走吧。” “不用了。” “正好我也有空，没关系的。”于昭良本是想主动把围巾给顾溪清带上，但觉得那样太冒失了，只是塞进她手里。 两人走在街头，于昭良的声音带着南方人特有的婉转和温软，像是冬日雪夜里的一杯热茶，醇香不醉人，自有回甘在。他跟顾溪清道歉，当时在W城他不清楚顾溪清和白安过去的故事，贸然将白安是女人的事情说给了她听，让她受了打击，顾溪清却摇摇头，说，都过去了，没事了，你也 不用感到内疚。 “顾小姐，你不会生气吗？大家都瞒着你这个事实，让你误会了好多时日。”于昭良好奇地问道。“他们总有他们瞒着我的原因，而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为了保护我，保护安哥，既然是好心，我干嘛要生气？”顾溪清淡笑着说，“只是，的确会有一点难过，他们好像 ，一直把我当小孩子。” “你才不是小孩子呢。”于昭良笑道，“你是一个，很宽容，很善良的人。” “你知道吗，以前安哥有一个朋友，叫雪儿，雪儿姐姐老是叫我小天真，一开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叫我，现在才明白，我的确是太天真了。”顾溪清说。 “难道这不是好事吗？成年人的世界这么复杂，能守得一点天真，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顾溪清看了看他，说，“你很会安慰人。” “我只是在说事实。”他笑着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飞雪，说：“在粤城是看不到下雪的，不像在京市。” “我去过粤城，那里有很多好吃的，你们的方言也很有趣，我安哥……” 于昭良轻轻地抿了一下唇，接着她的话说：“你安哥会讲白话的，讲得还很好。” “对。” “大家都说，白安是一个特别有趣的人，我想，这才是你们都这么想念她的原因吧？” “嗯，是的。” “但世上有趣的人，不止她一个呀。” 顾溪清抬眼看着他，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听寒哥说，白安唱过一只很有趣的粤语童谣，我会唱的，你要听吗？”于昭良歪头笑看着她。顾溪清隐约知道是哪一首，那是在瑞士的时候，他们把一个小姑娘吓得哭得要断气，安哥实在没办法了，才抱着那小姑娘轻轻哼唱的曲子，也是在那时候，顾溪清知道了 她哥哥对白安的感情。 她本不想这样麻烦于昭良，但她没办法抗拒于昭良的提议。 “好啊。”顾溪清说。 “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训落床……”他轻轻地拍着掌，合声唱着这首粤城的老童谣，婉转的曲调由他唱出来，和听白安唱的时候，感觉是不一样的，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通透和温柔，就连微微弯起的眉眼和 上扬的唇角里，都渗着这种骨子里的温柔。 好的家世，才会培养出这样好的后代，才会有这样好的修养和刻在骨头里的包容温柔。 大雪落在他松软的头发和挺阔的肩头上，他含笑的眉眼在顾溪清的泪眼里逐渐变得模糊，好像变成了白安的脸庞。 她忍不住喃喃了一声：“安哥。” 于昭良停下轻拍的双掌，也停下哼唱的童谣，静静地看着她，认真且温柔地说：“我是于昭良。” 顾溪清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地流着泪。 “但我的怀抱可以借你靠一下。”于昭良笑着，张开了双臂。 顾溪清靠进他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肩头细微的抖动。 于昭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抱得不算用力，是一个刚刚好的距离和刚刚好的力度，绝不逾矩。 只是他心底不知划过怎样的遗憾和难过，轻声说：“世上有趣的人，不止白安一个的。” 在晚了整整两个小时之后，于昭良才出现在顾枭寒的家里。 顾枭寒问他去做什么了，怎么会晚这么久。 于昭良握着手里的围巾，歪着头想了想，神神秘秘地说：“不告诉你。” 顾枭寒也就不多问，只是给他倒了杯热水，将平板递到他眼前：“白安来华国了。”“哈？”于昭良接过平板，看着上面的资料和图片，是一张和白安一模一样的脸，看资料，名字却叫“李可”，实在是个平平无奇的名字。 第五百二十五章 给情敌客观的评价 于昭良奇怪地挠了挠头发：“上个礼拜，她才在地球的另一端留下扑克牌，现在，就来华国了，这位白安小姐的行动，还真是神秘莫测啊。” “按说，她不应该不会再进入华国才是。”顾枭寒疑惑道，“我想不明白。” “我更不明白的是，她怎么会这么不小心留下痕迹。”于昭良笑看着顾枭寒，“她明明知道，你在找她的，以她的小心谨慎，不应该这么粗心才是。” “可能，她以为用女人的身份进入华国，我就不会注意到吧。”顾枭寒叹声气，“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我的确还在找白隼，而不是枭。” “这样说也有道理，但我想，还是小心些好。”于昭良滑动着白安的照片，“寒哥，白安的身份瞒得越久，对你对她都越有利。” “我心里有数。” “我会帮忙留意的。”于昭良把这些资料发到自己手机上，又说：“我们之前不是一直在找那个去了公墓，提前拿走项链的女人吗，你这里有没有什么进展？”顾枭寒的神色暗淡了一下，靠进沙发里，若有所思的样子，“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地方想不明白，小越从家里去俱乐部的路线，始终都是极高的保密状态，怎么会被人知 道的，如果不是有人泄密，他们无法绑架小越。”“嗯，的确是个疑点。”于昭良点头，“还有啊，你说，逼问林成章项链下落的那时候，车上只有你，墨鹰，还有白安，你跟白安肯定都是没有嫌疑，只有一个墨鹰，他会这 么做吗？”顾枭寒想了很久，才说：“如果是以前，我会觉得有可能，他提前拿走项链，交给白安，但如果白安自己已经安排了林梦笙过去，墨鹰就没有理由再这么做。哪怕他恨不得 我误会白安，但不会用这样的方式，不会把白安置于这么凶险的处境。”“而且，如果我没有估错的话，小溪在电影节上遇到的危险，其实也是他安排的。红桃A是很谨慎的人，从他用心布局十数年，不露任何破绽就看得出来，他不会在这种时候再犯险，如今的他在暗网最好安份守己，不应该再来招惹华国，尤其是招惹顾家的人。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墨鹰把这件事嫁祸给红桃A，利用我对小溪的保护心理，以及 对红桃A的痛恨，向教堂方面施压，迫使他们交出红桃A。” 依旧是那个睿智精明的大总裁啊，不论经历多少波折和坎坷，哪怕已经熬得消瘦许多，他的敏锐和缜密，丝毫不减。 于昭良好笑道：“你对你的情敌，很客观嘛。那教堂给了你红桃A的资料吗？” “没有，这才是最让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教堂跟红桃A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这么袒护红桃A，按说，他们不会以这样强硬的态度，与顾家为敌。” 于昭良皱眉，思忖道：“有没有可能，教堂就是红桃A？”“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比较小。我更倾向于，教堂有把柄在红桃A手上。”顾枭寒慢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白安这样疯狂地找红桃A，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很有可能 触怒教堂，引来反扑。这大概，就是她怎么也不肯回来的原因吧。”“她的担忧不无道理呀，你是没问题，暗网也好，教堂也罢，对你做不了什么，可是你的家人，你的朋友，甚至她的朋友，就很难说了。暗网那种丧心病狂的地方，谁知道会不会对林梦笙这样的人下手？在华国动不了手，可以在国外啊，你很难万无一失地保护着这些人的。白安也只能这样，把所有的火力都吸引到她自己身上，远离华国， 远离这些人，才能确保他们的安全。”于昭良点着头说道，“就是苦了她了。” “不错。”顾枭寒叹声气，“她从来不习惯依靠别人，哪怕是我。”“突然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看重白安了。”于昭良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歪着头瞧着顾枭寒，“她的确是一个很有魄力的女人，如果是我，在那样的情况下，我肯定回头就来 找你，跟你说对不起，但她没有，她冷静地选择了最有利，最正确的方式，去找红桃A了结这一切。” “说来容易，一个能让教堂如此袒护的存在，必是有他恐怖之处，白安一个人去面对，实在太过危险了。”顾枭寒却只是摇头。“可能跟她的性格有关吧，习惯硬刚，不习惯投降。”于昭良笑道，“但她这些做法的确是起到了作用的，至少，就我知道的情况而言，在红桃A女王白安的努力之下，全世 界的人都知道，红桃A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存在，除非是有心作死的人，否则，没人敢跟他们合作。” “你想说什么？”“寒哥，别的我不如你，但我起码是医学院里出来的好吗？NH0209的合成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没有大量的研究和足够的人手，他们很难成功的。而我们都知道，类似这种强杀伤力的病毒武器想要完成试验，就必须要有相当技术的实验室和试验场地，当年白家成功，是有你们顾家提供后援支持。但对一般人来说，提供这些的大多都 是……你懂的啦。” “看来你知道我在做什么了。”顾枭寒也笑了下。 于昭良扭了扭身子，得意地扬起眉头，“我就算不知道，我也猜得到啦，M国的那几位为什么私下来见你，总不会是来找你吃饭吧？我寒哥厉害啊！” “知道就行，不要到处乱说。”顾枭寒提醒了于昭良一句。 “不会的，我有分寸啦。话说回来，项链到底怎么丢的嘛。”于昭良挠了挠下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顾枭寒笑了下，叹道：“想知道项链是怎么丢的，首先要弄清楚的是，红桃A是怎么知道项链的下落的。不出意外的话，白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回华国的，如果我不想再次错失她，就要在她之前，想透这个问题。” 第五百二十六章 拿走项链的人 “泄露你弟弟小越行踪的人，和拿走项链的人，应该是同一个，这个人对顾氏，或者说，对你的安保情况非常了解，才能拿到这些信息。”于昭良支着额头靠在沙发上，抬 起眼睛看着顾枭寒：“寒哥啊，你的安保团队，是不是有内鬼啊？” “查过了，查不出来。”顾枭寒有些烦闷地喝了一口酒，“如果林梦笙没有看错，确定去公墓的人是个女人的话，就更奇怪了，林山手下，没有女人。” “除了白安啊。”于昭良乐着开玩笑。 顾枭寒笑着抓了个抱枕往他身上打去。 于昭良接住抱枕抱在怀里，笑得嘻嘻哈哈的：“有没有可能是窃听啊之类的？说不定，当时在你们的车里有窃听器呢？” “你是在看不起白安？” “我只是说万一嘛。” “不可能的，白安那么谨慎的人……” 顾枭寒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一变。 “怎么了？”于昭良见他脸色不对，也不再笑闹了，坐起来看着他。 顾枭寒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林山，立刻来我家。” “寒哥？”于昭良疑惑道，怀疑谁，都不该怀疑林山吧？ 但顾枭寒只是脸色铁青，不说一句话。 林山匆匆赶到顾家的时候，迎接他的是顾枭寒的凝重面色。 “顾总？”林山以为出了什么事，当下提起警惕。 “林山。”顾枭寒看着他，像是话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我在，顾总。” “你跟我多久了？” “很多年了，顾总，出什么事了吗？” “林山，小越被绑架当天，白安是不是找过你？” “对的，顾总你知道的呀，小白来找我是想救小少爷的，他怕你生气，不想见他，就让我跟她联络……” “怎么联络的？” “小白给了我一个U盘，插在我们的主机上，他就能监控到我们电脑里的情况，立刻做出反应。” 顾枭寒用力地闭了下眼，算天算地，算漏了这里。 “林山！”顾枭寒走上前，手搭在林山肩上，用力地握着他的肩膀，“林山，你告诉我，除了我们和你的团队，你还把平时的工作情况，跟谁说过？” 林山愣了下，像是不明白顾枭寒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但很快，林山的脸就变得一片惨白。 他当即跪下去，铁骨铮铮的男儿眼里竟涌出愧疚悔恨的泪水，惊恐地喊了一声：“顾总！” 顾枭寒一把把他提起来，咬牙切齿：“站起来！带我去找她！”一室一厅，装扮得温馨的小居室里，以前墙上贴着的小鲜肉宁风的画报已经全换了顾溪清的了，电脑桌面也是大小姐的精修图，厨房里传来阵阵饭香味，正煮着林山喜欢 吃的排骨粥。 围着围裙哼唱着歌曲的小妇人忙碌在小小的厨房里，搅着锅里的粥，粥熬得正是浓稠糯香的时候，她洗了两根青葱，切碎了准备放进粥里提味调香，听到敲门声。 顾枭寒他们在门外等了有好一会儿，也不见里面的小妇人来开门。 他看了林山一眼，林山如同死灰的脸色极其难看，用力地握着钥匙打开这个温馨小家的门。 里面空无一人。 只是厨房里的排骨粥还飘着阵阵热气，砧板上的青葱一半切成了末，一半还摆在旁边。 林山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见着人，张着嘴结巴，想为自己辩解却也知道这时候他说什么顾枭寒都不会信。 顾枭寒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不会通风报信。” 林山眼眶一热，咬着牙关说不出话来。 他有负顾枭寒对他的信任。“房间很整齐，没有任何搏斗痕迹，那是她的手机吧，也没有带走，看来，她是很匆忙地离开的。”跟过来的于昭良看了一眼房间的装扮，除了这些，他还有些讶异这满屋 子贴着的顾溪清的画报。 于昭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锁屏，递到林山跟前：“你介意给一张她的照片给我吗，我好去找她。” “我会找到她的！”林山低声说。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她应该很清楚你的行动习惯，所以能避开。”于昭良笑道，“这件事，交给我比较好。” “我……”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对不起，这个女人，很危险。”于昭良把手机递到林山手里，“交给我。” 他不轻不重的话说来并不是很骇人，也没有太多令人胆寒的威慑之感，但却无端地叫人难以抗拒。 林山看了一眼顾枭寒，顾枭寒点点头。 林山这才说：“辛苦于先生了。” “寒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嘛，我先去找人了。”于昭良笑说道，“寒哥，这个人交给我，我会尽快找到她，我觉得，你现在，最好回家。” 顾枭寒笑了下，是的，他最好回家，因为白安，一定，会去见小越！ 当白安站在安娜的家门口时，嘴里还咬着一根没吃完糖果，她反手敲响安娜的门，里面传出安娜的薄嗔：“出门又不带钥匙，顾总这么晚找你有什么事吗？” 门打开，她看到的却是白安的脸：“安……” “安娜姐。”白安笑看着她。 “安哥，你这是……”安娜像是不明白，白安怎么会穿着一袭女装出现在这里一样。 “你是自己跟我走呢，还是我请你？” “你在说什么呀？” “你在暗网的代号，是什么？” 安娜面色陡然一变，退后两步就想逃，白安抬腿一脚踢在安娜的身上，将她踹翻在地，踩在她脸上：“枭的名字你没听过，SEVEN白隼的外号，你总是知道的吧？” 安娜咬了咬牙关，只是还来不及咬破藏在牙关处的氰化物胶囊，白安就捏着她的嘴强硬地掰开，拿掉毒物，笑得灿烂动人：“别着急呀，我会让你死的，不是现在而已。” 她看着白安的眼神很复杂，有恐惧，也有……愧疚。白安提着她离开了她的温馨小屋，到了安全处，她坐在椅子上，交叠着一双长腿，平静地看着被她绑在对面椅子上的安娜，像是在认真思索着，问题，要从哪里开始问， 比较好呢。 她的舌尖抵动着嘴里的糖果，手指抚着下巴，“我们先从，你的身份开始说起吧，你是谁的人。”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是暗网的人，也就应该知道，我绝不会出卖自己的雇主。”安娜一改往日的娇媚可人，神色凌厉。白安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她已经气不过来了，身边的狗逼这么多，她要是生气，能活生生气死。 第五百二十七章 往事皆有缘由 “嗯，那想必，你也耳闻过SEVEN的审讯手段。” 白安看了一眼倚在旁边墙上的墨鹰，“他是个中高手，知道他怎么练出来的吗，在我身上练出来的，你今天很幸运哦，可以享受到墨鹰为你带来的福利套餐。” 白安起身，准备把位置让给墨鹰，走了两步又停下，笑看着安娜：“你应该还记得，林成章是怎么吐出项链的下落的吧？” 安娜脸色一白，想强自镇定不暴露内心的恐慌，但不自觉并拢的双腿和握紧的拳头，出卖了她的害怕。 “安……安哥……” “我不觉得你有资格这样叫我。”白按低头把玩着手里的薄刃，笑容稀薄，“而且，我不叫白安，就像你不叫安娜，那只是个任务用名。” 身后传来安娜惨烈的哀嚎声，白安咬着糖果望着天上的星子，一闪一闪亮晶晶。 前两天她整理资料清理电脑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她白安出任务这么多次，只有一次，她的电脑没有进行过保密处理，就是那次小越的事情，她跟林山连了线。 那是唯一可以解释泄漏了项链藏地的时机，有人通过林山的电脑，种了病毒，通过U盘，反向操控了白安的主机，进行窃听。 而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她思来想去，唯有她亲爱的安娜姐。 林哥是很谨慎，很缜密的人，轻易不会把顾枭寒的事情说给外人听，唯一放下心防全心信任的，只有安娜。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就算他不主动说起，以安娜的专业手段，想要从他嘴里套话，林哥怕也是察觉不出来。身后的惨叫声渐渐低弱下去，白安根本不在乎安娜被墨鹰折磨成了什么样子，就像她说的，绝大多数墨鹰的手段，她都是尝过的，很惨痛，是那种恨不得立刻死去的惨痛 ，可墨鹰总有办法，让人死都死不成。 要不怎么说，墨鹰是个变态呢？ 墨鹰擦拭着手上的鲜血，走到白安身边，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去问吧，招了。” 白安看了看他脸上还溅着的血渍，莫名说道：“你知道，你真的很像魔鬼吗？” “难道你是圣人？” “嗯，好问题。” 墨鹰拿掉她嘴里的糖果，仔细看了看那漂亮的糖果颜色，“明早七点的航班离开华国，你可要尽快。” “刑讯是你的拿手好戏，推理嘛，是我的。”白安粉色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墨鹰手里的糖果，有着莫名的情色欲望瞬时蔓延，墨鹰骤然之间，竟乱了心神。 他看着白安纤瘦的背影摇曳着风情往安娜那边走去，捏紧了糖果棍，眉头轻轻拧起。 白安，正在疯掉。安娜的模样有多惨，实在是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墨鹰下手从来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女人，就有半分仁慈，似乎在墨鹰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可以杀的，一种是不可以杀 的。 所以伏在一滩血泊里的安娜奄奄一息地望着白安，眼神里透出只求一死的绝望。 四肢筋骨尽断，有一只脚还被斩了下来摆放在她眼前，是不如一死来得痛快。 “我们开始吧。”白安轻快愉悦的语气像是准备开始一场有趣的谈话，她踢着步子，慢慢地走在安娜身边，围着她转圈：“首先，你的代号是什么？” “枯霜。” “哇，原来是你呀。”白安惊叹道，“暗网的传奇间谍，如雷贯耳，难怪连我都无法看透你。” “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安娜……枯霜发颤地咬着牙关，只盼白安赶紧问完，给她一个痛快。 “我们按时间线来聊一聊你的故事吧。”白安低头笑看着她，“你是什么时候进入华国潜伏的？任务是什么？” “四年前，任务目标，等待一个将进入华国，进入顾氏的SEVEN雇佣兵，任务内容，监视。”安娜靠着墙壁艰难地坐起来，嘲笑地看着白安，“监视你。” “红桃A有心了，布局数年，我防不胜防啊。”白安笑道，“你应该是顶替了一个真正叫安娜的人，原本的她呢？” “死了。” “真残忍。” “假慈悲。” “哈哈哈……”白安失笑出声，“不过你挺厉害的，追星女孩儿这样的角色，你都扮演得惟妙惟肖，毫无破绽，不愧是给教堂收集情报信息的传说级人物。” “你杀了我，教堂不会放过你的。” “正好我也没准备放过他。” “你疯了！” “拜诸位所赐，你看我还像个正常人吗？”白安双手一摊，笑道：“顾枭寒办公室暗阁里的视频，你做过剪辑，动过手脚，对不对？”“当然，我要拿到你的指纹不是轻而易举的吗？我可是你的安娜姐啊。”枯霜倒是承认得利落，“不动手脚，怎么让你恨他？不过你挺让人遗憾的，我以为那次，你会杀了顾 枭寒。” “真是让你失望了。”白安点头道，“没能如你的意啊。” “听说SEVEN墨鹰一直称你为废物，果不其然，货真价实的废物。”“嗯，的确挺废的，都不按红桃A给我规划好的路线，不知不觉地替他杀人，为他做事呢，可让你费心了，对吧？”白安笑说，“还有一次，我也觉得很奇怪，那个叫史蒂夫 的狂徒，是怎么推着藏好机关枪的蛋糕，混进会场的。那一次，可是我亲自做的安保安排，没道理他进得来。” 白安瞅着枯霜：“是你，对吧？” “当然。” “嗯，当时你正在跟林哥视频，你侬我侬是假，通过视频分析安保环境才是真，林哥真惨。” “他蠢而已。” 白安看着她眼底的冰冷和不屑，莫名地笑了笑。“我推算了一下时间，你跟林哥在一起，是在那一年的五月底，那时候，正是我准备拿到视频就离开华国的时候，你在那个时候接近林哥，是为了通过他，确定我的情况， 确保我会看到你剪辑过后的视频，对吧？你还问过我，等我的合约到期了，还要不要再跟顾氏在约续，我当时只以为你舍不得我呢，没想到，你是在探我的口风啊。” “你一直很聪明。”“不够你聪明。”白安摇头，“再有就是顾家的晚宴上，能渗透林哥安保人员，混进场的杀手，不是泛泛之辈，是你安排的，那个时候，红桃A找不到林成章的藏身之地，找 到了，也没法接近他，所以红桃A那时应该急于得到项链，才派人进场，对顾家，余家，路家三位老爷子下手，试图逼迫他们交出林成章，只是可惜，又被我坏了事。” 枯霜抬起眼看着白安，像是不解，“那个时候，你已经知道了顾家和路家，就是害死你父母的元凶，我想不到，你会为了顾枭寒，以身挡刀。” “没办法，我爱他呀。”“可笑！” 第五百二十八章 你不该动小越 “还有更可笑的呢。” 白安的眼神渐渐冷下去，她踢了一脚地上枯霜的断足，断足在血水里翻滚了两下，发出“骨碌”的声音，听着渗人发冷。 她逼视着枯霜的眼睛：“我可以理解你做的一切事情，那是你的任务，你要完成这一切无可指责，但是，你不该动小越！” 枯霜让白安眼中的狠戾之色怔得往后缩了缩，不再说话。“你故意在网上放出网声，让所有人都知道，小越是顾枭寒的弟弟，是顾氏的三公子，给了他足够高的关注度，你利用你在网上的号召力大肆传播这件事！然后安排了绑架 ，想用舆论困住顾枭寒！” “我甚至可以理解你为什么要绑架小越，但我绝不原谅你害得小越的手几近被废！” “枯霜，阵营决定立场，我是雇佣兵，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道理，别说你骗了我，就算你要杀我，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但是！但是，你动了最不该动的人！” 枯霜疑惑地看着白安，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在意？如果你是因为我动了顾枭寒你气愤，我还可以理解，但顾弦越，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你也有不知道的情报吗？”白安抬手掐住枯霜的下巴，逼视着她：“交出项链！” “项链早就已经转交出去了，你以为还会在我手里吗？” “好啊，那你就告诉我，交给了谁？”“交给了谁重要吗？你能想到的，我们会想不到吗？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你要是能找到，早就去找了，你找不到，对吧？”枯霜冷冷地看着白安，“你此刻恨不得杀了我， 留着我的命，是为了找到项链，但就算你再怎么威胁，我也不会告诉你任何有价值的情报。”“没问题。”白安松开枯霜的下巴，莫名地笑了下，笑得诡艳又妖冶：“第一天，我取林山一双眼睛，第二天，我取林山一双耳朵，第三天，我取林山一双手，第四天，我取 林山一双腿，第五天，我取林山一对肋骨，第六天，我取林山一个内脏，第七天，我将他带来，给你看看。上帝用七天造世，我用七天杀人，灭你的世，好不好？” “你以为我会在意吗？”枯霜却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我怎么知道你在不在意，总得试试呀，反正，我又不亏，是吧？” “你简直是个魔鬼！” “承蒙夸奖，不胜荣幸。”白安笑道，“如果你真的不在意他，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如今的华国已经没有你可以发挥作用的地方，你留在这里做什么？追星啊？” “白安！”枯霜突然失声尖叫，挣扎了一下残破的身子：“这不关林山的事！” “这关小越什么事呢？你不也一样害了他？” “林山他把你当亲弟弟看，你不能这么对他！林山以前对你不够好吗！你有没有良心！” “我也把你当姐姐看，你待我就很善良吗？” “这是我做下的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你有什么要撒的气，要发的火你冲我来！你不要动他！”“你是在跟我讲道理吗？”白安偏头看着她，“你觉得，我会在意他人的生死吗？会在意，他是否无辜吗？从你们对我布局开始，你就应该想到，重伤却未死的禽兽，是一定 会反扑复仇的。” “你放过林山，你放过他，我告诉你线索！” “好啊，我听着。”白安坐在回那张椅子上，静笑着，冷看着，鲜血已凝成痂，黏乎在枯霜的身上，浓稠，腥甜。 白安不由自主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她突觉，她深爱这味道。 甚至，沉迷这味道。 她当然知道安娜爱林山，也许一开始，的确只是利用林山，好渗透顾枭寒的影子人员里，但林哥那么好的人，她怎么会不动心？ 如果她真的没有爱上林山，她就不会撇下露西，天天陪在林山身边，因为显然，露西绝对不如林山警觉性高，她可以在露西身边充当一个傻白甜，毫无压力。 天天跟林哥在一起，那压力，可就大了，能被顾枭寒提拔在身边做事的人，会是那种无能昏庸之辈？想来这些日子，枯霜和林山的斗智斗勇，也一定十分精彩吧？ 但她依旧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她享受和林山在一起的感觉，享受这段亦真亦假的爱情，她在这场危险关系里，动了真情。 所以，她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直接说林山蠢，不是她真的觉得林山有多蠢，而是这样，她就能让白安放松警惕，以为林山不会是她死穴。 她甚至会嘲讽白安对顾枭寒的感情，也是想摆出一副不屑情情爱爱的架势，瞒过白安，妄图白安放过林山。 利用他人的感情软肋当死穴，死死捏住，夺取自己想要的情报，白安做起这些事来，竟无半分负罪感。 甚至她都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把林山抓过来，逼迫枯霜吐出来一点东西。 白安感觉，在她身体里的，一种叫作人性的东西，正在慢慢流失。 “沙角岛。”枯霜最后说。 白安弯腰行礼：“感谢您的配合。” “给我一个痛快！” “你想得真美。”白安翻出包里一管注射剂，拍了拍安娜胳膊上的血管，给她注射进去：“这个东西，会让你的肌肉放弃，直至毫无力气，你会像个废人一样瘫痪在这里，大小便失禁，连蠕 动的力气也没有，但奇妙之处在于，这东西偏偏能让你的大脑保持清醒，你会一点点看着自己腐烂，生蛆，缓慢死去。” “很难得到的哦，我可是花了高价，才从我朋友那里买过来的！” “白安！”枯霜知道这种药剂，这是那个叫青鸦的疯子医生研究出来的，她不敢相信她要如此不堪痛苦地在慢步在死亡中。 “安娜姐。”白安笑了笑，“还是那句话，你不该动小越的。” “他到底是你什么人！”“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墨鹰啊，我好想他 白安看着枯霜一点点顺着墙壁瘫倒下去，她知道，此刻的枯霜，身体里正慢慢流失着力气，到最后，她只会像一摊烂泥般地躺在这里。恍惚间想起，她曾经挂在自己身上，软软甜甜地唤自己“安哥，安哥。”她还会往自己脸上吧唧地亲一口，留下口红印，说是给自己打气加油，会在好几天不见自己的时候 ，说没有自己在总裁办公室简直要无聊死了。 那样美好的安娜姐，果然是不存在的呢。 白安眨了下眼睛，掏出一根糖果，咬在嘴里，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一声沉闷地枪响。 墨鹰擦了擦枪口，冷冷地看着白安：“你在等他们过来救她吗？” “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是吗？” “不是吗？” “你真叫人失望，无数次。” “要让你满意，可真难呢。” “去机场。” “我还要去一个地方。”白安不理会他。 “你觉得，我会让你去见顾枭寒吗？” “我是去见小越。”白安笑看着他，“我去见我弟弟。” “废物，你不要一直挑战我的底线，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墨鹰走过来，搂住白安的腰身，揽着她的身子紧紧地贴向自己，低头看着白安的眼睛：“去机场。” “顾枭寒又不知道我来华国了，你为了避开他的耳目，带着我从边境开车进入华国，翻山越岭啊，你还在担心什么？我只是去看看小越。” 墨鹰伸手摸了摸白安这张已经越来越模糊的脸庞，轻声说，“你叫枭，SEVEN终身雇佣兵，你没有亲人。” 白安咬了一下糖果，怎么今日这糖，味道这么苦呢？ “好啊，那就去机场。” 白安说是这么说，手上却一点也不含糊，倒提手肘重击在墨鹰的咽喉上，剧烈的痛感震得墨鹰不得不松开白安，倒退几步。 “少来管我的事，等你成为了新的教父，再对我发号施令吧。” 白安冷冷地看着墨鹰，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顾家老宅很宁静，大雪落在院子里，厚厚一层，压低了松枝。 白安对这里很熟悉，穿过了院子藏身松树后，望着客厅里面正在说话的顾君儒夫妇。 她的心里有些愧疚，她曾经辜负了这对老人的好意，也误会了他们当年的事。 一辆车停在门口，白安望过去，看到小越从车里走出来。 “小越啊，这么晚才回来，去哪里了？你哥刚走呢。”老夫人见到小越，连忙起身迎着。 小越神秘地笑了笑，脱掉大衣，挽起袖子，亮着手臂给两位老人看。 “这是……” “KOTA　OR　DIE。”小越指着纹身说，又笑道，“我去纹身了，妈，你不会生气吧？” “我生什么气呀，只是你纹这个……疼不疼的？”老夫人吹了吹小越的纹身，上面的花体英文字，彰显着小越的决心。 “不疼。”小越放下纹身，笑着说，“我把那个疤痕遮掉了，那不会是阻止我前进的障碍。” “你这小子，唉。”顾君儒叹声气，拍了拍他的肩，很是欣慰，“振作起来了就好。” “我先上去了，妈，等会儿你给我煮点宵夜吧，我有点饿了。” “好，妈妈给你做好吃的，想吃什么？” 小越想了想，说：“皮蛋瘦肉粥吧。” ……暖色的灯光下，小越和两位老人说说笑笑，他的眉间已经没有了阴霾，也没有痛苦，他依旧是那个阳光灿烂又坚韧执着的少年郎，任何困难都无法消磨他夺冠的决心，所 有的苦难，只会让他更强大。 白安远远地看着，只是看着，便觉得热泪盈眶。 你看，这多好呀。 小越会有一对疼爱他的父母，有一个幸福又完整的家，他的家人会支持他的一切决定，并帮助他迈过一切坎坷，陪同他从低谷里一步步爬起来，再回巅峰。他会在一个被爱意与善良包围的家庭里，健康自在地长大，会有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他永远不会知道仇恨是什么滋味，也不会知道，在他的身体里，流淌的是别人家的 血脉。 他姓顾，父亲是顾君儒，母亲叫宁玉，有一个呼山唤雨无所不能的哥哥叫顾枭寒，还有一个善良天真，偶尔会欺负他的姐姐，是个大明星，叫顾溪清。 他不必知道，他还有一个姐姐，叫白安。 他只会记得，在他的少年时代，出现过那么一个人，他叫这个人安哥，后来，安哥像是夜间开放的昙花，在清晨失去了痕迹。 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走上最荣光的竞技场，举起金杯，到那时候，他会看到漫天的金雨，会迎接万人的呼喊，会成为另一种英雄。 他的一生，将如此圆满。 而白安，白安只需要远远地看着，远远地祝福，就很好了，就像现在这样。 切不要去破坏了他的人生，切不要去毁了他的幸福，切不要让他活得如自己这般不堪。 白安看着三楼房间的灯亮起，窗上倒映出小越的身影，这会儿，他大概是在打游戏，又或者看一看别人的比赛视频，他总是比任何人都勤奋，都努力，从不以天才自居。 突然之间，白安觉得挺自豪的。 她的弟弟，如此优秀。 感谢顾家，感谢顾老夫人和顾老先生，将她的弟弟，教育得如此出色，如此坚强。 小越看着游戏好友列表里那个再也没有亮起来过的ID，笑了下：“皮蛋秀又揪，安哥，你怎么会取这么肉麻的名字？” 但很快，他也就关掉了好友列表，戴上耳机，进入游戏。 他离之前的巅峰状态还远着，需要加倍的练习，才能重返赛场，才能走到最高处，大声喊出那句，他已经准备了很久的话。 白安哭得很狼狈，红着眼红着鼻，眼泪怎么抹也抹不尽，却也努力地扬着嘴角，努力地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顾家老宅，她只记得，她一点也不舍得走，就那样站在院子里，看着小越的房间，能离得这么近，她已经很知足了。 再也不敢贪心了，再也不敢了，会害死所有人的。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走到顾枭寒家的。 这里可真冷清啊，不应该这样的，以前这里很温暖。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就站在那株常青不败的柏树后面，静静地望着屋子里，屋子里的一切陈设都没有变，到处都是她和顾枭寒的身影，却恍如隔世 ，感觉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就这样一直站着，站到雪落肩头。她像是在等着顾枭寒回来，只要远远地看他一眼也就知足了，她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再去祸害顾枭寒了，可是她等啊，等啊，等了好久，顾枭寒都没有回家，楼上的灯也 没有亮着。 这个时候，顾枭寒会在哪里？ 也许，是在公司加班？他是个工作狂，很有可能。 也许，是回了顾家老宅，陪着小越？是自己跟他擦身而过了吗？ 也许，在忙着其他的事情吧，毕竟他肩上的担子那么重，容不得休息和悲伤。 她想着，也许趁着顾枭寒不在家，她可以进去，去他的房间坐一坐，只是坐一坐，什么也不碰，去感受一下他的气息，只是这样而已，她不会做太多不该做的事情的。 但她的步子刚刚抬起，就被人按住肩头。 白安抬头看着墨鹰：“墨鹰啊，我好想他。” 两行泪，无端就落下。 那两行泪，像是烫进了墨鹰的心底，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他的废物，会在他的面前，说这样软弱的话。 她从来不肯在自己面前示弱，再怎么绝望都死撑着绝不低头，但此刻的她，脆弱得像是这触手即消的冰雪。 白安强行扳过自己的身子，强迫自己离开，不奢望墨鹰会让她再接近顾枭寒。 她笑了笑，说：“唉，算啦，我们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第五百三十章 最好的结局 那天晚上，顾枭寒赌白安，一定会来看小越。 他坐在客厅里等着，小越出门了，只要等到小越回来的时候，他出去找人，就一定能找到白安。 他笃定了白安会来。 她来了，就再也别想离开。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开白安的手了，哪怕是她有恨，自己也不会再放开她。 他等啊，等啊，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秒针一格一格地跳，每一下都跳在他心尖上。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险些将他惊得一个激灵，翻出手机来看，却是林梦笙的号码。 电话里，林梦笙哭得撕心裂肺，声嘶力竭地大喊着：“顾先生！顾先生你快过来，我找到白安了，我找到白安了！” 顾枭寒握着手机就往外跑，连外套都没有穿，一边跑一边问：“在哪里，你慢点说！” “民德路，民德路这边的太阳百货！” “我马上到！” 林梦笙一边给顾枭寒打着电话，一边跟在太阳百货里的那个“白安”身后，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在商场里钻啊，钻啊，一不留神林梦笙就要跟丢她。 林梦笙哭喊着她的名字，哭喊着，白安，你连我都不看一眼了吗，白安，是我啊，我是梦笙姐啊，你看看我，好不好？ 但那个白安，只是笔直地往前走，一刻不停留，更莫提回头。 腿脚发软的林梦笙几乎要跟不上她的步子，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后。 “白安！”林梦笙扶着扶手失声大喊着。 旁边的行人注目，认得出她是电视里的那个大明星，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得这么狼狈。 顾枭寒赶过来，拔开人群扶起她，问道：“白安在哪里？” “就在前面，顾先生，顾先生你快去，你快去啊！”林梦笙推搡着顾枭寒，生怕再错过白安。 于是顾枭寒接力了林梦笙，往前跑啊，找啊，难以控制的激动和紧张，将要穿透他的心脏，他似乎在人声喧哗的商场里，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张目四望。 皇天不负苦心人。 他终于在转角处的一家咖啡馆里看到了正在买咖啡的白安，难怪他半天找不到呢，是该认不出来了。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戴着一顶秀气可爱的小圆帽，暗青色的冬裙，白色的贴身高领毛衣，黑色的长外套，样样件件都透着女子才该有的温婉和秀美，连耳边的耳饰都俏 皮可爱，施了淡妆的脸上，还有着恬静的笑容。 这与他记忆里的白安相差得太多。 但这张脸，他不会认错。 纵使他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叫什么名，他也不会忘记白安的脸。 那是在每一个深夜里，令他从痛彻心扉的恶梦里惊醒，日思夜想的容颜。 顾枭寒一步步走过去，一步步靠近“白安”，像是哪怕走快了一步，都会惊醒这又好似梦境一般的场景。 她买完咖啡，正在转身，却撞到了身后的人。 “不好意思……”“白安。”顾枭寒伸出双臂，缓缓地，轻轻地，像珍惜一个泡沫般的幻影似地，将眼前的人拢进了怀里，直到确认怀里的人是真实的，有温度的，不会再消撒的，才用力地 抱紧，好像怕用少了力气，白安就又要飞走不见了。 “这位先生？” “白安。” 顾枭寒滚烫的泪水没进“白安”的衣服里，因为心脏抽痛而压抑着的急促呼吸声，断断续续。 被他搂在怀里的女孩儿，动弹不得，也不敢动，眨了眨眼，她说：“先生，我叫李可。” “不，你是白安。” 顾枭寒突然觉得很委屈很委屈，为什么白安跟他说的语气要这么疏离生份？为什么还要用假名字来骗自己？ 真的以为自己不知道她其实是个女人吗？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再一次逃跑吗？ 他可太知道白安的演技有多好了，太知道白安有多擅长伪装了，她骗了自己那么久，自己都毫无知觉。 他不会再被白安骗了，不会再轻易放开了。 顾枭寒像个孩子似的，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回了不小心丢失的最珍爱的玩具，紧紧搂着一个失而复得的人，怎么都不肯松手。 “白安，我好想你。”他明明有满腔的话想说，无数的衷肠要诉，可话到嘴边，却只能化作“我好想你”四个字，他想，他以后还是要多跟白安学一学她的俏皮话，她的鬼机灵，要告诉她，自己 有多爱她，有多想她才好。 “白安”像是被感动，也像是心疼这个看上去脆弱又悲伤的男人，抬了抬手，轻轻搂住他的腰：“别哭了。” 顾枭寒这才稍微放开她一些，有些婆娑的泪眼看着她：“让我好看看你，白安，你最近有哪里受伤吗？你还好吗？” “没有，我很好。” “那就好，我好怕你出事，我好怕你再也不回来了。” 那女孩儿抬眼看着这个英俊的男人，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只是抬起手，擦掉他眼下的泪痕，笑着说：“我回来了。” 当墨鹰带着白安，找到顾枭寒的时候，是在顾枭寒临街的车里。 隔着车窗，白安看到了顾枭寒。 还看到了侧躺在顾枭寒腿上睡去的女人。 他的大手捧着她的脸，夜深露重，白安看不清那女人的容貌。 只看得见，顾枭寒的外套正盖在她身上。 只看得见，车内的顾枭寒，散开的衬衣领口，有些凌乱的头发，以及那个女人脱下的鞋子，就在车座下方。 只看得见，顾枭寒看向她的眼神，温柔似水，深情如海。 白安就站在外面看着他，他却根本不愿意挪开一丝一毫的眼神，看向别处，好像他的世界里什么都不存在了，只剩下这个安睡在自己腿上的人。 白安摇摇欲坠，茫然地转身。 那时，天上正好下了一场鹅毛大雪，迷了人眼，她的身影一点点地消失在暗夜的雪色里。 顾枭寒这才抬头看向窗外，他想，这是一场瑞雪，带回了他爱的人，他的眼角，都是幸福的神色。 那远去在飞雪里的背影，太过模糊，太过跄踉，太过看不真切。 墨鹰回头看，看着那辆逐渐隐藏在风雪里的车子，看着那里的人。 他只是追踪着顾枭寒的手机，才知道他在这里，他并不知道，车里还有另一个女人。 白安走啊，走啊，突然张嘴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洒在雪地里，像极了红梅映雪。 墨鹰吓得伸手扶住白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但白安先他一步开口：“你赢了，墨鹰，你赢了。” 墨鹰，百口莫辩。 白安，并不怀疑顾枭寒的感情，也不怀疑他爱自己很多很多。 甚至不怀疑，车上的那个女人，或许根本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 但她不想去追问了。也许，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第五百三十一章 人在极致绝望时 “你知道吗？” 青鸦摆弄着他那一排闪烁着冰冷寒光的手术刀，笑着说：“大脑是人体最迷人，最性感的器官。”“当一个人，绝望到极致的时候，靠近左眼上方的脑皮层和脑干部位，血清素系统就会出现故障。血清素，专业名称为5—羟色胺，这种调节人类情绪的神经传导物质，给 人幸福感的物质，作为情绪的刹车，他会在那一刻失灵。最后那个时刻，人们就会失去活着的理由。”青鸦看了一眼放在旁边手机，还是笑着：“我习惯用专业的知识来解构人类的感知，而不是无聊又肤浅的情绪用词。所以，你来问我，你该怎么做，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 迷人又性感的人类大脑，并不喜欢人类手术刀的轻易探访。” 墨鹰关掉耳麦，看着机舱里，坐在他对面的白安。 她再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表情。 枯寂如石像。 舱门打开，机舱里杂音瞬间多了起来。 白安背着伞包，走到舱门处，她看着下面的白云，以及隐约的城市建筑，轻轻地合了一下眼睛，张开双臂，一跃而下。 一千米。 八百米。 五百米。 三百米。 “白！”银雀惊叫着，“开伞啊白！你会摔死的！” 雪雉急出眼泪来：“白，你在做什么，你想干什么！” “白！” “墨鹰！” “救她，墨鹰！救她！” 而青鸦只是停下摆弄手术刀的动作，不出一声，屏息等待。 强大的风阻带来呼啸声，极速坠落之下的身体很难控制，白安也就不去控制了，由着风流和阻力把她的身体带得摇摇摆摆，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等着最后的坠毁。 两百米。 一百米。 猛烈的撞击让她身形一晃，降落伞打开的声音无端就变得很噪杂。 八十米。 墨鹰在最极限的距离抱住了她，猛地拉开了降落伞。 降落伞摇啊摇，像是一朵可爱的蒲公英在半空中飘飘荡荡。 雪雉和银雀冲出房间，狂奔到降落的地点，巨大的降落伞盖在那里，伞下的人一动不动。 他们也就不敢动了。“白，墨鹰！”突然银雀冲过去，扒拉着碍事的降落伞，小可爱急得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喊：“白，白你还好吗？墨鹰！你们说话啊！青鸦你快过来，他们是不是出事了，会 不会摔死啊！” 当他终于把那厚重的降落伞掀开的时候，他看到，墨鹰躺在下面，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白安，毫无光泽的蓝眼睛，像是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直直地望着天空。 白安的脸，贴着墨鹰的胸膛，清晰地，听得见墨鹰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她动了动耳朵，认真地听了一会儿，笑着问：“这么怕失去，你在SEVEN唯一的乐子吗？” 墨鹰抿紧着嘴，不回答。 白安撑着身子想起来，墨鹰却死死地箍着她，让她无法动弹。 他一口一口地，把嘴里的血吞回肚子里，一口一口地，把当年给过白安的那些绝望黑暗受回来。 白安说：“松开。” 不凌厉，不气盛，不冷漠。 平静得没有一点点情绪。 但比过往她任何强硬冰冷的时候，更为伤人，伤得墨鹰无力再去抱紧她。 青鸦悄然地松了口气，继续摆弄他的手术刀，看了一眼旁边的手术台，想来，这里马上就要迎来老朋友了。 墨鹰不死，也是重伤了。 白安收拾着简单的行囊，往背包里塞着各种枪弹，又将头发高高束紧，提着包便要出门。 在这座他们暂时的基地里，客厅中正坐着其他的五人，雪雉，银雀，墨鹰，青鸦，以及黛鹤。 白安走下楼梯的时候，雪雉问道：“白你要去哪里？” “散步。”白安说。 “白！”雪雉挡在她身前，“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白安笑着推开她，不作解释。 “清点装备，准备出发。”墨鹰站起来，冷声说道：“沙角岛。” 白安看了他一眼，也不搭腔，只是依旧往外走。 “白隼！”黛鹤一把拽住她，愤怒的表情让她看上去可爱生动多了，“你有没有良心，墨鹰内脏受损，还没有复原，你就要拉着他陪你去送死吗！” 白安好笑看着黛鹤：“我有说让他去吗，我求他了？” “你简直狼心狗肺！”黛鹤挥手，一掌扇在白安脸上。 白安本来已经抬手，准备去挡，却又忍住，受了黛鹤这一耳光。 黛鹤倒是有些愣住了，她没想到，白安一动不动毫不反抗。 她看着自己有些发疼的手心，往后退了一步。 白安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笑着说：“扯平了。” “你！”黛鹤像是气极，气到说不出话，只是一双好看的眼睛，似恨似痛地盯着白安。 “你们不用跟来，跟你们没关系，我是去报自己的私仇。”白安感受着脸上火辣的疼痛，淡声道：“我可付不起你们的佣金。” “你明明知道，就算你不让墨鹰去，他也会陪你去，白隼，你心肠怎么这么恶毒？就为了你一个人的事情，你要把我们所有人都葬送进去吗！”黛鹤恨声道。 “我说了，没准备让你们来。” 白安侧了下步子，对上黛鹤的眼睛，“既然你这么喜欢他，就去跟他在一起啊，我有拦着你们吗？我有说你不可以喜欢他吗？关我屁事啊！” “白隼你……”黛鹤还想说什么，却觉得眼前一花，头脑开始昏沉。 白安顺便着望了望其他人，都开始有些不对劲。 只有青鸦依旧优雅地喝着他的咖啡，甚至抬了抬杯子，回头笑看着她：“你从我的药房里拿走了那么多助眠的药物，以为我不会察觉吗？” “白……”银雀诧异地看着白安，用力地摇了摇头，像是想清醒一些，“白，你，你……” “好好睡一觉吧。” “我可不会帮你瞒着教父的。”青鸦笑着说，低头啜了一口咖啡。 一袋子金币砸在桌子上，白安说：“闭嘴，以及给墨鹰再注射一针安定剂。”“哇，真是一个让人难以拒绝的开价。”青鸦感叹地摇了摇头，像是为难般，啧啧直叹地放下咖啡，笑容满面地看着白安：“那我就只好祝你，一切顺利。” 第五百三十二章 “白安” 白安从华国飞到他们的临时基地，需要整整十七个小时的时间。 而在这十七个小时里，华国的雪一直未停。当顾枭寒抱着“白安”从商场里出来，坐进车内时，他克制不住地想要将白安彻底地留在身边，彻底地将其占有，好像那么多天的苦苦思念，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明白 清楚地让白安知道。 他抱“白安”，说了很多很多话，在他无序的语言和错乱的情绪里，他自己都不记得，他说过了多少遍“白安我爱你”。 但哪怕是说上千千万万次，他仍觉不够，远远未够。 当他混乱的话语毫无章法地一涌而出时，那些隐忍压抑的苦楚竟不能宣泄万中之一。他甚至害怕自己拥抱得太过用力而弄疼白安，颤动的手抓散了自己的头发，又觉得呼吸都太过艰难，松开了领口，竭尽全力地想让自己稍微平息些，冷静些，不要吓到白 安。 他说：“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一直都知道，所以你才用了那样的代号，你从来没有放下过，对不对，白安？” “白安”说：“是啊，我会回来，我不舍得你，连我的代号，也应该是你的名字枭，你将会是我往后此生的意义。” 他说：“教父有惩罚你吗？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他们对你有不满吗？” “白安”说：“没有，那些都过去了，墨鹰和雪雉不会对我有不满，他们只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为了你犯下这么大的错，被教父责骂。” 他说：“白安，我们都放下以前的事好不好，再也不要提了，就让这一切都过去吧。”“白安”说：“好，再也不提了，本就是我的错，不怪你，是我误会了你，误会了你父母。说起来，我想去一次粤城，谢谢于老先生，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一辈子都要误会你 们，误会顾家，到那时候，就真的要犯下大错了。” 他说：“好，你想去任何地方都好。正好于昭良就在京市，我们可以和他一起去粤城。” “白安”说：“嗯，不如今晚我们就见见他吧。” 他说：“好，等他回来了我就带你见他。” “白安”问：“他有事在忙吗？” 他说：“一点小事，不过都没关系了，白安，你回来了，就比什么都好。” “白安”靠在顾枭寒腿上浅浅睡去，像是一只飞倦了的鸟终于归了巢，顾枭寒抚过她的发，她的脸颊，极尽柔情地珍惜他此生最大的幸运时刻。 当外面的大雪飞落，他偏头看过去，恍惚间觉得，这么久的苦苦寻觅，都得到了回应，上天终是垂怜他的，没有将白安彻底带走，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他望着那场雪，轻声说：“白安，我带你去看小越吧。” “白安”在他怀里浅笑：“不了，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的大魔王。” 顾枭寒低头笑看着她：“他也很重要啊，他一直很想你。” “晚一些吧，现在我只想陪在你身边，小越也好，大小姐也罢，这些人，都以后再见吧。” 顾枭寒的眼底闪过一丝细微的疑惑，他不动声色地问：“在你看来，小越和小溪一样吗？” “是啊，在我看来，他们都是在我华国遇上的美好，但都不如你美好。” 她的话太动听，动听到令人不忍。天知道顾枭寒从未在白安的口中，听到如此深情温柔的话语，他的白安啊，总是太好强，强到不止不肯对苦难低头，也不肯对任何其他人低头，强到明明痛到骨髓，爱到 骨髓，还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扬一扬风轻云淡的笑，潇潇洒洒地转身就走，从不回头。 而此刻躺在他怀里的这个人，每一字，每一句，每一笑，都直击他心房，满足他一直以来的幻想，那幻想全是白安留在他身边，幸福又安和的模样。 他几乎都要忍不住，不再去深问。 手机提示音急促地响起，顾枭寒看着这个陌生的来电，接起来听。 一边听，一边看向躺在自己腿上的人。 “顾先生，顾先生，我再给您一个情报，只要你救我，救我我就告诉你枭的情报！” 顾枭寒记得他的声音，他一直都在期待这个人再打电话来。 那是汉城的暗网接线人，顾枭寒曾在于昭良的引见下，于粤城和他见过一面，得知白安已改名为枭。 “顾先生！”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急切，从不时中断的话语来判断，他似乎在逃命。 “说说看。”顾枭寒有些僵直的手指，慢慢从“白安”的发间收回来，只一双眼睛幽深地落在腿上人的面容上。 他看着这张脸，只是看着，就会心软。 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连眉尾飞扬着的角度都分毫不差，连秀气晶莹的耳垂都如出一辙。 “你先答应救我！” “你此刻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你！”那个人恨声道，但又不得不低头，“我把枭的情报卖给你的事，已经被SEVEN教父知道了，他正派人来处理我，顾先生，教父不会让你找到枭的！枭是他——” 声音突然中断，在一阵嘈杂过后，彻底断了信号。 顾枭寒知道，这个人恐怕已经不在了。 顾枭寒放下手机，低头默然地想着什么，微微合紧的牙关，紧绷了下颌线。 过了好久，他才出声：“白安？” “嗯？” “那时候在瑞士，也是这样的雪夜，我挑了一本书读给你听，记得吗？” “嗯，什么书来着，记不清了，只记得你的声音很好听。” 顾枭寒抚着她脸颊的手微微往下滑，落在她的颈脖间，来回摩挲：“不，我没有读那本书。”那是一本恐怖小说，我拿来吓唬你，但你却像看傻子似地看着我，说，顾枭寒，我可是从战场上回来的人，你拿这种东西吓唬我，你是把我当傻逼呢，还是你自个儿就是 个大傻逼？ 然后我们说了一整夜的话，闹了一整晚，你把我气得半死，最后我们横七竖八在睡在书房里。 我的白安，从来不温软。 她坚强得让人心生怜惜，却也让我敬佩无比。 “白安”有些疑惑地睁开眼，但是笑看着他：“是吗？可能我记错了吧，我的头部受过伤，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是吗？” 第五百三十三章 李可 顾枭寒的眼神已经彻底冰寒下来，那落在她颈脖间的手指，陡然用力，死死地掐住了“白安”的咽喉，“你什么都该忘记，但有一件事，你绝对不会忘记！” 你怎么可能忘记，小越是你的亲弟弟！ 在你的心里，他不该是你遇上的一场美好！ 他是你的血脉至亲！ “顾枭寒……”那个“白安”好像受了惊，用力地掰着顾枭寒的手指像是想把他的手掰开，眼睛也瞪得很大，“我，我是白安啊，你怎么了……” 顾枭寒提着“白安”的身子起来，摁在车座上，他恨不得，活生生掐死这个假冒白安的人！ 灌顶的愤怒烧红了他的眼，让他几近失去理智，彻底发疯！ 怎么敢有人！开这样的玩笑！ 怎么敢用一个假白安，妄图来取代真正的白安！ 这个人，她怎么配拥有和白安一样的面孔！ 顾枭寒从来是聪明人，他聪明得看穿了以前白安很多的小把戏，只是不说穿，他愿意在白安面前扮个笨人。 但这不代表，他会在所有的“白安”面前，都是笨人！ “是谁派你来的！”顾枭寒暴怒的咆哮声回荡在车里，他像是一只被惹怒了的狮子，凶狠地将要撕碎眼前的猎物。 被他压制在身下的“白安”面色惊恐，摸索了半天才从小包里摸出一把刀子，狠狠地刺进了顾枭寒的后背！ 顾枭寒纹丝不动！ 任由那把刀子穿过他背上的皮肤扎进肉里，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的，只狠戾地剜视着这个假白安。 如果是真的白安，她必定比这个人，更懂得如何用刀，更知道如何杀人！ 因为这一场耽误，他说不定已经错过了真正的白安！ 说不定这时候的白安早已经离开！ 说不定他的白安，去过老宅看过小越，甚至去过自己家呢？ 他有可能，就这样错过了！ 他不知道他这一生中，到底还要与白安错过多少次，但这一次，是最不该的！ 他的恨意和愤怒滔天汹涌，他恨不能就这样活生生撕碎眼前的这个人！ 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愤怒到如此地步了，几乎是怒不可遏。 及时响起的电话铃声让他稍微地找回了一丝理智，顾枭寒滴血的手接通电话：“说！” 那头的于昭良让顾枭寒这一声怒吼吓得不轻，连忙说道：“寒哥，你，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刚刚找到那个安娜，她已经死了，死状……凄惨。” “知道了。” “寒哥，你找到白安了吗？” 找到白安了吗？ 这个问题，顾枭寒也想问自己。 他扔掉了电话，逼视着这张和白安一模一样的面容，反手抽出刺进自己后背的刀子，在她脸上拉开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鲜血直涌，她痛苦尖叫。 他说：“你怎么配拥有这张脸！”但还是那句话，顾枭寒，不是一个轻易会被情绪左右的人，除了在白安的事情上，他经常失态以外，在任何人面前，他都可以克制住汹涌的情绪，做那个如同冰山一样的 傲慢大总裁。 于昭良他们赶回顾家的时候，见到了倒在地上的面目全非的“白安”。 纵使她的皮囊已经被刀伤割裂，但仍能分辨出来那张脸，像极了白安。 于昭良不解地看着顾枭寒，又看着这个人。 王伯刚刚给顾枭寒上完药，他合上衬衣，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是教父派你过来的，对吧？” 倒在地上的人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瞪着顾枭寒。 顾枭寒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能确定？” “不是，寒哥，这到底怎么回事？”于昭良懵了，搞了半天，这怎么还折腾出一个替身来了呢？“她熟知白安的一切，包括白安如今在暗网的代号，还知道白安的习惯，知道白安的每一处细节，知道墨鹰，知道雪雉，知道以前白安叫我大魔王，知道我喜欢喝黑咖啡。 ”顾枭寒将手边那杯白安买的黑咖啡扔在她脸上，“就算是法国教堂，也不会知道这么多细节，除非，派她来的人就是教父。” “因为只有教父，才知道白安的一切，也才能够伪造出一个跟白安一模一样的人过来，试图迷惑我。” “而且想变得跟白安一样，需要长年累月的训练，更需要足够长的时间换这样一张脸，我想不出除了教父有足够漫长的时间做准备，还能有谁！”顾枭寒凛冽的眼神像是寒风里的两片刀刃，剜在假白安的身上，“目的是什么？你从一开始就说要去于家，你们要去于家做什么？你们对白安，又有什么企图，才要用这么 长的时间，做成这样一出大局？” 假白安脸上的红肉在颤抖，她咬牙切齿地恨道：“我的任务失败，但你也永远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 “是吗？”顾枭寒走过去，捏着她的下巴：“世人皆知SEVEN刑讯手段不同凡响，倒没有听说过我顾枭寒的厉害，是吧？” “我让你见识见识！” 从这个人化名“李可”，故意出现在机场，就是在引他顾枭寒入局。 教父知道汉城的接线人卖了情报给顾枭寒，他也就推测出，顾枭寒已经清楚了白安现在在暗网的身份是个女人，而且化名“枭”，所以，教父顺水推舟地送了这个人过来。 谁人不知道顾枭寒对白安的用情至深？ 他必定动容，必定会以为白安回来了！ 这个假白安，知晓白安的一切习惯，她的包里甚至都放着几枚棒棒糖，她要瞒过陷在爱情里的顾枭寒，实在是太容易了。 他说不定会为这个假白安的一切不对劲和反常都找到借口，相信她真的是头部受了伤，忘了很多事，也相信她不愿意再提以前的所有事，只在意以后。 教父好缜密的心思，好恶毒的心肠，他利用着顾枭寒对白安的用情至深，再设死局！ 