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速写吴棱 吴棱,年过而立,世纪乐惠购物商场企管部普通职员。老实说,像这样一个相貌平常、工作平庸、生活平淡的已婚男人,实在没有浓墨重彩的价值,寥寥数笔,来一幅速写,已经算是笔者厚道之至。 吴棱没出息,那不是他的错,而是他的不幸——居然在人生起跑线上连栽了两个跟头:第一次是投错了胎,第二次是取错了名字。第一个跟头是天灾,与人无尤,但第二个跟头却是**,不能不批评已在九泉之下的父亲。 话说,吴棱原本名叫吴凌,好歹有几分气势。这个名字是父亲拜托邻居玖老爷取的。玖老爷在旧社会教过私塾,是院子里唯一的斯文人。上户口的时候,只有初小文化程度的父亲忘记了“凌”字怎么写,憋得额角豆大汗珠直冒。他好面子,不承认自己写不了儿子的名字,磨叽了一阵,硬着头皮写了个看上去是那么回事的字。从此,吴凌不再是吴凌,吴凌变成了吴棱。吴棱?无能?他的名字成了别人的笑柄。 “吴棱”并非“无能”,他用了近二十年时间打破了名字的魔咒,成为牛王村有史以来第一个大学生。吴棱开创了历史。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吴棱一家老小得到村支书亲切接见。那段时间,村上广播每天都要插播吴棱考上大学的喜讯。当时的吴棱正怀抱大学录取通知书,憧憬着美好未来,殊不知,此刻他已经站上自己人生的最巅峰。之后,父亲染病暴毙,一家人的生活便是无穷无尽的下坡路。 第二年,大学扩招。大学门槛一年年低了,牛王村人才一年年多了,上大学不再是新鲜事,要比的是上哪家大学,没有考上重点大学还不好意思张扬。世事日新月异,跟不上趟的吴棱,只有感慨的份儿。人们渐渐忘记了平凡的吴棱。随着大学生涯完结,平凡的吴棱也丢掉了最后的光环。 好在当时扩招后的大学生都还躺在象牙塔里做着飞黄腾达的美梦,吴棱这批毕业生就业形势一片大好。当年完全不能想象若干年后一个平常岗位几十匹饿狼哄抢的情景。为了方便照顾寡母,吴棱毅然选择回到家乡吉鑫市就业。吉鑫市是除了省城外最繁荣的城市。换句话说,吉鑫是个大林子,在吴棱这只小小鸟眼里,它就是天堂。吴棱顺利进入本市最大一家购物商城世纪乐惠,很荣耀的成为企管部的一员。 顺利就业让吴棱欢欣鼓舞。他信誓旦旦扎根世纪乐惠,好好工作。七年如一日,吴棱在自己的岗位上没有开花结果,但是根深蒂固,直到晚辈白慕灵升值做了他的上司,他才感觉自己坐了七年的位置热得烫屁股。树挪死,人挪活,吴棱的悲剧都是自己安于现状一手造成的,但是成了家,过了而立之年,跳槽对他而言那就是个天荒夜谈。 一个人怎么过活都行,凡事自己做主。家里多了一个老婆,情况就完全两样,凡事都要商量。有商量都是好的,就怕凡事都是老婆说了算,自己顶多是个二把手。吴棱生平最大的败笔是婚姻。假如时光可以倒转,他绝对不会给胡秀琳机会拿下自己。 胡秀琳也在世纪乐惠上班,是客服部一名跑腿儿。她没有学历,没有背景,唯一的优点是模样俊俏。其实追求胡秀琳的人不少。青春靓丽,谁不喜欢?但是胡秀琳偏偏相中了办公位置更接近总经理办公室的吴棱,别的不图,就买他是一只潜力股。胡秀琳自以为慧眼识珠,殊不知,吴棱这只股攥在她手里虽不至于跌成垃圾股,却也再没有升值。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胡秀琳除了怪自己瞎了眼押错了宝,就只剩没完没了的牢骚。 吴棱在认识胡秀琳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上学那阵,女孩子都迷恋帅的;工作的时候,女孩子又钟情有钱的,吴棱永远是不被女孩正视的边缘人物,唯有对镜自怜,哀叹命运不济,造化弄人。吴棱纯得跟白纸一样,哪里经得起胡秀琳倒追。他糊里糊涂的和胡秀琳交往起来,糊里糊涂的交出了第一次,糊里糊涂的领证结了婚。直到胡秀琳庄严宣布——“你现在都得听我的”,他才恍然大悟——“妈呀,这一生注定悲剧了!” 吴棱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羡煞好友牛金波。牛金波与吴棱同岁,跟吴棱同学九年,也是吴棱唯一的死党。牛金波生性木讷,脑子不灵动,念书那阵每学期都是全班倒数几名,最终只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牛金波学习没有天分,但是特别崇拜那些学习好的人,所以吴棱一直是他崇拜的偶像。过了学生时代,牛金波对吴棱依旧相当崇拜。他崇拜吴棱拥有大学文凭,崇拜他有一份不用风吹日晒的办公室工作,崇拜他有一辆二手小汽车,如今更崇拜他讨了美貌老婆。牛金波也有自知之明,他最大的理想是和网吧收银的小妹娟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吴棱太清楚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但是他在牛金波面前永远自信满满。如果非要说这是一种虚伪,他承认,但是他总要在某个人面前装作一个神样,生活才有盼头。假如在每个人跟前都要装成孙子,人生就就剩悲剧了。如此一想,对吴棱而言,牛金波的存在倒是造物主最仁慈的安排。 寡母王亚琼一心盼望儿子早日娶妻。在丈夫去世以后,这个家实在冷清。她也没有特别爱好,除了忙忙屋里屋外的活,她就剩看电话和发呆。吴棱看到母亲这种状态,心里忒不是滋味。和胡秀琳结合,与其说吴棱娶了个老婆,不如说吴棱给母亲讨了个媳妇儿。本来吴棱也是一番孝心,不料却是引狼入室,弄得王亚琼这只老羊苦不堪言。生活里不如意之事十有**,活了大半辈子,王亚琼早看淡了,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吞,也就挺过去了! 第二章 整蛊白慕灵 这天早上,吴棱的车半路故障,上班迟到了一刻钟。到达世纪乐惠,平常泊车的位置被一辆崭新红色马自达占据了,吴棱大为恼火。公司员工泊车位虽然是公家资源,但是谁停哪个位置早就达成默契。“谁不懂规矩?”吴棱伸出脑袋生气的喊。 胡秀琳冷冷一笑,嘲弄说:“你这破车就爱关键时刻出状况,这倒好,迟到不说,连个停车位置都被人家抢先……我五月份眼看就要熬出头拿全勤奖励,今天都毁在你手上了,这个月发工资你得给我补上。” 吴棱没有吭声,心想,即便不是这个理由,胡秀琳也能找其他理由将自己辛苦一个月挣得的血汗钱洗劫一空,财去人安乐,看开点吧,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保安大叔上前给吴棱指引另一个泊车的位置,紧挨着垃圾房。 吴棱给大叔递了支烟,打听道:“这无牌照的马自达是谁的,以前没见过?” 保安大叔告诉吴棱,车主是白慕灵,告诉过她这个位置有主,她还是执意要停在这个位置。听说是白慕灵霸占了自己的位置,吴棱更是气愤,心里骂她贱女人,老是和自己过不去,踩着自己的肩膀升上主任,现在连个车位也要争。 胡秀琳看到白慕灵买了新车,心里不是滋味,酸溜溜的说:“人家干了三年,买了新车;你干了七年,还是一辆破车,真为你脸红。” 吴棱受了窝囊气,一面气势汹汹走向办公室,一面盘算着如何冲白慕灵发飙,新帐旧账一起算。先把公文包往桌上一摔,给她来个下马威;还是干脆点,走上前就指着鼻子骂她不要脸?距离办公室越来越近,主意还没有敲定,吴棱紧张得手心冒汗。 白慕灵居然不在办公室。总经理太太的懒猫蹲在她的位置上,正深情款款的注视着旁边嘎吱嘎吱嚼着薯片的陆晓阳。吴棱绷紧的神经突地松弛下来,长长舒了口气。 “大师兄,你迟到了!”陆晓阳告诉吴棱。之所以叫他大师兄,是因为他在企管部年龄最大、资格最老。 陆晓阳就一个胸大无脑的吃货,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是她的专长。 “最近总经理夫人在对方总严打吗?查岗频率很高哦!”吴棱幸灾乐祸的开起总经理的玩笑。 “你怎么知道总经理夫人驾到?”陆晓阳起头,惊讶的看着吴棱。嚼薯片的咔咔声戛然而止。 吴棱就没有见过这么迟钝的人。他指着白慕灵椅子上的懒猫,告诉她:“心肝宝贝儿在这里,妈咪还能不在吗?” 陆晓阳恍然大悟,笑嘻嘻说道:“大师兄你真缺德。” 正说着,总经理夫人扭着肥臀走进办公室。她也就三十五六岁,但是那拙劣的浓妆让她至少老了十岁,假如这是美容院里花钱做出来的效果,那这些钞票产生的价值比直接拿钞票擦屁股还不如。 “宝贝儿,原来你躲在这里,吓死妈咪啦……下回再乱跑,当心我打你小屁屁!”总经理夫人嗲嗲的声音让吴棱寒毛直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生在富贵之家真好,哪怕只是一只畜生! 总经理夫人搂着心肝宝贝儿走了。陆晓阳有意外发现。她指着白慕灵的椅子问:“那是什么东东?” 吴棱走过去,仔细看了又看,最后得出结论:“这是血!” “血?”陆晓阳纳闷儿,“椅子上怎么会有血?” 吴棱挠挠头,不好意思说。 “难道……”陆晓阳的脸刷的变红了,她低声说,“我还以为只有人才有生理期。” 额!吴棱被这个无知的傻女人打败了。他在陆晓阳桌上扯了几张纸巾,准备把血擦拭掉。不料陆晓阳一把捉住吴棱的手,说道:“别呀!这是白慕灵的位置,你傻呀!” 吴棱被陆晓阳一语点醒,赶紧缩回手去,心想:白慕灵,你可不能怨我,只怪你平日得罪人太多!白慕灵那张椅子是大红色皮面的,非得留神,否则这血污在上面不容易被发现。吴棱暗暗祈祷,保佑白慕灵一屁股坐下去。 等了很久,白慕灵总算噔噔走进办公室。白慕灵模样姣好,直发飘飘,身材高挑匀称,最出众的是腰围与臀围0.65的魔鬼比例。客观评价,白慕灵确是性感尤物。但是参杂着私人恩怨,在吴棱眼里,白慕灵只是一个贱人。今天白慕灵很配合的穿了条白色七分裤,真可谓天意!眼看白慕灵接近座位,吴棱紧张得嘴唇颤抖。 白慕灵丝毫没有察觉,一屁股坐了下去。 “奥!”吴棱叫了一声,然后捂着头,表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实际上正对着陆晓阳偷偷诡笑。 白慕灵看了吴棱一眼,莫名其妙,心里骂道:神经病! “吴棱,端午促销的方案做好了吗?”白慕灵问。她喜欢在吴棱面前摆摆官威。 吴棱把方案书交到白慕灵手上。他看着白慕灵就想笑,强忍着,眼泪都要憋出来了。白慕灵正看着方案书,背后传来总经理方宏天的声音:“慕灵,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白慕灵答应一声,站起身来。 “哎呦,你……”方宏天激动的指了指白慕灵,然后尴尬的取下金边眼镜,终归没有好意思开口。白慕灵走近几步,不解的问:“怎么啦?”方宏天没有声张,而是对着白慕灵小声耳语:“你那个来了。”“什么?”白慕灵更是云里雾里。接下来的话方宏天说得更轻。白慕灵突然惊叫起来,慌忙跑了出去。 吴棱猜想白慕灵现在一定躲进了厕所,不敢见人,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如此一想,吴棱顿时觉得痛快淋漓,特别解气。 白慕灵再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换了一条裤子。她满脸堆满杀气,对今天整蛊她的事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谁整我?”白慕灵抄着手,倚在办公桌旁,正色问道,“是谁这么缺德?”她虽然是问办公室所有人,但是她的目光直逼吴棱,鉴于彼此长久以来的恩恩怨怨和之前吴棱鬼祟的表现,这事要说和吴棱无关,鬼都不行。她不直接揪出吴棱,只是给他留点面子,给他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做贼心虚,吴棱被白慕灵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发憷,埋下了头。 第三章 罪有应得 没有人承认捉弄了白慕灵。除了吴棱,所有人都是一副无辜的表情,包括始作俑者陆晓阳。吴棱对陆晓阳心生佩服,平时就一个傻不啦叽的吃货,关键时刻心里素质真过硬,那纯洁无辜的表情真是逼真,专业演员未必能演到位。输给一个黄毛丫头,吴棱感觉这些年都白混了,有些丧气。 很明显,整蛊自己的就是吴棱。认定了目标,白慕灵反而镇静了下来,并未继续追究此事。完全不符合白慕灵睚眦必报的性格,事情定有蹊跷,吴棱有种不祥的预感。可是一整天过去了,白慕灵那边没有任何异常,枉费吴棱耿耿于怀了一整天。吴棱刚刚把悬着的心放回肚里,收拾收拾准备下班,却被白慕灵叫住。 “今天整我这事是你的杰作吧?”白慕灵问,“你也三十出头了吧,还像小屁孩一样搞恶作剧,不觉得很没意思吗?” “不是我。”吴棱如实回答,“是总经理夫人那只宝贝猫。” “猫?”白慕灵惊讶莫名。 “是呀,就是它。”吴棱笑说,“猫来月经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白慕灵简直要晕过去。吴棱摆明是说话来恶心自己,这卑鄙小人用心险恶,白慕灵恨得咬牙切齿。 “好吧,这个事我不再追究。”白慕灵突然让了一步。 “追究也跟我无关。”吴棱态度傲慢起来,“我顶多算是见死不救,没有及时帮同事把危险排除,当受良心和道德的谴责。” 白慕灵哼哼两个鼻音,面露冷笑。她说:“还是说说你们的端午促销计划书吧。” “有什么问题?”吴棱害怕贱人借题发挥,公报私仇。 “在商城门口扮粽子是你……想的点子?” “陆晓阳提出的……我觉得不错……你不满意?” “我满意不满意不要紧,关键是顾客怎么看。”白慕灵轻蔑的说,“去年儿童节扮葵花,中秋节扮嫦娥,圣诞节扮圣诞老人,每次都拿这个做噱头,不说顾客,我都腻味了。麻烦你们也拿出点诚意,动动脑子想个新点子。” “再烂的方案也是你拍板定下才实行的。” “你的意思是我的错?” “我没这么说。” “端午节没两天了。这回只好凑合用吧……但是这样的点子我实在不好开口申请经费,扮粽子你就自己上吧!” “我?”吴棱惊得二目圆睁。这女人太阴险了,吴棱真想破口大骂。 “你不干也行,交给陆晓阳呗!”白慕灵给他指了条明道。 吴棱不甘心的问:“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嗯,”白慕灵转动转椅,背对吴棱冷冰冰说道,“你和方总商量去!” 找方总有个屁用,还不是和她白慕灵狼狈为奸,吴棱思忖着,只有认栽。他抓起包包,怏怏不乐的摔门而去。 吴棱前脚出,方宏天后脚进。 方宏天问:“吴棱怎么啦,像吃了炸药似的?” “应该是我叫他扮粽子有情绪吧。”白慕灵笑着说,“过了三十岁还是小孩子个性,真是一朵奇葩。” 方宏天笑了,走近白慕灵,双手放在转椅靠背上,说:“大热天你让他扮粽子,干嘛要整他?” 于是,白慕灵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方宏天从头到尾细细讲述了一遍,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方宏天轻轻拍拍白慕灵的肩膀,安慰她说:“他扮粽子是罪有应得。何必跟这种小肚鸡肠的男人动气,你完全可以当他是个屁。” 白慕灵调皮的转动媚眼,眉开眼笑。 方宏天调笑说:“还不准备下班?加班也不会报加班费哦!” 白慕灵娇嗔,撇嘴说:“你敢!” “不敢,不敢!”方宏天赔笑道,“赶紧收拾,让我这个优质男人请你吃大餐,绝对比你混个加班费有价值。” “什么叫混呀,真难听!”白慕灵问,“到哪里吃大餐?” “嗯,”方宏天扶了扶眼睛,卖个关子,颇有深意的开个玩笑,“待会儿去了你就知道,但肯定不是去我家!” 两人很有默契的笑起来。 不知道哪个缺德鬼在吴棱车顶上扔了一个烂苹果。今天诸事不顺,吴棱骂骂咧咧把烂苹果收拾进垃圾房。胡秀琳捏着鼻子钻进车内,不断催促吴棱赶紧闪人。 驶入郊区的时候,吴棱把今天被白慕灵公报私仇的事告诉了胡秀琳。胡秀琳漠然听完,一点不同情吴棱,反而对他捉弄白慕灵的事嗤之以鼻。 “为什么捉弄人家?” “看她不爽,我要报仇!” “用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有用吗?” “至少我很爽!” “无药可救!”胡秀琳恨恨的说,“当初瞎了眼,看上你这种没出息的男人。” “现在才看明白?晚啦,悔恨去吧!”吴棱本能的还击。其实,吴棱在胡秀琳面前顶多是一只不伤人的刺猬,最可怕的时候也仅仅是胡秀琳想伤害他的时候,而那时他也无非是想要自保才竖起身上的刺。 车内突然沉寂下来。临界淘汰的汽车发动机哐哐的声音此时格外刺耳。两人面色严峻,各想各的心事,气氛窒息。 牛金波来吴棱家串门。这家伙几乎天天往吴棱家跑,在吴棱家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牛金波和吴棱母亲正在院子中央,一人一张矮凳,一人一根煮玉米棒子,正津津有味的啃着。半大的白狗包子就卧在两人中间啃着玉米梗。看到吴棱两口子回来,包子快乐的甩着小尾巴。牛金波愉快的告诉他们煮熟的玉米棒子还在锅里,今天的玉米棒格外爽口。胡秀琳板着脸,径直走进房间。吴棱打发牛金波给自己拿一根玉米棒,自己在先前牛金波坐的矮凳上坐下。 “干嘛使唤金波,熟归熟,人家好歹也是客人。”王亚琼指责儿子。 “你瞧他那样子,他完全当自己是这家的一份子。”吴棱辩解。 “又和秀琳闹别扭啦?”王亚琼关切的问。 吴棱不吭声,然后对着厨房的金波喊:“端午节公司搞噱头,需要两个人扮粽子,算上你好不好?” 金波在厨房乐呵呵的答应:“好嘞!” 金波把玉米棒子递给吴棱,问道:“有没有酬劳?” “犒劳你多吃几根玉米棒子。”吴棱回答。 “成交!”金波豪爽的答应。 吴棱大为感动,这就是友谊,关键时刻二话不说,两肋插刀。 第四章 丢人现眼 世纪乐惠商城正门口,两颗“粽子”正在给顾客派发宣传单。一群幼稚园的小朋友围着两颗“粽子”起哄。 “胡秀琳,你快看,那个人是不是你老公?”客服部一个同事指着门口的“粽子”,惊声叫唤。 胡秀琳抬头望了望,果然是吴棱和牛金波傻模傻样扮着粽子,丢死人了。她瞥了吴棱一眼,已经面红耳赤,不忍心再看第二眼。 “那是不是你老公呀?今天这么热,他不在办公室吹冷气,在外边瞎折腾什么呀?”同事有些纳闷儿。 胡秀琳没有回答,耷拉着脑袋怏怏走开去。 商场门口出现几个时髦青年,一个更比一个帅气,一个更比一个张扬。吴棱判断,这些人要么是富二代,要么就是古惑仔。这一伙人到来,小孩子们飞快散去。 “二少,你看这两个人像什么?” 被叫做二少的人是一群人里最突出的一个,目测一米八几,虽然长得眉清目秀,但是蓬乱的褐发却显得颓废和叛逆。 “像是两堆大便。”二少说完便捂住鼻子,像是闻到了臭味。 “靠,什么不好装,你们装两坨屎在这里丢人现眼!”其他人便在周围起哄。 “你们什么眼力?我们是粽子。看清楚,是粽子!”牛金波不服气,不住的澄清误会。 吴棱忍下一口气,不声不响,给二少递了一份促销宣传单,打发这群二流子赶紧离开。“拿去看看,端午节当天,全场大优惠,把握机会,仅此一天!” “靠,优惠算个屁!”一个黄毛小伙夺过二少手中宣传单,往吴棱脸上一摔,扬言道,“我们来这里购物都是免费,这里是我们二少的地盘。” 果真是一群地痞流氓。和这些人渣有理也讲不清,吴棱牵着牛金波背过身,一边向其他顾客派发宣传单,一边悄悄给保安部打了个电话。身后古惑仔们便开始商量晚上飙车的事。 “最近警察盯得这么紧,你们还飙车?” “靠,你怕就别参加!” 最后二少说:“找个僻静郊外玩,既刺激,又神不知鬼不觉,一举两得。”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无疑二少就是这群不良青年的头目,他带着手下一群人大摇大摆走进世纪乐惠。 “看你们怎么死?”吴棱笑了笑。 “你样子好奸诈。”牛金波对吴棱说。 吴棱卸下身上道具,等着看即将上演的保安战流氓的好戏。没有身上包裹的累赘,整个人突然轻松了许多,感觉突然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大热天把人包成粽子,这个点子确实弱智,吴棱心里咒骂白慕灵的同时也在埋怨想出这个破点子的陆晓阳,今天真应该让她出来吃吃苦头。他把这个苦差事独自揽下,不知道现在正在办公室惬意舔着甜筒的的陆晓阳心里有没有丁点感激之情。男人有时候挺傻,对不相干的女人也要怜香惜玉,不惜让自己吃尽苦头。 牛金波见吴棱已经露出庐山真面目,自己也迅速卸下身上的累赘。他因为偏胖,折腾了一上午,身上白衬衫已经湿透。 “太爽啦!”牛金波张开双臂,情不自禁喊道。 旁边有一张长椅,一个穿着白纱裙的美女坐在一头,另外一头空着,刚刚好还能容纳两个人。吴棱和牛金波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两人屁股刚刚落在长椅上,白裙美女便面露鄙夷,捏着鼻子嫌恶的走开。 “我们很臭吗?”牛金波在吴棱身上嗅嗅。 “走了更好,这样坐着更舒坦。”吴棱美美的说,“假如这时候还有一瓶可乐在手,那就更惬意了!” 牛金波附和说:“我也想喝!” “那你赶紧去买呀!”吴棱催促牛金波。 “为什么是我?”牛金波耷拉着眉梢,苦恼的说,“我为你流汗受罪,连瓶可乐都不能混上啊?” “我们半辈子兄弟,跟我计较有意思吗?废话少说,我要冻过的。”吴棱总能吃定牛金波,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牛金波刚刚走,一位银发老人坐了下来。这人穿一身老式汗衫,慈眉善目,有几分仙风道气。吴棱总觉得这老人有些眼熟,就是记不起是谁。 “要不要喝我的可乐?”老人含笑,见吴棱一脸惊异,开个玩笑说,“放心,还没有开瓶的,没有口水。” 吴棱依旧一脸茫然。他奇怪这老人怎么知道自己想喝可乐?而这老人一定是自己见过的,为什么却总想不起他是谁? “吴凌,你不领我的情?”老人依旧笑容满面,把可乐递到吴棱手上。 “你叫我什么?” “吴凌。” 吴棱恍然大悟,这是玖老爷,只有他固执的叫自己吴凌。将近二十年没见了,玖老爷还是记忆中那个模样。 “玖老爷,在国外生活怎样?”既然是玖老爷请自己喝的可乐,口干舌燥的吴棱也就毫不客气,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一气,这时候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玖老爷,依你看国外的月亮是不是比国内的圆?” “你呢,生活美满吗?”玖老爷没有回答,反而问起吴棱来。 吴棱窘笑,自嘲道:“玖老爷,你看我这怂样就知道了。” 玖老爷站起身,拍拍吴棱肩膀,安慰他说:“不要灰心,我看好你……喝了我的可乐,你一定转运。”说完,玖老爷往世纪乐惠商场走去。吴棱正在遗憾没跟玖老爷聊尽兴,牛金波买了可乐回来。他扔了一支可乐给吴棱。 “你自己留着吧,我刚刚喝过了。”吴棱又把可乐扔了回去。 “喝了?” “是呀,玖老爷请的。” “哪个玖老爷?” “你还认识哪个玖老爷?” “他不是移民国外了吗?”牛金波惊异的问,“现在他人呢?” “进去了。”吴棱指了指商城门口。顺着吴棱所指的地方,牛金波没有看到玖老爷,倒是看到之前那一群流氓出来了。和那群流氓一起的不是保安,而是总经理方宏天,吴棱大为意外。 二少从吴棱身边走过的时候,拍了拍他的道具,然后捏了捏鼻子,嘲弄方宏天说:“你们也太有趣了点,雇人在商城门口摆两堆屎。” 方宏天被弄得一脸窘相,把怒气转嫁到吴棱身上,叫嚣道:“什么工作态度,现在是工作时间,居然偷懒。粽子也好,大便也罢,赶紧回到商城门口!” 第五章 牢骚恶妻 汽车在牛金波家门口缓缓停了下来。坐在副驾的牛金波诧异的瞅着吴棱。 “还傻愣愣看着我干嘛,到家了!”吴棱说。 牛金波很爽快的说:“开车,我上你家吃饭。” 吴棱怒目瞪着牛金波。牛金波抄起手,装作没有看到,得瑟的哼起歌。对付这样脸皮厚的家伙吴棱唯有使用武力,手推脚踹,才把牛金波撵出车去。牛金波站在车外,撅着嘴,右手做了个鹿头手势。这个手势意思是“今生绝交”。吴棱不甘示弱,举起两只手,用两个鹿头对着牛金波,意思是“今生和来世都不做朋友”。 胡秀琳在后排坐着,目睹两个三十岁的男人像小孩一样斗气,哭笑不得。她烦躁的催促:“赶紧回家!”吴棱遵命。 “一路上你都不说话。是不是被金波抢了副驾,你不高兴?”吴棱问。 “至于吗?”胡秀琳轻蔑的说,“我才没你们那么无聊!” 听着胡秀琳冷幽幽的话,吴棱心里忒不是滋味。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和胡秀琳失去了往日的和气,一说话就鼓气,若非自己一味忍让,两个人早就闹开锅了。吴棱取出一只烟,叼在嘴上,还没有来得及点火,便被胡秀琳阻止了。 “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在车里抽烟,最讨厌车里一股散不去的烟味儿。脑袋长那么大,就是不长记性。真不知道那是脑袋还是草包。”胡秀琳像数落儿子一样数落吴棱。 吴棱沉默了片刻,他突然把香烟吃进嘴里,并且使劲在嘴里嚼。烟丝苦涩的怪味令他想作呕,强忍着,最后艰难的将嚼烂的烟丝吞进肚里。吴棱疯狂的行为让胡秀琳目瞪口呆。当她缓过神的时候,难以压抑的火气喷薄而出。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向我示威吗?”胡秀琳嚷嚷着。 吴棱沉默不语。 “装哑巴就可以了吗?”胡秀琳继续吼着。 “今天在外面晒了一天太阳,早就蔫了,没有精神和你吵。”吴棱不耐烦的说,“让我安静一阵可不可以?” 胡秀琳冷笑说:“哎呦,你还好意思提你那些丢人现眼的事,脸皮真够厚!” 话到这里,两人已经到家。他们都已经饥肠辘辘,现在最重要的是吃饭,恩恩怨怨暂时丢到一边。 晚餐还是稀饭加玉米棒子。胡秀琳完全没了食欲,放下筷子,阴沉着脸往房间走。包子甩着尾巴跟着她。她觉得这小畜生很讨厌,不轻不重的踢了它一脚。包子叫嚷着跑了出来,躲在吴棱脚下。吴棱今晚胃口大开,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秀琳她怎么啦?”王亚琼问儿子。 “不知道。”吴棱不屑的说。 “肯定又是你惹她了。最近你们怎么啦?三天没有两天好,哪有两口子绷着脸过日子的,赶紧进去哄哄吧。”在王亚琼的心里,小两口闹别扭,无论谁的错,低头的那个应该是男的,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妈,我今天看到玖老爷了。”吴棱转移了话题。 “哪个玖老爷?”王亚琼问。 “就是叫我吴凌那个呗。” “不要说胡话!”王亚琼严肃的说,“你怎么可能见到玖老爷!” 吴棱笑说:“人家移了民,又不是卖了国,就不准回来探探亲吗?” “探亲?要看阎王肯不肯放人——玖老爷移民第二年就在国外病逝了。” 啪!吴棱正在啃的玉米棒子掉在桌上。他吓傻了,背脊一阵凉,惶惶的说:“我真见到玖老爷,他还给我喝了可乐……难道我见鬼了?” “呸呸!”王亚琼正色说,“大吉大利,大白天哪有什么鬼,不要自己吓自己。” 吴棱心里耿耿于怀,不敢多想,使劲说服自己——晒了太阳,眼花了,出现了幻觉而已。王亚琼心里也不踏实,故作镇定,暗想:改天还是要去庙里烧柱香求个平安才好。 吃过晚饭,吴棱进了房间,看到房间里的胡秀琳可怜兮兮的摊在床上,不禁产生恻隐之心,想和她讲和。 “要不要煮一碗面给你吃?”吴棱温柔的问妻子。 “不用。”胡秀琳冷淡的说。 “我亲自下厨,保管有大师水准。”吴棱哄着妻子。 “说了不用!”胡秀琳突地坐了起来,把自己的头发挠得乱蓬蓬的,烦躁不安的喝道,“我和你们两母子是不是有仇啊?” 冻僵的蛇终归是蛇,吴棱为自己先前的心软感到可笑。他可以忍受胡秀琳对自己横挑眉毛竖挑眼,但是他不能忍受胡秀琳迁怒母亲。他觉得房间里气氛窒息,想到屋外转转,吸上一支烟。 “你给我站住!”胡秀琳命令。 “皇太后,你究竟要怎么样?”吴棱相当无奈。 “假如我是皇太后,我就赐你当公公。” “什么意思?” “那玩意儿就是祸根——这个月我例假迟了好几天,还没来!” 吴棱没想到胡秀琳话锋一转,竟然说到这上面来了,惊讶不已。现在两个人鲜有心情亲热,没想到居然生出乱子。 “假如真怀上了,我不会放过你。”胡秀琳威胁吴棱。 “两口子一张床上睡了几年,怀孕多正常。再说,怀孕这是好事,不是吗?” “好事?孩子生下来你给他吃玉米棒子还是喝稀饭?你养得起吗?”胡秀琳神情轻蔑,狠狠的说,“明天你记得买点试纸回来。你求老天保佑不要出乱子,否则,就算你不做公公,也必须去医院做结扎,免得再遗祸人间。” 吴棱哭笑不得。 这时候吴棱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牛金波打来的。牛金波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说了半天,吴棱也没有听明白,他只听出一个意思——赶紧去网吧。 “金波那边有情况,我得出去一趟。”吴棱向胡秀琳请假。 “不许去!”胡秀琳不通融。 “出去一下,很快回来,金波他……” “金波、金波,他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三十岁了也交不到一个正经女朋友……交朋友要睁大眼睛,你的人生就是和他一起耽搁了。” 瞧不起自己,忍了;迁怒自己的母亲,也忍了;现在还挑剔自己唯一的朋友,吴棱自尊心被胡秀琳无情刺伤了。 “今天晚上你是不是一定要出去?”言下之意是你如果敢出去后果自负。 吴棱壮起胆走出房间。胡秀琳冲着吴棱背影大声嚷道:“走了就一辈子不要回来!”然后砰一声关上房间门。 第六章 争风吃醋 吴棱拿着汽车钥匙出来的时候,王亚琼正在院子里乘凉。夜空深邃,月光如水,是一个难得的美好夜晚。但是吴棱心里很烦很烦,没有心情领略夜色,自然感受不到夜的安详与深邃。他吸了一支烟,然后走向停车的地方。 天都黑了儿子还要开车出门,王亚琼有些担忧,关切问道:“有什么事非得晚上出去,明天去办不成吗?” 吴棱轻描淡写的回答:“金波像是遇到点麻烦,应该就是点小事,我去看一下,很快回来。不要栓院门,也不要为我等门。”说完,吴棱钻进车里。 “天黑路窄,小心开车,路上当心一点。”王亚琼叮嘱一声。黑夜里,吴棱头也没回,将车驶出院子。包子跟着车子追了一阵,然后蹲坐在地上,戚戚的吠叫。凝望着儿子渐去渐远的车尾灯,王亚琼突然又想起关于玖老爷的事,心头咯噔了一下,默念几遍阿弥陀佛。 没有路灯,没有同伴,独自行驶在黑漆漆的道路上,吴棱感觉心里空闹闹的。他打开收音机,调了个音乐频率。正好是他最喜欢的歌手王菲,唱的是他最喜欢的歌曲《传奇》。他轻声跟着哼唱——“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一曲还没有唱完便被电台主持人掐断了,吴棱意犹未尽。 “据天文台观测,今天午夜十二点,流星雨将光临地球。天公作美,据说我们吉鑫市有幸能见证这场浪漫约会。你和你的他(她)有没有准备好梯子和雨伞在屋顶看雨呢?你和你的他(她)相不相信对着流星许愿可以心想事成呢?此时距离流星雨还有将近三个小时时间,不要着急,我们先听听看热线上是谁等着给你点播歌曲……” 听了几首歌曲,吴棱便看到四个醒目的红色吸塑字“辉煌网吧”。他将车停在网吧门口。吴棱在车上给牛金波打了电话,电话通了,但是一直没有人接听。吴棱有些烦躁,骂骂咧咧的下了车,准备到网吧找人。 网吧门口杵着的小妹正是牛金波的女朋友。见过一次面,吴棱已经忘记她的名字,但是对她嘴角一颗大黑痣印象深刻。记得小时候母亲常说,嘴角有痣的女人贪吃,所以吴棱对这类女人没有多大好感。 “牛金波在吗?”吴棱问她。 小妹诧异的打量着吴棱,显然对眼前的平凡男人也没有多大印象。她伸出一根中指,漠然的冲着网吧内指了指。这个不经意的下流手势让吴棱汗颜。 网吧里人气旺盛。灯光朦朦胧胧。浓烈的汗臭夹杂着烟草味道十分刺鼻呛人。吴棱皱着眉头,挨座寻找着牛金波。此时的牛金波正聚精会神的玩着cs游戏。吴棱看见了,顿时火冒三丈,使劲拍打了一下他的首脑勺。牛金波耳机都被打掉了,有些狼狈。 “你他爷……”牛金波怒不可遏,拍案而起,调头一看却是吴棱,便尴尬的说,“怎么是你打我?” 这时候旁边一个穿灰色弹力背心的瘦削男青年站了起来,顶多二十出头,得瑟的宣布:“大叔,你挂了!”然后邻座几个年龄相仿的青年都幸灾乐祸的爽快笑起来。 牛金波瞅一眼显示屏,痛苦的捶打电脑桌,抱怨说:“哎呦,你害死我啦!” 吴棱莫名其妙,正欲问个明白,牛金波的女朋友走了过来。但是她没有站在牛金波一边,而是和那一群青年站在一起。 灰色背心放话说:“现在你玩游戏也输给了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以后不许再缠着我马子。”说着,他故意拦腰搂紧牛金波女朋友的腰。如果现在还说这个小妮子是牛金波的女朋友,显然是不识时务,自欺欺人。 “你放开……娟儿!”牛金波激动得声音都喊破了,“重来,刚刚是个意外。” “还来?大叔,请问你今年几岁,还耍赖!”灰色背心嘲笑说,“请娟儿吃了几顿饭就要当人家男朋友,你傻呀?这才是男朋友……”他在那个被唤作娟儿的姑娘的脸上嘬了一口,又在胸口扭了一把。 牛金波看到娟儿被非礼显然是急了,想扑上去抢人。吴棱眼疾手快,一下抱住他。牛金波扑了个空,愤懑的说:“你干什么?放开我!”在这短短几分钟里,吴棱看明白了牛金波看不明白的事——那个娟儿就是个贪小便宜的骗子,而牛金波就是个饥不择食的傻子。 “为她不值得!我们回家!”吴棱劝慰牛金波。 “我不回去!”牛金波很固执,他又乞求着对娟儿说,“娟儿,你过来,我明天带你去吃新龙门的火锅,带上你的姐妹儿一起。” “金波,你丢人不丢人,摆明了人家把你当猴耍,赶紧跟我走。”吴棱不忍心看到牛金波这副可怜模样。 “我叫你来是帮我抢女朋友的,不是来扯后腿的!”牛金波生气的说,“看他们人多你就怕了吗……害怕你就走,当我没叫你来,但是我不怕!” “胖子,你赶紧走吧,我从来没喜欢过你。你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那么天真……吻都没有接过还以为在谈恋爱,太清纯、太可笑了吧!” 娟儿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插在牛金波胸口,他感觉心在滴血。他狂躁的挣脱吴棱,说时迟那时快,啪的一掌掴在娟儿的脸上。时间定格了三秒…… “呜呜,你敢打我?” “靠,打我马子,活得不耐烦了……今天一定要见血!”灰色背心叫嚣着。霎时间,六七个人一拥而上,拳头像是冰雹一样,迅疾的砸向牛金波。牛金波好拳难敌四手,被捶得嗷嗷直叫。 吴棱观察了下周围,也就是椅子比较好用。于是抓起一把椅子,闭着眼睛朝人堆甩过去,打到谁算倒霉。结果没有命中目标,倒是把一群人吓了一跳。那伙人立刻上来围攻吴棱。一时间乱作一团。大约持续了五分钟,吴棱和牛金波才找到机会摆脱那一伙人,狼狈的逃窜出辉煌网吧。他们迅速钻进汽车,一溜烟跑了。 第七章 流星愿 吴棱和牛金波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心情沉重,闷闷的坐在车里,不言不语。突然,吴棱把车靠边停了下来。 “为什么停下来?”牛金波问。他一开口,左边脸便疼得厉害,嘴角一阵抽搐。 “没有油了。”吴棱面无表情的说。今天发生太多倒霉事,再遇到什么样的倒霉事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那怎么办?附近可没有加油站。”牛金波有些着急。 “尾箱有油壶,你去加油站打一壶回来。”吴棱建议。 “你当我是傻的呀,一来一回少说有十几里路。”牛金波捂着左边脸说,“我不去。” “晚上不睡觉,跑出来帮人家出头打架,我不知道图个什么?车也跑得没油了,活该倒霉。”吴棱自怨自艾。这话是说给牛金波听的,目的是让他良心不安。 牛金波侧过头望了望吴棱满是淤青的脸,忍俊不禁,嘲弄说:“你逃得跟兔子一样快,怎么也伤成这样?” 吴棱被牛金波的话气得要死。他在后视镜里审视自己的熊猫眼,心痛不已。今天是自己生平第一次打架,那躁动的青春期不曾破的戒今天终于破了。想开一点,好歹抓住了青春的尾巴疯狂了一回;只是用这一副尊荣面对家里人,应该编个什么样的理由才合适呢,让吴棱大伤脑筋。 “刚才还哭天抢地,现在就嬉皮笑脸,看来那个娟儿也并不是你的心头肉嘛。”为一个无关痛痒的人大打出手,吴棱大为失望,这一脸淤青来得没多大价值。 “其实我很伤心,但是看到你因为我弄得跟国宝似的,我又很高兴。兄弟,说实话,我今天才知道你这么爱我。” “额,少恶心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为你打架,我想我是疯了。我一直是个好孩子,从来不惹是生非,原来揍人的感觉比被人揍还可怕。” “吴棱,兄弟,你的仗义我记一辈子。”牛金波拱手,正经八百的说。 其实吴棱心里明白,说到仗义,自己远不如牛金波。“你的仗义我记一辈子。”这样的话本应该是他对牛金波说,但这句话藏在他心间若干年就是不好意思讲出口。说到底还是面子作祟,太虚荣,所有掏心挖肺的话一出口总感觉矫情。他自知没有牛金波直率,他喜欢牛金波的坦率,但是牛金波就是牛金波,自己就是自己,吴棱没法改变。 “现在怎么办?”吴棱焦虑不安。 “不要慌!等阵看吧,说不定有过路车,求一求,说不定能好心载我过去打油。”牛金波安慰吴棱。 “我不是担心油的事,这事有你承包我不慌。我担心的是这张脸怎么回去见人。”吴棱解释。 “都是我害了你!” “可不是……为一个不懂事的小女生弄成这样……” 牛金波恳求说:“不要再提她了,心里难受。” 两人又安静下来,默默等着路过的车。在这鸟不生蛋的郊外的夜里,要等到过路车显然这需要些运气。而今天,他们都倒霉透顶。 “整点声音好不好?没声没息的怪吓人。”牛金波提议。 吴棱打开收音机。节目里又说起今晚流星雨的事情。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是不是真的能看到流星雨?”牛金波问。他把头伸出窗外,天空星光灿烂,让他心驰神往。 “不知道,但是我很想看看是不是像电台主持人渲染的那样浪漫。”吴棱轻声说。 “听说流星出现的时候许愿很灵验?”牛金波说。 吴棱不屑的说:“都是骗人的。小的时候,还是跟你现在一样天真的时候,我对着流星许过一次愿望……” “你许了什么愿望?” “我的愿望是让自己变成白马王子,然后娶一个白雪公主做老婆。” “依我看,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你混得不错,老婆也那么漂亮。” “唉!”吴棱叹口气说,“我哪里娶了白雪公主,我是娶了白雪公主的后妈。”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和我比,你强多了。我连一个娟儿都摆不平,这才叫可怜。” 吴棱心想,和谁比也不能和你牛金波比呀。只是想想而已,他自然不会说出口,不能伤了牛金波的自尊心。吴棱对牛金波说:“如果今天看到流星雨,我帮你许个愿——让你遇到一个比那个娟儿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女孩。” “你真仗义!” “一场流星雨那么多颗流星,我用其中一颗为你许愿只是点小恩小惠,不足挂齿。”吴棱爽快的说。 “对呀,那么多流星,那得许多少个愿望啊!现在得好好想想,免得关键时刻落下什么重要的愿望,流星就一眨眼的功夫,出现的时候才不会给我时间思考……”牛金波掐着指头,喃喃自语。 吴棱看到牛金波煞有介事的样子,既觉得好笑,又觉得羡慕。曾几何时他自己也像牛金波一样天真无敌,对未来充满了向往,如今却在平凡的生活里变得老气横秋。是事业和婚姻的不如意改变了自己,还是自己的改变造成了事业和婚姻的不如意?无从考证因果。 吴棱问:“你嘀咕了这么久,都想到些什么愿望?说出来听听,我帮你参谋参谋。” 牛金波便兴味盎然说了起来:“我要许愿像你一样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我要许愿像你一样讨个漂亮媳妇儿,我还要许愿像你……” “好了,好了,”吴棱打断牛金波,“你的愿望里不要有那么多我好不好?” “但是你是我偶像,除了你,我不知道拿谁做榜样。”牛金波说的都是实诚话。只是在吴棱听来,太过讽刺——连自己都否定的人生在牛金波眼里却是标杆。 “你呢,还有什么愿望?假如我是你顶多还有一个愿望——让我现在拥有的不要失去。” 吴棱不再说话,闭着眼睛想着心事。假如真能许个流星愿,他最希望时间回到十年以前,或者更早。牛金波也闭上了眼睛,憧憬未来,美好愿望一一实现。不知不觉,两人竟然同时睡了过去。 第八章 飞来横祸 吴棱突然醒来,心砰砰直跳,满头汗水。收音机跑了频率,响着刺耳的杂音。他调好电台频率。一边懒懒听着歌,一边捂着脸回忆着刚才的梦。他因为刚刚的噩梦心神不宁,但那可怕的梦境却依稀缥缈,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仿佛梦境里有玖老爷。今天真是邪门儿! “胖子,胖子!”吴棱推了推旁边依旧闭着眼的牛金波。牛金波两片厚唇开启,哈喇子都要流下来的样子,让吴棱恶心,露出一副夸张的嫌恶表情。 牛金波揉揉惺忪睡眼,一脸无辜的瞅着吴棱。“干嘛?”他怏怏不乐的问吴棱,为什么叫醒自己。他注意到吴棱大汗淋漓,便诧异的问:“现在夜风习习,你还热?” “刚刚做了个噩梦。”吴棱正色说,“很可怕。” “梦见什么了?”牛金波笑话吴棱,“打个盹儿的功夫你居然能做梦,佩服啊!” 吴棱没有回答,心里憋闷得发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推开车门,到外边透透气,顺便撒泡尿。“出来呀!”他冲着牛金波喊,“外边黑乎乎的,我一个人心虚。” 两人费力的爬上坡,不约而同的凝望着嵌在深邃夜空里的繁星,心旷神怡。吴棱想起了儿时,那时候夜空更深邃,星光更璀璨。立于天地间,儿时比现在更渺小,但是他发觉现在离星星的距离更远。平凡卑微的生活让他低下了头,看不到星光,失去了梦想。 “要不要比赛?”吴棱突然问牛金波。 “比什么?”牛金波有些诧异。 “居高临下,看谁尿得远。”吴棱提议。 牛金波被吴棱荒唐的提议逗笑了,他很乐意接受这个挑战。两人正尿着,忽见不远处出现几个光斑,眨眼间已经嗖嗖呼啸而过。 “看清楚没有?”牛金波问。 “ufo!”吴棱开玩笑说。 牛金波对着已经远去的车尾灯恨恨的说:“两车道的公路上也玩得这么疯狂,简直不要命了。” “不知道我那一泡尿有没有浇到这群兔崽子头上?”吴棱得意洋洋的说,“活该喝点神仙水!” 两个人畅快的笑了一阵。笑过以后,他们开始为汽车没有油而烦恼。吴棱让牛金波留在坡上,看到有车驶来就喊自己,然后他就在车内持续按喇叭求助。牛金波不乐意一个人留在坡上,跟着吴棱跑下坡。吴棱钻进车,把车门都锁了,牛金波进不去。 无可奈何,牛金波冲吴棱做了个鹿头手式,撅着嘴悻悻回到坡上。他在坡上找了个土包坐着,感觉无聊,发泄式的拔着屁股周围的杂草。突然,他把一个凉冰冰的玩意抓到手上,心里咯噔一下,软耙耙的是什么东西?他慌忙松开手,只见一只蟾蜍连蹦带跳逃走了。牛金波舒了口长气。 吴棱坐在车里,一边听着电台音乐,一边等待着牛金波传来消息,还在后视镜里对镜自怜。他看到牛金波在坡上左顾右盼,望眼欲穿,焦躁不安,心里窃笑。这时候,电台主持带着磁性的声音传来。 “马上就是凌晨,今夜的节目临近尾声,让我们用天后王菲的天籁之音送别今夜。潇潇再次提醒您,流星雨和地球的浪漫约会即将上演,千万不要错过哦。好吧,潇潇和各位道一声晚安,我们明天再会——我未走远……” 王菲的《传奇》再次在吴棱耳边响起: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想你时你在天边 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 想你时你在心田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 今生的爱情故事 不会再改变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 我一直在你身旁 从未走远……” 吴棱陶醉了,竟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牛金波望见远处有灯光忽闪忽闪,似乎有车驶来。他赶紧从土包上立起身,追着灯光的方向仔细打量。那不是一辆车,那是一个车队。那速度快得惊人,大概就是之前呼啸而过的那些不要命的家伙。他转身想要通知吴棱有车过来,不料被绊了一跤,跌了个嘴吭泥。牛金波掀开杂草,竟是一块倒地的墓碑绊了自己一跤。刚刚自己坐的土包竟是一座坟,牛金波背脊一阵冰凉。他喃喃自语一阵,意思是让下面躺着的老兄原谅他的屁股,不要怪罪他的冒失,现在摔了个嘴啃泥就算是得了报应。 牛金波再爬起来的时候,车已经近了,能听到汽车蜂鸣的引擎声。他冲着坡下吴棱大嚷,叫他赶紧鸣喇叭。但是吴棱已经沉浸在另一个传奇世界,居然毫无反应。牛金波急得跺脚,一边喊一边往坡下跑。这时候吴棱终于转过头来。就在两人对视那一瞬间,灾难突然降临。一辆红色敞篷跑车迎面撞上吴棱停放在路边的汽车。只听到“嘭”一声巨响,两辆车一同翻下两米多高的路基。几秒钟以后,又有几辆敞篷跑车陆续从牛金波眼前出现,然后嗖嗖而过,消失在黑暗里,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 好一阵,牛金波才回过神。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幻觉,是幻觉!他不相信这是真的,绝不是真的。他双脚哆嗦不停,突然腿软,从坡上滚了下来。他爬到路边,俯视路基下面,眼前的一幕让他惊恐莫状。突然,牛金波发疯似的咆哮一声,纵身跳下路基,找到吴棱汽车的残骸。他唤着吴棱,声音颤抖。黑夜里,没有回应,一片死寂。打不开车门,牛金波心急如焚。他终于想到了求助,迅速拨通了120急救电话。 消防车和救护车赶来的时候,牛金波悄悄躲到一边。他的勇气已经消耗殆尽,再不敢面对眼前恐怖的场面。就在这时候,流星雨真的光临地球了。好多好多流星,但是先前预备好的愿望都记不起来了,此时牛金波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愿望——“一定让吴棱活着!” 第九章 失忆症 吴棱缓缓睁开眼,刺目的白光令他难受,只好眯缝起双眼。透过眼缝,他依稀看到一个挺漂亮的白衣天使,一双莫名惊恐的圆溜溜的眼睛。 “他醒了,他醒了!”护士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不大真切。 这是什么地方?吴棱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护士不见了,谁来给他答案?他感觉很无助,很想起身,但是完全动弹不得。一阵折腾,他又昏睡过去。 昏睡间,吴棱意识到有人在翻看他的眼睛,但是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是感觉周围闹哄哄,一阵嘈杂。 当他再醒来的时候,吴棱精神了许多。他发现身边坐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装扮富贵,面容慈祥。她双手紧紧握着吴棱的左手,并微微颤抖,吴棱可以感觉出她的紧张。 “老天保佑,我的孙儿终于醒过来了!”老太太眼眶泪光闪闪,激动不已。 吴棱听到老太太叫自己孙儿,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原来自己已经升了天。素未谋面的奶奶竟是如此慈祥,如此体面,想必这也不是个坏地方,吴棱心里稍感安慰。 “护士说你睁了眼睛,我当她是骗我……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太太轻轻拍拍吴棱的手背,背过脸轻轻擦拭老泪。 “这里是什么地方?”吴棱还是很虚弱,轻声问,“我是不是死了?” 老太太假嗔,说道:“我的小祖宗,不要说胡话!这里是医院,你活得好好的,一定长命百岁。” 他糊涂了,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是生是死。他又问:“我妈呢?” 老太太愣了愣,问道:“你说的是你亲妈还是余红杏?你怎么会问起她们?” “我不认识什么余红杏?”吴棱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我就一个妈,我妈叫王亚琼。” 老太太见病人变得狂躁不安,赶紧喊道:“护士,护士,快叫医生来……” 医生赶来的时候,吴棱已经安静下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医生,突然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医生?” 病人突如其来的奇怪问题让医生忍不住笑了起来,回答道:“你看我一身行头,很显然,我就是医生。” “那这里就是医院?”病人又问。 “对。” “那我没死?” “对,你睡了两年又十个月,现在终于活了过来。”医生又反过来问病人,“你姓什么?” “我姓吴。”吴棱干脆的回答。 “你……”老太太刚要插话,被医生阻止了。 医生继续问病人:“你认识她吗?” 吴棱回答:“她说她是我奶奶……但是我奶奶在我出生以前就过世了。” 问完话,医生又对病人进行了一系列检查。然后他对老太太说:“各项生命体征正在恢复正常,病人已经脱离危险。” “谢天谢地!”老太太感叹一声,突然转喜为忧,“我孙儿为什么会胡言乱语,不认识我,甚至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医生解释说:“车祸伤员出现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强烈的撞击可能造成脑震荡,甚至脑死亡。你的孙子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现在他可能是脑震荡造成的记忆混乱,或是暂时性失忆。给他点时间,或许能够恢复健康。当然,我们会给他脑部做进一步检查。” 老太太着急问道:“我孙儿什么时候能康复?” 医生和病患家属的谈话永远是打太极拳,不比外交措辞少动脑筋。他给老太太说了很多,总体意思只有一个——“也许很快,也许很久”,跟没说一样。老太太不满意,让他叫院长过来。 吴棱心里窃笑,这种事也叫院长,简直是无理取闹,当医院是你们家开的,还是当院长是你们家的亲戚,理你才怪。很意外,不多久,医院院长便匆匆来到病房。 “小江,你快看看我孙儿!”老太太牵着院长的手,往病床边走去。 院长也是五十几岁德高望重的男人,但老太太却管他叫小江,看来这老太太身份并不一般。吴棱心想,自己这一家子往上数三代全是草包,怎么会冒出个这么出色的奶奶,应该是美梦还没有醒过来吧? 院长看了躺在床上的病人一眼。转过头对老太太说:“我的老大姐,我也想你孙子马上恢复健康,但是这里只有医生没有魔法师,我不能变一个健康活泼的孙子给你。给我们一点时间,要相信我们的能力。” 老太太委屈的说:“还等?我等了快三年,就盼望他醒来叫我一声奶奶,可是现在……”她哽咽了,说不出话来。 院长轻轻拍拍老太太的后背,安慰她说:“你能等三年,难道你就不能多等几天?病人情况良好,对我有点信心,对你孙子也有点信心好不好?”院长这么煽情一说,老太太倒是听进去了,轻轻点了点头。 院长走了以后,老太太又陪伴在吴棱身边,握着他的手。她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奶奶最疼你,你也最疼奶奶。今天奶奶好开心,因为奶奶的宝贝儿睡了很久,今天终于睁开了眼睛。但是你好狠心,居然连奶奶也记不起来。你一定要赶紧好起来。不能忘记奶奶,不然奶奶会很孤独,会很难过。” 这是吴棱生平听到的最肉麻的话,但是他觉得好温暖。吴棱觉得老人的手也好温暖,就像是亲人握着自己一样。他希望这个梦不要在此刻醒来。 “老太太,车在外面等了很久,你该回去休息了。”病房外,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着急的喊。 “何妈,你来看,我孙儿真的醒了!”老太太兴奋的说,连连摆手让她赶快过来看。 “真的吗?”那个叫何妈的走到吴棱身边,看到吴棱睁着双眼,她惊惶的捂住了嘴巴,然后她说,“我要赶紧把这个天大的喜讯带回去……老太太,我们先回去吧。” “我不走,我要再陪陪孙儿!”老太太固执的说。 “你已经守了一天一夜了,身体吃不消的。”何妈忧心的劝说。 吴棱不忍,也劝了一句:“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护士和医生,没问题。” 老太太眼泪又流了下来,心酸的说道:“你看,他真的失忆了,以前我那个孙子肯定抱着我不撒手,不舍得我走。” 第十章 镜中人 银发老太太离开以后再没有出现。除了医生和护士,醒来的吴棱每天只能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无聊透顶。他身体恢复的很快,只是四肢无力,尤其不能下地走路。他在床上躺了太久,医生说要下床走动需要一个阶段的物理治疗。这个阶段有多长,医生依然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这天,理疗结束后,护士问吴棱:“感觉怎么样?今天有没有好一些?” 吴棱回答:“还是绵软无力,手脚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不受控制不说,还很陌生,记得以前我手脚都不是这个样子的,现在像是长长了一截。你看看我的手指,明显变得修长秀气了很多。” 护士笑着说:“胡说,难不成你卧床的这段时间还进入了第二次青春发育期?”护士笑起来的样子很美。吴棱突然很想念胡秀琳。他不明白,假如自己真的没死,为什么会孤零零留在医院?这两年多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医院病房都是单人间吗?装得更宾馆似的,一定很贵。”吴棱问护士。 “当然不是!”护士对他说,“你以为谁都愿意破费享受vip待遇吗?” “vip待遇?”吴棱苦笑说,“这里连一个病友也没有,只能对着四面墙壁发呆,摆明是花钱买罪受。” 吴棱心想,这一场车祸,家里一定得到肇事者不少赔偿。中国人有勤俭节约的美德,花谁的钱也不该大手大脚,所以吴棱要求护士:“赶紧我我转到普通病房去吧!一个人在这里迟早憋出毛病。” “再忍耐一下吧,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吴棱圆睁双眼,怀疑自己听错了,诧异问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也能出院?” “放心吧,你家人对你有更好的安排,据说已经给你请了私人看护。” “开什么玩笑?”吴棱觉得护士的话纯属无稽之谈。 正说着,一个留着海盗船长般小胡子的青年探了个脑袋进来,鬼鬼祟祟。他细皮嫩肉,样子顶多二十五六岁,但是那嘴唇上的胡子让他成熟五六岁。吴棱瞅着他,他便挑起嘴角露出笑脸,两撇小胡子甚是调皮。他以一个自以为很酷的姿态迅速闪进门来,手里攥着一只手提箱。 “嗨!”他极热情的向病人打了个招呼,“乖乖,你终于醒了!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翘辫子,阎王也怕收你这样无法无天的小鬼。” 