如果不是白安为了保护小越，将小越的身世瞒得死死的，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而教父恰好就算漏了这一环，顾枭寒怎么能从这件事上找到破绽？ 只是这一次，他想从顾枭寒这里拿走的，又是什么！ “林山！”顾枭寒喝声道。 “顾……顾总？”林山一震，出了安娜的事情之后，顾总还会信任他吗？ “把她带下去，能问出多少东西是多少，只要她不死，不计任何代价！” 林山愣了一会儿，像是不敢相信顾枭寒还会有新的命令给他，而且是这么重要的事情。顾枭寒回头看了他一眼，林山赶紧抹了一把眼泪，正声应道：“是，顾总！” 第五百三十四章 爱她何止三两天 林山走后，顾枭寒穿上外套，一边戴着手表，一边对于昭良说：“我要你立刻回粤城，保护你爸爸的安全，昭良，现在华国我能信的人太少了，你们家不能再出事。” “没问题，我等下就出发。”于昭良也不含糊，又道：“不过，寒哥，有一件事情比较奇怪。” “怎么了？” “我查过安娜的尸体，她的体内被注射了毒药，但后来又被补了一枪，按说，不应该的，这没必要。” “毒药是白安下的，枪是墨鹰补的。白安想把安娜留给我，提醒我身边还有危险，她以为我还没有查到安娜，墨鹰不想给她这样的机会。” 顾枭寒叹气，又苦笑一声，白安啊白安，你总是把我想得不够强大。 或者说，不是白安把他想得不够强大，白安只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再为顾枭寒做点什么，以不会再伤害到他的方式。 “寒哥，你现在是要去哪里？”于昭良看着穿好外套就准备出门的顾枭寒，疑惑地问了一句。 “去审问这个冒牌货，白安既然来过了华国，就一定从安娜嘴里问出了些东西，我必须去找她。” “可是寒哥，你，你要一个人去吗？” 他这几乎，是要单枪匹马地去闯了，不怕有什么危险吗？顾枭寒半垂着眼眸，“这不止是为了白安，还为了华国的安全，更为了BA927，红桃A费尽这么大心力只为得到这东西一定有阴谋，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突破口，我必须抓紧 机会。” “这样的话……”于昭良也知道劝不住他，只好说：“那你自己当心。” “你回粤城，我这里有消息了，会立刻通知你的。” “嗯，寒哥，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也许白安不肯回来，不仅仅我们之前的猜测，还有别的原因，你千万要小心，暗网的水，实在太深了。” “我会的。” 顾枭寒声音未落便往外走，于昭良看着他的背影，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吐了口气，清俊的脸上眉头皱得紧紧的。 不知道他想了什么，他打了个电话：“老豆啊，有个事，我想不明白，想问下你。” “什么呀，死扑街？” “NH0209的解药，是不是只有你那里有？” “做什么？” “老豆，你把东仔他们叫回来吧，现在就叫。” “出事了？”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啊。” “知啊，你返来先。” “得，等阵我就返来。” 于昭良在离开京市之前，去了一趟顾溪清的家里。 他总觉得，这一去怕是有一场大战，他很怕自己再也回不来这里，再也见不到顾溪清，所以一定要再来看她一次。 他敲开顾溪清的家门时，顾溪清整个人都醉醺醺的，满身酒气，脸颊也红扑扑的。 “怎么是你呀？”顾溪清提着酒瓶酒意朦胧地看着门口的人，软软的声音像是提不起力气：“你来干什么？” 于昭良刚想说话，顾溪清脚下一软，整个人扑进他怀里，瘫软得根本站不直。 于昭良抬手接住她：“顾小姐……” “这个酒好难喝呀，我安哥会喜欢喝这么难喝的东西。”顾溪清像是被这伏特加给委屈到了，鼓着腮嘟囔抱怨，又“哇”地一声，吐在了于昭良身上。 “顾小姐，你喝多了。”于昭良也顾不上绅士不绅士了，赶紧扶着顾溪清进去，别在门口受了冷风，要是再着凉了可就麻烦了。 他把顾溪清扶在沙发上躺好，又脱了满是呕吐物的沙发扔在门外，怕那些东西的气味熏着她，再拧了毛巾给她擦着嘴角的酒水，忙前忙后地照顾。 松软的热毛巾擦过顾溪清的脸庞时，她眼角无意识滑落的眼泪滴进于昭良的手心里。 于昭良坐在地板上，拿掉她手里的酒瓶子放到一边，凝目细看着顾溪清微微拧眉的睡颜。说起来很有趣，他也只是偶尔一次在电视上看到顾溪清的脸，便被吸引，那时候的顾溪清还在烂片里打滚呢，化着明显不如主角精致的妆，演着一些可有可无的配角，生 涩青嫩。 但他偏偏觉得她好看，她灵动。 后来便有心收集她的消息，无论多烂的影视剧他都看得津津有味，反复地看，直到她演的那个女二角色宫笑雪一炮而红，那一眼的哀绝，凄艳，轰然撞开了他的心门。顾溪清以为自己从未见过她，其实不是的，她演话剧的那段日子，几乎只要是能去的剧场，自己千里迢迢地也会赶过去，坐在台下，看她在台上的精彩演出，也曾悄悄地 送过花，却不敢署名，只敢自称是影迷，粉丝。 为了靠近她，于昭良开始涉足以前毫无兴趣的影视圈，赞助各种电影节，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一定有于昭良。但无论他做多少，都是默默地，不出声地，因为他觉得，这只是他自己单方面的喜欢，欣赏而已，如果让顾溪清知道了，她怕是会有压力，会不好意思，于昭良不想她有 这样为难的想法，所以选择沉默守候。 是，他的确和顾枭寒是好朋友，好兄弟，但如果用这样的关系去接近顾溪清，不也是另一种目的不纯吗？他不想这样。 到时候，说不定顾溪清这种性子软的人，还会因为她哥哥的原因，不得不对自己虚与委蛇，那又何必？ 如果不是那天在W城时，顾溪清因为碰到的白安而崩溃大哭，甚至晕厥，于昭良可能都不会再进不一步，一直守在原地。 当他终于走近她，可以有共同的话题，共同的方向的时候，她却已深陷情劫，错爱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直到那时候，于昭良才觉得，她过得并不幸福，他不能再一味地站在远方了。 他买了些解酒止头痛的药回来，又烧了一壶热水，一并放在桌子上，压了张纸条，飘逸的字迹写着：醒来之后就吃掉哦，不然身体会不舒服的，于昭良。 然后抱了床薄被给顾溪清盖上，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渐亮起来，顾溪清也睡得越来越深沉了，他才悄然离开。 甚至连拥抱这样的动作都不曾有，只是很轻很轻地，握了一下顾溪清的指尖。 同夜，顾枭寒在审讯室外看林山用尽了手段，让那个假白安服软。在他等得焦虑无比的时候，一个很奇怪的号码，打了进来。 第五百三十五章 跟我，合作 墨鹰有些迷糊的视线看着青鸦举着针管一点点靠近他，还恍惚地听青鸦说道：“哇，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我收钱办事，白给了钱，我当然要给你打药了。” 不知道从哪里挤出来的力气，墨鹰掏了一把枪出来，抵在青鸦的小腹上：“你试试看！” 青鸦看看小腹上的枪，又看看手里的针管，再看看墨鹰，似是很不解：“白……不对，老是记不住，枭并不想你跟她一起去，你干嘛热脸贴冷屁股？” “电话。”墨鹰死力地甩了一下头，竭尽全力地保持清醒，其他几个人都已经彻底昏迷过去了，若不是他身体素质过硬，也怕是早就倒了。 白安给他们下了足量的迷药。 除非等药效过去，否则就是青鸦也没办法。 而据墨鹰自己的推测，那起码是二十四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到那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 青鸦放下针管，找过墨鹰的手机扔给他：“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啊，这次的事情，你们没有上报教父的，出了事，我不会替你们求情的。” 墨鹰却似根本没有听见青鸦的话一样，不听使唤地手指按了半天，才按出来一个号码。 “去救白安，沙角岛，救她！” “墨鹰？” “我不管你的新欢是谁，如果这次白安死了，我发誓，我会当着你的面，一点点凌迟你的新欢，一点点让她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在你面前！” “新欢？” 顾枭寒诧异于这个词，猛地回头看向玻璃后面假白安！ 也就是说，当时，白安跟墨鹰就在车外？ 他们看见了？ 白安看见了？ 她误会了吗？ 顾枭寒再次恨不得生撕里面的假冒货！ 却不得不立刻往外跑去。 如果墨鹰都给他打电话让他去救白安，那就证明白安真的处于极度的危险里，沙角岛，那个地方叫沙角岛！ 白安在那里！ 青鸦看着墨鹰虚脱般地松掉手机，用两根手指捡起来放在一边，看了一眼屏幕：“华国的号码？你在向顾枭寒求救？啧，出息。” “青鸦，如果是你，你有把握解NH0209吗？”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没事碰这玩意儿干嘛？我嫌活腻了？” 墨鹰颤声着出了一口气，靠在沙发上，一点点陷入了昏迷。“咦，这么快就倒下了？我还准备跟你聊一聊给你找个备胎的事呢，有个和枭长得一样的人，是我帮忙整的容哦，你要是有兴趣，得到她也是一样的嘛，反正都长着同一张 脸。” 青鸦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看着这一屋子倒地的人，啧啧直叹：“爱情啊，狗屎。” 沙角岛。 阳光穿过了破败的窗子照进来，笔直的光柱在地下投下了圆斑。 四处散落的纸张，证明着这里在不久之前的确是研究BA927的所在，只是每台主机里的硬盘和内存卡都被带走了。 白安手里捏着一张纸，缩着身子坐在角落的地板上，紧紧地贴着墙角，像是生怕照射下来的阳光会落到她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风时不时地翻动满地的纸张，她抬头看了看，看到顾枭寒站在不远的地方。 低下头，她嘲笑自己又出现了幻觉。她最近总是出现幻觉，开车来这里的时候，好多次都看到顾枭寒就站在马路上拦着她，但当她把车停下，前面却什么都没有，有时候还会有幻听，就听见顾枭寒在她耳边 喊她的名字，当她四下张望，却什么也望不到。 可能真的快疯了吧，白安不时这样想。 疯了之后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就可以像墨鹰那样了？ 那样的话，好像也不错。 活着，真的太累了。 不想再这么累了，做人好辛苦啊，下辈子的话，做只鸟，做条鱼，做棵树吧，什么都好，不要做人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又冒出了顾枭寒的影子，他会被自己恼得绷紧一张脸，然后无奈地低头，他好像还说过，我是不会谈恋爱，但我可以学。 不用学了……算了，还是学吧，以后还会再出现那个人值得你爱，不如……还是不要学吧，我讨厌你喜欢别人。 唉，随便了，由你吧。 “白安。” 那熟悉的声音又来了，白安用力地捂着耳朵，好像这样，就不用再听见了。 她更加用力地往角落里缩去，像是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那一方小小的阴影里，从此不要再见天日，就腐烂在这个地方，化为青苔，化为砖石，化为尘埃。 顾枭寒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与白安擦肩而过。 他站在这个明显是人手匆忙撤离试验室里，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凌乱不堪的摆设，强烈的失落感让他抬不起头。 好像不论他怎么拼命，怎么费尽心机，总是会慢白安一步。 唯一让他庆幸的事情是，这里没有留下任何弹孔，证明在这之前，白安并没有和这里的人正面遇火，发生交火，也就是说她应该没有再一次受伤。 但她为什么，不肯等一等自己呢？ 顾枭寒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幻想着白安向他走来，对他说一句，顾枭寒，我回来了。 可是没有。 记忆里的白安越来越清晰，现实里的白安就越来越远。 他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能再一直跟在白安身后，追着白安的行踪去找她，她太狡猾，如果她有心要躲藏，自己就算追到死，也是追不上她的，顾枭寒早就试过了很多次这样的情况。 不管白安愿不愿意，答不答应，是不是会反感，顾枭寒都要换一种方法找她。 白安，抱歉，从现在起，我来控场布局，你跟着我的节奏走。 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到你，才能解决这一切。 这一次我只能不太尊重你的意愿了，如果你要怪，等你回到我身边之后，我随你处罚。 顾枭寒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粗略地看了一眼，苦笑一声。 NH0209，果然是从BA927里提取出来的，其实以前就一直有这样的猜测，但是谁也不敢说死，如今证据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白安也应该看到了吧，但白安，这一切和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 放心吧，我会解决这一切，交给我。“跟我，合作。” 第五百三十六章 越来越刺激的游戏 墨鹰很意外会接到顾枭寒的电话。 更意外顾枭寒的语气不带任何商量和询问，他似乎并不是在征得墨鹰的同意，只是来告知这件事。 这可真是一个傲慢得让人讨厌的人。 那时候墨鹰正坐在海滩边看着远处的水天一线，有白色的海鸥成群地飞过，浪花拍打着他的脚背。 他知道在这大洋中会有一个岛，那个岛叫沙角岛，不论那个废物在岛上遭遇了什么，顾枭寒都会先他一步赶到，要么是救下她，要为是为她收尸。 而墨鹰，墨鹰已经连去打听白安的消息的勇气，都再难提起了。 他时常会想，如果那天，他没有那一刻的心软，不带白安去找顾枭寒，是不是就不会遇到那一幕，是不是至少，白安还有一丝努力活下去的信念。 果然不该心软，像他们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心软。 当他接到顾枭寒的电话，听顾枭寒说想跟自己合作的时候，他看着击打在自己脚背上的海水，说，“好。” 几乎是在同一天，同一刻，这两个男人，同时失去了白安的踪迹。 是的，就连墨鹰他们也无法再知道白安去了哪里，如果以前白安只是在华国，在顾枭寒身边蒸发消失，这一次，她是彻底从这世上完全不见了。 再无人知道，白安在何处。 墨鹰用了非常规手段，“请”青鸦帮了一个忙。 常规手段是金币收卖，非常规手段是金币加手枪加“投毒大主教情妇并送去喂猪”威胁的超豪华套餐。 青鸦表示你们这是在耍流氓，后来，“真香”。 当日，教父就接到青鸦的电话，说是白安重伤，重到估计至少两个月内别想接任务干活儿，如果教父这个时候给她任务，肯定得办砸。 教父问她受了什么伤。 青鸦“邪魅”一笑，“情伤，想不开，跳机不开伞，差点摔死了，又去了一趟海岛吹吹风什么的，肺部感染了。” 教父冷笑：“呵，原来是这样，那就由她吧。” 青鸦按掉免提，挂了电话，瞅着墨鹰：“你居然会跟顾枭寒联手？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我给你的脑子动个手术？” 墨鹰却只是转头，看向银雀。 银雀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后撤：“你你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你这个大反派对小可爱有什么惊天大阴谋！” “用尽一切办法追踪到白安。”“哦，好的。”银雀摸摸鼻子，然后又怪叫着跳起来：“你刚才叫白什么？什么什么什么？白白白安？你叫她白安？你是不是病了？哇青鸦你快给墨鹰看看，他是不是脑子出 问题了？” 雪雉一巴掌把银雀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你要做什么？”雪雉隐约觉得，事情的严重性好像超出了她的想象。 因为如果不是足够严重，墨鹰，绝不会跟顾枭寒合作的。 这个严重的程度，不亚于，白安面临死亡的威胁。 “你，去华国。”墨鹰只是对雪雉说。 “我不去！”雪雉坐在沙发里扭了扭身子，不满道，“我在这里等白，她不回来我哪里都不去。” 墨鹰冰冷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你凭什么命令我！” “凭这个。”墨鹰抬手就是一枪，点射在雪雉旁边的咖啡杯上。 “你！”雪雉气得瞪大了眼睛。 “嘻嘻嘻，活该，死野鸡！”墙上的银雀小声逼逼。 雪雉凶巴巴地瞪了银雀一眼，瞪得银雀赶紧闭嘴，又对墨鹰愤愤道，“可是如果白回来了怎么办？你到底想干嘛呀！” 墨鹰半垂了目光，莫名说了一句：“白安，在华国，在顾枭寒身边。” “你说什么？” 墨鹰没有解释，他不想跟这种智商不在同一条线上的人说太多废话。 青鸦悠悠开口：“那你呢？” 墨鹰看了一眼青鸦。 青鸦揉了揉他那双保养得比女人还要柔嫩的手，笑而不语。 这游戏，是越来越好玩了，刺激啊。 墨鹰走近几步，盯着青鸦的眼睛，“我倒是要问你，那个跟白安一模一样的女人是谁。”青鸦摊手，耸肩，无辜道：“两年前我拜访一位同行的时候，在他那里看到了这个女人，那时候她正在接受整容手术，全面整容，通俗一点说，就是换脸，换的，就是枭的 脸。我觉得这可太有趣了，于是就跟踪了她一段时间，发现，她说话的语气，神态，甚至生活习惯，都跟枭一模一样，然后，她走进了教父的房子。” “拜访同行？偶然遇见？”墨鹰反问。 青鸦撇了下嘴：“行了行了，是我给她动的手术，但教父不让我说，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们的。” “为什么现在又愿意说了？” “这摆明了你们要跟教父对着干，我再瞒着，等着吃你枪子儿啊？”青鸦没好气道，他这是打不过墨鹰，要是打得过，早特么打死他了！ SEVEN每一个人，都以捶死墨鹰为终身目标。 他这人品烂得啊…… 简直跟顾枭寒有得一拼了。 “教父问起，你知道该怎么回话。”墨鹰道。 “你该担心的是她吧？”青鸦看了看一直坐在那里，神色不屑，面带嘲色的黛鹤。 论起反水，这黛鹤才是最有可能反水的吧？ 她可是真真切切地恨不得白安去死的人好不好？ 墨鹰回头看了一眼黛鹤，像是琢磨着，是杀了她比较简单保险，还是再另想个办法。“你不是已经把她让给顾枭寒了吗？我倒是想好好看看，你能让到什么地步，所以，我暂时不会出卖她，我也想知道，如果有一天，她明白你为她做的这些事，会不会对你 有一丝丝的心软和不安，看看你的努力，是不是白费，是不是根本不可能从她那里得到原谅和救赎。” 黛鹤似笑非笑地看着墨鹰。 “看来还是杀了你比较稳妥。”墨鹰二话不说就拔枪。 “你疯了吗？”雪雉一把按住墨鹰的枪管，“我帮你看着她还不行吗？”黛鹤咬了咬下唇，悲愤交加，闭上眼睛别过头，不再看墨鹰毫无感情的眼神。 第五百三十七章 没有枭，也没有白隼 同日，顾枭寒带着几张照片，拜访了法国教堂。 他将安娜的照片扔在大主教的桌子上，手里握着一杯红酒，静候着这位看上去慈悲和蔼的人物，开口解释。 “顾先生，我想，这一定是一个误会。”大主教收起安娜的照片，翻转过去扣在桌子上，抬眼看着顾枭寒。 “大名鼎鼎的枯霜出现在顾氏，而且在我身边潜伏，阁下觉得，这用一个误会就能解释？”顾枭寒含笑说道。 “教堂方面，从未派枯霜前往华国，更不会让她去您身边。” “哦，你的意思是，她自己来的？”顾枭寒反问，“并制造了数起针对我，以及我家人的案件？” “我会给您一个交代。” “不必了。”顾枭寒摇晃了一下红酒杯，始终含笑，但大抵谁都不会觉得，那笑容有多么平易过人，相反，那里面充满了刀光剑影的味道。 “顾先生……”“今日起，华国方面将不遗余力剿杀在华所有暗网人员，当是对此事的回应。红桃A所在的红木资本，在华犯事无数，却得大主教全力庇护，令我十分不解，我不由得怀疑，阁下是否忘了，华国与暗网定下的条例和规矩。既然贵方视规矩于无物，我方便也不需多作退让，不日后华国对暗网全面封闭，暗网的消息不必传到华国来，华国的故 事，您也不必再听，自此两断。” 他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没有一个字用了重音，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无关要紧的事情。 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这对华国，对暗网来说意味着什么样的变革和骇浪。以前华国和暗网能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就是因为双方都默认着一条潜规则，互通着重要的信息，华国可以给暗网提示，有些东西你们不能动，暗网从而也能避开，以免触 了华国的逆鳞。 如果顾枭寒要关闭双方的信息通道，从此以后，双方互成盲区。 会因此引发多少麻烦事，实在想都不敢想。 一袭红袍的大主教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顾枭寒，神色极是疑惑。 他曾经见过顾枭寒的父亲，但不知为何，他觉得顾枭寒，比他的父亲更难看透，也更危险。 他一时之间，竟难以分辨，顾枭寒的话是真是诈，用意何在，有何企图。 “顾先生，容我劝你，还是三思为好。”大主教微微眯起眼睛，有些花白的眉毛也轻轻地皱了下。 顾枭寒掀起眼皮，眼中的凛冽森寒令人难以直视，“三思？阁下，暗网有暗网的规矩，我有我的玩法，在我的地盘上犯了事，就要按我的玩法来。” 大主教手指交握，放弃了揣测顾枭寒的用意，只是平了一下眉头，说：“既然顾先生您已经做了决定，我只能表示遗憾。” “多谢您的配合。” 顾枭寒放下酒杯，便起身离开。 “顾先生。”大主教喊住他。 “阁下还有事？” “敢问一句，您这么做，是为了……枭吗？” “那是谁？” “顾先生何必明知故问？” “在我这里，只有白安，没有枭，也没有白隼。” 大教堂扬眉一笑，那便有趣了。 顾枭寒同样压眉冷笑，是的，这便有趣了。 书房门合紧，大主教站在楼上，透过窗子看着顾枭寒的车子离开，眼中密布阴霾。 他转身拔了一个号码，接起电话的人正玩味地看着电脑上复杂难懂的分子结构，笑着问好：“午安，主教大人。” “你最好知道分寸！”大主教的语气不善。 “听上去，主教大人您似乎遇到了不愉快的事情。” “枯霜是你派进华国的，是吗？” “原来是因为她啊，不错，是我。按说，您应该是知道的才对呀，毕竟，暗网所有的任务，您都是可以查到记录的。” “惹怒顾枭寒，绝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你永远不会明白，不与华国为敌，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请您放心，我是个聪明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大主教挂了电话，转过电脑，看着屏幕上白安的照片，眉头紧皱。 除开这些外，还需要插播一件事。 这件事发生在华国，粤城。 于昭良的预感没有出错，他爹，果然险些出事了。 那天于慎斋照旧去酒楼喝早茶，还是熟悉的一盅两件，今日早报，他看着报纸上重要的不重要的新闻，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响动。 东仔急步走过来，低声道：“老爷，我们回吧。” “嗯。”于慎斋放下茶盏，叠好报纸放在桌上，负手走在前面，有些烦燥地咂摸了下嘴，唉，这破烂事儿，果然还是要来了。 当天夜里，于昭良就回来了，一场暗无声息的腥风血雨。 于昭良坐在家中，看着他老豆神色从容，不急不燥的样子，笑道：“老豆啊，你倒是挺自在的。” “有什么好紧张的，这点小事你都搞不定，就不要当我儿子啦。” “得，你是大佬你话事，你话是什么就是什么啦。”于昭良靠在沙发里，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坐到他老豆旁边，神神秘秘地说：“老豆，我钟意一个人。” “边个？男的女的？” “什么男的女的啊，我直的！顾溪清啊，寒哥的妹妹。” “啊，那个大明星啊，前两天我去看了她的戏，不错的啊。” “是吧，好靓的！” “不过我觉得，她未必看得上你的哦。” “为什么？” “你生得丑咯。” “我是不是你亲生的！是不是你儿子的！” 于慎斋大笑，拍了下于昭良的肩，“搞定这里啦，诶，烦死个人。” “老豆，他们冲NH0209的解药来的。”于昭良看着他爹，轻声说话，却很认真。 “我知啊。” “NH0209，落到坏人手里了。” “我知啊。” “会出事的。” “我，知，啊。” “我们死都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对吧？” 于慎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儿子一眼，“你想讲什么呀？”于昭良默了默，笑着说，“给我啦，好不好？” 第五百三十八章 奇怪的走向 “哼，你痴线！” 于慎斋笑着泡了一杯茶，“你当我不知你想什么呀，我不会给你的，都不会给顾枭寒，我要给啊，我也给余颂仁！够胆他们去余颂仁手里抢啦！” “老豆啊……”于昭良知道他父亲的脾性，有些担忧。“丢他老母，我活这么久，活到这么大把年纪了，早就活够啦，这么危险的东西，当然是我来保管啊，你不是还要追女仔吗？”于慎斋递了杯茶给于昭良，美滋滋地品了口 好茶，笑着摸了摸肚子，“我烂在肚子里，也不会给他们的！” 于昭良握着那杯茶，凉下去了也没有喝，只是陪坐在他父亲旁边，心绪万千。 那个假白安，想通过顾枭寒接近于家，当然是冲着解药的配方来的，要么是毁掉，要么是得到。 无论哪一样，他爹这个手握配方的人，都很危险。 于昭良勾着他父亲的肩，翘起腿，笑着说：“老豆啊，你觉得，你儿子怎么样？” “麻麻跌。” 于昭良笑得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拍了一下他父亲的肩，信心满满地说道，“信我啦，你儿子好过叉烧的！” 于慎斋欣慰地笑了笑，抬手拍在于昭良的大腿上，眸光逐渐晦涩难明。 他们都知道一场风暴即将到来，挡不挡得住，全看顾枭寒了。 “良仔啊，你知不知，最危险的是什么啊？” “什么？” “是NH0209的变异速度。” “老豆……”于慎斋笑着动了动手指，在于昭良的腿上轻轻地勾勒着几个分子结构图：“林柳如和白海天才是天才，但是……唉，最怕天才行错路啊。M国呢，生化武器这一块，一直都是尖端水准，用这种东西的人没人性的。为医者，最紧要呢，是一颗救人的心，你都不知你在医学这块天赋有几低，有几令人我失望啊，简直是没得救那种，但老豆我还 是叫你学医，不是叫你学到多厉害的医术，是教你做人的道理，心，是最紧要的。” “我知，我知医者仁心嘛。”于昭良笑应道，“我都没怪过你啊。” “你不知啊，傻仔。”于慎斋笑叹，“你不知，这东西，有几恐怖啊！” “老豆，你是不是没把握？”“是呀，我没把握。良仔啊，老豆我现在，很怕啊。我不怕死，我怕我救不到这么多人。”于慎斋偏头看着于昭良，笑说，“傻仔，人活一世呢，首先过好自己的生活，然后 ，要帮一帮那些能帮的人，你拥有几多能力，就要付出几多奉献，这样，人才不叫白活。” “老豆，你想讲什么啊？”“你寒哥呢，为人好强，不肯服输，都几好啊，但是，过刚易折。我要你不论生死，都要帮他守住底线，人道主义这四个字说起来是很假大空啊，但是，那是做人的基本道 理，知不知？” “知啦，我会的。” 自此，这场由顾枭寒来控场的局，完全铺开。 接着，这一切就朝一个很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假白安——我们估且叫她作李可——李可和顾枭寒“生活”在了一起，住在了顾枭寒家中，几乎每天她都会通过特定的渠道，向教父报告她在顾枭寒身边的情况，这是顾枭 寒在撬开了李可的嘴之后，得到的信息。李可传达给教父的情况，自然是非常积极的，她会告诉教父，顾枭寒完全沉迷于她“白安”的身份，虽然偶有怀疑，但也总能被她化解，她正在想尽一切办法，说服顾枭寒 ，好尽快前往粤城于家，拿到NH0209解药的配方。 如果连顾枭寒都无法看穿她的身份，那么于家的人就更不可能看出破绽，以白海女儿的名义接近他们，甚至去说服他们把配方给自己，相信并不会太难。 为了证明她说的是真的，她还会将拍下的顾枭寒的照片作为证据，一并发送过去。 顾枭寒为了把这出戏演到最逼真，甚至会主动换不同的场景，不同的时间，不同的衣服，故意挑有时间可以作为背景板的地方合照。 事实是她被关押在密室里，苟延残喘，生不如死——千万不要怀疑，只要顾枭寒愿意，他完全可以化身为修罗，那是绝不输墨鹰的残暴和狠戾。 否则，他怎么能撬开李可的嘴，问出情报来？ 怎么说，那也是教父训练出来的人不是？ 看看白安就知道，能在教父手下能活命的人，心理素质有多强悍。 接着，是最重要的一环，这一环是信息的不对称。 其实在网络如此发达的年代，想再做到信息不对称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这并不像古时候，一封信要在信鸽腿上绑着飞上个十天半个月，才能落到收信人手中。 你在南半球打了个喷嚏，不用一秒，视频或者电话那头，北半球的人就能知道。 就更不要提，像暗网这样情报系统极其强大的地方，想要在他们的眼皮之下偷天换日，绝非易事。 于是，顾枭寒亲自前往法国教堂与大主教挑明，华国自此与暗网断绝一切信息互通。表面上看，是因为他找回了“白安”，要为白安制造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不再让暗网的人去打扰到她，并将她带走，是他为了儿女情长滥用私权——这正是教父想看到的“ 顾枭寒深陷与白安替身情感里不能自拔”的戏码。 顾枭寒用看似为情所困莽撞冲动的表象，粗暴地破坏了双方的信息沟通。 而事实是，顾枭寒这样做，等于彻底关闭了双方的交流渠道，教父现如今在华国剩下的唯一信息通道只剩下，他信任的李可。但顾枭寒不一样，顾枭寒还有墨鹰他们，顾枭寒可以通过这些人，得知暗网的风吹草动——虽然顾枭寒仍不是很信任墨鹰，但他确信，在白安的事情上，墨鹰不会冒险， 而此刻，他也只需要白安的情况。 信息的不对等可以为顾枭寒争取到足够的主动权。 最后，想要彻底完成这出真假白安大戏，就只有一个地方还需要圆上。那便是真正的白安。 第五百三十九章 红桃A女王的失手 雪雉如果听说了顾枭寒已另有新欢，一定会来看个究竟，替白安鸣不平——这才符合雪雉的性格和行事逻辑——于是，雪雉将会向教父申请前往华国。 顾枭寒或许并不熟悉作为女人的“白安”，但雪雉却是一清二楚的，于是教父为了避免雪雉发现假白安的身份，一定会用一个理由，拒绝她的申请。 不止如此，以教父的缜密，他还会派人盯着雪雉，避免她偷偷地前往华国闹出乌龙，这样一来，雪雉她们就能牵制住教父的视线，从而给真正的白安制造空间。 当顾枭寒和墨鹰联手布下了这样一个迷魂阵之后，真正的白安，该如何应对呢？因为在明面上，暗网与华国的信息已经互相断开，所以，按照道理来说，真正的白安，是不会知道华国的事情的，也就是说，不会知道顾枭寒与假白安的故事，她最多会 以为，顾枭寒已经另有红颜。 那么，真正的白安，会在伤心欲绝后，继续接任务，继续找红桃A，继续以枭的身份，进行她疯狂搏命的寻找。 但顾枭寒不想白安再去冒这样的风险，更需要一定的时间把华国的一切告知白安，至少不能让白安真的误会他另外找了个女人。 这才有了墨鹰胁迫青鸦，跟教父说，白安受了伤，至少两个月内不能动弹的慌话。 这很常见，受伤是他们的家常便饭，只是“情伤”这种借口，唯独白安一人可用而已。 恰好，白安也断开了一切可以找到她的方法，除非暗网出追杀令，普通的搜寻方式根本不可能发现她的行踪，有着青鸦打掩护，白安暂时安全。 李可在华国制造了伪装，雪雉牵制住了教父大部分视线，青鸦证明了白安的重伤，加上最重要的信息不对称。 这一切，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 在这个闭环里，真正的白安，真正地消失，消失在教父的视线之内。 教父想用一个假白安，诓骗顾枭寒，顾枭寒识破之后，将计就计，反手布局，瞒天过海。 这就是墨鹰说的，“白安，正跟顾枭寒在一起”。 在这一切完成后，得到了完全自由的白安，可以绝对安全地“隐身”，她可以做任何事，可以回到华国与顾枭寒在一起，也可以悄悄地，找到红桃A。 如今不论是顾枭寒也好，墨鹰也罢，唯一需要考虑的事情只有一件，如何将这一切，告诉白安。 诚然就算她再次接任务，再次出现在教父的视线之下也并无不妥，不会破坏掉顾枭寒在华国的安排，但未免总有点儿让顾枭寒的努力都白费的意思。 尤其是在青鸦都冒着被教父发现有不臣之心，作死地帮他们说慌的情况下。 就这个问题，顾枭寒和墨鹰，来了一场很走心不走火的对话。 “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一定知道找到她的办法。”顾枭寒握着电话，转着桌上一只笔，很是笃定地说道。电话那头的墨鹰走在街头，停在一家糖果店门口，橱窗外的孩子扒在玻璃上，巴巴儿地眼馋，不舍得走，他掏了零钱买了几根棒棒糖递给孩童，看他们高兴地一哄而散， 对电话那头说：“如果是以前，我很确定我能找到她，但是在她目睹了你和其他女人的缠绵之后，我就不确定了。” 顾枭寒转笔的手停下，他当然知道墨鹰是故意这样说的，只是为了刺激他恶心他，而他其实什么也没做，但这样的话，依旧让他觉得难受。 “找到她。”顾枭寒只说。 墨鹰笑了一声，“我找到她了，也不会告诉她真相的，我会让她永远误会你。” “确保她的安全。”顾枭寒不跟他说那些无用的东西。 “顾枭寒，你处心积虑做这么大一个局，不止是为了找她吧？” “这就与你无关了。” “我只能确保这段时间她不会再出任务，至于能不能找到她，看运气吧。” 这样也够了。 无论她在哪里，只要她没有危险就好。 顾枭寒挂了电话，继续转动着桌上的钢笔，若有所思，眸色幽幽。 墨鹰买了个糖果放弃在嘴里，没两口又吐出来，嫌弃地扔掉了。 他依旧不明白，这东西到底哪里好吃？ 站在街头，他掏了根烟咬在嘴里，寒风吹动他的头发，高高的眉骨之下一双深邃的蓝眼睛，他拔通了另一个号码：“银雀，联系雪雉，出个任务。” “你要干嘛？”银雀吃着披萨含含糊糊地问，“我跟你说哦，你不要趁白不在就欺负小可爱哦，小心白回来了揍你！” 墨鹰头疼地闭了下眼睛，为什么他的队友们，个个都蠢得这么不可救药呢？ 墨鹰您自个儿是好到哪里去了啦！ 打完电话，墨鹰掏出火机准备点烟，突然想起了什么，火焰离着香烟不足一指的距离停住，他拿掉烟，连着火机一起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大步走在街上。 这一步走出去，怕是没有回头路，若被教父知道他最信任的门徒做出这种事，恐怕会让他拿命赔。 但是…… 哪儿来那么多但是？ 雪雉对着镜子化了半天妆，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转过身来问墨鹰：“像吗？” “不像。” “唉呀，烦死了！”雪雉扔了眉笔在桌上，撒着火气。 “我来吧。”一侧的黛鹤突然说。 墨鹰转头看了黛鹤一样，明显不信任。 黛鹤拉开雪雉，拿起桌上的化妆品开始化妆，一边化一边说：“我跟她的身高体型是最接近的，雪雉太矮了。” “你才矮，你全家都矮！”雪雉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黛鹤白了她一眼，对着镜子修容，“墨鹰，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你这是在找死。” 墨鹰看着镜子里的人越来越像白安，只是眨了下眼，走出屋外。 是的，在找死。 但愿那个废物，不要死在自己之前，不然多没意思。 当天晚上，L国某市，红桃A女王再度现身。 只不过很可惜，这一次她的任务办砸了。算得上是惊天大新闻，挂名以来例无虚发，从不失手的枭，居然任务失败，一时之间，成为整个暗网最沸腾的爆炸性谈资。 第五百四十章 濒临发疯 SEVEN最炙手可热的雇佣兵，没完成任务，这是在砸SEVEN的金字招牌。魃戈迫不及待地将枭任务失败的视频殷勤地递给教父看，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交叠，却忍不住高兴得微微翘起了手指头，语气里也有难掩的兴奋：“枭的体力明显下降，身 手笨拙，反应迟钝，判断力也失灵，还在这种时候强行出任务，教父，我觉得她是在损害您的名誉。” 教父看了一眼视频里的“白安”，较之以前，水平的确下降了太多，甚至不小心在天眼里留下了小半张脸的影像，这是最不该犯下的低级失误。 他合上电脑，点了根雪茄，望着站在前面低头不语的墨鹰。 “你觉得呢？”教父问。 墨鹰紧了紧拳头，没有直视教父的眼睛，只是说：“属下认为，废物……枭只是急于找到红桃A，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教父笑了下，“你倒是从华国学了不少好词语嘛。” “属下不敢！” “青鸦说他受了重伤，怎么回事？”“属下陪她去了一趟华国，找到了枯霜，审问红桃A的线索，无意间撞见顾……顾枭寒另有新欢。枭，枭撞破后，跳机的时候没有及时开伞，险些身亡。”墨鹰的拳头不自觉 地越握越紧，内心极度不安。 于他而言，教父是将他带出那个充满了屈辱的小镇的人，不说有恩，至少，给了他一个完全崭新的开始。 他从未想过背叛教父。 他更不愿意背叛教父。 教父听罢，放下雪茄，慢步走到墨鹰面前，笑容亲切：“原来是你带她去的华国？” “属下只是想找红桃A。” 他的话音还未落，教父抬手捏住他的脸，让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没有我的允许，你擅自作主，放她进华国，墨鹰，你好大的胆子！” 墨鹰咬紧着牙关看着教父，虽然也紧张，但内心的不安却平缓了很多，因为教父果然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件事情上，而不是细究白安这一次任务为什么会失败。 “属下知错，愿意受罚。”墨鹰说。 教父一点点松开墨鹰，不知想了些什么，只是看得出来，他似乎很愤怒。 但他到底没对墨鹰怎么样，只是说：“她既然受了伤，身体不便，这段时间她就不用出外勤了，少在外面坏了SEVEN的名声！” “是！”墨鹰暗暗地出了一口气，只要SEVEN不给白安任务，她就算是想疯，也疯不成。 “还有，红桃A的事情远比你们想象中的棘手，你们最好安份一些，枭如果做得太出格，你知道该怎么做。” 墨鹰抿了抿唇，点头：“我明白了。” “出去吧。” 但无论怎么说，墨鹰用这样作死的方式偷梁换柱地，堵死了白安在这段时间内干活儿的可能性。 此时此刻的白安，以她的低迷状态，也的确不再适合刀口舔血。 至于要怎么在这为数不多的时间里找到白安，是墨鹰需要考虑的下一个问题。 逼仄阴暗的小房间里，酒瓶子满地，脸色苍白病态的白安翻看着暗网上关于自己任务失败的讨论，有些恍惚。 她一眼就能辨析出来，视频里那小半张脸是黛鹤的，能让黛鹤冒名顶替自己去执行一个必须失败的任务的人，只有墨鹰。 然后白安试着去接新的任务，却发出她的帐号暂时被冻结，无法接取任务。 便更加确定，这是墨鹰干的好事了。 大概是清楚自己的状态不适合再发疯，怕自己死在外面吧？ 也无所谓了，感觉，什么都无所谓了。 白安合上电脑推到一边，提着半瓶酒坐回墙角里，脚边散落着她从沙角岛带回来的零星资料，那些分子结构图和专业词汇，让她一看就头疼。 她似乎并没有遗传到她父母在生物科技研究上的天赋。从沙角岛出来之后，她就一直躲在这里，没再出过房门，好像外面的阳光都太伤人，她的时间线停在了华国那场大雪里的顾枭寒和他人相拥，也停在了证实NH0209的存在 与她父母脱不开关系的时刻。她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此刻的顾枭寒和墨鹰在努力着什么，这两件事带给她的打击致命而沉重，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人，以不同的方式背叛了她，她只觉 得生命太过沉重，只想龟缩在壳里，不再勇敢，也不再面对。 就连找到红桃A这件事，也不足以再支撑她站起来。 在这些天的浑浑噩噩里，白安时常出现幻觉，一会儿是顾枭寒的脸，一会儿是父母的笑声，一会儿又是在SEVEN的那些日子，好多次她都分不清真实与虚妄。看到顾枭寒时，会扑上去想紧紧地抱住他，却也只是扑到一团空气摔倒在地，看到爸妈的时候，也哭声质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把NH0209卖给暗网，看到 SEVEN里的人，则会往后躲，躲开那些炮火和虐待。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上演着疯子般地独角戏，跟过往半生做挣扎。其实如果她走出来，走出来只要遇到墨鹰雪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就会知道，一切已经不一样了，不是所有人都背叛了她，抛弃了她，顾枭寒正在拼命找她，哪怕找不 到，也要费尽心机地给她创造安全的环境。 就连墨鹰都放下了固执和傲慢，答应了顾枭寒的合作，只为了找到她。 但好像，她走不出来了。 她陷在了如同梦魇般地自我小世界里，精神崩溃，极不稳定，濒临发疯。 这才是绝望，真正的绝望是无人可救的。 有一天晚上，远方的天边突然绽放起漫天的烟花，白安在醉梦中被惊醒，满目的璀璨夺目，她的眼中无端地就落下两行泪，又是一年春节。 雪雉那一年说，白，还是不要难忘今宵了吧，以后想起来，会哭的。 白安果然哭得像个疯子，蜷缩在黑暗中，孑然一身。 又过了几天，窗外那块大屏幕上再次循环播送了一条新闻，让白安动了动眼皮。“举世瞩目的KOTA巅峰赛事G1对决，将于下月拉开盛会的帷幕，来自全球六大赛区的二十四支队伍齐聚西城，数以亿万计的粉丝将目光投向这里，为期一个月的赛事将会是属于KOTA玩家的狂欢……” 第五百四十一章 电竞毒瘤 大屏幕里的主持人热情洋溢地播报着新闻，介绍着这次冲击G1巅峰的战队。 白安撑着身子爬起来，扒在窗户上，战战兢兢地露出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那块巨型的屏幕，从二十四支队伍里找到了属于小越的新军。 “小越……” 她喃喃自话，多日不语让她的声音嘶哑沧桑，像是有什么东西黏住了她的声带，发声艰难。有那么一刻，她恨不得冲回顾家，冲到小越身边，什么也不管了，他们已经夺走了自己太多东西，那她就要把小越抢回来，把她弟弟抢回来，那是她的弟弟，不是顾家的 儿子，不是顾枭寒和顾溪清的弟弟，是自己的。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个弟弟了，她不想再失去。 但是她冲到门口，刚刚握住门把又陡然停下，慢慢地放开了手，坐在地板上，认真地劝自己，不要这样做，不该这样做，小越是无辜的，别害了他。 可无论她劝自己多少遍，还是觉得好委屈啊，太委屈了。 委屈得呜咽地哭，哭个不停。 顾家壁炉旁边的两张沙发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坐着聊天，顾枭寒知道最近小越的复出战不是很顺利，外界的质疑声也很大。很多人说，YS战队是凭着春秋两季赛事的积分才拿到的征战G1的名额，这个名额如此珍贵，哪怕YS战队只是四号种子也不该浪费，小越的手既然已经受了伤，实力不如 以前，就应该把这个位置让出来，让更适合的人为华国征战，而不是素餐尸位。 也开始渐渐有人说，YS战队是顾枭寒投资的，小越才能一直霸着这个位置，不给旁人机会，实在可恨。 当年对他的夸赞声有多大，如今的贬低奚落声，就有多大，曾经的天才少年在他们口中，已经变成了电竞毒瘤。 谁也不对小越抱希望，谁也不指望YS战队能走多远，等着看他们入围赛一轮游的笑话。 人无非喜欢看两种戏码，王朝崛起，盛世崩塌。 他们看过了YS战队巅峰时在华国战区的绝对统治力，王朝的兴起，现在正兴致勃勃地等着看他们盛世的崩塌。 如果YS战队真的一轮游，他们就会失去最后的遮羞布，丑陋地暴露出他们已是末流战队的事实。 寂静的落雪里，跳跃的火光中，对话声轻轻浅浅，兄弟两个闲言慢语。 “压力很大吧？” “也还行，没能适应比赛节奏，也有些怯战，所以手感一直打不出来。” “需要我帮你点什么吗？” “那……你让我喝一杯？” “你还没成年。” “就一杯。” “你小子……馋酒的样子倒是跟你安哥一样。”顾枭寒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跟我来。” 顾枭寒带着小越走进地窖，从木箱里拿了一瓶酒抛给他。 小越拧开盖子喝了一小口，是伏特加，酒味有些呛，他不是很适应，咳嗽了两声，又望到一堆用油布遮起来的事物，问道：“那一堆什么玩意儿？” “我追你安哥的时候，带她去拍卖场买的东西。” 小越掀开油布，瞅了半天，笑道：“看上去不便宜啊。” “何止不便宜，很贵了，你可不知道你安哥花我的钱花得有多痛快。” “像他的风格。哥，你还是很想安哥吧？”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小越望着他哥哥的背影，这段时间，他哥不再消沉，也不再颓废，公司打理井井有条，别的事情也处理得很好，但还是消瘦了太多，以前合身的衣裳现在穿着都显得有些 宽松了。 “哥，你会找到他的。” 顾枭寒回头看着小越，笑道：“对，我会的。” 但小越不明白，为什么他哥哥看着他的眼神里有那么多的隐忍和苦楚，拥抱他的力气也大得吓人，他好像有很多话想对自己说，但却一个字也没有讲。 “别喝了，早点睡吧。”顾枭寒拿过小越手里的酒瓶，拍了拍他的肩。 小越歇下后，顾枭寒喝完了那瓶酒，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电视里循环播放着的有关G1比赛的新闻，他敢确定，此刻的白安也在看着。 如此，即便是天各一方，他们也算是共守一处了。 与墨鹰达成合作后，顾枭寒每天都会问他有没有白安的消息，但每一次的答案都令他失望。 其实不是顾枭寒不如墨鹰，而是在找白安这件事情上，如果连墨鹰都束手无策的话，自己也未必能做得比他更好。 墨鹰可以调动的是整个暗网的资源，这是顾枭寒做不到的，暗网不会给顾枭寒任何在暗网行使权力的可能性。 于是他将地下的世界交给墨鹰，他在地上的世界横行。 全暗网的人都知道，华国的长城在寻找着红桃A的行踪，那似乎是他的必杀之人。有好几次，顾枭寒都快要抓住红桃A的行踪了，但是他总能逃脱，每逃脱一次，他就潜伏得更深，在这样强大的压力下，法国的教堂大主教甚至都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向他 保证，NH0209绝不会在华国出现。 顾枭寒冷笑：“从华国拿走的东西，你敢让他在华国出现吗？” “顾先生，在我们之间，我相信我们有一些误会，我愿意与您面谈。” “交出红桃A，否则我们不存在和谈的可能性。” “顾先生，您在为难我。在贵国，你们拥有NH0209的解药，您应该知道，NH0209对华国无法造成威胁。”“如果是红桃A请你来当说客的，那么也请你转告他，从来没有人敢从我顾枭寒的手里抢东西，抢了，就要做好灭顶之灾的准备。”顾枭寒那时笑着说，“你以为，他能永远 躲着吗？” 那次电话之后，大主教送来了一份名单，是一份暗网在华间谍的名单，可谓是诚意十足。 但却让顾枭寒陷入更深的疑惑，显然，教堂不仅仅只是袒护红桃A那么简单，他们甚至在为红桃A争取时间和空间。在那个利益至上的地下世界，如果不是足够大的利益诱惑，顾枭寒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理由，会让大主教这么做。 第五百四十二章 幸福与苦难是双生子 幸福与苦难是一对双生子，当一些人为温饱而挣扎时，就有人灯红酒绿，朱门酒肉臭，当一些人穿越炮火寻不着安身立命之所时，也就有人豪宅千里，莺歌燕舞。 当白安与顾枭寒相隔千里，彼此都无音讯时，也会有一些人收获幸福。 平行世界不仅仅只是用来形容异次元，他活生生地存在于现实。 林梦笙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在片场为她出气的人当中，会有夏泉灵。 白安说想在荧幕上多多看到林梦笙的身影，林梦笙也就勤快接戏，堪称劳模。 冬天里拍水下的戏份一拍就是二三十条还没过，她也懒得跟计较导演的公报私仇，计较了，又要有人说她仗势欺人之类的。这戏的女主本来是导演的小情人，一个刚从电影学院毕业的新人，试戏的时候，林梦笙的表演征服了投资方，导演磨破了嘴皮子也只能把他的小情人塞进来演个女二，他 由此生恨，对林梦笙的态度也很不好。 而且最近有传闻，说是夏家的长辈对林梦笙很不满意，她嫁入豪门的美梦极大可能是要碎了，娱乐圈这种拜高踩低的地方，自然会对她落井下石，林梦笙也见怪不怪。 她裹着浴巾冻得瑟瑟发抖，小太阳和暖宝宝也抵御不了冷水带来的寒气，看着镜头里的自己明明已经无可挑剔，导演还是皱着眉头，便主动地做好再一次下水的准备。 “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你瞎了？非得冻死林梦笙你就满意了？” 破口大骂的女声林梦笙听着有些熟悉，回身看去，见到夏泉灵正气势汹汹地指着导演的鼻子骂。 “张先杰，你在这圈子里也算是老人了，跟红顶白的事儿你没少干吧？现在都欺负到我嫂子头上了？你信不信我让人换了你这导演，重新找过人过来导戏啊！” “你！”张先杰让一个黄毛丫头指着鼻子骂了半天，气得结舌。 “你什么你，臭不要脸的老匹夫！” “夏泉灵！”林梦笙连忙喊了一声，再这么骂下去，今儿这导演怕是要让她气得直接心脏病发作，气死在这儿了。“干嘛！”夏泉灵横了一声，“你以为我想帮你说话啊，你以前欺负我的时候你不是能耐大得很吗？现在反而变得没胆量没底气了？好说要是嫁给我哥的女人，你丢不丢人！ ” 夏泉灵一把拽过旁边的军大衣扔在林梦笙身上，拉长着脸，没个好脸色：“你可别误会，我对你没什么好感，我只是见不得我们夏家的人让人这么踩在脸上！” 林梦笙无语地看着夏泉灵，不知道她是不是抽了什么风。 等到下了戏，林梦笙约了夏泉灵进房车里坐下，她的确受了寒，这会儿正一个劲儿地打着喷嚏，抱着一杯姜茶，疑惑地打量着夏泉灵。 “你看什么看啊？”夏泉灵这刁蛮性子，倒是没改。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我回自己家还得向你报备呗？还真把自个儿当我嫂子了？” 林梦笙叹了声气，靠在椅子上望着她：“你就学不会好好说话吗？” 夏泉灵白了她一眼，抱着手臂把头撇到一边去，“半年前，我在国外的时候，遇到白安了。” “白安？”林梦笙连忙坐直了身子，“在哪里，她还好吗？”“我看白安挺好的嘛，我枭寒哥哥倒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夏泉灵嗤笑一声，“白安都告诉我了，以前那些事，是我误会你了，但你能怪我吗，你自己说，那会儿谁能想 得到我枭寒哥哥喜欢的是……是，是个男人啊！” “她有说别的吗？”“也没说什么，就说了因为我以前在网上黑你，搞得我妈以为你真是什么烂人，对你意见挺大的。”夏泉灵说着看向林梦笙，“林梦笙，你老实跟我说，你是真的喜欢我哥， 还是只想嫁个有钱人家？” 林梦笙听着这话好笑，悠悠地喝了口姜茶：“我缺钱吗？” “你！”夏泉灵让她这话堵得无话可说。 “你在哪里遇上的白安？” “你干嘛这么关心他？我问他为什么离开华国，他也不说，还威胁我呢，他哪里来的胆子敢威胁我？真是跟那会儿一样让人讨厌！” “她威胁你什么了？” “他说我如果不回国解决我留下的那些历史遗留问题，他就把我雇凶伤人，找上你家的事捅出去。”夏泉灵说着愤愤一声，“他是怎么知道的？” 林梦笙闻言失笑，笑得心酸难忍，但也只是问，“所以你是被威胁回国的？”“当然不是了！”夏泉灵脖子一梗，“我只是想家了，我哥说如果我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就不让我回来，我做错了什么，无非就是在你的事情上做错了呗，我能不知道 吗？我那会儿看你不顺眼嘛，你居然敢让白安泼我一身狗血，林梦笙，你真是……算了，也是我先泼你的，我懒得跟你计较了！” “那现在呢？” “现在你也很讨厌，但没那么讨厌。”林梦笙慢慢地放下茶杯，看向车窗外面，夏泉灵讨不讨厌她，她根本不在乎，她只是明白，白安不愿意她在华国有任何不顺心的事，也不愿意她跟夏丞远之间还有什么难 过的坎，才让夏泉灵回来的。 哪怕白安远在天边，能为自己做的事，她都会去做，就像她说的，哪怕天涯海角，也有那么一个人，在远远的地方，祝福着自己。 “林梦笙，我问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什么？” “枭寒哥哥……顾少，顾少真的有那么喜欢白安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来之前去见我哥，我哥告诉我的，他说顾少一直在找白安，哪怕白安一言不发地就离开了他，他也没有放弃。” “没错，顾先生很喜欢白安。” “那我就死心了，我跟个男人争什么男人呀！” “如果白安是女人呢？” “是女人我也懒得争了，我在国外这些时间也想明白了，处心积虑地去喜欢一个人未免太卑微了，我又不是没人要！” “想通了就好。” 夏泉灵瞪着林梦笙，“我想通了是我的事，你可别打歪主意，你要是敢甩了我哥，我撕了你！” 林梦笙笑出来，倒了一杯姜茶递给她，却也没说什么。 到现在，她没有告诉夏丞远，她的生父是林成章，如果做不到放下所有心防，坦诚相见，也就不配说爱吧？白安的例子在前，她心有余悸。 第五百四十三章 嫁给我，好吗 林梦笙在酒店里刚洗完澡，正看着剧本准备明天要拍的戏时，夏丞远来了。 她站在门口看着他，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听说，泉灵来找过你。” 林梦笙合了合眼皮，拉开门：“进来再说吧。” 她背对着夏丞远，给他倒着茶，说道：“她没说什么，你不用担心。相反，她还帮我教训了今天刁难我的导演呢。” “你其实不用拍他们的戏，我可以投资，帮你找好的剧本，好的班底……” “不用。”林梦笙把茶递给他，打断了他的话，笑道，“我又不金丝雀。” “你一直在拒绝我进入你的世界，也不接受我的任何帮助。”夏丞远低头说道，“我知道你要强，但，但算是你的男朋友吧？” 林梦笙看着夏丞远有些低落的神色，想了想，换了个话题，“你妹妹说，她在国外遇到白安了。”“恐怕她跟泉灵说完话，就又消失了吧？”夏丞远知道林梦笙不想再继续之前的话题，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道，“找白安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顾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不 说，华国这方面，也有很大的压力。” “为什么这么说？”“跟随白安一起失踪的那条项链，非常重要，虽然我们都相信，你没有拿到项链，也相信，白安不会用那条项链做不好的事情，但这不代表，她的危险性就能解除。”夏丞 远拉着林梦笙坐下，认真地说道，“我不瞒你，其实他们一直叫我看紧顾少，担心他会为因为白安，做出错误的判断。” “但项链就是不在白安手里呀。”林梦笙替白安解释。 “可白安，现在一直在找这条项链，不是吗？” “那是……那……”林梦笙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觉得，白安可太委屈了。“你不要紧张，我们不会对白安怎么样的，有顾少在，也没人能对他怎么样。现在顾少不止在找白安，也在找拿走项链的人。你可能不清楚这些事，如今的华国一片风声鹤 唳，顾少为了找到项链，也为了确保白安的安全，做了很多努力。” 夏丞远温言细语地说着话，抚平着林梦笙的担忧。 林梦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沉沉，她的确不知道这些事，但她了解白安，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了，白安是不可能轻易离开顾枭寒的。 现在顾枭寒这样找她，只会让她躲得更远。 这世界这么大，要找到一个有心躲藏的人，谈何容易？ “梦笙。”夏丞远从后抱着她的腰，下巴靠在她肩上，“嫁给我，好不好？” “夏丞远……”“我会说服我的父母的，你不用担心他们，更何况，我看着顾少跟白安这样，无由来地害怕，在应该珍惜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如果因此错过，会是一种多痛苦的遗憾？” 夏丞远轻柔的声音萦绕在林梦笙耳边，“所以，我想娶你，做我的妻子，好吗？”“假如你担心，结婚会对你的事业有影响，我们可以隐婚，可以晚几年再要孩子，我不在乎的，我只想跟你好好地相守在一起，我实在害怕，顾少和白安的事情会发生在我 们身上。”林梦笙的手指攀上夏丞远的指背，望着窗外的远方：“夏丞远，我的妈妈是被我父亲抛弃的，我的父亲是……对不起夏丞远，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不信任爱情，也不信 任婚姻，那太脆弱了，脆弱得不堪一击。”夏丞远翻过林梦笙的身子搂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道：“你只是太缺乏安全感了，以前白安在的时候，你还有一点底气，他走了以后，你觉得你又是一个人了 ，对吗？” “对，我知道我很混蛋，但是……”“没关系。”夏丞远抱着她的身子轻轻地晃呀晃，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我会慢慢给你安全感的，你可以试着慢慢相信我，让我成为你的底气，成为可以依靠的人，好吗？ ”夏丞远很清楚，以前那些事，给林梦笙造成多么严重的心理创伤，那将是伴随她一生的阴影和噩梦，所以她不断地武装自己，强大自己，直到无坚不摧，铜墙铁壁，却也 将她的心埋得太深，轻易不敢示人，更不敢轻易交付。 她觉得，她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他无比心疼林梦笙的过去，也无比宽容地包容着林梦笙的闪躲。 在这个温柔儒雅的男人身上，有着极为令人安心的妥帖。 林梦笙环着夏丞远腰身的手臂收紧，咬了咬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敢说出心底最大的隐痛：“夏丞远，我父亲……是林成章。” 夏丞远的身子一僵，难以言喻的愤怒几乎烧痛他的胸膛，抱着林梦笙的双臂不自觉地用力，勒得林梦笙骨头都疼。 紧咬的牙关发出“咯吱”的声音，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沉重。 “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的。”许久之后他才说。 早一点告诉他，他一定不会让林成章死得那么痛快！ 现在才知道，他竟是连给林梦笙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都过去了……”林梦笙低声说，把这件事讲出来，告诉夏丞远之后，她的心里好像轻松了很多，以前一直背负着这个秘密，压得她难以喘息。 她的生父不止毁了她的一生，还毁了无数人，充满了罪恶与冤孽的月牙福利院里，有过太多人的惨痛哀嚎。 那天夏丞远没有离开，留在酒店一直抱着林梦笙，听林梦笙讲起那些过去的事情，她的声音轻轻的，低低的，有着奇异的飘渺。 而夏丞远只是听着，都觉得难以忍受，备感作呕。 他无法想象，林梦笙又怎么接受这个事实的呢？是怎么熬过来的？ 直到林梦笙在他怀里安然睡去，他还怜惜地凝视着她的脸庞，心底涌生起无限爱意。 突然他明白了，不久前顾枭寒跟他说过的那句话，顾枭寒说，他愿意用一切，去换一个白安，换白安余生的幸福安稳。 他也愿意，愿意倾尽所有，抚平林梦笙的伤口，圆满她此后的人生，愿她再无风雨侵身。 半夜时分，他给林梦笙掖紧被子，亲了亲她的脸颊，才拿起手机悄悄走到阳台上，给顾枭寒打了个电话。“顾少，我想了解一下月牙福利院和林成章的事。” 第五百四十四章 当年旧事今日新伤 顾枭寒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半，夏丞远是一个作息很规律的人，很少会熬到这么晚，看来是有什么事。 “为什么突然想知道这个？”顾枭寒问他。“跟梦笙有关的事情，我都想知道。”夏丞远靠在阳台上，看着屋内睡着的林梦笙，叹了口气，说，“当年白家出事，他们的女儿被送去月牙福利院，后来坠楼身亡，福利院 才关闭，顾少，对于当年的真相我也是知情的，我不懂，为什么你父亲会同意林成章把白家的女儿送过去。” “怎么打听起这个？” “我总觉得，梦笙对这件事的介怀不仅仅是因为她自己，顾少，你老实告诉我，白安，跟当年的白家，是不是有关系？” 顾枭寒沉默片刻，其实他也一直有想过去问顾君儒这个问题，却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和理由，始终无从下手。 现在夏丞远这样提起，他倒是正好可以去为自己解惑了。 “明天有空吗，去我家一趟。”顾枭寒最后说。 顾君儒正专心地看着游戏视频，顾老夫人喊他吃饭也不动，一把年纪了还在琢磨着游戏怎么玩，省得到时候去看他儿子比赛的时候一头雾水，什么也看不懂。 顾老夫人一把扯下他头上的耳机：“你钻进电脑里头好了！” “你个死老婆子又发什么疯！”顾君儒正看到关键处，被老夫人打断了，恼得直骂人。 “枭寒跟丞远过来找你有事！”老夫人把耳机砸在他身上，嘴里骂着：“看看看，你看得懂吗你看这些！” 顾君儒瞪了老夫人一眼，哼哼一声，负着手下楼，懒得跟这妇人一般见识。 “顾伯父。”夏丞远见到顾君儒，起身问好。 “丞远啊，好些日子没见了。”顾君儒笑着打招呼，又看了顾枭寒一眼，“你们有什么事儿？” 顾枭寒也不多说废话，直接问道：“我们想知道，当年月牙福利院的事，父亲你知情吗？” 顾君儒的面色微变，身形也顿了一下，慢慢走下楼，坐在他们对面：“怎么突然问这个？” “您知情吗？”顾枭寒看着顾君儒的眼睛，锐利迫人。 顾君儒让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底难过，在他儿子的心目中，自己到底是一个多么不堪的人？哪怕当年的事已经说清楚了，他也觉得自己是个恶人，罪人，对吗？ 作为父亲，在顾枭寒这里，他简直失败透顶。眼看父子两个又是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夏丞远连忙打圆场：“顾伯父，您也知道，我在跟梦笙交往，对于当年的事，我真的很想问个明白，所以才请顾少跟我一起过来， 向您咨询一下的。” 顾君儒慢慢地收回眼神，胸口起伏不定，看来是被气得不轻。“枭寒，我如果知情，你觉得，我会让白家的女儿被那种地方收养吗？”顾君儒心痛地看着顾枭寒，“当时，我们不能让任何人得到BA927，在那种情况下，不论是我，还是 路家，夏家甚至余家，我们都不敢信任，更不要提林成章。”“我们也是没办法，才让福利院收养了那个孩子，我本来的打算是，过几年，等人们渐渐淡忘了那件事，我再去将她收养过来，养在自己身边，当是弥补，我怎么会知道两 年后她就坠楼身亡？” “月牙福利院的事情如果不是你们在网上曝出来，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你觉得，林成章敢让我们知道吗？” “我不管在你心里，我有多么不堪，但是，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就不会认！” 顾枭寒听着顾君儒的话，有些无力地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没有去接她？”“那时候，你弟弟身体不好啊！”顾君儒也失声喊起来，“他不足月就生了下来，你也知道他是怎么生下来的，他各项指标都告急，命不保夕啊！我放心不下天天陪着，我哪里有空想别的事情？只是两年而已，两年啊，我以为那就是一个普通的福利院，还有白家以前的保姆在那里照顾她，我怎么会知道会出这种事？我怎么料得到林成章连那 么小的孩子都下得了手？” “在这件事情上，我唯一的错，是错在我没有及时地把她接出来！” 那白安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所有人抛弃，在那里日复一日地面对恐惧，等待死亡？ 顾枭寒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心如刀绞。 他后来从林梦笙那里听说了白安是怎么逃出月牙福利院的，知道了当时她是怎么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关心她的人被活生生打死在眼前的，那时候，她也才八岁啊。 顾枭寒额头的青筋暴跳，强压的愤怒和心痛让他的情绪很难平静。 父子连心，顾君儒突然想到了什么，坐直了身子问：“枭寒，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 顾枭寒死咬着牙关不说话，他怕他开口就要把顾君儒骂个狗血淋头。 “枭寒……”一个不好的想法，在顾君儒脑海里冒出来。 “夏丞远我们走。”顾枭寒猛地站起来，不想再听下去。 走到门口，顾君儒喊住他：“你站住！” “在项链找回来之前，你最好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顾君儒突然无比严厉地说道，那积威已久的上位者气势浑然而出，便是顾枭寒，也不得不定住身形。 听到他这么说，顾枭寒就知道，顾君儒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是啊，他的父亲，那也是上一辈的风云人物，岂会无能平庸？ 顾枭寒转身，盯着顾君儒的眼睛：“我会的，我不是你！” 顾君儒身子一震，靠进软枕里，看着顾枭寒，半晌无声。 只是他的手指颤抖得厉害，他很害怕，如果这一切揭开，小越该怎么办？ 这些年来，他早已将小越视若己出，早已忘了当年那不过是个遗腹子，如果小越知道，自己是害死他亲生父母的帮凶，他会怎么看自己？ 难怪，难怪当初白安笑着问自己那些话，问自己和林成章是什么关系，问月牙福利院的事。 如果是她，那么顾君儒也就能够理解，她为什么在意那条项链了。 顾君儒好像，一瞬之间，老了十岁。 “枭寒，你留下，我，我跟你说点事情。”他用几近哀求的眼神，看着他无论怎么样，也亲近不了的大儿子。 第五百四十五章 叫声姐来听听 顾君儒看着面色如霜的顾枭寒，这个孩子其实长得最像自己，不论是眉眼还是气度，只不过，他比自己年轻的时候更冷厉些，也更疏离些。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当年造成的，所以也从未怪过顾枭寒，只是看着他似乎永远把自己当仇人一般看待，总是心伤。 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心结，哪怕有所松动，但也未能真正化解。 顾君儒沉重地叹了一声气，开口道：“当年NH0209这串字符在暗网出现的时候，我去过一趟法国。” 顾枭寒微微勾着头，往下抿着的唇角抿着凛然冷意。“当时我去找大主教，让他给个说法，他只说他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有人在暗网发了一条信息，主动承认肆虐华国的瘟疫是他的杰作，瘟疫病毒型号是NH0209，这比 于慎斋他们确定的时间都要早。” 顾枭寒冷硬地问：“后来呢？”“这件事兹事体大，一度威胁到华国和暗网的平衡，我当时有心要对暗网出手，让他们付出代价，大主教向我保证会找到这个人交给我，以此换我对暗网的放过，同时也欠 下了我一个人情，这个你是知道的。”顾君儒回忆起当年往事，娓娓道来。 “不错。”顾枭寒点头，“我只知道他们欠华国，欠顾家一个人情，但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他们的确交了个人给我，这个人，就是白海。”顾君儒叹声气，“我也不愿意相信，但证据摆在眼前，我不得不怀疑。”顾君儒说道，“只不过，还没有等我确定，林成 章就已经动了手，他是想向我递投名状我知道，但我也没有接下他的投名状啊，我不会欣赏一个残害自己胞妹，来换取荣华富贵的人。” “那为什么这一次大主教不愿意交出红桃A？”顾枭寒问道。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枭寒，也许当年的真相，并非那般。”顾君儒怅然若失，“也许，我真的错了。” 顾枭寒皱了皱眉头，陷入沉思。“既然有疑点，就去查，去找，不止为了华国，还为了当年的真相，为了……白安。”顾君儒慢声说道，“如果有一天，她要回来，要带走小越，我不希望小越背负任何污名 ，我希望他昂首挺胸，堂堂正正地做人。” “我会的。” “枭寒，往些年，是爸爸对不住你……” “不要说了。”顾枭寒打断他的话，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顾君儒万千的话堵在喉间，望着顾枭寒高大的背影，默然无言。 在他和顾枭寒之间的那道鸿沟，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跨过去呢？ 就像是害怕失去小越，或者说，害怕失去最后珍惜小越的机会一样，顾君儒坚持要跟小越一起前往西城，陪他征战G1。 顾弦越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笑：“爸，你就算跟我去了，我也陪不了你啊，我得训练，复盘，看比赛，研究对手，还得保证足够的休息时间。”“我，我就在旁边陪着你，你妈妈还能给你们煲汤呢，我跟你说，国外的饭菜可难吃了，你们总不能天天吃汉堡薯条吧，身体得跟上啊，身体跟不上，还打什么比赛？”顾 君儒却笨拙地找着借口。 以前顾枭寒不让他回国，他已经错过了陪伴小越长大的很多年，现在真的不愿意再错过了。 顾弦越见说服不了他，也只好笑道：“行吧行吧，那你跟老妈一块儿来吧。” “这才像话嘛，反正我们在华国也是闲着。”顾君儒脸上绽出笑容来，帮着小越收拾衣服。 “哟，爸，您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顾溪清倚着门，打趣着开玩笑。 “你要有空，也一起来啊。”顾君儒笑道，“陪你弟弟一起比赛。” “我还有几场戏，拍完了就去看小弟。”顾溪清走进来，勾着小越的脖子坐在他床上，“小老弟啊，这次有几成把握呀？” “那必须是十成啊！你弟什么人物？看到没，KOTA　OR　DIE！这就是决心，知道吧？”小越亮着他的纹身凑近了给顾溪清看，笑得一脸神奇。 “行行行，小老弟有出息了啊。”顾溪清笑着推开他胳膊，帮他叠着衣服：“我带你去买两身衣裳吧，你看这衣服，都穿多久了？” “好啊，能宰你一回我当然得宰了，诶，我正好看上一双鞋，舍不得下手，姐，你送我吧。” “你小子这是谋划已久啊？” “那可不？”小越往外比了下手指头：“走着？” “走啊，正好来帮姐姐拎包。”顾溪清搓了搓顾弦越的头发，跟她爸说了一声，就领着小越出门了。 顾君儒在后边看着两姐弟，弟弟已经比姐姐高出了一个头了，姐姐都可以挽着弟弟的胳膊，靠在他身上了。 这是，家人啊。 顾君儒祈祷着，白安怜悯顾家，不要拆散小越和他们顾家，却也知道，这样的祈祷有多自私。 越是这样想着，便越觉得心有不安。 姐弟两个逛了大半天，大包小包拎了一大堆，逛累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一人拿着一串糖葫芦吃着当休息了。 顾溪清胳膊搭在小越肩膀上：“小弟，叫声姐来听听。” “干嘛呀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来给爷乐一个？” “叫嘛。” “姐。” “再叫一声。” “姐。” “再叫。” “姐——”小越拖着长长的音调，笑道：“你怎么了？” 顾溪清吸了吸鼻子，眨巴眨巴眼，笑着说：“好听呗。” “神经病，我叫你姐叫了快十八年了，头一次听啊？” 顾溪清咬了一口糖葫芦，笑看着远处，却止不住的难过。 她听到了她哥哥和爸爸的对话，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她不关心那些秘密，她只是觉得好难过啊，小越都不再是她的弟弟了吗？ 以后小越是不是要叫安哥“姐姐”，是不是不会再要自己了？ 以前她老是凶小越，还欺负他，小越会不会喜欢安哥那个姐姐更多一些？ 会吧，小越以前就很喜欢安哥，一口一个我安哥，我安哥的。 安哥打游戏都比自己厉害呢，自己不仅不厉害，还老是害他跟自己在游戏里一起死。 小越会喜欢安哥做姐姐，多过喜欢自己吧？ “你怎么了？哭什么呀？”小越看他姐姐不对劲，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水。 “小弟……你会一直是我弟弟，对吧？”“这不废话吗？你今儿怎么怪怪的？” 第五百四十六章 没有好胜心的人，不配电子竞技 顾溪清抽抽噎噎，认真地看着小越，“你不会抛弃我的，就算我以前打过你，骂过你，还老是揪你耳朵，你也不会的，对不对？” “对。” “小弟，小弟你最喜欢姐姐了，是吧？” “那不一定，搞不好我未来给你找个弟妹呢？” “臭小子！”“开玩笑呢，我姐，永远是我喜欢的女人，好吧？别哭了，难看死了，你哭起来真的丑得要死。”小越把他姐搂进胳膊里靠在自己肩上，没心没肺地笑着，“你是不是来大姨 妈了啊？” “我揍你了啊！” “哈哈哈，唉呀，我说老姐啊，你这一天天的，怎么老是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这功夫，给我找个姐夫多好。” “哼，追你姐的人可多了，大把的好男人等着你姐挑呢！” “哟哟哟，说得你嫁得出去一样，公主病一大堆，我倒要看看哪个倒霉蛋娶你。” 顾溪清破涕为笑，在小越的胳膊里钻了钻，靠着他吃着糖葫芦，遇到几个娱记偷拍，她也毫不避嫌，大大方方地靠近小越肩上，摆好了姿势随便他们拍。 这是她弟弟，她跟她弟弟关系就是好，就是亲密，她怕什么？ “溪清今天出来跟弟弟一起逛街啊？”娱记见她没有避讳，也就上前来打招呼，只当是临时的街访了。 实话来说，顾溪清算是娱乐圈里难得一见的好脾气好涵养了，多少人稍微红一点鼻孔就朝天，不把人当人看，顾溪清顶好的修养让她待谁都客气有礼，从不刁难。 所以这些娱记除非是真的收了钱，否则一般都不会主动去黑她。 “嗯，跟我弟出来逛逛。”顾溪清笑得大大方方的。 “听说顾三公子马上要去打比赛了，顾小姐会去看吗？”娱记一边说还一边给了小越几个特写。 小伙子长得是真的帅气阳光，身姿也挺拔有型，放娱乐圈里那也是能秒掉一大堆靠滤镜和打光维持的“盛世美颜小鲜肉”的。 顾溪清呼噜呼噜小越的头毛，小越仗着身高优势故意伸着脖子让她摸不着，两人笑笑闹闹的。 顾溪清得意又自豪地说：“当然会去了，我弟的比赛，我肯定要去给他加油打气呀。” “那顾三公子，有把握赢下比赛吗？” 顾弦越手臂搂紧他姐姐的肩膀，笑得落拓：“那我必须不能让我姐失望啊！” 姐弟两个对视，笑得一样甜。 视频传到网上，很多人不知道是羡慕小越有一个这么漂亮温柔还护着弟弟的姐姐好，还是羡慕顾溪清有一个这么高大帅气又宠爱姐姐的弟弟好。 G1赛事吹响号角，小越的YS战队一路打得磕磕绊绊，有输有赢，密集的赛程让他的手伤有些复发的迹象，时不时的阵痛影响了他的操作。 在他犯下一个致命失误，输掉了一场小组赛后，网上的嘲讽声音放到了最大。 电竞的圈子最是残酷无情，粉丝也最为凉薄，今天可以为因为你的强大把你捧得天花乱坠，明天就能在你的低谷期把你踩进泥里。 很多人嘲笑小越，KOTA　OR　DIE，看来他是要DIE了。 好在他惊险擦线，艰难地杀入了进入淘汰赛。 西城的灯火彻夜不灭，像是为胶着的比赛点着战火，体育场外巨大的屏幕上重播着当天的赛事，小越小小的头像映在上面，眉头紧锁，不时地按摩着手臂。 休息的酒店里，康复师正给他做着放松，教练和分析师在复盘着今日的赛事，指出小越的失误，小越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承认自己的不足之处。 一直到了深夜，大家才散去，还要为后天的比赛做准备。 顾枭寒来到他房间，看他还坐在电脑前训练，拍了拍他的肩：“休息一下吧。” “不行啊，哥，你去睡吧，我打赢了这场训练赛再休息。” “你好胜心怎么这么强？” 小越笑了笑，淡淡地说道：“没有好胜心的人，不配电子竞技。打比赛，不就是为了赢吗？什么梦想啊，信仰啊，都是假的。赢，是唯一的意义，唯一的真理。” 顾枭寒便不再劝他，只坐在一边等着他打完训练赛。 他看着小越的眉眼，很奇怪，以前不觉得，现在这样看着，却越看越像白安，连骨子里的倔强，要强，不服输，都跟白安一模一样。 他知道白安一定在看小越的比赛，也许就在体育场馆内，只不过，要从数万人的场馆里找一个人，何其不易？ 他想起以前去看小越比赛的时候，他不懂这个游戏，白安就在一边小声地给他讲解，轻轻的呼吸落在自己脸上时，再喧哗吵闹的人海，都觉得宁静平和。 如今他也大概能看懂比赛了，可以跟她一起欢呼，一起紧张，一起讨论了，白安却不在身边，白安啊，你怎么能错过小越的登顶之路呢？ 你该来看看小越，看看他努力的样子，拼搏的样子，你有一个很出色很优秀的弟弟。他跟你一样好胜心强，绝不服输，永不投降。 “赢了！”小越喊了一声，伸了个懒腰，看到顾枭寒还坐在旁边：“哥，你怎么还在这儿？” “陪陪你。” “陪我干嘛？” “我看很多人说你，怕你有压力。”“随便他们说呗，我又不是为了他们打比赛的，输赢都只是我自己的事，我只要对得起我自己，和我的队友就行了。”小越揉了揉肚子，“哥，我饿了，咱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 “好啊。” 兄弟两开车找了家馆子，叫了两份汉堡套餐，一边吃一边聊天，小越喝了口可乐，说，“哥，你不用管公司的事情了吗，跑来这么远看我比赛？” “那些事哪有家人重要？” “啧啧啧，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小越连连咂舌，“你不是冷血无情的霸道总裁人设吗？” “那网上还说你是天才少年低谷崛起的热血漫主角人设呢。” “你这没上网看八卦啊，这都知道。” “我看着那些骂你的话，挺难受的。” “别看了，我都懒得看。赛场瞬息万变，纸上个个都是英雄，打打键盘当军师，我比他们还厉害啊。”小越倒是看得开，在手臂受伤连键盘鼠标都不能碰的那段日子里，他不知道受了多少冷眼和奚落，最难以让人忍受的却是同情跟可怜，那样怜悯的目光和字句，比杀了他 更让他难受。 他什么风浪都扛过来了，还怕如今这点微风细雨吗？ 他大口咬着汉堡，笑着说，“要是我安哥在，他肯定会说，别搭理那些人，都是一群键盘侠。” 顾枭寒便沉默，只是喝了口可乐。 “哥，你说安哥会来看我比赛吗？” “会的。”“那就好，我还欠他一张门票呢。” 第五百四十七章 等我赢给你看！ 随着一、二、三号种子的折戟沉沙，最后竟然是YS战队这个最不被看好的孤儿战队走到了最后，杀入了总决赛，成了华国仅剩的苗子，唯一的希望。 在KOTA的赛事历史上，华国从未拿过G1的总冠军，所谓的无冕之王更像是一个笑话。 先前骂他们的人也好，奚落他们的人也好，又将所有的期望都压在他们的肩上。队员们心理压力越见大，随队的心理辅导师都有些焦虑，就连小越的话也变得少了，脸上的笑容也不再多，不论怎么说，也都只是一群孩子，再怎么强大的心脏，面对着 数亿人的期待和目光，总会受到影响。 总决赛前两天，顾枭寒甚至把魏修杰都叫了过来，给他们做心理疏导，缓解压力。 足以容纳八万人的体育馆内，欢呼声震天响，贵宾席上坐着的不止有顾家的人，还有林梦笙，夏丞远，明玉泽，甚至于昭良。 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来看比赛的，还是来等一个人的。 这应该是他们离白安最近的一次，最有机会找到她的一次。 大屏幕上扫过观众席，每一张脸，他们都认真看，说不定，就扫到了白安的面孔呢？ 银雀拼了老命地做人脸分析，妄想从八余万人里，找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那些掀翻体育馆的喧哗好像都被静了音，只看得见雪雉银雀他们开开合合的嘴型，绞尽着脑汁，用尽着方法，一一搜寻。 有一个猜想一直在他们脑海里，他们不敢深思。 那就是，说不定，白安已经死了。 不然怎么能这么久都没有音讯呢？不然怎么会合顾枭寒和墨鹰之力都找不到她呢？不然她怎么会真的抛弃了所有人，不再跟他们联系呢？ 毕竟她跳机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生志，恨不得摔死。 如果她真的死了，他们就永远，永远也别想再找到她了。 小越摸了摸裤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牵起白色的战队队服亲了一口，踏上了战场。 战队重新起步的时候，领队问他们想要用什么颜色作为战队队服主色调，小越毫不犹豫地说，白色。 那对他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万人欢呼，震天撼地。 那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激烈，悍勇，胶着，不相上下的两只队伍，奉献了KOTA赛事的顶尖视觉享受，观众们是看得痛快酣畅，只有打比赛的选手几乎累到脱力。 一共五小场比赛的BO5赛事里，对方率先来到赛点，比分2：0。 小越申请了中场休息，休息室里，他的脸色非常难看，虽然认真听着教练的分析和叮嘱，但却一直把右手藏在背后。 顾枭寒察觉到不对劲，一把拽出小越的胳膊，看到他的手正在发抖。 小越的目光闪躲，收起了手不让他看。 “你不能再比赛了，你的手会废掉的，换人！”顾枭寒不容反驳地声音坚定响声。 “我不！”小越想也没想就反对。 “你的手会废掉，听不懂吗！” “我对他们的战术最了解，他们的套路和选手操作习惯我也最清楚，没有人比我更适合打他们，这时候把我换下去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就像回到最初，顾枭寒怎么都不肯让小越打比赛的那段日子，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各不退让。 “我说不准上就不准上！”顾枭寒却也顾不得别的了，就算这次要让白安失望，让小越恨他，他也冒着小越手臂残废的风险让他继续这么犟下去。 小越一把推开顾枭寒，怒火盈眶，“这是我的比赛！是我给安哥的礼物！你没资格剥夺！” “你！” “准备比赛！” 顾枭寒恨得一把提起小越的衣领，气得青筋直跳，却奈何不得。 他面对白安的固执时，毫无办法，面对白安弟弟的倔强时，也无可奈何。 他好像天生就被他们姐弟两克着。 “给他打一针封闭！”最后顾枭寒只能妥协，双手搭在小越肩上，“你既然非要坚持不可，那你就赢着回来！” “当然！” 魏修杰在他们上场之前，说了一句看似屁用没有，但却极有意义的话。 他说：“心无旁骛，则无往不利。” 小越用力地点头：“知道了！”再度回到赛场上时，解说看着小越有些青白的脸色，含蓄地表示了对他手臂的担心，虽然他们也想看到逆境崛起的热血剧情，但他们更想看到华国的战队拿下华国战区从 未拿过的冠军。 而且现在已经到了对方的赛点，只要再输一局，他们就将黯然退场。 让二追三，绝境翻盘这样的戏码，人们喜欢看，但并不常见。赛场下的亲友团紧握了双拳，心提到了最高，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顾溪清无意识地抓紧了于昭良的手臂，大气也不敢出，于昭良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别的动作，只是轻 轻地笑了笑。 小越望了望远处的观众，人山人海，他想在这人山人海中找一张他最想看到的脸。 “安哥，你一定在这里，对吧？”他轻声自问，又坚定了目光，坚定了声音：“等我赢给你看！” 比赛继续进行，小越像换了一个人，摒弃杂思，越打越猛，越打越凶，大杀四方，跟先前两局一直被压着打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心无旁鹜，则无往不利！ 2：1。 2：2。 他一点点地追回比分，每赢一局，都是血赚！ 热爱着KOTA的粉丝喊破了喉咙，像是用尽生命里最大的力气，要喊出那句“加油”。 对于游戏的狂热喜爱，不曾沉醉其中的人，不会懂得那种热血青春的激荡情怀。 决赛局打得拉扯激烈，鏖战近五十分钟未分胜负，对方战队攻不破YS战队的防守，转换战术，开始拖延。 越是到后期，拼的越是谁能稳住心态，不骄不躁。 任何一个细小的失误一旦被抓住，就会满盘皆输。 他们很清楚小越的手臂状态不是很好，有心要拖到他伤疾复发，无力再战为止。 这样的无赖战术不算违规，甚至称得上高明，在后台观看比赛的顾枭寒越来越焦心。 大屏幕上小越的神色越来越沉凝，额头都有了细密的汗珠，那张清俊帅气的脸庞上，写满了坚定和不屈不挠，和白安一样漆黑的瞳仁中，迸发着明亮的光。戴着耳机的顾枭寒能听到他们的即时交流，他听得见小越冷静沉着的声音，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比赛，偶尔还能说两句玩笑话，小越在真正地享受比赛，享受电子竞技给他 带来的乐趣。 他恍然间有一种错觉，好像看到了白安。他只见过一次白安真正执行任务时的样子，就是去救小越那次，白安也是这样，稳中带皮，冷静沉着，思路清晰地调度着身边的人力物力，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是其中最高明的玩家。 所有人屏息静声，像是害怕最细微的声响也会影响到选手的心神，妨碍他们的操作。 八万人的体育场，八万双眼睛，加上全世界直播平台前的数十亿观众，全都聚焦在赛场上的十个少年身上。“加油啊，小越。” 第五百四十八章 我还在，且今日加冕！ 那一声“加油”，淹没在热浪似的人声里微不可闻，如朵细碎的浪花湮灭在汪洋大海。 小越福至心灵，抓住机会，高喊了一声：“干他！” 流传数年，惊世绝艳的一手开团，队友配合他打出了一套漂亮的连招，摧枯拉朽，五杀封神！ 那一刻，好像全世界都爆发了海啸一般的惊呼声，不可思议的画面令他们灵魂颤抖，高振双臂，失声惊叫！ 在人们的呐喊声中，振臂急呼中，在解说拍桌而起，声嘶力竭的激动哭腔中，小越和他的小伙伴们，昂首前进，直破水晶，登顶王座！ 在所有人都在欢呼落泪的时候，小越却怔怔地看着屏幕，看着那个胜利的画面，靠在椅子上半天没能回神。 像梦一样，虚幻得不真实。 他拿下了G1的冠军，捧起了金杯，走到了世界之巅。 “小越，小越！”顾枭寒从后方的休息室里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小越！” “哥，哥我不是在做梦吧？”小越茫然的声音颤抖着问道。 “不是，小越，你赢了，你赢了！” 小越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紧紧地抱住了顾枭寒，嚎啕大哭。 哭尽了他这些日夜的委屈和不甘，也哭尽了他一路走来的挫折和心酸，他的眼泪流不完，哭得像三岁那年摔了一跤，痛得在顾枭寒的怀里寻找安慰和依靠。 所有的一切，终于换了一句，苦尽甘来。 疯狂尖叫的人群为他们的英雄献上喝彩，感谢他们拼回了属于华国的冠军，创造了历史，书写了传奇！ 让二追三，　绝境翻盘的戏码，人们喜欢看，但并不常见，在今日可见！ 来见证王者的诞生，见证神迹的降临，见证浴火的凤凰死境涅槃！ “墨鹰！我看到白了，我看到了！”那边终于传来了银雀的尖叫声，“B区，B区九排中间的位置，墨鹰！” 没有哪一刻，墨鹰这么想将眼前的人都杀个干干净净，好清出一道路来，让他能够直奔白安。 这些欢呼的人们，这些紧紧相拥的人们，这些载歌载舞拦住他去路的人们，阻碍着他与白安之间的距离。他甚至想好了，算了，就告诉那个废物，当初在顾枭寒车里的那个女人不是什么新欢，是教父的一场阴谋，顾枭寒没有放弃你，你也该活过来了，少在那里要死不活看得 让人恶心作呕。 但他拼了命，才能挪动分毫，才能穿越这些狂欢。主舞台上下起了金色的雨，征战得胜的少年们终于能在世界之巅披起国旗，告诉向全世界谁才是真正的王者，他们奔向舞台中心的金杯，高高举起，接受万万人的呼喊和 恭贺。 人群就拥挤得更厉害，挤得墨鹰寸步难行。 当主持人把话筒递给小越，问他此时的感受时，他接住话筒，发颤的手摸了摸口袋。所有的摄像头都对准了他，等着这个新生的王者说出他的感想，或许震耳发聩，或许煽情动人，谁都知道，这个天才少年，经历了怎样的职业低谷，每个人都以为，他早 已殒落，难上高峰。 但他自最困苦最绝望的深渊里一步步爬起来，向世人证明，我还在，且今日加冕！ 巨幅的屏幕上，他眼里的泪光清晰可见，那只断过的手臂高高举起，KOTA　OR　DIE是他不死的信仰。 他高举着一张G1总决赛的门票，尚还有些稚嫩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响彻整个体育馆！ “安哥，你看到了吗！我做到了，我是冠军，你该回来了！” 背对着舞台准备离去的白安定住身形，只一瞬间，泪雨滂沱，湿了衣襟。 她回头看向大屏幕，看着那张G1总决赛门票的特写，朦胧泪眼里，她望着小越的身影，笑容灿烂，在她脸上，从未有过那样灿烂的笑容，那像是燃尽了生命的烈焰。 我知道你做到了，我看到了，见证了。 我没有爽约，我来看你比赛了，来看你踏上最顶尖的竞技场，见证你拿下至高的荣耀。 小越，安哥看到了，姐姐看到了。 恭喜你，谢谢你。 你的巅峰之路才刚刚开始，以后，也请继续加油呀。 她带着感动，自豪，还有心满意足，再度转身，穿过了人山，挤过了人海，一步步地往外走去。 “白安！” “白安！” 听到银雀声音的人不止墨鹰一个，顾枭寒也听见了，他几乎是疯狂地跑下舞台，跑到观众席，疯狂地向B区九排挤过去。 白安你等一等，等一等我，你就不想当面恭喜小越吗？你就不想听他说一说这些日子来的努力和坚持吗？你就不想听一听我想对你说的话吗？ 白安，你等等我，不要走，不要再次离开！ “白安！”顾枭寒紧张到嘶哑的声音穿不透狂浪一般的欢呼，艰难前行的步伐也追不上白安逐渐远去的背影。 “盯住她！”墨鹰大声喊道。 “她在往外走，人实在太多了，墨鹰，人太多了！”银雀急得要哭出来，拼命地放大屏幕上的影像，但只要一个不注意，白安就会消失在人海里。 B区左边和右边的走道上，有两个男人拼了命地逆行往前，拼了命地想追上白安。 不论他们平时有多么呼风唤雨，多么强大无敌，可此时的他们显得如此渺小，渺小到如蝼蚁，卑微地请求，请求那个人，不要走，不要走得太快，等一等他们。 白安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也看不到他们挣扎往前的身影，她只是觉得，她生命里最后一丝牵挂也都放下了，躯壳空荡荡，不留一物。 小越拿了冠军，完成了梦想，她和他之间的约定，得以实现，末世里最后一朵花，在灰烬中，开出了最盛大的绚烂。 这样的话，就再没什么好挂心的了。 大家都好好的，每个人都好好的，生命里遇到过的那些人，那些美好，全都好好的。 还有比这更完美的事情吗？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白安的生命里一丝丝，一缕缕地被剥离，她带着满足而空洞的微笑，逐渐消失在人海里。“墨鹰，顾先生，顾先生你们快一点，快一点！她要走了！”雪雉急得哭出声，眼看着白安就要走掉了，她几乎要抓不住那小小的身影。 第五百四十九章 一年两个月零十九天 顾枭寒抱住了白安，像是雪人接住了冬天最后的一片雪花，用生命，拥她入怀。 拥挤的人潮像是把他带回了当年在瑞士的那个夜晚，无论人世多喧嚣，山长水阔，天地俱寂，万物不复，他独拥白安。 一年两个月零十九天。 白安，我失去你的消息，整整一年两个月零十九天。 千言万语在此时都突然失去了声音，奔涌情绪也在一刹那堵上胸口，过于盛大的狂喜带来了碾轧般的力道，挤压着顾枭寒的心房，溢出钝痛的苦感。 “白安……” 他所有的思念，只化成一句“白安”，就像最伟大的诗人，踏遍河山，看尽日月，得不出一句传世名言。 他只想感激上天，白安仍在，他把她找了回来。他甚至没有像当初遇到假白安时那样，冲动地说上许多许多话，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她，埋怨她为什么这么没有音讯，也没有去吻过她的眉眼和双唇，没有问她有没有想自 己，最近过得好不好，他什么也没有做。 他只想抱抱眼前的人，什么也不必做，抱一抱，就心满意足，再不敢贪多。 他想，原来与真正的白安重逢，他的内心获得的是安宁，是哪怕世界毁灭也丝毫不担心的安宁。 而在他怀里的白安的安静乖巧得不像话，软绵绵的身子像是没有丝毫力气，如同一梢弱柳，被顾枭寒搂在胸前。隔着人群看着顾枭寒和白安的墨鹰，胸口依然起伏难定，鼻翼翕合，额角的汗水打湿了头发，几缕金发勾在他额头上，手背上有道擦伤，伤口正静静地滴着血，是刚才跑 得太急太快，不小心撞到了人被划到的。 他远远地看着顾枭寒几乎将白安整个人都揉进了胸口，而他连个背影都难以看清，仿佛那手背上的血，是从他心口滴出来的。 但好像，他亲爱的废物就那样安安份份地靠在他怀中，没有丝毫的挣扎，完全不似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下一秒送给自己的要么是锁喉，要么是飞踹。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胸口的起伏也安静下去，按了一下耳麦，冷静的声音一如寻常，不含感情，漠然冷淡：“抹掉今天的记录。” “墨鹰……”银雀小小地喊了一声，有些担心。 墨鹰摘下耳麦抛在地上，转身向远。 但事实，却并非像墨鹰所看到的那样美好而戳心。 白安轻轻推开顾枭寒，茫然地看着他：“你是谁呀？” 顾枭寒的脑海里像是被谁狠狠地敲了一闷棍，轰鸣作响。 他有些害怕地看着白安，看着白安的眼睛：“白安，你怎么了？” “你松开我。”白安挣开了顾枭寒的手臂，把他推得远远的，跟着人流往外走。 就好像，她根本不认识顾枭寒那样。 “白安！”顾枭寒冲过去拉住白安的手臂，震惊地看着她。 留存于白安体内的格斗本能让她直接掀翻了顾枭寒，毫无防备，根本想不到白安会对自己出手的顾枭寒，重重地撞在墙角上。 白安陌生又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毫无反应地往外走去。 顾枭寒不知道白安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白安怎么会变成这样，但他知道，如果他不站起来，不拉紧白安的手，他将立时，马上，即刻失去她。 所以他撑着地面站起来，再次抱紧了她：“白安，我是顾枭寒，我是顾枭寒啊！” “找死！”面无表情白安像是根本听不见顾枭寒的话，再次提起拳头向他的小腹砸去。 顾枭寒第一次知道，原来白安打人，这么疼。 疼得像是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疼得像是骨头都要碎裂，疼得只用几拳就能让他口吐鲜血。 原来，这么疼。 但就算是这样疼，他也不舍得松开手，他确信眼前的人是白安，不任何替代品，也不是他认错了人，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白安像是拼尽了全力要挣脱顾枭寒的束缚，雨点般的拳头一直落在他身上，拳打脚踢，她练了那么多年的格斗，下手多重的力气啊，能把人活生生打死的，好吗？ 可是顾枭寒就是不肯松开，他一遍遍问白安，你怎么了，白安，你为什么不认识我了。 问到最后，声音哑然。 白安突然崩溃失声：“你放开我，放开我！” 那声音像极了哀求，彻底击溃了顾枭寒。他受不了白安这样，终于松开了双臂，眼看着白安一步步离开，他一步步地跟着，血淌了一地，模糊了他的视线，旁人侧目，猜测纷纷，他只是踉跄着跟上步子凌乱的人 。不知走了多久，白安走进郊外的一处湖边小屋，到了这里，白安像是找到了安心之所，躲在屋中，安然地闭上眼睛，蜷缩在角落，像一只回到洞穴里的小兽，脆弱又孤独 。顾枭寒看了看四周，大雪覆盖的远山在夜色下，闪烁着晶莹的光，宁静安祥，清寒的湖面上几只野鸭悠然游过，渡口的小船看上去无人乘坐，积满了落叶和白雪，这里静 无人烟，与世隔绝。 屋子里到处都是酒瓶子，凌乱不堪，所以白安，这些天你是一直躲在这里吗，所以我们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也找不到你。 你发生了什么事呢，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怎么会忘了我的？ 屋前的湖，很像当初瑞士的时候，他与白安泛过舟的地方，距离小屋几十开外的地方，有一块巨大的广告牌，还直播着小越比赛夺冠后的采访。 漂亮的女主持人强压着激动的心情，问他，你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安哥是谁，你很重要的朋友吗？ 小越已经平复了很多，只是有些腼腆地笑道，对，他是我职业道路上的指路人，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 白安，你有听到吗？ 明明该是一个庆祝的夜晚，庆祝你回来，庆祝小越夺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顾枭寒胸口疼得站不住，扶着门框缓缓坐下，他拼尽了全力地找寻白安，却绝未想到，找到她之后，会是这样惨烈的局面。 第五百五十章 心理防卫机制 这两天，白安觉得自己的幻觉越来越严重了，顾枭寒的声音近得好像就在耳边。 “白安，是我啊。”他一直这样说。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像是一道魔咒，只要听着便觉得全身都疼，每一处都叫嚣着痛苦和撕裂，白安拼命地捂耳朵，拼命地往后躲，拼命地抓着头发，发出“呜呜 ”地闷哼声。 像极了一个疯子。 “白安，是我。” 顾枭寒轻轻地把她搂进怀里，温柔地将她的双手放下，不再让她伤害自己，吻过她的发顶，轻声地说：“白安，你不要这样。”白安空洞的双眼毫无光泽，那一对漆黑的眸子像两个黑洞，像是丢失了灵魂的人，她只觉得这个梦她做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是这样，顾枭寒会温柔地抱着她，在花园，在 长街，在深夜，在黄昏。 可每一次当她想回身拥抱他，每一次想把他的脸看清晰时，他就会消失，无数次。 她不要再上当了，无数次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顾枭寒的教训已经够惨痛了，不要再吃那种苦了。 她本来就不爱吃苦，不是吗？苦瓜都不爱吃。 所以她挣扎着要离开顾枭寒的怀抱，奋力地抵抗着梦境的侵袭，甚至捶打着自己的头部，让自己赶紧醒过来，不要再迷失在梦里。顾枭寒难以想象白安到底经历了多少黑夜，才会变得自己就在她眼前她都不敢相认，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只觉得自己心痛到几乎要窒息，看着她这样，便自责愧悔，恨 自己没能早点找到她。 谁能把当年那个开心快活的白安还给自己？ 谁来告诉他，他该怎么救回眼前的白安？ 湖边小屋，湖面宁静，屋内暖和，顾枭寒把那些酒瓶子收拾了出去，在尽量不惊动白安的情况下，将屋子里收拾得干净温暖，窗明几净。 一切美好得像个世外桃源。 顾枭寒终于找回了白安，也终于和白安平静地相守。 除了白安，不再像白安。 她像是看不见顾枭寒这个人，行尸走肉，不言不语。 她甚至宁可对着手机里一张顾枭寒的照片时不时地发笑，也看不见活生生在她身边陪着她的顾枭寒。 每当顾枭寒想去抱一抱她的时候，她就奋力挣扎，不让碰触，她把自己自闭在了一方世界里，不肯走出来。 他不敢让小越知道，私下里让魏修杰过来看看白安的情况。 魏修杰观察了一会儿，皱着眉头叹气：“顾先生，白安应该是受到了强烈的打击，难以承受，所以形成了心理防卫机制。”他说着停了一会儿，像是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但见着顾枭寒不说话，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照白安的情况来看，她这是逃避防卫机制，和自骗性防卫机制两种 病症，她封闭在自己构造的幻想世界里，借以逃避现实，从而进行自我保护……”魏修杰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印象中的白安，是一个心理素质极其强大的人，常人不可比，就算是他，也很难破开她的心防，实在很想象，她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用这样 的方式自我保护。 “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她？”顾枭寒看着白安，轻声问。“一般的心理治疗对普通人是有用的，但白安……恕我直言顾先生，白安不是普通人，能摧毁她的事情必定极为可怕，想重建她正常的心理世界，也极为艰难。”魏修杰倒是 坦诚，不说那些看似有用的废物，来安抚顾枭寒。 “我知道了。” “顾先生……” “你回去跟小越他们说，我有急事先离开了，关于白安的事，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 “是。” 魏修杰点头退下，没有过多地劝顾枭寒不要抱太大希望，他太了解这位他照看了数年的顾先生，那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更不要提，白安对他，有着太重要，太特殊的意义。 顾枭寒看着蜷缩在沙发里小小的一团人，他知道摧毁白安心智的事情是什么。 在她漫长到像是走不到尽头的苦难人生里，她一直要强，硬扛过了许多的不堪和黑暗，虽然看似强大，其实内心早已密布裂痕。当年她疯了似地告诉顾枭寒，她活着，就是一场错误，在那时候，顾枭寒就清楚，不论白安表面上看着有多开朗，多洒脱，她的内心从来没有得到过安宁，也没有太强烈 的求生欲望。 而压死白安的最后两根稻草，一根是她在京市看到的睡在自己腿上的女人，一根是她在沙角岛确定了她父母的确是NH0209的元凶。 亲情与爱情，她在一夜之间看不清这些东西的本来面目，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面目可憎。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什么，她曾勇敢地面对死亡，面对苦难，她却做不到同样勇敢地面对这些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彻底崩塌。她依旧相信，顾枭寒从未背弃他，他不会这样做，但她心底早有另一个声音反复地告诫她，这样是最好的，顾枭寒会有更好的人生，不应该被自己牵绊住，应该为之庆贺 ，而不是为之难过。 她渐渐听从了这个声音，开始笃信了自己是不祥之人，只会给别人带去灰暗和痛苦，而不是光明与希望。 就像那个以她的名字和生日命名的超级细菌，也不是给所有病人带去福音的良药，而是一场天大的瘟疫和灾难。 所有与她相关的人，或许都会不得好果。 那便远离他们，这才是最好的祝福，最好的守护。 那么在失去了这些以后，白安还因何而存呢？她不知道。 在小越夺冠，圆满了他的梦想之后，这世上最后一根牵系着她清醒神智的线也被收卷了起来，她便再无牵挂，再无忧心。 大道理个个都会讲，告诫世人应该是为自己而活着的，但是好像，白安她活着并无任何意义。于是她把自己关在了一个上了死锁的房子里，外面的阳光和温暖照不进来半分，而她这个祸害，也不用出去为害他人。 第五百五十一章 钱，买不来很多 顾枭寒看着孤伶伶坐在湖边望着湖水发呆的白安，拿了条毯子走过去，仔细地裹在她身上，轻轻地环着她，说：“今天小越回国了，正在接受采访，白安，你要来看吗？” “小越？” 这是她这几天来的第一句话，细若蚊声。 但已足够让顾枭寒感动，幸好还有小越，幸好幸好。 “对啊，小越一直在等你回去。” “小越。” “我们看他的访谈好不好，看看他会说些什么。” “小越的手……” “有复发的迹象，但我会请最好的大夫治好他的。” “小越，弟……弟弟……”顾枭寒眼眶发疼，连忙偏头看向别处，不忍细听白安的低声呢喃，只是打横抱起已经瘦得不成人样的白安，回到屋内打开电视，电视里正投屏着小越坐在受访席上意气风 发的样子。 白安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她蜷着双腿，坐在沙发里，只盯着小越看，眼都不眨，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那个曾经在深夜里，穷到连吃路边摊的钱都拿不出来，却高声喊着一定要拿下世界冠军的少年，终于实现了梦想。 她像是对顾枭寒说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是我弟弟，他叫小越。” 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自豪，骄傲。 顾枭寒见有效，连忙温声哄劝，“我带你回去看他，好不好？” “不好！”白安突然大喊，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拼命地摇头抗拒：“不好，不能见他，不能告诉他，不可以告诉他爸爸妈妈是罪犯，不能让别人知道，不能说！” “不去不去。”顾枭寒连忙抱住她，让她冷静，说，“不去，我们不告诉他，我不说。”白安在他怀里安静下来，只是靠着顾枭寒的胸口，她依旧望着屏幕里的小越，小声神秘地说，“嘘，我告诉你哦，我弟弟可厉害了，又高又帅，还特别宠着姐姐，可是他的 姐姐不是我。” 她的尾音低下去，吸了吸鼻子，委屈地扁着嘴。 “对不起白安，我应该将这些早些告诉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顾枭寒后悔不已！他那时候不应该为了保护小越，想尽办法地瞒着他的身世，恨不得一直瞒到生生世世，谁也不要知道，就让他永远做顾家的儿子，清白干净，不应该连白安也瞒着，不应 该的。 也许那时候就告诉白安的话，她或许能多享受一些与小越之间的亲情，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 “没关系，他过得好就好，没关系。” 顾枭寒鼻头酸涩，搂着白安靠在自己肩上，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白安，你有没有，想过顾枭寒？” “不想。” “为什么？” “因为生命中曾经拥有过的灿烂，都要用寂寞来偿还，他给过我太多灿烂，我还不起，就不想了。” 顾枭寒半晌不能出声，屏息许久，才敢说话，“如果，他不用你还呢？” “命里欠的这种东西，不是他说不还，就不用还的。”白安抬起头，看着顾枭寒的脸，“你是谁啊，你不要总是提起他，不要提他。” “白安，我就是顾枭寒啊。” “不会的，他会过得很好，不要跟我这样的灾星在一起，会倒霉的。”白安摇头，认真地说道，好像这是什么很重要的话，她要很认真地说。 又伸手抹掉顾枭寒脸上的泪水，“他也从来不会哭，不对，他哭过一次，那次我让他伤心了，是我不好。” “白安，白安啊……” 顾枭寒松开白安，逃进洗手间，紧紧地合上门，躲在里面咬着拳头，坐在地上哀痛难抑，哑然悲泣。白安坐在外面的沙发上，还是看着屏幕上的小越，大家都对那天他的话很好奇，更对那个神秘的安哥很好奇，擅长挖掘八卦线索的人，记起了曾经小越的姐姐顾溪清，在 微博上也提过一个叫安哥的人，便问：“小越，安哥是你那位土豪哥哥的保镖，是吗？” 小越的脸色严肃起来，认真地说道：“不，他是我们的家人。” “对，安哥是我们战队的灵魂人物，精神支柱，是我们的第六人。”接话的人是坐在小越旁边的那个小胖子郑重。他没有在小越最艰难的时候抛弃他，改签其他战队，作为他的队友，作为YS战队从无到有的元老，他陪着小越重新站起来，作为小越最可靠的伙伴，最值得依赖的兄弟， 他不止在赛场上给他最强有力的保护，在现实里也是他坚实的后盾之一。 他胖墩墩的身子看上去滑稽可爱，但说话的声音却坚定有力：“没有安哥，就没有YS战队。” 大家便更加好奇，这个神秘的人物，到底是谁。 话题转移到了当日的赛事，记者问道：“请问小越，作为YS战队的队长，在所有人都质疑你的时候，面对那样大的压力，你是怎么撑过来的？” “我知道我会赢。” “都说YS战队能有现在的成绩，跟顾氏，跟你哥哥的支持分不开，就连你们的队服上也只有你哥哥旗下直播平台的一个赞助商LOGO，你怎么看呢？” 这个问题问得很过份，潜台词是在说，这个冠军，有很大的水份，是用钱堆出来的，他们就算是夺冠也是理所应当，有这样优渥的条件，换别人来也行。 这无异于在抹杀他们的付出与汗水，轻蔑和傲慢像是绵里藏着的针，扎着小越的心。 小越还是稚嫩，一心一意打游戏，没太多城府，看不穿这些成年人的心计和阴险，直直地咬了鱼钩，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冲，“夺冠这种事，有钱就行了吗？” 白安听着他这句话时，猝不及防地笑出声。 小越说过，顾枭寒是他哥哥又怎么样，能帮他多赢一场比赛吗，有什么好告诉别人的？ 未改初心的少年，依旧固执，依旧倔强，依旧相信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基础。 这场采访过后没多久，小越锐气十足嚣张霸气的回答在网上引起热议，顾溪清躺在床上敷着面膜，划着手机看着下面的讨论，越看越生气。 她的弟弟只有她可以欺负，别人算什么东西？ 她发了一条微博：钱，买不来冠军。 小越难得地跟他姐姐在网上互动了一次，评论：也买不来我老姐的演技。 顾溪清笑得打滚，回复：哈哈还买不来咱老哥的本事！顾枭寒看着这些，望了望坐在壁炉边发呆的白安，心想，更买不来白安。 第五百五十二章 不会让她回去 白安除了不把顾枭寒当顾枭寒，别的都很好。 喊她吃饭，她便吃饭，喊她睡觉，她便睡觉，听话得像个牵线木偶。 顾枭寒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活像是精神病院里最细心的护工，照料着一位精神失常的病人。 偶尔也会带她出去在树林里走走，她的目光痴直呆愣，由着顾枭寒牵着她。 顾枭寒期待她能在略有些相识的场景里稍微走出来，看一看真实的世界，但白安却没有给他想要的回应。 有时候顾枭寒会想，就算是这样，也是好的，至少白安平安无事，至少她还在自己身旁，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她。 但更多的时候是不甘心，白安的一生，不该如此虚掷。 他也试图过，想将白安带回华国，带回家里照顾她，但白安不肯离开，每次顾枭寒提起，她就闭紧着嘴不说话，躲到一边去，这个地方是她的秘密花园，安全所在。 好些次，他试图强硬地让白安接受自己的存在，但话还没说几句，白安就崩溃地失声哭喊，顾枭寒狠不下心来让她这么痛苦，只能一次次地放弃。 湖心泛舟的时候，白安躺在小船里微微闭着眼，和煦的阳光洒在她精致苍白的脸上，晶莹美好，只是太过脆弱易碎，顾枭寒连碰一碰她都不敢。 “你会钓鱼吗？”白安突然问道。 “你要教我吗？” “我爸爸很会钓鱼，小时候经常带我去湖边垂钓。”白安笑着说，“但我爸爸是个坏人。” “不一定的，也许另有隐情呢？” “你又在说好听的话骗我。”白安翻了个身，背对着顾枭寒：“我不理你了。” 顾枭寒轻叹声气，拉了拉薄毯给她盖好，看着手机里的未接电话，想了片刻，还是回拔过去。 “她还好吗？”问话的人是雪雉，但顾枭寒清楚，最想知道白安近况的人是墨鹰。 顾枭寒看着白安的背影，说：“不算太好。” “我们能在教父那里拖不了太久，如果她一直这样，是一定要带她回SEVEN向教父证明，她真的已经疯了的，不然，教父不会相信。”雪雉哽咽着声音，“我也不相信啊。” 白，那么坚强，那么厉害的白，怎么可能真的疯掉呢？ 顾枭寒目光微直，不知道想了什么，只说：“我不会让她回去的。” “那你就会暴露在华国假白安真李可的事情，我们所有人都帮你圆了这个谎话，教父一旦知道真相，会把我们全部赶尽杀绝。”雪雉说。 “你有兴趣，来华国吗？”“顾枭寒，顾先生！”雪雉加重了声音，“我们这些人的确擅长背叛，但我们不会在任何一个任务里，抛弃伙伴，我可以去华国避风头，银雀呢，青鸦呢，黛鹤呢，甚至墨鹰 呢？你让他们怎么办？等死吗！” 顾枭寒眸光微敛，笑着说，“我会暂时牵制住你们教父的目光，让他无暇关心白安的事。” “你要做什么？” “你不用知道。” “顾先生，你会把她治好的，对吧？” “对。” 顾枭寒也躺在船上，让白安睡在自己的臂湾里，手指轻轻地抚过白安的脸颊，低声自语，我怎么可能让你再离开，回到SEVEN那种地方？ 他给林山打了个电话，林山看了看关押在密室里不成人样的李可，点了点头，道声是。 当日教父就收到“李可”的信息，说是顾枭寒想跟她去登记结婚，有筹备婚礼的打算，问教父怎么办。 对教父来说，这当然是好事，李可进入华国有一段日子了，但顾枭寒一直没带她去见于家的人，教父都开始怀疑，顾枭寒是不是对李可的身份有所起疑。 毕竟顾枭寒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有着极为敏锐的洞察力，李可扮白安扮得再像，很多细节上的东西如果对不上，顾枭寒也会看出问题来。本来，教父也没准备让李可在顾枭寒身边留太久，只要短期内不被看穿就够了，这一点，教父对李可还是有信心的——如果教父知道小越其实是白安的弟弟，并告诉李可 ，或许，顾枭寒那一晚也不能看破她的伪装。 但如果顾枭寒有结婚的念头，那就证明李可并未露出破绽。 相比起白安，教父更在意NH0209的解药配方。 这种时候，白安最好是继续病下去，消沉下去，直到李可完成任务为止。 顾枭寒清楚，这样的手段并不能欺瞒SEVEN太久，毕竟他又不可能真的跟李可结婚，再拖延下去，那位神秘的教父早晚要起疑心。 但白安，能在短期内清醒过来吗？ 魏修杰说，有些人，一辈子都会这样封闭下去，走不出来。 顾枭寒带着这样的担忧，将白安抱在怀里，做着最坏的打算。 他发现，每到傍晚的时候，白安就喜欢坐在窗边，看着天边的落日，他不记他跟白安有过关于多少落日的记忆，于是会问她：“你看着落日，在想什么？” 白安微微地摇晃着身子，笑着说：“京市有一条路，叫宁杏路，种满了银杏树，秋天的时候，遍地金黄很漂亮，很像这个颜色。” 顾枭寒记起来，是的，他带白安去看过宁杏路的银杏，那时候，她还会走向自己，抱住自己。 “白安。”顾枭寒知道，不能再让白安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白安永远都走不出来了。 白安指着远方的落日，说：“你看，好多银杏叶啊。” “白安！”顾枭寒拉着白安转过身子对着自己，捧着她的脸，逼迫她直视自己：“白安，你看着，这是我的脸，这是我的心跳，这是我的手，是我的体温！” “白安！我是顾枭寒！” “你醒过来，看着我！” 白安用力地偏头：“你不是……” “白安！”他近乎蛮横的力气终于刺激到了白安，白安剧烈地挣扎着，砸烂了屋子里的陈设，阻止着顾枭寒的靠近，苍白到病态的脸上全是惊恐抗拒的表情，好像她面对的不是顾枭 寒，而是什么怪物，什么恶人。“你不要过来，你不是他，他才不会来呢，他老是骗我，我一碰他，他就不见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 早安，要喝杯热茶吗 顾枭寒大步靠近她，用力地捧着白安的脸，让她正视着自己的存在，说：“顾枭寒，你放了我吧，当时你对我说的是这句话，对不对？白安，很抱歉，当时我不应该答应你 ，不应该放你走的，我不知道你那时候在承受什么，我以为放了你你会比较好过，我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不应该这样的白安！”“我也从来没有过其他人，我被骗了，那个人有一张和你一样的脸，我被骗了你相信我，但我知道那不是你，我错了，好不好？白安，我没有离开你，我没有！你应该要相 信我的，就算所有人都觉得我变了心，但你不应该这样怀疑，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你看着我，你看一看我，我不是梦，也不是幻觉，你看，我没有消失，你碰着我的脸，我的身体，但我没有消失，是不是？白安啊，你看一看我，我求你了，你看一看我 吧！” “你骗我！”白安用力地推开顾枭寒，退后两步，哭喊着：“你骗我。” “我没有……”顾枭寒跟过去，“我没有骗你。”“才不是这样的，顾枭寒又不知道我是个女人，他那天抱着明明是一个女人，你骗我！你们都骗我，教父骗我，教堂骗我，爸爸妈妈骗我，顾枭寒也骗我！全都是假的，你 们都是骗子，根本没有什么真相，全都是谎话！但我不怪顾枭寒，我不怪他，我只是，我只是很难过，可是没关系，没关系，是我先走的，是我先走的……” 顾枭寒看着慢慢后退，又退到墙角里想要躲藏起来的白安，她以前，总是用强悍的武力和坚强的意志作外壳，所以无论面对任何事都可以一笑置之，不以为意。现在她失去了这些外壳，便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像只鸵鸟一样，埋头藏在无人知道，无人发觉的某一个角落，不再听不再看外面的世界，人世浩大，最好谁也不 要找到她，她可以躲到直至死亡尽头。 而摧毁她原本外壳的，正是自己这些人，一点点地，不经意间地，毁掉了她赖以生存的信念。 没有人是有罪的，也没有人是无辜的。 无数的故事，所有的冤孽结出了最苦的果子，无人为此负责，只有白安一个人将这果子尽数咽了下去。 但她仍不去怨恨任何人，不想着去报复任何人，只是她再也承受不住，于是彻底崩溃，迷失心智。 哪怕到了这样的时刻，她所想的，还是保护小越，远离顾枭寒，不把这一切灾难带给他们。 白安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疯子，做不到毁天灭地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她选择独自消亡。 是啊，只要白安永远消失，所有人都似乎能活得更好。顾枭寒将缩在角落里的白安抱起来，轻轻地放在床上躺在她旁边，就像以前的无数次那样，他环着白安的身子，在她耳边温柔地低喃：“白安，我去了粤城，找到了于慎斋 ，他告诉了我，你就是白海和林柳如的女儿，所以，我才会认错人，我没有骗你，我应该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相信，你不是一个灾难，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他不知道这些话白安听进去了没有，在白安那个封闭的小世界里，抗拒着任何人的进入，也不听任何话。 他只记得，那晚他深深地看着白安苍白病态的脸庞，看着她早已失去了光泽和颜色的眼睛，温柔而细致地吻过白安的眼，鼻，唇，吻过她的锁骨，肩头，指尖。 白安没有任何反抗，像是一个听话的布偶，任由顾枭寒的吻落在她身上。 但顾枭寒到底是怕再刺痛到白安，除了那些绵密的亲吻，再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也不想在白安的状态这样不稳定的时候，做更多的事情，那是对白安的不尊重。 顾枭寒并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惩罚他以前做事太过绝情，待人太过冷血，对自己的家人也过份刻薄。 但他确信，在这场故事里，他和白安，都成了牺牲品。 这些相互的折磨，挫骨的剧痛，他们都只能独自品尝，如果他无法让白安清醒过来，他将一辈子活在这样的痛苦里。 这一晚，他抱着白安，在她耳边，哼唱起那只童谣。 “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一遍一遍，一声一声，学习能力极强的顾枭寒，将这只粤语童谣唱到悲痛欲绝，摧心裂肺。 大概是他真的疲累至极，这一晚，他抱着白安沉沉睡去。 而白安睁着眼睛，整整一夜。木屋壁炉里的炉火烧了一整宿，那些火光跳动在她的眼中，像是给她早已毫无光泽的双眸里点亮希望的光，在无边的黑暗森林里，那火光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但执着地 燃烧着。走出那黑暗森林的荆棘道路，沿途有恶狼，前方有迷雾，远处还传来女巫的尖笑，肆意横伸的枯枝在惨白的月光下，黑影憧憧，像是魔鬼的利爪，勾破了衣衫，划开了肌 肤，贪婪吮吸着行路人的鲜血做为给养。微微火光，明明灭灭，脚底的尖石刺穿了行走的赤足，妖娆的食人花张开了血盆大口，黑暗童话里的公主没有遇到七个小矮人，毒苹果流淌着致命却甜香异常的的恶汁， 诱惑她吃下去。 东方的天边破晓，旭日东升，霞光遍地，穿透了迷雾，驱散了恶狼，赶走了女巫，英俊勇敢的王子策马而来，向她伸出了温暖有力的手掌。 白安轻轻地眨了一下眼。 次日清晨，顾枭寒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怀里空无一人，他惊得猛地坐起来，在屋子里大喊着白安的名字，生怕她又走丢。 “白安，白安！” 他唤着白安的名字，到处找人。最后在厨房里看到了白安，白安穿着他的衬衣，光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倚在窗边捧着一杯热茶，薄薄的晨光映在她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上，微微敞开的衬衣领口下面，一 对纤秀精致的锁骨玲珑凸起。 沐浴在明亮光线里的她，有着天真的圣洁，像是不经世事的画中少女，眸中还未染半丝尘埃，平和宁静。听到顾枭寒的声音，她回眸浅笑：“早安，要喝杯热茶吗？” 第五百五十四章 欢迎回来 顾枭寒分辨不出，此时的白安，到底是清醒的还是不清醒的。 她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那双本已枯寂如死井的眸子里也有光泽在流转。 “白安？”顾枭寒心里害怕，却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着什么，只是担心地喊了一声。 “顾枭寒。” …… 顾枭寒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他会因为有那么一个人，喊一声他的名字，就热泪盈眶。 白安看着他笑了笑，关掉了炉火，倒了一杯茶放在橱桌上。 顾枭寒慢慢地挪着步子走过去，有些发僵地手指端起地杯热茶，靠着她对面的台子，静静地看着她。 “辛苦你了，这些天很不容易吧？”白安笑着抬了下茶杯，笑得随意自在。 “还好。” “知道我是一个女人之后，感受是什么？”白安喝了口热茶，有些狡黠地看着他。 “觉得自己很蠢，跟你同居那么久，居然都没有发现。” “跟我一起长大的人都不知道，你不算蠢，不过，你之前爱的是一个男人，但我可是女人啊。” “我喜欢的是你，你是男是女，都不重要，只要是你。” “伟大。” 白安抬杯，敬了他一下。 顾枭寒举杯，和她相碰：“欢迎回来。” “我可没觉得有多高兴。”白安笑道，“我在我的小世界里待得挺好的，你把我叫出来了。” 白安转头，看着外面的日光如沐，远处湖面上掠过的飞鸟惊鸿留影，“我又要面对这个真实的世界了。” “这个世界里有我。” “那个世界里也有你，记忆里的你。” “你恨过我吗？” “恨过，恨得不够深切，看着你的眼睛，便会忘了恨。