吴棱一直盯着小胡子手里的提箱,推测他的身份——艺人,推销员,还是保险经理?从他的态度看,彼此应该很熟悉了,但是吴棱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直到他打开手提箱,取出一把梳子和剪刀,吴棱才明白,原来他是一个理发匠。 “找个理发匠来做什么?”吴棱惊异的问护士。 不等美女护士开口回答,小胡子抢着说:“请叫我发型师,或者阿德,我讨厌听到‘匠’字,那是对我创造性职业的侮辱。” “额。”吴棱窘得汗流。 “但愿你早点好起来,早点记起我阿德。我可不愿浪费时间给朋友以外的人量身打造发型。”小胡子灵活娴熟的转了转手里的剪刀,爽快说,“现在我们开工!为了明天你能闪亮回归,给你家里人一种惊艳的感觉,今天阿德再露一手。” 在护士的帮助下,阿德让吴棱坐进轮椅。吴棱从小到大有个优点,那就是理发的时候特别老实。此刻,他耷拉着脑袋,老实的等待着挨刀。快乐的阿德胸有成竹,跃跃欲试,忍不住感慨一声:“今天终于找到点感觉了!”吴棱昏迷的那段日子,阿德也定期过来给他理发。但是给他造型就像给花花草草修剪一样,完全不能进入状态,丝毫没有成就感。 果真是发型师而不是理发匠,阿德在吴棱这颗脑袋上花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你看如何?”阿德得意的问一直在旁边耐心旁观的护士,准备享受她的赞美。 “假如再染个色效果应该更好。”护士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正合我意,漂亮的护士小姐深知我心!”阿德开个玩笑说道,“护士小姐也是行家,干脆留个电话,我们私下探讨探讨。” 护士脸刷的红到耳根,低头不语。随后,她找了个借口逃走了。 不顾吴棱反对,阿德给吴棱染了头发。终于大功告成,阿德摸着胡须,自鸣得意,不住点头。 “现在赐给你照妖镜一把,自己去欣赏一下自己变得有多漂亮吧。”阿德兴高采烈的说着,把镜子凑到吴棱眼前。 吴棱瞥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这心不在焉的一瞥差点没把吴棱又吓昏死过去。“镜子里那是谁?”他紧张起来,惊叫着问阿德。 “我就猜到你会为我的杰作惊讶,但是你的表情也太假太夸张了吧,演技就像群众演员一样业余!”阿德得意洋洋的说,“镜子里还能是谁,还不是你项荣昊!” “项荣昊?”吴棱内心世界晴天霹雳。他被吓蒙了,喃喃自语:“我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梦,是梦!不会是真的,不会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是幻觉!”他叫阿德再把镜子拿给他看看。阿德不耐烦的把镜子又凑了过去,心想这男人比自己还要臭美。天哪,镜子里依然是那副陌生的面孔。仔细端详,竟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努力回忆着。突然灵光一现,他想起一个人来——这分明就是自己出事那天见到的那个的流氓二少。没错,化成灰他认得出二少那讨人厌的脸孔。 吴棱被这可怕的发现吓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在车祸里捡回一条命,没想到却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吴棱不知道哪里来了力量,居然伸出双手从阿德手里夺过镜子,却不料刚夺过来就双手绵软,镜子哐当跌落地上,粉身碎骨。 “噢,我的老天!”阿德俯身拾起镜子的尸首,心痛的说道,“太可悲了,我的法宝,从我出道就一直形影不离!” 吴棱此刻失魂落魄,心想:“我究竟是谁?我把自己弄丢了?”他简直要崩溃。 第一一章 初入豪门 第二天一大早,一男一女两人来接项荣昊出院。虽然吴棱极力排斥项荣昊这个身份,但是此刻,除了他自己,再没有第二个人相信他是吴棱。这个事实让他时时刻刻感到恐惧和痛苦。 这一男一女都穿着整洁的粉红色护工制服。男的体格强健,尤其是两块发达的胸大肌相当唬人。这家伙假如换上西装,戴上墨镜,那就是标准的保镖。他旁边的女护工给人印象很好。身材不算高,微微丰腴,但是特别匀称。肌肤白嫩,让人联想到初生婴儿。脸蛋红润、甜美,有两个小酒窝,带着友善的笑容。有这样一位美貌私护贴身看护,二少待遇真好,羡煞吴棱,不禁产生醋意。 “项荣昊,你好!我是你的家庭护理刘莹。旁边这位是我的同事高远。希望我们合作愉快!”简单介绍完毕,刘莹把自己的工作证递给吴棱。 吴棱想要伸手去接,但是力不从心。刘莹心窍玲珑,敏锐洞察他的不便,连忙把工作证凑到吴棱眼前。吴棱看了看,不禁笑说:“照片上这人是你吗?这张肉嘟嘟的大脸和你现在的样子发差很大呀!” 刘莹涨红了脸,赶忙收回工作证。高远见刘莹被调戏,立马挺身而出。只见他上前两步,就像一座大山耸立在吴棱眼前。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吴棱被高远手到擒来,放进轮椅。刘莹便推着吴棱出了医院。 医院门口,一辆价值不菲的宝马汽车正恭候着。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司机笔挺的站在车旁,西装革履,头发纹丝不乱,给人正派严谨的印象。 刘莹推着吴棱走近宝马车。老司机连忙拉开车门。高远将吴棱从轮椅里抱起来,安放进车内。刘莹上车和吴棱一起坐在后排。高远坐在副驾。 “二少,欢迎你回家!”老司机转过头,笑容可掬。 “这车坐着真舒服!”吴棱真心称赞。 “二少,第一次听到你称赞我的车。”老司机快活的笑着。 老司机被高远唤作夏师傅。他把车开得四平八稳,但是速度不慢。不多久他们便抵达目的地——项家。 一座别墅矗立眼前。白墙红瓦,金色大门,沐浴在朝阳里,显得很有气派。宝马车在门口嘟嘟两声,金色大门缓缓开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近似椭圆形的大花园,大得就像学校操场。这么大块地空着,吴棱觉得很可惜,暗自感叹项家奢侈。花园里有个秋千。秋千下面是一片草地,一个园丁正在修剪草坪。宝马车绕着花园缓缓行驶。栀子花悄悄开放,散发着怡人香气。 宝马车驶入车库。高远将吴棱抱下来,放进轮椅。吴棱看到车库里除了刚刚那辆宝马,还停放着另外几辆车,最不起眼的那一辆也得百八十万。别墅,大花园,豪车,这项家究竟是什么背景,如此阔气?本以为这二少是个地痞流氓,看情形吴棱是看走了眼,有待重新评估。 刘莹推着吴棱往大堂走去。一个中年妇人在门口翘首以盼,迎接他们。仔细一看,这妇人正是前几日见过面的何妈。 “二少,欢迎回家!”何妈激动的说,“老太太终于把你盼回来了,这下她一定不吃药也能好起来。” 吴棱听说慈祥的银发老太太病了,便关切的问:“她怎么啦?那天在医院看到她都还好好的。” “从医院回来老太太就病倒了,迷迷糊糊里尽叫着二少的名字。” 听了何妈的话,吴棱颇为感动。虽然不是亲奶奶,却胜似亲奶奶的慈爱。吴棱从未见过自己的奶奶,今天算是沾项荣昊的光享受这份奶奶的爱。毕竟自己是个冒牌孙子,所获的爱充其量只是个美丽的误会,吴棱心里怅然若失。 项家的大厅宽敞明亮,装潢得极致奢华。单是脚下名贵的波斯地毯和头顶奢华的欧式水晶吊灯,吴棱估摸着这就需要自己奋斗半辈子。吴棱坐在轮椅里,环顾四下,第一次这么真实的走进富人之家,突然觉得自己卑微渺小。 厅堂沙发里坐着两个人,男的约摸六十岁,虽然老了点,但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显得风度翩翩,挺有魅力。他身边的女人三十五岁上下,脸尖得跟蛇妖似的,还一直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其实客观的讲,这女人有几分姿色,但是没有给吴棱留下任何好感。 老帅哥一脸严肃,看到吴棱便冷冷哼了一声,然后极不友善的说:“这样也撞不死你这个闯祸精,你的命真够硬!” 何妈见气氛不对,便提醒吴棱说:“二少,快叫人呀!” 吴棱抬头望着何妈,表情显得无奈。 “哦,差点忘记你现在失忆了。”何妈给吴棱介绍道,“那是你爸,旁边那位……” 吴棱自作聪明的抢着说:“那是项荣昊的姐姐。” “胡说!”何妈轻声纠正说,“她是你妈。” 吴棱这才想起项荣昊有个后妈。原来她就是银发奶奶提到过的余红杏。 吴棱盯着项荣昊的父亲,想要打个招呼,但是怎么也叫不出口。尤其是看到他一脸严肃要吃人的样子,不要说是叫爸爸叫不出口,就是叫他叔叔都觉得亏本。 “瞪着我干什么?不认识我?”项荣昊的父亲提高嗓音吼道,“差点忘了你撞坏了脑子,自作自受……天收拾的,活该!”吴棱不动声色,反正他吼的是项荣昊不是自己。他很奇怪这两父子怎么会这么深仇怨。 “不要太大声!”何妈有些焦虑的说,“莫要惊动了老太太!” 余红杏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项荣昊的父亲挤了挤喉咙,欲言又止。他无可奈何的摆摆手,暂时罢了,让何妈带吴棱先去见见项老太太。他看看腕表,招呼司机:“老夏,载我到世海的公司去一趟。”然后他吩咐余红杏:“你到楼上看看,荣景两口子怎么回事,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还不出门……我中午不回来吃饭。问问妈想吃什么,最近她胃口不好,你要费点心思。”余红杏“嗯”了一声。 第一二章 肇事者 房间里,项家老太太正睡着。何妈瞅了瞅,让刘莹和轮椅里的吴棱留在门口,自己轻脚轻手走到老太太床边。 “老太太,老太太!”何妈将嘴巴凑到项老太太耳边,轻轻唤着,叫醒她,“你快看看,是谁回来啦?” 项老太太缓缓睁开双眼,有气无力的问何妈:“谁呀?” 何妈扶着老太太坐起身,然后告诉她是二少回来了。老太太看见门口的孙儿,顿时精神抖擞,想要抽身起来。何妈急忙把她摁住。 “荣昊,奶奶终于把你盼回来啦!”老太太动容的说,“奶奶真高兴!” 何妈告诉老太太:“项董听到老太太迷迷糊糊里都念着二少的名字,所以今天一大早就派老夏把二少接回你身边来。你还老说项董这里不是那里不好,这回你看出他多心疼二少,多孝顺你了吧?” 老太太非但没有感动,反而不高兴,说道:“胡闹!这人都没好怎么就从医院里接回来了呢?你看我孙儿还坐在轮椅里,多可怜……你把那不孝子给我叫来!” 何妈连忙笑着解释说:“尽管放心吧,老太太!项董早联系好了家庭护工。你看门口那姑娘,人家可能干、可专业了,病患写给她的感谢信都有一箩筐。” “夸张!”老太太被何妈的话逗笑了,她对刘莹说,“孩子,叫什么名儿?劳烦把我孙儿推过来,推到我身边来。” 刘莹一边介绍自己,一边把吴棱推到项老太太床头。 “这几天你在医院里很无聊吧?都是奶奶一把老骨头没用,居然病倒了,不能去医院陪你。”项老太太说着,伸手抚摸着吴棱的脑袋,“孙儿新理了头发,看上去精神了许多,是我见过最帅的小伙。” “你不来医院陪我,现在我回家里陪你。”吴棱奇怪自己怎么会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将贴心的话脱口而出,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 项老太太听罢,感动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我的孙儿荣昊比以前会说话啦……只可惜你记不得你可怜的奶奶。” “老太太不要伤心,二少很快就能好起来。”何妈安慰老太太。 “你见过你爸了吗?”项老太太问吴棱。 吴棱不屑的回答:“我只看到一个凶巴巴的老头。” “他又骂你啦?”项老太太关切的问,然后叹口气说,“都说父子没有隔夜仇,偏偏你们两父子就像前世的冤家。”吴棱没有作声。老太太说:“今天放过那不孝子一马,假如他再骂你,你就过来告诉奶奶。奶奶就拿八十年修炼的老骨头和他拼了……看我孙儿都成什么样啦,他心肠还是那么硬。就算要教育儿子也得等荣昊病好以后呀。” 正说着,余红杏来了,在门口咚咚敲门。 “什么事?”项老太太不耐烦的问。 余红杏笑盈盈的,走到床边,问项老太太今天身体怎么样,中午想吃点什么。项老太太更不耐烦,才吃过早餐就开始张罗午饭,抱怨余红杏成天无所事事,就把心思花在一日三餐上了。 “我老太婆没胃口……你问荣昊,看他想吃什么。他刚刚出院,要好好补一补。”老太太对余红杏说。 余红杏心里很不痛快,自己又不是个下人,却被当球一样踢来踢去。但是她依旧满脸堆笑,转过脸问吴棱:“荣昊,你想吃点什么,妈让人去办?” 吴棱听到余红杏称自己是妈,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也没有胃口,只是有点怀念母亲煮的玉米棒子。他告诉余红杏:“给我煮几根玉米棒子,好吗?” “玉米棒?”余红杏惊叹,这个要求让她汗颜,她问,“难道你就不想再吃点别的?” “很为难吗?”吴棱说,“为难就算了,反正我也没什么胃口。” 项老太太冒火了,嚷道:“荣昊要吃什么就弄什么来,哪来那么多废话!” 余红杏嘴里乖巧的应承,心里骂道:“好你个老不死的,现在小畜生回来了了,你又威风了!”然后她扭扭屁股走了。 余红杏走后,项老太太撇嘴骂道:“妖精!她把你爸迷得团团转,但是在我眼里,她不及你死去的妈万分之一。这女人一天到晚除了花钱还是花钱,好吃懒做。虽然我们项家不缺钱,但是年纪轻轻不做事,成天在我老婆子面前晃来晃去,看着就不顺眼。” 何妈笑着批评项老太太说:“我的老太太,你老毛病又犯了,背地里说人家坏话可不好!”项老太太赶紧捂住嘴巴,就像个小孩一样可爱。吴棱和刘莹都被逗笑了。 笑过以后,项老太太牵着吴棱的手,语重心长的对吴棱说:“你知不知道自己这回闯了多大祸?撞毁一辆跑车事小,但是你毁了一个无辜的家庭这就是罪过。这回也怪不得你爸生气,奶奶都很生气。但是看到你躺在医院里,奶奶害怕得不得了,再大的气都消了。荣昊,万幸你捡回一条命,是上天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一定要牢牢记住这次教训,今后可不能再任性妄为。” 听着项老太太的唠叨,吴棱心里一震。莫非那夜的肇事者正是项荣昊? “被他……被撞到的人是谁?现在他怎么样?”吴棱情绪有些激动。刘莹叫他冷静,不要乱动。 “被你撞到的人据说正是我们世纪乐惠的职员……”项老太太遗憾的说,“他没有你这么幸运。” “后来呢?”吴棱激动的问。 “后来?”项老太太告诉他,“奶奶知道你心里的感受,你一定很内疚。但是整件事我知道的不多,要问你爸,他最清楚。不急,等你康复了再说吧!反正祸已经闯下,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吴棱惊呆了。按项老太太的话,那夜撞上吴棱的肇事者就是项荣昊。那么现在,吴棱已经死了,至少在世人的眼光里活着的是项荣昊。只有吴棱清楚,是自己的灵魂进入了凶手的身体,这是多么匪夷所思,多么荒唐的事。 第一三章 浓浓敌意 从项老太太房间出来,何妈带着吴棱去项荣昊的房间。项荣昊的房间在二楼。护工高远抱着吴棱上去,这个姿势让吴棱感觉丢脸,于是把脸藏着,结果那姿势更加滑稽可笑。 项荣昊的房间里布置得很花哨、另类。总体风格凌乱、张扬,房间里最吸引眼球的是一个硕大的跑车模型悬挂在头顶。房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就像主人从未离开过一样。 “二少,房间我每天都有打扫,摆设都依照你的习惯,完全没有改变,你还满意吧?”何妈很骄傲的告诉吴棱。 吴棱不禁感叹,项荣昊这纨绔太有福气!吴棱不敢想象自己的房间现在是什么模样。他悲观的猜想胡秀琳肯定已经离开,曾经两人的房间八成养了满屋子的蜘蛛。他心情突地跌落谷底。他好想回家,好想好想……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单独待一会儿。”吴棱倦怠的说。 高远把他抱上床。 何妈对他说:“你好好休息着,吃午饭的时候我来叫你。” 刘莹说:“我就在门口,有吩咐叫一声。” 吴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心里空落落的。他使劲闭上眼睛,多希望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这几天经历的一切原来都是一个梦,其实自己正睡在那个简陋但是温暖、熟悉的家里。想着想着,吴棱睡着了。后来,他分明听见母亲叫自己起床吃饭。他欣欣然张开眼,看到的居然还是何妈,失望之情难以掩藏。何妈自责打扰了二少休息。吴棱真不知怎么解释才好。 中午十二点准时开饭。项老太太缺席了好几天,今天终于在何妈的搀扶下来到饭厅。中午在家吃饭的项家人不多,除了老太太就只有余红杏。虽然占据着项荣昊的身体,但是吴棱不会把自己看成项家人。 “今天荣昊回家了,怎么第一顿饭就这么冷清?”项老太太不高兴。 余红杏告诉老人:“飞群中午有应酬不能回家吃饭。” 项老太太撇嘴说:“就要六十岁的人了,做起事来还像年轻人一样拼命。他这岁数就应该把家庭放在第一位。” “飞群也想退休,可是这么大的产业能交给谁呀?”余红杏冷幽幽嘲弄说,“交给方宏天?毕竟他姓方不姓项,你们能放心吗?交给项荣昊?看他这样子像不像能挑起这担子的人?” “现在说飞群,干嘛扯到我孙儿身上来。”虽然项老太太嘴上极力维护项荣昊,但是她心里很明白,自己游手好闲的孙子不堪重任,所以缺少反驳余红杏的底气。 项老太太又问:“男人们在工作应酬,那荣景去哪里了?” “还不是为她那不争气的肚子折腾去了!”余红杏幸灾乐祸的笑着。 老太太不服气,挖苦余红杏说:“你好意思嘲笑荣景?你嫁到项家好几年了,不也一个蛋没下过!” 余红杏心想:“这事能怨谁?那是你儿子项飞群不中用。”她心里这么想,但是没敢说出口。有些话不能说,万一传到项飞群的耳朵里,那就不好收拾了。她突然意识到今天自己的话太多太冲,对自己不利,提醒自己收敛一些。于是,她不再做声,低头吃饭。 餐桌上果然有煮熟的玉米棒子。刘莹取了一根,抠下玉米粒,放进碗里,用勺子喂给吴棱吃。吴棱吃了一口刘莹喂的玉米粒,感觉不过瘾。玉米棒子还是要啃着吃才有劲,他太怀念那种感觉。于是,他又想起了母亲,想起了牛金波,想起了白狗包子,也想起了恶妻胡秀琳。他使劲嚼着玉米粒,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 “你怎么啦?”刘莹很惊讶,轻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项老太太紧张的说:“怎么好端端的流眼泪?有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不要硬撑着。” 吴棱摇摇头,裂开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项老太太无可奈何的叹口气,说:“你这孩子就是犟!” 下午,在项家大花园里,刘莹正帮助吴棱恢复行动能力。显然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事,吴棱尝试了好几次依然站不稳。 “告诉我实话,我是不是废了?”吴棱丧气的问刘莹。 刘莹一边帮吴棱按摩、放松四肢肌肉,一边安慰他说:“哪有那么严重,不要急,慢慢来,会好起来的……反正有人伺候着,你就当是享受吧。” 刘莹的话让吴棱不大高兴,他抱怨说:“现在站不起来的人是我不是你,所以你可以站着说风凉话……哎,现在站不起来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那是什么最糟糕?”刘莹莫名其妙的问。 “最糟糕的是我发现我不是我自己。” “什么意思?” “嗯,算了,你不会明白。”吴棱无奈的说,“我心里的滋味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结束了这个让他难受的话题。这时候他看到接连两辆车绕过花园驶入车库。前面那辆奔驰应该就是自己以前老板方宏天的坐骑。造化弄人,现在他居然和老板成了一家人,吴棱不禁暗自发笑。 不久,四眼方宏天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他惯常笑里藏刀,那样子还和以前一样奸诈、讨厌。 “项荣昊,大难不死的感觉如何?”方宏天说话的口气比他的样子更让人讨厌,“虽然坐在轮椅里,应该也不错,这么标致的美女陪着。” 提拔白慕灵打压自己,吴棱老早就看方宏天不爽。现在吴棱借着项荣昊的身份,不卑不亢说道:“假如你羡慕我有美女伺候着,我不反对你也弄一张轮椅来坐坐……白慕灵现在怎么样了?” 吴棱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方宏天不禁哆嗦了一下。他眼皮神经质的抽动几下,差异问道:“你怎么知道白慕灵?” 不等吴棱回答,项荣景抱着猫猫跑了过来,弄得上气不接下气。 “项荣昊……”项荣景缓缓气,接着说,“听说你失忆了,你还认得我么?” “你是他老婆。”吴棱回答。 “我是你姐。”项荣昊补充说。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吴棱冷冷的说。 项荣昊很失望。 准备离开花园的时候,方宏天对着吴棱轻轻感叹:“哎,这个家又要乌烟瘴气了。好日子为什么总是特别短暂?” 吴棱感觉到浓浓的敌意,连身边的刘莹也觉得方宏天不友善。 第一四章 团圆晚餐 晚上六点半是晚餐时间。高远将吴棱抱下楼。刘莹再把吴棱推到饭厅。大餐桌上红酒、食物已经备好,还特意点了两支蜡烛。项老太太、项飞群、余红杏、方宏天、项荣景坐着,何妈立在项老太太身后,都到齐了,就等吴棱一个就坐。 “刘莹,麻烦把我孙儿推到我身边来!”项老太太对刘莹说。刘莹把吴棱推了过去。老人牵着吴棱的手,动容的说:“终于可以一家人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吃顿团圆饭了。你真可恶,一睡就是八百多天,我真怕我老太婆熬不到你醒来。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这一天了,奶奶高兴!”老太太眼眶里泪光闪闪。 “妈,开饭吧!”项飞群不想把场面弄得那么煽情,对项荣昊这混球不值得。 “想吃什么,不方便动手,只管对奶奶说。如果要奶奶喂你,奶奶可乐意着呢!”项老太太笑着说。 “妈,你管他干什么?”项飞群忍无可忍,埋怨说,“这祸害就是被宠坏了,才闯下这么大的祸。” 项老太太激动的说:“哎呀,你儿子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能不能和气一点?” “我没有杀人犯儿子。”项飞群口气决绝。 “他也不是我爸,我不认识他。”吴棱毫不示弱。不过他说的也是老实话。 项老太太气得不行,说道:“你们两父子见面就斗嘴,能不能消停一下呀?非要气死我老太婆才满意是不是?” 何妈赶忙劝慰老太太:“老太太,不要激动,身体要紧,项董和二少斗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吵吵还不是就过去了。” 项飞群不再说话,低头闷闷吃着晚餐。场面顿时沉寂下来。方宏天不合时宜的呛了口汤,咳嗽不止。众人目光齐刷刷扫向他。方宏天连忙赔礼,起身离席暂时回避。 “怎么回事嘛?这么大的人喝汤也能呛着。”项荣景跟着起身。 余红杏一把抓住项荣景的手腕,让项荣景一个趔趄又坐了回来。项荣景生气的望着余红杏,问她:“你什么意思呀?” 余红杏不急不慢的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要老是跟着方宏天屁股转。两口子相处,还是留点空间好!” “你谁呀?我乐意,要你管!”项荣景一贯的看余红杏不爽。虽然余红杏和项飞群是有证的合法夫妻,但是在项荣景眼里,她永远是个小三。 吴棱先前不觉得余红杏有多出色,但是当她和同龄人项荣景坐在一起时,吴棱倒是觉得她貌美如花。项荣景也不是难看,只是身材太过丰满,加之不会打扮,所以形象大打折扣。两年多时间了,项荣景还是过去吴棱眼中的总经理太太,打扮自己的水平一点没有提高。 “红杏说得没错,你就像宏天的尾巴。不要说宏天,我都烦你。”项飞群对女儿说。 “我姐妹告诉我,带眼睛的男人最不老实,我不把方宏天跟紧点不行。”项荣景争辩着。 项飞群正色问:“难道男人就是你生活的全部?” 项荣景诧异的问:“他不是全部,那我生活里还有什么?” 项飞群摆摆手,不想再对牛弹琴。怎么说自己在吉鑫市也是个人物,怎么会生出个脑残的女儿。脑残的女儿也罢了,家里还有一个更不争气的儿子。上辈子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项飞群觉得自己几十年都白费了,辛辛苦苦打拼了一辈子,子女却都是扶不起的阿斗,一个不如一个。究竟谁能继承自己创下的产业?项飞群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 这时候,方宏天从卫生间回来了。他再次就刚刚失礼的事客套了一番。项飞群看看方宏天,心情很复杂,心想:“现在公司里能帮上忙的只有方宏天,这些年他把世纪乐惠打理得也不错。虽说是女婿,但是他毕竟姓方不姓项。他越是客套,越是微言慎行,越是说明他还是个外人。”项飞群眼看就要六十岁了,不管他怎么精心收拾,额头的皱纹,双鬓的银丝不时提醒他已经到了该退休的年纪。现在他面临的难题是把千辛万苦创下的家业交给谁?理智的讲,最适合的人是方宏天。他很想接纳方宏天,尤其是项荣昊车祸以后,他想把他当儿子一样看待,但是他做不到。或许这是因为项荣昊的存在,无论他多么混账,毕竟是亲生的,血浓于水,项飞群还是希望把家业交托到他的手上。他和项荣昊的矛盾仅仅是恨铁不成钢。假如那场车祸,项荣昊就那么死掉了,或许项飞群也就能一心一意培养方宏天当接班人。不料项荣昊在鬼门关兜了一转,阎王都不愿意收纳他。看到起死回生的项荣昊,项飞群心里比任何人都高兴。但那只是短暂的一瞬,然后就是为这讨债鬼烦恼、生气。 项飞群突然放下筷子,说道:“你们吃吧,我没有胃口。” 项老太太见项飞群起身准备离席,大为不悦,喊一声:“项飞群,你坐下,当我是死人吗?”老太太一发飙,在场众人都很震惊。项飞群尴尬的坐了下来。然后老太太开始慢条斯理的数落他:“在外边你是项董事长,在家里,你项飞群只是我儿子。有我在场,你就只是这个——”她伸出一根小拇指,比划比划,然后接着说:“今天是荣昊出院第一天,今晚是一家人两年多时间里吃的第一顿团圆饭。有什么事比荣昊回家更重要?有天大的气都要搁到一边,一家人和和气气吃顿团圆饭。今天晚上,一开始就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我心里很不痛快。假如你们还是孝心,就开开心心吃饭,如果想让我老婆子早点死——项飞群,你可以带头离席了。” 项老太太一番话,说得项飞群毫无还嘴之力。吴棱望着身旁的银发老人,为她八十岁的年纪还是这样清醒的头脑和伶俐的口才叹服。 第一五章 情敌造访 这天是星期日,阳光和煦,栀子花香沁人心脾。今天是吴棱来到项家的第十天。吴棱记得很清楚,因为他在项家度日如年。经过这些日子刘莹悉心的物理治疗,吴棱感觉不错,手脚都比刚出院时有劲儿。当然,他依然不能离开刘莹、高远和屁股下坐着的轮椅。 “你扶我过去坐坐秋千行吗?”吴棱对刘莹说。 高远自告奋勇说:“让我来吧!” 刘莹对高远说:“不用,我来吧……我口渴,你能帮我拿瓶水来吗?” 高远欣然领命。 “他在追求你?”吴棱笑问。 “不知道。”刘莹一边满不在乎的说,一边扶起吴棱,安置到秋千上坐下。 “瞎子都看出他对你有意思。” “我不喜欢那种肌肉型的男生,尤其还在一个公司上班。” “那你喜不喜欢脂肪型的男生?假如你喜欢,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他的人品我可以人格担保。”吴棱说的是牛金波。其实这么久没见,牛金波是不是还单身他也说不准。他很想早日健步如飞,迫不及待回家看看。 “行呀,我可记下啦,不要空口说白话!其实我更喜欢有点卖相的,比方说像你这类型……但是我不喜欢太有钱的,有钱的公子哥都不专情。” “是吗?” “当然!”刘莹很肯定的说,“比如你,名声就很坏——花心大萝卜一个!” “是吗?”吴棱并不在意,轻笑说,“原来项荣昊名声如此狼藉。” “其实,和你相处了这些天,我觉得你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差劲。蛇也有冻僵的时候吧,估计是你还没有从车祸的阴影里走出来,暂时掩藏了本性。” 吴棱感慨说:“可能是吧,更有可能是车祸撞坏了脑子。” 刘莹当吴棱和自己开玩笑,嫣然一笑。她拽着秋千,让吴棱轻轻荡起来。 这时候,一辆拉风的敞篷跑车驶入项家。吴棱抬头望,但见司机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很显然是项荣昊一路货色。 “这人是谁?”吴棱问刘莹。 刘莹呵呵一笑,说道:“我怎么知道他是谁,你当这里是我的家呀?” 过了一阵,高远回来了,还带来一个俊朗的年轻人,应该就是刚刚开跑车的年轻人。这人个子也很高,留着精神的短发,像钢针一样一根根笔直竖立着,皮肤白皙,让人感觉挺清爽。只是他耳朵上的耳钉让吴棱感觉有些多余。 “啧啧啧!”刺猬男细细打量着坐在秋千上的吴棱,不住咂着嘴,口气不大友善,“项荣昊呀,你现在的样子真怂!” “你是哪位?”吴棱火大的说,“我什么样子管你屁事!” “我……谢炜。看来我爸说的都是真的——项荣昊废了!”刺猬男捂住嘴巴,装作痛心疾首。他的表演夸张做作,吴棱恨不得拔下鞋子扔过去。 “这是你的私人看护?”这个自称谢炜的人轻佻的打量着刘莹。然后他绕到秋千后面,对吴棱轻声耳语:“傻b,死性不改,啥都忘了,就是不忘找漂亮妞儿。” “离我远点,你嘴臭!”吴棱不客气说道。 刘莹也说:“我们还要做护理,请你不要打扰我们。” 谢炜盯着刘莹的胸口,邪笑,说道:“这货现在像个怂包蛋,其实他是极度危险的人物,你得当心,搞不好就被他吃掉,呵呵呵!” 高远走近,给刘莹递了一瓶水。谢炜见高远过来,便收敛起轻佻,笑说:“都是朋友,开开玩笑,不要太严肃嘛!”他扶着秋千索,轻轻荡起来。 “你不要动!”刘莹紧张的喊。 “说过了,都是朋友,我轻轻荡。”谢炜没有放开秋千索。吴棱有些心虚,不安的瞅着谢炜。 “我们究竟什么关系?”吴棱说,“过去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谢炜感慨说:“说起我们的关系,那不是一样两语可以说清楚事。我们两家是世交。你爸和我爸这一代也一直是生意伙伴。我和你嘛……同年同月生,我比你早出生几天。我一直觉得你是上天安排到人间来整我的。你从出生就喜欢和我争。你妈没奶水,你就争着吸我妈的奶,喝得比我还多,害我从小比你虚。长大以后,你还是和我争。我看上的美眉你都要和我抢。**就是比我有女人缘,每次都被你抢先得手。你也喝过我妈的奶,不看僧面看佛面,泡妞下手不要太狠了呀,好歹也给我留一个吧,你竟然赶尽杀绝!现在你弄成这样,是你不厚道的报应,活该!万幸还有一个你没到手的女人……黎郁浓,你还记得吗?过几天她就回国。这回我不会再失手,你就祝福我们吧!” 吴棱明白了,原来眼前的谢炜和项荣昊是情敌。不过现在的项荣昊已经今非昔比,那黎郁浓就是个陌生路人。 “我不知道黎郁浓。假如你真是喜欢她,我预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吴棱大气的告诉谢炜,“我不想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多出个情敌。” “啧啧啧!”谢炜又发出那讨厌的咂嘴声,“我相信你脑子真的坏掉了。” 谢炜说完,突然狠命荡了几下秋千,把吴棱甩得老高老高。吴棱拼命攥紧秋千索,害怕得惊叫。刘莹吓得花容失色,因为吴棱手上的力气也只是恢复了几成,荡这么高,万一抛出去可不是闹着完的。高远想把秋千稳住,但是他傻愣愣的,一时没有找到下手的时机和地方。 谢炜见到项荣昊害怕,打心底乐了。他兴匆匆走到秋千正前方,预备好好欣赏一下项荣昊的糗样。不料,吴棱突然从秋千里飞了出去。谢炜一见腾空的项荣昊是冲着自己来的,睁大了惊惧的眼睛。他闪躲不及,眼前突然一黑,扑通栽倒在草坪里。“哎哟!”鬼叫的人是谢炜。他就像是翻了身的螃蟹被大石压着,张牙舞爪,动弹不得,怎一个惨字了得。刘莹看吴棱没有伤着,再看看谢炜的惨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谢炜痛苦的喊道,“要人命了!他一定是故意整我的,赶快把他弄走……哎哟!哎哟!” 第一六章 炫目夜宴(上) 项老太太身体好点的时候,便琢磨着要办个晚宴,让项荣昊和亲朋好友打个照面。这个提议遭到项飞群坚决反对。他觉得为不争气的项荣昊劳神伤财不值得。他说让亲戚朋友当项荣昊死掉了最好。项老太太不理会项飞群的气话,硬气的放出话来:“你不认荣昊这个儿子不要紧,我老太婆认荣昊这个孙子。你舍不得你的钱也不要紧,我老太婆还有几个棺材本。”项飞群无言以对,只得任由老母亲折腾。 方宏天对项老太太要为项荣昊办晚宴这事很有意见。但是他只能躺在床上一边吸着闷烟,一边对着项荣景发发牢骚。 “你奶奶怎么那么固执,非要和爸闹得不愉快?” “你是说她为荣昊办晚宴这件事?” “为不争气的项荣昊值吗?”方宏天咬着牙狠狠说,“说难听点,他就是个杀人犯……这话只适合关上门对你说说,不要乱讲。” “也没有你说得严重,车祸只是意外。”项荣景不屑的说,“晚宴的事,奶奶高兴折腾就由她呗,反正又不要我们操心。” 方宏天没有回答,狠狠吸了一口烟。 项荣景夺过方宏天手里的烟屁股,抱怨道:“早给你说过要戒烟戒酒,我们要宝宝,我们要生优质宝宝,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方宏天冷冷一笑,说道:“宝宝?你就不要拿这个事情来说道了,你能怀孕就不会让我苦等这么多年了。” “医生说了,我有百分之一的怀孕几率。”项荣景亲昵的搂着方宏天的脖子,娇滴滴的说,“亲爱的,难得你没有应酬,今天晚上我们再努力努力。” 方宏天如同见到了母夜叉,一副嫌恶的表情,拼命挣脱项荣景的纠缠。项荣景则不依不挠,一副要施暴的架势。方宏天告饶:“姑奶奶,你饶命!天地良心,这些年,我该努力的时候从来都是不予余力。只是今天我身体抱恙,你就不要折腾了吧。” “身体抱恙?你是不是被哪个狐狸精掏空了。”项荣景满脸狐疑,“是不是白慕灵?” “你是不是疯了,胡说八道!”方宏天取下眼镜,愤懑的蒙头睡下。项荣景赶紧钻进被窝,继续纠缠。 晚宴的事情让项老太太费心,吴棱挺过意不去,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冒牌货。不过事情并不像吴棱想象的那样复杂。项老太太请人策划安排,只管掏出一笔钱,晚宴就有条不紊的筹备起来。 项飞群对晚宴的事一直不理不问,只是暗地里找方宏天打探了一下晚宴邀请了哪些客人。当他确定世大伟业地产老总谢世海在邀请之列后,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沉默了。 晚宴在五星级宏亚酒店举行。吴棱今天大不一样,美发师阿德替他精心做了头发,配上项老太太送的浅蓝休闲西装,英气逼人。美中不足的是他只能坐在轮椅里,由刘莹伺候着。酒店装潢奢华,置身其中,吴棱局促不安。 “荣昊,时间差不多了,现在跟奶奶到门口迎接宾客去。”项老太太对吴棱说。 “迎宾是不是要负责收礼?”吴棱关心的问。 “对,礼物都你收着。”项老太太笑着。 吴棱心想,这有钱人办事,人家送礼出手一定很阔气,感觉捡了大便宜。他小声跟身后的刘莹许诺:“待会儿收到礼物,我送你一份!”刘莹哪里敢当真,没有回答,只是笑笑。 “妈,迎宾的事就交给我和荣景吧!”余红杏说,“要是让飞群看到你老人家在门口迎宾,我准挨骂。” 项老太太撇嘴说:“别提那不孝子!估计他今晚都不好意思来。” 让八十岁的老太太迎宾情何以堪,余红杏还是坚持把项老太太安置入席,自己和项荣景陪着项荣昊在门口迎宾。吴棱失望极了。 亲朋好友陆续而至,男人西装革履,女人珠光宝气。面对着这些陌生人,吴棱第一印象是“炫目”。余红杏向失忆的项荣昊介绍客人,有的她自己也不认识,客人便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客人们都备了礼物,但是都被余红杏抢着没收了。吴棱看到只有眼红的份儿。 “客人都要到齐了,我老公怎么还没到?”项荣景盼望得脖子都长了,还是没有看到方宏天的人影儿。 “瞧你那点出息!”余红杏叹口气。 正说着,方宏天和项飞群一起出现了。 “我们还以为项董今天不会来了!”余红杏调笑项飞群。 项飞群没有答话,瞥了一眼吴棱,然后正色问道:“世海到了没有?” 不等余红杏回答,项飞群身后传来谢世海的声音:“飞群呀,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刚刚还一脸严肃的项飞群马上满脸堆笑,客气说道:“不要那么见外,你们父子赏脸来,我项飞群荣光得很!”吴棱终于看清了什么是商人的脸。 “谢炜,赶紧把礼物送给荣昊呀。”谢世海提醒儿子。 “谢总何必破费……礼物给我吧,荣昊手脚还有些不方便。”余红杏上前一步。 吴棱一件礼物都没有捞着,心里不痛快,他抗议道:“不必你代劳,我又不是残废,一个小盒子还拿不住吗?” 谢炜潇洒的走近吴棱,把礼物递给他,但是需要吴棱伸长手臂才能够得着。“这是一个长命金锁,保佑你平安长寿。”他压低声音狡黠的说,“下回遇到车祸也能逢凶化吉。”吴棱心里骂这刺猬卑鄙阴险,想看自己的笑话。但是谢炜显然小看了吴棱。吴棱虽然手没有力气,但是毕竟不是残废,他努力伸长胳膊,接过礼物。 “你帮我收着。”吴棱把礼物直接递给刘莹。自己居然比一个外人还不如,余红杏有些不高兴。 “世海,我们先入席。”项飞群领着谢世海父子走进酒店。方宏天在后面尾随着。项荣景见老公进去了,也找个借口跟了进去。酒店门口就剩下余红杏、吴棱和刘莹。 第一七章 炫目夜宴(中) 何妈出来通知:“客人们都到齐了,都等着二少开席呢!” 吴棱等人正往酒店里去,在大厅里碰到刺猬头谢炜。他昂首挺胸,双手揣在裤兜里,脚步匆匆。 余红杏喊住谢炜:“就要开席了,你这是往哪里去?” 谢炜停下来,挑嘴一笑,回答说:“女朋友到了,我去接应她?” “女朋友?”余红杏感觉挺意外,“谁呀?” “黎郁浓。”谢炜说完,便匆匆离开。 余红杏瞄了一眼吴棱,见他听到黎郁浓的名字依旧平静泰然,心想:“可怜的项荣昊,真是失忆了。不过这也是好事,不然看到黎郁浓成了别人的女朋友,还不得争风吃醋,闹翻了天,今晚项家非得在亲戚朋友面前丢脸不可。” “看,今夜的主角入场啦,请诸位不要吝惜你的掌声,我们欢迎——项荣昊先生!”晚宴主持拿着麦克风大声宣布。顿时厅里掌声四起。吴棱更加局促不安,目光闪躲,就像是被抓现行的小贼。 掌声过后,主持人煽情的说:“众所周知,项荣昊先生因为一次意外离开我们两年多时间。并且,那场意外让他暂时丧失了记忆。今天他重新回到我们身边,无论他是否记得我们,我们却能响亮的喊出他的名字——他是谁?” “项荣昊!”喊得最响亮的是几个年轻的女孩。 主持人接着说:“今天我们因为荣昊先生而相聚宏亚酒店。不知道在座心里怎么想,反正在下心里很感激——托项荣昊先生的福,让我有幸在这奢华的厅里主持;托项荣昊先生的福,让我能见到这么多有钱人;也托项荣昊先生的福,让我即将享受一顿丰盛的大餐……我提议,高举酒杯,敬项荣昊一杯,祝愿他早日康复!” 服务生给吴棱递上一杯红酒。吴棱颤颤巍巍接住,一饮而尽。 余红杏惊讶的问:“你很渴吗?” “有点。”吴棱诧异的问,“为什么这么问?” 不等余红杏回答,项老太太走了过来,催促吴棱入席,和自己坐在一起。同桌的除了项家人就是谢世海。 项老太太说:“还等什么?开动呀!” 项飞群说:“再等一下,谢炜去接朋友了,马上过来。” “哪里是朋友!”余红杏纠正说,“那是女朋友!” “谢炜这孩子有女朋友啦?”项老太太好奇的问道,“是哪位姑娘,我们认识吗?” 谢世海尴尬的说:“不清楚,不听红杏说,我也不知道。” 吴棱说:“这个我也知道……他女朋友叫黎郁浓。” 听到黎郁浓的名字一桌人都定格了。等到回过神来,项老太太不高兴的说:“这事儿谢炜做得就不地道了。全吉鑫市都知道我们家荣昊在追求黎郁浓。哦,荣昊出了意外,他谢炜就横插一杠,这算什么事儿?能对得住两人打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吗?” 谢世海大窘,满含歉意的说:“老太太,这事我也被臭小子蒙在鼓里,实在惭愧!” “妈,孩子们的事你不要胡乱搀和。谢炜能追到黎郁浓,那是人家有能耐。”项飞群维护谢炜的同时不忘打击项荣昊,“据我所知,人家黎郁浓压根儿不喜欢项荣昊,他对人家穷追不舍,人家当他就是个屁!” 余红杏忿忿的拍拍项飞群,让他说话注意分寸,不要太粗俗。 “项飞群,谁请你来的?这里不欢迎你!”项老太太被分不清谁才是一家人的项飞群惹火了。 冒牌项荣昊见气氛紧张,便洒脱的表明自己的立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反正我也失忆了,一点也记不起来。那个黎郁浓对我而言就是个陌生人,她和谁恋爱、结婚、生子都与我无关,我不难过。” “你以后恢复了记忆怎么办?”项老太太当然不知道自己是杞人忧天。 “过去的记忆不会再恢复了。”吴棱很确定。 “你不要灰心。”项老太太安慰吴棱。 吴棱不知道怎么解释。 就在这时候,谢炜带着黎郁浓回来了,春风得意的样子。吴棱看了一眼传说中的黎郁浓,上身青花t恤配搭白色小西装,下身宝蓝色铅笔裤,气质高雅,靓丽耀眼。黎郁浓也直勾勾望着吴棱,让他有些局促不安,没好意思多看,目光回避了。毕竟只是冒牌货,吴棱缺少阔少的自信,小人物的自卑感不时出来作祟,他有一种挫败感,很不是滋味。 “哟,这是郁浓吗?差点亮瞎我的眼睛!”余红杏先开了口。 “我这点姿色只能在没有阿姨的地方炫耀。”黎郁浓一句玩笑话逗乐了余红杏。 除了吴棱,谢世海对黎郁浓也只是有所耳闻,未曾谋面。他板着脸对儿子说:“你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叔叔您好,我是黎郁浓!”黎郁浓很主动的介绍自己,然后伸出双手,恭敬的递给谢世海一张名片,“刚刚回国,正筹备开一个小广告公司,请叔叔多多关照!”然后,黎郁浓不失时机,也给项飞群和方宏天各递上一张名片。 “我还以为你今晚来纯粹是为了探望朋友,”项飞群看看名片,笑着叹口气说,“原来是联系业务来了。不愧是黎孝德的女儿,天生的生意人!” 项老太太嘟囔道:“难怪我们荣昊拿不下她,这女孩和他不是一路人。我们荣昊啊,还是适合找个没心没肺的傻妞。” “谢炜,怎么还让你女朋友站着呀?”余红杏提醒谢炜。 黎郁浓狠狠瞪了谢炜一眼。谢炜脸刷的变得通红。这一瞪眼,明眼人都看出谢炜和黎郁浓根本不是情侣关系。眼瞅着谢炜的牛皮就要吹爆了,谢世海比儿子还要紧张,手心都湿漉漉的,真怕一张老脸没处搁。好在黎郁浓没有立即澄清误会,而是大大方方坐了下来。谢炜长舒一口气。谢世海赞许的瞅着这懂事的后辈。漂亮的女孩谢世海看多了,但是像黎郁浓这样漂亮的又这样聪明的女孩却很少见。谢世海不禁暗想:假如她真是谢炜的女朋友那该多好! 第一八章 炫目夜宴(下) 黎郁浓坐在吴棱旁边,面对曾经疯狂的爱慕者,她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三年不见了,还好吗?”黎郁浓自嘲一笑,“看我问得多奇怪,你都成这样了,怎么可能好呢。” 吴棱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味,就仿佛在项家花园里一样怡人。 “你怎么都不看我?你还在对我出国这件事耿耿于怀?”说完,黎郁浓又自嘲一笑,“怎么我也犯失忆症了,听谢炜说过你的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吴棱冷冷说道:“你好像很喜欢自言自语。” 黎郁浓有些尴尬。她没有料到项荣昊会这样冷冰冰的跟自己说话。想起以前跟屁虫似的项荣昊,黎郁浓莫名失落。 项飞群问:“郁浓,这些年你爸在国外发展得怎样?” 黎郁浓笑说:“还行吧,但是跟叔叔们比起来就差远了。” “国外有什么好!”谢世海说,“看现在吉鑫发展多快,城市圈不断扩大,已经有了二环,如今三环也开始动工兴建。这城市一扩大,商机也就来了。让他早点回来吧,我们也好合作一把!不瞒你说,眼下我和你项叔叔正在筹备一个项目,保管赚钱。” 黎郁浓愉快的说:“好咧!这话我一定替您转达。不过您和项叔叔的项目有我小广告公司捞得着好处的地方一定要想到我哦……我的名片你们还没有扔掉吧?” “哪能够!怎么也得对得住你叫我的这一声叔叔吧?” 谢世海看着黎郁浓,那是越看越喜欢。 项老太太埋怨说:“别顾着说话了,牛排上来就得趁热吃!” 谢炜便说:“我提议还是先把酒倒上,为项荣昊喝一杯。” 服务生准备倒酒,黎郁浓让他停下来。然后她从纸袋里掏出一支红酒。这是她从法国带回来的。 “hschild!”谢炜冒了句洋文。 “法国波尔多拉菲酒庄的红酒可不便宜,不管年份,正品都得上万元一瓶。”项飞群说,“何必这么破费呢?” 黎郁浓笑说:“那是国内炒出来的价格;在法国,这酒没有那么高价值。正巧是西式晚宴,我这酒算是赶上场合了!” “让我看看什么年份的!”谢炜说着,便伸手去拿。黎郁浓没有给他,而是给了服务生,并且俏皮的说道:“甭看了,反正不是82年的!” 服务生给众人都斟上一杯拉菲红酒。 “好啦,我们举杯,祝我孙儿荣昊早日恢复健康!”项老太太铿锵有力的说。于是众人高举高脚杯,对着吴棱。吴棱受宠若惊,连忙端起杯子,在轮椅里一饮而尽。 “你……一口把它喝完啦?”黎郁浓似乎有点心疼价值不菲的红酒。 “可不是,完啦!”吴棱感慨说,“酒杯大,酒少,一口下肚,小菜一碟!” 连怎么喝红酒都忘了,黎郁浓越来越不认识眼前的项荣昊了。虽然她不喜欢项荣昊,毕竟他曾经疯狂追求过自己,看到他混成现在这个样子,难免有点心酸。谢炜看到吴棱不会喝红酒,那心里乐得跟花儿似的。他就喜欢项荣昊出丑,尤其是在黎郁浓跟前出丑。 “兄弟,看哥怎么喝?”谢炜自以为是的示范着,完了还打一个总结,“红酒是要慢慢品的,要不然就是牛吃茉莉花!” 谢炜那装腔作势的模样让黎郁浓挺反感。吴棱不难过,也不以为然,自己更粗俗的吃喝相还有,这只是小儿科,算不了什么。 拿杯酒喝还成,但是要用刀用叉吃大餐,吴棱就搞不利索了。坐在旁边的黎郁浓看出他的不便,主动提出帮他切牛排。 吴棱客气的说:“不用劳驾,我有人!”于是,身后一直默默无闻的刘莹走过来帮他切好牛排,并给他喂着吃,场面温馨得让人嫉妒。 黎郁浓毕竟是个女人,当她看到一个美丽女孩出现在自己跟前时,不能不引起她的侧目。黎郁浓仔细打量着刘莹,自信自己方方面面都胜过她,唯独对方的胸部似乎比自己还要大一个号。 “这位美女是谁?”黎郁浓笑盈盈的问吴棱。 “我朋友。”吴棱回答。这个回答让刘莹心里很快活。 “女朋友?”黎郁浓试探着。 项飞群解释说:“她是我们请来的护工,帮忙照顾荣昊而已。” 晚宴结束以后,谢炜邀请黎郁浓一起看电影。黎郁浓婉言拒绝,挥挥手,驾着一辆奥迪tt潇洒而去。谢炜意犹未尽,目送着黎郁浓的车尾灯。 “小子,不要看了,现在陪你爸去按摩放松放松吧。”谢世海搂着儿子的脖子说,“脉脉含情那是小男人们的事情,我的儿子要做大男人。” 谢炜挣脱父亲的手,严肃的说:“你不是要按摩放松,你是要找女人放松。反正妈也不在了,没人管你。你去我不拦着你,但是我就要黎郁浓,我才不要别的女人糟蹋我!” 谢世海感慨说:“哎呀,这黎郁浓我也喜欢!” 谢炜激动的说:“你不能喜欢她,打她的主意,我只有跟你拼了,管你是不是我老爸!” “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呀?”谢世海骂了一句,他比儿子更激动,“天下的女人死光了,老子也不能抢儿子的心上人呀!我是喜欢她做我儿媳妇儿……这绝对是一匹好马,就怕你没本事驾驭得了。” 听父亲这么一说,谢炜眉开眼笑,信心满满的说:“放心,现在没有项荣昊搅局,我有信心!” 谢世海提醒儿子:“追女人光有信心不够,要有手段。这跟做生意差不多……约了朋友按摩,时间不早了,以后有时间我给你出出主意。” “这事儿我有计划,不要你操心。”谢炜坏笑说,“反倒是你,做事悠着点,你也一把年纪了,腰杆儿比不得毛头小子!” 谢世海假嗔,拍了一下谢炜的脑袋,然后哼着曲子走了。 “你爸怎么这么高兴?”冷不防背后有人出了声。谢炜回过头,看到那是项飞群和司机老夏,便回答:“他就那德行,狐朋狗友有约,姓啥都不知道了……他们去按摩,项叔你怎么不参加?” “我情况和你爸不一样,家有悍妇,乱来不得!”项飞群笑着。 “项叔,问你个事儿……你觉得我和黎郁浓般配不?” “那还用说?”项飞群没有直接回答。般配不般配,谢炜只有琢磨。 第一九章 归心似箭 煎熬了整整一个夏季,吴棱终于告别轮椅,恢复了健康。刘莹的在项家的工作结束了,临近离开的那几天,她成天唉声叹气,闷闷不乐,依依不舍。但是,吴棱却是一天比一天高兴,刘莹看在眼里,心里颇感失落。于是,刘莹悄悄的离开,没有跟吴棱告别。 吴棱一门心思盘算着回家。刘莹走了以后,吴棱的日子更加无趣,是时候和项家说拜拜了。他亦无牵无挂,唯独想跟项老太太告个别。走到项老太太的房间门口,吴棱又犹豫了,见到老太太也不知从何说起。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罢了,转身往回走。 “二少!”何妈叫住吴棱,高兴的告诉他,“太巧了,老太太正叫我找你呢!” “哦,她找我有什么事呢?”吴棱问。 何妈摇摇头。吴棱走进老太太房间。 “荣昊,快过来让奶奶瞧瞧!”项老太太快活的说,“真没见过这么帅的小伙!” 何妈附和说:“可不是吗!” “今天天气不错,陪奶奶出去走走好不好?”项老太太对吴棱说,“今天十五庙会,我们到观音寺上柱香,还个愿。” 吴棱此刻归心似箭,对老太太的提议犹豫不决。 项老太太难掩失望之情,说道:“不想陪我老太婆是吧?” 吴棱不忍拒绝老太太,算是临走前尽尽心意吧,他点头答应和老太太一起去庙上上香。项老太太满心欢喜,要知道,车祸前的项荣昊从不会赔她去寺庙。 项老太太吩咐何妈:“你给老夏打个电话,让他送我们去观音寺。”何妈退去,留下祖孙二人在房间。项老太太取出一个纸袋,递给吴棱。吴棱打开一看,是一笔钱,少说也有一万。要说吴棱不喜欢钱那是假的,但是他想到自己就要离开项家了,再拿着老太太的钱,内心有愧,所以他推辞不要。项老太太很不高兴,说道:“现在的荣昊什么都好,就是和奶奶生分了,拿奶奶当外人,让奶奶难过。”吴棱见状,于心不忍,于是收下了那笔“零用钱”。 在去观音寺的路上,司机老夏跟吴棱开起玩笑:“二少,你现在已经恢复了健康,要是没有辆车多不方便。你之前的跑车报销了,是不是该叫项董重新给你弄一辆新的跑车呀?” 项老太太埋怨道:“老夏,你是不是见不得我们荣昊好呀?谁提跑车我跟谁急!真要买车就老老实实买一辆轿车开……有个品牌叫什么‘沃尔玛’,听说不错。” 老夏笑呵呵纠正说:“老太太,那叫‘沃尔沃’。” “管它是‘沃尔玛’还是‘沃尔沃’,就那个意思。”项老太太征求吴棱的意见,“就买这个好不好?” “好。”吴棱接着说,“但是这个事以后再说吧,现在我还不知道自己敢不敢开车。”他只当自己是个即将离去的外人,再不好意思接受人家的厚礼。以前他做梦都想发财、发达,现在真的误入豪门,可谓梦想成真,结果最想的却是回家。 观音寺不远了。吴棱心事重重的凝望着车窗外。 “在想什么呢?”项老太太捉过吴棱的左手,轻轻拍了拍。 “这个观音寺就是我妈常来的那个观音寺。”吴棱情不自禁的说道,“好想我妈!” “可不是,你妈在的时候常常陪我来。”老太太叹口气抱怨,“余红杏从来不陪我来!” 何妈回过头,说了句公道话:“老太太,这事不怨别人,人家想陪你来,也要你老人家肯给机会呀。余红杏和项董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你就不给人家好脸色!” 项老太太固执的说:“我偏不喜欢她,看她长得像蛇妖一样就讨厌!”突然她想起一件事,急忙问吴棱:“你对这个地方和你妈有印象……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吴棱摇摇头。项老太太很失望。失望之余,她说:“以后常来转转,或许对你恢复记忆有好处。”老太太这话像是安慰吴棱,更像是安慰她自己。 观音寺并不是名山上的古刹,就坐落于郊外一匹小丘之上,但是观音寺在吉鑫很有名气,香火鼎盛。每逢会期,来寺庙的信众络绎不绝,今天也不例外。宝马轿车一直开到寺庙门口。吴棱第一个下了车,在寺庙门口眺望家的方向,他迎着秋风,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心已经飞往回家的路。何妈也下了车,扶着项老太太。司机老夏留在车里等着。 项老太太喊一声吴棱,对他说:“怎么样?这里的空气很好吧!每次来这里,嗅到香烛的味道,奶奶的内心就很宁静。我们进去吧,把愿还了。这次车祸你能平安无事,都是菩萨保佑。” 何妈在一旁说:“二少昏迷的那段时间可把老太太愁坏了,隔三差五往庙上跑!好在二少吉人天相,逢凶化吉,不枉老太太一番苦心。” 吴棱想到了母亲王亚琼,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会不会因为自己而憔悴?今天她会不会也来参加庙会呢?于是他留心起身边的信众,期盼能找到那个做梦都盼望见到的亲人。 项老太太对吴棱说:“我们先去客堂找师傅,把功德钱和还愿的钱捐了。” 客堂的和尚还是从前那位叫普法的师傅,尖嘴猴腮,目光贼贼的,吴棱不大喜欢。项老太太让何妈把钱给和尚。吴棱看到那个钱应该有好几千,比自己一个月的工资还多,就这样捐了,觉得有点可惜。 “普法师傅,我背了点自己种的菜来……” “背到斋堂去吧。”普法师傅头也不回,把一个信众打发了。 那声音好熟悉,吴棱心里一颤,回过头来,只看到一个落寞的背影。吴棱急忙跨出客堂,却被项老太太叫住了。 “荣昊,哪里去?” 吴棱猛然警醒,现在自己的模样是项荣昊,贸贸然出现在母亲面前,叫她一声妈,非把她吓傻。于是,吴棱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在门口站定,长舒一口气。 这天,烧了香,还了愿,准备回项家的时候,老太太发现孙儿不见了。老太太、何妈、夏老司机四处找了,都没有找到项荣昊。 第二十章 回家途中 正是秋收的季节,满眼都是收获的黄。回家的感觉就一个字——“爽!”一辆破旧的公共汽车在郊区公路上缓缓前行,此路段坡多弯多,限制时速30公里。上次吴棱车祸的地方已经竖起了醒目的“注意急弯”的警示牌。王亚琼埋下头,捂着脸,吴棱能想象她有多痛苦。他多想走过去,快乐的告诉母亲,自己还活着。他今天才真正体验到咫尺天涯的滋味。 公共汽车在熟悉的站台停车,吴棱头一个跳下车,眼巴巴望着车门口。母亲最后一个下车,她带的那个大背篓卡在门口。司机暴躁的催促:“来快点,来快点,真麻烦!”王亚琼一脸尴尬,卑琐的样子让吴棱心酸。司机等不及了,离开驾驶舱,气冲冲上前,一脚把卡住的背篓蹬了出去。王亚琼正使劲往下拽背篓,司机这一蹬,让她摔了个四脚朝天。 “操!”吴棱好多年没爆过粗口了,看到母亲被粗暴的对待,顿时怒不可遏,作势要冲上去找司机的不痛快。