不过幸好恨得不够深，否则便是恨错了人。” “也不算恨错，如果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要把所有过错都揽在你身上，你是无辜的。话说回来，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对小越的照顾。” “那是我应该做的。” “我看他打比赛的时候，手臂的旧伤有复发，没想到还能坚持到最后，他果然跟你很像，都这么犟。” “他跟你更像，永不低头，永不服输，再大的阻碍，也无畏向前。” “你高看我了，我比他懦弱多了。” “白安。” “嗯？” “回到我身边吧。” “你记得你曾经做过一个梦吗，你说，你梦见我变成了一只飞鸟，飞得很高很远，你怎么也追不上，后来我飞累了，落在你的肩头，倦鸟归巢。” “记得。” “我喜欢这个梦。” 白安放下茶杯，走到顾枭寒跟前，拿掉他手里未动一口的茶水放到旁边，手指顺着他深色的睡袍领子，自领口，一点点往下。 顾枭寒双手轻轻搭在台子上，只低头看着白安的眼睛。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诡异和谐的较量。 试探，引诱，索取，侵略，袭占，不动声色。 像暴风雨到来的前夕，也像深海之下的暗流汹涌，无声地翻滚着狂妄的欲望。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势均力敌的两个人，你出一招，我绝对可以还一式，你的一个眼神是天雷，我的一笑便是地火，顾枭寒说他是恋爱新手，但其实他深谙人性，白安说 她在地狱里长大，但她熟识欲望。 单方面的俘获未免无趣，要以绝对强硬的不屈姿态激烈碰撞，才能撞出烈焰繁花，以足够诱人的迷离姿态诱惑，才能诱出欲海狂潮。 管他地狱还是天堂，都能一把火焚得干干净净，再站在废墟上，看一看傲立于灰烬里的人，是谁。 要嚣张，要强悍，要放肆。 不要眼泪。 要挑衅，要狩猎，要诡艳。 不要平淡。 他们不适合流泪，没资格平淡。不要冗长琐碎的互诉衷肠，不要无趣沉闷的执手泪眼，不要又臭又长的表白感动，要直接翻篇，对过往的痛苦和不堪就此绝口不提，就此作别，干脆利落地走进新的篇章 里。 要将双唇吻出血腥的味道，要迫得对方几近窒息，要揉碎单薄的衣衫，要活过来，感受生命的力量和欲望的滚烫。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湖面上飞倦了的水鸟歪头栖在枯枝上。 顾枭寒修长的手指撕裂了白色的衬衣，他从来都知道白安的身形足以称得上单薄纤瘦，但当他摸到白安凸起的蝴蝶骨时，仍感惊心。 这是一场晚到许久的缱绻缠绵，如果当初不是一重伪装的性别横亘在他们之间，他们或许早已肌肤相亲。 婉转的低吟和漫长的叹息之间，紧紧相拥的两个人似不舍得分开一丝一毫，彼此强烈的侵占欲都恨不得将对方拆骨入腹，至死不离。 壁炉里的火像是烧到了他们身上，热烈至极处的交融销尽了这场连绵数年的新仇旧恨。 白安光洁的身子伏在顾枭寒的身上，泛着柔润的光，呼吸均匀平稳。 顾枭寒靠在床头，手指一下一下地抚过她的背脊，最后在她侧腰的位置停住，轻轻地打了个圈。 他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墨鹰来枪击自己，白安替他挡子弹时，这里中过弹。 他在阳光满屋的花房里，看过白安的一段后腰，她的后腰处有两个浅浅的圣涡，舀着一旺欲望。 时间太久，记忆都要泛黄，好在他记性一向不错。 “早就不疼了，别摸了。”不用他说，白安也知道顾枭寒在想什么，低头咬了一下他的胸口。 顾枭寒疼得“嘶”的一声，笑问：“你是小狗吗？” 白安抬头看着他已消瘦了许多的脸，慵懒的音调里有着沙哑迷离的风情，“你是怎么想到去于慎斋那里找我的？” “说到这个，我倒是要跟你讨个债。” “我什么时候欠你的钱了？” “你不欠我的钱，你欠我一个清白。” “嗯？” “在瑞士的时候，你说我做了春梦，对吧？” 白安失笑，笑得忍不住肩头发抖，“你记起来了？” “我要是记不起来，你是不是准备一直不告诉我了？” “好说是拿了大总裁你的第一滴血，当然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了，你要是让我负责怎么办？” “你这话的意思是，不准备负责了？” “我要风情万种，不要从一而终。” “花心的女人。” “但足够让你销魂。” “白安啊白安，你实在太知道如何激起我的欲望和斗志了。” 白安的指尖挑过一侧的睡衣腰带，覆在顾枭寒眼上，在他耳边吐息呵气。“我的荣幸，总裁大人。” 第五百五十五章 我命都不要了 顾枭寒从来没想过，作为女人的白安能有这样的风情万种，蚀骨销魂。 这实在是令他难以将当年那个豪迈又潇洒的白安，和此刻的她重叠起来。 当年的白安，落拓潇洒，霸气野蛮，能动手就不逼逼，不服就干，粗暴得比他这个正经的大老爷们儿还要爷们儿。 对，那时候她的口头禅时，我白安堂堂男儿，铁骨铮铮的大老爷们儿。但此刻缱绻在他身边的这个白安，媚而不妖，艳而不俗，眼角眉梢里流转的旖旎和风情，都像是温柔乡里最让英雄折腰低身的那坛酒，让人甘心沉醉，交付身心，溺毙而 亡。 她的每一寸，都有着令人心潮暗涌的欲望。 白安也从来没想过，记忆里要么是冰山死人脸，要么是温柔多体贴的大总裁，连一个吻，都能吻得色气满满，欲而不淫。 他不是少经情事吗，打哪里学来的这些？顾枭寒搂着白安的腰身，靠在她胸口上闭着眼，享受着得来不易的幸福时光，白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他浓密的黑发，笑着问：“顾枭寒，你平时在家没少看片儿吧？ ” 这话问得太“白安”了。 顾枭寒失笑，只是问：“那你满意吗？” “你这问题问得不太对，标准的总裁式问法应该是，女人，还满意你看到的吗？”白安作怪的语气模仿着不知道是谁的话，自己先笑成了一团。 “反正我是挺满意我看到的。” “你这就不要脸了啊。” “我何止不要脸啊，我命都不要了。” 顾枭寒搂着白安的身子滑下来，钻进薄薄的被子里，屋内淡黄的灯光微微穿透被单，透下暖色。 他像个躲迷藏的小孩儿一样，拉着白安躲在这暖色里，一下一下地啄吻着白安的眉眼，鼻梁，红唇，脸颊，四目相对，两人都时不时地傻笑。 大概是和爱的人在一起时，就容易犯蠢，犯傻，傻乎乎地做很多滑稽荒诞的事，还觉得特有意思。 顾枭寒几乎没怎么好好看过白安穿女装的样子。 她扮过一次“女装大佬”，但那时候他还把白安当男人看，只觉得有趣。 那些天她又始终浑浑噩噩，顾枭寒更没心思认真看她的穿着。 至于这两天……唔……这两天白安完全没有机会穿衣服。 白安把自己收拾好走出房间的时候，顾枭寒双手伏在沙发靠背上，终于能认真欣赏。 她真好看。 比任何人都好看。 款式简洁，宽松及臀的米色粗线高领大毛衣，银色的高跟鞋，搭配一条深蓝色紧身牛仔裤外，简单素净，个子高挑，红唇雪肤乌发。 大概是因为她自小就在国外长大的原因，不论是男装还是女装，她都喜欢简单利落，以前是各种各样的连帽卫衣，现在也是清爽利落的搭配，不喜欢过份繁复的穿搭。 “看什么？”白安偏头问他。 “看你。” “我好看着呢。” 顾枭寒好笑，向她伸手：“走。” 顾枭寒跟她穿了差不多同款的男式毛衣，只是没有那么宽松，拉着她的手走在街上，路过一家甜品店时，买了两个甜筒，两人边走边吃，细细碎碎地说着些话。 有一些比较重要，比如安娜，比如李可。 有一些非常重要，比如晚上吃什么，前面有一家生意很不错的糖果店。漫步在浪漫氛围浓郁的街头，不时可以听到街角咖啡店里传出来的动人音乐，白安兴起时，会拉着顾枭寒的手转上一圈，再扑进他怀里，笑得像个刚刚坠入热恋的普通小 女人。 偶尔会遇上出门来采风的摄影师，看他们俊男美女登对养眼，礼貌地询问是否能为他们拍一张照片，白安也大大方方地偎在顾枭寒胸口，笑弯了眉眼，眉眼里都是幸福。 有时候顾枭寒都要觉得这一切美好得不太真实，白安就这样回到了他身边。 如果是白安的手始终与他紧紧相握，他低头就可以吻到白安的发顶，他一定会觉得，这只是幻觉。 像是守得云开的那一刹那，普照而下的阳光洒满人间，一扫过往所有阴霾，幸福都如有实质，能捧着双手去接住，稳稳当当，实实在在，如一场盛大地恩赐。 路过一家游戏厅时，白安拉着顾枭寒跑进去，她简直是这种地方的王者玩家！ 一路玩下来，她兴奋得大喊大叫，扑进顾枭寒怀里直转圈圈，顾枭寒都不知道，白安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抱着她在怀里笑得宠溺无比。 “我想去玩跳舞机！”白安搂着顾枭寒的脖子，仰着头说道。 “好啊。” “你不喜欢跳舞，你在旁边看着我就行。” “谁说的？” “嗯？” 走上跳舞机双人台，音乐响起，白安还是很怀疑地看着他：“你可不要逞强呀。” “说不定你还不如我呢。”顾枭寒投着硬币，挑了挑眉头像是对白安发起挑战。 “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节奏感极强的音乐声一起，白安踩着跳舞机上面的方向键，跳出了魔鬼的步伐…… 不是，跳出了动感的步伐，很有街头范儿。 顾枭寒望着她笑了下，脚步一动，倒真的踩准了节奏，无限COMBO。 只是他的动作跟白安比起来，更优雅，更绅士，更有贵族气，不像白安那么痞里痞气的，街头小流氓一个。其实他的确不喜欢玩这些东西，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进游戏厅，就像他以前也不喜欢玩游戏一样，还是照样跟白安打得天昏地暗的，满嘴骚话，疯狂甩锅，都怪你太 垃圾，带不动我。 音乐到了副歌部分，越来越激烈，速度也越来越快，两双同样优越的大长腿都快跳出花儿来了，白安一边伸着手一边兴奋地高喊着：“顾枭寒顾枭寒！” 顾枭寒一把接着她因为紧张和激动而伸过来的手，最后一个音符落定时，他手臂用力，带着白安直直地撞进自己怀中，低头吻住她笑着的双唇。 只是一个吻而已，白安竟然觉得心底一阵阵悸动，不自觉地发出绵长而颤粟的叹息。 唉，顾枭寒的吻，实在是太色气，太勾人，太欲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肯定情不自禁就把他推倒，来个霸王硬上弓了。 天知道，当年和他一起住在顾家的时候，自己忍得多不容易。 顾枭寒，天赐一副黄金比例的好肉体啊。大家都是成年人，说话色情一点。 第五百五十六章 先生 抱着用小票兑换的玩偶走出游戏厅时，白安的脸颊还飞着红。 顾枭寒搂着她的肩小声说：“你这么想睡我啊？” 白安眨巴眨巴眼，很不要脸地问回去，“你不想睡我吗？” “要不我们现在去开个酒店好了，成全一下彼此的欲望。” “你神经病啊！”白安乐不可支，笑得捶了一下顾枭寒的胸口。 转过街角的时候，顾枭寒的步子突然停下来，白安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来。”顾枭寒牵着她走进街角的店铺里，对店员说：“麻烦您，我想要那个。” 店员礼貌地微笑：“先生好眼光。” 然后取出陈列着一条钻石脚链。 顾枭寒拎着看了看，问白安：“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不过把钻石戴着脚上，也太暴殄天物了吧？”白安只瞧了一眼就看得出，那钻石的克拉可不小，旁边还有一排碎钻。 再加上这驰名全球的奢侈品牌，嗯，是个天价。 顾枭寒却直接蹲下身，将脚链系在白安的脚踝处，她的脚踝很纤细，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这姿势太像求婚了，给白安吓了一大跳。 白安不由得往后退了一趟，不好意思地看看四周正抿着嘴偷笑的服务员，尴尬地笑了笑，低声急道：“顾枭寒你干嘛呀！” “别动。”顾枭寒握住她脚踝，让她站定不要乱扑腾，细细的脚链处，系上一条银色的脚链，正好她肤色白，很好看。 白安低头看着顾枭寒专注认真的样子，藏不住心底的欢喜，伸手揉了揉顾枭寒柔软的头发。 “你怎么像在摸小狗的头呀？”顾枭寒抬着头，笑眼看着她。 “就是摸小狗的头呀。”白安干脆又搓了两把。 “既然你说把钻石戴在脚上，是暴殄天物，那……这个呢？” 他单膝跪在地上，像是变戏法儿似地变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造型别致的钻戒，闪耀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白安，嫁给我吧。” 他知道白安不喜欢太浮夸的场面，但他也不想太过草率，求婚这种事，应该要有仪式感，才能突显这件事的重要，才能证明白安的重要。 所以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很多计划，却始终不满意，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不够完美，不够好，不够配得上白安。 就在刚才，路过这家店的时候，他突然明白，其实仪式不重要，重要的是让白安幸福。 店里的人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求婚惊呆了，一边鼓掌一边大笑着喊，嫁给他，嫁给他。 只有白安愣在当场，像所有被突然求婚的女孩子一样，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在遇到顾枭寒之前，她从未想过，她也可以像公主一样，被人呵护在手心里，宝贝宠溺得不得了，可以放肆任性，野蛮撒娇，她以为她这一生都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假如她的人生是一碗苦到断肠的苦汤，顾枭寒就是她生命里唯一的棒棒糖。 她看着顾枭寒灼灼的目光，温柔又包容，坚定又明亮，正紧张地等自己一个答复。 白安伸手，拿起那枚戒指，却没有戴上，只是笑说：“我先收下啦。” “白安？”顾枭寒不明白白安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是答应了自己，怎么不说，我愿意？ 白安拉着他起身，嗔怪一声，“起来吧，也不怕地上脏。” 顾枭寒低头看着白安指间的那枚钻戒，决定不再多想，抬眼看着她，笑道：“我该叫你什么呢？老婆？妻子？爱人？” “好肉麻。”白安笑着皱了皱鼻子，又轻轻地唤了一声，“先生。” 顾枭寒心口一跳，温软涌上他心尖，他拉着白安拥进怀中，用力地抱紧。 “先生”是一个很温柔的词，但这种温柔，要从白安口中说出来，才有温柔的意义。 那是妻子对爱人的雅称，是带着微微书卷气的亲昵，是一种克制体面的爱意。 从来不喜欢讲软话，说情话的白安，用她独特的方式，告诉顾枭寒，在我的心里，你已经是我的丈夫，是我这一生唯一想嫁的男人。 幸得顾枭寒是个温柔细腻，体贴入微的人，要不然，可怎么察觉白安的小心思？ 白安将那枚钻戒放进口袋，贴身妥藏，纤细脚踝上的脚链，随着她走动的步伐闪着银色的光，像极了她内心的明亮。 她只是要再等一等，等一切尘埃落定，等所有罪孽得以入土，她才有资格戴上这戒指，胸怀坦荡，堂堂正正地站在顾枭寒身边，成为他的老婆，妻子，爱人。 在那之前，她还不够资格得到顾枭寒这毫无保留，赤诚滚烫的深爱。 她不要依附，不要居下，不要懦弱，要足够光明正大，足够势均力敌，足够与他相配。 这是她的倔强，更是她的骄傲。 而顾枭寒，等得起。 两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白安望着不远处戏耍玩闹的孩子，笑着问：“明玉泽最近怎么样了？” “很上进，努力工作，认真做事，他说他在等雪儿回来。”顾枭寒呵了口热气在白安的手上，又捂进自己衣服下面，她的手有些凉。 “很快了，雪雉很快就可以离开SEVEN了。”白安笑道，“他不会等太久的。” “你帮她做的任务？” “嗯，她不应该被耗在SEVEN那种地方。”白安勾着顾枭寒的手指头，“梦笙姐呢，她还好吗？” “不太好，夏家的大人不太喜欢她，不过好在，夏丞远对她很好，一直很坚持。”顾枭寒说，“她最近也一直在拍戏，听说是因为你跟她说，你希望多在荧幕上看到她？” “对啊，那时候在W城见过她一次，感觉她瘦了不少，可能是压力真的很大吧，好在还有夏丞远。” “我听说，夏泉灵也回去了，不知道夏家会闹成什么样子。” “她最好不要作死。” 顾枭寒听着笑了下，“你会打死她的，对吧？” 白安歪头看着顾枭寒，“对付她还用得着我吗？我梦笙姐就能把她撕烂了，就看她愿不愿意而已。” “不愧是你姐姐啊。” “那可不咋滴？” “你能不能，不要穿着这么有女人味的一身衣服，这样子说话？” “干嘛，嫌弃啊？” “不是，我会觉得，我还是在跟一个男人谈恋爱。” “你这意思是说，我是男人婆了？” “嗯，胡搅蛮缠的时候倒挺有女人味的，可爱。” 白安笑得歪倒在顾枭寒怀里，手臂搭在顾枭寒腰上，顾枭寒顺势搂着她，压都压不下来的嘴角扬起笑意。 远处玩球的孩子一个没留神，把球踢到了白安脚下，奶乎乎地跑过来捡球，结果球没抱起来，自个儿倒是先摔了一跤，直愣愣地扑在白安腿上。 白安赶紧一把接住，生怕小孩子摔着了，问着有没有磕到哪里。 小孩儿倒是皮实，既不喊疼也不害怕，乖乖巧巧地说了一声“谢谢姐姐”，就抱着球又跑远玩去了。顾枭寒在旁边看着，突然问：“白安，你愿意和我生个孩子吗？” 第五百五十七章 请你享用 对于在瑞士的时候，白安悄咪咪把他睡了不认帐这件事，顾枭寒有点介怀，她居然对自己睡完就抛，一夜情都没有她这么无情的，约炮的人都比她温情。 但相对于这个，他对白安居然次日大早就去买药避孕这件事，更加耿耿于怀。 至少要跟他说一声才是呀，自己又不会强迫她生孩子，只不过，他怎么也该有知情权吧？ 白安仰头看着他，“你看我像是贤妻良母吗？” 顾枭寒故意皱眉打量着她：“不像。” “那不就是了？”白安笑着靠在他肩膀上，看着不远处玩闹的孩童，若有所思。 之前顾枭寒去买甜筒的时候，白安走进了一家药店，买了避孕药。她不喜欢玩什么骨血至亲那一套，也不觉得留个孩子留个羁绊这种事情多么感人至深，多么催人泪下，更不会因为她爱顾枭寒，所以要为顾枭寒与自己之间，生下一个爱 情的结晶。 她觉得这都是扯谈。 有些人天生母爱泛滥，而她却正好是母爱稀缺的那种类型。 她连自己的人生都还没有理清头绪，连自己都还没有活明白，就要怀上一个孩子吗？到时候怎么把他教育成人，怎么让他健康幸福地长大？ 让孩子在一个不正常的环境下出生，无异于是在害他，更是最大的不负责任。 不是所有女人，都有生孩子的资格。 有生无养，不如不生。 顾枭寒看着白安眼里的慵懒神色，只是扣紧她的手指，不再多说什么。 她的手只有自己的四分之三大，顾枭寒想，他应该是可以紧紧握住的。两人在黄昏落日的时候，提着采购的大包小包回了湖边小屋，换了宽松T恤和短裤的白安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翻看着顾枭寒的邮箱，喊了一声：“顾枭寒，林哥有重要的事 情。” “你看着处理就好。”厨房里的顾枭寒应了一声。 白安转了转嘴里的糖果，想了片刻才敲着键盘：“先不要声张，我这边确认一下，还有啊，千万别让她死了，另外，联系我们在粤城的人手，尽量布防在于家。” “你是小白？”林哥回复。 白安挑了挑眉头：“这您都知道？您这是千里眼啊还是顺风耳呢？” “你还真是小白？顾总说话不是这语气，不是，你小子你跑哪儿去了？你搞什么名堂？” 白安摸摸鼻子，笑着打字：“我度假呢，辛苦林哥你先顶着啊。” “小白，安娜的事，是林哥对不住你。” “说什么呢，我林哥对我天下第一好。” “马屁精，你要是把拍我马屁的这心思用在顾总身上，顾总至于这么上天下地地找你吗？” “嘿嘿嘿。” “笑什么呢？”顾枭寒端着菜出来，看白安笑得跟傻子似的。 “林哥真厉害。”白安合上电脑放到一边，跳到顾枭寒背上挂着，“你猜他问出什么了？” “什么？”顾枭寒放下盘子，双手握住她大腿偏头问道，由着她在自己后背上闹腾。 “李可扛不住，招了。”白安晃悠着两条白生生的大腿，举着手里的糖果：“他们不是为了得到于家那老头儿的配方，他们是去杀他的。” “你们那位教父行事，很是难测啊。”“咱们想一下啊，如果于家老头儿死了，基本上就没人能解决NH0209，他是这方面的泰斗人物。我先前猜测，教父派李可去接近你，是为了得到解药，用以制衡红桃A， 解除教堂方面对他的钳制，但如果他要杀于家老头儿，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顾枭寒点点头，笑道：“不错，红桃A费尽心机从华国拿走项链，无非是两个目的，要么是先施灾难，再贩药物，牟取暴利，要么，是用其杀人。你们的教父现在要对于叔 叔下手，证明，他可能知道了，红桃A的目的是前一种，在要红桃A之前，先毁掉解药，不让他获利。” “但是后果呢？”白安疑惑道，“后果是，红桃A有可能将这种病毒卖给需要的人，用以杀人，这样的情况更为难以控制，后果也更严重。”“的确，如果这样的话，NH0209就会变成生化武器，灭绝人性。”顾枭寒心底微微地触动了一下，他们现在轻松谈论的NH0209，是从白安的父母手里诞生的，他怕白安其 实只是强装无事，内心却难过。 所以他说道，“白安，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想太多。” “我早想开了，只不过是，父债子偿，我得阻止这一切发生，才能真正解脱罢了。”白安吧唧一口亲在顾枭寒的脸颊上，“不用担心啦，大总裁。” 顾枭寒这才放下心，笑声道，“没有人敢买他们的病毒。” “嗯？” “你以为我是吃素的啊？”顾枭寒笑道。 “你吃肉，我知道。你不止吃肉，你还是一个吃不饱的肉食主义者。” “我这是看在你身体还没有大好的情况下，努力克制了，你再这么撩拨，我可不会留情的。” “哟，给你根竿，你还真往上爬了呀？”白安笑着勾住顾枭寒的脖子，看了看餐桌上，“晚上吃什么？” “煎了牛排，快下来吃饭。” “噫，不想吃这个。” “那你想吃什么？” “吃你呀。”白安咬了一口顾枭寒的耳朵，“你以前不是说，让我把你吃了吗？” 顾枭寒反手把白安抱到前面，眉眼带笑，“请你享用。” 白安的脚趾隔着他的裤管蹭了下他的大腿，指尖轻轻刮一下顾枭寒上下滑动的喉结，像是在思索，从哪里开始下口比较好。 顾枭寒低头在她领口的位置蹭了蹭，牙关咬着宽松的T恤领子滑到一侧，露出一点香肩，温热的鼻息落在白安的颈窝里，挠得白安痒痒的。 白安仰着头，由着他捉弄，只是晃荡着脚丫子：“顾枭寒，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顾枭寒嘶哑的声音饱涨着他的情动，鼻尖轻轻地蹭着白安纤长的颈脖，“我也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觉得我们的想法，可能不太一样。” “我觉得，是一样的。”白安身子渐渐发软使不上力气，骨头都是酥酥麻麻的，便干脆伏在顾枭寒的肩上，手指梳进他发间，半眯着的眼睛里是意乱情迷，她好像喝多了酒，迷离地说道：“以前没 发现，你这么经不住色诱啊。”“那要看色诱我的人是谁。” 第五百五十八章 教父想我死 顾枭寒靠在厨房门喝着牛奶，笑眼看着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的白安。 在她的性别和身份彻底无遮掩之后，她像是突然获得什么神奇的技能点，独特的女性魅力极致诱人，逼得他几乎难以招架。光溜溜趴在床上的白安，只有一角薄被慵懒地遮在腰下，白皙如羊脂般的背部肌肤泛着柔润的光泽，区别于一般女人的是她的肌肉线条，哪怕是完全放松的状态，她匀称 优美的肌肉也若隐若现。 毫无柔弱之感，却美得惊心动魄。 “顾枭寒……” 她把脑袋埋进枕头里恼火地咕哝一声。 “嗯？”顾枭寒还站在那儿，可没有扰了她的好梦。 “我在想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什么？” “我有点想上洗手间，但又不想起床。” “……”顾枭寒无语地看着她在床上蜷起身子，一本正经地思考着这个人生大事，“我抱你去？” 白安支起额头看着他，半眯着的眼睛透出好梦方醒的迷糊，“好啊。”顾枭寒放下牛奶走过去，还真就准备把她抱进洗手间里，白安笑闹着掀过被子把顾枭寒捂在里面，捡起旁边他的T恤套在身上，拍了他的大腿一把：“大早上就想占我便宜 ，想得美！” 她蹦跶着跑进洗手间洗脸刷牙，顾枭寒闻着床上属于白安独特的味道…… 嗯，他是挺想占便宜的。 但昨天晚上他把白安折腾得够呛，有点理亏，不敢再占了。 “白安，你想什么时候回去？”他靠在床头，问着洗手间里面的白安。 白安正刷着牙，含糊不清地回了句：“急什么？” “不会有你担心的情况出现的。” 里面没再传出白安的声音，顾枭寒只听得见哗哗的水声，估摸着白安应该是在冲凉，所以没有听见他的话。 但白安只是撑着洗手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顾枭寒也没有等到她出来，敲门问她怎么了。 白安拉开玻璃门，跳到顾枭寒身上，笑眯眯地说：“饿了，早上吃什么呀？” 顾枭寒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不是没有听见，她只是刻意回避。 但顾枭寒也不揭穿，抱着她坐到餐桌边，两人吃起了早点。 白安突然说：“我们喝点酒，好不好？” “大早上的，你想得美。” “就一杯！” 顾枭寒乐出声：“你知道，小越跟我要酒喝的时候，和你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吗？” “那当然了，小越可是我弟弟。” “就一杯。” “嗯！”白安用力地点头。 白安这次倒没有耍赖，咕噜噜地喝完一杯酒，神秘兮兮地对顾枭寒说：“我给你看个景儿。” “什么？” 白安转过身，背对着顾枭寒，脱掉了那件宽松的T恤，那本是白玉般无暇的后背肌肤上，缓慢地蔓延出无数细碎密集的，类似花枝缠绕般的红色痕迹。 顾枭寒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受过的伤留过的疤，长好以后平时看不见，就像是被女巫施了咒的神秘面纱，而酒精是揭开这面纱的破魔之水，它们此刻正一一现形，揭露着曾经的白安经过多少鞭 打，才能留下这么密集的伤痕。 以前基本上没人能见到白安的后背，这些天白安在顾枭寒的严格管控下也没有喝酒，所以这些伤痕顾枭寒一直没见过。 “白安……” 顾枭寒的声音都发颤，虽然他早就知道白安一定受过许多非人的虐待，但这样赤裸裸看到的时候，仍然心痛似绞，万般怜惜。 他的手指触过那些红色的枝蔓，生不起半分欲望，只有难过。 白安小脸伏在椅靠上，轻声带笑：“不疼了，你也别难过。” “对不起白安，我没能早些遇到你。”“说什么傻话呢？”白安的神色很安静，眸色带着淡淡的笑意：“教父是个讲究人，他轻易不会在我身上留下太过明显的伤疤，所以我除开出任务时的那些无可避免的伤口， 大多数的惩罚性的伤痕都是在背部，于是你看到的就多啦。” “以前我觉得，他是因为我厉害，是他手里的王牌，才对我格外宽容一些。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 顾枭寒不忍再细看，脱了自己身边的薄外套将她裹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后背，像是要抚去那些伤痕一样。白安缩着身子稳稳当当地缩在顾枭寒胸前，继续道：“李可并不是一个意外，教父是早有预谋，他早就准备了这样一个人以为取替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他 在几年前，就能预测到现在的情况吗？那岂不是说，他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红桃A的计划？” “李可的存在，最开始应该不是针对我，是你在华国与我的变故，让教父临时改变了计划。”顾枭寒轻声道。 “没错。”白安目光微直，笑着点了下头，“他准备，对我做什么呢？ “白安？” “很明显，李可是用来取代我的，而取代我的前提是，我消失，在暗网，消失的另一个意思　是，消亡。”白安抿着唇角笑了下，“教父想我死。”顾枭寒想说什么，白安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觉得太难过，或者认为不可理喻之类的，其实，在暗网，我们的命不算什么，就算今天有人告诉我，墨鹰或者雪雉死掉了，我顶多只是难过，不会觉得有多么不可思议，我也是啊，我们归宿如此嘛。我们树敌，真的太多太多了，不止一万个人想我们死啊。我唯一不解的地方只是，只是为什么 教父，要杀我呢？”“在你之前，我从来没有令他失望过，当然了，除开小时候的那些逃跑。但是后来，我几乎再也没有反抗过他，他没有任何理由，要砍掉自己的摇钱树。除非，我这棵摇钱 树，威胁到了他。” “我会威胁他什么呢？” “我不知道，顾枭寒，我想不明白这一点。” 顾枭寒静静地听着白安说话，手臂不知不觉地用力，将她紧紧地搂在胸口，下巴摩挲着她的发端，白安对他说这么多教父的事，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以前，她根本不可能把这些危险说给自己听。 她总习惯把危险藏在笑容后，不让自己担心的。“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暂时不会跟我回去，对吧？” 第五百五十九章 喵—— 白安伸手搂紧顾枭寒的腰身，小脸贴在他温热的胸口，像只小奶猫轻轻地蹭了蹭。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听我说过任何情话？” “对呀。” “我说给你听啊。”白安闭着眼睛，微微上扬地唇角像是噙着蜜糖：“顾枭寒，我很喜欢你，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喜欢你，以前喜欢你喜欢到不愿意让你因为我陷入任何危险，现在喜欢你 喜欢到愿意跟你一起面对那些危险。以前喜欢你喜欢到可以为你去死，现在喜欢你喜欢到可以为你而活。”“但我们都是成年人对不对，我们都知道，一个人活着，不只是谈谈恋爱，不只是跟喜欢的人厮守，爱情永远不会是成年人生命中的全部意义，我们必须要分出一些目光来 ，看一看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也必须承担起自己相应的责任。”“我不喜欢恋爱脑，也不喜欢为了爱情要死要活，虽然我已经这样做过了，但我依旧这么觉得，就当我是又当又立吧。我们都应该，成熟地活着，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活在 象牙塔里，那束照进象牙塔里的圣光，会灼伤我们的眼睛，皮肤，灵魂，唤醒我们的理智。” “伊卡洛斯带着他父亲为他制成的万羽神翼，逃出了克里特岛，见日光绚烂，便逐日而翔，神翼殒损，自天穹坠落，沉眠海底。” 白安抬头，吻在顾枭寒的下颌处，“顾枭寒，你也送了我一对翅膀，我会逃出暗网，但我知道，我会落进你的怀里，我一定会落进你的怀里。” 顾枭寒低头看着白安，他的眼神温柔得像一片宁静的海湾，好似随时都可以接住羽翼折损，自苍穹坠落的白安。 他吻了下白安的脸颊，她不施粉黛素净着的脸，真是好看清丽，顾枭寒笑着说：“这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你会接住我的，对吧？” “我一定会，我给你的翅膀，也绝不会被日光消融。”“这样，我就放心啦。”白安笑得眼儿一弯似月牙，“背靠大树好乘凉，我有你这样的大后方，我还怕什么？我就要去作天作地地作他个天翻地覆，反正我把天捅出一个窟窿 ，也有你兜着嘛。” 顾枭寒往后仰了仰身子，拉开点距离，端端地看着白安神奇活现的傲娇肆意，手指宠溺地点了下她的鼻尖：“小野猫。” “喵——” …… 顾枭寒死了。 像是心口被狙了一枪，死得透透的。 他这辈子是扎扎实实稳稳当当地折在白安手里，别想活着逃出去了。 白安的离开是在顾枭寒的意料之中的。在整整几天几夜地疯狂索取和被索取里，白安给顾枭寒留下销魂蚀骨的回忆，就好像她是在倾其所有地弥补着过往和顾枭寒一起亏欠下的时光，也像是要在顾枭寒的心底 烙下一个无法被抹去的烙印，再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像白安那样，叫顾枭寒难以忘怀。 于那些日日夜夜的缠绵疯狂里，顾枭寒一早就明白，白安始终是会离开的。 在红桃A没有被找到之前，在BA927的危机没有解除之前，在这一切的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白安是不会留在他身边，做个温柔的小妇人，享受着宁静和幸福的。 她不是那样的人。 说她自私到骨子里也好，说她薄情到无情也罢，她从来有她自己的坚持。 如果顾枭寒没有把她唤醒，她或许会一直留在顾枭寒身边，以一个浑浑噩噩，糊涂懵懂的状态，半生不死地活着。 但一旦顾枭寒让她走出她自己的小世界，她就会选择，继续面对这个真实的世界。 这才是她。 绝不依靠任何人，也绝不沉迷温暖的白安，才是白安。 这固然令顾枭寒很是难过，却也知道，他强求不得。 至少白安有留下来过几天，有对他说一段温情动容的情话，有给他一个承诺。 别人恋爱都是男方给女方承诺，到了他们这儿，反倒变成了白安给顾枭寒承诺了，顾枭寒也只能苦笑。 但他相信白安会回来，因为白安带走了那只戒指。 顾枭寒坐在沙发里，看着白安给他留下的两个字，久久出神。 “等我。”她说。 真是自私薄情到极致了的女人，敢甩手就走不说，还敢让自己等她，好大的胆子，就这么自信，自己一定会等她？ 可是顾枭寒能怎么办呢？ 也只能等她了。 他将那张写着“等我”的纸条放进钱夹，和白安的照片放在一起，温柔笑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拿起电话。 “墨鹰。” 墨鹰按了一下额头，他实在是头疼得厉害。这些天白安一直跟顾枭寒一起这件事，他当然是非常，极其，特别清楚的，甚至连他们在哪里都清楚，他已经第无数次克制自己冲过去夺走白安的冲动了，顾枭寒这个混 帐玩意儿还敢打电话来？ “白安可能要重新活跃在暗网了。”顾枭寒说。 “你说什么？顾枭寒你再说一次！”好不容易把她带走又把她送回来？顾枭寒是不是有病？ “这是她的决定，我一向尊重她的决定。” “她决定去死的时候你怎么不尊重一下？” …… 顾枭寒觉着，SEVEN的人一定有一套他们自己的聊天方式，个个都能把天聊得这么死！ 果然还是白安最可爱！“大主教和教父这两个人，现在都不值得信任，回去之后，我会解决李可的事情，你们的教父一次没有成功，极有可能进行二次围剿，而且，你们是他的王牌，他很大程度 上，会让你们来执行这项任务。”顾枭寒捏着钱夹，像是隔着钱夹抚过白安的照片一样，声音很放松。 “那就杀了于慎斋好了，很难吗？”墨鹰冷声道。 “很难。”顾枭寒笑说，“相信我。” “顾枭寒！” “等你的消息。” 顾枭寒挂掉电话，思索了一会儿，重新拔了个号码。 “昭良，我准备回来了。” “好的寒哥，但我这里有点事要忙，等下再跟你说。” “你怎么了，你那边怎么那么吵？” “我，我，我我我没做什么呀，我，我先挂了！” 顾枭寒看着被于昭良挂断的电话，挑了挑眉头，这家伙怎么回事？以前没见他这样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过啊，出什么事了？ 第五百六十章 头号脑残粉 其实……也没出啥大事儿。 就是于昭良总不好直接告诉顾枭寒，寒哥，我正在泡你家妹子，吧？ 顾溪清之前的话剧在今年开始了新一轮的巡演，她在结束了新戏的拍摄后，再次回到了话剧舞台。 这天的演出结束后，顾溪清坐在后台，助理正在给她卸妆，她拿起手机刷着微博打发时间。 在这之前，她有一部小成本制作的文艺片上映，票房反应不是特别好，文艺片嘛，票房能过亿都算是了不起了。 她饰演的是一个被丈夫出轨背叛了的女人，很多人对她克制内敛的表演方式表示不满，一个遭遇背叛的女人居然只是双目空洞，打翻了茶杯，简直失败。 网上说，她配不上当时她和林梦笙一起拿下的影后双黄蛋。 粉丝也对她糟糕的职业规划表示不满，不趁热打铁地接几部商业片提高个人票房和知名度，还一头扎在文艺片里打转，是准备白白消耗之前积累的人气和热度吗？ 控诉顾溪清娱乐公司不作为的话题一度刷上热门。她的粉丝对她有一种奇特的要求，不明白在这个流量当道的风口上，为什么顾溪清偏偏跟不上时代，这么不求上进。一边说着热爱演戏，一边却拒绝更多的曝光机会，连 许多的时尚活动都不参加。 人家都看不到你，你上哪里去争取角色？ 这些人打着为她好的名号，以粉丝的身份，居高临下地做着理中客，哪怕只是她偶尔友情客串的一个小角色，也能长篇大论提出许多“意见”来。 反正是她自己说的嘛，她只是想好好演戏，那他们自然可以用奥斯卡影后的标准来要求她。 他们永远不满意，哪怕她已经拿过了影后。 还有一些人就更有趣了，这些人慕名而来，或是慕她顾家千金的名，或是慕她G1总冠军姐姐的名，不慕她“顾溪清”的名。 他们喜欢她身上的光环，喜欢她偶尔在评论区跟粉丝互动的有趣，唯独不喜欢她的作品。公司负责公关的同事告诉顾溪清，这是一个喜欢“弑神”多过“造神”的年代，人们往往不喜欢美化自己的偶像，会努力地从偶像身上寻找缺陷和笑点，再疯狂地传播，他们 把这称之为：接地气。 她以前太过珍惜看重粉丝的反馈和意见，只要她们提出来，她就一定会满足，久而久之，人心不足，终要吞象。这一年多来顾家大大小小的打击和变故，早已让顾溪清本就不算特别强大的心脏千疮百孔，在媒体粉丝面前她努力扮演开朗活泼，情绪却早就在无数个夜晚里一次次崩溃 。 她深知不能让所有人满意，也不能苛求所有人都对她理解，她早就被黑过一轮又一轮了，对这些事应该要看得开。但那时候，她有坚强的后盾，她可以跟哥哥撒娇甚至撒泼，可以揍弟弟发脾气宣泄心里的苦涩，还可以听一听安哥的开导，相信她的坚持能换来曙光，可是现在，她已经 什么都没有了。这样的心理之下，再加上顾溪清骨子里天生有一股子倔劲儿，他们越是说她不行，她越是要反着来，越让她怎么样，她越不怎么样，越要求她多接代言多曝光，她干脆就 去演话剧。这天她刷微博的时候，看到一条热门上的内容，说她在演艺的事情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仗着家里的底子厚，无视任何有用的意见，这是源自她上流阶层骨子里的自 大和傲慢。 配的图还是顾溪清和小越的合照。 下面评论好几千。 纷纷说她自大且傲慢。 血液翻滚，她压了好多天的情绪瞬间爆发，委屈冲上头顶。 她冲动之下，终于忍不住回了一句话，没有人能对他人真正的感同身受。 “顾溪清怼粉”这条热搜，瞬间登上头条。 她关了微博扔在桌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着脸色，难以保持微笑有礼的假相。 助理见她情绪不好，低声问：“溪清，你怎么了？” 顾溪清摇摇头：“没事，卸完了吗？” “等下把头套拿掉，你再去换衣服就好了。” “嗯，辛苦你了。” 她心情这么不好，还是会对工作人员道辛苦，到底哪里有源自上流阶层的自大和傲慢了？ 外面的门口突然传来了吵闹声，有个男人高喊着：“你是谁啊！你凭什么打人！” “打你怎么了！” 顾溪清听着这声音耳熟，皱了皱眉头，等头套被取下后，披了条大围巾往走到化妆间门口，却看到于昭良正一脸怒气地举着拳头。 “于先生？”顾溪清诧异地喊了一声，印象中，于昭良不是一个随便动粗的人，怎么会动手伤人？ 于昭良连忙放下拳头，藏起手机——刚刚他才和顾枭寒打完电话——只是他好像还没消气，低下头身子侧对着顾溪清，说：“我，我现在情绪不太好，下次再来看你。” “等等。”顾溪清叫住他，“你怎么了吗？” “没有。”于昭良努力地扬起笑意：“只是我怕会说出什么不理智的话，又或者做出不理智的事情，那样会吓到你，顾小姐，我先走了。” “于先生。” 顾溪清看了看那个被于昭良揍得捂着脸的工作人员，他不敢直视顾溪清的眼睛，眼神闪闪躲躲。 顾溪清大概猜到了些什么，笑着说：“我难得来粤城，正好遇到了你，我请你吃饭吧，当是答谢你上次给我买药。” 于昭良有些愕然地抬头，望着顾溪清。 “辛苦您等一下，我去换身衣服。”顾溪清笑道。 “……啊，嗯，好的。”于昭良还是有些发懵，呆呆地点了下头。顾溪清转身回化妆间换衣服的时候，于昭良瞪了一眼那个被他揍的工作人员：“她怎么自以为是耍大牌了，来来来，你跟我好好说说！她苛待过你们这些工作人员吗？欺负 过新人吗？演出不够用心不够卖力吗？你们这班死扑街，除了会编黑料诋毁，还会什么？一群臭虫！” 唔……于昭良就是顾溪清的头号脑残粉，敢在线下怼人干架的那种。 第五百六十一章 那只在清晨击地而死的鸟 于昭良本来看完话剧演出就准备走的，只是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手机上弹出来的提示，看到了顾溪清“怼”粉的那句话，他料想，顾溪清的心情应该是极不好，才会忍不 住回复的，不然以她的性子，不可能说这句话，就想着去看看她。结果刚走到化妆间门口，就听到了剧场工作人员对她指指点点，说她耍大牌，一个人一间化妆室不说，这会儿是连她的粉丝她也不放在眼里了，果然是豪门千金看不起普 通人。 要说他不是仇富的嫉妒心理，那谁都不能信。 于昭良这才恼了火，匆匆挂了顾枭寒的电话，挥着拳头就上了。 顾溪清坐在车内听他讲这些的时候，也只是笑了笑，“我的确不该回复的，别人要怎么想，我也管不到，你不用这么生气。” 她反过来开导于昭良，这话听着于昭良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但也只是不说话。 把车停稳后，带着顾溪清走了好一段路，才走到一条巷子前，巷子口的门是个圆形的石拱门，有着上世纪弄巷的怀旧味道，里面正传出热闹的人声。 沿着三五阶的石阶往下，便是蜿蜒两百余米的巷子，不足三米宽，十步一家店，两侧摆满了简单的餐桌和塑料凳子，扑面而来的人间烟火气。 于昭良是这里的常客，走到中间相熟的肥佬店里，还没坐下老板就跟他笑着打招呼：“良仔，今天带女朋友过来？” 讲的是粤语，顾溪清听不懂，疑惑地看了看于昭良。 于昭良赶紧摆手：“不是，朋友来的啊。” “是吗，你都从来没带过女仔来的喔，朋友？条女都几正哦。” “不要讲笑啦，老细。” 顾溪清看了看这四周低头大快朵颐的食客，有些陌生感。 讲实话，顾溪清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路边摊，也没有吃过大排挡…… 不是她调子高爱摆谱，是她真的，足够有钱……不用……来……这种地方…… “坐吧。”于昭良让她坐下，递过一张油乎乎的简陋餐牌：“你喜欢吃什么，不要看这里简简单单，但是味道很正的，全粤城最好味的海鲜，这里都可以吃到。” “都行，你看着点吧，我也不熟。”顾溪清说。 “那我可不客气了。”于昭良果然熟门熟路，餐牌都不用看，就要了一份葱爆蛏子，炒花蟹，椒盐濑尿虾，鲜虾粥，还有一份蒜蓉菜心，都是最地道最正宗的粤式宵夜。 顾溪清奇怪地看着于昭良，像是很难想象，他会这么……接地气。 于昭良笑着说：“这里是老字号，开了几十年了，我很小的时候，就来这里吃宵夜的，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 顾溪清听着好笑，他这一副骄傲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笑啊，是真的，上次寒哥过来粤城，我都没告诉他的。” 那明明是顾枭寒那会儿也没心思吃什么美食好伐！于昭良给顾溪清涮着碗筷，一边洗一边说：“在这里你不用太紧张，虽然人很多，但是粤城的人很奇怪的，对明星没什么围观心理，顶多过来跟你合张影拍个照片啊，不会 烦到你的。” “我没有紧张。” “那就好啦。”于昭良说，“你不要生气啊，我今天动手打人，我不是一个暴力狂来的，也没有狂燥症，真的是他太过份，我才忍不住的啊，你不要被我吓到。” “我也没有生气。” “你就是生气啦。”于昭良偏头瞧着她，“你很忍的，不生气，你不会说那句话的。” 顾溪清勾下头，“我是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会给人带来很大影响，别人对我无论怎么评价，也是他们的权力和自由，是我不好，不该冲动的。” 于昭良好看又温柔的眼睛看了顾溪清一会儿，没说什么，只是剥着濑尿虾。这东西好吃但不好剥，不会弄的人常常被尖利的虾壳伤到手，但他深谙美食，灵巧的手指剥出虾肉，放进顾溪清的碗里，说了一句奇怪的话，“那只在清晨击地而死的鸟。 ” “什么？”顾溪清没听明白。于昭良只是专心地给她剥着濑尿虾，粒粒椒盐裹着油，粘在他手指上，他笑着说：“我以前看过一篇文章，讲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有一天，一个教授经过一栋房子，发现 墙下有很多死去的鸟，它们成群结队，自杀而死。” “为什么？”顾溪清被这个奇怪的故事吸引了。 “没有人知道。”于昭良笑得温温软软，“博学多才的教授也不明白，它们为何集体自杀，在鸟类的世界，这有什么寓意吗？”粥上来，于昭良擦了擦手指，又给顾溪清盛了一碗清甜鲜香，热气腾腾的虾粥，还是自说自说，“教授被这个现象震撼到，疑惑于这种反常的现象是怎么产生的，有什么意 义，一直研究。” “那他找到了吗？”顾溪清喝了一口粥，好奇地睁着眼睛，等着于昭良继续说下去。 于昭良对上她的眼睛，笑着说：“很遗憾，没有。在这世界上，就是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他们突然发生，毫无理由，也毫无预兆，只是发生。” 顾溪清歪着脑袋，不是很理解。于昭良继续道：“人类也一样，人类的很多行为，也无法被理解，被揣测，被剖析，事情自然发生，并无预兆，也无意义。就像，你今天突然的崩溃，一瞬间的冲动，也是 一只在清晨击地而亡的鸟，会有一万种猜测，一万种自以为是的对你理解，但那一刻，你只是一只鸟，在清晨，击地而死。” 顾溪清咬着汤勺，抿着笑意，“我第一次听人，把无法对他人真正感同身受，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于昭良挑了挑眉头笑，有些小小的骄傲，喝了一口粥。 “你是学哲学的吗？”顾溪清问他。 “不是，我学医的。”于昭良回头望着顾溪清：“所以，你要听听一个医生的看法吗？” “好啊。” “如果让我这个医生来解释你的行为的话，我会说，你的身体正在全力以赴地救你。”顾溪清眨眨眼，不是很懂。 第五百六十二章 追女大作战 顾溪清一定不知道于慎斋有多鄙视他儿子在医学方面的天赋……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于昭良继续说道——“在我看过的无数病例中，有一个让我印象最为深刻，有一个病人慢性心力衰竭，剧烈咳嗽，自发咳出一块完整的气管树样形状的血栓，你不是医学生，可能不知道这有多 么不可思议，我当时看到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人类的身体真的很神奇，会有太多无法用医学解释的现象。”于昭良看着顾溪清听入了迷，又懵懂又惊讶的天真样子，笑着说：“所以，在我看来，你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你的承受能力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但你的身体知道，你 的身体为了救你，做出这样的应激反应。”顾溪清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大笑，笑得灿烂明媚，“我只是发了一条不合时宜的评论，你不必这么小题大做的，用这么神奇的类比，来为我找借口解释吧？ 你也太夸张了。” “不会啊。”于昭良的脸色突然就认真起来，郑重其事地说，“我觉得很重要。” 顾溪清的心头一跳，连忙垂下眼帘，低头吃着碗里于昭良剥好的皮皮虾，但还是忍不住笑，越想越觉得他话里兜的这个圈子好笑。 “你笑什么呀？”于昭良问。 “为什么你们要把皮皮虾叫作濑尿虾？” “因为皮皮虾在离开水面时，会排出一股水来，就像小孩子撒尿一样。” “好恶心。” “好吃就行啦。”于昭良给她夹菜：“你知道吗，在粤城，餐桌上最重要的食物是鸡，对一只鸡最高的评价是，这只鸡有鸡味。” “哈哈哈……”顾溪清干脆笑出声，轻掩着嘴笑得身子都有些晃，这都什么奇怪的说法呀。 “今天没带你吃鸡，是很大的不礼貌的，要算我待客不周的，明天请你呀，好不好？我知道一家超级正的鸡煲店，你应该会喜欢的。” “好啊。” 也许是因为于昭良那些奇奇怪怪的逻辑真的有效，也许是这里的宵夜的确好味，还也许是顾溪清需要的不是倾听者也不是开导者，只是一个会说奇怪话的人陪着。 总之那天她吃得挺多的。 完全没有考虑过作为一个明星，要控制进食，保持体形之类的。 好像心里有什么结被缓缓地松开，不是一下子豁然开朗的那种顿悟感，只是沉重的压力一点点得到释放。 送完顾溪清回酒店，于昭良火速打了七八通电话，直接坐在车里就开始连视频。 八张年轻的面孔在不同的背景下出现在屏幕上，其中一个打着呵欠顶着一个鸡窝头，没好气地骂道：“丢你，做什么啊？大半夜你不睡觉我要睡啊！” “江湖救急！”于昭良神色非常严肃，极其认真。 “做什么？” “我明天要带一个女孩子逛粤城，赶紧把你们私藏的好地方全都说出来！” “不是吧？万年处男终于要破处了吗？哪位女士这么好彩？童子鸡啊！” 于昭良跟他一班朋友的关系都很亲近，说起话来也没遮没拦，开着玩笑。 “收声啦你！正经点，不要乱开玩笑！”于昭良赶紧制止他们的胡言乱语，不让他们胡乱编排顾溪清。 “边个先？你讲先！” “不让你们知道，赶紧说啦！” “哇，这么神秘的。好啦好啦，不开你玩笑啦，看在你童子鸡的份上。” “小蛮腰啊，来粤城的人不都是想去看小蛮腰，虽然我在粤城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上去过，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还有游江，也不知有什么好游的。” 另一个推开怀里的美女，赶紧说道：“可以可以，我有关系啊，明天帮你闭塔，全粤城最正点最无敌的夜景，就你和你的女朋友两个人看，怎么样？讲真啊！” “好，这个可以，记下了！”于昭良翻出纸笔赶紧写下来。 “1872创意园！”又有人提议，“我都可以控制明天入园人数的，不会太吵的，也不会打扰你们两个卿卿我我恩恩爱爱啦。” 鸡窝头不同意这个提议，“不要啦，那边早都商业化得不成样子了，昭良看中的人，那肯定是见过世面的啊，这有什么好看的？” “古村怎么样？” “我记得有条街不错哦，女孩子都喜欢逛街买买买的嘛。” “还有还有，勾女呢，一定要去看电影的，你们吃完逛完，看个午夜场啊，我家影院留个厅给你包场！想看什么片，说啊！” “啊说到这个，我那边商场明天有个牌子的新季包包要到哦，你要不要带她去看，好兄弟，给你五折啊！” “小气死你好啦，五折？去我家那边啦，极限运动俱乐部，玩枪玩箭玩攀岩，什么都有啊，保证你们玩到爽，大不了明天不开门，给你们两个玩到痛快咯。”“讲这些，游乐园我闭场行不行的啊！让你们两个玩通关，什么设施都专供昭良同他条女啦，女孩子一定怕的啊，一怕那就一定会紧紧抱住你的，我这个想法是不是好顶赞 ！” ……一群人七嘴八舌纷纷出主意，于昭良写下一个又一个计划，有些不满意当场划掉，比如游戏园那个就不行，他不想吓得顾溪清往他怀里扑，他希望她是带着爱意来到自己 怀中，所以果断拒绝，买买买也不太好，她随时可以买买买的的啦，没新意…… “行了没，三个钟了哦大佬！”众人纷纷打呵欠。 “是啊，我这边妞都在床上摆好姿势等我很久啦，你搞定没啊！” “再不行你明天打电话给我啦，我泡妞达人啊，保证帮你拿下！” “哪位女菩萨啊，你这么认真？” …… 于昭良收起小本本，得意地抬起下巴：“总之好过你们的女朋友，一万倍。” “切，讲得谁没见过女人一样。” “睡啦睡啦，你自己慢慢想啊，有什么拿不定的再单独打电话好不好？” “追到手记得请我们喝酒啊，丢，这么大个仔，追女仔都要人帮手的！童子鸡！” 八个人退出视频聊天。 七个人重新连线。 “到底是谁啊，你们知不知道的？” “不知道啊，神神秘秘！” “明天去堵这只童子鸡啊，我都好奇哪个女人这么大魅力。”“好啊好啊，明天见！” 第五百六十三章 带你去下一个地方 三个臭皮匠顶过诸葛亮，更不要提他足足喊了七八个臭皮匠，顶得过好些个诸葛亮了。 所以，顾溪清的确对于昭良带她去的那些地方感到惊喜，眼中都是明亮的光。 她的眼中已经很久没有绽放出这样的神采来了。 于昭良心底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他就怕顾溪清会觉得无聊，所以去的这些地方都精挑细选，万般准备过的。 而那些跟在他后边想堵他的兄弟团，在看到于昭良从酒店接出来的人是顾溪清之后，八百里加急跟屁股上装了火箭炮似地，火速撤离现场。 “丢他老母，顾溪清啊！童子鸡是不是嫌命长啊！” “顾枭寒的妹妹哦，死妹控哦，这只童子鸡真的……真的是……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啊！” “走走走，别跟了，会死人的！” “大明星哦，搞不好明天就出绯闻哦！” “打电话啦，赶紧打啊，清场啦！” “我联系下媒体，让他们不要乱讲，这只童子鸡，真是……唉，真是！失了智啊！” “不过……真的好漂亮好正点啊！比在电视上看还要正哦！童子鸡眼光真是稳准狠啊！” “收声啦扑街仔，让昭良听到打死你啊！” …… 于昭良并不知道，他的兄弟团为他的追女大事件操碎了老母亲般的心，只是一门心思地陪着顾溪清。深深旧巷里还有百年前的南洋风格建筑，狭窄店面里藏着爽滑Q弹的钵仔糕，竹签穿过弹软柔绵的糕体，轻轻一晃就悠悠地颤，烧腊金黄的表皮下面泛着可口多汁的肉香， 闻一闻都叫人食指大动。 三角梅盛大热情，毫不吝啬它的美丽，玫红的颜色爬满了整面墙，在这个几乎没有冬天的城市纵情绚烂。成群结队骑车而过的少年吹着口哨，自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带来的风里都似乎有青春张扬的气息，动物园里的幼象非常喜欢这位美丽的女士，伸着长长的鼻子轻轻地碰了 下她的脸颊，再卷走她掌心里托着的香蕉。迟疑许久的路人犹豫再三，才走过来询问能不能跟她合影，眼中有些怯意，担心她真的有着源自上流阶层的自大和傲慢，但她只是大方地揽住路人的肩膀，露出灿烂的笑 容，还把脸往前靠一靠，显得合影的路人脸更小，举着手机帮她们拍照的于昭良看着镜头里笑容明媚如骄阳的顾溪清，暗自下定决心，要守护住这样的美好。 顾溪清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好像都忘了自己是个明星的身份。 到了日头西斜时分，于昭良开开心心地带着顾溪清走进粤城很有名很古老的大教堂。 他有些疑惑今天教堂的人怎么少，但转着眼珠子一想，应该是那帮家伙出的力帮的忙，醒目啊。 顾溪清坐在大教堂的长椅上，正上方的耶稣像慈悲地怜悯着世人，这里肃穆宁静得像是能听到灰尘翻腾的声音。 顾溪清望着耶稣，笑着说：“你是不是知道，小越其实是安哥……不对，是白安的弟弟呀？” 坐在她旁边离得有半尺远的于昭良诧异地看着她，结巴了一下：“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我没有怪你，肯定是我哥啦，他都不让我知道这些事的，总把我当小孩子看的嘛。”顾溪清笑说，“也不怨他，我以前的确不懂事，老是给他惹麻烦。” “你是他妹妹，他怎么宠你都是应该的。” “不是的，没有人有义务一定要对谁好，哪怕我是他的妹妹，也不该毫无节制地享受他给我带来的安全感。”顾溪清眨了眼睛，看着于昭良，“谢谢你呀。” “谢我什么？” “谢谢你今天陪我散心。” “我什么也没有做。” “你喜欢我，对吧？” 这下，轮到于昭良眨眼睛了，他甚至露出些胆怯和羞涩来，忐忑不安地说：“你，你不要有压力。” “你也知道，我以前喜欢安哥，闹出很多笑话，直到现在，我也不确定我有没有放下，于先生，我不想自私地享受你对我的好感，耽误你。” 于昭良转过身子，正对着顾溪清，严肃且认真地说：“不应该是这样。” “不应该怎样？” “我喜欢你这件事，不应该是由你来说破。” “什么？”“表白这种事情，应该是由男人来做，而不是由你这样为难地说开，这显得我太过懦弱也太不负责任，也让你承受双倍的压力。”于昭良定定地看着她：“所以，我要向你表 白，是的，顾小姐，我喜欢你。” “于先生？”“我宣布，我正式开始追求你，你作为被追求的人，完全拥有拒绝的权力，如果我让你感到不适，或者为难，你可以直接说出来，但不要在现在说，在你确定不会被我打动 的时候，再直接告诉我，不用怕我难堪。”于昭良笑起来，弯弯的唇角，“而在那之前，不论我为你做什么，都是追求者应该为被追求者付出的努力，追女生，男生不就是应该要努力吗？好的女孩子，她当然会得到 很多人的喜欢，你这么好，我也只是很多喜欢你的人当中的普通一个，这样想，你就不会觉得有压力了。” 在这座几乎从来不下雪的城市，阳光总是灿烂，奢侈地铺满四季。 穿过教堂花玻璃的光线落在他的眼中，澄澈剔透。 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可以有人把表白这件事，说得这么通透又善解人意。 顾溪清怔怔地看着他，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于昭良这样的人，好像在他身上，有一种可以让人永远投降的温柔。 教堂的钟声敲响，顾溪清回过神，笑道：“那好吧。” 于昭良伸出手，放在顾溪清跟前：“走吧，我带你去下一个地方。”下一个地方，是你人生的新篇章，不会再有那么多不堪和波折，我会尽我的全力，给你最稳妥最安宁的人生，不论是白安还是谁，他们在你心底落下的遗憾，由我来填补。 第五百六十四章 我保证不打死你！ 关于于昭良处心积虑悄咪咪“策划”了“拐走”顾溪清这一事件，顾枭寒的态度是—— 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跑什么，你给我过来，你的腿我看中了，今天我先留下！ 看看我这四十米长的大砍刀，够不够砍死你丫个小瘪犊子！ 于昭良躲在沙发后面，瞪着眼睛底气十分不足，但勇于作死地喊道：“我，我我我，我发誓！我会好好对她的，寒哥，你先把刀放下！” “你给我过来！”顾枭寒气得要冒烟了，他不过是一时不察，这小子就敢趁虚而入打他妹妹的主意了？ 想一想当年顾枭寒有多提防白安“拐跑”顾溪清，就能理解他此刻气成这样不是没道理的。 倒不是觉得于昭良不够好，只是大概每一个妹控都觉得，没人能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妹妹。 更不要提，于昭良作大死地私下凑了个班底，特意找人为顾溪清量身定制了一个电影，以后多的是机会跟顾溪清私下接触了。 于昭良心里苦，他就知道让顾枭寒知道了，顾枭寒要气得半死。 这怎么说，也是他以后的大舅子……打是不是打敢了，主要是打了也未必打得过，这才是关键！ 顾枭寒眼睁睁看着于昭良，这是昂首阔步地往自己妹夫的这一身份前进，更是恼火。 “小溪答应你了吗？”顾枭寒满肚子火气，提着刀问。 于昭良眨巴眨巴眼：“答应让我追她而已，没答应和我在一起，我还在努力阶段。” “哼！”顾枭寒哼唧一声，“当然没那么容易答应你，我的妹妹眼光高着呢！” “不是，我也不差啊！” “你比白安差远了！” …… 于昭良翻过来跳进沙发里，一边警惕着顾枭寒发难，一边小声逼逼：“白安再好，那不也让你拿下了吗？” 这话顾枭寒听着很是受用，果然脸色缓和了很多，甚至还有点小小的骄傲，“我今天先放过你，你要是敢对我妹妹做什么其他的事，我打死你！” …… “你都不知道你妹妹整天在想什么，你打死我什么呀你打死我……”于昭良持续小声逼逼。 “你说什么？” “没什么！”于昭良大声嚷嚷，“我说在没有得到溪清的同意之前，绝对不会做任何不礼貌的事情！” “你叫她什么？” “溪……溪清……” “你敢！” “顾小姐！” “这还差不多！” 于昭良脑阔疼。 这咋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 就许你放着国内的事情啥都不管地跑去陪着白安，还不许我追你妹妹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嘛？ 但他也在心里想想了，说是不敢说的，说了怕他未来的大舅子捶爆他狗头。 他委屈巴巴地对着手指，小心翼翼地说：“不如，我们，来聊一聊……白安啊。” 顾枭寒横眉瞪他一眼。 “我是说聊她和NH0209的事啊，你又想到哪里去了啦！” 顾枭寒横眉敛起，冷哼一声。 此刻的白安，至少是有音讯的，至少，顾枭寒知道她在何方，在做什么，是否平安。 这比起当初，已经好得太多，而顾枭寒也从敢不指望，白安会做个温柔小妇人，过着“顾太太”优渥幸福的生活。 时间已经很紧迫了，紧迫到令人窒息，已经过去很久了，马远山再不如她的父母，这时候也应该快要合成NH0209病毒了。她没有时间去享受安稳的幸福，更没有资格靠在顾枭寒怀里，安心地等待一切结束或者爆发，全都交给顾枭寒去解决，既然她已经拥有了这么好的条件和机会，她应该牢 牢抓住，加以利用。 我们亲爱的白安踩着高跟鞋，细细的脚链在她脚踝上闪耀着银色的光，再怎么珍贵的钻石，也只是她的配衬，卡其色的大衣扬风而过，飒爽利落。 当她拧开安全屋的房门时，她有些意外，墨鹰会坐在里面。 “你为什么在这里？” 墨鹰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但最终都只会化为嘲讽：“你以为你每次藏身的地方很高明？” 白安挑了下眉头，扔了钥匙在一边的柜子上，脱掉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从酒柜里拿了瓶酒喝了一口，倚着墙壁看着墨鹰。 两人对视，很多东西在他们之间来回流转，但感觉，都没有说的必要。 对不起不必要，请原谅也不必要，什么都不必要，说了没意思。 墨鹰更不想知道白安和顾枭寒之间发生什么。 “教父为什么要你死？”墨鹰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白安想得到的事情，他也想得到。 “我也想知道，不如我去问问他？”白安开着玩笑。 “教父一日没拿到或者毁掉NH0209的解药，一日不会罢休。”墨鹰说，“但顾枭寒，他不会让暗网同时握有NH0209和解药。” “你不是教父最忠诚的看门狗吗，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情，你跟我说，你觉得我会知道？”白安笑了下。 “废物。” 墨鹰走到白安跟前，低头看着她挽起的头发有几缕散落在她肩颈处。 很奇怪，他明明是刻意不去打听白安和顾枭寒之间那些天的事情的，但从白安的眉眼里，他依旧能猜到他们之间的那些缠绵。 强烈又古怪的厌憎情绪几乎吞噬了他。 墨鹰也从来不是什么大度包容，得不到就放手给自由的好人。他挑起一缕白安散下来的头发，别在她耳后，轻声说：“我同意跟顾枭寒联手，是为了SEVEN和教父。因为红桃A的事，教父和教堂方面的关系一直很微妙，教堂对SEVEN最近的打压和疏远你不在近处你当然不知道。教父他派了一个假白安进入华国，接近顾枭寒，也是为了反抗教堂，只不过很可惜，反顾枭寒识破，如果顾枭寒将这件事闹 大，教堂正好有借口对SEVEN赶尽杀绝，逐出暗网。” “到那时候，你以为，你作为SEVEN的核心成员，会落得什么下场？失去了SEVEN的庇护，你又能在红桃A手下走上几个会合？”白安昂首，看着墨鹰：“照你这么说，我应该感谢你了？你可真是，非常希望听到我对你说谢谢呢。” 第五百六十五章 在恶劣这事儿上…… 墨鹰根本不想听白安说谢谢，他想听的话，永远不会从白安嘴里说出来。 他感觉得到，白安正在以一种无可挽留的姿态离开他们共同的世界，就像那时在海水中，白安拼命往上游，逐日而去，而他仍然留恋海水，沉浸其中。 他可以用强硬的手段强留她片刻，留不住一辈子。 而嘴硬，一直以来是他最大的问题。“我只是让你明白，顾枭寒的最终目标仍是红桃A，在这一点上，他跟SEVEN是有着共同目的的，我何不借他东风？”墨鹰手指勾着白安的下巴，笑着说：“至于你，你只不 过恰巧好是这整个事件的风暴中心，换了别人，我也会这么做。” “你不怕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放下这里的一切，投入顾枭寒的保护圈？”白安笑问。 “你怎么会？”墨鹰笑起来，其实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狂野性感，也危险致命，“你哪里舍得你的弟弟重蹈覆辙，也经历一次你曾经感受过的痛苦啊？” “你威胁我？”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冲动。” 白安望着墨鹰的脸，笑着说：“你有一项神奇的本领，那就是永远都能精准地找到，让我想杀死你的点。” 墨鹰搂住白安的腰身，让她贴近自己，笑说：“那你最好早一点动手。” 浴室里传来哗哗地水响，墨鹰坐在外面喝着白安刚刚喝过的酒。 他知道白安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投入顾枭寒的怀中，会的话，她就不会离开顾枭寒出现在这里了。 不是因为自己的威胁，而是她会抓紧时机去找更多的线索。但他无由来地憎恨白安和顾枭寒的默契，哪怕不在一起，也这样默契，顾枭寒敢放白安走，白安敢让顾枭寒等，他们相信就算他们相隔千里，他们也亲密无间，默契十足 。 而这样的默契本应只存于自己和她之间，那是无数个日夜里生死相依着培养出来的。 如今顾枭寒连这一点东西也要抢走，他就恨得发狂。 此刻，他在白安那里还剩下些什么，是顾枭寒不能夺走的呢？ 只有恨了吧？ 那就把这恨放到无限大，占据他与白安之间的全部空隙，填充得满满当当，这总是顾枭寒夺不走的吧？ 而无论白安有多反感墨鹰，在“恶劣”这一层面上，她总是无法决绝地否认，她跟墨鹰是同类，不知道是从他那里学来的，还是她真的天生就跟墨鹰是一样恶劣的人。 比如，当她湿着头发，披着浴巾倒在沙发上，看着电脑屏幕里的路月时，她的心里早就有过与墨鹰同样的想法了。 当白安意识到自己跟墨鹰有着如此高度统一的卑劣时，她悲哀地自嘲，地狱里长大的人，果然只适合地狱。 “有兴趣，见见你的老朋友吗？”墨鹰问。 “墨鹰，这件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再插手进来。” “我也不希望有第三个人来破坏我们的约会。” 几天后。墨鹰搂着白安坐在草坪的椅子上，诺丁顿大学的校庆拉开帷幕，路月作为杰出学生代表出席，上台演讲——上天才知道，他接受邀请回到这里，只是为了缅怀那个曾经在 这里与他有过一段美好回忆的女人。他在上面说着客套的说辞，下面的掌声雷动，白安咬着糖果，看着越见内敛的路月，恍然间想起以前路月的乖张，一次次地挑衅着顾枭寒的底线，也无比深刻地恨着自己 。 如今他们都已经得到了救赎，只有自己，还在苦海里死死捱着。 直到人群开始骚乱，白安才回过神。 “来了。”墨鹰松开西服扣子。 白安抬手压了压圆檐帽，起身理了下修身的白色正装包臂裙，踩在柔软的草皮上，一步步向路月靠过去。 墨鹰大步跟上，长臂轻放在白安的腰身上，远远看去，天赐一对刀锋良人。 “放心，我没有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顾枭寒。”墨鹰在白安低声笑语。 “你当然不会说，你怎么会把我的位置告诉他呢？” “那是自然，在你临死之前你眼里看到的人都只会是我，放心吧，亲爱的。” “这可真是恶梦，上帝都会不忍的。” “我们信奉的是撒旦，我亲爱的废物。” 白安停步，看着墨鹰。 墨鹰伸手，将白安搁在圆檐帽上方的黑色网纱拉下来，遮住她的脸，隐隐约约。 “等你来救我，亲爱的。”墨鹰说。 “我巴不得你死。” “你只会让我死在你手里的，死在别人那里，你怎么甘心？”墨鹰吻了一下白安的手背，转身向前。路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记得人群骚乱，突然闯进来的暴乱分子打乱了校庆，他被人护着往台下走，半道却遇上了危险，他被一击重拳打得头晕眼花，还没来得及反应 ，头上就被罩上了黑布袋，被人绑住了双手，推搡着往前。走了没几步，他又听到一阵喧哗，他分辨得出来那是拳拳到肉的搏击声，混乱中，他头上的黑布袋被人一把拽掉，他刚想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件外套又罩在他头上 。 等到四下安静，他被人扶起来拿掉脸上的外套时，刺目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只听得见满耳的抱歉路月先生。 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明显绑匪是冲他来的，是来绑架他的，为什么半路又放弃了？ 也没什么。 只不过是白安和墨鹰放倒几个人，抢了黑布袋罩在墨鹰头上，代替他被“绑架”了而已。 白安远远地看着路月被人扶走，优雅地擦掉高跟鞋上的泥点，咬了一根糖，戴上墨镜打开手机，跟着上面的定位，开车跟上。自打路月在华国遭遇了马远山的报复，险之又险地避开后，他的行程就一直十分低调，高度保密，路家的老爷子对他这个独孙虽然是恨铁不成钢，但怎么着，也是自己孙 子，绝不愿意看到他出事不是？ 所以，这一次路月来华国，参加校庆，也是十分隐蔽的一件事。 直到他出现在校庆之前，也没几个人知道他会来。 除非一门心思追着路月跑，又手眼通天的人，才有机会得知这一消息。 当然了，这其中离不开墨鹰和白安这种恶毒分子的“通风报信”。 白安绝对相信，马远山依旧想杀了路月，无比强烈地想杀了他为了马远舟报仇，所以，白安和墨鹰才会泄漏路月的行踪。 白安和墨鹰又是怎么知道路月要来这里的呢，这就不得不提白安的无耻了。她深知路月对乔云的复杂感情，和难以弥补的愧悔，便顺便往路月的电脑里种了几个病毒，时不时的网页会弹出诺丁顿大学的校庆消息，以及往年学生的合影照片，照片 上乔云与路月总是站在一起，她笑得明媚动人，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在未来，她的人生会经历什么。 路月必然会来，说是悼念缅怀也好，说是来感受一下当年他还是个正常人的时光和氛围也好，他都会来，为了乔云而来。这也是为什么白安之前不利用路月找到马远山的原因，毕竟，她也无法知道路月会去哪里，要做什么，只有这一次的校庆，让她找到了机会，主动把路月引到这里来做个 诱饵，钓一钓马远山这条鱼。 白安做这一切的时候，墨鹰就在一边看着，顺手给她倒一杯酒。 他喜欢看白安为了某件事，全神贯注聚精会神的样子，那样子的她，眼底有着尖锐的冷色，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是迷人的模样。 哪怕，在白安的这个计划里，等于让自己去送个死，他也觉得很有趣，很乐意。马远山一把拉下黑色的布袋，里面的人自然不是路月，而笑得一脸灿烂的，墨鹰。 第五百六十六章 么么哒，马博士 “怎么是你！” 马远山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怒不可遏地提着墨鹰的衣领高声质问。 墨鹰笑着抬头，看着马远山的脸，说：“蠢货。” “路月呢！”马远山信心满满地等着路月被绑来，甚至已经想好了一百种折磨路月的办法，只等路月一到，他就要迫不及待地一一让路月领教，结果却等来了另一个人？ 这样强烈的心理落差让他几乎要失去理智，脸上的黑框眼镜也因为冲动和愤怒，斜挂在鼻梁上。 他等了太多年了，为红桃A当年作马，都只是为了给自己哥哥报仇，上次的失败已经让他足够痛苦愤恨，这一次又被戏弄，他的怒火几乎要蹿出胸膛！ 尤其是墨鹰脸上那奚落嘲讽的笑色，更是让他的理智全面崩溃。 马远山抬起拳头砸在墨鹰的脸上，打得墨鹰的鼻梁断掉，吐了一口血。 “路月呢！”马远山咬牙切齿地问。 墨鹰淬了一口血沫子，偏起头瞥着愤恨难当的马远山，笑说：“我怎么知道？” “墨鹰，你不要以为你是SEVEN的人我就不敢动你！” “知道我是SEVEN的人还敢动我，你找死啊？” 马远山让他戏弄的腔调羞辱得面色涨红，愤恨之间，转身在桌子上找了一把刀，比在墨鹰的脖子处：“你最好告诉我路月在哪里，不然我杀了你！” “你听说过，SEVEN有怕死的人吗？”墨鹰视那把刀子为无物，心底却在默默盘算，那个废物，不会真准备让自己死在这儿吧？ “你！”马远山的手一抖，在墨鹰的脖子上拉出一条血线，“就算我杀了你，也没人知道是我做的！红桃A先生都不会知道，墨鹰，你最好识相！” “我要是不呢？”墨鹰倒是不急不慢的样子，始终从容不迫，身子也完全放松。 以他的本事，他当然可以挣开这小小的绳索绑缚，可他偏不这么做。 他就是要看一看，废物，是怎么救他的。 说不定，她还会为自己挡挡子弹挡挡刀呢，也让自己享受一番顾枭寒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那岂不美哉！ 马远山就没有他这么轻松的心态了，他又气又恨，手都在抖，但好在，最后关头他总算是想通了，这是墨鹰和白安给他设的局，故意让他去找路月的。 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他。 “你是为NH0209来的吧？” “怎么，你要送给我？”墨鹰笑道。 “不怕告诉你，我只差最后一步就要成功了，不如，我拿你做试验好了？”马远山回头看着墨鹰：“反正你送上门来，我不用白不用。”“怕你没有这样的好福气啊。”墨鹰笑得恶毒：“要是你哥哥还在世，肯定愿意主动成为你的试验品的，他关爱你嘛，为了你，铤而走险什么事都做得，成为试验品，有什么 不愿意的？” 论起嘴贱，白安都要在墨鹰面前甘拜下风。 他这是刀刀往人死穴上捅啊！ 果然马远山被刺激得失控，一刀挥下去，扎在墨鹰的大腿上，握着刀柄的手还在颤抖：“你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的！” 墨鹰咬紧牙关闷哼一声，抬起头骂道：“你他妈的什么时候出手！” 扒拉在窗子上的白安“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 马远山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往墨鹰心脏上扎啊，你往他大腿上扎他又不会死！蠢不蠢！ 马远山还没来得及反应，窗子应声而裂，白安跳窗进来，笑着挥手打招呼：“么么哒，马博士，我们又见面了。” “白安！”马远山看到白安更恨，恨得牙根发痒。 “诶，你好。”白安她还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 顺手抄起旁边的椅子猛地朝马远山身上砸过去，“欠小越的手，我今儿来讨了！” 马远山身边的手下连忙把他护在身后，冲白安蜂拥而上！白安打得天昏地暗，墨鹰被反手绑在椅子上，干脆背着椅子站起来东倒西歪地避开各种不明飞行物，顺便还接住了一次白安，白安稳稳当当地跌坐在他腿上，墨鹰笑着在 她耳边说：“小心，亲爱的废物。” “你怎么没死呢，真让人失望。”白安手臂一伸，勾住墨鹰的脖子，认真地感概。 “我的命，给你留着的。” 白安翻了一个天大的白眼，拔出墨鹰大腿上的刀子，管他会不会血流如注，倒提着刀子踏着墨鹰的胸口借力，一跃而起，扑向马远山。 墨鹰被她踹得撞在墙上，疼得倒吸凉气，瞥了一眼大腿上的伤口，感叹着他的废物，真是狠心啊。 拔刀就拔刀，你还在我大腿里转一圈是几个意思？ 几个意思！ 马远山往门口跑去要逃，白安踩着桌子跳过去挡在他跟前，笑着说：“急什么呀，咱两这也算是有缘，得好好叙会儿旧不是？” “你是要跟我聊一聊，你爸妈是怎么合成的NH0209，又是怎么出卖给暗网的吗，那我很乐意。”马远山阴冷地笑着，他知道，什么样的伤口，能让白安痛不欲生。 果然白安脸上的笑色淡下来，抬起拳头砸在马远山脸上，打得他的眼镜都碎了一半。马远山一边后退一边猖狂地大笑：“白安，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假装正义？你是最不可饶恕的人！你不要忘了，BA927就是你的名字加上你的生日，你才是真正的万 恶之源！” 白安步步跟前，自嘲地笑了下：“我这不是来自我毁灭了吗？”“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赎罪的，我会用你的名字再次命令病毒，我会让你的名字成为整个世界的梦魇，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一辈子都活在内疚和自责里，白安，我会成 功的！” “你不会的，你马上就要死了。”白安笑说，“你的试验室在哪里，病毒在哪里？”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白安提起马远山的头发准备将他绑回去慢慢审，她还不信了，在她和墨鹰的混合双打之下，还有审不出情报来的人！ 只是白安突然听到墨鹰的高喊：“小心！” 她猛地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破门而入的人，墨鹰挣开了绳子撞在她身上，抱着她翻滚到一边。 一排弹孔落在地面上。 马远山震惊地看向门口，如果不是他的位置刚好，这一排弹孔就要落在他身上了。红桃A果然没有把他当人看，只是当一个工具，这个工具威胁到他，他会毫不犹豫地扔掉，摧毁。 第五百六十七章 喂，我好像中毒了 眸光幽幽地马远山连滚带爬地躲在了桌子后面。 一时间，狭窄昏暗的房子里，枪声四起，火光四溅。 白安和墨鹰再一次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精妙配合，混合双打，打得天昏地暗。 两人背对背地藏身在柱子后面，墨鹰低头给手枪换弹匣，白安问了一句：“你说，马远山这次对路月下手，红桃A是不是不知情？” “好问题。”“咔嗒”一声响，墨鹰换好子弹，“很高兴你的脑子还没有废掉。” 白安望望天，说，“墨鹰，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 “可能是我比你强这一点吧。” “不，我讨厌你永远自以为是的傲慢。” 白安翻身出去，举起枪对着外面扫射，墨鹰笑了下，替她扫清侧翼的敌人。 暗处的人找到机会，举起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对准了墨鹰的后背。 白安几乎想也没想，扑身过去撞开墨鹰。 倒也不用以为这是她对墨鹰的难舍难弃，有着什么感天动地的深情和爱恋，都只不过是他们身体的本能罢了。 就像墨鹰会为了救下白安而舍身忘死一样，白安也会为了救墨鹰，反应迅速，这是他们在无数次的枪林弹雨里，磨练出来的，可以交付生命的信任和可靠。 他们可以为了救下对方不惜性命，也会为了杀死对方而竭尽全力。 一只摇摇晃晃的针型武器打进了白安的肩膀，看上去，很像麻醉弹。 墨鹰以为她中了弹，转身接住她，看到这一只小巧可爱的针管，眸光一敛。 手臂一麻，白安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眼前也变得有些昏花，她甩了甩头，说：“我觉得，我们撤退比较好。” “走！”墨鹰心里有不妙的预感，扛起白安从窗子里一跳而下。 白安一边逃命，一边还在惋惜：“可惜了，没把马远山带走。” “我在他身上放了追踪器，会派人过去的。” “我说了，我不要再拉第三个人进来。” “顾枭寒也不行？” “尤其是他，不行。” “你舍得让我死，却不愿意让他涉半点危险，废物啊，我该感动吗？” 白安倚在他身上，拖着沉重的身躯笑得止不住，只是笑着笑着，鼻子里就开始溢出黑色的血迹。 她拍了一下墨鹰的肩膀：“喂，我好像中毒了。” “我没瞎。” “你猜，他会不会给我活路？” “如果我是他，我会让你死得透透的。” “嗯，记得有山有水的好地方把我埋了，最好火化，烧成灰，还能……还能滋养一下大地，搞不好……坟头还能……开……开出花……你要不要来蹦个迪？” 白安的双腿完全用不上力气了，几乎是被墨鹰拖着走，墨鹰感受着她越来越瘫软的身子，将她背起来向远方停着的车子奔过去。 车子发动，白安靠在副驾驶的椅子上，绵软无力的手指拔了一下车内的镜子看着自己的脸，眼眶里全是血丝，鼻下的黑血蜿蜒，真难看。 她歪头看着面色冰冷刚毅，握着方向盘横冲直撞的墨鹰，用力地咽了咽口水，发紧的声音说：“记得，找个好地方埋我。” “你不会死的。” “帮我找到项链。”我啊，我真的不在乎BA927，也不在乎什么NH0209，我只想找回那条项链，那条项链是我爸爸妈妈留给我的，是我的念想，你找到了，把它和我埋在一起，其他的事情 ，你们看着办吧，随便了，臭名昭著就臭名昭著吧，无所谓了。 就怕顾枭寒真的会一直等，不要等了，别等了。 墨鹰抬手接住白安倒下来的身体，拉过安全带将她固定在椅子上。 “荷洛氏病毒，两个小时内就可以衰竭她体内所有的器官，到时候，上帝也救不了她。”电脑那头的青鸦说。 “解药。”墨鹰只在意这个。 “我没有啊。”青鸦摊手，“而且，我最快赶过去，也要至少五个小时，到时候，她都死得干干净净了。” “解药！” 青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墨鹰，我以为面对死亡，你会是最平静的。” “面对你的死亡，我会很平静。” “我真的救不了她，荷洛氏病毒的特点就是极快的蔓延性，它不同于DNA病毒的发作时间有十二个小时，墨鹰……你接受吧。” 墨鹰停下车，看着旁边陷入了昏迷的白安，极致的冷静下蕴藏着极致的恐惧。 “我发个坐标给你，你立刻过来。”“我去了我也救不了啊！我他妈的又不是神仙！”青鸦气得骂人，墨鹰这人有时候怎么说轴得说不听，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冲到电脑前嘶喊着：“不，你不能去，你会死的！ ” 墨鹰断开视频，青鸦看着黑掉的屏幕，骂了一声娘，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往外跑：“银雀！” “干嘛啦？”银雀咬着手指头，正在认真地琢磨着，要不要就趁这个机会，让墨鹰死掉算了。 虽然可能也许大概，白也会死去，但是能摆脱墨鹰的机会真的不多，这一次是天赐良机…… 他真的好讨厌墨鹰啊！ “你最好收起你那该死的想法！”青鸦骂道。 “我，我想什么啦，我我我，我什么也没想呀。” “你希望体验一下返老还童吗？” “你欺负小可爱！” “你他妈赶紧帮忙！” “帮就帮嘛，你凶什么凶！你们最讨厌了！讨厌死了，小可爱讨厌死你们了！” 墨鹰抱着白安放进屋内，拉上被子给她盖上，没有一刻的停留，也没有半分的温存，甚至都没有去摸一摸白安的脸，转身就出了门。 两个小时，他的时间不多了。 荷洛氏病毒有一个很明显的缺点，就是必须恒温保存，一旦离开恒温室，只用一个小时，病毒就会失去作用。 在这个地方，一个小时之内的距离里，能保存这种病毒的地方屈指可数。 相匹配的解药，也一定会在那里。 墨鹰知道，这是红桃A设下的一个陷阱，不论是他中毒，还是白安中毒，另一个人都会为了救对方，而独闯那处。 那个地方，此刻也一定戒备森严，做好了请君入瓮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准备。那就，入瓮吧。 第五百六十八章 解药 在SEVEN中，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墨鹰永远是那个，所有人都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人。 他真的太讨厌了，嘴巴恶毒，嘲讽着所有比他差的人，在他眼里，除了白安，其他人都是垃圾，不值得一提，而白安呢，就更厉害了，直接是个废物。 他看不起任何人，傲慢得不得了，无论别人将任务完成得多么出色，在他眼中看来，总有一万个毛病可以挑剔。 但是又能怎么办呢？ 他就是强，强到无人可比，强到宛如野兽，强到碾压所有人。便是白安，也不得不承认墨鹰的强悍，面对墨鹰，根本不会有人想着要去战胜他，超越他，那就是一座高山，死死地压在他们头顶不说，还要接受他时不时的奚落和不屑 。 傲慢，自私，狭隘，残忍，冷血，自大，他集万千缺点于一身，无一是处。 这样一个人，他闯进卡尔生物集团的时候，遍体鳞伤。 他隐约记得，上一次受这么重的伤，还是在华国，那次因为白安的愚蠢，惹恼了教父，教父对顾枭寒下围杀令，他跑去顾家保护顾枭寒，也是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真是，对白安无话可说。 他看不起白安不是没有道理的，试问哪个雇佣兵会似她那般愚蠢，蠢到连死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所以当他从试验室里拿到那管黄色的药剂，触发了警报时，他叹叹气，跟蠢货在一起久了，自己也会变蠢的。 “墨鹰，走啊！”银雀在耳麦里喊道，“他们过来了！大楼的紧闭门一旦关上，你就别想出去了，快点！” “你好吵啊。”墨鹰皱了下眉头。 “你敢嫌我吵？你居然敢嫌弃小可爱给你的爱的帮助？你这个家伙，你死去吧你！” “容我插句话。”正在疾速开车的青鸦无奈地叹气，“解药必须在36到37摄氏度之间保存，一旦离开这个温度，结构就会极不稳定，所以，你出来的时候，最好抱着BB箱。” “那他不是死定了？”银雀接话道，“抱着个恒温箱还打个屁的架呀？墨鹰，你干脆自杀吧，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墨鹰看了看手里的解药试剂，偏头笑了下，“放心，你们就等着继续接受我的鄙夷和折磨吧。” 银雀狠狠地揉了一下桌上的玩偶，像是发着小脾气。 没人想象得出，墨鹰是怎么冲出来的，他是怎么以一当百，杀出的重围。 只有全程盯着监视器的银雀，越看越害怕，怕得紧紧地抱住了玩偶，都有些不敢直视。 换一个人，怕是早就死了吧？ 太变态了这个家伙。 到后来，就连银雀都忍不住默默祈祷，祈祷墨鹰能活着走出来。 “还有多少时间？”墨鹰问。 “20分钟。”银雀说。 “你记得，我们以前玩过一个叫大爆炸的游戏吗？” “等一下！”青鸦打断了墨鹰的话，“爆炸的冲击力会震碎药管的！” 墨鹰笑着看了一眼摄像头，“不会的。” 银雀也知道，不会的。 他活动了一下因为害怕而有些僵硬的手指，“左边房间，你去那边。” 墨鹰冲进那个房间，找了根电线剥开，将里面的线路纠缠在一起。 银雀敲着键盘，一边敲一边说：“马上。” 他的话音未落，电火四起，巨大的爆炸自那个房间轰然而起，墙壁化成粉末。 墨鹰借着这股爆炸的热浪，顺势从破碎的墙壁处往下跳去。 沟通线路里一片宁静，墨鹰的耳麦在爆炸里断去了信号。 青鸦动了动嘴皮子，半天不敢出声，银雀也不敢说话，只滴溜溜着一双眼睛，收回了双手握紧成拳。自灰烬里爬起来的墨鹰摇晃着身子站起来，瘸着腿爬上了车，模糊的视线看不清前路，好多次他都要昏迷过去，每当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就拧一拧身上的伤口，让剧 痛刺激感官，保持清醒。 床上的白安开始发起了高烧，五脏的灼热让她全身冒汗，脸色惨白，看上去脆弱无比，让人心生怜惜。 模糊的意识里，她隐约感觉有人来到她床边，有些粘稠的手指抚过她的面颊，扭曲的视线中，她好像看到了墨鹰的脸。 不是吧，人都死了，还不放过他？天堂也好，地狱也罢，都摆脱不了他吗？ 自己也太惨了吧？ 墨鹰满脸的污血和灰尘，看着白安半睁半合的眼睛，艰难地脱掉了外套，掀开T恤。 他小腹处有一道新鲜的伤口，很整齐，从上至下，稳稳一刀切开。 他的手探进这道刀口，从身体里，拿出了那管鲜血包裹着的，黄色的解毒试剂。 他给白安注射了解药，看着白安再度陷入昏迷，他坐在床边的地板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带着血腥味的气。 外面的日光渐亮，顺着他身体落到地面上的血迹流成一小滩，他很清楚，他必须立刻给自己止血，不然他会流血而亡，但他突然不想再动弹。好难得，好难得有这么一会儿，白安不会冷言冷语地对他，不会剑拔弩张地对他，他想享受一下这样的宁静，只有他和白安的宁静，听她安稳又绵长的呼吸，看她乖巧又 安静地睡着，没有任何外人在。 他想起，白安扑向他，为他挡下荷洛氏病毒的样子。 于是他便不自觉地微笑，至少她有过一瞬间，为自己拼命，值了。 都说他傲慢，其实也没有那么傲慢，他只想要她，用尽了所有手段，也只是想困着她在自己身边，做尽了所有事，只想她不离开，这也叫傲慢吗？ 日头升起来，金色的朝阳公正地照耀着每一个人，也照耀着像墨鹰这样阴暗的人，毫无偏颇，他金色的头发失了光泽，软软地耷拉着，显得温顺贴服。 熟睡中的白安梦呓着“顾枭寒”这个让墨鹰异常痛恨的名字，但他也只是听着，直到听出了幻觉，幻想着那脆弱又温软的声音，唤着的是“墨鹰”。带着这样的幻想，幻听，幻觉，墨鹰眼中的光亮逐渐黯淡下去，头一坠。 第五百六十九章 你心软得像个好人 昏睡许久的白安被金色的阳光唤醒，只觉得五脏六肺像是被火石灼烫过，闷痛无比。 她偏了下头，看到坐在床边头低下去的墨鹰，干涸的嗓子让她的声音听上去嘶哑难听：“墨鹰……” 墨鹰毫无反应。 白安挣扎着坐起来，一眼看到他手里还握着的针管，也看到他腹部整齐的刀口。 “墨鹰！” 她摇晃了一下墨鹰的身子，墨鹰顺着她的力道，“咚”地一下，应声倒地。 白安怔怔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墨鹰，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无数次对墨鹰说，你怎么还不死，可当墨鹰真的濒临死亡的时候，她竟然觉得，还是不要死了吧，活着，活着挺好的。 于是她拖着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的身子，滚下床，艰难地捂住墨鹰的伤口，用力地拍着他的脸：“墨鹰！醒一醒！墨鹰！”她翻出备用的紧急医疗箱，寻找着一切可以暂时延缓墨鹰死亡的药物，一股脑地给他灌下去，墨鹰难得一次地没有挣扎，也没有冷嘲热讽，他躺在地上，像一个看似永远 不会死的巨人倒地，微弱的心跳几近于无。 白安用力地捶打着他的胸口，做着最粗暴的心脏搏起，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她喊着墨鹰的声音颤抖得有多厉害，强烈的恐慌占据了她的心脏。 青鸦他们赶到的时候，白安抱着墨鹰的身体，红着眼睛问他：“为什么这么久？” 青鸦本来很是急促的呼吸声，突然变得平缓。 他往后退了一步，站在门外，用奇异的平静眼神，看着白安，也看着墨鹰。 “白安，不对，枭，你应该知道，我救人的价格，是很贵的。”他突然说。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突然觉得，不救他，会更好。” “你最好，收回这句话。” “说实话，我想他死，很久了。”青鸦笑容儒雅，像个绅士那样从容有度，翩翩有礼，他扶了一下眼框，“你也应该知道。” “你不要逼我。”白安的手，捡起了地上的枪。 青鸦笑看着白安，“你很清楚，以你此刻的状态，难以对我造成什么伤害，而且，你不会杀我的，你心软得像个好人。” 白安的牙关都在打颤，她放下枪，捧着墨鹰的脸，对青鸦道：“我替你报仇，但你必须救活他，这是我付给你的价格。” “他不会同意的，他是SEVEN里，最忠诚的信徒。” “我做事，不需要他同意。”“枭，你不明白，他会阻止你，哪怕他爱你，他也会阻止你，一直以来，我觉得他对你的爱是最畸形最古怪的，你不这样认为吗？”青鸦和煦地笑看着白安，修长柔软的双 手微微交叠，“很抱歉，枭，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真正希望他死的人，虽然我有无数次机会对他下手，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天时地利人和。” 白安站起来，走到青鸦跟前，盯着他的眼睛，伸出手：“把你的手术刀给我，我来救他。” “你做不到的，你的确很会处理伤口，但你救不了他。” “那么我不介意做一次坏人。”白安抬枪抵在青鸦的眉心，“救他。” 青鸦直直地看着白安的眼睛，他的眼神平静得根本不像面对白安的枪口，也许他坚信白安不会真的开枪，也许他看过的死亡太多，对于死亡他有独特的亲近。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样的思想挣扎，最后他只是笑了下，拔开眉心处的枪管，笑着说，“记得结帐。” 白安看着手术室里青鸦全力抢救墨鹰的背影，眼中有些迷茫的神色。 她看了很久，就算她再不懂手术，也看得出来墨鹰受了多重的伤，不然青鸦脸上不会有那样凝重的表情。 她不怀疑青鸦不尽全力，只要青鸦答应了，就会拼命挽救墨鹰的性命，哪怕他的本心是不愿意。 氧气面罩下墨鹰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她都记不清，青鸦给墨鹰输了多少袋血了。 房间地板上的那一滩血迹，她起床不小心踩上的时候，厚厚一层，黏在她脚心。 她突然地就想起，墨鹰笑着的声音说，亲爱的，这里的雪很美，你真该来看看。 钝痛碾过她的骨头，侵占着她每一处。 她有些茫然地转身，想去外面坐坐，却迎面遇上黛鹤。 黛鹤推着她撞在墙上，红着眼睛问她：“现在，你满意了？” 白安低头抿着嘴，说不出话。“你既然不爱他，就放他一条生路吧，我这些年恨你，恨的不过是无论他为你做什么，你都视而不见，而我无论为他做什么，他都不屑一顾。白隼，你敢摸着良心说一句，墨鹰，真的有对不起你吗？你真的不懂他当年为什么要那么逼你吗？他真的有将你拉进过地狱吗？我们经历过的那些，你经历过吗？如果不是他将你逼得够狠，你能活到 现在吗？” “就算是铁打的心肠，你也应该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和心软吧？你是怎么做到永远将他看作敌人，永远恨不得他去死的？他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不觉得，你就是个祸害吗！去华国，你害了顾家，在SEVEN，你害了墨鹰，你能不能远离他们，能不能不要再拖累他们？你到底还要害得多少人为你送命你才满意！是 ，你执着于找回你的项链，找回BA927，可那关墨鹰什么事啊？那是他的责任和义务吗？你能不能，放了他啊？”“你明明知道，就算你不说，不开口，不求他，他也会为了你做任何事，你为什么还要这样？他废了你知道吗！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他现在变成这样，这是你想要的吗！ ” 白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是松开黛鹤的手，哑着声音说：“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应该道歉的人也不是我，而是墨鹰。你欠他的，太多了。”白安坐在房子外面的台阶上，目光枯寂地望着远方，耳边回响着黛鹤的控诉哭泣。 第五百七十章 最疯的人 白安不知道自己欠不欠墨鹰什么，她只是觉得，有点无法想象，墨鹰怎么会用他的身体带回解药，一枚针刺进肉里都会疼，那么大个异物放在他体内，他疼不疼？其实白安知道，一直以来，教父都将墨鹰当接班人在培养，也许再过几年，十几年，等教父退了，墨鹰就会接过他的位置，成为暗网新的教父，他沉稳，冷静，悍勇，且 足够无情，完美的接班人。 对于不想离开暗网的墨鹰来说，这是他最好的归宿。 如果他再这么作死作下去，他将失去教父的信任，甚至有可能被逐出暗网。 他视SEVEN为家，假如被驱逐，他将再一次无家可归。 想到这里，白安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黛鹤有一句话说得没有错，她已经害了太多人了。 坐过来靠在她肩上的雪雉挽着她的手臂，轻声说：“黛鹤只是太紧张墨鹰了，才会说那些话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白安拍了拍雪雉的手背，没说话。 “白，白……”雪雉想说点什么安慰白安，却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其实他们这些人，很少讲什么对错是非的，人生过得潦草混乱，有今日没明朝的，怎么快活怎么来，千万不要去想未来，不要讲以后，但不知道为什么，渐渐的，他们不 再洒脱。 两人静静地坐着，雪雉再也说不出很多好听的话，用欢欢快快地声音逗白安高兴。 手术结束后，青鸦难得一见地点了根烟坐在外面的台阶上，跟白安并着肩。 一根烟抽完，他也没有说话，最后踩灭了烟头，他也只是说，“记得结帐。” 白安知道他要的出价是什么。 他要教父死。 教父是个讲究体面人，给他们每个人的痛苦都各不相同。 除开身体上的那些折磨，最令人恐惧的是他给每个人的不同的惨烈回忆。 有一些人屈服于这些恐惧，有一些人带着恐惧战战兢兢的生存，有一些人，把恐惧转化成恨，深深埋起。 青鸦是最后一种。 他恨教父，比任何人都恨，你以为，他一身精妙绝伦的医术是怎么来的？ 他是教父的试验品，当年七个人当中，并没有他的名额，他是另一个人的试验对象，他在试验中活了下来，并反杀了那个人，从此成为名震暗网的外科大夫。 那间小小的，破烂的小楼，没有人敢硬闯，更没有人敢在那里闹事，道上不杀大夫，这是江湖规矩。白安至今记得，有一次路过试验室，青鸦被吊在半空中，身上插满了各式导管，有一些导管里的液体是黄色的，输进他体内，有一些是暗红色的，是他的血液被抽出来做 样本。 也记得，他被摆上手术台，被开膛剖肚，他体内所有的器官都被换过了，没有一样，是他自己的。 只要把青鸦的衣服撩起来，就能看到，他身上有着无数道伤口，那不是出外勤任务受的伤，那是在手术台上被人像猪狗一样切开身体时留下的。 其中他的心脏，被换给了大主教那个有心脏病的情妇，所以后来，他暗杀了那个女人，取出她的心脏，激动地捧给白安看，瞧，多漂亮的心脏啊。 犹不解恨，要将她分尸，用尸块喂猪。 他一一地找回了自己的内脏器官，用福尔马林泡在玻璃罐里，仔细欣赏。 白安知道他恨教父，比任何人都恨，所以他不愿意救墨鹰。 因为墨鹰，是教父最忠诚的信徒，但凡对教父有二心的叛徒，都会被他处死，哪怕是白安。 所以青鸦从不敢在墨鹰面对表现出对教父的不忠。 但白安知道，她心软得像个好人，敏锐地察觉得到，青鸦每一天都在思索着杀死教父报仇的方法。 要说疯，墨鹰哪有青鸦疯得厉害？ 就连白安，都不敢对教父有这样的想法，他却无一日不在疯狂地想要报复。 “青鸦，你原本叫什么？”白安突然问。 “忘了。”青鸦笑了下，望着远处的夕阳，“这重要吗？” 教父的电话打过来时，青鸦看了白安一眼，接通电话。 “教父，我是青鸦。” 教父那好听醇厚的嗓音带着漫不经心，像是询问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解释一下吧。” 青鸦看着屋子里的人，动了动嘴唇，才说：“他怀疑那里是红桃A研究NH0209的试验室。” “是吗？”无由来的，白安从教父这句反问里，听出了戏谑。 “是的，教父。”青鸦道。 “枭呢？” “她还在养伤。” “青鸦。” “我在。” “你知道背叛SEVEN，是什么下场吗？” 青鸦握紧了拳，不敢再说话，只是望着白安。 白安接过电话，“我在这里，教父。” “哦，看来，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教父，是我让墨鹰去的，是我在一直追查红桃A的下落，是我犯下的错，跟他们没有关系。” “你很有担当嘛。”教父笑了一声，“枭，你以为，我对你的包容真的是无底限的吗？” “我不敢。” “回来见我。” 教父挂了电话，白安看着面色变得极为难看的青鸦，以及面色凝重的雪雉和黛鹤，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 为了帮顾枭寒完成那个闭环，他们所有人都参与了伪造白安人间蒸发这件事。 如果让教父知道他们合谋欺骗，他们，都会被教父处决。 白安笑了笑，放下电话，“不用这么紧张。” “你要怎么瞒过教父？”雪雉担心地问，“白，教父不会放过你的。” “我，我有的办法。” “你要做什么？” 白安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墨鹰，莫名地笑了下。 真好，这个时候你是昏迷的，否则以你对我的了解和洞悉，一定会猜到，我要做什么，对吧？ 那你就一定会阻止我，你会指着我的鼻子骂，你真是个废物，无药可救，烂泥扶不上墙，让人失望。 我可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你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墨鹰，这辈子你遇到我，算你倒霉吧。 收敛思绪，白安抬头，看着黛鹤：“你是不是一直都很想揍我一顿？”黛鹤让她这个问题问得莫明其妙。 第五百七十一章 那就继续等着吧，贱人！ 一辆黑色的轿车开来，车上走来的人一双黑色的手套，站定在白安跟前，眼中有着得意的笑容。 这种得意里包含着更多的复杂情绪，简而化之，大概就是他一直以来都在期待着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时刻。 但是他依旧克制着，显得彬彬有礼的样子，双手交握在身前，看着明显伤得很重，眼角淤青都没有退下的白安，微微点头，“枭，教父让我带你回去。” 白安叼着一根糖果，靠在屋前台阶上，流里流气地瞅着魃戈，笑得痞味十足，也不开口说话，只是冲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魃戈往前几步，离得白安近些，他不相信一个腿都瘸了的人，还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只是他越靠近白安，眼中的笑色掩都掩不住，他不相信，这一次，教父还会放过这个满是背叛之心的叛徒。 白安望着他，笑问：“魃戈，你是不是特恨我啊？” “您言重了，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也对，像你这样的狗，没有主人的命令，哪里敢来找我。”白安笑了笑。“枭，你一向自大，这一次害得墨鹰因你受了重伤不说，还犯下大错，毁掉了卡洛集团这个为暗网提供药物的据点，让SEVEN被教堂问责难堪，教父不会让你好过的。”魃 戈走上前，低头看着白安：“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这样啊。”白安笑得一双眼都弯弯的，瘸着腿站起来——他娘的黛鹤，演戏而已，有必要真下这么重的手吗？ 她跛着腿，颠儿着步子靠近魃戈，笑眯眯地说：“那就继续等着吧，贱人！” 魃戈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来，白安抬头，迎上魃戈的眼睛，骤然抬手，一拳打在魃戈的鼻梁上，打得他鼻梁当场就折了。 “枭！”吃痛的魃戈震惊地看着白安，他可是教父身边的亲信，白安居然敢对他动手，她想造反吗！ 白安一个反手，倒肘击在他面门上，“实不相瞒，我想打你，也很久了！”“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厌啊，很像个太监啊，你知道吗？啊？我白安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种男人，你个大老爷们儿除了会争风吃醋你还能干成点啥？你看我不顺眼那你就 来堂堂正正地跟我打一架啊，你要是赢了你让我叫你爸爸都行！本事没有你脾气倒是挺大，真把自个儿当成御前侍卫了？我呸，你不过就是一条狗！” 白安一股脑地骂了个痛快，手上也没闲着，拳拳到肉，说要打得魃戈半死就绝对不留七分命，魃戈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抱着头，躲避着白安如雨点般的拳头。 魃戈哪里是白安的对手？ 打够了也骂够了，白安手指抓了一把头发，这么多年了，可算是把这口浊气也发泄出来了，她神清气爽地吐了一口气：“爽啊！” 一脸青紫交加的魃戈愤恨地瞪着白安，“你想干什么？” “告诉教父，来杀我啊！”白安笑意癫狂，“我，白安，不要这条命了，行吗？” 魃戈一边往后退，一边震惊地看着白安：“你，你这是在找死！你以为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吗，教父会让你生不如死的！你们所有人都会受到惩罚的，你等着吧！” 白安笑得张狂，踩在他的手上，“我等了十八年了，我怕你啊？狗娘养的东西，你今天敢动里面的人一下，我拆了你的骨头喂鲨鱼，你信不信？” 魃戈不知道白安是发了什么神经病，闭着嘴不敢再说话。 白安看着他这副贪生怕死的样子，冷笑了一声，拿走他身上的车钥匙，开着他的车，扬长而去。 雪雉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白安对魃戈拳打脚踢一通猛揍，不忍直视地眯着眼：“白这是……疯了吗？那可是教父的人……的狗。” 青鸦端了一杯咖啡站在她旁边，咂摸了片刻：“嗯，差不多了。” “她在干嘛呀？” “看不出来吗，在送死啊。” “哈？” “忤逆教父，不就是在送死吗？” “她为什么这么做呀？” “雪雉啊，你在华国交了一个男朋友，叫明玉泽是吧？” “嗯。” “以后少跟他来往，好吗？” “为什么？” “智商掉得有点厉害。” “你找死啊！” 青鸦笑了笑，品了一口咖啡，看着白安远去的背影，眸色愈深。 白安在跟SEVEN脱离关系，用捶爆魃戈的方式，挑衅教父的尊严，这样一来，她就不再是SEVEN的人，就祸害不到自己这些同伴了。 用心良苦啊。 不知道青鸦在想着些什么，他只是一口一口地品着咖啡，每一口都比上一口要慢一些，仿佛越慢，他脑子里想的事情就越清晰，思虑得就越周全。 他想了许久之后，终于开口笑问：“雪雉，你希望看到枭……不对，看到白安死吗？” “当然不希望了。” “你一定有办法联系你的小男友，对吧？” “你想干嘛，我们的事你不要把他拉进来啊！”雪雉立马护犊子。 “我只是想通过他，给顾枭寒送个口信而已。”青鸦笑意深深，“当然了，你不会让墨鹰知道的，是吧？” “青鸦？”雪雉疑惑地看着青鸦的眼睛，她再傻，也看得出来青鸦有什么阴谋。 青鸦望着白安远去的方向，翘起嘴角，镜片闪烁寒光。 “不用紧张，我只是想通过你的小男友，告诉顾枭寒，白安在找死，他努努力，还是可以救下她的。” 雪雉一把拽过青鸦：“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你以为，墨鹰和白安这种雁过拔毛的人，怎么会舍得放马远山被人救走？他们如果没有留后手，白安就是死，都会拖着马远山的，那么……”青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们在马远山体内留了追踪器？”雪雉可算反应过来了。 “这会儿，白安正过去找他。而知道怎么找到马远山的人，正在昏迷。”青鸦看了一眼墨鹰。 “我立刻联系明玉泽！” “可要尽快啊。” 他嘴上是这样说着，手上喝咖啡的动作，却依旧慢悠悠的。 “但是，顾枭寒要怎么追踪白？就连银雀在白安不愿意的情况都无法定位到她。”雪雉突然想起来这个严重的问题。青鸦笑看着窗外的魃戈，“她这不留下了一个破绽嘛，这个死八哥，还是有点用的。” 第五百七十二章 明玉泽小可怜 明玉泽接到雪雉的电话时，正在会议室开会。 他看着这个陌生的号码响了三声，没给会议室里一屋子的董事交代一句，握着手机直直地走到外面，接起来：“喂。” “嗨，好久不见。”雪雉独特地声线扬扬洒洒，没有久违的感概，好像她真的只是出门旅游了一趟，跟明玉泽不过是三两日未见。 明玉泽却微微红了眼眶，沉息许久，才笑着说：“好久不见。” “我很想跟你好好叙旧的，但是亲爱的，现在有一个更麻烦的事情，我想请你帮忙。”雪雉拔动着窗台上的盆植，笑着低声，“别生气哦。” “需要我做什么？” “你不怕我让你做坏事吗？” “你会吗？” “我会啊。”雪雉笑道，“我可是个坏人。” “雪儿，希希。” 雪雉的手指停顿，面色也凝住，“你叫我什么？” “希希。”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那你喜欢雪雉这个名字吗？” “明玉泽……” “你叫什么并不重要，如果你喜欢我叫你雪儿，那你就是雪儿，所以，你需要我帮你什么？” 雪雉突然就不敢再口。 “没事了，明玉泽。”“说吧，等你忙完了，你才能回来呀。”明玉泽手插裤兜，站在楼道里，看着玻璃窗外的京市，高高挺挺的个子，莫明地有了担当，好像双肩也能挑起责任，他笑着说，“我 一直相信，你会回来，我没有剪断我们之间的那根风筝线。” 雪雉眼眶一热，不察之下滚落泪珠，“其实我很坏的啦，跟你一样坏，你不要突然转了性子做好人啊，我会觉得很奇怪诶。” “我可没有转了性子做好人，我只是，真的喜欢你。” “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说抱歉的话，如果非要说，来我身边，看着我的眼睛说吧，那样的道歉，才是真诚的。” 雪雉说完想请明玉泽转达的话，歪着头打量着青鸦，她总觉得，青鸦这家伙，是故意让她联系明玉泽的。 青鸦则是坐在墨鹰病床边翻着一本闲书，偶尔看一眼挂着的点滴。 他想，千万不能让墨鹰知道，这瓶盐水里掺了足够份量的安定剂才好，不然墨鹰肯定要打死自己。 得制造一些时间出来才行啊，枭可还没有付清他的手术费呢。明玉泽当即开车去找顾枭寒，顾枭寒听完他的话，疑惑地给白安打了个电话，那个电话是他们两个之间的单线联络方式，一般是白安打过来，以确保他们的通话环境足够 安全。 但他拔话过去的时候，那个号码已经关了机。 顾枭寒当即连线墨鹰——可不巧了么，墨鹰正躺得明明白白呢。 那么，问题就来了。 如果青鸦真有心不让顾枭寒知道白安的动向，为什么又要留下雪雉和明玉泽这个缺口？ 他完全可以不提醒雪雉找明玉泽，用以通知顾枭寒现在白安和墨鹰的危险情况的。 除非，是青鸦故意如此。 原因嘛，是他想让顾枭寒参与进这场轰轰烈烈地围杀教父的计划里，但又要把墨鹰给撇出去——没办法啊，没人打得过墨鹰嘛，墨鹰又对教父那么忠诚。 想明白了这一层窍门，顾枭寒就确定，青鸦这个人，估计对教父，有足够深的恨意。 他看着气喘不匀有些焦急的明玉泽，让他坐下，“是不是有什么人，给你发过什么消息？” 明玉泽目光闪躲，“这是我的事，顾少。” “跟雪雉有关，是吧？” “顾少，不管她是谁，只要她愿意回来，我就会保护她。” 顾枭寒望着明玉泽笑了下，“看来在这段时间里，你一个人受了不少煎熬。” 明玉泽别过头去不敢看顾枭寒的眼睛，只是低声道，“顾少，我不会让她做不好的事情的，你不用盯着她。” 他没理由不怕，他们谁不知道，顾枭寒的背后哪里仅仅只是一个顾少那么简单？ 如果邮件上说的事情是真的，那么雪儿这种人，就是顾少的追杀对象。 顾少可能因为对安哥的感情而放过白安，但他会放过雪儿吗？明玉泽不确定。 他不是不知道顾枭寒的手段和酷戾，他以前见识过的。 所以他哪里敢跟顾枭寒说这些？ 明玉泽苦就苦在，他永远跟不上更新进度…… 动不动就落下几百章的剧情…… 一个人闷着瞎鸡儿苦。 顾枭寒拍拍明玉泽的肩，笑说，“我相信你。” “顾少……” “她会回来的。” “你说谁？” “你的雪儿。” 明玉泽懵了懵，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顾枭寒，“顾少，你是认真的吧？” “你早说给我听，我也就早告诉你这些事了。”顾枭寒无语地看着他，这家伙……脑子依旧不是很灵光啊。“那我敢说吗？我能说吗？我的女人搞不好是一杀手，我能说给你们听吗？这特么又不是演偶像剧，没了你这儿，我们上头还有一余老爷子呢，那是眼里能容得下沙子的人 吗？我爹见了他都怂得跟狗儿子似的，我能不怕吗？”明玉泽这是压抑了太久，结果发现全是他自个儿一个人瞎琢磨瞎担心，委屈也上来了，巴巴儿地就开始骂开了，“我说你也是啊，看你这表情你早知道了呗，你都不来告诉我一声，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你搞毛线呢你，我就知道安哥跟雪儿都有问题，我只是不敢说，你牛逼啊你，你这都直接上手管他们的事儿了？你不怕你家老子一刀下来 斩到你桃花开啊！你咋比你家那女魔头还魔头呢？对了，你家女魔头最近是不是在跟于昭良搞对象啊，于昭良这是造了什么孽……” …… 叭啦叭啦。 叽哩呱啦。 顾枭寒抱臂，靠在沙发上，由着明玉泽骂了个痛快淋漓，其实他不是在骂顾枭寒，他是在把这段日子积压的情绪释放了出来。 小可怜哟，担惊受怕这么些天，不容易得很呐。 骂到最后，明玉泽喝了整整两杯水，才算是骂酣畅舒坦了。 “说吧，咋整啊！”明玉泽没好气道。 顾枭寒给他续了杯水，慢声道：“路月现在在Y国，这两天准备回来，你去接他吧。”“啥玩意儿？” 第五百七十三章 青鸦的小心思 话说两头。 八哥……不是，魃戈在被白安狠揍了一顿之后，是再不敢闯进安全屋了，除非他想再吃雪雉他们一顿混合双打，灰溜溜气冲冲地回去找教父“告状”去了。 教父转动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宝石光泽幽幽，他的眸色也幽幽。耳边是魃戈喋喋不休地报怨和控诉，“教父，枭太不成体统了，她这是公然违抗您的命令，您是不知道，她当时的语气神态有多狂妄，根本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她这样的 行为在SEVEN是要水刑处死的，属下建议，立刻对她执行围剿……” “咚！” 魃戈叽叽喳喳的话音未落，教父抬脚把他踹到对面的墙上。 “安静。”教父平静地说。 魃戈惊恐地看着教父，爬起来站在远处，再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按道理来说，以白安的性格，她如果真的有心要跟SEVEN断绝关系，背叛暗网，她不会留魃戈一条命，她会在当时直接杀了魃戈。 但她没有这样做，而是留下了魃戈回来向自己报告，按魃戈对白安的不满和讨厌，他会添油加醋地把当时的情况说到最极端的坏处。 她留下魃戈回来，就是故意利用魃戈向教父告密，作为教父，他不能容忍手底下有白安有这样的叛徒，所以，教父一定会全力以赴地追杀白安。 这势必会闹出很大的阵仗，SEVEN的人，哪里有那么好杀？更何况，白安还有一支出生入死，假假说来也是战友的小分队。 后果是什么呢？后果是会引起顾枭寒的注意——此刻的顾枭寒因为NH0209的事情盯着暗网不知盯得有多紧——一旦引起顾枭寒的注意，顾枭寒就会知道，真正的白安其实并不是华国的 李可。从白安的角度上来讲，一旦她的这个小小计划得逞，那么就能一解当初墨鹰他们合力营造假象，欺骗教父的事，教父不会怀疑到，当初他们几个人，胆大包天地跟顾枭寒 合作，制造了白安的真空时间，这样一来，白安就能保住他们几个不被教父处死。 白安将用这样的方式，再次瞒天过海地制造二次假象，让教父以为，是他对白安的追杀，才导致了李可的暴露。 从顾枭寒的角度上来讲，假使教父真的对白安进行围剿，他大可以跟在教父后面，找到白安，从而保护白安，教父想从顾枭寒手里抢人，估计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而教父此时正在面临NH0209的危机，前有红桃A，再来一个后有顾枭寒，他未必能吃得消，法国教堂方面也未必会对他做出多大的支持。 ——以上，就是青鸦的小小伎俩。 也是青鸦看穿了白安的打算之后，放走魃戈的原因。 那么教父呢？老谋深算的教父自然也想得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连青鸦都想得到的事情，你不能指望教父想不到——那么，他就必须在追杀叛徒和持续触怒顾枭寒之间做一个选择 。 很显然，持续触怒顾枭寒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那么，他会选择，暂时放过白安。 于是，问题又来了。 放走白安，白安会做什么？ 找NH0209。 至少此刻的教父并不知道，白安欠了青鸦一笔很大的“手术费”，需得着教父的项上人头，前去支付。 正常一点来讲的话，教父没有理由选择围剿白安。 除非，有一些神经病，故意刺一下顾枭寒。 这个神经病，当然就是疯得有点厉害的青鸦大夫了。在这个小小的伎俩里，白安的安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她可以用顾枭寒挟迫着教父不对她再进行任何管控，甚至可以脱离SEVEN，脱离暗网，专心于NH0209的寻找上。但 假如有人不乐意她过得么舒坦，这事儿，就要另当别论了。 导致这个小小伎俩出现小小纰漏的，就是雪雉给明玉泽打的那通电话了。 作为一门心思想弄死教父报仇的青鸦，在往日闲极无聊的时候，给明玉泽发过一份邮件，内容倒也没什么特别重大的事件，也就是雪雉真正的身份，和曾经的过去而已。因为青鸦很清楚，想要弄死教父，首先要削弱教父的力量，断去他的臂膀，SEVEN里最顶尖的七个人，最好能一个个地被他挑拔离开，而雪雉与明玉泽那说不上有多么轰 轰烈烈但也足够缠绵悱恻的稀烂爱情，无疑成为了青鸦离间雪雉和教父的上好道具。 他就是要让雪雉与明玉泽难舍难分，也要让明玉泽对雪雉越发怜惜，他无线中成了那根牵绊明玉泽和雪雉的风筝线。男人嘛，都有一颗救风尘的伟光正之心，明玉泽也不例外，一见着自己爱的人原来受过这么多苦，那怜爱之心简直要泛滥，从骨子里涌生出一股男儿豪情，恨不得开天劈 地地为自己爱人的劈出个新世界来，免她惊免她忧啥啥啥的。 这酿酿酱酱感天动地的，雪雉自然会想离开SEVEN离开教父，去到明玉泽身边，只要有了这样的心思，日后再点一把火，就能好好烧一烧教父的眉毛。 ——嘿你别说，这还是真的，顾枭寒不也是为白安这样发过疯吗？ 所以啊，男人嘛，比女人更懂得男人。 这可真是闲得无聊。 闲得无聊的青鸦唯一不确定的只是墨鹰，他不敢断定，墨鹰会不会为了白安，跟教父决裂。 于是……他干脆用药把墨鹰放倒在地上，一了百了，安生得很。青鸦料准了明玉泽和雪稚这对“痴男怨女”，会上演一出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戏码，也就料定了明玉泽在跟顾枭寒说了白安的事情之后，顾枭寒一定会做点什么——不管是 什么，只要他做了，他就能动到教父的神经。 至于这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麻烦，那就不是青鸦能预估到的，他也不知道顾枭寒会干什么不是？ 但，这重要吗？ 造成任何麻烦，那都是白安折腾出来的，青鸦，可是什么也没有做哦。 假如这次计划失败，教父怪天怪地也怪不到他身上的。他还是可以好好活着，安心蛰伏，伺机等待，等着下一次机会，搞死教父。 第五百七十四章 教父的选择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顾枭寒的预估。 当顾枭寒知道白安的小算盘之后，当即让明玉泽去接路月。 接路月是假，把雪雉带回华国是真。 毕竟顾枭寒无法主动联系到白安，但明玉泽却是可以的，所以当雪雉奔跑着跳进明玉泽怀里，吧唧一个香吻的时候，正常来讲，教父是应该要出现的。 这个事情应该这样子讲。 首先，教父安排了假白安真李可接近顾枭寒，那么他必定会维持住李可的身份，不被顾枭寒发现。 毕竟只要他们两个一碰头，假白安真李可的身份自然而然地就会曝光——雪雉可是刚刚和白安才见过面的，她非常清楚华国的那个“白安”不是白安。 于是，从这个逻辑来看，教父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雪雉跳进明玉泽怀里，还给他一个香吻，顺便把真正的白安的情况说给明玉泽知道，或者说，说给顾枭寒知道。 但教父没有这么做。 这就让顾枭寒很奇怪了。 他看着明玉泽搂着雪雉笑得跟个二傻子的时候，他的心跌进谷底，浑身冰冷。 他让明玉泽来这里接雪雉的本意是为了牵绊住教父，让教父无暇顾及白安的事，但现在，教父干脆将这里的事情放手了。 这就意味着，在那个二选一的选择中，教父选择了，追杀白安，而不是保全李可，从而得到NH0209的解药配方。 教父没道理这么做，出现了什么样的意外，让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白安这次痛揍青鸦，是为了跟教父断绝关系，离开暗网，去找红桃A和NH0209，难道，于教父而言，白安做这件事的重要性，远超得到NH0209的解药？ “你怎么了？”路月见顾枭寒的脸色不对，问了一声。 顾枭寒下意识地紧了紧手心，看着雪雉：“墨鹰呢？” 雪稚眨巴眨巴眼：“这会儿应该还在昏迷吧？青鸦给他下了足够份量的安定剂。顾先生，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出什么事了吗？” “联系他。”顾枭寒说。 “我只能联系到青鸦，墨鹰还在昏迷呀。”雪雉满脸狐疑地打通青鸦的电话，但那头青鸦的声音听上去，似乎并不是很好。 “啊，杀不死的墨鹰，果然是个传奇呢。”青鸦擦了一口嘴角的血，又摸了摸断掉了两根肋骨，痛得紧紧地皱了下眉头，倒吸凉气，“他走了。” “去哪里了？”雪雉连忙问。 “找枭去了，教父的命令。” “青鸦……”“这么紧张做什么，说不定，墨鹰一个心软，就放过她了呢，是吧？”青鸦笑起来“对了，我听教父的语气，好像是不用留着枭的命了，我这是，终于可以解剖到枭的尸体了 吗？希望墨鹰带个完整的尸身回来啊。” “青鸦！”雪雉吼了一声。“你气极败坏也没有用啊，你知道气极败坏是什么意思吧？不懂的话，问问你华国的小男朋友啊。去华国吧，除非你想给枭陪葬。”青鸦靠在墙角，扶了下眼镜框，笑容飘 渺，“雪雉，你们这些人，是不是依旧相信爱情啊？” “你想说什么？” “祈祷墨鹰爱她，胜过爱教父吧。” 雪雉连握住手机的力气都不再有，怔怔地看着顾枭寒，眼泪一涌而下，“顾先生，你会救她的，对吧？” 顾枭寒咬咬牙关，下颌线凸出来，强自稳下心神，他不敢百分百保证，他能从墨鹰手里抢人。 “明玉泽，你先带雪雉回华国，林山会接应你们，路月也回去吧。”顾枭寒起身扣好外套扣子，看似平静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控制的不安。 “我不，我不会抛下她一个人的，我答应过她，我会陪着她。”雪雉退了一步，退出了明玉泽的怀抱，定定地看着顾枭寒。 “随便吧。”顾枭寒这时候也分不出精力来跟雪雉再说这些，只是大步往外走，他要跟墨鹰抢时间，争分夺秒。 “顾少。”路月淡淡的声音喊住他。 “怎么？”“乔云过身之后，我一直想找到马远山，给这一切划上句号，实不相瞒，或许，我对马远山的了解或许远超你们。白安是去找马远山了，但与其，让她去找马远山，不如让 马远山来找我，白安自然会跟在他身后，你也就可以找到她了。”路月笑了下，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你一定有办法，利用我，找到马远山的。” “路月？”顾枭寒疑惑地看着路月。 路月握着杯子，笑容清淡，“别误会，我并不是很想祝福你跟白安，至少，你们的婚礼我是一定不会出席的。我只是，想杀了马远山。” 顾枭寒看了路月一会儿，才说：“你不要后悔。” “看来你为了找白安，果然早就想过利用我引马远山出来了。”路月笑道，“真叫人难过。” 雪雉听得一脸懵逼，这都啥跟啥啊，这对话有问题吧！ 于是她又眨巴眨巴眼看向明玉泽——不知不觉间，她也会下意识地向明玉泽求助，依赖明玉泽呢。 明玉泽捏捏她粉嫩的脸：“他喜欢顾少，跟安哥，不对，跟安姐，我擦好恶心，跟白安是情敌。” “我们白果然了不起，这情敌范围有点广泛。” “喂，我才是你男朋友！” “那白就是我的女朋友！” “行啊，你跟顾少说去呗，你跟他去抢人呗，你抢得过吗你？” 顾枭寒看着这对活宝，突然有点羡慕，傻人有傻福啊。 要是白安也傻一点，或许福气也就会多一些，她太聪明也太要强了。 当天，一个高额悬赏挂在暗网顶部。 重金求子……不是！ 重金求路月狗命！ 路月看着这条悬赏自己性命的S级追杀令，沉沉叹气。 他答应帮顾枭寒引马远山出来，没说答应把命给搭进去啊喂！ 于是他望了望林山的背影，默默祈祷，这家伙真的有那么可靠，不会让自己被顾枭寒玩死。 白安看着这条悬赏，挑着眉头大笑拍桌，机智啊大总裁！墨鹰看着这条悬赏，持枪上膛面色如霜，找死啊顾枭寒。 第五百七十五章 重金求……子 好了我们终可以来说说马远山了。 作为这一段故事的核心人物，我们实在是冷落他太久了。 当从那天他被救走说起。 