司机见叫嚣的是蛮高大的二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迅速关上车门,开车逃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记住你的车牌,看我不投诉你这没素质的鸟人!”吴棱依旧不依不挠,喃喃自语。 王亚琼利索的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对着吴棱笑了笑,像是感激,也像是自嘲。然后,她回过头,背上背篓,站在那里对着家的方向张望,像是在等人。吴棱焦急的对着王亚琼,内心喊妈千万遍,但是不敢唐突开口,生怕现在自己的样子吓坏了她。 王亚琼见这个流里流气的小伙一直没动,就在自己不远处站着,心里暗暗揣度:莫非这二流子是在打自己的主意。她首先想到的是家里藏着五万块钱,所以格外警觉。她迈开步子,走得飞快。吴棱在后面跟着。就这样,两母子走过一片又一片金黄的稻田。 突然,视野里出现一条大白狗。大白狗甩着尾巴,迎着王亚琼跑来,并亲昵的吠叫着。“小畜生,我还以为今天不来接我了。”王亚琼拍了拍大白狗的头,然后对着几米外的二流子威胁说,“看到没有,这条狗野得很,在村里咬伤了不少人。如果你再不走开,我叫它咬你。”她见尾随的二流子不为所动,便横下一条心,吩咐大白狗:“过去,咬他!”大白狗很机灵,马上锁定目标,竖起耳朵,凶神恶煞的朝吴棱走近几步。 “包子?包子!”吴棱试探着喊了两声。他也不确信眼前的大白狗是不是包子,车祸的时候,包子还只有眼前这条狗一半大小。 大白狗闻声,耳朵叶子顿时耷拉了下来,伸长脖子,轻甩尾巴,慢慢走到吴棱身边,吐出舌头,舔着吴棱的手心。吴棱像孩子一样格格的笑。 王亚琼惊得张大了嘴巴。素来凶恶的包子,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摇尾示好?而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怎么会知道包子?王亚琼百思不得其解。 “你究竟是谁?”王亚琼正色问。 “妈,是我……”吴棱哽咽了,泪水奔涌而出。 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叫自己作妈,可把王亚琼吓得不轻。七月半才过,这小鬼们又不安生了?王亚琼赶紧往回跑,一口气跑了一两里地。 “阿姨,你做什么?”正在收割水稻的牛金波见王亚琼匆匆忙忙从田埂跑过,便喊了一声。王亚琼没有回答,继续往家里跑。牛金波伸直腰杆,还没有回过神,又看到包子和一个穿着洋气的小伙追着王亚琼而去。牛金波攥着镰刀就往田埂上走。 “干嘛去?”母亲喊住牛金波。 “有人在追亚琼阿姨,我过去看看。”牛金波回答。 “不知道你还知不知道谁是你妈!”母亲埋怨说,“不要想借口溜!就你懒,我和你爸多大年纪了,田坝里的活碌你好意思都让我们两个老人家撑着吗?” “你妈说得对,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哪里都不准去!”父亲严厉的说,“再不收,谷子都要在田里发芽了。” “那也只怪你们。”牛金波气鼓鼓的说,“人家都用收割机,就我们家还在用这个不给力的工具。”牛金波把手上的镰刀狠狠的摔在地上。 “收割机?你拿钱来呀?”母亲冷冷回应牛金波。 这一句话显然戳中了牛金波的要害,他愤懑的走了,父母都叫不住他。 母亲生气的嘀咕:“你看他那德行,活该过了三十岁还是光棍!” 父亲听了不高兴,说道:“你巴不得金波打光棍儿是不是?这事儿都要把我羞死了。别人问起我金波咋还没有对象,我就想把脑袋往裤裆里放,不要见人。” 吴棱眼前的家红砖灰瓦,还是从前的模样,没有多大变化,大门上的门神都还是车祸以前贴的“张飞”和“关羽”,早已褪色、残破得不成样子。吴棱平平碰碰敲着门,口里喊着:“妈,开下门,我是吴棱,我回来啦!”门楣上的一只大蜘蛛受了惊吓,弃网而逃。院里没人回应。包子蹲在一旁,悠闲的咬着一根骨头,时而同情的瞥一眼吴棱。 王亚琼见门口的人纠缠不休,心里阵阵发紧,终于沉默不下去了。就算真是大白天见鬼,她也决定豁出去,来个痛快。王亚琼操起一把扫帚,走到院门前,屏息凝气,霍的敞开木门。 “小伙子,你究竟要做什么?”王亚琼生气的嚷道。 “妈,你不要害怕!你听我给你解释……”吴棱想要先稳住母亲。 王亚琼一听对方叫自己妈,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只有一个儿子,前两年车祸死掉了……你最好赶快走,要不然我拿扫把伺候你,我还会大声喊人……管你是人是鬼,都把你收拾了!” “妈……” “不要乱叫!” “不叫,不叫!那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我解释完,你就清楚了。” 王亚琼一脸狐疑。 “请相信我,我没有恶意。”吴棱恳求着,“给我点时间,几分钟都可以。” 王亚琼没有做声。吴棱心里窃喜,只要她肯听,没有解释不了的误会。 第二一章 半路杀出程咬金 刚刚峰回路转,吴棱逮到了解释的机会,不料牛金波赶来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吴棱郁闷得要死。 牛金波见一个高个子的帅哥杵在院门口,便询问:“亚琼阿姨,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呀?”王亚琼苦恼的说,“今天上观音寺一趟,回来就招惹回来这么个人,非说是我儿子吴棱。” “那怎么可能?”牛金波说,“除非是大白天见鬼!”他围着这个自称吴棱的人绕了一圈,认真打量一番,感觉很眼熟。 “牛金波,你不要看了,现在我的样子全变了。”吴棱苦恼的告诉牛金波。 牛金波大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吴棱不屑的说:“不要说你的名字,就是你屁股上有几颗痣我都一清二楚。”牛金波更加惊讶。 “哦!”牛金波恍然大悟,“原来是你,难怪这么眼熟。” “谁呀?”王亚琼问牛金波。 “你怎么没被撞死?”牛金波抓狂,“我的老天爷,不长眼啊!” “他究竟是谁呀?”王亚琼再问一次。 “他……他就是那晚撞上吴棱的肇事者!”牛金波的话犹若晴天霹雳。王亚琼感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两腿发软,一屁股摊坐在门口。 吴棱连忙伸手去拉王亚琼,却被牛金波粗暴的将他推开。吴棱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你滚开!”牛金波威胁说,“信不信我揍你?” “胖子,你碰我试试……”话音刚落,吴棱脸颊结结实实吃了牛金波一拳。吴棱歪着嘴瞅着牛金波,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一拳我是替我兄弟吴棱打的——解气!” “你小子长能耐了啊?”吴棱用手背揩了揩嘴角的鲜血,刚一抬头,又被牛金波结结实实揍了一拳,鲜血汩汩而流。 “这一拳是亚琼阿姨……” 吴棱气疯了,扑上去把牛金波扑通按倒在地。两人扭打在一起,不可开交。渐渐吴棱占了上风,他骑在牛金波身上,让对手动弹不得。正当吴棱窃喜的时候,背上挨了一下,钻心的疼。他回头一看,正是母亲给了自己一扫帚,而且她操起扫帚正准备给自己第二下。吴棱下意识闪躲开了。牛金波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煽风点火,喊道:“就是这样,狠狠揍他!” 王亚琼从来不打人,这回也动粗了,可见她心里有多恨、有多苦。她用扫帚指着吴棱说:“你……给我滚!” “妈,你听我说……”吴棱不甘心。 “哦,我知道了!”牛金波自作聪明,讥笑道,“你为自己犯下的罪孽不安了是吧?你以为你喊阿姨一声妈,你的罪孽就可以减轻吗?做你青天白日梦!就不宽恕你,诅咒你做一辈子噩梦!” “你再不走,再胡言乱语,我就只有用扫把伺候你了!”王亚琼恨恨的说。 “他自己送上门来,我们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牛金波心中恶气未消。 吴棱镇静下来,赖皮的说:“想打就打吧,反正我不走,除非你听我把话说完!” “好,这话你说的,不要后悔!你好好在这里等着!”牛金波放出狠话,然后悻悻而去。 “他去找帮手了。”王亚琼告诫吴棱。 “我知道。”吴棱满不在乎的说,“我也知道他找不到帮手,这个村里,除了我,都当他是空气。” “你不滚是不是?” “除非你听我解释。” 王亚琼不再听他废话,攥着扫帚转身往院里走,唤了声白狗包子。包子瞥了她一眼,甩甩尾巴,继续啃那截光秃秃的骨头。王亚琼哐当关上院门。 有妈不相认,有家不能回,还和最好的朋友干了一架,吴棱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把包子唤到身边,抚摸着它的尖脑袋,动容的叹道:“总算还有个伴儿!” 牛金波在村里兜了一圈,如吴棱所料,他一个帮手也没有找到。他垂头丧气的来到田坝里。 “你还回来做什么?太阳都落了坡,我们都准备收工了。”母亲恨恨的说,“等我和你爸死了,我看你得喝西北风。” 牛金波嫌母亲唠叨得烦人,懒得接茬,换了个话题,问道:“爸,你知道我遇到谁了吗?”父亲还在生气,猫着腰,没有理会他。牛金波没有耐性等,便自己揭晓了答案:“爆炸性新闻,撞死吴棱的凶手……现在就在亚琼阿姨家门口,死皮赖脸想让阿姨原谅他。他还好意思找上门来,你说气人不气人?我们过去,帮亚琼阿姨教训他一顿,把他赶走吧。” “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父亲怒气冲冲的说,“家里忙得一团糟你看不到,别人家的事你比谁都热心。你不帮忙收稻子就一边凉快,不要打扰老子。” “你们咋这么自私自利呢?吴棱不在了,她妈的事我不操心谁操心?什么叫朋友?你们以为朋友是叫着好听呀?”牛金波把父母说了一通,然后冷幽幽说,“你们不去我去,待会儿我被打得鼻青脸肿回来我也不怨谁,就劳烦你们给我煮个鸡蛋去去淤!” 父亲心想,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轮得到儿子来教老子?他在田里抠了一坨泥巴,往牛金波扔去。 牛金波的母亲看丈夫没轻没重的,急得大喊:“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开这种玩笑!” 牛金波的父亲说:“这像是玩笑吗?” “哦哟!”牛金波的母亲咂咂舌头,“难不成你还真想扔他呀?要不要把你手上的镰刀也甩过去?”丈夫无言以对。 牛金波懒得听父母拌嘴,独自又来到王亚琼家。院门外,吴棱还是和包子坐在一起。牛金波讥讽说:“你知不知道守在人家大门口的都是什么人?”吴棱不屑的回答:“那每天都跑到人家蹭饭的又是什么人……怎么还是你一个人,帮手呢?” “我有说过要找帮手来吗?”牛金波狡辩,他诡笑着说,“你想明白了,你最好别走,再等会儿就天黑了……天黑了才有好戏看。” 第二二章 坟头眼泪 夜幕降临,回巢的麻雀在屋檐下叽叽喳喳。远处和近处的村舍陆陆续续都亮了灯,可以想象,忙碌的人们也都回了家,正在享受一家团聚的天伦之乐。大白狗包子凄凄吠叫,扒着院门扑哧扑哧响,它想回家的心情和吴棱一样迫切。扒了一阵门,包子趴下身子,想从下面门缝钻进去,但是仅仅钻进个狗头就再也进不去了,进退两难,惊叫不绝。好一阵,包子才从门缝里把脑袋取出来,丧气的甩甩脑袋,抖抖身上的灰。突然,院门嘎吱一声开了条缝,包子迅速钻进门里。吴棱刚要开口,对话的门又哐当一声合上了。 天黑了,圆月升起来了,蚊族们开工嗜血了。那些嘤嘤嗡嗡的卑鄙生灵,不断骚扰、挑衅、偷袭穿着短袖衬衫的吴棱。吴棱又是拍又是挠,防不胜防,不断咒骂蚊子的祖宗十八代。不一阵功夫,吴棱身上已经大包小包无数。这大概就是牛金波预测的好戏吧。 夜深人静的时候,竟然刮起夜风。当下已经入秋,夜风有些凉。吴棱抱起双臂,勾着头躲进门凹里,促膝坐下。起风了,蚊子少了,让吴棱稍感安慰。明月挂在天空,就如同吴棱一样孤单。他好想回家,但此刻他唯有对着孤月心照不宣。 “项荣昊,快起来!” 吴棱痛苦的眯缝着眼睛望了望。晨曦里,一个女神般光彩的人正和自己说话。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又揉揉眼睛。 “项荣昊,你在干嘛?” 这女人居然是黎郁浓,单是听那银铃声音和身上散发的淡淡栀子花香味吴棱已经认出她来。只是她怎么突然出现在牛家村,吴棱大为意外。 “你怎么会在这里?” “找你呗!”黎郁浓说,“你先起来再说……狗模狗样的卧在人家门口也不怕丢人!” 吴棱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黎郁浓捂着鼻子,退后两步,嫌恶的说:“真没看出来,原来项家二少居然这么邋遢!” “我乐意。”吴棱不客气的说,“娇气的大小姐麻烦你不要挡着我的阳光。” “什么德行!”黎郁浓哼了一声,“快跟我回去,你们家里人正满世界找你。” “这里就是我家。”吴棱说,“我在这里等我妈出来。” 黎郁浓觉得项荣昊的傻话好笑,但是想到以前张扬的项荣昊如今变得痴痴傻傻,心里难免戚戚萦绕。她的内心没有她的外表坚强。 “别傻了,你睁眼看看,门上了锁,屋里哪里有人?” 吴棱回头一看,院门果真上了锁。他使劲捏着门上的锁,仿佛能把它捏碎一样。 “好了,别闹了,你跟我回去……你奶奶把你弄丢了,肠子都悔青了。” 听到项老太太因为自己而难过,吴棱很愧疚。他关切的问:“老太太她……没事吧?” 黎郁浓说,“我也没有见过她,只是昨天晚上接到你们家的电话,问我有没有见到你。谈话间,我听说项老太太自责把你弄丢了,很难过,后悔带你一起去观音寺还愿……你就是她老人家的心肝,我能想象得到你不在她身边,对她打击有多大。” 听了黎郁浓的话,吴棱心里忐忑不安,更加愧疚,很想回项家安慰银发老太太。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是吴棱,不是项荣昊,他要寻找自己真正的亲人,离开不可避免。 黎郁浓催促说:“赶快跟我走,我可没时间和你瞎耗。” 吴棱没有回答,但是表情告诉黎郁浓,他不甘心跟她走。 “假如你不跟我走,我只能通知你家里人,让他们自己派车队来迎接你。”黎郁浓说着,便从粉红色挎包里掏出手机,作势要通知项家人。吴棱思忖,让母亲立刻接受自己还活着的事实并不现实。先在项家安顿下来,从长计议未必是坏事,至少不用风餐露宿。于是,吴棱答应回项家。 “你怎么过来的?” 黎郁浓回答说:“我的车停在村口……这鬼地方居然不通公路。” 吴棱看不惯娇气的黎郁浓,像这种名贵瓷器就适合项荣昊那样的纨绔捧着。 “我是想问,你怎么能找到这里来?” 黎郁浓明媚、骄傲的告诉吴棱:“那是本小姐聪明。谢炜之前跟我讲过你撞车的事,既然你是在观音寺失踪的,观音寺离牛家村不远,我立马想到你可能会去找受害者家属。我天不亮就出发,没有想到牛家村这么落后,居然不通公路,只好把车停在村口。我边走边问,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幸亏是收麦子的季节,天蒙蒙亮田地里就忙活开了,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找谁问路。” 吴棱郁闷的告诉黎郁浓:“大姐,秋天收的是稻子,不是麦子!” “是吗?”黎郁浓不以为然,没有因为不懂常识而脸红。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走了一阵,黎郁浓回过头一看,吴棱竟然消失了。她四下张望,看到吴棱在不远处一块空地里立着。再走近一些,她看到空地里有两个坟包。空地杂草丛生,偏偏两个坟包清理得干干净净。 “喂,你在那里做什么?” 吴棱没有回应。黎郁浓小心翼翼走过去看个究竟。 “你哭啦?” “怎么可能!”吴棱争辩。 “明明就在哭。” “顶多算是流眼泪。”吴棱狡辩。 这次回国,黎郁浓眼里的项荣昊完全脱胎换骨,虽然彼此生疏了,但是没了嚣张跋扈、盛气凌人优越感的项荣昊反倒更像个人了。黎郁浓问,“墓碑上这个吴棱是谁?是不是……你撞的那个人?” “跟你没有关系。” 黎郁浓埋怨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说话不能客气点吗?” “如果我说我不是项荣昊,我是墓碑上那个吴棱你信吗?”吴棱问。 “你说我能信吗?”黎郁浓反问他。 “确实匪夷所思,但这是事实。” “好了,不要跟我讲鬼故事,我公司还有事,赶紧跟我回去。”黎郁浓说,“我还指望着带你回项家,赚个人情。” 吴棱冷笑说:“我正奇怪你怎么对别人家的事这么热心,原来打着如意算盘。” 第二三章 就医 去往村口需要经过牛金波和家人一起劳作的田地。吴棱老远就望到了牛金波撅起的肥屁股。想起他昨天和自己干架,现在嘴角还火烧火燎的疼,吴棱一肚子都是气。经过牛金波家田地的时候,吴棱在田埂上吼了一声:“牛金波!” 牛金波和父母同时抬起头,在田中央眼巴巴望着田埂上的一对陌生男女。 “谁呀,那是?”牛金波的母亲说,“看上去很体面呀!” “牛金波!”吴棱又在田埂上喊一声,“王……八……蛋……”说罢,他朝着牛金波做了个鹿头手印,然后转身朝村口走去。 “他在骂你。”牛金波的父亲感觉莫名其妙,诧异的盯着儿子。 牛金波呆若木鸡,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他做一个鹿头手印,疑惑不解,自言自语说:“他怎么知道这个手势?” 黎郁浓的奥迪车里,播放着法国香颂音乐。吴棱听不懂,叫她换首国语的歌曲,最想听的还是王菲那首《传奇》。黎郁浓我行我素,怡然自得,完全不理会他的要求。也许是昨晚露宿着了凉,吴棱连连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扯着嘴角一阵一阵刺痛。黎郁浓瞥了吴棱一眼,嫌恶的撇嘴说:“请不要在我车里传播病菌。”她把车窗放了下来。风呼啦啦透过车窗,拂动黎郁浓的秀发,不时轻抚吴棱的面颊,幽香扑鼻。 吴棱打量起戴着茶色墨镜的黎郁浓,面色粉白,面庞曲线柔和,确实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唯一可以挑剔的只有她的嘴唇,比较薄,虽然也好看,但是嘴唇薄的女人牙尖嘴利,容易遭人讨厌。吴棱自认为找到了黎郁浓的“缺陷”,心里有些得意。 “想不到你还很感性!”黎郁浓嘴角的微笑有些嘲弄的意味,“不过,有的错误一旦发生,忏悔也来不及了。如果我是你,还是做点实际的事情。比如,关心一下你们项家有没有给受害家属合理赔偿,受害者生活境况好像很差,那房子简直……”黎郁浓想说“那房子简直不是人住的”,末了几个字没有说出口。 “你以为我是良心不安?” “假如你要狡辩我也没有办法。” “我最后对你说一次,我是吴棱,不是项荣昊,我这次回来是为了见我亲人……信不信由你。” “看来项荣昊不只是失忆。”黎郁浓叹口气,为虚有其表的项荣昊惋惜。以前她常说纨绔项荣昊是个草包、废物,如今才真是废了。 就在这时候,黎郁浓的电话响了。黎郁浓戴上蓝牙耳机,冷淡的说了一句:“准备送项荣昊回家……正开车呢,不说了。”她匆匆挂了电话。 “先送我到医院吧。”吴棱要求黎郁浓。 “对不起,我可没那么多时间。”黎郁浓不愉快的说,“当我是你家司机吗?” “你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吗?”吴棱问。 “不知道,又没有明显的地标。”黎郁浓回答。 “看到‘注意急弯’的警示牌了吗?” 黎郁浓确实看到这么一个赫然醒目的警示牌。 “这就是项荣昊发生交通事故的地方。”吴棱威胁说,“你想不想也来一次事故?” 黎郁浓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项荣昊真有病,生怕他做出可怕的事情。于是她安抚吴棱说:“我后悔了,先送你去医院。” 医院到了,正是他车祸入住的那家医院。黎郁浓泊好车,准备陪吴棱进去。吴棱说:“我自己进去就行,你在车上听听你的洋音乐,过阵我来找你。” “你该不是想要溜吧?” “假如我想溜,何必还要跟你回来。” “有理……有时候吧,看你不像这有问题的人。”黎郁浓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哼!”吴棱轻蔑一笑,意思是懒得跟你多费唇舌。他下了车,走了没几步,又折回来,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挠头对黎郁浓说:“借我点钱行不?兜里只有两个硬币。” “借钱啊?我身上没带现金。” “不用多少,挂个号的钱总该有吧?” 于是黎郁浓掏出粉红色钱夹,里面至少躺着十几张一百元的人民币。这也叫没带现金,有钱人真够矫情。黎郁浓给自己留了一张百元钞票,其余的现金都给了吴棱。 “用不了这么多。” “别废话了,借你又不是给你,用不了再还我。”黎郁浓催促吴棱赶快办事,她很心疼自己的时间。 吴棱走了以后,黎郁浓给项家打了个电话,通知他们项荣昊现在在医院。假如项家人赶来医院,黎郁浓就不必费时间往项家绕一圈了,既做了人情,又可以脱身,两全其美。 吴棱挂的是美容整形科,用的是“吴棱”这个名字。医生是个三十几岁的白净女士,她望着吴棱,有些诧异——这年轻人从整体脸型到局部五官都无可挑剔,还有什么地方好整呢?右边脸颊略微有点浮肿,嘴角边有淤青,但那是皮外伤,擦点药水就不碍事了。 “吴棱是吧?”医生问,“你对自己什么部位不满意?” “不瞒你说,这张脸让我痛苦,生不如死。”吴棱吐着苦水。 医生笑笑,说:“是不是这张脸让你招惹太多桃花,所以痛苦?” “医生,我不是开玩笑。你仔细看看,我这张脸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吴棱的表情很严肃。女医生以为自己看走了眼,这张脸孔莫非真有缺陷?她凑近吴棱,仔细瞅了瞅,这张脸上连痔都没有一颗,所以得出的结论还是完美。 “你能看出我整过容吗?” “我保证这是张原生态的脸。”医生很自信自己的判断,“你不会是花钱来炫耀的吧?” “你再仔细瞧瞧!” “请不要耽搁我的时间!” “你看不出来吗,我是吴棱,不是项荣昊,我为什么会是项荣昊的样子?不应该,不应该……”吴棱因为失望而情绪失控,“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要做项荣昊!” 女医生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精神失常的患者,为了自身安全,她趁着吴棱抓狂的时刻悄悄拨通了保安部的电话。 第二四章 约法三章 吴棱被医院保安控制在一间空的病房里。美容整形科的女医生将精神病患捣乱的事情汇报给了院长。院长立马赶了过来。他没有想到被控制的人居然是项家少爷。 “这是怎么回事?”院长咨询当事保安。 “李医生说精神病患情绪失控。不过我们赶到的时候病人已经冷静下来。安全起见,我们暂时把他控制下来。”其中一个保安回答。 “没动粗吧?”院长接着问保安。 “没有。”保安肯定的回答。 院长放心下来,然后给项老太太打了个电话:“项老太太你好,我是医院小江!啊……你已经知道你孙儿在我们医院?正往这边来?好吧,到美容整形科,你孙儿在这边出了点情况……具体的我也要咨询清楚才能向你汇报。” 项家来了四个人:项老太太、余红杏、何妈,还有司机老夏。谢炜给黎郁浓打了电话,知道她和项荣昊在一起,本来是到项家等黎郁浓,结果项家人要到医院,所以也跟着项家的车来了医院。 “郁浓,我们荣昊出了什么状况?”项老太太急切的问黎郁浓。 黎郁浓轻松的说:“老奶奶,你不要急,项荣昊没什么事,有点皮外伤和感冒……”她完全不清楚项荣昊下车以后的情况。 “那医院小江怎么说荣昊在美容整形科?” “额。”黎郁浓哑口无言。 谢炜在斜倚在自己的跑车上,咬着嘴唇偷偷的笑。 余红杏说:“别说了,我们去了美容整形科就一清二楚了。” 项老太太看到孙儿,又喜又怨,禁不住弹下老泪。 “老太太,你们跟我来一下。”江院长把项老太太等人领到病房门外,询问她,“项荣昊回家这段时间,你们有没有发现他有异常行为?” “没有呀?”项老太太说,“荣昊比以前乖了很多,懂事许多。” “懂事就是异常表现。”谢炜插嘴说,“以前的项荣昊多张狂呀!”黎郁浓厌恶的瞥了一眼谢炜,责备说:“你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 江院长说:“据我们美容整形科李医生所说,项荣昊挂号用的是吴棱这个名字,他极力否认自己是项荣昊,甚至情绪失控。吴棱究竟是谁?” 余红杏说:“他是荣昊那场车祸的死者。” “原来如此!”江院长如同醍醐灌顶,他推测这是车祸后遗症的一种,是心理疾病,“他没法直面车祸造成的后果,极度自责造成的人格紊乱。要设法将他解脱出来……我建议住院治疗。” “你的意思是要我孙子进精神病医院?”老太太激动的说,“荒唐!” “妈,那也是为了荣昊……” “你给我闭嘴!”项老太太粗暴打断余红杏的话。 “嗯,这事儿老太太你考虑考虑。”院长说,“现在项荣景平静了,你可以把他带走。”院长让保安离开。 项老太太心里很着急,不知怎么办好。情感上她不能接受唯一的孙儿进精神病院,但是理智上她害怕自己的固执毁了项荣昊。老太太正在不安中,黎郁浓宽慰说:“老奶奶,你不要着急。我觉得项荣昊的情况没有院长说得那么严重。我认为他是心里内疚,不想承认自己撞死人的现实,他想要补偿死者家属,所以称自己是死者,其实他心里什么都明白。我跟他接触了一阵,发现他言谈举止都很正常。所以我觉得吧,说项荣昊有病太严重了,顶多是有心理负担,我们完全可以自己为他减负。” “是吗?”老太太心情好了许多。 “不妨试试看。”黎郁浓建议说,“我们进去,现在他冷静下来了,我们问问他。” 项老太太高兴的点点头。 “荣昊。”项老太太问,“你还认识我吗?” 吴棱抬头望着项老太太。黎郁浓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生怕他“语出惊人”。不是情人,不是知己,也算是熟人吧,她也不忍心看他被送进精神病院。谢炜则巴望着把项荣昊送进精神病院住一阵,那才是好戏。 “奶奶,我怎么会不认得你呢?虽然以前的事我记不起来,但是醒来以后的事情我记得一清二楚,我知道有个疼我的奶奶,但是我一直让她操心。”吴棱动容的说。 项老太太感动得不行。她又问:“你知道你是谁吗?” 吴棱很肯定的说:“我是项荣昊,你的孙子!” 项老太太感动了;吴棱安全了;黎郁浓安心了;谢炜失望了。 从医院出来,和项家人分了手,谢炜突然从后面捉住黎郁浓的手。 “放开!”黎郁浓厌烦的甩开谢炜的手。 “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黎郁浓冷酷的说:“难不成我还得对你热情?趁早罢手,不想浪费你的时间,我和你没可能。上次没有拆穿你,那是给你留面子。” 谢炜愤懑的说:“为什么?因为项荣昊?他现在就是个头脑不清的神经病!” “早在他车祸以前我就拒绝他了。”黎郁浓认真的说,“我对你们这类拿父母的风光来炫耀的纨绔子弟不感兴趣。”黎郁浓借口公司有事,摆脱谢炜,上了车。 “我真的没有机会?”谢炜还不甘心。 黎郁浓沉默片刻,美美一笑,明媚的说:“假如天底下男人死绝了,我可以考虑一下。”然后她带上墨镜,发动车子,潇洒而去。 回到项家,项老太太狠下心对吴棱下达禁足令,不允许他外出。吴棱哭天抢地,恳求奶奶放自己一马。纠缠一阵,老太太终归还是心软了,跟吴棱约法三章,只要他同意了这三条,可以让他外出:第一,到世纪乐惠上班;第二,尽快到世纪乐惠报到;第三,要坚持在世纪乐惠上班,不能半途而废。