马远山跪在地毯上，脸上滴下来的血弄脏了地毯，他赶紧抬起袖子擦了擦脸，碎掉了的镜片后面，他的眼神看不太清，像是有恐惧，也像是有隐忍的恨。 红桃A擦拭着他的猎枪，清理着膛线——他刚刚从外面狩猎回来，猎物的血还温热，睁着眼睛死不瞑目——他将枪口对准屏幕里的马远山，眯着眼睛瞄了瞄。 “马博士。”红桃A笑着道了一声。 马远山全身一抖，匍匐着跪下去，却不敢开口为自己求饶。 “我今天打了一只兔子，是只母兔子，怀孕了。”红桃A像是闲谈般地笑着说，“他们总有一套规矩，比如怜取腹中子，不杀三月鲫。你作为华国人，怎么看这些道理？” “我……我……”马远山磕磕绊绊半晌，才说：“我认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嗯，听上去很有道理。”红桃A笑声道，“你可真是个恶心的东西。” “先生，我知道错了！” “我有说过吧，不要轻易暴露。” “我……” “我知道你想杀了路月报仇，但……”红桃A停了片刻，挪开枪管，看着屏幕里马远山的谨小慎微，“但我对你的小小仇恨，毫无兴趣。” “我只是，一时冲动，我再也不会了。” “是吗？”红桃A笑问，“马博士，你觉得，我在乎你的保证吗？” 马远山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那张纸牌，不知道屏幕后方那个真身的表情，心思，态度。“马博士，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找准自己的定位，明白存在的意义，你活着的意义，是替我合成NH0209，如果你做不到，你在这世上，就没有价值，没有价值的人 ，就不该浪费空气。”红桃A慢声道，“我给了你足够多的时间，但你似乎，很难让我满意。” “红桃A先生，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快成功了，我马上就要成功了，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机会？机会是需要用代价来交换的。”红桃A笑声道，“你用什么来换？” “红桃A先生……” “在暗网，有一个非常有趣的刑罚，叫，返老还童，我很喜欢，我觉得，那简直是一门高雅的艺术，不如请马博士，感受一下？” 红桃A听着马远山惨烈的哀嚎声，面带笑色看着视频里的录像，那是墨鹰为了白安单枪匹马去抢解药的视频。 他的手指抚过下颌，看着墨鹰切开自己的小腹，将解药试剂放进身体里带出去的动作，若有所思地笑了下。 “狡猾的小鸟，你真以为，你有资格和我下棋吗？”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钉着的顾枭寒的照片，微微颌首，笑说，“这位，倒是够资格上棋局。”当红桃A做着这些的时候，墨鹰正躺在手术台上接受青鸦的手术，白安再怎么狼心狗肺也不会在那种时候离开墨鹰，至少要确认墨鹰性命无忧了，再揍一顿魃戈，最后跟着 定位追踪来找马远山。 而等白安忙完这些的时候，马远山已经疼得昏死好几回，身上难见一块好肉。 本也不过是个文弱书生，顶多是心思坏了些，脑子机灵些，体魄倒真没有那么强健，未必受得住这残酷刑罚而不愤声咒骂。 白安跟着定位一路找过去，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马远山的位置一直在移动，按着时速来看，应该是在车上。 也就是说，红桃A并没有立刻将马远山送回实验室，或者是他们的常驻的据点，就是提防着白安他们是不是会摸过去，这人心思之缜密，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电脑上的小红点仍旧在移动，而且没有任何规律可循，像是无头苍蝇似地游荡着。白安倒也不心急，她的确想抓住马远山弄死这瘪孙，但是她更需要马远山带路，带她去到红桃A的实验室，毁掉NH0209的样本，这才是头等大事，马远山的命倒是可以暂 时放一放。 就这么跟了马远山两天，这家伙都没有立刻回到实验室里去——不是马远山不想回，是他也回不了，他疼得要死，哪有力气回去？ 然后便出现了顾枭寒的重金求子……求路月狗命。 其实这事儿，说来荒诞有趣。要表达的大体是这么讯息：马远山你再不来，路月可就要死了啊，你可就不能亲手报仇了啊，你信不信的，都该来找他了啊，暗网的杀人不讲情面，暗网的子弹不认故事 ，大家伙儿的只想赚钱啊。 也就是说，明知这是一个局，但无论是谁，都拿顾枭寒没办法。毕竟他又没有违背暗网的规矩，甚至连这个讯息都不是他自己亲自发布的，而是借了雪雉和银雀的手，用的其他的ID帐号发布。而路月要死不死的又正好不在华国，不算 是在华国犯事。 反正天时地利的，各种条件都吻合。 路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这条命，还能这么用！ 于是当明玉泽十分同情地看着他，并沉痛地说出“放心，我媳妇儿很厉害的，她会保护你的”这句保证时，路月一度有掐死明玉泽的冲动。 明玉泽他媳妇儿雪雉目不转睛地盯着暗网上的信息，用跟明玉泽同样的，十分同情的表情看着路月，那神态只差叫路月赶紧去吃顿好的准备上路了。 但诡异的事情发生在这条消息发布出去的三个小时后。 这条重金求路月狗命的悬赏，离奇消失。 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雪雉眼睁睁地看着这条消息消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 暗网从来不会抹除任何消息，不论任务是失败，成功，还是取消，都有记录可以查询，哪怕是再久远的消息也能在上面找到。 但这条消息，消失得彻彻底底，诡异得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雪雉惊恐万状。她望着顾枭寒：“顾先生……” 第五百七十六章 爆炸 恰巧在那条悬赏信息被抹除干净的时候，白安手机上的红点也停了下来。 白安停下机车，望着眼前这栋废弃仓库，剥了根糖咬在嘴里，观察了一下四周。 是个安静的地方，静得方圆数里都了无人烟，绝佳的制造罪恶的场所。 白安咬着糖果给手枪上了膛握在手里，一步步靠近那栋大楼，楼外停着一辆黑色的房车。 跟着红点她缓慢地走进楼里，这里安静得像没有人来过，白安站在一楼位置，打量了一番仓库的穹顶，她几乎一眼就能把这里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仓库里并没有人，但红点一直在闪烁。 于是她谨慎地踩着步子，像是灵动的猫踩在秋日的落叶上，发出极是轻微的细响，有那么一瞬间，白安都觉得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闪烁的红点仿佛都有了“嘀——嘀——”的响，就那样突然地出现在白安的眼前，追踪器静静地躺在她眼前的地面上。 看到那个追踪器的第一秒，白安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但她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骤然而至的剧烈轰炸声就将她彻底淹没。 “轰隆——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她猝不及防，巨大的冲击力轰然而起，火光瞬间蔓延了这里，废弃旧仓库烟尘四起，接连不断的爆炸转眼让这里变成一片废墟。 白安的世界天旋地转，一片昏暗。 她感觉她的身体好像被撕裂成很多片，剧烈的疼痛密布四肢百骸。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只听得见耳边依旧有重物跌落的声音，四周都是火焰，像极了小时候，她爸妈的车子爆炸时的那片火海。 恍惚的意识让她好像回到了那一天，只不过那一日，她是撕心裂肺地喊着爸爸妈妈，但这一天，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吞噬她的身体，她的生命。 她曾无数次张开双臂想拥抱死亡女神，但此刻，她祈求死亡女神的仁慈，放过她，至少让她再看顾枭寒一眼，不然，就算是死，她也不能瞑目，不能甘心。 但好像，命运待她最大的仁慈不过是让她遇上顾枭寒，除此之外，再未给过她半分人间温暖。 她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早有此报，虽死无怨，但也想卑微地哀求，给她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火光里，白安的残念支撑着她拼命地想要逃出火海，想要活下去，但席卷而来的大火，彻底将一切埋葬。 红桃A从视频里看到白安一步步走近追踪器，按下起爆器，笑着说，再见了，狡猾的小鸟。 同时大主教的电话如约响起：“关于路月的悬赏，我撤下了。” 红桃A说：“您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阁下。” “这是最后一次。” “当然，一切都该结束了。” 红桃A挂了电话，对马远山说，好了，白安已经死了，路月还给你留着，你最好尽快让我满意。 马远山低眉顺眼地垂着头，明亮的镜片后面根本看不出他的内心想法，只听到他说：“是，红桃A先生。” …… 这一场变故突如其来，或者说，最近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突如其来，它完全在以一种常人根本难以预测的轨迹，划出奇怪的走向。 没有人知道，下一场突发事件会是什么，一切都成了一团迷雾，让人摸不着头脑。 只是当顾枭寒从墨鹰手里接过那条银色的脚链时，胸口如同被谁一刀刺穿，豁出血淋淋的口子，空荡荡地灌着风。 他握着脚链独坐在房间里，谁也不敢上去劝他。 明玉泽试图拍一拍他的肩，却无端被他身上的冷戾肃杀逼退。 雪雉拉了一下墨鹰的衣服：“墨鹰……” 墨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不该回SEVEN报道吗？需要我把你的尸体也带回去给教父交差吗？” “你敢！”明玉泽听到这话赶紧拦在雪雉身前，挡住墨鹰。 墨鹰扫过二人的面庞，眼带讥讽嘲色：“你以为，你保得住她？顾枭寒都保不住白安，你又算得了什么？”明玉泽很清楚墨鹰的厉害之处，但他内心的声音告诉他，不能做半分退步，他不能再让雪雉回到SEVEN，回到暗网，所以他一动不动，只是伸手将雪雉拦在身后，哪怕明 知不是墨鹰的对手，他也毫不示弱。 被他拦在身后的雪雉看着明玉泽的背影，天真地笑了笑，勾了勾他的胳膊，笑得甜甜的：“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我不会让你走的。”明玉泽却说。 “由得你决定？”墨鹰冷笑着看向雪雉，“在教父下令把你们赶尽杀绝之前，你最好跟我回去，否则，你知道后果的。”“用不着你说，我清楚会怎么样。”雪雉惶然一笑，“但我怎么一点也不害怕呢？墨鹰，你喜欢那里，不代表我们也喜欢，你视SEVEN为家，不代表我们也是，我们这些人， 有多想离开暗网，离开教父你是知道的，所以我们才那么讨厌你，不是真有多讨厌你的自大和傲慢，而是讨厌你对教父的忠诚。” “你原本可以救下白的，是吧？” 就像这个问题一下问到了墨鹰的灵魂深处，他受伤的眼神不敢示人，微微低下头去。 雪雉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我从来没有奢望过我们会有好结果，我也每天都做好了准备，面对伙伴的死亡，但我以为，你会爱白，胜过爱教父。” “你知道什么！”墨鹰的声音突然高起来，愤怒地质问雪雉：“你又知道什么！”他们哪里会懂得，一直被抛弃的人好不容易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可以确定自己不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垃圾，不是一无是处，不是欲望诞下的丑陋产物时，那个地方对自己有 多重要？ 那是他的新生，他的人生。 这些人，又凭什么轻易指摘？ 就算只是被教父当成一把武器，那也是他的价值，远好过自己涉千山跋万水回去，却依然被赶出家门，不是吗？ “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本可以救她，可你没有。”雪雉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拉开明玉泽走到墨鹰跟前，直面着他：“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第五百七十七章 血洗暗网 在无数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变故之后，最出乎人意料的事情应该是，顾枭寒将白安的脚链缠在手腕上，带着它再次走进了法国的教堂，坐在了大主教的对面。 她的脚踝很纤细，跟顾枭寒的手腕粗细差不了多少，所以那条一看就是女性首饰的链子，在他手腕上倒并没有显得多么不合适。 他低头拔弄着手腕上的银色链子，整个人都透出一股阴冷寒意，好像在他的体内蕴藏着什么滔天怒火，一触即发。 这与他上次来见大主教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以至于大主教看着他的时候，不自觉地握了握胸前垂着的十字架。 “顾先生，不知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大主教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顾枭寒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划过链子上的碎钻，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是好几天没睡好了，他没看大主教，只是低着说：“有啊，来问问大主教，可是做好了准备与我 开战。” “顾先生？”“十八年前，华国的白海和林柳如夫妇研发出BA927，从中分裂出NH0209，这个符号最先出现在暗网，你给我父亲的情报说，这是他们所为。鉴于您在暗网的地位，以及 国际上的名望，我的父亲并没有怀疑您的话。”顾枭寒慢声道：“但，我跟我父亲不一样，我比他，更恶劣些。” “恕我听不明白顾先生的话。”大主教神色沉凝起来，不知道顾枭寒为什么突然要翻这笔旧帐。“想来，您很清楚，暗网的白隼也好，枭也罢，她的本名叫白安，就是白海和林柳如的孩子。十八年前的事，在她身上得到了延续，只不过，并不是什么好的延续，而是那 时你们所犯下的过错，让她来承担了结果。”“NH0209在华国失窃，落入红桃A手中，以您对红桃A的包庇和纵容，我有理由相信，当年的情况并非你对我父亲所说的那样。因为看上去，暗网好像对NH0209有着必得 之心，我已经不太在乎红桃A是谁了，假使您不交出他来，倒也没什么，我……顶多把暗网连根拔起。” “相信我，此刻的我并不是很清醒，我完全有理由，有冲动，有兴趣做这件事。” 大主教看着顾枭寒死寂的眼神，知道他不是在使诈威胁，而是真的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不得不放低了身段，对顾枭寒道：“顾先生，对于白安的离世，我表示非常遗憾，但请相信，这一切并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暗网想要的。我们从来无意与华国，与您为敌。以您的地位，应该非常清楚，暗网的存在是地下的秩序守护，我们总是需要一个地方，安放罪恶与黑暗，而不是纵容他们横行于光明之处。如果您真要与暗网开战， 破坏了这个秩序，罪恶流进人间，后果更不堪设想，这是对太多人的不负责任，您不会这么做的。” “以前我不会。”顾枭寒望着大主教，“现在，未必。”“顾先生，白安对您，有这样的意义吗？她值得你破坏地上与地下这么多年的平衡吗？您应该清楚，暗网与华国的关系其实是最淡薄的，它关系到其他地方太多人，甚至太 多集团，太多国家的的安危。”“对，我很清楚，所以这是一直以为，我不动你们的原因。我也喜欢平衡，但是，是你们亲手打破了这种平衡，或许你会说，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但对我来说，她值得。 ” 顾枭寒站起来，走到大主教的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倒酒的动作很流畅很潇洒，就像他嘴里说着的话无足轻重，“要么，交出红桃A，要么，开战。” “顾先生！” “如果你再袒护着他，下一个来跟你谈判的人，就会是他，不信，你等着看。” 大主教没明白顾枭寒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站起来望着顾枭寒的背影：“顾先生在说什么？”“如果我没有猜错，大主教您之所以一直袒护红桃A，是因为他握有您的死穴，这个死穴就是十八年前白海家的案子，您在当时犯了一个错误，致使我们顾家怪错了人，导致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冤案，这个冤案本来只是无足轻重之事，但白安的出现，让这个案子变得格外有份量，您也好，红桃A也好，都清楚我作为顾氏掌门人，一定会为了心 爱的女人讨个公道，那么势必我会查到您的头上。您为了掩藏这一切，不得已跟红桃A合作。” “我说得对吧？” 顾枭寒晃了晃杯子里的酒水，转身看着大主教。 大主教的额头上渗出细汗，双手不安地抚了一下胸前的十字架：“看来顾先生已经有自己的猜测了。” “我的猜测需要我自己去证实，不用您操心，您需要担心的是，手握NH0209的红桃A，会不会掀翻了你的椅子，把你赶下台，彻底掌握暗网。” “他没有这样的机会。”大主教笃定地说道，“我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靠谁？靠SEVEN吗？”顾枭寒冷笑一声，“还是那个所谓的教父？大主教，论起制衡之术，这是古老的东方玩剩下的手段，他最早出现于华国的古代朝庭，君王用来制衡朝 中的官员势力，达到平衡，不使一方独大，也不使众臣懈怠，我们将其称之为，帝王心术。” “而在我看来，您并非其中的高明玩家。” “顾先生……”大主教还要说什么，顾枭寒却只是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酒，拉了拉衬衣袖子，将链子深深掩起来，紧紧地贴着他的皮肤，已有着他体温的银色细链像是附着了白安的灵魂， 将一直与顾枭寒同在。他淡声打断了大主教的话，“我今天说得够多了，我此来也不是来与你商量的，抱歉，我此刻的头脑并不是很清醒，也不愿意做任何利弊权衡，我只想，尽情释放我的仇恨 和痛苦，将其成千上万倍的报复在你们身上。所以，我对暗网的报复，在此刻，已经展开了。”“我将，血洗暗网。” 第五百七十八章 屠杀开始 这是一场血腥的屠杀。如果用外人的眼光来看，是正义在铲除邪恶，光明驱逐黑暗，鲜花取代腐烂，当有万人为之喝彩，就如世人所觉得的，暗网并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他是地狱，是恐怖， 是不可饶恕的罪恶。 但事实上，世间很多事并不是非黑即白，他总有许多的模糊地带，很多的模棱两可，很多的灰色区域。雇佣兵这一物种的存在，固然有着极大的危险，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威胁，可是对于另一些来讲，他们的存在不过是权利角逐之下的产物，是先有了他们的角逐，然后 才有了雇佣兵。 否则的话，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国家，那么多的军队，他们真的无法对付一个暗网吗？真的不能将他们赶尽杀绝，以正大义吗？ 不是的，他们存在，就有他们的理由。 是有人让他们存在，故而他们才能如此活跃。对于某一些人来讲，雇佣兵的可替代性极高，死掉了这一千人，还有另一千人，他们完全可以毫无负担，毫无压力去利用这一类阴暗里的人，可以让他们率先尝试还未得到映证的武器，可以让他们以身犯险代替真正的士兵去战场送死，还可以让他们成为没有姓名的杀手或者罪犯，完成见不得人的暗杀，然后推脱对此毫不知情，这只是暗 网的事。他们就是背负一切污名的人，这一点，他们自己也清楚，所以不论是白安，还是雪雉，又或者是任何一个雇佣兵，他们都知道，他们的性命，如同草芥，随时可以被抛弃 。 在他们拥有着滚滚而来的财富时，他们唯一要考虑的事情是，如何在死之前，把这些钱花完。 于是，在挥霍无度，骄淫奢侈这一方面，他们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看看白安花钱的大手大脚就知道了，积累财富这种事，对他们来讲，毫无意义。 这样的人，自然是性情暴虐，甚至具有毁灭倾向的，我们总不能以常人之理去揣测他们，神经病有神经病的活法，恶鬼也有恶鬼自己的逻辑。 而暗网，这个被世人唾弃的暗网，给这一类人制定了规则，明确了信条，将本该流窜作恶的人归拢起来，豢养在一个笼子里，就算是去作恶，也是有规矩可循的。 简单点来说，就是未得许可，不得行恶。 这才是暗网的规则为何如此令人忌惮，轻易不敢打破的原因。 也是暗网这么些年来，从未有人想过要将其取缔掉的原因。 一旦暗网崩溃，后果便是真正的人间灾祸。 你敢相信，无数个失去了控制，失去了制约的疯子流入凡人的世界，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顾枭寒是疯了，他才会带着人大刀阔斧地向暗网全面开战。最先暴动的地方是中东一个小国家，那个国家原本有着丰富灿烂的文明，百姓安居乐业，富庶知足，大概是二十多年前开始的战争将这个美丽富庶的国家摧毁得千疮百孔 ，满目疮痍，难民无数。 我们都知道，其实这不过是大国的博弈，以这个小国的地盘为战场而已。 而SEVEN，大概是在十来年前开始接到任务，搅进这里的浑水，作为雇佣兵，作为毫无信仰，毫无仁义，毫无归属可言的雇佣兵，SEVEN的雇佣兵军团服务于M国。当然了，他们所做的事情绝非维持这个国家的安定平和，更多的时候，他们暗中行事，挑拔离间，将可能好不容易得来的短暂和平击得粉碎，为M国制造无数出战的理由和 借口，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两天前突然闯进SEVEN营地的部队，像是从天而降，没人晓得他们是怎么找到营地的，只是在漫天的黄沙里，留下一片惨烈废墟。 类似这样的事情，不断地发生在不同的地方。 在这一点上，顾枭寒完全不需要墨鹰或者其他人的帮助，他自己的情报系统对此万般熟悉。 接连的破坏和屠戮让暗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大主教就算有心想提醒自己的人注意提防，也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将所有的人手撤回。 更何况，在顾枭寒找他之前，这一切就已经开始了。 一场不为人知的滔天骇浪正在席卷着这世界上的许多角落，牵着女儿的手走过伦敦大桥的母亲永远不会知道，在她们的背后刚刚发生过一场以复仇为名的谋杀。 暗网雇佣兵名单上的人员ID一个接一个的暗下去，他们的信号灯永远不会再亮起。 顾枭寒坐在落地窗旁的地板上，手边放着一杯伏特加，夕阳照在他手腕处的链子上，映着金色的光。 他在用心地忏悔，那时候不应该答应白安，不应该放她走，不应该同意“等”。 不应该的，如果他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会留下白安，又或者陪着她，而不是那么信任她，放任她一个人面对这些危险。 这样的后悔令他痛苦，也令他愤怒，他以杀戮来宣泄他的愤怒。 “顾先生，你会杀我们吗？”雪雉坐在他旁边，轻声地问。 “假如你们要走到我的对面，我会。”顾枭寒说着，转头看向她，“但你们不会的，对吗？”雪雉低下头，笑了下，说，“这是你的复仇，你用这样的方式，要让暗网付出代价，但是顾先生，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留在暗网，很多人，都是无可奈何。他们跟白一样， 并不是出自本心要去做这些事，也不是真的想这样活着。” “你想为谁说情？” “我们。” “雪雉，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可以杀了教父，你会动手吗？” “不会。” “为什么？” 雪雉看向天边的夕阳，灿烂如血。“无论我有多怕他，多恨他，多想离开他，我都不会生起杀他的念头，一来，我不敢，不是所有人都像白那样幸运，可以遇上像你这样的人，给她勇气和底气，敢站出来反 抗，二来，他救过我。” 雪雉的笑容惨淡，“如果不是他，我会活得比现在更惨，虽然现在也已经够惨了。” “所以顾先生，我不会帮你对付教父。” 顾枭寒喝了一口酒，说，“你甚至会帮他杀了我。”“不错，我接到的任务是这样，应该说，现在全暗网的人，都接到了同样的任务。”雪雉吸了吸鼻子，带着些哭腔，“停手吧顾先生，这样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你也会死的。” 第五百七十九章 全员恶……不是，全员出动。 顾枭寒轻轻抚过手腕上的银色细链，就像是抚过白安的脸庞，笑容深情又宠溺，只是也未免太过哀伤，令人见之伤神。 “那你们就，一起上吧。”顾枭寒这样说。 “雪雉小姐，明先生在外面等你。”林山走进来，双手交叠在身前，掌心里握着一把枪。 意思很明显，他在替顾枭寒送客。 有他在，没人可以近身对顾枭寒造成任何危险，哪怕是雪雉。 雪雉见劝不动顾枭寒，只得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回头说道：“顾先生，你杀再多人，也换不回来白的。” 顾枭寒眼神一裂，手太过用力，几乎要握碎手里的酒杯。 第二人来见顾枭寒的人是于昭良。 他一收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与顾枭寒会合，只一眼，他就看得出，他寒哥的状态跟入了魔一样，彻底疯癫了。 “寒哥……” “如果你是来劝我收手，就闭嘴吧。” 于昭良叹声气，坐在沙发里，双手交握，低着头像是在思量着什么。他考虑了很久，才说：“寒哥，好久以前呢，我老豆同我说，你这个人太好强，太不肯服输，早晚要出事，叫我看着你，让我帮你守住底线，那时候我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 意思啊，我没想过，真的会一语成谶。” “寒哥，你现在离跌破底线，只剩下一步了。”“我不能让你踩下去啊，暗网不可以被彻底击破，你也不可以殉身在这件事情上，寒哥，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为生者考虑。”于昭良拧着眉头，一遍一遍地叹气，“你要想一 想，假如你出了事，你的家人怎么办，他们下半辈子都要活在被人复仇追杀的危险里，寒哥……” “我把我妹妹交给你，你会保护好她的，对吧？”顾枭寒抬头笑看着于昭良。 “话不是这样子讲啊，你真的要为跟暗网拼个玉石俱焚吗，他们值得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不值得啊寒哥。”顾枭寒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只是这一次，就算是于昭良，也不能劝住他了，没有人可以扭转他要血洗暗网的念头，他只要一闭上眼，就能想象出白安被炸弹炸飞的场面， 而只要想起这个，他就无法克制住内心的恨意和杀机。 于昭良眼睁睁地看着顾枭寒的杀戮持续了整整一月有余。 暗网的全面收紧和反击，未能在顾枭寒这里占得任何便宜，毕竟他们是不被承认的存在，毕竟他们是见不得人的肮脏，毕竟他们死有余辜，命如草芥。 他们几乎被顾枭寒以一人之力围剿追杀得抬不起头来，整个暗网都笼罩在绝对的阴云中。 杀手榜上排上得名号的有名杀手几乎死了一大半。 各大雇佣兵集团损失惨重。 顾枭寒可太知道如此利用一切资源将他们赶尽杀绝，逼上死路了。其中以SEVEN的损失最为夸张，庞大的SEVEN集团几乎折损了三分之二的人手，就算有教父的百般斡旋，也不足以与真正的地面力量形成对抗，他被M国舍弃，失去了一 切合作伙伴，孤立无援。 谁让他们只能活在地下，不能被摆上台面，死了也就活该。 而谁，又愿意为SEVEN背书，将这样大的一个污点扛在身上，与顾枭寒这个疯子为敌？ 政客，永远是最无耻，最无情，最卑劣的人。 与此同时，身处华国的夏丞远扛起了另一面旗帜，无论顾枭寒做什么，他都永远是顾家的后方，是顾枭寒的臂膀，他必须保证顾枭寒无任何后顾之忧。 任何在华国蠢蠢欲动的黑恶势力，在未动之际，就被他一枪压下，不许抬头，敢有犯者，生死自负。眼见着这些年轻人是不搞出一番血雨腥风来不罢休，顾君儒试图与夏丞远谈一谈，至少让夏丞远劝说顾枭寒不要把他自己的命都搭进去，顾枭寒可是顾君儒真正的儿子不 是吗？ 但夏丞远只给了他一句话：“顾伯父，现在的顾氏，是顾少说话，我追随于他。” 不得已，顾君儒跟余颂仁长谈整夜，余颂仁仰天长叹，见过被蛇咬死的农夫，没见过主动把命送给蛇的农夫。 他们又能怎么样呢，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被顾枭寒的疯子行径逼得没了退路，只能全力支持，不然，这个天大的窟窿，没法儿补。于是，余之卿开回了他许久没碰过的战机，骂骂咧咧着：“老子真是见了鬼才有这么一班兄弟，就不能好好地当个堕落腐败的富二代，好好地纸醉金迷，醉生梦死吗？搞三 搞四搞这么大事件，顾少我真是信了你了邪了！” “你骂够没，骂够了麻溜干活儿去！”余之雅拍了她弟弟一巴掌。 “我说姐，你不是特恨顾少跟安哥吗？你搞毛线啊！” “事有轻重缓急，你姐我还没有糊涂到拎不清情况，赶紧着给我滚！” “不是，安哥有毒吧！你跟我好好唠唠，我安哥是给你们下了什么蛊啊？这事儿那是小事儿吗？搞不好你老弟的命要搭在这事儿上诶，你能不能心疼下你老弟啊！” “身为余家的人，你这么贪生怕死，那怕不怕爷爷的军腰带抽你啊？”“……行！”余之卿无语地看着余之雅，“行行行！你们一个个儿的，觉悟都这么高，就我一个是个人渣败类呗，那咱这万人恨的垮掉的富二代形象大旗总得有人扛吧，我来 扛啊，我不怕辛苦，我扛！”“你准备怎么扛呀？再来个左拥右抱？还是来一场你所说的那种，短期情侣关系？有点儿出息行不行吗？看看人家顾枭寒，为了一个女人，敢拖着这么多人陪他发疯，这才 是真正的败家子富二代，你那点儿破事儿说出来不怕丢人现眼啊！”余之雅满脸地瞧不上。 “我……我特娘的……走了！” 余之卿骂了几句，走进停机坪，钻进飞机里，给他老姐敬了个礼，嘻嘻哈哈地开着飞机领着人赶去与顾枭寒会合。 余之雅看着飞机起飞，挥着手跟他弟打手势。 其实她倒也，没那么伟大啦。 只不过，当初红木集团在她身上搞过事，如今一切明朗起来，她也就知道，那会儿是白安替她摆平的，就当是还人情了。 再者说了，顾枭寒宁可喜欢还是个男人的白安，都不肯喜欢她，她再怎么舍不下顾枭寒，也放不下身段再去卑微地请求顾枭寒看她一眼。 谁还能没点儿尊严和骄傲呀？ 更何况，她可是余家的人。 卑微了那么久，早就该醒悟了。自此，几乎，全员恶……不是，全员出动。 第五百八十章 清理门户 昏暗的书房里，雪茄的轻烟弥漫塞满了整个空间，一明一灭的红色火光像是灼在心脏上，跟随着心跳的节奏，莫明幽幽地透着诡异的危险气息。 教父的脸在烟雾看不清，但他长久的沉默有如实质，死死地压在墨鹰的上方，这种令人颤栗地强大气压几乎要将这一方书房里的空气抽干净，坍塌下来，活埋了墨鹰。 “雪雉呢？”教父那低沉好听的嗓音叫人心底发寒，只是散漫随意地发问，却依旧让墨鹰心底一颤。 “被顾枭寒扣住了。”墨鹰深深地埋着头，不敢看教父。 “哦？”教父略带笑意的反问充满了讥讽和嘲弄，显然他并不相信墨鹰的说辞。 就像是嘴巴里被灌了水泥，封死了墨鹰的喉咙，他发不出声音，只是垂在两侧的双手死死地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与骨节都分明暴起。 他从不指望这样的谎话能瞒过教父，很多事情都瞒不过教父，只不过要看教父要不要去追责。 “墨鹰，你跟我几年了？”教父突然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 “二十年。” “嗯，我记得你是比枭他们都要早来SEVEN一些。”教父笑道，“二十年，你最好的人生都在这里。” 墨鹰不说话，只是狐疑地抬头，望着教父真皮椅子的方向。 “所有人都知道，我把你当接班人在培养，但你是不是也好奇过，为什么我对枭，格外宽容一些？” “枭……枭的头脑很清晰，我很多地方不如她。” “很难得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教父笑说，“你一向很自负的。” “属下不敢。”“墨鹰，掌握一个人最高明的手段，是掌握他的欲望。掌握枭，要掌握的东西太多了，但掌握你，只要掌握住枭就可以了。你有多喜欢她，我是知道的，我曾经也想过，也 许哪天我退了，这把椅子交给你之前，我可以让枭嫁给你，不论她是否愿意。但好像，你最近学会了，理解和尊重？” 墨鹰的眼睑不受控制地收紧，用力地撑着眼眶不敢闭眼。 教父往前探了探身子，靠在书桌上，望着墨鹰，“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 “教父，属下，绝未有背叛之心！”墨鹰紧咬着牙关。 “我相信你，你当然不会背叛我，SEVEN是你的家，你比任何人都珍惜这个地方。所以我才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教父……” “魃戈。” 魃戈走出来，将手里的电击枪打在墨鹰身上。 高电伏击在墨鹰身上，他当即单膝跪下去，脸色惨白。 对于一直以来很是讨厌墨鹰这群人的魃戈来说，他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折磨这些人的机会。每一次他替教父执刑的时候，都会将最大的痛苦慷慨地赠送给他们。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原因，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很多年前他们训练的时候，魃戈是被淘汰的那个，并且，被白安一脚撩阴腿踹在了裆部，从此不能人道。 他恨白安，恨这些人，倒也不是全无道理……吧…… 只不过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已，他守着这样的屈辱，哪能不憎恨这些杀出了重围，如今活得光鲜痛快的人？ 墨鹰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他当然可以一拳就放到魃戈，但这场电击惩罚是教父给的，他就不能有任何反抗。 本质上来讲，墨鹰从来不愿意背叛教父，也从来不会违抗他任何命令，如今他一错再错，他知道自己受这些惩罚也是应该的。 魃戈的笑容狰狞而疯狂，开到最大的电伏狠狠地释放在墨鹰身上，看他痛苦地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眼白都要翻出来，马上就要昏迷过去。“好了。”教父淡淡的声音中断了魃戈的丧心病狂，他瞥了一眼倒在地上起不来的墨鹰，说，“可惜今天时间不太够，不然的话，我可以和你好好聊一聊关于你未来的话题。 但现在，你得跟我去一个地方。” 教父起身，掐灭了雪茄，理了理身上的黑色西装，走到墨鹰身边，如同看着一条丧家之犬般地看着墨鹰，轻蔑地笑了一声。 想让教父低头是不可能的。 坐到了这把椅子上的人，如果仅仅因为损失就屈服投降，那他还混什么黑道，做什么老大？ 大多数到了这高度的人，自有他的坚持和固执。 所以，无论顾枭寒把暗网血洗成什么，把SEVEN打压成到何等惨烈的地步，都只会换来教父更为强烈凶猛的反击，大不了来个玉石俱焚，谁也别想好过。 坏人，当有坏人的样子，来个为了顾全大局就隐忍求全，那还叫什么坏人？ 那叫浪子回头金不换，又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显然教父不太稀罕这个。 神智不清的墨鹰坐被扔在轿车后座上摇摇晃晃，混沌的意识让他看什么都变得模糊，就像是意识流的画画，所有一切都变成了颜色丰富的流线，自他眼前一闪而过。 直到车子停在了一处他熟悉的房子外面，他的脸色突然变得痛苦绝望起来。 “求求你，教父，不要……” 教父整理了一下袖腕，像是没听见墨鹰的哀求一般，不动如山地坐在车内。 很快，魃戈的人带着被打得像一条死狗一样的银雀下楼，扔在了墨鹰旁边。银雀鼻梁被打断，眼圈一大团淤青，眉骨渗着血，本就单薄的身子根本经不起魃戈的拳脚相加，虚弱无力地倒在车座上，眼睛湿润地望着墨鹰，刚想说话，却先吐出一口 血来。“墨鹰……”他委屈痛苦的声音听上去凄凄哀哀，面对着这个之前他一直想要杀掉的变态怪物，他甚至生出了求他救救自己的荒唐想法，毕竟墨鹰，是眼下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了。 但看一看连弯曲手指都不能的墨鹰，银雀就知道，这样的想法有多不现实。 接下来，是黛鹤。 教父倒了一杯红酒，看着这四人，慢声笑道：“知道在华国，这叫什么吗？”“叫清理门户。” 第五百八十一章 与教父的见面 在顾枭寒血洗暗网的行动开始后，银雀为他提供了太多信息，这可是他离开暗网的绝佳机会，对于一门心思想要逃的银雀，他怎么会放过？ 他恨不得顾枭寒最好连教父都杀死好吗？ 而黛鹤，青鸦，雪雉，以及墨鹰他们的毫无作为，不听命令，已经构成了背叛。 眼下，还有两个人在外面，未被教父缉拿回来，雪雉，青鸦。 不是顾枭寒在行动之前没有料到这个，也不是他不给这些人以保护，而他们选择了中立，不接受顾枭寒提供的庇护。总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啊，如今这情况，如果顾枭寒失败，他们顶多是被教父打得半死，再缺胳膊断腿而已，而不会丢了性命。当然了，如果顾枭寒成功，他们当然会更 高兴。 显然墨鹰没有料到过，教父的动作这么快，不等这场战事打到最后，他就提前动了手，墨鹰原本以来，至少教父会留着他们，逼他们对抗顾枭寒。 更令墨鹰没有想到的是，这辆车没有停下，继续往前。 他本以来，他是去拿下雪雉，或者，青鸦。 但教父的心思又岂是墨鹰能明白的？ 他来到了，墨鹰绝不愿意让他来到的地方。 “教父！”墨鹰几乎恐惧地哀求，挣扎着身子爬过去，握着教父的裤管，凄惶地望着他，“不要，教父……” 教父低头看着墨鹰，笑容绅士优雅：“我说过了，你以为你很聪明吗？” 墨鹰，黛鹤，银雀像三条死狗般地，被人提着，推搡着，推进了一间公寓。 在那扇门后面，有在那场大爆炸里侥幸活下来，却重伤在身的白安，还有照顾白安的青鸦。 墨鹰的心一点点死去，每往前一步，他的绝望就深一分，只要教父走进那里，他会乱枪射死白安。 而他出于自私，出于卑劣，出于阴险，出于占有欲，出于狭隘出于嫉妒出于贪婪出于恨，出于爱！ 出于不愿意放手白安，没有将这个地址告诉顾枭寒。 所以，那里面只有两个毫无反手之力的人，等着被教父处以极刑。 墨鹰从来没有绝望到如此地步，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感知，每被拖着往前一步，都是在走近地狱一步。 好像那扇门，变成了地狱之门，只要打开，就是死亡。 魃戈一脚踢开门，墨鹰绝望地闭上眼睛。 “终于见面了，教父。”顾枭寒略带笑意的声音像是沙漠里的一汪清泉，救活了即将因为绝望而干渴死去的墨鹰。 他陡然睁眼，看到屋内的沙发上，端端正正地坐着顾枭寒。 教父好奇地看着了一眼墨鹰，像是在问，你果然背叛了我吗？ 在这一刻，墨鹰竟不知该不该承认自己背叛了。 顾枭寒在这里，说明什么？ 说明，墨鹰与顾枭寒的确联手，因为白安也好，因为其他也罢，他背叛SEVEN，与顾枭寒站在一起，与教父为敌，亲自参与了这场对暗网的血洗。 墨鹰，该死无葬身之地。 无论他是否背叛教父，他都令人不耻。 背叛了，他是叛徒，有何颜面成为教父最信任的人？ 没背叛，他是罪人，险些因为他害死了白安。 他突然就变得，两面不是人。 教父没有理会墨鹰的挣扎心理，只是笑着走上前，坐在顾枭寒对面，温声问好：“终于见面了，顾先生。” 顾枭寒叠着腿，靠在沙发软枕里，手指抚过腕间的细链，从容不迫，淡定自如，他终于有幸识得SEVEN教父的真面目。 这是一个四十五上下的中年男人，保养得非常好，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清瘦如削的脸庞，双目有神深邃，手指上的红色宝石很是夺目。 两人对视之间，无形的较量令人窒息，备感压迫。 突然教父笑了一下，“我在处理家事，想来顾先生，无意阻拦吧？” 顾枭寒淡笑，“白安是我的妻子，她的家事，就是我的。” “看来今天顾先生，是不准备把枭给我了？” “她不叫枭，她叫白安。” “有趣。” 教父微微颌首，面带笑容，望向了站在不远处的雪雉，依旧是十分温和的声音：“看来，你比他们都更早做了决定？” 自小深入骨髓的，对教父天然的恐惧心理让雪雉的身子颤了一下，面对着教父，他们中真的很难有人难提起反抗的念头的。 好在站在她身边的明玉泽稍稍往前一步，将她拦在身后，他可不管什么教父不教父的，也不管SEVEN有多牛批，初生牛犊不怕虎，刚就完了。 所以他笑得一脸作死的灿烂：“不好意思，这位，是我的妻子。” 教父对他的无知无畏无脑勇敢抱以玩味的笑容，而且，只是笑而不语。“你笑啥玩意儿呢你笑？”明玉泽这叫乱拳打死老师傅，根本不给教父面子，反正他也不知道教父到底强到啥地步，不怕死地开启嘲讽技能：“也不看看自己啥德性，养了一 班精英杀手，有几个服你的？个个都想跑路，你这做人做事简直失败得没眼看！你这叫什么，叫不得人心！” 雪雉脑壳疼。 雪雉没眼看。 雪雉拉了拉明玉泽的衣服，让他赶紧闭嘴。 果然他的话音还没落，教父的枪就响了。 明玉泽下意识地抬手挡，愣了半天之后却发现，枪并没有冲他这边开过来。 流血的人是墨鹰。 子弹打在墨鹰的手臂上。 教父依旧笑得温和：“你没有告诉过你的……未婚夫，我不喜欢太聒噪的人吗？” 明玉泽整个人都懵逼了！ 他作死，教父冲墨鹰开枪？ 这是什么逻辑？ 但雪雉咬咬牙关，拉着明玉泽往后退，示意他再不要多说一句话。 顾枭寒的脸色稍稍变得凝重了些，教父在传递一个信号，今天，他可以将这些人都杀干净，一个不留，就算顾枭寒做足了万全准备，也未必能救下他们。教父仔细地把枪摆在旁边的靠垫上，收拢双手交握在身前，笑望着顾枭寒，仍旧是微微颌首，绅士优雅：“顾先生，你所谓的血洗暗网，不就是为了逼我见面吗？现在我来了，你想与我聊些什么呢，我洗耳恭听。” 第五百八十二章 令人诧异的真相 顾枭寒眸光内敛，作为年轻一辈，他面对教父这种在阴暗和鲜血里浸淫了大半辈子的人，丝毫未有半分怯场和退缩。 当他坐在那里，就像一根定海神针，他永远满是底气，永远无所畏惧，永远胸有成竹。 就像是无人能撼动的高山，巍峨高耸，贵气傲然。 在他棱角越见分明的脸上，抹上一道极为轻淡的笑容，他望着教父，从容开口：“那不如，我们来聊一聊，作为SEVEN的教父，您对红桃A有何看法？” “自然是死敌。”教父笑着应答，“不过，这与你有何干系？” “当然有了，毕竟教父与红桃A同为一人，这难道不是一个令人诧异的事实吗？” 房间里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教父定定地看着顾枭寒，微微交握的双手收紧，十指指尖用力地按在了他的手背上，只是他的面上依然看不出有何变化，甚至连瞳孔都不曾收缩。 “恕我听不明白顾先生的话。” 顾枭寒笑了笑，相对于教父的面色不改，他的神色却松弛下来，以一种极为放松，甚至散漫的姿态面对着教父：“听不明白吗？那我给您好好说一说？”“李可是一手很漂亮的棋，你把她放进华国迷惑我，试图得到NH0209的解药，如果不出意外，此计很易得逞。如果不是她露出破绽，我说不定真的带李可去见了于慎斋， 你也真的得到了NH0209的解药。” “但可惜，你千般算计，唯独遗漏了最不能少算的一环，让我看出了端倪，这一破绽，使你的计划弄巧成拙，反而让我察觉到了你的意图。” “诚然，你以教父的身份，试图得到NH0209的解药来制衡红桃A，这一理由完全成立，并无任何可怀疑之处。但你如果是红桃A，理由会不会更充分？”“当然了，这还不足以让我怀疑到你就红桃A，真正令我起疑的，是你为什么要早早准备一个白安的替身。我与白安一同猜测过，你是为了杀了她，所以准备了李可，借以 瞒过所有人。所以，你为了要杀白安，对于你来说，白安是你手底下难得一见的雇佣兵，你完全没有任何理由要砍掉自己的摇钱树。” “除非，白安会威胁到你。”“她有什么地方会威胁到你呢？如果，你是她的仇人，以她对当年白海案的执着，对父母双亡之死的恨意，她会不惜代价地与你不死不休。你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你必须 提前防范，于是在白安进入华国，接近我的同时，你就在准备着这一件事。”“本来，李可这粒棋你不该这么用的，是白安爱上了我，你发现了机会，于是改变了计划，提前启用了李可。在你的计划里，如果李可从我这里全身而退，你应该会将她继续隐藏起来，直到你杀了白安之后，再用李可瞒过她的朋友们，比如墨鹰，比如雪雉。因为你非常清楚墨鹰他们对白安的感情，如果你突然安排白安死亡，他们势必怀疑 ，毕竟白安没那么容易死。以墨鹰对白安的感情，这完全能直接影响到他对你的忠心，他甚至会对你起杀意。” “于是你必须无声无息地做到这一切，李可的存在，就很有必要了。”“我很佩服你的思虑周全，目光悠远，从两年前，你派白安进入华国来到我身边开始，这一切就按着你的计划在走，几乎没有任何算错的地方。就连白安与我的感情虽然是 异数，你也利用得很好，以情杀人，你不止可以杀了我，你还可以杀了白安。”顾枭寒笑看着教父，继续道：“当然这一切依旧只是我的猜测，不能坐实你红桃A的身份。对于这个身份，你的保密性做得太好了，完全与你教父的身份隔离开来，就连大主教也不知情。红桃A所做的所有事情都与你教父的身份拉扯不上任何干系，而教父这个身份所行之事，看上去也的确和红桃A有着不小的冲突，这两者之间，实在泾渭分 明，你的手段可谓高明。” “顾先生的想象力很好。”教父不急不慌地看着顾枭寒，缓声道，“我都要相信这个故事了。” “你的定力也很好。”顾枭寒微微偏头，看着教父，笑道：“至少到现在为止，你依旧没有露出马脚，除了一件事。” “愿闻其详。”“你将一切可能暴露你身份的破绽都甩给了大主教，包括当初白安看到的假的真相，没有人敢去当面质问大主教，白安更不敢，如果大主教真的与红桃A有着什么协议或者交易，那么整个暗网都会为红桃A提供庇护——是的，你利用了众人的这个心理，完美地洗脱了嫌疑，将白安引导向另一个方向，她拼命地去找红桃A，却不会明白，真 正的红桃A就在眼前，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可是，如果有人敢去问呢？” 教父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他收缩了一下瞳仁，看着顾枭寒。顾枭寒的笑容依旧轻淡：“要感谢SEVEN里，白安的朋友，替她制造了一个真空期，我与她度过了一段极为幸福，幸福得像是梦一般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白安告诉我，当初，是大主教跟你说，华国有一个孤儿，你或许可以救下来，收为己用。当时你撒下这个谎的时候，是为了让白安相信，红桃A与大主教是同一阵营，你与她一样，是受 害方。” “可是当我拿着这个问题去向大主教求证的时候，你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大主教从来没有让你去过华国收养白安，是你自己去的。”“这个圈子兜起来，依旧是因为你安排了李可来我身边，给了我机会，和真正的白安相处而不被你察觉。你对华国的文化很了解，我想，你一定听说过，什么是搬起石头砸 自己的脚。”“有了这一道口子，后面的事情就像拆毛衣一样，轻松被破解。” 第五百八十三章 对人心的把握 顾枭寒缓缓道来，不急不徐，声音平稳。“只要将你就是红桃A这件事确定下来，以前很多的疑点都能得到解答。比如，为什么红桃A会安排雪雉去接近路月，拿到他的DNA，嫁祸于家，又让白安正好发现所谓真相，我当时一直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会发生那么巧，红桃A对时机的把握，以及对当时每个人的微妙心理，都控制得缜密有当，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每一个齿轮都完美 契合，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假如红桃A就是你，一切就能得到答案，你太了解你手下的人，太了解白安，我来推测一下当时你这么做的原因吧，当然不是为马远山报仇，这一点毋庸置疑，你岂会在意区区一个马远山的小小仇恨？你只是为了刺激白安，在白安已经看到我办公室里被剪辑过后的视频，依旧未对我下手的情况下，你需要给她一刀，让她恨我入骨，至 少，取我性命。” “从始至终，你的目的不仅仅是NH0209，还有我的性命。因为你非常清楚，我会是阻止你做成这一切的，最大阻碍。” “此刻我坐在这里，与你对谈，不正是映证你的想法吗？” 教父沉静地听完顾枭寒的话，松开了一直交握着的双手，上半身微微前倾，双肘立在膝盖上。 这是一个充满了危险信号的动作，就像是狮子捕猎前的蓄势待发。 站在顾枭寒身后严阵待命的林山，右手缓缓地摸向了腰间的手枪，随时准备反击。 顾枭寒抬抬手，示意林山不必紧张。 教父挑唇笑了下：“你倒是很有大将之风。” 顾枭寒从善如流：“现是在我在打你的七寸，我当然不用紧张。” “所以你是用这套说辞，说服的墨鹰吗？”“不，我并未能说服他，他忠诚于你，并不会轻易被我动摇。”顾枭寒笑了下，“所以你不用怀疑，他对你的忠心，他甚至没有告诉我，白安就藏在这里。当时他把白安的脚 链交给我，告诉我说这是白安让他转给我的，说白安已经死亡的消息时，我第一时间就知道，他撒了谎。” “哦？”教父笑着疑问。顾枭寒哂笑，“如果白安真的将死，委托墨鹰带回来的，应该还有一枚钻戒，那是我送给白安的求婚戒指，她一直贴身收藏，所以墨鹰不知道。他以为，只有那一条脚链是 信物。对此，我对他并未有怨恨，我知道他不会把白安交给你，只不过，他同样不愿意把白安交给我，仅此而已。” “这就有意思了。”教父望了一眼墨鹰，又看向顾枭寒：“你的这局棋，连墨鹰也做进去了。” “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向你泄漏白安藏身在这里的人，是银雀。准确一点来讲，是银雀向红桃A告密，说出了白安藏身于此。”顾枭寒望进教父的眼睛里，“你不会怀疑银雀，因为你以为，银雀并不知道你的身份。从那次你将假的白海案资料给银雀之后，他就一直与你的手下保持着联系，希望借用 红桃A的势力，摆脱教父的控制。你非常清楚银雀的背叛之心，你养着他，是为了钓鱼，只不过，这一次你被鱼钩上的鱼，拉进了水里。” “说起来，白安很会钓鱼，也是她教会我怎么钓鱼的。”顾枭寒像是好笑，又像是疑惑般的轻轻拧了一下眉头，疑声问道：“按说，他是告诉的红桃A，来这里的人，也应该是红桃A，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里？岂不是正好说明，你就是红桃A？” “假如这一次我不在这里，你成功地带走了白安他们，你对大主教的说辞应该是，墨鹰忠诚为主，带你找到的白安，是吧？这才是你要押着墨鹰来此的原因。” “你会在这里，把所有的人都处理干净，不留活口。” “你对人心的把握，简直像一门精巧的艺术，令人惊叹。” 顾枭寒从未遇到过像教父这样的对手，他几乎，精准地掌握着每一个人的心理，那样微妙的情绪，他却能像最高明的绣娘搂清万千条线一般地，心似明镜，一一把控。 “高手！”教父合掌而击，为顾枭寒喝彩，“漂亮！” 墨鹰在一边，眼神黯淡下去。很久以前，他让银雀接近红桃A，为白安打探红桃A的真身，银雀对这件事一直很反感，甚至憎恨，但迫于自己的淫威，银雀不得不这么做，所以银雀一直与当初那个来给 送白海案所谓真相的人保留着联系方式。 但他不明白的是，是顾枭寒让他这么做的，还是他自己决定这么做的。 这里有很多的区别。 于是他看向银雀，银雀靠在一边的墙上站都站不直，感受到墨鹰的眼光，苦笑道：“对不起，我真的很想离开SEVEN，所以我同意了顾先生的计划。” “我没有告诉你白安在这里。”墨鹰说。银雀吸了下鼻子，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你还不明白吗，青鸦也想离开啊，青鸦是最恨教父的人啊，他怎么可能真的帮你瞒着顾枭寒，他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计划，就算这么做，引来教父或者红桃A，极有可能搭进去白的性命，他也不会放弃的啊！就算是死再多人，他也想逃出这里你还不懂吗！墨鹰，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真的能保持 中立，真的能继续忍受暗网，忍受SEVEN啊！我们真的很想活得像个人，而不是一个怪物，一只蛆虫，永远见不得光，我们也想活在太阳底下啊！” 他一边嘶喊一边流泪，这赌上性命的一局，他们把全部身家包括明天，都押在了顾枭寒身上。 成，则活。 败，则死。 这般疯狂地下赌，源自于他们疯狂地想要离开暗网，离开教父。 而这是墨鹰永远不会明白的渴望。 他总是以为，只要足够顺从，足够听话，足够卖力，就能在SEVEN过得很好，毕竟他们早已经习惯了死亡和鲜血，不应该再反感，再排斥。 但对光明的渴望，对沐浴在阳光下的向往，才是人的本性啊。 可是。可是。 第五百八十四章 叛徒 可是墨鹰就真的没有想过青鸦会泄漏白安的藏身地给顾枭寒吗？ 真的没有想过吗？ 未必吧。 说不定，他只是默许了青鸦这么做呢？ 说不定，他在以最轻微的背叛方式，成全白安和顾枭寒呢？ 说不定，他在给SEVEN里的其他人找一条活路，成全他们的背叛呢？ 不然，他为什么要让青鸦有机会向顾枭寒通风报信？ 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人对教父的恐惧和反叛之心，又不是真的不知道这些人恨他不过是因为他是教父的看门狗。 但墨鹰，傲慢自负如墨鹰，又怎么可能说出口？ 他看着银雀哭泣的脸庞，嘲讽地讥笑，“叛徒。” 银雀顺着墙根坐在地上，哭得抬不起头：“对不起，对不起，墨鹰，对不起……” 是啊，他是叛徒，他的背叛，足以让墨鹰因为他们而死掉了。 他们为了自己的活路，自己的未来，背叛了SEVEN，也背叛了墨鹰，墨鹰不死，不足以向教父谢罪。 墨鹰没有理会银雀哭泣的道歉，撑着身子站起来，立在教父身后，双手交握在身前，眼神冰冷，神色漠然，像一个忠诚的骑士，守护着他的君主。 黛鹤看着他，凄然失笑，摇摇晃晃起身，不发一言地站在他旁边，站在了教父身后，如果墨鹰一定要选这条路，她陪墨鹰走。 哪怕SEVEN里所有人都在拼命地往外跑，往那束光跑，她也不会抛下墨鹰一个人置身黑暗中，淤泥里。 其实已经无关对错忠奸了，选择而已。 不知为何，顾枭寒看着墨鹰这样，反倒对他生出几分敬佩来。 哪怕墨鹰坚持的是绝望，也能一直坚持到绝望的最深处。 当年一饭之恩，墨鹰在用一生作报。 只是顾枭寒再看看那个跟自己弟弟差不多淘气的银发小孩，笑容漫进他眼角，这大概就是白安往日里提及过的那个小黑客了。 孩子王的白安，总是能得到这些小家伙的喜欢。 教父微微勾首，不知想了些什么，他知道墨鹰站在了自己背后，也知道这样的选择对墨鹰来说意味着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再次抬头，对上顾枭寒的眼神：“既然辛苦顾先生说了这么多，不如也让我来猜猜你的局？” “好啊。” 教父笑道：“你从来没有真正血洗暗网的想法。” “自然，我很清楚暗网存在的必要性，我当然不会打破这里。”“当你怀疑我就是红桃A的时候，你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逐个击破我的双重身份。不论是红桃A，还是教父，这两个身份，在暗网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你过早地暴露了你已经猜到真相的事实，那么我势必会将两股力量合二而一。这样一来，我对暗网造成的冲击力是毁灭性的，你与我之间的交手，也势必会更激烈，甚至惨烈。我 完全可以，直接取代了大主教，获得暗网的话语权。” 顾枭寒点头：“不错。”教父也点点头，“你很聪明，在我对枭……不对，是白安，在我对白安下手之后，就几乎送了一个完美的理由给你对暗网全面开战，你扮演着一个为了爱情，为了女人而癫狂的，不计后果的疯子，迷惑了我。在这一点上，我个人觉得，我做得最失败的一步是，不该为了掩护红桃A的身份，而派墨鹰前去追杀白安。换一个人，就不会救下白安 了。”顾枭寒看了墨鹰一眼，收回目光，点头：“是的，当白安决心与你，与SEVEN割离的时候，你有两个选择，你选择了追杀白安，放弃李可那条线，我可以确定的是，你绝对不知道李可这条线已经暴露了，那么，唯一可以解释你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你不能让白安消失在你的视野里，不能让她找到NH0209，你非常清楚，如果你失去了对白安的 掌控，会引发太多变数，所以不惜冒着红桃A身份暴露的危险，也要杀了他。” 教父同意顾枭寒的推测，笑了下，说“不错，当时我的确犹豫了一下。但思来想去，白安，还是杀掉的好。” “真是恶毒。”顾枭寒说。教父摆摆手：“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后来你故意让你的朋友来接路月，还带走了雪雉，甚至发布了路月的追杀悬赏，你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逼我跟你交手，暂时放过白安 吗？你没有料到，我不接招而已，你以为我会为了隐藏红桃A的身份，先跟你过两手的。” “是的。”顾枭寒说。教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突然笑出声，“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了白安被我炸飞的事，你肯定很懊悔，逼我逼得不够狠。但你很沉得气，这点让我欣赏。在你爱的人生 死未卜之际，你还能保持头脑清醒，不失理智，立刻化被动为主动，借势做局反杀于我，开始了你所谓的血洗暗网。”“你装作不知道我的双重身份，那么，无论你怎么逼迫，围剿暗网，我都只会以教父的身份，带着SEVEN与你对抗，而保存作为红桃A的底蕴，因为红桃A绝不可能主动跳 出来，与你正面交手，暴露实力。”“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我真的信了你是因为白安才发了疯，在不知不觉地情况下，走进你的圈套，平白无故地被消耗了太多人手，你的重点打击对象一直是SEVEN，对于其他的人，你放过很多，杀手榜消失的ID绝大多数都是与SEVEN有关的。你应该是与大主教达成了协议，大主教不止默许，甚至还在暗中支持了你的行动，我太了解这个 人了，他是一只老狐狸。”“等我知道白安其实没有死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我可能中了你的计，我能做出的最大的止损是，杀了白安，刺激你真正发疯，失去判断，我还有反杀之力。但我算错的 最大一步棋，是你猜到了我的身份。“ “说来说去，我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李可这手棋，我的确太心急了。” “但我还是很好奇，破绽到底是什么，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墨鹰带着白安去了一趟华国，是去找枯霜的，他们明确地看到，你抱住了李可。”教父认真求教地看着顾枭寒，他实在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顾枭寒是怎么发现的？ 第五百八十五章 岂是恨与爱可以说清？ 李可的身型，五官，甚至皮肤手感，小腹伤口，都与白安一模一样，她甚至能模仿白安说话的语气，神态，腔调，简直是完美的复刻版。 就算是墨鹰，也无法在短期内发现端倪。 顾枭寒在此之前甚至根本没有与女性身份的白安相处过，他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辨认出那是一个赝品的。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小越就是天意。 顾枭寒勾首笑了下，摇了摇头：“无可奉告。” 天晓得教父丧心病狂起来会不会对小越下手？ 他不会让小越处于这样的危险之中，如果白安在这里，她也不会说的。 教父倒也不生气，只是点点头：“看来，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那一失。” “是的。” 教父抬着步子往前踏了一小步，十指相对，好奇地看着顾枭寒：“那么，我们说了这么多，接下来，你是不是要替白安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这个问题，我不用替白安问，白安可以自己问你。”顾枭寒笑着说。 后面房间的门被拉开，青鸦推着轮椅走出来。 那天是什么样呢，他隐约记得，那时候墨鹰对他说，别让她死，青鸦，让她活着，只要能让她活着，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包括你一直想要的我的命。 