项老太太认为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控制住项荣昊,才能改改善荣昊在项飞群眼里的不良印象,才能让两父子重归于好,才能让整个项家和睦。为了项家,老太太可谓殚思竭虑,用心良苦。 吴棱在项家无聊极了,巴想不得能够上班,尤其还是在之前上班的环境,他更是乐意。于是双方一拍即合,“约法三章”即刻生效。 第二五章 爆炸性消息 晚餐的时候,项家人难得又聚齐了。项飞群看到儿子也在场,便冷幽幽说道:“我以为某些人翅膀硬了要飞,原来还是离不了这个窝。” “就你废话多!”项老太太骂了项飞群。 “妈,飞群也快六十的人了,你不要动不动就骂,行吗?”余红杏维护项飞群。只有项飞群在家庭的地位首屈一指,才能让自己成为家里真正的女王。无奈项飞群在外面颐指气使、不可一世,回到家在老太太面前却是个怂包。 “吃饭前,我给大家宣布一个消息——”所有人都注视着项老太太。项老太太郑重其事说:“我和荣昊达成协议,他过两天就到世纪乐惠上班。” “妈,你跟我开玩笑是吧?”项飞群冷冷一笑。这显然是个爆炸性消息,让人难以相信。 “难道你不同意?”项老太太板着脸问项飞群。 “什么叫你和荣昊达成协议呀?”余红杏抢着表达心里的不满,“你把飞群往哪里放呀!” 方宏天这时候扶了扶眼镜,帮腔说:“荣昊上班,这不是家务事。但凡涉及公司的事情,应该是爸爸做决定,这是原则。” 项老太太哼哼一笑,批驳方宏天说:“你叫什么爸爸,叫项董多好听。荣昊和飞群是什么关系?儿子到老子公司谋份儿差事也不能算是家务事吗?” 项荣景打个圆场,说道:“荣昊上班也是好事,比游手好闲强吧!荣昊为什么会摊上装车那破事儿,还不是无事可做,游手好闲,交友不慎惹出来的。但是话又说回来,上班还是得荣昊心甘情愿,勉强他上班,估计也做不长久,无非一场闹剧。” “荣昊。”项老太太对吴棱说,“趁大家都在,表个态吧。” 众人虎视眈眈,吴棱低下了头。若干年前,他还很青涩,到世纪乐惠面试,面对的就是今天也在场的方宏天。当时他很紧张,为了得到一个工作,他绞尽脑汁对着方宏天说了一大堆好听而空洞的话。这些话没有博得方宏天的好感,对方嘲讽说:“你明天可以来上班……其实我只看文凭,对你的屁话不敢兴趣。”吴棱只是为自己得到一个工作而兴奋,无暇琢磨方宏天的傲慢无礼。 突然,吴棱抬起头,面朝方宏天,不卑不亢的表态说:“我自觉自愿上班,也不是一时兴起,发自肺腑想做点有事儿。请各位给我点时间,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今天说的不是……屁话。” 项老太太会心一笑。方宏天闷不吭声。项飞群心里有百般滋味——既有被人扇了一耳光的屈辱感,也有看到儿子说了几句人话的欣慰。假如项荣昊真的浪子回头,肯用心做点事,项飞群就是真的被人打一耳巴子也值得。他突然感觉生活终于有点盼头,但是又担心只是空欢喜一场。 吃过晚饭,走出饭厅的时候,方宏天问项飞群:“爸爸,你真的觉得让吴棱到世纪乐惠上班合适?” 项飞群一眼就看穿方宏天的心思。他拍拍方宏天的肩膀说:“到世纪乐惠上班那是老太太定下的,我也没办法。不过总经理始终是你,给他个什么角色你拿主意。”听了这话,方宏天略感安慰。但是项荣昊就像是埋在他身边的一颗炸弹,让方宏天忌惮不安。 吴棱陪项老太太在花园里散步,听着她不尽的唠叨。 “要上班了,你看需要置办些什么?”项老太太让吴棱想想。 “我想先找阿德换个适合上班的发型……另外我还想买个手机。”吴棱不好意思的说,“但是我没钱,拿了黎郁浓一千多块还没还给她。” “何妈!”项老太太唤来何妈,对她说,“明天记得提醒我给荣昊准备点零用钱。” 何妈说:“要不明天我直接问项董要吧,家里人的零用钱不都是他给吗?” 项老太太摆摆手说:“算了,就在我这里支出,反正我的钱也带不进棺材。” 吴棱感激的说:“谢谢奶奶!等我挣到钱一定还你。” 项老太太不满意,纠正说:“挣到钱不是还钱给奶奶,是孝敬奶奶,一家人不许说两家话。要说还,这么多年下来,估计你也还不清了。”吴棱不敢想象项荣昊挥霍了项老太太多少钞票。 “奶奶,我太佩服你了!”冷不防吴棱这么说了一句。 “怎么说?” 吴棱解释说:“比如你的口才,再比如你的气势!今天晚上的场面让我想起了诸葛亮舌战群儒,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项老太太开怀一笑。她说:“哪里有那么夸张。我那也不是口才,就是诡辩。不过口才也好,诡辩也罢,反正达到了目的,奶奶教书几十年练就的铜齿?牙总算还有用武之地……其实你今晚的表现更好,以前的项荣昊可犟了,面对这种场面,一贯是沉默,忍无可忍,便是拂袖而去。” “奶奶,那都是过去了,项荣昊再也不会任性妄为。” 项老太太很欣慰,她望着天空的月亮,感慨说:“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果真如此!” 方宏天在床上吞吐云雾。他一有心思就烟不离手。项荣景看到时间不早,便暗示方宏天赶紧办“正事”。方宏天现在烦得要命,完全没有心思办事,尤其是对着身材走形的项荣景,他实在提不起**。 “真不知道你奶奶干嘛那么偏袒项荣昊?明明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方宏天忍不住抱怨着。 “不就是我弟弟去世纪乐惠上班吗,你用得着这么较劲吗?” “你懂个屁!”方宏天粗暴的说了一句。 “我不懂?你不就是担心你自己的地位不保吗?”项荣景不屑的说,“我们项家又不是只有世纪乐惠一个产业,你和我弟不是一山不容二虎的关系,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没想到你还能说出这种有头脑的话,稀奇呀!” “我怎么说也是个大学优等生。”项荣景说,“都是嫁给你才断送了我的人生。” “好吧,那老公现在就来补偿你……”方宏天掐灭烟头,取下眼镜,钻进被窝——那不是夫妻间的恩爱,而是对敌人姐姐的征服,酣畅淋漓。 第二六章 焕然一新 到了小胡子阿德的美发店,吴棱便打发司机老夏离开。 这回是吴棱第一次光顾阿德的美发店,上几回理发都是阿德上门服务。美发店名字叫“b-boy”,尽管店招醒目,但是看不懂意思——究竟是大男孩,还是坏男孩,亦或者其他意思?玻璃橱窗上贴着一张大的海报,细看,画面上的模特儿不是别人,正是项荣昊。橱窗上赫然印着几个鲜红的唇印,弄得跟花痴亲吻海报里的项荣昊一样,一看就是美发店弄的噱头。透过橱窗,吴棱看到店里生意挺火,理发师完全忙不过来。顾客都是时髦的年轻人,好几个女孩已经洗了头,只好在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 吴棱推门进去。门口迎宾的小妹一下子惊呆了,捂住嘴巴。老板阿德看到了进来的吴棱,丢下正在做头的客人,赶紧笑容可掬的迎了上去。 “阿德,你死哪里去了?姐的时间很宝贵!”顶着爆炸头的胖女人大喊。看得出她和阿德很熟。 “你少打两圈麻将死不了人!”阿德轻松的说,“来了贵客不迎着,我就该死了!” “谁这么大的面子?”爆炸头扭头一看,“妈呀,是honey,我晕菜了!” 美发店突然沸腾起来。 “二少!”阿德抱住吴棱,感动的说,“你再不来光顾,我的小店只有关门歇业了。” “夸张!”吴棱不信。 阿德摸摸小胡子,说道:“你别不信。我这小店就仰仗你聚焦人气,你一睡就是两年多时间,可把我愁死啦。你有没有看到橱窗上的海报?都已经褪色了,但是我不敢把它取下来,因为取下来没法跟玻璃上那些唇印的主人交代。” 这时候爆炸头大声嚷道:“中间最鲜艳、最玲珑的那个唇印是姐留下的!”说完,她爽朗的笑了起来。 阿德安排小妹先给吴棱洗头。足足洗了半个小时,吴棱昏昏欲睡。阿德正好做完那个爆炸头,便为吴棱“操刀”。 吴棱对阿德说:“给我换个造型,准备上班,这个乱蓬蓬的发型不合适。” “没问题。”阿德俏皮的说,“你的要求是我的命令!”阿德认真打量着镜子里的吴棱,思考着做个什么造型,从哪里入手。阿德是专业的,很快他便有了灵感。 两个小时以后,吴棱的形象大变。吴棱对着镜子,欣赏着里面那个优雅帅气的公子哥儿——总体上是活泼的碎发,但是长度比之前短了一些;头顶头发像是三七分,但是分得很很浅,随意自然而不凌乱;几缕刘海若春风中的柳枝般轻盈。吴棱满意的点点头,这种气质他梦寐以求。潜移默化间,他正在接受项荣昊这具躯壳,只是他还没有觉察。 做头,阿德一向用艺术的标准要求别人和自己。他仔细端详着吴棱的新造型,总觉得还缺点什么。突然,他又来了灵感,幸福的打了个响指。 “你把这个戴上试试。”阿德把一副没有度数的装饰眼睛递给吴棱。吴棱戴上眼睛,果真是画龙点睛,优雅的贵气油然而生。 “帅呆了!”阿德一副陶醉的表情,当然他不是为眼前的人陶醉,他是为这件作品陶醉。 吴棱准备付费走人。阿德笑说:“今天不说钱。你就让我拍张照……你看橱窗上的海报,早就应该翻新了。” “贴在那里怪难为情的。”吴棱有点犹豫。 “算我求你了……”阿德纠缠着。吴棱见他很真诚,便答应了他,对他说:“这副眼镜归我。” “没问题!”阿德快乐的答应。 从“b-boy”出来,已经将近正午,和黎郁浓约好的时间就快到了。吴棱赶紧赶往天香阁饭店。尽管如此,吴棱赶到天香阁的时候也过了约定的时间一刻钟。 “不好意思,来迟到了!”吴棱带着歉意。 黎郁浓正在生气,让女生等男生是一件丢份儿的事,尤其是这还是她生平头一回遇到。但是眼前的项荣昊焕然一新,新的形象让她很满意,心情也就转阴为晴。 黎郁浓打趣说:“看在你今天的样子挺可爱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一回吧!” 吴棱说:“这个形象足足花了我两个小时。出了理发店,我一看时间来不及了,赶紧赶过来,偏偏公交车不给力,一两公里的距离,花了我差不多半个小时。” “那个时候你还赶公交车过来?”黎郁浓服了,本来不想生气,现在气又上来了。 “点过菜了吗?”吴棱问。 “拿去看看吧。”黎郁浓把菜谱推给吴棱,喊道,“服务员,点菜!” 吴棱翻来翻去,半天没有点出一个菜。服务员小姐见帅哥犹犹豫豫,便主动上前推荐天香阁的特色菜。 “你们这的菜真贵!”吴棱由衷的说了一句。 黎郁浓面红耳赤,抢过菜单,三下五除二,很快就点好了菜。 吴棱不客气的说:“这一顿你请。” “小气!”黎郁浓轻蔑的说。 “话不能这么说。”吴棱解释说,“现在我一分钱没挣,钱都是奶奶给的,大手大脚我心里过意不去。马上我就要上班了,等挣了钱我再请你。” 黎郁浓诧异的凝视着吴棱。 “怎么啦?”吴棱问。 “你是项荣昊吗?”黎郁浓问。 “不是。”吴棱一本正经的说。 黎郁浓被逗笑了,她说:“形象好了,人也懂事了,还会幽默了,早两年你是现在这个状态,我们能成。” 言归正传,吴棱把先前借黎郁浓的钱还给她。黎郁浓不收,她说当是今天她请客,待会儿吴棱用这个钱埋单。 “不合适吧?”吴棱觉得得了便宜,不大好意思。 “没什么不合适!”黎郁浓不耐烦的说,“你不要面子我要!总不能让人家以为我倒贴吧!” “这事依你。”吴棱说,“还有一件事我要请你帮帮忙。” “说来听听。” “我还想去趟牛家村。”吴棱说,“你之前提醒了我受害者赔偿这件事,我想去弄个清楚。” “你想我当你司机?” “不是,我知道你很忙。”吴棱解释说,“我想你跟我奶奶打个电话,说我一直和你在一起。要不然一天看不到我的人影,她会着急。” 第二七章 知己 一路上听着令吴棱昏昏欲睡的法国香颂音乐,吴棱和黎郁浓一起来到牛家村。汽车到牛家村村口便不能再前进了。吴棱下了车,朝黎郁浓挥手作别。 黎郁浓探出脑袋,问道:“真的不用我一起?” 吴棱感激的说:“你能送我到这里,我已经感激不尽。” “那你尽快办了事回去。”黎郁浓提醒他,“今天很闷热,也许会下雨。” 果然,没过多久,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暴雨了。吴棱正好经过牛金波家门口,听到牛金波的父亲在吼:“金波,兔崽子,一个午觉睡到黑……赶快起来收谷子,大雨要来了!”父亲吼完,牛金波的母亲又开始吼。牛金波这三十年就是被吼过来的,他已经习以为常。只听到他懒散的答应:“知道了。” 吴棱赶紧跑回家,看看母亲是不是也晒着谷子。家门紧锁着。透过门缝,吴棱看到院坝里干干净净,没有晒谷子。天越来越黑,就像锅底。整个酷夏没有下过几场像样的雨,没想到秋凉了反而酝酿起一场大暴雨。吴棱赶紧又往牛金波家里跑,他不能眼看着牛金波家的谷子被暴雨冲走,全家人明年喝西北风。 雨说来就来,豆大的雨点袭来,越来越密集。牛金波一家人忙着抢收谷子,一片慌乱,居然没有注意到多了个陌生帮手。终于,在倾盆大雨来临前,谷子都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一家人站在屋檐下,看着瓢泼大雨,不经意展露笑颜,估计心里都在庆幸——好险!这时候他们才开始关注身边陌生的年轻人。 “感谢你帮忙!”牛金波的父亲道谢。 “太不好意思了,把你都淋湿了!”牛金波的母亲道歉。 “又是你?”牛金波认出了他,有些意外。 牛金波的母亲叫牛金波带好心人去换件干衣服。 牛金波的房间光线暗淡,空气里弥漫着那股熟悉的霉味。吴棱伸手拉了下灯绳,居然没有亮灯。 “没电?” “刚刚都有电。不过下这么大的雨,停电很正常。”突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电灯开关在哪里?” 吴棱用很受伤的口气说:“我不想再给你解释了,反正你不信我。” 牛金波递给吴棱一件衣服,说:“你个子太高,估计只有这件衣服你勉强能穿。” 吴棱接过衣服,居然还是初三时候的校服。他佩服的说:“十几年前的衣服你都还留着呀?那届校服都是大版型的,一点不合身,我从来没好意思穿,还是崭新的就当了抹布。” “你……真的是吴棱?”看不清牛金波的表情,但是他有多惊讶,可想而知,“其实那天你冲着我做鹿头手印我就开始琢磨这个事情……除非你说你是整容了,不然我还是不能相信你真是吴棱。” “我之前也以为自己被整容了,在医院里被人当做神经病。冷静下来,我想明白了,长相可以整,但是身高还能被拉长吗?”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牛金波刨根问底。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灵魂出窍,借尸还魂。”吴棱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回让我撞上奇迹了。” 牛金波听到“借尸还魂”四个字,背脊阵阵发凉。他说:“我再给你出个题,要是你回答对了,我才能彻底相信你是吴棱。”牛金波在箱子里面取出一张旧照片。那是小学时候的合照。他没想到牛金波连那个时候的照片都还珍藏着。吴棱在照片里找到了自己,看着儿时的自己,吴棱会心的笑了笑,但是顷刻,这个笑容凝固了——想到再也找不回原来的吴棱,他很难过。 牛金波指着照片说:“你看这张照片,男生清一色的深蓝色长裤,为什么只有这个男生穿着红色短裤?” 吴棱回忆说:“那个穿红裤衩的男生就是你。中午到河里洗澡,长裤被人偷了,灰溜溜穿条内裤回学校。我们班主任也够缺德,居然让你穿条内裤和我们站在一起照相。” “我一直觉得把我裤子藏起来作弄我的人就是你。” “啊,我的知己!”吴棱激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紧紧搂住牛金波,“终于有个人承认我是吴棱。” 牛金波比吴棱似乎更激动,热泪奔涌而出,他说:“生活里没有你,用我妈的话说,我就像一滩烂泥,完全没有目标。你知道的,我只有你这样一个榜样。你居然还活着……你还记得出事那晚我们在等待流星雨吗?” “记得,很想许个流星愿……但是没有来得及……” “但是我看到了流星雨。” “你可以许很多愿望。” “我只有一个心愿——要让你活着。我以为传说都是骗人的,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的愿望原来实现了……不可思议。” 牛金波真挚的友谊让吴棱甚为感动。他真不想松开这个胖子,一直拥抱他。从前可以看做吴棱知己的人,只有牛金波;现在重生,他的知己也只有牛金波。还好,天底下,他还有一个能引以为知己的人,足矣! “等雨停了,我就去告诉亚琼阿姨,你还活着!”牛金波兴奋的说,“他一定很高兴。” “你觉得她会相信吗?”吴棱丧气的说。 “确实很难置信。” “现在我也不着急让她接受我是吴棱的事实。我今天回来是想了解我妈有没有拿到项家的补偿?有多少赔偿?另外……我知道胡秀琳肯定是走了,你们知不知道她的下落?” “你还爱胡秀琳?” “毕竟夫妻一场。”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虽然我一直不拿自己当外人看,但是涉及钱的事情,我还是不好意思多问。据说项家是有赔偿,具体数目我不知道。我猜那笔钱亚琼阿姨应该是给了胡秀琳了,因为胡秀琳是笑着离开的,而阿姨的日子一直不宽裕,连上寺庙都是背果蔬捐功德,从来不捐钱。” “胡秀琳究竟去了哪里?” “肯定是回娘家了吧。” “他爸妈早就离了婚,又各自安了家,胡秀琳和他们的关系都不好。和我结婚几年,提都没有提过她爸妈,更不用说搬去和他们任何一方住了。” 第二八章 借宿 一场暴雨过后,远近刚刚收割了稻谷的田地里都装满了水,连成一大片,就好像一眼无垠的鱼塘。吴棱在窗口眺望,回忆起从前暴雨过后到田地里捉鱼的时光,他对牛金波说:“有些年头没有到田里逮鱼了。要不要去看看?”牛金波没多大兴趣,现在上游养鱼的少了,不再有往年的福利。 这时候,吴棱新买的手机响了,是黎郁浓,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他的电话号码。黎郁浓打电话来求救,说自己就在村口,被困在车里。 “你的手机看上去很酷啊!”牛金波艳羡不已。 “假如你喜欢,下回我给你弄一个来。”吴棱很爽快的许诺。 “你偷的?”牛金波觉得“弄一个来”就是偷。 “我现在的身份是项荣昊,项家的少爷。他家里经营商场、酒店、休闲村,钱多得没地方放。一个手机算什么,我给你买辆车都没问题。”吴棱喜欢在牛金波面前夸口,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而牛金波崇拜的眼神便是吴棱莫大的精神享受。 “你小子鲤鱼跃龙门,发达啦!” “我情愿这是一场梦,没有发生过车祸,我还是做我平凡的吴棱。” “既然改变不了这个现实,你就顺其自然当好你的少爷吧……好歹也帮你穷哥们谋条出路。我也不想要什么汽车,但求有个稳定的工作,对我爸妈有个交代,免得他们一天到晚骂我混吃等死。” “我马上就回到世纪乐惠上班。以我现在的身份怎么也能做个经理吧。等我就职了,我就把你弄进去,怎么着我也得培养个心腹对不对。” “诶哟,想想都高兴!”憧憬着未来,牛金波心里美滋滋的。 “糟糕,差点把她忘了。”吴棱突然想起还有人等着援助。他在牛金波家找了一双胶筒靴,和牛金波一起到村口去。 在村口,路上倒着两棵水桶大的树,拦住道路。黎郁浓的奥迪tt开不出去,开着双闪。黎郁浓在车里焦躁不安。牛金波没触摸过跑车,好奇的趴在朦胧的车窗上往里面窥视,意外看到车上依稀是个极品美女,有些尴尬,憨然一笑。 吴棱啪啪拍了拍车窗。黎郁浓放下车窗。眼前的美女真切、美艳,牛金波被她的光彩震慑住了,感觉自己突然间变成了小矮人。 吴棱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可把我害惨了。”黎郁浓说,“赶快想办法把树挪开……哼,小朋友,你这一身衣服还真滑稽。” 吴棱过去看看倒下的两棵大树,然后回来告诉黎郁浓,这么大两棵树倒在地上就是再叫几个人来帮忙也挪不动。 “那怎么办?”黎郁浓说,“再不想办法天都要黑了。” “你怎么没走?”吴棱又问。 “走啦。”黎郁浓说,“回到公司,我越想越不放心——要是你不回去,我怎么向你奶奶交代?她可是认为我们两个人是一起的,所以我又回来找你……” “下雨天,路又不好走,你这是何苦!” “少说废话,想办法腾个道,赶紧的!”黎郁浓的火爆脾气和她的秀雅的外表不大搭调。 牛金波去找村长,去了老半天。眼看天就要黑了,愁死人。天空开始飘起细雨,有点秋雨的情调。黎郁浓一直在打电话,安排公司的事情,看得出她是个勤勉的老板。直到手机没了电,她才消停下来。 终于,牛金波回来了,但是只有他一个人。村长去亲戚家吃酒了,要吃了晚饭才回来,牛金波扑了个空,只是把村口倒树阻道的事跟村长老婆汇报了一下。 “今天晚上看来回不去了。”吴棱对黎郁浓说,“要不就在乡下借宿一晚吧?” “我宁可在车上呆一晚。” “这里离住家户那么远,万一出个好歹,那可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你可得想仔细了。”吴棱吓唬黎郁浓。 黎郁浓无动于衷。吴棱拉着牛金波往回走。 “真的不管她?”牛金波比吴棱怜香惜玉。 吴棱告诉牛金波:“她愿意留在车里最好,这种大小姐不好伺候,犯贱才逮个跳蚤咬自己。” 两人没走多远,便听到黎郁浓在身后喊:“项荣昊,你过来!” 吴棱返身回去,问:“有什么吩咐?” “背我!” “凭什么?”吴棱不答应。 “你不愿意,就让我来。”牛金波倒是很乐意揽下这种美差。 “我弄成这样,究竟是为了谁呀?”黎郁浓试图让吴棱良心不安。 讨价还价一番,最后还是吴棱背上黎郁浓走。吴棱歪着嘴说:“大姐,你是不是该减肥了?”黎郁浓正色说:“少废话,本小姐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她撑起雨伞,小心翼翼风遮好自己。 牛金波戴着斗笠走在前头,不断提醒吴棱路滑,当心滑倒。吴棱深一脚浅一脚,小心谨慎的走,偶尔也会滑一脚,黎郁浓比吴棱更紧张,把吴棱脖子搂得紧紧的。 “大姐,我喘不过气了。” “坚持住哈。”黎郁浓为了自己的鞋子和裤子,使劲给吴棱加油。 牛金波孤孤单单的走在前头,听着俊男美女有说有笑,心里极度不平衡。结果心态的不平衡居然影响了小脑,他一个趔趄,扑通栽进稻田里。 吴棱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打趣的问:“怎么样,有没有摸到鱼?” “你什么人呀?”黎郁浓批评吴棱幸灾乐祸,结果自己也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 牛金波从田里爬起来,一身泥水狼狈不堪。 “快回去换衣服吧。”吴棱对牛金波说。 牛金波问:“你们呢?到我家住吗?” “你家一间多余的房间都没有,让我们睡猪圈吗?”吴棱说,“你不用管我们,我们走得慢,你先回家换衣服。” 牛金波就像得到命令一样,驱动微胖的身躯飞快回家。 “你这么快就结识了新朋友?”黎郁浓赞美说,“你挺能干嘛。”她发觉项荣昊并不像以前那样肤浅乏味,甚至有深一步了解他的愿望。 两人来到吴棱家门口,站在院门檐下。吴棱使劲敲了敲院门。包子闻声跑到门口,汪汪吠叫。黎郁浓赶紧躲在吴棱背后。 “紧张什么?它又跑不出来。”吴棱安抚黎郁浓。 包子听到吴棱的声音,由焦躁吠叫变为戚戚吠叫,还不停扒门。 过了一阵,王亚琼打开院门,差异的望着两个陌生人。包子跑出来,不停的嗅着吴棱的裤脚。黎郁浓贴在吴棱背后,瑟瑟发抖,生怕包子咬自己一口。 “做什么?”王亚琼问。 “能不能让我们借宿一晚?”吴棱开了口。 尽管天黑了,吴棱还刚刚换了形象,但是他的声音被王亚琼听了出来。 “你们快走吧,我儿子不欢迎你们。”王亚琼冷冰冰的拒绝了吴棱,然后唤回包子,哐当又闭上院门。 第二九章 同寝 白天一场大暴雨,到了晚上又变成连绵细雨,不像要停止的样子。黎郁浓想到寄人篱下,无处栖身,心里既委屈又生气。偏偏这时候她浑身上下奇痒,想要挠,又顾及形象。终于,忍无可忍,她顾及不了形象,上上下下挠起来。 “要不要我帮你挠?”吴棱看黎郁浓狼狈的样子,感觉特别有喜感,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少得意,都是你害我的,要不是你让我跟你奶奶撒谎,我现在能在这里遭罪吗?我饿,我累,我想洗澡,我想睡大觉……”黎郁浓警告吴棱,“这笔账我可记下啦!” 吴棱坦率的说:“我承认,是我连累你,就是你身上痒痒也是我背你惹的,因为我帮牛金波家收拾了谷子没洗澡,像你这样娇生惯养出来的细皮嫩肉怎么受得了?” “难道要在门口站一晚上?”黎郁浓又累又饿。 “站累了可以坐下,也可以索性躺下。”吴棱决定坚持等下去,博取母亲的同情。 “阿嚏!”黎郁浓打了个喷嚏,本已睡意朦胧,突地又清醒了,她满怀期待的问吴棱,“是不是要天亮了?” 吴棱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还不到十二点。 “行行好,打个电话叫人来接我们回城里去,这鬼地方太可怕啦!”黎郁浓可怜兮兮的说,“我好想洗个热水澡。” “我只有项家的电话,我在牛家村的事情还没有办完,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你自己打电话找人来接你。” “要是手机有电,我会低三下四求你?” “那你说电话号码,我帮你打。” 黎郁浓念了一个手机号码,刚刚念完,她却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起来,委屈的说:“这个号码是我爸爸的,他在法国。” 吴棱觉得她挺可怜,把身上牛金波的初中校服脱下来,绅士的披在黎郁浓身上。黎郁浓不领情,揭下来,一把甩到雨天里。吴棱急忙跑过去捡回来,又自己穿好,其实他也很冷。 这时候,院门突然打开了,毫无征兆。望着王亚琼,黎郁浓就像看到救星一样。 “你们跟我进来。”王亚琼毕竟心软,听到女孩在外面哭闹,心里就像猫爪子挠,特别不是滋味。 王亚琼打着手电筒在前面领路。黎郁浓牵着吴棱的衣角,跟在吴棱身后,防备着大白狗的偷袭。 “好黑啊?”黎郁浓说,“阿姨,请开下灯!” “没电。”王亚琼干脆的说,“等到,我去拿蜡烛。” 堂屋里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吴棱从进院门便一直沉默不语。“项荣昊,你还在不在?”黎郁浓不安的问。“在。”吴棱应了一声,又沉默不语。过了一阵,王亚琼拿着一支燃着的蜡烛走了回来。烛光里,她瘦削的脸上皱纹格外深重,显得阴郁。黎郁浓不禁想起了惊悚片里的情景,心头七上八下。 王亚琼说:“女的睡我房间,男的睡我儿子以前住的房间。” “我不习惯跟陌生人同寝。”黎郁浓反对王亚琼的安排,她有点害怕王亚琼。 “那随便你睡哪里,但是你们不许乱来。” “阿姨,有没有吃的东西,中午吃了饭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我的肚子很饿?”黎郁浓问王亚琼。 王亚琼回答:“厨房里还有一碗冷饭,但是没有菜。” “方便面或是饼干有没有?”黎郁浓不想吃剩饭。 王亚琼没有吭声,直勾勾瞅着黎郁浓。 “我吃冷饭,我也饿。”吴棱这时候插了一句嘴。 王亚琼从厨房取来那一碗剩饭。黎郁浓抢着先干掉一大半,剩下一小半留给吴棱。吴棱吃了剩下的饭,一点不顶事,心里很郁闷。 “没想到我黎郁浓会弄得这样狼狈。”黎郁浓感慨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少恶心我了。”吴棱气呼呼的说,“吃了我的饭,还得便宜卖乖。” “阿姨,我想洗个澡。”黎郁浓又提了一个请求。 “跟我来。”王亚琼把两人带到儿子的房间,对黎郁浓说,“不要挠了,洗个热水澡就不痒了。衣柜里有我儿媳妇的干净衣服,人走了,衣服不要了,要换衣服可以换,但是房间里的其他东西不要乱动……你们先等等,我去给你烧点洗澡水……记住了,你们住一起不许乱来。” 王亚琼走了以后,黎郁浓对吴棱说:“其实阿姨挺和善。” “你没看错。” “她说烧点洗澡水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里没有燃气,要在灶膛里升火烧水。” “灶膛是什么?” “我拒绝和你这么白痴的人交流。” “她叫我们不要乱来又是什么意思?” 