青鸦将白安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那是一台让他汗湿了手术服的漫长手术，而墨鹰就一直守在旁边，好些次青鸦都听到墨鹰的低喃，上帝啊，请保佑她。 他依旧觉得，这些人的爱情很可笑，但无由来地，青鸦有些眼热。 后来的一个多月，白安在青鸦全天候的精心照料下逐渐复原，墨鹰却再没有来看过她。 直到今天。轮椅上的白安腿上还缠着绷带，行动极为不便，她伤得最重的是右腿，被巨大的石块压成了粉碎性骨折，青鸦拼了全力也仅仅只能保证她以后不会留下后遗症，却不可能 再恢复到以前的灵敏迅捷。 顾枭寒起身，接过青鸦手里推着的轮椅，双手按在白安的肩上，面带微笑，望着教父。 但白安，白安并没有看向教父，而是看向了墨鹰。 刚才他们的话白安听得清清楚楚，大概在场所有人中，只有白安能明白，墨鹰或许是故意让青鸦向顾枭寒泄漏自己藏在这里的。 也只有她知道，傲慢自负的墨鹰，在为其他人铺着一条什么样的路。 他不会离开SEVEN，但他也不再强求所有人都留在那里，如果大家非要走，他可以默许，纵容，对他们的背叛睁只眼闭只眼。 白安突然地，就有些难过。如果说，曾经白安的信仰是为父母报仇，那时候她被篡改过的真相击碎，信仰坍塌，那么，墨鹰的信仰就是教父，是SEVEN，与白安不一样的是，白安的信仰是由外人来 造成的崩毁。 但墨鹰，他是在自己亲手毁掉自己的信仰。 那有多痛，白安知道。或许，在白安和墨鹰之间的那些仇恨，怨憎，厌恶，早就已经没有那么浓烈了，尤其是在墨鹰为了救她，割开血肉放进荷洛氏病毒解药带出来的时候，他们之间的仇怨已 是荡然无存，他们是最亲密的战友，也是最疏远的陌生人，平行在两个世界。从始至终，白安不是不知道墨鹰是真的喜欢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墨鹰往年做的那些事是为了逼迫自己成长，否则无法生存下来，更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 人。 只是白安从来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感动的人，更不可能产生任何斯德哥尔摩情绪，就像她永远不会感激那些不能杀死她的人事一样，她只会感激自己撑了过来。 她对此毫无歉意和愧疚，她并没有做错什么，首先人要忠于自己不是吗？ 直到此刻，直到墨鹰此刻与她的沉默对视，直到枪伤处汩涌的鲜血滴在地板上，直到白安明白他的苦心。 白安才真正觉得，她很难过。 这样的难过很难说清到底是因为哪一件事，又是哪一份情绪，太复杂，太悠久，太坎坷，他们之间已不能用爱与恨这样单纯的字眼来做个草率的总结。 于是白安忍不住热了眼眶，红了鼻头。 可是墨鹰只是淡淡地把头扭到一边去，不再看白安，平静又漠然地直视着前方，脚下寸步不移，依旧忠诚地守卫着教父。 白安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整理了片刻的情绪，才重新看向教父。 “狡猾的小鸟。”教父姿态放松，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安，“让我来猜一猜，顾先生这场血洗暗网的计划里，你有没有出谋划策呢？” “亲爱的教父。”白安往后倚在轮椅里，合拢双手浅笑慢声道，“也让我来猜一猜，当年在暗网上第一个向全世界公布，病毒名为NH0209的人，是不是你呢？” “那可是一个漫长的故事。”教父笑道，“我们可能需要很多咖啡，又或者美酒，秉烛夜谈。”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真是毫无意义的问题呢，我以为，你不会蠢到追问这种问题的答案。”教父笑声道，“当然是为了，NH0209了。” 白安忽然之间，开不了口。 这是多长的故事呢，从十八年前那场瘟疫起，一直到现在，她的人生就囿于这场骗局里。 你试过，一生都被规划，安排，设于棋局中的滋味吗？ 楚门逃到世界的尽头，离开那个巨大无边的摄影棚时，他迎着风浪笑容灿烂大声，行着绅士礼，跟全世界的观众告别谢幕。 白安却做不到像楚门那样洒脱豁达，她无法优雅地行礼，无法绅士地谢幕，无法从容地原谅窥视，摆弄她一生的人。 千般滋味涌上白安的心头，她面对着教父，最鲜明的情绪居然不是恨，而是迷茫。 顾枭寒握了握她的肩头，这样的动作和力道仿佛是在告诉白安：即便一切都虚幻之境，他是真实，从未落空。教父起身，转了转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看着白安和顾枭寒，从容道：“你们不会以为，你们真的赢了吧？” 第五百八十六章 后方 教父提步，步子尚未落地时，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严阵以待，随时出枪。 他环视一圈，看看这些过于紧张的人，慢慢地踩下步子，流畅自然地走向白安，停在她的轮椅前。 顾枭寒刚想拉开轮椅让白安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白安就握着轮子，将自己定在那里。 她怕了教父整整十八年，不能再怕，更不能再退了。 到了她该面对的时刻了，不是吗？ 教父看着她的动作，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他是好的武器，这份镇定，就是旁人难有的。“知道吗，你和你母亲长得一点也不像，但是你的性子很随她，刚烈，聪慧，以及，愚善。”教父低下头来端详着白安的面庞，笑意莫测，“看在你跟了我十八年的份上，我 给你一个建议怎么样？” 白安抿紧着唇不说话，但目光定定地望着他。教父的笑容里竟莫明地透出和善：“你们盯上的那艘游轮上面，装成成吨的炸药，它徜徉在一望无际的蓝色公海上，我喜欢大海你是知道的，大海善变，前一秒是和风丽日 ，风平浪静，下一秒就有可能是狂风骤雨，骇浪接天。它像不像，人类的命运？” “就比如，你此刻以为，你们胜券在握，但很有可能一转眼的瞬间，你就成为我的阶下囚。” 白安紧握着轮子的手指几乎抠进去，指骨青白。 她跟顾枭寒当然不会仅仅只跟教父来这一场长谈，他们当然有其他的准备。在他们明白红桃A和教父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把搜索范围缩小到了一定的范围，找到了红桃A，或者说教父，一直以来深藏着的实验室——以顾枭寒 的能力来说，要确定这个范围又会有多难呢？更遑论如今他们已经拿下了大主教这张牌。 自那次沙角岛的试验室险些被白安发现后，教父就已经换了更安全的方式。 那艘渡轮一直徘徊在公海，再未上岸，所有的试验都在那艘船上完成。 而此刻的余之卿和于昭良已经带着人，开着飞机赶向那里。 他们原本的打算是，他们在这里拖住教父的时间，余之卿和于昭良的人手便能直接端掉那艘船。 但听教父这么说，白安就知道，他还有后手在等着自己。 白安忽然有一种，事情远远超出自己预料的感觉。 “教父是否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做足了万全的准备？”白安仰面问他。“早知此日倒不至于，只是我一向喜欢万无一失。”教父低头对上白安的眼睛，慢慢靠近她耳边，那宛如艺术家般低沉醇厚的嗓音带着微微磁性：“想去看看，以你的名字命 名的病毒吗？” 变相来讲，他要用白安当人质。 “十分荣幸。”白安清楚他的目的，但也就如教父所预料的那样，白安不会错过唯一得知真相的机会，再怎么危险，她也会同意。 顾枭寒握紧了白安的肩，不安地唤了一声：“白安？” 教父半躬着身子抬头，看了一眼顾枭寒，又看看白安，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你一向很有冒险精神。”他接过了顾枭寒手里的轮椅，推着白安走向门口，轻扬起来的声音里有着朗然：“至于这一屋子的人嘛……顾先生，凡事都有价格，我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但我想，你非 常清楚，该用什么换，对吧？” “我不认为你此刻有能力对他们如何。”顾枭寒说。“当然了，但是，如果我三个小时之内没有给船上发去信息，他们会默认我的生命已经受到威胁，然后启动应急方案。”教父回头看着顾枭寒，“顾先生，想看到NH0209的 变异种类，肆虐全球吗？” 顾枭寒脸色微微一变。 教父伸手理了一下白安的头发，笑着说，“相信我，就算是于慎斋拼上老命，也未必能再救下那么多人。对这一点，我很信心。” 他看向青鸦：“你说呢？” 青鸦动了动嘴唇，无法反驳，只能点点头。 “其实不亏吧，无论贵贱，人都只有一条命，用我这条命，换他们这些人的命，我还觉得不划算呢。”教父笑道。 顾枭寒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接过白安的轮椅，看着教父：“我和白安，一起跟你去。” “有魄力。”教父退开一步，把轮椅交给顾枭寒，“那就请吧。” 教父和白安一行人离开，所有人都像是捡回来一条命一般，重重地出一口气，银雀几乎瘫倒在地。 在这场看似平和无比的谈话中，只有聪明人都知道，刀锋掉转了几回，死神又擦肩而过几次，只要顾枭寒稍占一丝下风，他们这些人的命都将折在今天。 就连最后教父以胁迫白安当人质做为交换，放过他们，也未必见得是穷途见匕的末路之举。 你要看到教父一直从容，游刃有余，哪怕居于下风之时，也毫无惧色，他根本不担心今天败北于此。 他们这一场押上性命的豪赌，在此刻只是暂告一个段落，假如顾枭寒和教父在之后的交手中落败，他们依旧难逃追杀，终将长眠于死神之吻。 于是所有人在长长一口气叹完之后，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之后的事情，他们已经帮不上忙了，只能把命交在顾枭寒和白安手里，祈祷他们不要输给教父。雪雉坐在沙发上，全身都起着鸡皮，恍然无助地四处望望，没了白安，没了墨鹰，他们没了主心骨，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能为自己做点什么，好像变成了 待宰的羔羊。 青鸦点了根烟，用力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间，他咽了咽口水，让自己尽量显得镇定——天知道他有多佩服白安不论什么情况下都能保护冷静的头脑，那真叫人羡慕—— 然后他说：“银雀，你知道你该做什么。”银雀“哇”地一声哭出来，“就不能让小可爱缓缓吗，我都要吓死了好不好？你没看到教父把我打成这样了吗？我又怕又疼我还难过，你没看见墨鹰的眼神跟真的死了一样吗 你，你们这些大坏蛋，你们就知道欺负我，我就应该跟白一起走呜呜呜……” “需要我给你来一针吗？” “我立刻开电脑。” 小可爱挂着一脸的泪水鼻涕抽抽噎噎地打开电脑，定位着那艘游轮。 青鸦转了转香烟滤嘴，转头望向一脸懵逼的明家二傻子：“明先生，能辛苦你给于家打个电话吗？” 明玉泽看着今日才见到面的青鸦，疑惑地问：“有什么事吗？”“我们得做最坏的打算，不是吗？” 第五百八十七章 别立FLAG 青鸦的话让明玉泽心里一沉，不妙的感觉涌遍他全身。 “你是说……”“对，我就是说那个。”青鸦弹了下烟灰，靠在墙上，目光微直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般地说道：“假如NH0209真的全球爆发，我粗略估算一下，在一个月之内，我大概 就可以得到近三十万具尸体，拜托，我讨厌因为病变而死的尸体，他们不够新鲜，也不够漂亮。” 明玉泽活见鬼地瞪着青鸦，这家伙说的是人话吗？ 这么悲惨的事他怎么能用这么戏谑的语气打趣？ ——嗯，他以后还有得习惯呢，赶紧跟顾枭寒学习吧，至少顾枭寒已经习惯了这几个神经病古怪的交流方式。明玉泽很快就拿出手机走到外面打电话，准确来说，他是给京市的大人打电话，这事儿，已经远不是他能做决定的了——他还没有成长到能像顾枭寒于昭良他们那样，能 足够有底气有实力地独挡一面。 夏丞远接到明玉泽的电话，第一时间通知了余颂仁和顾君儒，余颂仁脑仁一疼，又给于慎斋通知了一声。 于慎斋：我丢你老母个臭嗨！ 然后准备干活。 “我们该学学粤语了，这家伙骂人我每次都听不懂。”余颂仁无奈地放下电话，马走日字将了顾君儒一军。 顾君儒上士别马腿，“年纪大咯，学不动了，再说我儿媳妇说得一口好白话，我还怕以后被那老家伙占便宜不成？”“了不起哦，你女儿都要让人拐进去给别人家当儿媳了，你可长点儿心吧！”余颂仁端着搪瓷杯喝了一口浓茶，屋子里头的余之雅洗了些水果端出来摆在旁边，蹲在旁边看 了看残局……嗯，看不懂。 “爷爷，顾伯父，我这边已经联系了国外的朋友，正在等他们的回复。”余之雅说。 “嗯，你忙去吧，我今天不杀你顾伯父一个丢盔弃甲，绝不罢休。”余颂仁拣了粒葡萄扔进嘴里，笑眯眯地对余之雅说。 余之雅给两位老者添了些茶水，起身回到屋内，打着电话：“威尔先生，您考虑好了吗？“ “亲爱的余小姐，我们的实验室里有太多机密资料，恐怕……”“威尔先生，我记得您是一个社会活动家，慈善家，国际名声蜚然，令我钦佩，尤其是您向东非地区捐赠的生活物品和药品，有力地治愈了当地女人和孩子所患上的疾病， 更让人仰慕，只是，不知道国际卫生组织是否清楚，那些药品都还未通过审核标准呢？” …… “亲爱的余，我的实验室大门，为您敞开，并提供一切您需要的人手。” “十分感谢，希望在明年的国际慈善晚宴上，能再次听到您动情的演讲，我一定会为您喝彩举杯。”余之雅挂掉电话，接通座机：“安排一条航线，从粤城起飞，所有的空姐和空少精简到最少，留下的人要足够嘴严可靠。另外，派几个人去于家，老人家年纪大了，看看有 什么要帮忙的地方。” “是，余小姐。” 顾君儒听了一会儿，举着棋瞄着余颂仁：“这丫头不错啊。” “咋滴，眼红啊，后悔啊？你以为你家那臭小子不是眼瞎啊？我告儿你，他瞎得厉害！我孙女特别棒！” “行行行了啊你，给根杆就往上爬，你咋不说你家那小子呢？” 余颂仁让他的话一堵，无法反驳，他家那小子…… 那小子不提也罢吧…… 糟心得很！ 而远在地球那头的青鸦弹走烟头，扔了把枪给雪雉：“你准备坐在这儿吗？” “你想让她干啥？”明玉泽冲过来问道。 “杀人怎么样？” …… …… 不是，能不能不要把这种事情说得这么稀松平常？ 能不能给明玉泽一点缓冲地带？ “教父未必会让于慎斋平安落地，我们去保护他。”青鸦白了明玉泽一眼，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雪雉为什么会看上这么笨的男人。 明玉泽挠了挠下巴，说：“哦，我一起啊，我都想看看，女魔头未来的公公是什么样子的。” …… …… 这么紧张严肃的时候，能不能脑洞不要这么大，想到这么歪的点上？青鸦有些好奇地看着明玉泽，按说，像他这样锦衣玉食，顺风顺水长大的公子哥儿，面对这些事情，不应该是会条件反射般的后退的吗？他一个劲儿地往上凑是什么情况 ？ 于是青鸦问他：“你不害怕吗？” 明玉泽勾住雪雉的肩，笑着说：“怕啊，但我更怕让我爱的人一个人去面对危险，我只能干着急，我愿意陪她赴汤蹈火，死也无怨。” “嘤！” 雪雉一头栽进明玉泽怀里。 银雀打了个哆嗦：“恶心！” 青鸦翻了个白眼：“我呸！” 自此，大后方彻底安排妥当，只等前方传来讯报，他们随时应对接援。 而显然，大前方要比大后方危险，焦灼得多。 余之卿剥了块巧克力送进嘴里含着，随便还递了一块给于昭良，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特别让人糟心，糟心得很。 “你这么紧张着也没用啊，顾少没发话，我这也不敢往船上扔炸弹呐！”余之卿纳闷道。 于昭良接过巧克力咬在嘴里，莫名有一种，咋他突然就成了个士兵，这都上前线了的感觉？ 咋回事儿啊！ 自古战场无完将啊，他这要是缺胳膊少腿了，回去还怎么追顾溪清啊？ “诶，兄弟，你跟我唠唠，你怎么看上顾溪清那女魔头的？”余之卿充分地发挥着他的八卦精神，在这种时候也不忘八卦。 于昭良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可爱啊，又善良。” “请问，能……具体点儿吗，可爱善良这一型的，我没睡过一百，也有八十了。” …… “缘份吧。”于昭良说。 “行吧，女魔头虽然有时候讨嫌了一点，娇气了一点，也凶悍了一点，的确挺不错的。” “等这次回去……” “停！”余之卿赶紧止住他：“别立FLAG成吗！你没看电影啊，一立FLAG那必定得挂啊！我这跟你一架飞机呢，我不想死啊，好吧？” …… 碧海蓝天。 碧海上是一艘庞大大物般的白色邮轮，浮在海面。 蓝天上三个编队的飞机，银翼闪耀，翱翔于空。一艘小船，渐渐地靠近邮轮。 第五百八十八章 旧事 在来的路上，教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也许是因为这些旧故事在他心里酿藏了太久，酿出了浓烈的香，当有人揭开一点点泥封时，那些香气就飘然而出，掩都掩不住。 他突然很想跟白安好好聊聊。 对于白安，他有着微妙而复杂的情绪。 魃戈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对白安总是格外宽容，倘若有人知，当年在华国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情，他们也就会懂得，教父对白安，怎么会那么“偏爱”。他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眺望着远处的渡轮，笑看着轮椅上面容沉静的白安，说道：“我记得当年有一次，我跟你母亲一起出海，她的神色也是像你现在这样，很安静。 她是个很安静的女人。” “你想说什么？”白安靠在轮椅里，静静地望着教父。 她给自己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无论真相到底如何，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她都会平静接受，已经没有什么能比当时看到虚伪真相的时候，更令她难以忍受了不是吗？ 她相信她可以，更何况顾枭寒还在这里，她还有可以依赖的怀抱，可以信任的肩膀。 教父的眼神稍稍滞了下，然后才说，“大主教之所以不敢揭开红桃A的身份，一直袒护这重身份，是因为，红桃A这个代号，在十八年前就出现了，但在那时候，叫朱雕。”“当年暗网对华国雄心勃勃，我们不相信，我们可以征服欧洲，征服非洲，征服那么多地方，却无法杀进华国境内，所以大主教派我潜伏进华国。当时我是学生物科技的， 很有幸结识了你的母亲，但我不喜欢你的父亲，他是一个木讷无趣的男人，在我看来，他根本配不上你母亲那样的女人。” “要知道，你的母亲，优雅，聪慧，尤其是弹得一手好钢琴，在学术上更是出众，天之轿女一样的人物，我为她深深着迷。”教父回忆起往事，眼底带着追忆的神色，“但她选择了你的父亲，白海，一个刻板呆滞，平庸无奇的书呆子。后来他们创办白海生物集团，隐约间我察觉到，那里的研究并 不简单，毕竟，他们被顾家保护得太好了。” 于是，他以同学的身份，应聘入职白海生物集团，成为当年BA927研发团队的核心人物之一。 他在病菌的研究天赋上，虽然也很出色，但远不如白海和林柳如那样的天才。 天才若那么容易得到，哪里还稀罕？ 但他仅是出色的天赋，以及他暗网出身的敏锐嗅觉，也足以让他发觉NH0209，以及NH0209的威力了。“其实那是一段很开心的日子，好像做学术研究的人都特别单纯，他们从不怀疑别人，也发现不了那些隐藏的恶意，毕竟你的舅舅林成章，连我都看得出来他对母亲的嫉妒 和憎恨，但你母亲却丝毫不察。”教父勾首轻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很有趣的往事。 他偏头看了一眼白安，感叹般地说道：“你和她最大的相似之处在于，你们对这世界，总有一种愚蠢得可笑的，善意。” “你利用她的善意，是吗？”白安轻声问。“我不觉得我是利用了她的善意，我更愿意将其形容为，我找到了人性的漏洞，不是只有恶，才叫漏洞，有时候善，才是最大的BUG。”他面带笑容地望着白安，“我教过你 的，你没有好好上课吗？” “我当然有。”白安道，“这么多年，我利用人性的漏洞，做了多少事，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Come　on。”教父有些无语地抬抬眉头，“不要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好吗？真是脆弱得叫人恶心。”教父倚在栏杆上，双手抱胸地看着白安，继续道：“你的父母并不清楚，我是知道NH0209的，他们以为除了他们两个，不再有第三人知，我也一直没有说，只是偷了一份 样本出来。相信我，在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过要把它扩散出去。” “后来发生了什么？”白安问。“我记得那是六月一个下午，阳光很好，你父亲请我去他家里做客，那天你好像去了学校，你父母带我去了一个湖边，风景真的很美，有一艛小船靠在渡口，芦苇荡迎风轻摆，白海很自豪地跟我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是娶了你的妈妈，并且有了你，他说他想用你的名字和生日命名当时研发的超级细菌，想把它送给全人类作为礼物，让你 的名字成为这个世界的福音。” “他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我突然无比憎恨那样的光芒。” 白安的手微微握紧，她知道教父说的那个湖，那条船，那片芦苇荡，她曾经在那里学游泳，学钓鱼，在那里野炊，在芦苇荡里捉迷藏。 她后来再也没有去过了。 顾枭寒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握住了白安的手。 他听白安提起过那片湖，知道那里是她珍贵的记忆。 “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吗？” 教父突然笑了下，笑得有些凄惶，也有些恶毒。 “我强奸你妈妈。” 教父说，“趁你父亲回去拿酒的时候。” 眼泪直直地顺着白安的眼睫一滚而下。 她咬得牙根作响，翻涌而起的恨意几乎直冲头顶，她恨不得撕碎了教父这张脸！ 教父看着白安脸上的泪水，笑了笑，“如果不曾亲手将自己最珍视的美好毁灭，你永远无法离开温暖。”“当时的我跟你一样，也只是大主教手下的一个普通雇佣兵，我也有任务时限，我必须在时间倒计数到零的时候，做出点什么，否则我会死。我清楚地知道，我必须要离开 华国，离开你母亲了，于是，我不得不为自己做点什么。” “所以，哪怕我明知你母亲当时怀有身孕，我也想得到她。”“第二天我就离开了白海生物集团，理由完美不是吗？你父亲的愤怒神色我到现在都记得，但你母亲的坚强到出乎我的意料，她并没有崩溃，也没有疯掉，她只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第五百八十九章 真正的爱从来不是毁灭 “我是想让她恨我的。” 教父的语气似乎有些遗憾。 “至少这样，她会记得我，但她太令人惊叹了，她像是掸掉一只臭虫一样的掸开了我，不以为意，这简直令我绝望。” “那时候我还年轻，还不像现在这样沉得住气。所以，我想报复，我要用更深的痛苦让她永远记得我。” “我蛰伏了一段时间，销毁了我的资料，确保没人能追查到我身上，然后，将那份我带出来的NH0209病毒，随便找了个人，滴进了他的咖啡里，就这样扩散了出去。”“但NH0209的毁灭性远出我的预料，造成的后果也足以用灾难来形容。我把这一切报告给大主教听的时候，他让我立刻回去，他会在华国为我制造一个死亡证明，让我从 这个世界彻底蒸发。” “接下来的事情，你也应该想得到了。” 白安已经说不出话，唯一使她保持最后理智没有冲过去跟教父同归于尽的理由不过，远处渡轮上的东西，足以引发第二次灾难。 顾枭寒握紧了白安颤抖的手，莫明的，他声音里掺进了恨色：“接下来，你在暗网发布了NH0209的字符，引我父亲过去调查，大主教指向了白安的父母。”“不错。”教父笑着点了下头，“如果他承认我的存在，势必也会暴露是他指使我做了这一切。这就为什么，一直以来，我能用红桃A的身份，胁迫住他替我在暗网撑起保护 伞。顾家这些年日益壮大的势力，已经远超当初，你们与暗网保持的平衡也不能被轻易打破，他必须替我保守秘密，也是在保守他自己的秘密。” “他是怎么容许你教父的身份的？”顾枭寒疑惑道。“因为我换了一张脸。”教父笑说，“你以为，他会留我这样的活口吗？暗网的确有很多明面上的规矩，但私下里的那些手段，就会少了？我换了这张脸之后，重新回到暗网 ，身份教父，而红桃A深埋地底，大主教如芒在背，却抓不到我。” “从此我开始了，十多年的精心布局。” “我突然明白了，大主教坐在电脑后面操控他人生死的那种感觉，有多美好，在那一刻，我就是上帝。” “白安，我挑中你，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你是谁，我本来很期待你为你的母亲报仇的。”白安撑着顾枭寒的手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身子几欲立不住，风吹起她的头发，凌乱地飞扬，“不，你不是期待我为我的父母报仇。你想看到我，看到白海的女儿，忘恩负义 ，狼心狗肺，手刃恩人，你想看我和顾家自相残杀，你想毁掉白海最骄傲的两个人，你毁不掉我的母亲，于是你要毁掉我。” “这才是你救下我，培养我，利用我的根本目的。”“从当天你让魃戈将那份圆周率的任务递给我起，你就在期待，我这个明明应该感激顾家的白家孤女做出丧尽天良之事，你在延续你当年的憎恨，你知道你始终没有熄灭掉 白海眼中的那束光。” 教父看着站立不稳，身形摇摆的白安，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林柳如的影子。 那天在芦苇荡里，衣衫不整的林柳如护着腹中的孩子，神色倔强孤冷，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 明明是很单薄，很瘦小的女人，却好像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教父有些恍然，也许白安说得对，他之后这近二十年的安排，努力，作局，不过是在延续那天湖边的憎恨。“我没有想过，她会在车祸里死去，我当时换完脸之后，又再去过一次华国，想把她带走，可是我只是……看到了她的墓碑。白安，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准备把你带到身边 的，但当我看到林成章把你送进孤儿院的决定时，我突然好奇，你会被毁成什么样子，于是，我一直观察着你。”“只可惜，我没能看到最具毁灭性的一幕，你就被推进了焚尸炉，于是我把你救出来，养在身边，一点点看你长大，我本以为，可以在你脸上看到一点林柳如的样子，但你 一点也不像她，你像父亲多一些，我越看你的脸，越觉得有趣。” “我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 “那顾家呢，顾家又做了什么，让你要对他们这样报复？”白安哑着声音问。 “这还要问吗？”教父像是觉得这个问题可笑一般地笑出声，“当然是因为，得他们之手，间接地害死了林柳如啊。” “不，不是的。”白安摇头。 “哦？”白安一点点往前，逼近着教父：“你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是要对顾家动手，从红木资本的创立，到你一步步渗进华国，你都只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你想打破暗网和华国的壁 垒，你想做到大主教当年没有做到的事，你想向他证明，你比他更强，更配执掌暗网！”“而顾家，是挡在你面前的高山，你要一点点地搬开它，你深知这件事的不容易，所以我的存在，刚好成为了你最强有力的武器，因为你清楚，像我这样的人，为了报仇会 不计一切代价！”“于是当我还被蒙在鼓里的时候，红木资本才会那么猖獗地在华国行动，一方面的确是在与顾枭寒较力，另一方面，也是在替我创造机会。你在不断地激化矛盾，不断地故 意惹怒顾氏，也让我不断地更加接近顾枭寒，接近核心，获取顾枭寒的信任，最后再让我一刀杀了他。” “教父，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不要说是因爱生恨，真正的爱从来不是毁灭，欲望才是。”“你对我妈妈所做的一切，源自于你得不到而生的欲望，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源自于你妄图掌握暗网的欲望。是，你精心作局近二十年，但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的当年旧爱旧 恨，你的野心，你的欲望，从来是暗网。”“当年的事，不过是你披上的华丽伪装，借着爱的名义，用以掩饰你几近昭然若揭的贪婪！” 第五百九十章 谈救赎 “你享受着作为上帝，作为主宰操纵一切的快感，你喜欢这种感觉，好像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之中，所有人都臣服听令于你，整个世界都在你的手心里运转，你可以挥一挥手 就发动一场战争，也可以动一动念头，就毁掉一个人的人生。” “你愿意做上帝，就制造灾难然后去拯救，你愿意做撒旦，就将一方世界变成废墟，一人命运化成虚无。”“这才是你想要的，你有极度强烈的掌控欲，所以你根本性不能忍受超出你控制的事情，比如我的母亲在被你施暴之后竟然没有按你所想的那样哭泣，崩溃，恨你入骨，你 觉得你受到了蔑视！”“你深谙人性，掌握人心，所有人的心绪变化都捏在你的指间，无论是忠诚还是背叛，又或者挣扎和沉沦，你都把玩于手掌，你是这场人性游戏里的佼佼者，你不能容忍任 何失控。” “哪怕到现在，你依旧坚信你控制着所有人，因为我们这些人的反应都在你的意料之中！包括我此时对你的愤怒，质问，也并未脱离你的预料范围！”“可如果你真的那么有底气，那么运筹帷幄，你怎么会怕我最后反噬你，不惜安排一个替身准备随时取代我的位置？说到底，你想掌控一切，但你更清楚，人性多变，世事 无常，你不敢保证，你永远不出错。” 她通红的眼眶笔直而尖锐地看着教父，那样决然的眼神好像能将金石看穿，能将灵魂撼动。 教父听着她略带沙哑的声音字字句句，忽被震住。 “说得真好。”教父合掌，看着白安，竟有些落寞，“如果你的母亲当年能有你一半，对我的理解，就好了。” “不要再提她！”白安突然声嘶力竭地地哭吼出来，“你不配提她！” “像你这样的人，你这样污秽，恶心，肮脏，龌龊无耻的杂碎，永远只配活在地下的阴暗生物，过街老鼠，你根本不配提起她的名字，你不配！” 教父反问，“那你呢？你又是什么？” 白安呼吸一窒，无话回答。 是啊，她又是什么呢？ 不论她愿不愿意承认，她的人生已早经被教父毁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了，她满手鲜血，背负罪孽，她跟教父有何区别？ 不过一样是只配活在地下的阴暗生物，过街老鼠。 说她灵魂高贵，心底善良？ 这是一个唯心主义的世界吗？ 因为贫穷而去偷窃的犯罪，就不是犯罪了吗？ 因为被迫而去杀的人，就不是杀人了吗？ 事实，已然发生的，铁打的事实，以及这些事实造成的后果，才是真正评定一个人是好是坏的基本标准。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但若迹都不够明，还有何资格论心？ 白安的身子一晃，险些跌倒，顾枭寒稳稳地将她接进怀里，低头擦干净她脸上的泪水。他温柔地安抚着白安，却是在对教父说：“无论是谁，他做过什么，只要他信念向善，真心悔过，就可以得到救赎，不是源自于别人对他的宽恕，而是他自己灵魂的赎罪和 清净。” “所以神爱世人，告解室里忏悔的人们能得到宽赎，佛渡苍生，无涯苦海里回头便是岸。” “真正无法被救赎的人，是从不忏悔自己罪过，也不在苦海回头的那一些。” 顾枭寒将白安搂进怀里，轻抚着她发抖的肩膀，他庆幸此刻他陪在白安身边，在白安一个人面对了无数的苦难之后，至少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承受崩溃的痛苦。 而白安伏在他胸前，汲取着顾枭寒身上的温暖，努力地说服自己，她也没那么差，她还有得救。 “跟暗网的人谈救赎，顾先生，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教父似嘲似笑。顾枭寒望着他，笑道：“你连暗网建立，且存在的真正意义都不曾明白，有什么资格掌握暗网？你知道暗网的第一任大主教是谁吗？知道它是怎么诞生的吗？你不知道，所 以，你以为暗网只是一个杀戮的世界，一个自由犯罪的世界。” “你想说什么？”“创办暗网的人是当年M国的一个退役老兵，他患有严重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总是难以控制自己，伤害到家人，跟他一起退役的战友也有这样的状况，他为了自救， 更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和这些战友一起成立了暗网，把内心无法排解的暴力倾向用在正途上，打击犯罪，他们是因正义而生的，他们不为罪恶而生。”顾枭寒淡然地看着教父，继续说：“是因为你这样的人多了，这里才变成现在如今这副模样，贩卖人口，艳奴交易，军火出售，杀戮横行，所有这一切，是你们这样的人制 造出来的。” “听着，你好像对暗网，比我更熟悉。”教父好笑地看着他。 顾枭寒没有应他的话，只是浅浅地吻过白安的发端，低声说，“白安，如果你这么难以释怀过去的事，下半辈子我陪你一一赎罪。所以，别难过。” “希望你们有这样的机会。”教父笑了声。 小船靠近了邮轮，放下的弦梯接引着他们上船。 教父像是一点也不担心他们会离开一样，率先登上了邮轮。 墨鹰跟在他后面，经过白安的时候，停了一下步子，偏头看了看她，又看看顾枭寒。 他像是想说什么，但他最终没有开口。 只有一直注视着他的黛鹤看得清，墨鹰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拼命地克制着他内心的情绪。 等到他们都离开，顾枭寒才捧着白安的脸抬起来，让她看着自己，哪怕是婆娑泪眼，也要看着自己。 “嘿，白安，看着我。” 白安点点头，吸了吸通红的鼻头。 “我们已经快要赢了，只要拿到，销毁NH0209，我们就能赢得这场胜利，所以答应我，让我们今天把这一切都结束掉，好吗？” “嗯。”白安用力地点头，答应顾枭寒。 “相信我，不管你是不是习惯了单打独斗，这次也要相信我，并且放心地交给我，好不好？” “好。” “乖，不要自责，也不要因为他的话有所动摇，你不是暗网的人了，你是我的人。” “嗯。” “就像你说的，我们都是成年人，我们有必须要肩负的责任，必须去履行的义务，我们不能闭着眼睛，必须睁开眼睛看看身边的人和事，所以，打起精神来。” “我会的。” “无论发生什么，白安，你要牢牢记得，我爱你。”白安身形一晃，眼前一花。 第五百九十一章 是他想错了教父 “哗啦”的水响声太突兀。 刚刚站上船弦的墨鹰下意识地回头望。 顾枭寒抱起白安抛进海里，白安在海面上挣扎了一下。 “顾枭——” 她连“顾枭寒”这个名字都来不及喊完整，就被潜在水下的人拉了下去。 顾枭寒望着渐渐平静的蓝色海面，双手紧紧地握着小船船沿，平缓地出了一口气。 然后他站直身子，平静地望向教父，带着些许从容的笑意。 他当然，不会让白安走上那艘船。 他当然不会这么做。 这么危险的事情，他既然在这里，怎么能让白安去涉险？ 她的一生已经如此艰辛，苦苦挣扎，他怎么可能会再让白安继续品味苦果？ 飞机上的余之卿咬着一块没来得及完全送进嘴里的巧克力，看着下方这一幕，“卧槽”了一声：“兄弟，顾少这是干嘛呀？” 于昭良的心提到嗓子眼，不自觉地握紧了手心，牙关也合死。 他知道顾枭寒这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敢说。 风和日丽，宁静的海面上，几只海鸥寥寥飞过。 顾枭寒脱掉外套，递给林山，说：“等下把船开走，记得接白安。” “顾先生！”林山抓着外套跟上前一步，神色不安。 “无论发生什么，林山，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可是顾先生，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心软，听了白安的话，由着小越去打职业呢。”顾枭寒低头笑语一句，拍了拍林山的肩，转身攀上弦梯。 教父看着只身上船的顾枭寒，笑了一句：“你果然好胆量。” 顾枭寒垂首卷着衣袖，露着半截青筋微凸的小臂，那条细细的银色手链在阳光下泛着夺目的光。他单手插进裤兜里，海风吹动着他柔软茂密的黑发，他笑着说，“你要的只是我，白安不过是你的幌子，你知道你挟持了白安，我就会跟过来的，不是吗？现在，我来了。 ” 教父深深地看了顾枭寒一眼，没有反驳。 他要白安做什么，从他的立场来说，此刻的白安，已经是一粒废棋了，于他不再有任何用处。 狡猾的小鸟，从来不够资格上棋局。 顾枭寒，还差不多。 “请。”教父打了个手势。 顾枭寒毫无惧色，走进船舱。相对于其他豪华邮轮内部的奢华装饰，这里面显然跟大家所想的不太一样，里面是一个设备完整的实验室，无菌实验室里，穿着白色生化防护服的人正专心地研究着NH02 09，仪器上跳动的数字复杂艰深，恒温玻璃隔离柜里，安静地摆放着一剂浅黄色的液体。 教父颇有些骄傲的语气对顾枭寒说道：“那就是NH0209，这世上最美妙的存在。” 顾枭寒隔着隔离层看了那管黄色液体一会儿，突然问：“靠你自己，是合成不出来的，对吧？” “这一点，我必须承认我的不足。”教父点头道，“是的，我自己合成不出来，不过，我手下有人能做到。” “看来马远山这碗剩饭炒得不错。” “还行吧，比不了林柳如和白海。仅仅只是从项链里的BA927中提取合成NH0209，就用了他这么久的时间，我一度怀疑，我是不是选错了人。” “至少他做到了。”顾枭寒道，“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NH0209的升级版，这种病毒极易变异，自我分裂成长速度非常快。” “嗯，我在考虑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顾先生，有什么建议吗？” “我不会给一个必将被毁灭的事物取名。” “你太自信了。”教父转身看着顾枭寒，说实话，他都有些敬佩顾枭寒了，像他这样年轻，又这样有能力，有头脑的人，并不多见。 顾枭寒迎上他的眼睛，“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顾先生。”教父像是有些怜悯般地看着他，“你以为，一发炮弹将这里炸毁，连带着我和马远山一起杀掉，就能解决这一切吗？” “愿闻其详。”“我之所以将实验室放在这艘船上，是因为我发现，这种病毒在潮湿的环境下扩散得最快，一旦那一只小小的玻璃管碎掉，它会立刻感染周围的人，你看。”教父指着里面 的实验人员，“这些人，都会变成第一批感染病毒的携带者，然后他们的尸体会掉进海水中。” “从比例上来说，这样体量的病毒，无法感染整片海域。”顾枭寒道。“当然了，我怎么会忽略这个问题呢。”教父笑道，“每年海上的洋流运动，带来大量的海鱼洄流，我们所在的这片海域，洋流运动极为频繁，我特别喜欢看成群的鱼儿密密麻麻地游动，它们在海水里，无声无息地进行着大规模的移动，会沿着暖流，一路往上，然后一头钻进捕渔者的网中，欢快地跳动，在阳光下，它们的鱼鳞闪耀着如同钻 石一样的光芒。然后，勤劳勇敢的捕渔者将它们贩卖给港口上的商人，经过一道道的运输，最终成为人们的盘中美食。”教父笑着顾枭寒，“顾先生，你这么聪明，不如想一想，在这一过程中，有多少人接触过NH0209？它的蛰伏期不算长，也不算短，我们试验过，大概正好是一周的时间。 人们一开始会有些疲惫，困倦，然后会流鼻涕，发高烧，意识模糊，一周之后，会开始咳血，皮肤上长出红斑，化脓。” “最有趣的是，它可以通过空气传播，美妙极了。” 教父兴致勃勃地向顾枭寒介绍着这种怪物的杀伤力和传播方式，像是自豪骄傲的父母向外人介绍他那出色优秀的孩子。 不过好在顾枭寒并未被吓倒，他只是静静地打量着魔怔了一般的教父，好奇地问：“你要用它做什么呢？” 教父往后仰了仰身子，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顾枭寒，他清瘦的面容上几乎很看出中年人的衰老神态，削瘦修长的手指抚着红宝石戒指，眼神玩味。 顾枭寒陡然明了。 不由得失声大笑。 笑声朗朗若穿堂之风，边笑他边摇头，是他想错了。笑罢之后他才说道：“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拿着这个东西，是有什么目的，要么报复，要么牟利，但其实，你何必有什么目的。” 第五百九十二章 我从不与你这种人谈判 “如果不是我们的身份不对，时机也不对，我真想和你喝一杯，能这么懂我的人，可不多呀。”教父说道。 顾枭寒双掌撑在玻璃上，仍是止不住笑意，宽阔的双肩微微隆起。“只要手握这样的杀器，是个人都要忌惮你三分，这就是所谓的投鼠忌器。你完全可以扭转如今暗网在合作方那里的被动姿态，占据主动权，到时候，你就是整个地下王国 的王，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成为真正的上帝。” “到时候，财富算得了什么，你手握着的，是权力，更是权利。”顾枭寒一边说一边点头，感叹道：“白安真没看错你，你果然是一个有着极度掌控欲的人。你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付在他人的怜悯上，你不会再成那个因为有处所以被保留 的存在。” 教父倚在玻璃上，偏头打量着顾枭寒：“我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顾先生，你有兴趣跟我合作吗？像你这样的人，如果英年早逝，那会是一大遗憾。” 顾枭寒转身看他，姿态落拓，神色坦荡：“我，永远不与肮脏为伍。” “哇哦，说得顾先生你从未行过卑劣之事一般。”教父表情明显不屑。 “我还真敢说，我顾枭寒一生，行事坦荡，无愧于心。”顾枭寒的眼神逐渐冷厉，坚定不移，“你以为，世间所有人，都像你吗？” 两人目光相接，如同针尖对麦芒。 人与人之间的磁场是很奇妙的，就在教父与顾枭寒对峙之间，他猛然地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于是他本是很有力的眼神，莫名地，奇异地，闪烁一下。 就像是为了映证他的猜测一样，巨大的邮轮，突然摇晃。 实验室里的瓶瓶罐罐应声倒地，所有的人都站立不稳，那一管黄色的病毒，晃动得岌岌岌可危。 渗进来的海水沾湿了众人的鞋底，涌起细碎的波浪。 一个船员撞开这里的门，惊恐地喊了一声：“船要沉了！” 而顾枭寒脸上的笑容慢慢扩大，他跟着船体摆动的节奏，找准重心，并未慌乱，他说：“大海是个好地方，多少人选择水葬。” 教父始终平静从容的脸色终于阴沉下来。 “墨鹰，带病毒走！”教父说。 “你敢！”顾枭寒厉声喝道！ 墨鹰按在指纹门上的手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顾枭寒。 顾枭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挑起唇角笑容清冽：“有我顾枭寒在这里，任何人，都休想将NH0209带出这片海域！” 教父握了握手指，用力地转了转手上的戒指，他在想象所有的可能性，顾枭寒会怎么做，能怎么做，他的计划是什么？ 面对他的探究，顾枭寒耸然如山岳，丝毫不可摧，岿然不动地只身面对着这所有人。“你不是喜欢计算吗？那我也给你算一算。”顾枭寒逼视着教父，定声说道，“两个小时后，这艘船将会彻底沉入水中，在这两个小时之内，我要么带着NH0209离开，要么 跟它一起沉入大海，不会再有第三种情况出现。” “你以为，我会被你胁迫住吗？你让我上船的理由只有一个，向我展示NH0209的威力，逼迫我对你开放华国的大门，否则你会将它投进华国。” “这就是你要杀掉于慎斋的理由。” “但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上船的呢？” 教父疑惑地看着顾枭寒：“你不怕NH0209的病毒扩散？我相信你不会认为，我是在骗你。” “我当然不会觉得你是在骗我，你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但是，绝不与你这种人谈判，是我的原则。”顾枭寒说道。 “你能做什么呢，我很好奇。”顾枭寒笑着抬手，指尖轻轻地抚过手腕上的银色细链，神色突然放松了下来，像是说着一件极温柔的事一般，“你知道，我真的很爱白安，所以，为她报仇这件事，一直是 我的一个心愿，所以，我能做什么呢？” “我能做的当然是，替她报仇了。” “顾先生？” 顾枭寒抿唇浅笑，默数，一，二，三。 一颗子穿透厚厚的钢铁墙体，划过顾枭寒与教父之间的空隙，弹精准地震碎那面防弹玻璃。 顾枭寒抬起眼帘坚毅的目光似出鞘之剑，寒光凛冽。 骤然而生的剧变让所有人都未曾料及，教父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守在他后方的墨鹰应声上前，拦在教父跟前，拔出手枪反身对准顾枭寒。 但顾枭寒矫健的身形一跃而起，翻进实验室内，直奔NH0209！ 墨鹰等人立刻开门跟上，要拦下顾枭寒的动作。 门口涌进来的人止住了他们的前进，火光四起，枪鸣弹响。 一片混战。 就好像是一直不动声色紧张对峙的局面，突然被搅动，被激活，整个画面完全生动鲜明起来。 “行动！” 在半空等了半天的余之卿一改往日的纨绔痞气，眼神冷静尖锐，稳声下令。 “看着点儿，别打着寒哥！”于昭良望着下面快要被打成筛子的邮轮急得大喊。 “兄弟，这就得看顾少的命够不够硬了，子弹哪儿长眼啊？”余之卿叹声气。 在这种时候，谁也无法顾及某一个人的性命，足够强的火力压制才能为水下的人作好掩护，为他们争取上船的时机——这本也就是余之卿跟顾枭寒商量好的战术。 无论出于什么身份，出于什么原因，不与教父谈判，不允NH0209离开这里，都是他们今天的底线。 再怎么吊儿郎当，余之卿也是余家的人，也是部队里出来的，也是余颂仁的孙子，他自有他自己的坚守，那是将他与普通纨绔子弟区别开来的重要标准线。 于昭良看得心惊肉跳，大气也不敢出，顾枭寒要是在这里出了事，他要怎么跟顾溪清交代，怎么跟顾家交代？ 突然他像是看见什么极为危险的情况，一把拽住余之卿的胳膊：“等等，你看那边！”余之卿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吓得“唉呀我去”喊一声，“这祖宗闹哪样啊！” 第五百九十三章 天外飞仙的一脚 顾枭寒灵活的身形根本不像一个自小金贵着长大的富家公子哥儿，反倒更像在战场上磨炼过数年的尖子兵，他翻转腾挪在实验室各式各样的柜子间，快速地靠近着NH020 9。好在实验室里搞研究的人，大多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此刻面对炮火只知道尖叫地躲起来，或者无头苍蝇一般地逃出去，根本不足以对顾枭寒造成实质威胁 。 最大的威胁无非来自打开了门，握着枪扫射进来的教父罢了。 局面大概是这么个局面。 凿船小队紧贴着船底避开不长眼的子弹，久候多时的空中编队一轮扫射。 扫射停留的空隙，突击队行动如疾风，与船上的人展开近身搏击，抢夺邮轮控制权，也给顾枭寒制造行动空间。 墨鹰他们正堵在门口，阻止突击队攻进这里，接应顾枭寒。 三两句话就能说完的情况，造成的场面却绝对是火爆刺激的。 活脱脱一出特工大戏。 至于为什么那颗子弹能那么精准地避开所有人，震碎玻璃，原因再简单不过了。 那串手链早就改装过了，上面有微型摄像头——这对顾枭寒来说，很难吗？ 他找到这艘邮轮的时候，就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不对，天罗海网，把这里轰成渣，也不会让他们离开。 其实倒也不是教父掉以轻心，没有算到顾枭寒会布局在这里，他只是没有想到，顾枭寒会这么拼，命都可以不要不说，也完全不给自己谈判的可能。 还真是一个，自大又傲慢的家伙，年轻人都这样吗？ 墨鹰转身靠着门板给子弹换匣的时候，看了一眼实验室里的情况，对于顾枭寒的身手，他早就见识过了，但是，他从未见过教父亲自下场是个什么操作水平。 而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这个人，是绝对的高手。 原来有一些人，不止脑子好用得离谱，下棋高明得夸张，身手也不输他们半分，他们像是得上天厚爱的宠儿，竟无一处短板。 比如顾枭寒，也比如教父。 顾枭寒靠在一处台子的后方，对面就是NH0209的药管，后面是教父猛烈的炮火压制，让他动不得半分。 他在心里默念，余之卿这家伙的眼神最好准一点，打死了自己无所谓，要是打破了这管药，那麻烦可就大了。 “顾先生，我们何必走到这一步呢，完全可以聊一聊的。”教父抬着轻型机枪，一步步靠近这边。 顾枭寒的头抵在后方，长长地出一口气，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一举拿到NH0209，还不被教父一枪打死。 但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在余之卿喊出那句“唉呀我去我的祖宗”，话音未落之时，一辆摩托艇迅疾如闪电地靠近邮轮，身后翻腾出雪白的浪花。 驾驶摩托艇的人持弓眯眼瞄住邮轮，威亚绳固定。 船体破开的窟窿处，一个人吊着飞了过来，天外飞仙地一脚，踹在教父脸上。 这一脚来得实在是神来之脚，实在是猝不及防，实在是不在教父的计算之内，他被踹倒在地，滑出去好几米。 这不怪教父弱，这就算是换墨鹰来了，他挨这一脚，也得翻车，是个人他都得翻车！ 只不过教父有些奇怪，明明白安之前还未完全康复，连出行都要坐轮椅，怎么突然之间就雄起了？能踹人不说，还能荡着吊绳过来了？ 嗯，顾枭寒也奇怪。 听到声响的顾枭寒连忙翻身出来看。 白安踢开教父手中掉落的机枪，抬着手枪对准着教父的头，望着顾枭寒，扔了一粒耳麦给他，无语地说道：“你不会以为，一个林哥就真的能控制住我吧？” 耳麦里传来林山瑟瑟发抖的声音：“对，对对对不起顾，顾先生，小白那兔崽子她！” “林哥，我还在线，正在跟你激情连麦呢。”白安“友好”地提醒林山，别骂得太难听，自个儿也听着呢。 “顾少，你们得赶紧走，这船真要沉了！”余之卿急忙插了句话。 顾枭寒无奈地看着白安，叉着腰叹气，笑着摇了摇头，他真是拿白安一点办法也没有，你看看她，淘气成什么样子？ 白安挑了下下巴，对着NH0209的方向：“别叹气了，要收拾我你也回家了再收拾，赶紧拿了走人。” 顾枭寒正准备转身去拿试管，门口举枪的墨鹰低沉地喊了一声：“别动！” 这就很尴尬了。 处于死角位置的墨鹰可以一梭子子弹把他们都干死，外面的人却打不到他。 顶尖的雇佣兵就这点不好，太狡猾了。 “举起手。”墨鹰的枪口对着白安。 白安转身看着他，刚想说什么，墨鹰在她之前开口：“放下枪，举起手。” 白安非常不合时宜地翻了个大白眼。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白安忍不住破口大骂，“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你还没有看清吗？你非得跟他一条道走到黑才满意？” 墨鹰定定地看着白安，紧绷着脸色：“我只要教父，别的随便你们拿走。” “你知道我不可能放过他。”白安说。 “白安，你不要逼我。” 白安看着墨鹰的眼睛，一方面她能理解墨鹰对SEVEN这个地方的归宿感，对教父的忠诚，一方面她又觉得墨鹰真的是个无药可救的大傻逼。 但眼下的情况下，她没有办法在墨鹰眼皮底下对教父怎么样。 信不信，她还未能扣动扳机，墨鹰的子弹已经击穿她的眉心？ 在这一点上，白安从来不怀疑墨鹰的能力。 她绝不会认为，因为墨鹰爱她，于是墨鹰就不舍得开枪，他已经退让了很多步，这一步他不会退的。 她不怪墨鹰，她只觉得墨鹰是个臭傻逼。 不得已，白安缓慢地放下枪。 但顾枭寒的惊恐万分的尖叫声让白安心神俱震，一直胸有成竹，游刃有余的顾枭寒在这一刻好像遇到了什么极为令他恐惧的事情，所以他的声音都几近撕裂。他撕心裂肺地喊着：“白安！” 第五百九十四章 伴随幸福的阵痛 人们往往不得不承认，所有的幸福都伴随着阵痛。 比如初生的婴儿来到这个世界上，响亮地发出第一声啼哭时，他的母亲经历了宛如死亡的疼痛，这一种，是可以预知的阵痛。 还比如，完美婚礼上那对恩爱的新婚夫妇，在前来恭贺的人群中拼命想克制，却屡次望向初恋情人的眼神，这一种，是不愿预知但仍难阻挡的阵痛。 又比如，当白安决定放下枪，不与墨鹰在此刻争辩不休，跟顾枭寒拿着NH0209离开这里时，马远山开出的那三枪，这一种，是无法预知且天地变色的阵痛。当顾枭寒飞奔着向她跑过来，扑着她倒在地上，当那三颗子弹准确无误地打进顾枭寒后背，当熟悉的枪响变得令人害怕，害得到发抖，这种幸福近在咫尺却因某种意外所 以戛然而止的阵痛，让白安突然无法思考。 她突然变得不会说话，不会出声，也突然变得逻辑混乱，大脑失灵，她甚至变得失去感知能力，好像所有一切都中止在了那三声枪响过后。她只觉得她的后背很疼，顾枭寒扑过来的力气太大了，抱着她重重地撞在了地面上，地面上那些碎屑硌得她背部生疼，这种疼穿过了她的肌肤，血肉，骨骼，一直温婉蔓 延，抵达心脏，落户灵魂。大概是因为疼痛，也大概是因为力气的流失，顾枭寒说不出话，只是直直地看着白安，这种眼神白安很熟悉，在她目睹无数人死在她眼前的时候，很多人流露出这种眼神 ，他们也是一样说不了话，张嘴便是一口鲜血落地。 有一些眼神里是对她的恨，有一些是对她的怕，又或者，还有乞求，乞求她放过他们。 但白安没有见过类似顾枭寒眼中的这种温柔。 一个人在即将死亡时，眼中要么是解脱，要么是痛苦，怎么会是温柔呢？ 她一瞬间不能认识这种温柔。 “白安……” 顾枭寒很轻很轻地低喃了一声，那里面的深情竟似千万钧重，压得白安难以喘息。 “顾枭寒，顾枭寒……” 白安茫然地拍着顾枭寒的脸，徒劳无用地捂着他后背处正在流血的枪口，以一种镇定到极度怪异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但顾枭寒只是缓缓地靠在了白安的肩头，不再有回应。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白安记得不太清。 好像是教父抢过了枪，站起来想补死顾枭寒和自己，墨鹰开枪打伤了教父。 教父痛苦倒地时，目光望向白安她这边，眼中似有不解。 大概是不解，墨鹰怎么会为了白安，对自己开枪，明明墨鹰已经选择了忠诚，他怎么会再一次估错人性，算错人心？ 那极红宝石戒指脱落，叮叮铛铛地滚到了白安手边，戒圈里面刻着一行小字，赠朱同学毕业礼，林柳如。 然后是余之卿和于昭良登上了船，看到顾枭寒遍身是血的惨状时，怔在当场不敢动弹。 外面的枪林弹雨，响天彻地，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寒哥！”于昭良第一个冷静下来，冲到顾枭寒身边，将他从白安身上搬开，撕开他后背的衣服，疯了似地给他止血，拼命地喊着他的名字，“寒哥，寒哥，你撑住！” 余之卿跑过来，摇晃着白安的身子：“安哥？安哥你还好吗？”白安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些先前不能被感知的痛苦乍然复苏，如同雷电穿遍她全身，剧烈到难以抵挡的汹涌痛感让她咬碎了牙关，她心底最重要的一块血肉像是被谁生生 剜去，汩汩涌血，止无可止。 她推开余之卿，捡起地上的枪，涌生出一种，想要毁灭世界的疯狂念头。如同疯子一般的马远山，面对另一个如同疯子一般的白安，眼里迸发出癫狂的神色，他晃动着手里的枪，扭曲怪异的声音嘶喊着：“来啊，你不是要杀死我吗？来陪我一起 下地狱吧！” “红桃A是吧？这些年我当年作马像狗一样为你做事，你以为我是心甘情愿听你命令吗？不，我只是不得不这么做，我为了活命为了报仇不得不听你的话！” “你想让NH0209成为你的武器用以谋权夺利吗？我不会让你这么暴殄天物的，这种足以夺足数十万条性命的东西，当然应该让它物尽其用！” “一起死吧！” 这世上竟然有比教父更疯的人，真是难得。 从马远山明白，他不过是红桃A手底下一粒可有可无的棋子，用不顺手就可以轻易拂去那一刻起，他就不再忠心，也不再纯粹。 他本就有夺走NH0209的念头，只是这里看守严密，他一直没有机会，眼下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武士们热斗正酣，哪里能察觉小偷正掏走他们口袋里的金币？ 当他今天知道教父只是想用这种病毒，用以要挟所有人听他号令的时候，一个疯狂到极致的想法就已经在他脑海里形成。他要让教父的计划落空，他要让他努力了这么久的研究成果浩浩荡荡地肆虐在这片大海，这片大地上，他要让他的名字成为世人的梦魇响彻人间，也要让白安永远背负这 一切因她而起的罪孽！ 所以，他挑准了时机，在所有人都松懈下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向白安开枪，转移所有人的目光——他一向很会抓时机的，不是吗？ 大概是他疯疯癫癫的话太让人惊心，也大概是谁也没有料到世事难料就算了，能难料到这种地步，所有人都突然之间不知道该拿这个疯子怎么办。 包括教父也只是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倒在地上不解地望着马远山那双腥红的眼眶，听着他变态发疯的大笑。 好像，他再一次错了呢，他连区区一个马远山都不能控制。 只有白安。 白安虚握着枪，双目失神，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得干干净净，脖子上温热的血迹还是顾枭寒的，她一步步地走向马远山，说：“好啊，那就同归于尽吧。” “你跟你的哥哥一样，是两只让人恶心的臭虫，都该死。”白安一边走，一边轻蔑地说。“你闭嘴！”疯了一般的马远山疯狂开枪，对着白安用尽枪里所有的子弹。 第五百九十五章 顾枭寒，我爱你 “白安！” 墨鹰眼看着白安身中数枪，就要跑过来。 白安回头看着他，不发一言。 那样的眼神墨鹰曾经在白安眼中见过一次，那种，失去了活着的理由的眼神。 他突然就被骇得不能动。 白安转过头，继续看着马远山，就像那些打进她身体里的子弹无法让她有任何痛感一样，她说：“沙鹰，点三五七口径，七发子弹，单排，你用光了。” 马远山毕竟不是白安他们，不会懂得那么多枪械原理，疯狂地扣着扳机里面却不能再射出一粒子弹。 他好似魔怔了一样的眼神凶狠地看着白安，扔了枪砸在白安身上，举着手里的已经装填好的注射器，对白安说：“你再过来，我就把它摔在地上！” “好啊，你摔啊。”白安莫名其妙地笑了，“你看我会不会拦着你。”白安纤瘦的手指缓缓握紧了枪柄，抬起来射在马远山的脚下，一步步靠前：“你不敢，你是个懦夫，你还要用NH0209向全世界证明你的存在呢，证明你不是红桃A手下的 一个幽灵，你有名有姓，你叫马远山。”“如果就这样死去，你将成为无名之辈，无人知晓，就算瘟疫爆发，相信我，这一切会安在暗网，安在教父的头上，只有一个人有足够的名望，他才能承担起世人的憎恨， 你这样的小人物，谁会知道啊，谁会愿意知道啊？”“你也不敢死去，你从来没有真正体会过濒临死亡的感觉，你也没有也勇气面对死亡。所以你活着你哥哥因你而死的负罪感中，你以为杀了路月就能得到解脱，到现在，路 月还活得好好的呢，你怎么甘心真的死去？” 白安的步子慢慢地不稳起来，肾上腺的作用已经过了，她强撑着这么久，已经快要到极限。 身体从不骗人，死亡，疼痛，衰老，绝望，快乐，幸福，它都诚实地告知每一根神经。 心死如寂的白安明确地接收到大脑给她的信号，她就要倒下了。 意志力可以帮忙她的身体再撑一会儿，但撑不了太久，心力无法违背身体的本能反应，否则世上尽是长生之人。她冷笑地看着神色越来越仓皇的马远山，发出凄然又绝望的笑声：“但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怕死，我也不在乎别人的生死，更不在乎你的贱命，死亡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 ，是上天馈赠，是命运厚礼，我无数次贴近死亡女神的脸，我正准备投进她的怀抱。”“所以，摔下去啊，用力地摔下去，你看看，我会不会拦着你，你看看我在不在乎其他人的命，马远山，你这个懦夫，贪婪吸吮着兄长生命活着的怪物，来和我一起共赴死 亡啊，不敢吗？”她的话音不重，轻轻荡荡，像是一只幽灵在夜间密林里的絮语，带着嘲讽与蔑视下着诅咒，萦绕在马远山耳际，也像是诡艳诱人的女巫，捧着颜色绚烂的恶之花果，诱惑 他吃下去，制造这场人间灾难。 马远山的双眼开始变得浑浊不清，白安的话钻进他的脑海里，像是生根发芽疯长的藤蔓，勒得他无法呼吸。 他怒吼着白安不要再靠近，握紧着注射器的手抑止不住地颤抖，就像是被白安的话激怒到极致，神智崩溃。 “这是你逼我的，这是你逼我的！”他大声地喊道。 然后高高举起注射器，用力朝地上砸下去！ 所有的人齐齐而动，想要阻止它的碎裂，阻止一场近在眼前的滔天灾难成为现实。 白安扑身而上，就像顾枭寒扑向她的那一秒，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牢牢地将试管接在手心！ 枪声响得及时，不知道是谁放的，不过能这么准击中马远山心脏的人，应该是墨鹰吧？算他做了一件好事，也就原谅他拦着自己杀教父报仇吧。 马远山低头看了看胸口的子弹孔，缓缓倒下，低着头，看着倒在地上已经彻底虚脱的白安。 他突然，怪异地发笑，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按下了注射器的推导管。 “去死吧。” 白安冲他笑了笑，“多谢成全。” 