吴棱解释说:“她说得比较含蓄,说白一点就是让我们安分一些,不要做苟且之事。这儿流传一种说法——在别人家做客,即便是夫妻也不能同寝,以防情不自禁,万一情不自禁会让主人家倒霉。” “瞎掰,讨厌!”黎郁浓撇撇嘴,指着吴棱说,“房间是我的,你睡外面。” “凭什么我去打地铺,喂蚊子?”吴棱不依。 “因为我是女士!” “我不是你在法国认识的绅士。”吴棱说,“其实你大可放十万个心,在这个房间里我要是和你有什么,我会有罪恶感。” 两人还在为睡的事情争执,王亚琼走了进来,带来一圈蚊香。洗澡水已经烧好,王亚琼带黎郁浓去洗澡。吴棱独自留在房间里,许多往事浮现在脑海,很多事跟胡秀琳有关。莫非这一辈子见不到胡秀琳了?他心有不甘。他脱了筒靴,躺在床上,睡在自己一贯睡的位置,心想:我终于回家了,这就是家的味道! 黎郁浓洗了澡回到房间,看到吴棱躺在床上,狠得咬牙切齿。她就没有见过这么赖皮的男生。 黎郁浓嚷道:“项荣昊,你给我起来!” 项荣昊紧闭双眼,装作没有听到,一动不动。 黎郁浓大步上前,拖、拽、拉、掀,什么招数都用上了,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就是没办法将吴棱轰下床。她颓然倒在床上,真是困极了,竟然不知不觉间睡着了。而吴棱,在黎郁浓消停的时候,也很快见周公去了。 第三十章 讨回公道 吴棱做了个悲戚的噩梦,醒来的时候梦境已经依稀朦胧,记不真切,摸摸眼角,竟然泪水连连。他缓缓睁开眼,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自己尽然搂着妻子胡秀琳——莫非是梦还没有醒?他定神细细打量,胡秀琳哪有这样魔鬼的身材,自己搂着的人是黎郁浓。他吐吐舌头,小心翼翼把不老实的双手抽回来,生怕把黎郁浓惊醒,被她当流氓抽一耳巴子。但是怕什么偏偏来什么,黎郁浓醒了。她直勾勾瞅着吴棱,看上去很平静。 “早上好!”吴棱一只手还枕在黎郁浓脖子下没有抽出来,场面相当尴尬。 “你做什么?”黎郁浓一动不动,镇定的问。 “把我的手拿回来。”吴棱也很自然的回答。 “啊……”黎郁浓突然蒙着耳朵惊叫一声,再一巴掌结结实实拍在吴棱漂亮的脸蛋上,还骂了一声,“臭流氓!” 吴棱捂着火烧火燎的脸颊,无处伸冤,自认倒霉。前两天被牛金波打了不算,今天又被一个女人打,打的是项荣昊的脸,痛的是他吴棱。 屋外隐约传来动静,像是哭声。那是王亚琼在堂屋里,正对着一堆纸屑涕泣。她看到两个年轻人出来了,急忙擦拭眼泪。 “阿姨怎么啦?”黎郁浓好心问。 王亚琼双眼肿胀,布满血丝,看了黎郁浓一眼,没有说话。 吴棱留心看了看桌上的纸屑,惊呆了,那竟是若干百元面值的大钞,不过现在变成了一堆碎屑。 “这些钱是怎么回事呢?”吴棱关切的问。 “这还是钱么?”王亚琼痛心的说,“这两年就没睡几晚安生觉,生怕弄丢了儿子的换命钱。日防夜防,防了小偷,防不了白蚁,该死的东西,把钱都啃成了渣。” 钱被白蚁咬成了渣,黎郁浓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她好奇的问:“阿姨,这有多少钱啊?” “五万。”王亚琼低声回答。 “五万?”黎郁浓同情的说,“太可惜了,这个样子银行也不会兑换,只有认倒霉了。” “五万?”吴棱惊讶的问,“那场车祸就赔了五万?” “你们家赔了多少你不知道?”王亚琼叫吴棱不要装腔作势。 “我真不清楚。”吴棱解释说,“我这两年一直昏迷。” “你怎么不死?”王亚琼恨恨的说,“你毁了我们一家,儿子没了,媳妇儿没了,就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只恨我不能早点死。” “妈……”吴棱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谁是你妈,真让人恶心!”王亚琼激动的说,“你们快走吧,永远不想见到你们。” 黎郁浓拉拉吴棱的衣袖,叫他走,不要自讨没趣。 “好,我走,但是请你告诉我那场车祸究竟赔偿了多少钱。” “二十万,儿媳妇给了我一半,我要了五万,没舍得用,结果……” “胡秀琳现在在哪里?”吴棱接着问。 “我不知道。”王亚琼失去了耐性,“你有完没完?”她粗暴的把两个讨厌的年轻人轰出了家门。雨已经停了。 黎郁浓看看吴棱,一身不得体的衣服,一张愁眉不展的脸,脸上还有清晰的巴掌印,忍不住笑他可怜。 “你好意思笑话我,你自己这身衣服也很奇怪。”吴棱把鼻子凑近黎郁浓,“还有一股霉味。” 这时候,白狗包子跑了出来。黎郁浓吓得要命,赶紧往吴棱身后等。吴棱伸手摸摸包子的脑袋,包子吐出粉红色的舌头,亲热的舔着吴棱的手心手背。 “啊,真恶心!”黎郁浓一副嫌恶的表情。 吴棱轻蔑的说:“矫情!我不信你没有养过狗。” “它怎么能跟我的宝贝莉莉相提并论。” “肤浅!取一个人名儿,还以为是你姐妹儿。” “讨厌!”黎郁浓对吴棱下达命令,“你背我。” “行。”吴棱弯下腰说,“算是连累你的补偿。” “哼,这顶多算是利息。”黎郁浓拍了拍吴棱的屁股,“低点儿,撅那么高我怎么上去?” “男人的屁股能乱摸吗?”吴棱郁闷的说,“长得像个淑女,行为怎么这么重口味呢?” 包子在前面领路,吴棱背着黎郁浓后面走着。牛金波已经在家门口等了很久,看到吴棱出现,他兴冲冲的跑了过来。路上滑,牛金波不慎滑倒,摔了个四脚朝天。黎郁浓笑说:“这人怎么这么喜剧?” 吴棱开玩笑说:“不能怪他,天生大脑不发育、小脑欠发达。” 牛金波爬起来,也顾不得一身的泥,上来就关切的问:“怎么样?有没有跟亚琼阿姨解释清楚?” 吴棱摇摇头。 “现在要回城里?我送你们。” “算了,你这份情谊兄弟领了。现在你还是回去把自己打整干净吧。”吴棱对牛金波说,“改天我再回来。拜托找机会在你阿姨那儿帮忙解释解释,希望下次回来有好消息。” “没问题!”牛金波爽快的答应,然后他对吴棱叮嘱,“我工作的事情,你可要放在心上。”吴棱自然也是拍胸口保证一定帮他落实。 在村口,村长带着一帮人正在处理那两棵拦着路的倒树。大树已经被锯成几段,看样子道路很快就能被疏通。黎郁浓上了车,长长舒了口气,有重获新生的快感。她打开音乐,并跟着哼唱起来。吴棱真想捂住耳朵。村长朝他们招手示意障碍清除,可以通过。黎郁浓解脱了,但是吴棱却闷闷不乐,依依不舍。包子追着车子跑了一段,跑累了就趴在路边,目送吴棱他们远去。 黎郁浓问:“你在想什么?一路上都不说话。” 吴棱问:“你觉得二十万的赔偿合理吗?” “就车祸对这个家庭的影响看,二十万少了。” “我一定要帮我妈讨回公道。”吴棱信誓旦旦。 黎郁浓笑笑,给他一个建议:“你想怎么做?不管你想怎么做,你都要弄清楚你自己究竟是谁,不要让别人觉得是在跟一个神经病谈话。” 黎郁浓的意思是让吴棱认清自己是项荣昊。冷静想想,在世人眼里,吴棱已经死去,一个死去的人除了吓人还能做什么呢?但是项荣昊还活着,活着的项荣昊才能做很多很多事情,包括替母亲讨回公道。找回吴棱,这种执着或许只是自欺欺人;接受项荣昊这个身份,是不是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变通呢?吴棱心里乱糟糟的。 第三一章 一百万 黎郁浓回到住所世家印象,那是吉鑫最高层的电梯公寓。谢炜已经在楼下恭候,胡子拉碴,有些憔悴。 谢炜问:“昨晚你为什么没有回家?” “你不要告诉我你整晚都守在我家楼下。” “意外吧,是不是很感动?” “觉得你很傻。” “你手机为什么关机?” “没电了。” “这么巧?”谢炜的眼神浮现狡黠的光芒,“项老奶奶说你和项荣昊在一起,该不会是一整晚都在一起吧?” 黎郁浓轻蔑一笑,不屑说:“你查我岗吗?轮不到你吧?”她厌烦和谢炜纠缠,只想赶快回家舒舒服服泡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去公司。她往电梯间走去。谢炜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黎郁浓。 “谢炜。”黎郁浓正色说,“我再提醒你一次,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不是看着跑车就犯晕的女生。” “你不喜欢我开跑车,下次我换辆其他款式的车。”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充愣呀?”黎郁浓真想把这张狗皮膏药揭下来,塞进垃圾桶。 谢炜埋怨说:“项荣昊不也一样,为什么你对他又是另一个态度?” “那是从前的项荣昊,现在的项荣昊变了,至少他马上就要去上班,不用成天游手好闲,招摇过市。” “上班多简单,只要你喜欢,我明天就到我爸公司报到。” “那最好,你爸肯定很高兴。” “管他什么事,我只要让你高兴。” 谈话间,黎郁浓已经到到了家门口。 “你要让我高兴,就请立刻消失在我眼前。” “不请我进去坐坐,喝杯咖啡?” “别梦啦!”黎郁浓进了屋,把谢炜拒绝于门外。 一只贵宾犬跑过来迎接黎郁浓。黎郁浓将它搂在怀里,亲昵的叫了声:“莉莉!”钟点工张姐从厕所走了过来,笑咪咪的叫了声:“黎小姐,早上好!” “张姐早上好!你今天比昨天还早。” “家里没事儿,我就早点过来打扫。”张姐问,“黎小姐今天不上班?” “洗个澡,换身衣服就走。今天还有几个客户要见。” 吴棱邋里邋遢的回到项家。项老太太心疼的问:“荣昊,你怎么搞成这样?”吴棱只是尴尬的笑笑。项老太太也不多问,让他先去洗澡。 吴棱洗了澡,吹了头,换了衣裳,再次出现在项老太太面前时整个人神采奕奕、英挺不凡。项老太太很满意,微笑着连连点头称好。 何妈赞叹说:“二少换了个发型,带上眼镜,完全换了个人。” 项老太太说:“胡说,哪里是换了个人,我孙儿一直都这么帅气……不过现在这个发型确实更合适荣昊,一看就知道我们家荣昊长大了。你爸爸看到你这个打扮一定很高兴,他一直就不喜欢你乱蓬蓬的长发。” 吴棱问:“他现在在家吗?” “你说你爸?你有事情找他?”项老太太说,“现在他怎么会在家,公司里一大堆事情。如果着急就打电话给他吧。” “也不着急,等他回来再说。” 项老太太又问:“那跟奶奶聊聊,你和黎郁浓昨天去了哪里?一晚没回家,还搞成这样?我一直以为黎郁浓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吴棱犹豫一下,决定对项老太太说实话:“其实昨天我和黎郁浓到牛家村去了。” “牛家村是什么地方?”项老太太挺好奇。 “那场车祸的受害家属就在牛家村。” “哦。”项老太太恍然大悟,问道,“他们现在生活得怎么样?” “家破人亡。”吴棱痛心的说了四个字。 项老太太安慰孙儿:“其实那是意外,你不要过分自责。” “但是事后只赔偿了二十万,太让人失望。” “二十万?”项老太太很吃惊,“飞群跟我说的是一百万。” 赔偿数字陡然翻了五倍,出入也太大了,吴棱不敢相信。 晚饭的时候,项飞群注意到儿子改变了发型,显然比从前顺眼多了。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怎么样,我孙儿的改变还满意吗?”项老太太骄傲的问项飞群。 “还行吧。”项飞群冷冰冰的说,“还算是有个人样。” 项荣景赞美说:“老弟,你今天这个形象才配合项家少爷的身份,十足优雅,贵气袭人。唯一的不足是这副眼镜儿——显然是劣质货。” 余红杏调笑说:“当然不能和你给你老公买的金边眼镜比。” 项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说:“今天荣景说话好听。” 吴棱一直记挂着赔偿的事情,几次想要摆到桌面上摊牌都欲言又止。他在一群项家人中间明显不够自信。他突然想起黎郁浓的话——“不管你想怎么做,你都要弄清楚你自己究竟是谁,不要让别人觉得是在跟一个神经病谈话。”他告诉自己,不要自卑,现在自己就是项荣昊,是项家的一份子,有发言权。 一直沉默的吴棱突然说:“有件事我想问问。” 所有人都注视着吴棱。 “那场车祸我们究竟赔偿受害家属多少钱?” 方宏天说:“事情早就了结了,何必再提。” 吴棱正色说:“用二十万了结的?” “什么二十万?”项飞群觉得莫名其妙,他申明,“为了弥补你闯下的货,我花了整整一百万。” “昨天我去过受害者家里,家属说她们收到的只有二十万。” “胡说八道!”项飞群怒气冲冲的说,“宏天,这件事是你经手的,你跟他说我给的是一百万还是二十万。” 方宏天很肯定的说给的是一百万。“一百万显然是高了,考虑到死者是公司员工,死者妻子也是公司员工还有身孕,爸爸没有计较。她们收了多少钱还留了字据,只是时间长了,我也想不起那张字据放到哪里去了。” “你说胡秀琳怀孕?”吴棱极其震惊。 “对,她就叫胡秀琳。”方宏天面红耳赤,就像受了莫大的委屈,激动的说,“假如她说只收了二十万,那她就是个骗子,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跟她对质!” “她失踪了。”吴棱说。 究竟是二十万还是一百万?吴棱一时没法判断谁在说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母亲一定只得到五万,而且都变成了废渣。现在关键人物是胡秀琳,只要找到胡秀琳,赔偿的事情便可以真相大白。另外,他对胡秀琳怀孕这件事也耿耿于怀,急切想要弄个子丑寅卯。 第三二章 职场新人 第二天是吴棱正式到世纪乐惠报到上班的日子。方宏天害怕失了总经理的身份,不愿意和项荣昊同行,这天早早的独自开车去了公司。项荣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抱着个枕头,房间里没有方宏天,她很惶恐,穿着一身睡衣满屋子找老公。 “唉!”正优雅吃着早餐的余红杏看到项荣景,经不住叹口气。 “看到方宏天了吗?”项荣景问余红杏。 余红杏嘲弄说:“一大早跟丢了魂儿似的!干脆买条铁链把他栓上吧。” 吴棱已经收拾好,从楼上下来,从项荣景身边走过,准备赶车去上班。 项荣景叫住吴棱:“帅哥,我送你上班。” “你就这样出门?”吴棱有些诧异。 “等等,我去换身衣服。”项荣景一边唤着宝贝儿懒猫,一边忙着上楼换衣服。过了几分钟,项荣景抱着懒猫匆匆下楼。 上了车,项荣景把懒猫放在吴棱腿上。吴棱向来不喜欢猫,尤其是这家伙上次在白慕灵的椅子上月经的事他还记忆犹新,所以看到它就觉得恶心、讨厌。但是这只懒猫偏偏一个劲讨好他,拼命拿粗糙的舌头舔着他的手背,就像用砂纸在擦手背一样,一点不舒服。 项荣景一边开车,一边喷香水。搞得车里充斥着馥郁的玫瑰香味,简直呛人。 “你很紧张你老公?” “废话,不紧张他我还能紧张谁呀?” “先自爱然后爱人,这个道理你懂吗?你何必把自己搞得跟疯婆子一样。” 项荣景不依,怏怏不乐的说:“我哪里不自爱啦?” 吴棱很不客气的说:“别的不说,光看你那颗脑袋就知道你不自爱——头发乱蓬蓬像鸟巢;眉毛描得像蜡笔小新;嘴唇涂得跟吸血鬼似的。我真没见过一个女人尤其是富家女这样糟蹋自己形象的。” 项荣景把车开到路边,在反光镜里仔仔细细打量自己,最后她得出的结论是——“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吴棱很无语,一个女人连起码的审美都变迟钝了基本上也就没救了,任其执迷不悟、自生自灭吧! “老弟,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你想让我做你的耳目,监视方宏天,看他在公司有没有暧昧对象。” “呵呵,老弟,你几时变聪明了?” 吴棱不屑的说:“除此以外你还能拜托我什么事,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虽然理智告诉我,我拜托你等于白搭,因为你从进公司的第一天去也就进入离开公司的倒计时,但是情感上我还是希望你多挺几天。” 项荣昊在亲人们的眼里果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吴棱心底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这群人大跌眼镜。 吴棱回到熟悉的世纪乐惠,借着项荣昊的身份,这回算是衣锦荣归。他幻想着在这片天地大展拳脚,把可恶的白慕灵踩到脚下。仅仅是幻想,吴棱已经足够享受。 吴棱跟在项荣景的身后,但显然他才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有人为他倾倒;有人因他窃窃私语;也有人认出了他,惊呼:“那不是项家少爷吗?”吴棱有些飘飘然,感觉自己顿时成了个人物。 总经理办公室里,方宏天和白慕灵正有说有笑。两三年不见,白慕灵样貌没多大变化,只是腰更细、屁股更大一点。白慕灵见项荣景来了,装模作样的拿起文件夹准备离开。 方宏天也装作一本正经,叫住白慕灵:“白主任,你等等!” “你们公事还没有谈完吗?”项荣景带着醋意说,“要不要我们退倒外面暂避?” 方宏天看也不看项荣景,慢条斯理的说:“你可以出去,但是荣昊要留一下。” 项荣景不高兴,也不出去,索性一屁股坐进沙发里,逗弄起怀里的猫猫。 方宏天介绍说:“白主任,这是项荣昊……” “项二少你好!”白慕灵热情的跟吴棱打个招呼,她笑说,“以前也见过面,不过这次感觉大不一样。” 方宏天接着说:“白主任,项荣昊还是个职场新人,以后就留在你们企管部,从基础学起,麻烦你好好带带。” 晴天霹雳,自信满满的吴棱瞬间崩溃。本以为可以担任个副总之类的职务,没想到到头来还是白慕灵的手下,吴棱很受伤,心里抓狂。 吴棱问:“还有没有别的职务?” 方宏天挑嘴笑笑,问道:“你不想进企管部?”他扶了扶金边眼镜,想了想,对吴棱说:“按爸爸的意思,你也可以去卖场,当个导购或者收银。” 别无选择,吴棱只好跟着白慕灵走了。吴棱走后,项荣景起身,质问方宏天:“你是不是故意整我老弟?在公司一点地位没有,他能受得了吗?” “让项荣昊由底层做起,这是爸爸的意思。”方宏天振振有辞,“忍受得了是历练,忍受不了可以认清自己是废料,都是好事。” 白慕灵把吴棱带到企管部,办公室里除了吃货陆晓阳外,别的人都是生面孔。陆晓阳看到白慕灵进来,赶紧把办公桌上的零食收拾好。 吴棱笑着对陆晓阳说:“你长胖了哦!” “有吗?”陆晓阳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 “你以前见过陆晓阳?对她还有印象?”陆晓阳无非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姑娘,除了馋嘴,实在不容易引起异性注意,但是偏偏项荣昊这样的公子哥对她印象深刻,这让白慕灵感觉特别意外。 白慕灵给吴棱安排的位置正好是以前他坐的那个位置。这个巧和让吴棱感觉亲切,同时也有打回原形的苦闷。 “项荣昊。”白慕灵笑容可掬的说,“以后我就这样称呼你,可以吗?” 吴棱突然意识到,同样做在这个位置,项荣昊和吴棱的待遇是完全不同的,从白慕灵的态度可以看出这一点。 “在这里,我是你的下属,你怎么称呼我都可以。”吴棱客气的说。从前吴棱客气,那是卑微;现在项荣昊客气,那是平易近人。吴棱算是看明白了,要在职场立足、赢得尊重,只有对“吴棱”这个失败者的名字说声——再见! 第三三章 密谋 项荣昊进入世纪乐惠,对方宏天而言是个逆天大事件,让他耿耿于怀。他担心自己和白慕灵那点事儿被曝光,更担心自己在世纪乐惠的地位受到挑战。他一向觉得项荣昊就是个废物。他一点不担心这样一个废物能跟自己斗,但是废物背后是整个项家。显然,项荣昊此番进公司承托着项老太太的期望,但是并不是项老太太一厢情愿,岳父项飞群的默许显然也对项荣昊抱有幻想,也许正暗地里观察着项荣昊。方宏天懊恼自己姓“方”不姓“项”,血浓于水,自己要pk项荣昊本身就不是一件公平的事,所以即便自己使用什么不光彩的手段那也无可厚非。他找来白慕灵,需要和她形成默契。 “晚上一起吃饭?”方宏天问白慕灵有没有时间共进晚餐。 “今天我有其他安排。”白慕灵拒绝了方宏天。白慕灵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要使点性子,闹闹别扭,方宏天已经习以为常。 “如果晚上没空,那这事就只有现在在办公司解决了。”方宏天吩咐白慕灵,“你先去把公司门关上。” 白慕灵显然会错了意,紧张的警告方宏天说:“在这?你可不要乱来!” “你歪想什么呢?”方宏天淫邪一笑,“我是要谈谈项荣昊的事情。” 白慕灵涨红了脸,嗔怒说:“那就是工作上的事嘛,干嘛还叫我关门,神经!” 方宏天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解释说:“虽然是工作上的事,但是这些事情我只是和你谈,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白慕灵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方宏天问:“项荣昊来公司这事你怎么看?” 白慕灵撩了撩长卷发,她判断说:“应该是你们家安排来镀镀金的吧?虽然以前没有接触过,但他的光辉事迹吉鑫人都知道——压根儿就不是能安分守己,乖乖上班的人。要不是家里施压,估计他不会来世纪乐惠上班。” 方宏天点点头说:“我猜想也是家里老糊涂的老太太在捣乱,不是威逼也是利诱,不然项荣昊怎么会这么听话来上班。” 白慕灵危言耸听:“项董也就要六十岁了,再撑几年铁定退休。你们家是不是有意培养项荣昊做继承人?” 方宏天听了白慕灵的话很起火,激动得拍案,说道:“就算要培养继承人也轮不到他这个废物!花钱送到名牌大学也混不到毕业证的家伙能顶什么用?” “但是他毕竟是项董唯一的儿子。” “他有女儿,还有我这个女婿!” “但是你始终是外姓人。” 方宏天在事实跟前只能扼腕叹息,他说:“我不跟你争辩这个问题。如今我们两人在一条船上,必须齐心协力……” 白慕灵不高兴听到这个论调,反驳说:“我和你什么时候在一条船上啦?你是总经理,我就是一个小主任,我怎么敢妄想和你同乘一条船。” “你是不是怨我这两年没有给您升职?关键是升职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你来公司也没几年,需要历练。”方宏天许诺说,“把这回这事办好,我一定想办法升你做副总。” 白慕灵打趣说:“你有什么吩咐,不是伤天害理吧?” “应该是替天除害!”方宏天的眼镜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你想办法整项荣昊,让人尽快离开公司。留这样的人留在公司只是浪费资源,你看我桌上的简历,多少人想得到这个职位,哪一个又不比项荣昊优秀,偏偏让他捡了个便宜。” “为什么要让我扮演恶人?” 方宏天一把搂过白慕灵,暧昧的耳语:“有些事我不便出手,除了你,我对被人又不放心。” 白慕灵挣扎着,她说:“放开,你们家母老虎神出鬼没,随时可能出现,我可不想丢了饭碗。” 方宏天把白慕灵搂得更紧,很硬气的说:“怕她我就不是方宏天!” 这时办公室的门咚咚响了两声。方宏天大惊,以为项荣景真的杀了回马枪,赶紧推开白慕灵,过去把办公室的门打开。门口的人居然是黎郁浓,方宏天愣住了。 黎郁浓笑笑,带着歉意说:“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怎么会不是时候!”方宏天僵硬的笑笑,“请进!” 方宏天把黎郁浓邀请进办公室,对白慕灵说:“白主任,你可以出去了。项荣昊的事……你放心上。” 黎郁浓说:“项荣昊真的来上班啦?我还以为他只是说着玩。” 方宏天说:“就是来了也是闹着完,指望他老实上班……”方宏天没有说完,只是撇撇嘴,摇摇头。 黎郁浓向方宏天说明来意:“我今天来找方总,是为了拉拢项氏的广告业务。” 方宏天笑笑说:“你抬举我了,我只能代表世纪乐惠。而且世纪乐惠的广告我们和合作商签订有年度合同,合同到期以前我们不方便‘劈腿’。” 黎郁浓听出了方宏天在推诿,这种情况她见多了,并不意外,她平静的说:“其实我也到顶丰商厦拜访了项伯伯,他说把我当侄女一样,我的事他一定帮忙——项伯伯人真的很和蔼。他自己正在忙着筹备阳光乐惠的事情,我的事让我找方总具体详谈。他有没有跟你提到过这件事?” 方宏天说:“爸爸对世纪乐惠的实际情况未必很清楚。” 黎郁浓说:“是啊,项伯伯生意这么广,他也不可能每一处都能兼顾,所以能有方总这样得力的女婿是项伯伯的福气。” 这个马屁拍得好,方宏天心里很爽。他带着歉意说:“假如你早点过来找我,广告的事好谈,只是眼下……” 黎郁浓微笑着说:“今天我来拜访方总就两个目的,一是结识方总,二是推销自己。这两个目的都达到了,业务这事情是次要的。相信依我们的交情,适当的时候,方总一定会在业务上支持小妹一把。人情归人情,假如得到方总的支持,应该返给方总个人的利益我一定不会含糊。我可以先承诺,方总在别的公司能得到的,在我们公司只会得到更多。” “这个是后话,现在不谈这个,哈哈哈!”有了黎郁浓的承诺,方宏天心里有底了。他觉得黎郁浓确实是个人才,项荣昊对她穷追不舍,那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第三四章 献媚 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白慕灵心事重重的回到办公室。项荣昊正在整理办公桌。他那侧影还真俊美,激起白慕灵心间片片涟漪。就在那一刻,白慕灵突地生出一个妄念:俘获项荣昊!她没名没分跟着方宏天这么多年,连个小三都算不上,心里早已积怨。付出了身体,付出了青春,几年下来还是一个主任,白慕灵根本不满足。方宏天的光环都是项家给的,离开了项家,他什么光彩都没有。他离不开项荣景,所以白慕灵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现在拥有的无非是出卖自己得到的补偿,当自己韶华逝去,再没有本钱可以出卖,那便是绝境。不能一条死路走到黑呀!聪明的白慕灵必须趁自己还年轻另作盘算,为自己找个依靠,谋个前程。项荣昊的出现就像一根救命稻草,白慕灵不会白白错过。 “项荣昊。”白慕灵将手放在项荣昊肩头,关切的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白……主任。”项荣昊客气的说,“不用劳烦,随便收拾一下。” “叫主任太生分了,叫我白慕灵。”白慕灵温柔的说,“叫我慕灵也可以。” 项荣昊心里发毛,完全不能消受白慕灵的温柔,心想:“我可不可以叫你贱人?” 白慕灵亲切的说:“假如工作中有什么不明白的,你直接找我;生活中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也不要客气——找我。” 陆晓阳看到白慕灵对项荣昊一个劲儿献媚,不断在一旁做着鬼脸。 白慕灵约项荣昊:“今天你第一天上班,应该庆祝一下,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饭?” 项荣昊问:“我请吗?” “这次我请。”白慕灵慷慨的说,“等你拿了工资再回请。” “那行。”项荣昊故意提高声音,“要不要问问其他同事晚上有没有空?” “我有空,主任请客能不去吗?”陆晓阳兴高采烈的拥护。于是办公室沸腾了,开始议论晚上的聚餐。本来是想和项荣昊单独约会,结果演变成一次团队聚餐,性质和情调全变了味,白慕灵很失望。但是事已至此,白慕灵也只能认栽。 “项荣昊!”办公室门口,黎郁浓爽朗的喊了一声。办公室顿时安静下来,目光齐齐扫向门口长发飘飘的靓丽女神。 黎郁浓走进办公室,向着白慕灵说:“白主任,我能占用项荣昊几分钟时间吗?” 眼前的女人身材和自己比毫不逊色,年纪似乎比自己更年轻,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雅气质,而且身上衣服饰物一律名牌,一向自负的白慕灵突地感觉黯淡无光,相形见绌。