这一场，延续了十八年，害死她父母的，害死了顾枭寒的，害死了太多人的无头冤案，就这样结束吧。 什么仇啊，怨啊，恨啊，爱啊，都这样结束吧，这辈子太累了，下辈子再好好活。 没人知道，在这时候，他们是应该上去抱住白安，还是应该远离白安，也没人知道，他们该拿白安怎么办。 余之卿望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的白安，堂堂一个爷们儿，哭得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白安平静地躺在顾枭寒身边，从口袋里翻出那枚钻戒，戴在无名指上，牵着顾枭寒的手，细细地凝望着顾枭寒的面容，轻声说，“杀了我吧，只要宿主死了，把我的尸体烧 掉，这药就没用了。” 她看着顾枭寒的侧脸，想起了很多人。 幼年时围绕在爸爸妈妈的身边穿花裙，听妈妈唱那只童谣，月姨在花园里整理花圃。后来遇到了雪雉他们，苦是苦了点，但雪雉软软撒娇的声音总让自己拿她没办法，连墨鹰都突然都变得没那么面目可憎了呢，银雀总是嚷嚷着他是小可爱，青鸦也蛮好的 ，黛鹤也亲切起来了。 最大的幸运应该是她接下了去华国的任务，她遇到了很多温暖的人，大小姐，林梦笙，小越，林哥，露西，京市那几个各有小脾气的公子哥儿，甚至安娜。 最最幸运的，是她遇到了顾枭寒。 她可太喜欢顾枭寒了，喜欢到想活下去，想跟他一直一直在一起，喜欢到连酒都肯戒。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仅仅是遇上他，就花光了自己一生的好运气，于是后来自己才将那么多厄运带到他身边的吧，连他的命也赔在这里。 好奇怪啊，想起来的居然都是些美好的事，果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行也善吗？ 她抚过顾枭寒的脸颊，轻声说：“你看，我戴上戒指了，我嫁给你了。”“顾枭寒，我爱你。” 第五百九十六章 魃戈 一年后。 世隔绝的海岛上，一栋白色的建筑正接受着海风温柔地轻抚，成群的海鸥掠过海面停在礁石上。 挺拔高耸的椰子树果实丰硕，垂垂地压低了树杆，在这座柔美宁和，阳光澄澈的海岛上，几乎看不到人类活动的痕迹。金子般的阳光穿透巨大的落地窗，在房间里投出一片光明，外面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海面，海水呢喃着亲吻白色的沙滩，细碎的浪花留恋着陆地的拥抱，低颂着自然的赞歌 。 雪白整洁的房间里，仪器发出枯燥单调的声音，记录着病床上的人的生命特征。 穿着白色病号服的白安坐在地上，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贴在玻璃上，仿佛是想穿过这扇窗，走到外面去。 她的手紧紧地贴着玻璃，枯瘦嶙峋的手指上，那枚钻戒有些挂不住，松松地套在手指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璀璨的光，却照不亮她的眼神。 她被关在这个房间里，已经整整一年了。 房间里唯一的色彩是墙角的那株绿植。 余之卿颤抖着举起枪，想替白安解脱的时候，墨鹰那个王八蛋再一次愚蠢地犯错，他打掉了余之卿的枪，双膝落地地跪在白安身边。 说真的，白安从来没有见过墨鹰哭的样子，记忆中他几乎从来不哭，无论是面对挚友的死亡还是面对惨烈的刑罚，没有人能使他落泪。 但那天墨鹰几乎哭得脱力，像个孩子似地抱紧着白安，泣声着哀求她，活下来，白安，活下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活下来。 好像有谁在那一天按下了时空的暂停键，大家都不知道能做点什么，该做什么，定定地，痴痴地站在原地，忘了哭忘了喊，忘了逃走也忘了毁灭。 “把她带回来，良仔，立刻把他们带回来！”耳麦里怒喝的声音似乎是于慎斋的。 那天好像是，于昭良终于发挥了他医学生的专业能力，确定病毒有至少七十二个小时的稳定期之后，把昏迷过去的她带到了他父亲早早准备好的手术室里。 说是手术室，更像个设备精尖的实验室。 只是他们好像都没有想到，最后送进这里的人会是白安，所以神色哀恸，悲伤欲绝。 她隐约听到了雪雉的哭声，银雀的喊声，还有嘈杂的手术讨论声，她想大声地说，给我一枪吧，不要救我，不要救我。 但她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张开嘴都艰难。 她只是清楚地感受到有人把顾枭寒的手从她的掌心抽离，她眼睁睁看着顾枭寒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无力挽留。 据说，那是忙碌的一天。于慎斋，于昭良，青鸦三个人，在实验室里拼了整整三个月的命，勉强地维持着自己的性命，那三个月里，她大多数时间处于昏迷状态，偶尔的醒转也是意识模糊，只隐 约看得见穿着防护服的人在她周围来来往往。 后来有一天，好像闯进来了很多人，把她带走了。 她一直不知道那是谁，直到在这里醒过来，她隔着窗，看到那张令人反胃的脸，魃戈。 魃戈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教父，他已经四肢俱残，唯一能活动的器官只有他的眼珠子。 魃戈说：“看到了吗，教父先生，我把枭带过来了，我会完成你的愿望，我还会杀了墨鹰为您报仇，您会看到我的忠诚，也会看到我的能力。” 原来是墨鹰把教父变成这样的啊，真是难为他了。 白安隔着玻璃定定地盯着教父的眼睛，看着这个曾经叱诧暗网的风云人物，如今落魄无奈地受人摆布，像个玩偶。 这算不算因果报应？ 于是白安咧着嘴笑，问他：“你是不是，想死都不能？” 教父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像是在回应着白安的话，是的，他想死都不能。想来也是，曾经号令SEVEN，剑指暗网的教父是何等高傲之人，如今却沦落到这般田地，连最基本的衣食都要人帮忙，偏偏他还保持着头脑的清醒，能清晰地感受这份屈 辱和羞耻，他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只不过他忍受不了又能怎么样？魃戈一生都在致力于得到教父的肯定，到现在，依旧是，他是不是真的不知教父此刻的羞耻感，无人得知，但就算他知道教父所求不过一死，他也不会让教父死的，他还 没证明自己呢。 白安往后退着步子，她读懂了教父眼中的其他意思，他在祈求自己帮帮他，杀了他，结束他的生命，更结束这样的耻辱，反正白安一直恨他，想他死的不是吗？ 别说白安帮不到他，就算帮得到，她也不会帮他。 杀了他固然是报仇，让他这样屈辱地活着，未尝不是对他的报复。 之后的整整一年，魃戈都会定时来抽取她的血样，白安知道他要干什么，他想从自己的血液里提取NH0209，完成教父未完成的事。 这个人已经魔障了。 白安不是没有挣扎反抗过，但她的身体已经彻底被病毒摧毁了，体格再也不复以前的强悍，身手更是失了以前的敏捷，连自杀这件事想做成，都显得那么的不可能。 就像她无数次地想要打碎这块落地窗，打碎这个将她关掉禁闭起来的房子，却无数次失败。 更不要提，这里面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监控着，根本不会给她机会。 监视器里看过去，她就像一个撒泼的疯子，精神病患者。 隔扇门被推开，白安回头看着穿是严严实实的人，她望向另一面玻璃，魃戈正站在那里，依旧是推着教父的轮椅。 他对白安说，顺从些，你可以少吃一点苦头。 白安走到玻璃旁，盯着那边的魃戈，咧出怪异的笑脸：“你不会成功的。”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人自以为是的自信。” 魃戈牵了牵黑色的手套，按在教父的肩上，摆出一副高傲的神色：“动手。” 白安剧烈的挣扎，摔打着手边一切可以摔打的事物，试图阻止他们的靠近，但显然这些人对白安的这种反抗已经习以为常，毕竟每个月她都要反抗四次，每周一次。而每一次都以她被打得头破血流，浑身淤青，再以一针安定剂作为结束。 第五百九十七章 命运应厚爱她 白安无比痛恨当时墨鹰阻止了余之卿，没有让他给自己一枪，彻底结束这一切，要让自己这么绝望地活着，成为提供血样的样本，苦难黑暗都看不到尽头。 如果换作是以前，白安绝对不会精神崩溃，她甚至可以在这里平静地待着，想出自救的办法，伺机而动。 但现在，她已经不能了。一年里，她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时常混淆很多事，也不太分得清白天和黑夜，经常蜷缩在房间角落好几天，一动不动，赤着双足，脚趾内扣，抱着膝盖麻木又呆滞地望 着这个关着她的房间。她知道魃戈的用心险恶，他故意给自己留了这一面落地窗，看得到外面的阳光，沙滩，海水，飞鸟，但却永远无法走出这里，永远只能远远地看着，不能去感受，去触摸 。 他放着一个伊甸园在白安眼前，却让白安一直困在一眼见方的病房里。 这比真正的监禁更容易让人绝望。 你看得到希望和光就在眼前，但隔着一层玻璃，你永远无法触碰。 人们说他们原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他不曾见过光明。 但你若日日可以见到光明，却必须永远活在地狱，那样的折磨是不是会更残忍？白安记不清这是她第几次举起这间病房里的事物向玻璃砸去，这一次她举起的是墙角的那盆绿植，只有这样的宣泄和挣扎，才能让她稍微清醒不彻底发疯，但土散叶飞， 也不过是在那面玻璃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嘲笑着白安的愚蠢和不自量力。没过两分钟，打扫的人就走进来，清扫了被白安摔碎的绿植，给她穿上约束衣，这是给精神病人穿的衣服，一开始他们给白安穿的时间长，因为最初她反抗得最厉害，后 来渐渐减少了给她穿约束衣的时间，因为他们也看得出白安已经开始不知道怎么反抗。 她只是直直地躺在床上，任由他们从她的手臂里抽走一管又一管的血液，空洞的眼神里不再有光泽，如个瞎子，紧闭的嘴唇也不再开口说话，像个哑巴。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白安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一反常态的挣扎，也许是感受到了死亡地逼近，要做最后一次不甘心地垂死挣扎，也许是突如其来地 发疯，将体内最后的一丝力量用尽。 但无论哪个都不重要，他们不在乎。 他们合力把白安按在床上，像是对待犯人一般地堵住她的嘴，扣住她的手，往她脖子上打了一针安定剂。 她逐渐安静下来，四肢也瘫软着使不上力气不再挣扎，嘴里吐着白沫，痴直的目光定定地看着玻璃窗外，看着魃戈。 魃戈冷笑地看着她。“这只是开始，枭，这只是开始，我对你的报复是让你这样痛苦地活到死亡尽头。”魃戈低喃，又俯身在教父耳边，低声说，“看到了吗，教父，你最得意的弟子，不过如此 。” “我才是你唯一忠诚的门徒，你最得意的弟子应该是我，而不是她，教父，你早应该相信我的，她是叛徒，我才是门徒。”教父的目光望着白安，他深知让白安失去她那颗难得的聪慧头脑的事情是什么，也深知魃戈就算将白安折磨得再惨，也无法追上她万分之一，但他无法开口说话，他只能 望着白安。 一瞬间，教父有些悲哀，不知是为他最得意的弟子沦落到这般田地而感到悲哀，还是因为他自己竟落得跟白安一样的下场而悲哀。 但无论如何，他吃到了苦头，足够多的苦头。 那像条狗一样的魃戈，谁会想得到，会是魃戈成为最后的猎食者？ 他是赢家吗？他当然不是，真正的赢家是掌控局面，但魃戈只是钻了个漏洞，带走了白安，他离真正的掌控局面还差得远，他甚至不敢抛头露面，不敢在暗网现身，不敢告诉任何人他 藏在这里。他这么拼命地想要重新从白安的血液里提取NH0209，以为得到了这种病毒就能重回暗网，让教父继续当年呼风唤雨的地位，但他根本不会明白，一个帝国的兴起不是因为 掌握了某种病毒，它的坍塌也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倒下。 他只是个真正的卑劣小人，妄想着只要挫败了毁灭了白安，就是胜利，就能在教父那里证明他比白安更强，他肤浅又愚蠢，短视又可笑。所有已看穿他愚昧的人不能开口，不能将他的蠢与毒鲜血淋漓地剖析给他听，眼看着一个蠢货在自己眼前洋洋得意地张牙舞爪，耀武扬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至少教 父就备感痛苦。 海平面开始翻滚，飞鸟受惊向远，寄居蟹将自己埋得更深，轰鸣的直升机带来骤风吹弯椰子树，摇落丰硕的果实，海水向四周推开波浪，骑士靴踏上这片无主之地。 壁垒森严的建筑正在坍塌，栅栏与围墙摧枯拉朽地倒下，轰然而响的枪声冷不丁地划破了这里的宁静，四处逃散的人群如丧家之犬。 隔离门被推开，插在白安身上的各式导管被摘下，抱起白安的双臂温柔有力，胸膛坚硬可靠，呼唤她名字的声音饱含深情。 状若癫狂的魃戈在不远处的地方嘶声力竭地叫喊，面目扭曲而狰狞，哪怕是在地上爬着也想把白安留下，那执拗又尖锐的欲望早已让他失去了一个正常人的理智。轮椅倒地，那个曾经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滚落在地，无人在意他的生死，也无人关心他的痛苦，他像是被世人遗忘的一袋垃圾，一动不动地瘫在那里，任人踢来撞去，也任 人踩踏无理。 扣动扳机的手指利落，机械臂发出冰冷的声响，轰碎着这里的一砖一石，一瓦一砾，热浪滔天的火光，似乎是要将这个地方彻底埋藏在火海里，焚成灰烬。 迎着光向远离去的是白安，而他们应该替她扫清这些孽障，她独自一人前行得已经足够久。从此刻起，命运该厚爱于她。 第五百九十八章 劫后余生 日光绚烂的花园里，繁花如烈焰着锦，纵情娇艳，粉的蓝的白的黄的花丛团团簇簇，抱拥在一起，翩翩而来的群蝶温柔振翅，翅羽上的磷粉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藤蔓爬上了墙，蔷薇花接吻于三角梅，深红与玫红交映成辉，卧于木棉树，大朵的木棉花妖冶动人，傲然绽放。躺在藤椅上小睡的白安经一朵花跌落的温柔，悠悠醒转，眯着眼睛望着花树细缝里透下来的光束，伸了个懒腰，深密的长发凌乱地散在肩头，精致到不似真人的小脸上慵 懒着微倦的风情。 “懒鬼。”远处的林梦笙见她这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笑骂一声。 白安软乎乎的身子蜷在藤椅里，裹着小薄毯，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溜地乱转：“我睡了多久呀？” “两个小时。”林梦笙提着花篮走到她旁边，笑说，“我准备去插花，来吗？” “我不懂这个。”白安摇头。 “你就是懒。”林梦笙捏了下她的鼻子，在一边坐下，给白安递了杯热茶。 白安抱着茶杯，望着满院花草，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她歪在林梦笙脖子上，半阖着眼睛轻声问：“梦笙姐，你真的不后悔退出娱乐圈吗？” “当然不后悔了，我本来也没多喜欢那里。” 在白安不见的那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很多人都完成了自己的人生一大进阶，包括林梦笙。 她在一部电影杀青之后，就宣布息影，离开娱乐圈，退居幕后，现在是顾溪清的经纪人。 工作不再那么光鲜亮丽，但也不再那么忙碌，时常几天几夜地连班倒，顶着一双乌黑的圈眼还要保持最好的状态面对媒体的闪光灯。 本来她这样硬性子的人在这个圈子里就是要吃亏的，现在离开，倒也是全了她的心意。 反正她早就说过，她在娱乐圈沉浮，只是为了赚多一点钱，给自己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从来不是因为眼红这里的繁华景象，也不是像顾溪清那样热爱演戏。林梦笙揽着白安的肩头，一下一下地轻拍，欣赏着这一院子的好花好草，宁和地说道：“现在我有了这么多的时间，可以陪着你说话，也可以伺弄这些花花草草，闲暇时溪 清过来一起喝茶，看电影，聊天，偶尔还能一块儿出去赶场看场歌剧啊，音乐会什么的，多自在。” “那……我们的夏大公子呢？”白安捉弄她。 “我们的夏大公子呀……”林梦笙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对上白安的眼睛，煞有介事一本正经地说：“一边儿凉快去吧，女孩子家的聚会有他什么事儿呀？” 白安笑眯了眼。 “诶说真的。”林梦笙拍了她一下，“上周溪清不是去P城参加电影节，拿了影后嘛，她说那番感谢词的时候，你有没有想哭？” 白安摸摸下巴，点点头：“有点儿，我要真是一男的，我绝对收了大小姐！天地良心，大小姐真可爱！” “天地良心，你可讲点儿良心吧！”林梦笙戳她额头，“好不容易她跟于昭良能有点进展，你就别去祸害人家了。”“不是，姐姐，你这话说得我可不乐意了啊！”白安拍着椅子就要起来理论理论，“于昭良那王八孙子为了让大小姐走出我的阴影，生生找人给她编了个女扮男装的戏，让她 体验一次我的当时的不容易和不得已，用这种阴损路子帮她忘了我，我没跟于昭良拼命那是我仁义，讲究，大度，好伐！”“哟哟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呢？”林梦笙一脸嫌弃，“但人于昭良就是眼光好呀，这戏不止让溪清走出你的阴影，还让她拿下了第一个国际影后，那可不是国内那些阿猫阿 狗的影后奖杯，是正经八百的有着百年历史的电影节，唉呀，这样想着，我以后给溪清接戏，可要挑着点儿了，非顶级剧本不接呀。” “怎么感觉我成了助她飞翔的桥梁，全她因缘的红绳了呢？”白安纳闷道。 “那可不？”林梦笙一眼嗔过来。 “委屈，这有损我白安一世英明，风流倜傥。” “委屈着吧，你这会儿就是求爷爷告奶奶的，人溪清也不会回来你身边了。” “我得找个机会做了于昭良，解个恨。” “恕姐姐直言……” “不恕！” “你个臭丫头，看我不打你！”林梦笙笑声若铃，抱着白安笑闹着滚到柔软的草坪上。 她那下半句话是，恕姐姐直言，你这会儿打不过人家。 是打不过了，白安养了快一年多了，身子也只能恢复到正常女性的体能水平，以前那个风风火火，不服就干的安哥，怕是再也回不来了。比如这会儿，她跟林梦笙闹了没多久就累得气喘吁吁，躺在草坪上大口喘着粗气，胸口一起一伏，像个精致又易碎的瓷娃娃，脸颊上泛着绯红，通透的肌肤细嫩到像是一 碰就散的泡沫。 林梦笙看出她的疲惫，扶着她躺好，给她盖上薄毯：“休息一会儿吧。” “嗯。”白安也不逞强，靠在藤椅上平息着急促的呼吸，翻看着手边一本日记本。 夕阳的余晖像是圣光，能穿透白安的脸庞，她纤细的手指像青白的葱尖，翻过日记本的一页页，神色安宁，笑容清和。日记本是青鸦的，他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以前就是，他觉得白安应该很想知道当初发生过什么，所以把自己的日记本送给了她，大概是任何一个人复述起当时的情况来 ，都会有一些混乱和误差，只有他的笔，诚实地记录了当时的一切。“墨鹰把教父交给了我，只要留教父一口气，其余的一切随便我处置，我知道，深深地知道，墨鹰不是因为我对教父的仇恨所以这么做，而是为了枭，或者说，白安。他知 道，我一定会让教父生不如死，他在用他的方式，为白安报仇，同时成全他自己的忠诚，只是可惜，当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白安不会明白。”“不得不说，墨鹰真是个蠢货，不是吗？” 第五百九十九章 青鸦的日记 “我总有很多种方法让人生不如死，那并不是天赋，只是我曾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地知道，人体的奥秘，关于疼痛的等级，也比任何人都了解，但我不得不承认那个叫魏修杰 的心理医生，他几乎是一语点破关键，他说，活着受难，眼看为之努力的一切化为尘埃，远比痛苦死去更让人绝望。” “于是我留下了教父的大脑——在我毁灭了他的身躯之后，让他清醒地看着他憎恨的一切活得更好，他努力的一切变成虚无，说实话，我享受这种快乐。” “白安的情况恶化得越来越厉害，NH0209的变异速度超出我的想象，上帝啊，这是魔鬼的咏叹调，它会毁了一切。”“今天的抢救让我全身疲惫，病毒摧毁了白安的神经系统，她第一次出现抽搐痉挛的症状，伴随而来的还有眼球凸出，皮肤上起了许多瘀斑，这是病变的预兆，也许我们都 会死在这里，我是不是该离开了？于大夫是位令人尊敬的先生，但我觉得，他或许不能挽回白安的性命。”“这些天唯一的好消息或许是顾枭寒再一次从死亡线上被抢救回来，但他一直处于危险期，我对他的情况不抱乐观态度。作为大夫，我有些遗憾于我在拯救两条似乎并无可 救之处的生命，看在上帝的份上，给他们一个痛快吧，再继续下去，也许这里的人都会死去。”“我的预测得到了验证，今天是我在这里两个月来最难度过的一天，上午白安的情况恶化，我有理由相信，再好的生化防护服，也无法阻挡NH0209变异病毒的侵略，该死 的，我感觉我的身体有些不对劲。”“老于大夫决定撤离不必要的人手，是的，这一切太危险了，白安现在就是个该死的病源体，任何与她呼吸同一口空气的人或许都会死去，我想离开，但我好像也被感染了 ，我觉得我快要崩溃了。”“好吧，现在这座精美又冰冷的实验室里只剩下五个人了，顾枭寒和白安这两个不能被移动的病人，我和老于大夫，还有墨鹰。墨鹰真是个愚蠢的家伙，哪怕再说上一万次 ，也不足以形容他的愚蠢。”“今天和银雀接了视频，他说我的脸色看上去像是一个死人，要是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要杀了这只该死的鸟！听说顾枭寒的家人跟老于大夫通了电话，老于大夫的神色看上 去很疲倦，我一直听到他说抱歉，好吧，我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老于大夫给我冲了一杯华国特有的功夫茶，他说茶跟咖啡不一样，要用心慢品，说实话，在此刻我并不能品出一杯茶的滋味来，那该死的病毒让我心里很乱。他说不要急 年轻人，生命的意义在于宽度而不在于长度，我觉得他大概是老糊涂了。对了，墨鹰今天进了手术室，陪在白安身边，他疯了，是的，这毫无疑问。”“顾枭寒的伤口恶化了，我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一直在想，其实他这样死去也不错，反正都是要死的，好过成为下一个病源体。但显然墨鹰的枪不会同意我这么做，真是让 人生气啊，我依旧不能反抗他的枪口，真是气死我了。”“上帝啊，仁慈的圣母玛利亚，今天绝对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我必须赞美老于大夫精湛的医术，伟大的人格，高尚的情怀，他应该站在诺奖的领奖台上！哦，墨鹰的愚蠢终 于还是有用处的，他成为了老于大夫的试验品，合成了血清，可以用在白安身上，不出意外，应该是可以成功的，至少可以阻止继续恶化。” “墨鹰的身体出现了严重的不良反应，他吐出来的黑血腥臭得像鱼类市场的味道，令人作呕，我喜欢他蓝色的眼睛，但我不喜欢他眼睛里的绝望。” “老于大夫今天晕倒了，我觉得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看上去，我们只能祈求上帝的保佑了。” “白安的造血功能今天有恢复的迹象，情况也比前两天好了一些，这会是奇迹吗？我已经不抱希望了。”“事实证明，只要你不抱希望，上帝总会给你扔一个鱼饵的，白安的情况好转了，恢复的速度不错，只是墨鹰的血快被我和老于大夫抽干了，别说，我挺痛快的，这个家伙 终于也像只病猫似的不能动弹，任由我报复了。”“老于大夫病倒了，他太累了，我看着他银白色的头发总觉得他也许会就这么死在手术室里，他的坚持让我惊讶，他说这是信念，作为医生该有的信念，我不太明白这个信 念是指什么，也许以后，我会有机会再向他请教吧，他是个了不起的大夫。” “顾枭寒的情况不如白安，我觉得他撑不到这个月月底了，他能活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今天有人闯进了手术室，带走了白安，老于大夫摔倒伤到了腿，墨鹰太虚弱了，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还拔掉了顾枭寒的氧气管，无论是谁，我觉得他们是在找死！我不 会放过他们的！” “我发誓，我要杀了魃戈！” …… “白！” 雪雉娇滴滴的声音打断了白安，她在这一页折了一个角，合上日记，回头看着她一边跳一边跑地往这边来，“你怎么来了？”“当然是来看你呀。”雪雉机械臂一伸，圈着白安来到自己身前，挤眉弄眼地说：“我一直幻想这么做的，不过以前怕被你揍。这样是不是特别厉害，特别有气概，特别霸气 ？”被托举到半空的白安无奈地看着她，踢了两下悬在半空的腿：“你厉不厉害，有没有气概，霸不霸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再不把我放下来，你后边那位该让你吃苦头了。 ” 雪雉回头望了望，吓得手一松，白安直挺挺地砸在地上，扶着一把老腰，唉声叹气。 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过来，拍掉她身上沾着的草籽和杂叶，捡了旁边的毯子披在她肩上，低头笑望着她，深蓝的眸子泛着柔柔的光，“走一走吧，新娘？”“好啊。” 第六百章 我们一起走过街与巷 日暮西沉，铁锈云一般的晚霞灿烂地燃烧在天边，金光透过薄薄的云层一泻而落，像是一道金色的栅栏连接天与地。 坐在窄街两侧的咖啡馆里小憩的人们三三两两，摇晃着大尾巴的大金毛“呼哧呼哧”吐着舌头，敞着肚子睡得憨憨的猫儿就窝在金毛大狗的肚皮上。 错落有致的石块路细缝间挣扎着长出一抹青翠，摇摇晃晃的小白花让墨鹰摘下，别在白安的耳后，他煞有其事地点评：“嗯，还行。” 白安拢了拢微卷的长发扶正小白花：“你知道，在华国，只有一种情况下，女人才会带白花。” “什么？” “丧事。” “结婚难道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丧事吗？” “阁下绝句。” “真难过你要活着走进坟墓。” “同为阁下悲哀。” “我们果然是一对。” “哈哈哈……”白安爽朗的大笑声刚起，旁边花店里突然洒起了水花，下午的时候，店里总是要给这些有些蔫了的花植浇水，水珠儿在空中扬成了一道弧线，一粒粒一颗颗的水珠子折着 太阳的光。 墨鹰揽过白安的肩膀勾着她的身子半蹲，连忙指着水线：“瞧，彩虹。” “我们都知道，这是由于太阳光线被水滴折射和反射，形成的拱形的七彩光谱。”白安偏头看着墨鹰的侧脸，“这样说，是不是太不浪漫了？”墨鹰转过头，对上白安的眼睛，笑道，“人类知道的事物的本质越多，越难对这世界产生新奇和惊喜。就像我们知道婚姻的本质只是一张纸，它并不能见证真正的爱情，它 只是为一对情人提供一个爱的证明，向大家宣布，是的，我们结婚了，我们的同居关系是法律允许的，而有趣的是，爱情从来不需要证明。” 白安道，“你成功让我对婚姻产生了恐惧，拜托，那件婚纱可是你挑的，你不会想浪费吧？”“我觉得，相对于两个人下半辈子的人生被困在一场没完没了的无聊相对中，一件婚纱的浪费绝对是值得的。”墨鹰跟白安继续往前走，　玩闹的孩童打他们身边扑腾而过 ，他说，“再说了，你对婚姻的恐惧可不是我让你产生的，在华国，这叫欲加之罪。”“是的，我觉得婚礼是一个让人心慌的仪式，显然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认为婚礼是幸福与快乐所在。”白安走得有些累，挽上了墨鹰的手臂借点力气，“一对年轻 的男女，走进教堂，在花童的陪伴上回答神父的问题，无论贫穷，疾病，等等一切，你都愿意陪在他身边吗？YES　I　DO。” “YES　I　DO，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 墨鹰笑弯了眼：“我赞同。”白安说，“也许在十年，二十年后的某一天，我在厨房里被一炉烤焦了的饼干弄得手足无措的时候，我的孩子正跑过来一边吐着嘴里的麦片糊，一边张着手臂等我去抱他， 我不得不抱着他上洗手间，再处理墙上他的涂鸦作品，最后看着镜子里自己走形臃肿的身材，回想起今日，回想起与你的谈话，不由得问自己，我为什么要结婚。” 墨鹰纠正她的错误：“首先你要明白，没有人会让你走进厨房。” “喂，拜托！”“哈哈哈……”墨鹰张开大衣把白安搂在里面，天色开始暗下来，气温也降低了，“我不喜欢小孩，因为我觉得我无法给他一个健全的家庭环境，我绝对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父 亲。” “真巧，我也是。”“恭喜我们在这一方面达成友好共识。”墨鹰跟白安很是正式地握了下手，“我以前之所以努力想保下教父的命，哪怕让你难过伤心也在所不惜，就是因为我自小缺失父爱， 某种程度上来说，教父的存在填补了我的这种空缺，哪怕是一种畸形的依恋，但相信我，如果是你的父亲犯了错，你也不会让谁轻易杀了他的。”白安在他的大衣里点点头，“我能理解，所以我只是你是个傻逼，但没有对你生气，很多时候人们的心理变化是很微妙的，喜欢与憎恨，都可以形成依恋情绪，也许我可以 找魏修杰聊一聊这些奇妙又复杂的东西，但愿他不会一棍子把我赶出来。” “你这样说话的样子简直像个哲学家。”墨鹰说。 “你居然骂我是神棍！过份了啊！” 墨鹰低头闷笑，两人绕出了那条长长的窄街，街口处有一个甜品店，墨鹰买了两个甜筒，递给白安一个。 两人舔着甜筒并肩站在一家女装店外面，橱柜里正展示着一件造型非常拉风的大衣，墨鹰盯着这件大衣问白安：“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危险。” “我的想法一直很危险，连结婚这种事情我都想了，不是吗？”“按着这里的情况来看，砸碎这面玻璃抢走这件大衣，我们大概只用花十五秒的时间，但问题是，我们或许应该再准备一辆车，方便跑路。”白安吃着甜筒，一本正经地分 析。 “看样子你的确不再适合出任务了。” “哈？” “十五秒？我只需要七秒。” “你在羞辱我。” “不，是你在羞辱我，你居然认为我需要十五秒？” “亲爱的，男人快，可不是什么好事。” …… …… 行吧，这一段落的对话，以墨鹰刷卡付帐，白安套上大衣笑得五官扭曲步履不稳作为短暂结束。 穿上了大衣的白安身上暖和多了，步子也变得轻快起来，手插在衣兜里，拱着脑袋递在墨鹰跟前：“帮我弄一下头发，全夹在里面了。“ 墨鹰握着她的秀发一缕一缕地挑出来，散在肩头细细放好，他突然说：“其实我觉得，你短发最好看。” “恭喜我们第二次达成共识。”白安笑道，“这不是要结婚吗，长发好弄发型，结完了我就去把头发剪了。”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理发店。” “你是说青鸦吗？” “当然。” “我害怕他顺便把我的头也给剪了。” “或许你把他想得太可怕了，他最多会剪掉你的耳朵，最近他在收集不同耳廓形状的耳朵，我看你的挺漂亮的。” “你的也不错。” “要不我们一人送一只给他？” “好主意，帮我预约这位理发师。”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这些皮皮虾一样的闲话，旁边的高楼上掉了个人下来，摔死在地面上，看上去是自杀。 围观的群众立刻凑了过去，将死去的人围得结结实实，感叹生命的脆弱。 墨鹰与白安就站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来，那是一种，只有他们两个才能明白的心领神会。 换身皮，他们过去的曾经也不会被改变，他们依旧是面对死亡最从容的那种人。 不是他们不尊重生命，是任何见多了尸体的人，面对死者，都能做到心里平静。 他们背离着那边围聚在一起的人越走越远。 “我看到他的工牌了，好像叫张成。” “真是个普通无奇的名字，你说他为什么自杀？” “也许是他杀呢？” “说的也是。” “在华国，结婚前夜见血光，是不是不吉利？” “你都给我戴白花了，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好吧？”“说得也是。” 第六百零一章 我们一起走过街与巷2 “Merry　Christams　Mr．Lawrens。”白安敲了一下车子里的音响，“今天不是圣诞节哦。” 墨鹰手指轻轻跳跃在方向盘上，白安第一次发现墨鹰的手指简直是手控福利，骨节分明，修长如竹，隐约间透着股色气。 他笑说：“看来你真的不记得了。” “不，我记得。” “嗯？” “你杀了我的兔子，然后还给我听这首歌，你简直是个魔鬼。” “yep，我杀了你的兔子，我还杀了你，那天是圣诞节，我喜欢这首特别的圣诞歌。” 白安奇怪的看着他，“你这好战分子居然喜欢反战题材的电影和歌。” “你不知道的多了。”墨鹰说，“但我知道你的一切。” “我不信。”白安抬着下巴一脸狐疑，“我最喜欢的歌？” “那首难听得要死的粤语童谣，月光光照地堂…” “哈哈哈你别唱了别唱了，这神经病一样的粤语哈哈哈，是是是你是对的。” “干嘛我唱得不好吗？月光光照地堂，虾子你乖乖什么什么床，为什么催眠童谣里要哄虾睡觉啊，粤城的人很喜欢吃虾吗？” “哈哈哈粤城人钟意食鸡！” “会讲粤语了不起啊，信不信我讲意大利语啊？” “信不信我讲法语啊？” “来掰头啊！” “哈哈哈……”白安在副驾驶位置上笑得打滚，捂着肚子翻来滚去。 墨鹰笑看着笑得要接不上气的她，伸手拉了下安全带：“扣紧啊，小心笑飞出去。” “ok，那我最喜欢的电影是什么？” “罗马假日，愚蠢的浪漫主义。” “滚蛋！最喜欢的城市？” “伯尔尼。” “厉害啊！最喜欢的水果呢？” “香蕉，因为不用削皮也不用洗甚至不用吐核，懒死你好了。” “这叫了解自己并完没找到适合自己的食物，事物！” “嗯嗯嗯，我假装相信。” “最喜欢的枪？” “不，你最喜欢的不是枪，而是弩。” “你果然是这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之一！” “你可以不用补后面那两个字的。” “哈哈哈，那，我最喜欢的颜色。” “墨绿。” “错！你终于错了！我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不是墨绿。”白安兴奋得大喊，“瞧吧，你并没有你想象中的了解我。” 墨鹰偏头看了看以为抓住了自己一次错误，所以高兴得手舞足蹈的白安，也不说什么，只是勾勾唇角，眸光流转。 车停在了山顶，从这里看下去，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山风吹动着白安的长发，她指着下面的华灯璀璨如星辰，说，“你看，那像不像宇宙中的星际港口？” 墨鹰却说，“我觉得更像一把揉碎的银河。” “你简直像个诗人。”白安说，“我从来不知道你可以这么浪漫。” “现在发现，也不算太晚。” “你知道吗，如果你早一点展现你的浪漫，或许我早就嫁给你了。”“不，那只会让你得寸进尺地咒骂我，你是个贪心的家伙。”墨鹰倚在栏杆上，开始细数白安的罪状，“我曾经送过你一罐糖果，是一份圣诞礼物，那是我从世界各地收集的 ，你居然就那么扔了，你这个狠心的混蛋。” “啊我记起来了。”白安点点头：“事实上，你对糖果的审美很糟糕，你挑的棒棒糖，无一例外都很难吃。” “糖果不都是甜的吗，还有区别？” “当然了！”白安这就要好好跟他说说其中的大不同了，“你买的那些糖果都甜得齁人好吗，吃完一根一天都不想再碰了！” 墨鹰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如此，受教了。”然后对白安说，“以后我会挑更适合你口味的。” “我喜欢水果味。” “收到。” “你喜欢什么口味？” “你对我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从现在开始也不晚嘛。” “好吧，尼古丁味。” “哈哈哈哈哈墨鹰你戒烟多久了？” “差不多两年吧，简直是噩梦。” “为什么戒烟，我记得你可是老烟枪。”墨鹰久久凝视着白安的眼睛，大衣领口的毛毛软软地挠着她的脸，她白皙无暇，精致如同洋娃娃的脸，浓密纤长的睫毛像两面小扇子，扑棱扑棱的，漆黑的瞳仁倒映着墨 鹰的脸。 “嘿，我在你眼里。” “当然。” “你知道我此刻在想什么吗？” 白安歪头看着墨鹰：“说实话我知道，但我不会说。” “不，你不知道。”墨鹰揽着白安的肩膀往回走，路过一家便利店，便利店门口有两位老者正在摆龙门阵，棋盘上杀得不可开交。 墨鹰进去买了瓶水出来，看见白安正蹲在地上看棋盘看得津津有味，聚精会神，连眉头都皱起了，还时不时地“啧啧”一番，念叨几声“好棋好棋”。 他怎么不知道白安会下象棋？ 于是他也蹲在一边，陪着白安看棋局。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白安伸手，动棋，俨然是一副高人风范，甚至故作高深地点点头。 “跑啊！” 白安拉起墨鹰撒丫子狂奔，倒是把墨鹰给惊着了，合着白安是瞎动了人家的棋局呢？ 她果然不会象棋。气喘吁吁的白安靠在树上大口大口地灌着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是一局死棋，我这么做，那就是虚竹的作派你知道吧，我绝对不是瞎胡闹！我会下象棋这事儿你不知 道吧，哼！” 墨鹰端端儿地听白安满嘴胡说八道扯犊子，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象棋里，士走什么字？” “你当我傻啊，象走田马走日，士……士……往前呗！” 墨鹰忍着笑，忍得肩头微颤。 “笑什么笑啊，有本事咱两杀两盘！” “你现在在脑力竞技这一块的上限应该是…斗地主。” “胡说八道，至少是个德州扑克的水平好不好？” 漫天星辰，夜幕降临，午夜钟鸣。 墨鹰望向远处教堂尖塔上的大摆钟，突然说：“我依然觉得，爱情不需要一场婚礼的证明。” “我同意。”白安说。 “我们来聊一聊，我刚才的想法吧。” “我永远是最了解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口味的糖果，但我了解你。” “是的，我亲爱的。” “所以，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有什么好的建议给我吗？” “如果痛苦能带来快乐，那痛苦也不错。” “你果然像个神棍。” “作为SEVEN的教父，我想，你才是真正的神棍。” 白安走上前，与墨鹰四目相对，夜晚里他的眼睛格外好看，那样的蓝色似是漫天星光揉碎了撒入眼。她摸了摸墨鹰的脸，抚掉他脸颊的泪水，抚平他眉间压抑的痛苦，她说，“谢谢你，这将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也许十年，二十年后，我对婚姻感到厌倦，对寻常普通 的日子感到乏味，我会想起今晚，也许我会说，如果当时我做了不一样的选择，是不是人生会不一样呢，我们总是会想如果，对吧？” “事实是，他不会让你有这样的机会想假如。”墨鹰手指抚过白安的眉眼：“而我该做的，是立刻把你带走，绑架，胁迫，随便什么词，把你带走就可以了。” “不，这不是你想的。”白安摇摇头。 “你真狡猾。” “我了解你。”“我爱你。” 第六百零二章 前一夜 有一部上了年头的电影，叫《宿醉》，从那部电影里，很多男人学会了一句话，在拉斯维加斯发生的一切，就留在拉斯维加斯。是的，那是一部讲结婚前夜，单身男人狂欢，喝得烂醉，闹出无数乌龙险些耽误了婚礼的电影，电影极为精彩，获奖无数，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婚礼的前 一晚，单身的男人该出来喝酒，狂欢，享受他们最后的单身时间，因为接下来，可怜的新郎就要“活着走进坟墓”了。本来余之卿已经包了一个包间，到时候香槟美酒供应不绝，暴躁的音乐将会疯狂刺激男人们的沸腾兽血，他已经摩拳擦掌，做好了不把顾枭寒灌到失态绝不罢休的地步— —毕竟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顾枭寒以后绝对是个妻管严，现在还不可着劲儿地折腾他，以后更没机会了。 但显然，顾枭寒并没有想过要喝得人事不醒，狂欢纵情，也没有觉得马上要走进的是一座令人恐惧的坟墓，他把他的兄弟们叫来了教堂。 半路上余之卿问道，“在教堂喝酒，就算我是信马列主义的，上帝也会一雷劈死我吧？”明玉泽抱着一兜子的酒水，拍着大腿：“反正我想好了，今儿不把顾少灌醉，我是不会停手的！那个谁，你不要因为你要做他妹夫，就帮他挡酒啊，到时候连你一块儿灌！ ” 于昭良摸摸鼻尖，他觉得，或许这些人想太多了。 果然，他们刚下车，顾枭寒就直接安排了任务：“把教堂里不够新鲜的玫瑰都挑出来，换新的放上去。” “这不……有那啥，婚庆公司吗？”明玉泽纳闷道。 “我不放心。” “……”明玉泽叉腰，开始抖手指头，“不是，顾少，这个，咱能不能讲点儿道理，打从你们准备结婚开始，小到请帖的样式，喜糖的包装，大到教堂的选择，场景的布置，你起码折腾了有十几个花样了吧？行，这是你婚姻大事，你亲力亲为处处上心我们理解，咱们兄弟当牛作马前赴后继都认了，这眼见着单身派对都准备好了，你还把咱们拉过来 当苦力呢？你是人吗？你有良心吗？” “怎么，不乐意啊？”顾溪清从后头钻出来，挽着顾枭寒的胳膊，凶巴巴地凶了明玉泽一句。 明玉泽拱手：“女魔头在上，小的不敢。” 余之卿抱拳：“小的这就去帮忙。” 两人一左一右分开行，齐齐翻着白眼去帮工作人员的忙，这都是遭的啥罪啊？ 于昭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管顾溪清叫“女魔头”。 果然，御“魔”有方啊。 他突然觉得很骄傲呢！ 顾枭寒招呼人手忙活去了，顾溪清在教堂大门处站在人字梯上，整理着拱门上的花束，于昭良在一边搭手帮忙扶着梯子，听到她说：“我哥太紧张了。” “毕竟是第一次结婚嘛，总有些紧张的。”于昭良说。 顾溪清低头瞅着于昭良：“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 于昭良笑出声，抱着她跳下来，“你不也是担心寒哥紧张，才在这里陪着他吗？”“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我哥啦，帮我哥准备婚礼这些天，我忙着忙着，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哭，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但眼泪就是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当然不是因为难 过，可能是觉得，真的好不容易啊。” 她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滴在手中的白玫瑰上。 于昭良蹲下身子歪着头看着她，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因为你是个善良又心软的小姑娘呀，会因为看到最爱的人终于幸福而落泪。” “你才小姑娘，我都要满二十四了！” “恨嫁了？那你嫁给我吧。” “讨厌！”顾溪清娇嗔一声，脸颊羞红，推了于昭良一把，“你这么会说话，不如帮我去陪陪我哥吧，他已经紧张得两天没睡好了。” “好。”于昭良走了两步又回头，“你想结婚了，记得告诉我啊，我每天都想娶你。” 顾溪清一朵玫瑰打在他身上，他接在手里深深地捧在心口，才笑着往顾枭寒那边走去。 “寒哥。” “嗯？” “喝一杯吧。” 顾枭寒停下手里忙着的事情，坐在教堂台阶上，接过于昭良手里的酒，望着四周，他眼底的幸福和期待藏都藏不住。 “恭喜你呀。” “多谢。” “作为你的伴郎，我想采访一下你，马上就要娶到自己最爱的女人，有想过以后做什么菜给她吃吗？” “嗯？”这个急拐弯拐得，顾枭寒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拜托，我可是听说白安的厨艺的，以后我去你家，你千万不要让她下厨好吗？” “哈哈哈……”顾枭寒大声笑开，深以为然地点了一下头，“是的，厨房重地，白安莫入。” “我听说，今晚她和墨鹰出去逛街了，你是因为这个紧张吗？” “当然不是。”顾枭寒摇头。 “你不生气吗？我可是知道，那个墨鹰也很爱她的。” “换作平时，我会吃醋，但今晚，我不会。” “为什么呀？”“哪怕是我，也必须承认，墨鹰足够爱她，这种爱，我不会说比我更多，但也不会比我少。他为白安做了很多，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换言之就是白安欠他一个交代。这是白安结婚的前夜，她应该对墨鹰表达她的谢意，我也应该。至少在我遇上白安之前，他是给过白安很多保护，很多偏袒的人。所以，在白安踏入人生下一个篇章之前，应该去给上一段人生，划上故事的句点。这会是一个很温柔的夜晚，我甚至能想象出白安会跟他聊些什么，那是一些，藏在笑话戏语里的感谢，是对他柔软的抱歉，还有 对他未来的祝福。” 于昭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可以理解为，也是一次告别吗？” 顾枭寒笑道，“当然。” “那你还是没有说，你为什么紧张呀。” 顾枭寒无奈地笑笑，“我只是在想，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让白安对婚姻充满信任，她对结婚这件事，显得很焦虑，魏医生说，这是婚前恐惧症。” “为什么呢，这难道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吗？她为什么要焦虑？”“因为在她的习惯中，她从来不会规划太远的未来，这不能怪她，是她以前的经历造成的。以前，她并不在乎有没有明天，有没有以后，只想痛痛快快地活在当下，哪怕明 天就死去，也没有后悔的地方，不考虑太多。突然之间，要让她去思考整个余生如何度过，对她来说，的确很难。” “这样说，我倒是能理解了。”于昭良点头，“但每一个以后，不都是明天的当下吗？” 顾枭寒偏头笑望着于昭良，“我突然知道，你为什么可以拐走我妹妹了。” 于昭良赶紧举手对着后面的耶稣像，“我发誓，我用的是真心，而不是嘴。” 顾枭寒笑着拍了下于昭良的头，喝了一口酒，望着旁边树着的白安的婚纱照笑得傻傻愣愣。于昭良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托着腮认真地感概：“虽然作为你妹妹的男朋友，我不应该对其他女性的外貌有任何评论，但作为你未来的家人，我不得不说，白安真的好美 啊。” “当然了。” “你知道在我们这种外人看来，她最美的地方是哪里吗？” “哪里？” “她望向你的眼神，那是爱一个人的样子，再好的演员，也演不出这种温柔又深切的爱意。”于昭良转过脑袋望着顾枭寒：“寒哥，你好幸福啊。” “嗯，我也觉得。”顾枭寒低沉的嗓音轻喃。 是的，他好幸福。 细心的朋友可能已经发现，这个单身之夜里没有出夏丞远。 是的，我们沉稳持重的夏大公子，放弃了他的好朋友们，跟林梦笙打了一整夜的电话，安慰着电话那头哭得停都停不下来的林大美人。 妹妹要出嫁了，做姐姐的能不哭吗？ 我妹出嫁的前一晚，我妹睡得像猪宝宝一样安稳，我哭得像狗崽子一样遭孽！ 最可气的，她啥也不知道！ 最最可气的，第二天再牛逼的眼妆也遮不住我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皮！气死我了！ 第六百零三章 婚礼（5000字大长章） 清晨。 白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有些不认识这个人，这样温和，宁静，幸福的眼神，居然也会出现在自己身眼中呀？ 林梦笙红着眼眶给她戴着耳坠，一边哭一边笑，“真好看。” “你怎么哭成这样？” “高兴呀。” “那你哭什么？” “高兴。” 白安的眼眶也一湿，林梦笙赶紧说：“你可不能哭，一哭这妆就化了，可不能费了工夫，再误了接亲的点儿。” “你好像急着把我嫁出去似的。” “我不急，就怕顾先生等得急，我可是听说，他一宿没睡，就等着来接亲呢。” 白安绞着手指头，勾着头。 她当然确信她爱顾枭寒，如果这世上让她选一个男人嫁，她唯一的选择只会是顾枭寒，但面对着这盛大的婚礼，面对余生的相伴，她心里有些紧张。这紧张源自于什么，她也说不清，也许是因为以前她想都不敢想，自己会有披上婚纱的一天，也许是因为，顾枭寒实在是太好太好，好到人神共愤，而她怕自己福薄，其 实她以前并不是妄自菲薄的人，只是突然不知怎么了。 但也许仅仅是因为，每一个将出嫁的新娘，都会有这种捉摸不定的复杂心情，又紧张又兴奋。 她的手指抚过桌上立着的她和顾枭寒的婚纱照，抚过他的脸，看着他，心底那些微妙复杂的情绪便会安定些，底气足一些。 要嫁的人是他啊，就没有任何值得担忧的地方。 林梦笙好像是看出了她的紧张，握着她的手捧在掌心里，也不说什么，只是微微用力地握着，像是给她打气加油。 而此时的雪雉提着伴娘服裙摆推开门跑进来，手里举着两束捧花，脆声问道：“白，有两束捧花，你喜欢哪一个呀，一个缎带是墨绿色，一个是大红……” “墨……” 白安险些脱口而出，微微一怔，旋即失笑出声。 那个家伙，居然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她看着镜子里笑得正灿烂的雪雉：“你觉得哪个好看？” 雪雉扬起那束红色缎带的捧花：“红色，喜庆！” “好，就红色。” 雪雉跑过来抱着白安的肩膀黏乎乎地撒娇：“白白白白白呀白。” “又有什么事儿要求我呀？”白安拍着她的手臂宠声问道，她对雪雉倒一直挺宠的。 “你把捧花抛给我吧，好不好？” “你不害臊呀，这么急着嫁给明玉泽？”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好好好，保证给你！” 雪雉“吧唧”一口亲在白安脸颊上，笑得眼睛里都小星星，“幸好墨鹰是新的教父，把我们都放生了，不然还指不定多麻烦呢。” “说是这么说，但我一想到，他当教父的样子，就觉得很滑稽。” “我也觉得。”雪雉笑道，又撅起小嘴，“不过，有个事儿，嗯……” “怎么了？” “那个啥，今天一大早，我去找墨鹰问婚礼的事，发现……他不见了。” “哦，这样呀。”白安却没有太意外。 本来安排的是墨鹰牵着白安的手走进教堂，把她交给顾枭寒，他当时答应的时候，白安就挺诧异的，这会儿他跑路，也实在是正常。 想让墨鹰那种家伙心甘情愿地认输，成全，怎么可能嘛？ 他不来大闹婚礼抢个婚什么的，就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 “那谁来牵你的手，进教堂呀？”雪雉拧着眉头，望向林梦笙：“大美人，你遇到这种情况吗？” 林梦笙也摇头，这闹得，可咋整？ “我啊，怎么样？”门口青鸦突然出现。 白安赶紧摆手：“您可歇歇吧！” “切，谁稀罕？”青鸦撇着嘴，又嘟囔一声：“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才懒得帮你。” “那我怎么样？”银雀的鸟脑壳钻进来，举着手很兴奋的样子：“白，亲爱的白，我最最最亲爱的白，让小可爱来搀着你的手走进教堂吧，好不好！” 白安脑壳疼。 “你能先把你西服上的点心沫子收拾干净吗？”白安道。 银雀哗哗哗几下拍着西装，还在高高举着小手手，“小可爱保证完成任务！” 白安脑壳继续疼。 一帮人正为谁牵着白安送她进教堂发愁，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匆匆忙忙地跑过来，额头上还有汗珠：“嫂……不是，安哥……不是，姐！” 白安看着穿着一身正装，挺拔高大的小家伙，笑道：“你怎么来了，你不应该在你哥那边，跟他一块儿过来接亲吗？”“我想过了，不行，我得来送亲，我是你娘家人啊！”小越拍得胸脯咣咣响，大步走进来，爷们儿气十足，“姐，我已经在网上找过拦门的一百零八种攻略了，我保证你的鞋 子藏在我哥找不着的地方，他不给我大红包我绝对不告诉他，想娶我姐，那没点儿门槛怎么行？我姐是那么好娶的吗？” 白安让他的话逗笑得直不起腰：“那你准备藏哪儿呀？” “小胖肚子里！”小越笑得眉飞色舞，显然对自己这个绝妙的好主意颇感骄傲，“怎么样，是不是特绝？” 郑重小胖子适时地拍拍他圆滚滚的大肚子，“妥妥儿的，就放心交给我吧，安哥……安姐！” 白安豪迈地比出一个大拇指：“老铁，稳！”小越拉着他姐的手着重嘱咐：“姐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心软啊，别到时候我哥在外边喊两声，你就让人把门给开开了，红包起码得给足是吧，反正我哥不差钱，他那帮伴郎 也不差钱，这时候不讹他一笔什么时候讹是吧？梦笙姐姐，雪雉姐姐，你们说是不是？” “是！” “是！” 结果呢？ 白安倒是扛得住顾枭寒的声声喊呢，雪雉这没出息的家伙，明玉泽没叫唤两声，她就遭不住，巴巴儿地开门了！ 给小越气得直嚷嚷这是作弊，是外挂！ “有你这么坑你哥的吗？”余之卿跳起来捶小越脑袋。 “那有雪雉姐姐这么卖我姐的吗！”小越奋起反抗！ 热热闹闹喜气洋洋，这里化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充满着欢声笑语，飘浮的气球和彩带像是人们的心情，梦幻般的美好。顾枭寒花“重金”向小越讨到了鞋子，单膝跪地为白安穿鞋，伴郎团起哄喊着“亲一个亲一个”，白安都做好准备伸手抱他亲亲嘴了，他身子一弯吻在白安的脚背上，给白安 羞得捂脸没眼看。后来是小越牵着白安的手走进教堂，抹胸白色婚纱勾勒着白安修长苗条的身形，长长的裙摆拖曳及地，点缀着的钻石流动着闪耀的光，像是豪取银河作流沙，白日见星辰 ，她圣洁又高贵。 把白安交到顾枭寒的手中，那一刻小越看着顾枭寒，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掉着眼泪，认真地说：“哥，你得好好对我姐啊。”他想说的很多，想说，我姐为我吃了太多苦，你千万要让她幸福，想说，我姐这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以后再不能让她吃苦，想说，我以前要是知道她是我姐，我肯定不 让她生气，不跟她打架。 想说很多，但话到喉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安心地把白安的手放在顾枭寒掌心里。 “我会的。”顾枭寒冲他笑道。 牧师为新人送上祝福，新人宣誓，交换戒指。 白安说出那句“YES　I　DO”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安心，稳妥，踏实。 原来，这不是最大的一句谎言，这是一声承诺，一生承诺。 原来，婚礼也不是一个心慌的仪式，而是亲朋好友的见证，是让所有人来感受幸福，分享欢乐。 原来，婚姻也没有那么可怕，那不是一个证明爱情的契约，而是不朽的印章，仪式庄严地铭记爱情最盛大的时刻。 她所有的不安，紧张，忐忑，焦虑，复杂，在顾枭寒望向她，揭起她头纱，轻轻吻在她嘴唇上的时候，都化为甜蜜。 仿佛那一刻，她是上天眷顾的宠儿，拥有全世界最热烈的花开，最赤诚的祝福，最安稳的幸福。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每一个细小情绪都被顾枭寒收在眼底，当她的眸光只流转幸福的神色时，顾枭寒却忍不住掉下泪来，他知道，白安放下心了。 于是他握着白安的手，轻声说：“白安，我爱你。” 白安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踮着脚尖亲在他鼻尖上，笑靥如花：“我也爱你，大总裁。” 满座宾客皆喝彩，皆落泪，顾老夫人一把年纪了却哭得像个孩子，倒在顾君儒肩上呜咽个不停。 旁边坐着的长辈们如余颂仁，如于慎斋，如路铮，如一切老者，他们都热烈鼓掌，为这对新人送上祝福，祝愿他们生活安宁，恩爱甜蜜。而比如雪雉，比如林梦笙，比如顾溪清，比如露西，甚至比如夏泉灵，比如余之雅，这些漂亮的小姐姐们，却都是哭红了眼，要么是躲在各自心上人的怀里擦眼泪，要么 是偷偷低头掏手绢。 伴郎团嘛，伴郎团们心满意足地抱着怀中美人，并开始幻想自己的婚礼——除了余之卿，他还没浪够，结婚这种事情，凑凑别人的热闹就好。 还有一小撮人物，比如银雀，比如青鸦，比如黛鹤。 这个情况就比较复杂了。银雀哭得唧唧歪歪，一边哭一边认真提出小越的游戏玩得不够好，没能伤害最大化，小越恨不得当场跟他SOLO一把打到他叫自己爸爸，他可是堂堂G1冠军好不好，这个 牛逼够他吹一辈子的了，这位是打哪儿来的黄口小儿？ 黛鹤笑得从从容容，真诚真挚，好吧，至少她跟白安算是和解，不存在什么恩怨了。 而青鸦……青鸦情况更复杂，以后再说，总之你只要知道，他跟魏修杰两人差点没打死一个在这儿，就算是很给白安和顾枭寒面子了。 我们盛装出席，来见证你们的婚礼。 有一个插曲很有趣，白安抛捧花的时候，是很认真地看过雪雉位置的，并确保自己可以抛到她手里，后来场面比较混乱，一度失去控制。 主要原因是…… 你哪儿能想得到，抢捧花抢得最凶的不是小姐姐们，而是明玉泽，夏丞远和于昭良这三位？ 差点儿没打起来。 好意思？白安偎在顾枭寒怀里，看着这混乱的抢捧花场面，笑得东倒西歪，眼睛都要看不见了。顾枭寒还瞎起哄，吆喝着谁抢到捧花谁就一定是下一个结婚的人，这家伙可好，那 三位是抢得更起劲儿了，白安笑得直捶他，有这么拱火的吗？ 笑闹到餐宴的时候，白安和林梦笙，顾溪清还有雪雉回房间换礼服，顾枭寒跟他的伴郎团站在外面草坪上等，这架势看上去，挺像一群骑士在等着他们各自的公主的。 而余之卿端着一碟蛋糕敲碗等好戏，狗粮吃得贼开心。 在此后余之卿的一生当中，他再没有看过，比那一刻更让他惊心动魄的美丽。 她们好像是存心要让骑士团惊掉下巴。 先走出来的是林梦笙，顾溪清，和雪雉，她们各着天蓝色，明黄色，深绿色长裙，娉婷婀娜，眸光流转之间，艳光逼人。 只要上帝才知道，他在造这些美人的时候是不是用了十二万分的心，否则的话，她们怎么能美得让人心底发颤，还绝不雷同，各有风情？ 但你更应该要看一看，后面出场的白安。 你该知道，白安穿红色有多惊艳。 如果说先前白色的婚纱使她高贵圣洁，此刻的她一袭红色掐腰长裙便是雪肤着烈焰，白露沾红梅，最致命的，是她束在眼睛上的那抹黑色蕾丝，魅惑众生，神秘诡艳。 鼓点声一响，她踩着细高跟鞋，与三位美人似乎踏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气场爆棚地逼近了目瞪口呆怔在当场不能动弹似乎石化被震傻了的傻子们。 顾枭寒见着白安离自己越来越近，连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都闻得着还没能缓过神。 直到白安把手递到他跟前：“先生，不请我跳个舞吗？” 顾枭寒这才反应过来。他当即立断，二话不说，果断迅速，一秒不停，疾如火迅如电，比兔子跑得还快，电光火石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白安身上并把白安扛……抱起来 跑掉消失了，整个过程之流畅，之迅捷，令人叹为观止。 白安让他这一出整懵了，踢着双脚，鞋都踢掉了，“不是，顾枭寒你干嘛呀！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一口气跑到没人的地方，顾枭寒拉紧白安身上自己的外套，把她裹得严严实实，认真严肃，还带着几分委屈地说道：“你以后不许这么穿！”“嚼豆麻袋！”白安挣扎开来看了看自己这身衣服，没毛病啊，一点儿也不暴露啊，裙子都长到脚踝了好伐？这哪儿有问题了？所以她很不解地看着顾枭寒：“这裙子有问题 吗？” “有！”顾枭寒气得有些气结了，又把外套给她拉紧：“有问题！” “哪儿有问题了？” “总之你不许这么穿！” 白安挑着眼角瞧着他，两只白生生的手臂挂着他脖子上，笑盈盈软绵绵地说：“我说顾枭寒，咱两结婚当天呢，你这就管上了？” “我就管了！” “那你得说个原因啊，为什么不让这么穿？” “不好看。” “你瞎啦！” …… 顾枭寒无奈地叹气，他一向拿白安没什么办法的，搂着白安的腰靠在自己身上，他很认真，也很委屈地说：“你以后不要穿这样的颜色了嘛，看上去像一团火。” “什么火？” “白安！” “你小气鬼！结婚我不穿红色，我穿什么呀？大家都这么穿好不好？” “你跟别人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别人没你好看。” “这话好听。” 顾枭寒让她不害臊的自夸惹得笑出来，手指挑了一下白安脸上的蕾丝：“你知道这个让我想起了什么吗？” “什么？” “明知故问。” “说嘛说嘛，我要听。” “白安啊白安，你太坏了。” “哪儿坏了？” “如果你的腿再不安份，从我的双腿之间拿开，我觉得我们可能要提前洞房了。” “我要不是等不及，我干嘛戴这蕾丝撩拨你呀？” …… …… 这还聊什么？ 洞那个房呀！ 算了也没什么好写的了，他两也不是第一次滚床单了，反正就是酿酿酱酱你懂的，再写也就过不了审了。 合不拢嘴的余之卿看着顾枭寒扛走了白安，拍了拍旁边小越的肩：“小老弟，你还有姐姐吗？” “有啊，顾溪清。” “不是女魔头那号的，安哥……不是，安姐这号的，还有吗？” “没了，就这么一个。” “除却巫山不是云，天要绝我余家后啊！” “什么破词儿？” …… 在离教堂很远的地方，山顶的风吹得温柔多情，俯瞰这座城市，很像宇宙中的一个星际港口，也像一把揉碎了的银河。 墨鹰靠在栏杆上，望着教堂的尖塔，默然地笑了笑。 “我以为你会去抢亲的，毕竟我连枪都带好了。” “帮我抢亲？” “不，你敢动手我就敢毙了你。” “青鸦你真是不自量力。” “魃戈来劫白安那天，顾枭寒救了我，我欠他一个人情。”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债必偿？” “你只关心白安。” 墨鹰转过身，望着下方，“她今天的捧花，用的什么颜色的缎带？” “红色。”“看来我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