她问:“你认识我?” “刚刚方总这样称呼过你,不是吗?”黎郁浓自信的回答。 白慕灵不禁佩服起黎郁浓的细心和机敏。项荣昊跟着黎郁浓并肩走出办公室,身后一片惊叹之声。陆晓阳羡慕的说:“什么是金童玉女?今天我终于见识到了!” “行了,别起哄。”白慕灵心里很不痛快,拿陆晓阳开刀,“陆晓阳,你赶紧把你案子重新做一次,别总是让我看到吴棱的影子,就像见鬼了一样。”陆晓阳撇撇嘴,样子很无辜,感觉很委屈。 项荣昊和黎郁浓来到员工餐厅。项荣昊帮黎郁浓点了杯咖啡。 “我不喝速溶的。”黎郁浓改要了杯免费的白开水。 项荣昊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黎郁浓回答:“找业务。” “结果怎样?” 黎郁浓摇摇头。 “你一定很失望。” “哪里有那么多一帆风顺的事。”黎郁浓充满信心的说,“失败是常有的事,但是我不会放弃。”黎郁浓喝了一口白开水,问项荣昊:“怎么样,第一天上班愉快吗?” “不是很愉快,本来以为可以担任副总级别的职务,结果还是个无名小卒,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黎郁浓打击项荣昊说:“你什么都不懂,职务越高越添乱。” “话不投机。”项荣昊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哟,你这就生气了呀,现在脸皮怎么变这么薄?” “我就这样!”项荣昊说,“以前那个项荣昊早翘辫子了。”说完,他径直回到办公室继续上班。 黎郁浓喝完那杯水,轻声说了声:“可爱。” 下班以后,企管部聚餐。除了白慕灵,都没有车。白慕灵让底下人直接到约定的地方集合,自己就载项荣昊一个人。白慕灵还是过去那辆红色马自达,想当年吴棱是多么嫉妒这辆车,最近看多了好车,这辆车显得太过平凡。 “今天到办公室找你那女人是谁呀?”白慕灵问项荣昊。 项荣昊回答说:“她叫黎郁浓。” “原来她就是黎郁浓。” “你认识她?” “你和她之间有很多传说,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能不知道吗?”白慕灵打探,“你们现在怎么样?你们现在是恋爱关系?” 项荣昊肯定的回答:“当然不是。” 项荣昊的回答让白慕灵重燃希望,立马精神了起来。她说:“其实我不大喜欢聚餐,很多人,闹哄哄的,下次我单独请你。也不用去餐馆,就到我家里,尝尝我的厨艺,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什么没学到,好歹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这么自信?我的舌头很挑剔。” “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我们直接去我家。” 这女人也太性急了,让项荣昊招架不住,赶忙拒绝说:“这不好吧,我刚来第一天就放同事鸽子,以后不好相处。下次吧,来日方长,机会很多。” “听你的。”白慕灵快活的说,“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好吗?” 项荣昊说:“感觉挺好。”白慕灵肯定不知道项荣昊的“感觉挺好”从何而来。他本来并不爽,没有得到想要的职位,还在白慕灵的手底下做事。偏偏白慕灵一个劲儿向他献媚,这比任何事都大快人心。他构想着下一步应该怎样捉弄白慕灵,越想越兴奋。而此时的白慕灵却沉浸在美丽的幻想里。 第三五章 救命 项荣昊上班后的第一个周末回了一趟牛家村。这回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找了牛金波。因为上次项荣昊帮牛金波家里抢收谷子,所以牛金波的父母对这个体面、英俊的年轻人心存感激,十分热情。牛金波的母亲本来是预备把还在睡懒觉的牛金波直接从被窝里揪出来,但是被项荣昊阻止下来,保全了牛金波的面子。项荣昊走进牛金波晦暗的卧室,熟悉的霉味扑鼻而来。晾晒干的谷子已经装进麻袋,堆在牛金波卧室的角落里,让本来就不大的房间更加拥堵。项荣昊推开窗户,早上的阳光依旧不能透进房间。牛金波睡得跟死猪一样。项荣昊对着牛金波的屁股使劲拍一巴掌,屁股上的肥肉打着颤。牛金波果然神经迟钝,居然一点不惊慌,动也不动,只是一脸无辜的望着项荣昊。 “你吵醒了我的美梦?”牛金波怏怏不乐的说,“你让我再眯一会儿,看还能不能把刚刚的美梦接下去。” 项荣昊准备接着打他第二次屁股。牛金波告饶,烦躁的坐起身。 “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项荣昊的表情有些神秘。 “好东西?”牛金波开个玩笑,“该不是给我带媳妇儿来了吧?”虽然是个玩笑,但是看得出牛金波确实想女人了。也难怪,年过三十,还是光棍儿一条,生理和心里都承受着严峻考验。 项荣昊掏出一个手机,递给牛金波,告诉他:“和我用的一模一样。用它泡妞比你用山寨手机管用。下回我再送你一辆汽车,你把小妞装进你车里,载她到城里喝咖啡、吃大餐、看电影,特拉风!” 牛金波接过手机,细细把玩,爱不释手。末了,他不大自信的问:“这么高级的手机真是给我的吗?” 项荣昊夸口说:“不就一个手机吗,我一个月的零用钱可以买一堆。” 牛金波羡慕不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如果送我车,我能不能提个要求?”| “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 牛金波说:“我想要面包车,载货方便,方便到城里做点买卖。” 项荣昊对牛金波的追求大失所望。 “算了,你还是把手机拿走吧,无功不受禄……”牛金波沮丧的说,“你让我办的事我没有办好。” 项荣昊关切的问:“什么情况?” 牛金波告诉项荣昊,他几次对王亚琼说现在的项荣昊就是她儿子吴棱,但是王亚琼一笑置之,甚至怀疑他收了项荣昊的好处,两个人串通欺骗她。 “也难怪,起初我自己看到自己这副模样都难以置信,现在我也面对现实了。迟早有一天她也会接受我是她儿子的事实。”项荣昊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帮我妈要回属于她的钱。” 牛金波问:“赔偿有问题?” “问题大了。”项荣昊说,“我妈说胡秀琳收到项家赔偿款二十万,然后我妈留了五万,其余胡秀琳拿去了。然后项家人声称他们的赔偿款是一百万……一百万!” “这差得也太远了吧!”牛金波很自信的判断,“一定是项家人说谎!” 项荣昊不明白牛金波为什么这么自信,问他判断依据是什么。 牛金波说:“很明显嘛,你的小命怎么可能值一百万?项家人是精明的生意人,又不是傻子!” 项荣昊被牛金波的话噎着了,他说:“对,项家人不像你一样傻,但是项家不差钱,加上受害者夫妻都是公司员工,给一百万合情合理。” “那你觉得谁在说谎?” “反正不是我妈。”项荣昊说,“关键人物是胡秀琳,一定要找到她……项家说她当时怀了孕,是不是真的?” “你有没有播种上,你不清楚谁清楚?” “我都翘辫子了,我知道个屁!” 这时候屋外王亚琼在喊牛金波。“金波,你来看看包子是不是快要死了?”项荣昊和牛金波急忙跑出去。王亚琼看到项荣昊和牛金波在一起,很诧异。但是她没说什么,只是拉着牛金波去看白狗包子。项荣昊也尾随而去。 包子趴在院门口,一动不动,嘴里吐着血。 牛金波看了看,说:“明显是内伤,可能是被汽车撞了。” “那是不是活不成了?”王亚琼问。 牛金波遗憾的说:“应该是不能活了,除非给它做个手术止血。” “好吧,等它死了以后麻烦你帮忙把它埋了,这几天我肩周炎犯了,拿不起锄头。”王亚琼拜托金波,“不要让别人吃了它的狗肉,毕竟养了它三年,有点舍不得。”也许是不忍触目,王亚琼不理包子,进屋去了。 包子戚戚的望着项荣昊,它想活着。项荣昊心生怜悯,不愿意看它自生自灭。“给它找个医生。” “我没听错吧,为一条土狗折腾,值得吗?村里每年被车碾死的狗多了去了,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要是你喜欢狗,改天我送你几条,还是卷毛的。”牛金波觉得项荣昊的提议太荒谬。 “包子对我而言,不只是一条狗。现在世界上除了你牛金波还有谁认识我吴棱……可是包子认识我。可能你会说我矫情,但是眼睁睁见它死掉,我不忍心。” 项荣昊叫牛金波找来一个背篓,将包子小心翼翼装进去,然后背着它往村口去。在村口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公交车,但是司机一看背篓里装着一只大狗,便毫不留情的训斥了项荣昊一通,把他撵下了车。项荣昊突然意识到没有汽车太不方便,回去以后一定要弄辆车。 “算了,你也尽力了。”牛金波安慰项荣昊。 项荣昊给司机老夏打电话,让他开车来接应一下,但是老夏正在办公,一时间过来不了。他又向项荣景求救,但是项荣景正在烫头发,不愿意过来。项荣昊最后能想到的关系只有黎郁浓,假如她也不来,他真束手无策了。 他拨通黎郁浓的电话,慌里慌张的说:“救命,在牛家村村口,你赶紧,不然死定了!”他说完就赶紧挂断电话,不让她有拒绝自己的机会。黎郁浓再打电话过来他直接挂断,不接。 第三六章 宠物 黎郁浓风急火燎的赶到牛家村,超速百分之六十以上,日后还得劳神处理交通违章罚单,不料被拯救的对象居然是一条狗,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看家狗。 “项荣昊,我哪里招惹你啦,这样整人?”返城的路上忿忿不平的对项荣昊说,“你知不知道,今天中午我有一个花了大半月才争取到的重要饭局,就被你一个恶作剧搅黄了。” 项荣昊钦佩的说:“你真拼,周末你还在工作。” “拼有什么用,大半月的功夫都白费了。” “对不起。”项荣昊诚恳的道歉。 “省省吧,你的对不起对我的业务一点帮助也没有!”黎郁浓不接受项荣昊的道歉。 项荣昊问:“怎样才能让你泄愤?” 黎郁浓嘴里蹦出两个冷酷的字眼:“杀人!”项荣昊沉默了。 黎郁浓把项荣昊载到宠物医院。项荣昊揭开车尾箱,把奄奄一息的大白狗抱下车。他新买的白色外套沾染上鲜红的狗血。黎郁浓心里恶心的不得了,前头走着,和他们保持距离。 “黎小姐,欢迎光临!”一个身穿白衫的年轻兽医朝黎郁浓迎来,阳光俊朗,面庞略显稚气,和善的问,“你们家莉莉病啦?” 黎郁浓难掩郁闷,回答说:“没莉莉什么事儿,我带了一个神经病过来。” 兽医惊愕,笑说:“我只是个兽医,治不了神经病。” 正说着,项荣昊抱着包子走了进来,二话没说,径直把包子放到手术台上。“医生,快来看看它!” “你男朋友?”兽医问。 “别恶心我了。”黎郁浓说,“我是这么没品味的人吗?” “不是呀,我觉得挺帅,就像影视明星一样。”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项荣昊催促说:“赶紧,等着救命呢!” 兽医诊断的结果也是内出血,必须手术,但是能不能保住命,要看剖开看内脏受损情况,现在他不做任何承诺。项荣昊说尽力而为。 兽医问:“请问这是什么稀有犬种?应该是一种牧羊犬……” 黎郁浓忍俊不禁,说:“乡下最常见的看门狗,智商很低的那种。” 兽医诧异的瞧着项荣昊。他为很多品种的狗做过手术,就是没有给土狗做过手术。这年头愿意为一只土狗劳神、破费的人太少见。所以他怀疑这人头脑真的有问题。 折腾了几个小时,兽医说包子内部出血止住了,但是失血严重,能不能活,现在说不准。这个结果让项荣昊多少有些安慰,毕竟没有这次手术,包子小命儿肯定保不住,现在好歹有个希望。 黎郁浓指着还在麻醉中的包子,问项荣昊:“你打算怎么处理它?”项荣昊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送回牛家村,那后续治疗就免了,等于让它自生自灭。 黎郁浓不耐烦的催促说:“赶紧的,我在这里耗了大半天了。” 项荣昊漫不经心的说:“你有事儿就先走吧。” 黎郁浓被项荣昊气死了,早说这里不需要她,也不用耗费半天时间。事已至此,黎郁浓把决定送佛送到西吧。 项荣昊希望把包子留在宠物医院,但是兽医推说医院地方狭小不方便收留包子。项荣昊看出来了,他嫌弃包子。项荣昊只好把包子带回项家。 “我敢保证你家里人不会收留它,会让它立马滚蛋。”在回项家的路上,黎郁浓给项荣昊算了一卦。 “要么留下它,要么我和它一起滚蛋。”项荣昊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黎郁浓看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笑,想到即将有一场好戏,心里更是乐滋滋的,她很想知道这场闹剧会怎么收场。 回到项家,正好赶上吃晚饭。看到项荣昊和黎郁浓一同出现,全家人都很意外,怀疑他们在交往,但是都没有开口提这个话题。项老太太叫黎郁浓留下来一起吃晚饭,黎郁浓没有拒绝。她跟钟点工张姐交代一声,然后大大方方的坐下来和项家人一起吃晚饭。 黎郁浓微笑着随口问道:“项伯伯,阳光乐惠的事情进展顺利吗?” “还好,还好!”项飞群问,“你的公司业务如何?” 黎郁浓机敏的说:“就等着项伯伯和方总的关照呢!” “不成问题。”有了项飞群句话,日后跟方宏天的交涉必能事半功倍。 屋外传来几声狗的吠叫声。项家明明没有养狗,这声音让众人面面相觑。 “何妈,你出去看看。”项老太太吩咐。何妈走了出去。 “那是我带回家的狗,拴在花园里的秋千上。”项荣昊老实交待。 “狗?”项荣景愤慨的说,“你怎么把宝贝的天敌带到家里来啦?” 项荣昊解释说:“它受了伤,我打算收留它几天,等伤好了我就把它送回去。” 除了项荣景摆明不乐意,其余人都默不作声。这时候,何妈慌里慌张的回来,怀里抱着项荣景的懒猫。项荣景一眼看到宝贝身上有血,紧张得不得了,一边检查它身上的伤口一边问:“怎么弄成这样?” 何妈说:“不知道谁把一只大白狗拴在花园里……” “项荣昊,你看你做的好事!”项荣景火冒三丈,“赶紧把你的狗弄走……真可怜,我的宝贝!” 何妈很意外,说道:“那是一只平常的土狗,我还以为是哪个工人暂时拴在那里……” 项老太太皱着眉问:“荣昊,你在哪里捡的狗?” “牛家村。”项荣昊恳求奶奶,“它受了伤,就让它在这里留几天吧。” “何必为了一条狗惹你姐姐不高兴呢。狗可怜,猫也可怜……” 项荣昊争辩说:“狗被拴着,猫不挑衅能受伤吗?” 项老太太正色说:“听话,明天把狗处理掉!”她不希望一只贱狗影响一家人的清静。 “她家里就剩这条狗了!”项荣昊动容的说,“我一定要把包子治好。”他的眼神有些悲戚。 “谁家的狗?” “吴棱。这个名字还有印象吗?他妈妈现在孤苦无依,假如连一条相依为命狗也离开了她,我觉得很心痛。”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黎郁浓居然提议道:“我有个地方可以收留它,直到它康复为止。”这个意外的惊喜让场面好看一些。本来是想看闹剧的,到头来居然动了恻隐之心,黎郁浓暗暗责备自己没事找事儿。 第三七章 狐假虎威 第一次正式拜访世大伟业地产老总谢世海,黎郁浓一身ol打扮,足够惊艳。窈窕女秘书在黎郁浓跟前相形见绌。秘书把黎郁浓领进总经理办公室。办公室宽敞阔气,装潢奢华,十足爆发富的做派。落地窗前,那是谢炜的背影。谢炜缓缓转身,挑着嘴角笑对黎郁浓,神气十足。 “怎么是你?”与其说黎郁浓是惊讶,不如说是失望。 “很意外,是吧?”谢炜神情颇为得意,“那天你说喜欢我上班,我立马就上班,是不是很感动?” “我有说过喜欢你上班吗?我对你没有任何期待,别自作多情……你爸呢?”黎郁浓懒得和他鬼扯,急于切入正题。 “跟我谈就行了。”谢炜整整西装,在转椅上坐下来,装模作样,俨然一个人物。黎郁浓对狐假虎威的谢炜嗤之以鼻。 “你觉得我做不了主?”谢炜夸耀说,“你不就是为了谈广告合作来的吗?只要你开口,我就能给你,世大伟业的少主这点权利是有的。”黎郁浓依旧一副不屑的表情。 谢炜冷冷一笑,说:“你什么都好,就是太高傲。大了不敢说,但是在吉鑫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比我更适合你的人。” “我是来找业务的,不是来搞对象的。”黎郁浓对谢炜自吹自擂的话毫不感冒。 “行,我们就谈业务。” “和你谈没成就感。” “成就感?”谢炜迷惑不解,“不费吹灰之力达成合作还不算成就感?” “姐不差钱!”黎郁浓调皮的说,“姐是要享受过程。和一个门外汉谈业务就像对牛弹琴,纯粹浪费时间。” 眼看着黎郁浓准备离开,谢炜慌忙起身,一把抓住黎郁浓的手臂。 “放——手——”黎郁浓拖长声音命令。 谢炜不放,耍赖说:“只要你答应一起吃午饭,我立刻放手。” 黎郁浓是又好气又好笑,她说:“其实你的条件不错,有文凭,有背景,长得一表人才,这种条件的人真不该活得得跟个笑话似的。天底下又不是我一个女人,何必在我一棵树上吊死。”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谢伟表态说,“世上女人千千万,喜欢我的女人排排站,但是我唯独钟意你一个。” “偏偏我就烦你这种,冤孽!” 不顾谢炜的死缠烂磨,黎郁浓狠心的拒绝了他的邀约。在感情问题上优柔寡断只是害人害己,她一直这样认为。 结束了一天工作和厌烦的应酬,黎郁浓疲惫不堪的回到家里。张姐已经回家去了,家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她把高跟鞋胡乱一甩,便摊倒在沙发里。她在沙发里渐渐有了睡意,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一条潮湿的舌头在舔自己的手。 “莉莉,不要闹啦!”她讨饶。但是莉莉得寸进尺,开始舔她的脸。黎郁浓忍无可忍,坐起身,打开客厅的灯。她被眼前的情景吓得花容失色——蹲在她跟前的不是莉莉,而是帮项荣昊收养的大白狗包子。她恶心得不得了,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洗了十几分钟才出来。包子深情款款的望着她。黎郁浓悻悻说:“我好心收留你,你居然恩将仇报!我打电话让项荣昊把你领走。”包子一脸无辜的望着她。她心软了,说:“好吧,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半夜里突然醒来,黎郁浓仿佛听到什么异样的声音,悉悉索索,听不真切。她起身,穿着睡衣,蹑手蹑脚走出卧室,一探究竟。 “啊……”黎郁浓尖叫。 她不知道怎么办,情急下,她只能给项荣昊打个电话。她一连打了三次,项荣昊终于接了电话。 项荣昊郁闷的说:“大姐,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你赶紧来把你的贱狗带走!” “大半夜你跟我开玩笑是吧,明天再说吧!” “等不到明天,我现在要把它们分开……” “什么意思?”项荣昊觉得黎郁浓的话莫名其妙。 包子正和莉莉在交配,黎郁浓觉得难以启齿,不知怎么表达,她含糊的说:“贱狗和我家莉莉现在分不开,我怎么办?” 项荣昊恍然大悟。狗交配的场面他在乡下见多了,这时候要分开它们确实很难,也很残忍。项荣昊忍俊不禁说:“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干脆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全它们的好事。” “啊……”黎郁浓抓狂,威胁项荣昊说,“女人生气很恐怖,你知道吗?你赶紧过来,不然我就把你的贱狗宰掉吃狗肉——我说得出办得到,不信你试试。” 项荣昊开着刚买的沃尔沃赶到世家印象。黎郁浓见到项荣昊就是一阵数落。项荣昊漠然置之,提醒说:“你还是去披件外衣吧。”黎郁浓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一身睡衣,有些尴尬,抱胸,垂头,躲进卧室。她再出现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 项荣昊逗弄着包子,坏笑说:“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你好意思笑?”黎郁浓怒气冲冲的说,“我一直在为莉莉物色如意郎君,没遇到合适的,结果便宜了你那贱狗……要是我家莉莉生出什么怪胎来,看我饶得了你们?” “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这叫缘分。”项荣昊笑说,“说不定它们之间是两情相悦,你给它们定性高低贵贱,但是在它们的世界彼此是平等的。” “谬论!” “好吧,一狗做事一狗当,它既然毁了你家宝贝的清白,就应该受到应有惩罚——你找把水果刀来,我把他阉了!” “残忍!” “那你究竟想怎样?” “你把它带走。” “再让它休养两天吧。” “都能耍流氓了,还养什么,现在送回去肯定死不了。” “好吧,我送它回家。”项荣昊看看表,已经凌晨四点,再过两三个小时也就天亮了,于是他说,“我就在你这儿眯一会儿,天亮我就带它回牛家村。这几天多谢你了!” 黎郁浓给项荣昊抱来一床被子,吩咐他:“你就睡沙发……规矩点儿!” 项荣昊坏笑说:“你不要怕,尽管安安心心睡觉,我和它不一样,我不是禽兽!” 第三八章 有福同享 项荣昊把包子送回牛家村的时候,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乡间宁静和美,让人心旷神怡。他看着包子走进院子,便急忙返身去找牛金波。 牛金波还在睡觉,项荣昊将他拍了起来。本来牛金波很恼火,但是听项荣昊说给他在世纪乐惠安排了个工作,他咧开嘴笑了。 “什么时候上班?我等这一天很久啦!” 项荣昊看看表,说道:“赶紧起床,还能赶上上班时间。” 刚出家门,牛金波意外看到包子在田埂上奔跑。 “那是包子吗?”牛金波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你真把它救活啦?真能耐!” 项荣昊感慨说:“那是它够命大!” “你回家见你妈了吗?”牛金波问。 项荣昊摇摇头,忧郁的说:“现在这种情况相见不如不见。等我把赔偿的事情弄清楚,我再见她。麻烦你帮我照顾她,她一个人生活不容易。” “那不用你教!”牛金波向来把吴棱的事当自己的事,把吴棱的家当自己的家,把吴棱的妈当自己的妈。 到了村口,牛金波看到项荣昊的新车,羡慕不已。 “这车坐着舒服,比你以前那辆破车强。” “破车?”项荣昊激动的说,“为了买那辆二手车差点弄得倾家荡产。” “村里最先买车的就数你,为博红颜一笑,你下手确实够狠。”牛金波愤愤不平的说,“胡秀琳真不仗义,说走就走……”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对她从来就不报多大幻想……回忆起那时候的苦日子,现在真的仿佛在天堂。”项荣昊叹口气说,“可惜我妈不能跟着享福。”他打开车载音乐,第一首歌便是王菲的《传奇》: “……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 我一直在你身旁 从未走远……” 末了,项荣昊双眼泪花闪闪。 “你哭啦?” “不要那么三八好不好!” 沉默一阵,牛金波突然问:“到世纪乐惠我担任什么重要职务?” 这个问题把项荣昊噎着了。在世纪乐惠,项荣昊自己都只是一个打酱油的小角色,还能给牛金波争取到什么要职呢?但是直接说自己能力有限,他觉得在粉丝面前很丢份儿。 “你做过什么,你能做什么?”项荣昊玩了点小聪明,把压力转移给牛金波,自觉有些卑鄙,但是为了面子,别无选择。 牛金波挠着大脑袋,愁眉不展,扪心自问,自己确实一无是处——这几年就跟着建筑包工头打打小工,白白蹉跎岁月,没有习得一技之长。 项荣昊安慰牛金波说:“不要着急,这回给你安排的工作是卖场导购。你只需要瞅着顾客,客人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就勤快点,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相信你能胜任。” 牛金波感动的说:“还是你想得周到,谢谢啊,兄弟!” “别客气,既然是兄弟就要有福同享。”项荣昊大言不惭的说,“从今天起,牛金波弃暗投明,前途一片光明!”项荣昊给牛金波描绘了一个光芒万丈的前景,牛金波痴痴憧憬:有工作了;有钞票了;有女人了;在父母跟前扬眉吐气了…… 方宏天叫来白慕灵,脸色不大好看。 “我交代你的事有没有放心上?”方宏天难掩愠色,奸险的说,“你好像纯粹在敷衍我。” 白慕灵嘲讽说:“之前你口口声声说能信得过的人就我一个,这才多久,就把仅有值得信任的人也否定了,你这变化的节奏我真跟不上。假如你不相信我,那就别叫我做,缺德的事做多了,我还担心以后生儿子没屁眼儿呢!” “别生气!”方宏天笑笑,解释说,“是我不好,别跟我一般见识。我是被气糊涂了。我完全没有料想到项荣昊居然在企管部做个打杂的干得津津有味,一点没有要放弃的意思。我岳父对他印象明显改观,对他开始关注,再这样下去,我很担心……”担心什么,方宏天没往下说,但是两人心知肚明。白慕灵听说项荣昊受到项飞群的关注,心里很美,她的心已经明显向着项荣昊靠拢。虽然项荣昊是自己的下属,但是她从来没有把项荣昊当做竞争对手,而是一个富少,一个可以依赖的男人。眼下,她并不想扮演无间道的角色,她只想用尽手段尽快将项荣昊俘获。 “据说他安排了一个人来公司上班,该不会是安插自己的心腹吧?” 白慕灵笑说:“你想多了,项荣昊哪有那么深的心机。而且他找来的那个人不过是一个傻帽,现在估计还在挨骂!” 卖场经理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长得还不错,就是眼睛有点问题,俗称“鬼眨眼”,看上去像是频频对项荣昊放电。 “项少,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只是他实在太离谱。”卖场经理埋怨说,“做导购嘴巴笨的我见过,但是没有见过他这么笨的。不懂介绍商品我能原谅他是个新人,关键是每天都能收到顾客投诉,我真受不了。” “他做了什么事引起公愤?”项荣昊好奇的问。 “他什么都没做。”经理是哭笑不得,“成天不吭声不出气,防贼一样防着顾客。我们要的是一名导购又不是一个监视器。” 项荣昊给经理赔了不是,向她保证很快让牛金波脱胎换骨。假如是别人介绍的人,经理肯定向人事部申请撵人,但是人是项荣昊带来的,她格外给个面子,抱怨一阵也就适可而止,指望项荣昊真能让牛金波这个呆瓜开窍。 牛金波很沮丧,因为他丢了项荣昊的面子。 牛金波低声说:“我还是回牛家村吧,不想连累你。” 项荣昊生气的说:“说过了有福同享,屁大点事儿就打退堂鼓!” “我很笨。”牛金波自我贬低。 “我一直觉得你很灵光,缺的只是在城里生活的历练和公司上班的经验,这些都可以累积。”项荣昊安抚牛金波。 “你真的觉得我还有救?” “只要你不放弃自己。” 听了项荣昊的话,牛金波信心满涨,眉开眼笑。 第三九章 要挟 阳光乐惠是项飞群今年着力打造的重点项目,旨在垄断整个吉鑫零售业。长期以来,吉鑫零售业乃世纪乐惠一家独大。但是近年来吉鑫市迅猛开发,城区扩建,人口剧增,阳光乐惠不足以供给整个城市,外来零售企业蠢蠢欲动,欲入驻吉鑫分一杯羹。项飞群明显感受到了压力,他必须果断出手,赢得先机。阳光乐惠计划是世纪乐惠的扩张延续,在外来零售企业入驻以前开张阳光乐惠对项氏零售而言意义重大:第一,以阳光乐惠补强世纪乐惠,稳固世纪乐惠的业绩;第二,两家乐惠联手,打压外来零售企业;第三,打造乐惠品牌,逐步实现全国联营。 眼下,阳光乐惠计划万事俱备,唯独缺的是钱。项氏涉及的商业领域过大,帐下可以流动的资金有限,要启动阳光乐惠计划不是不行,但是风险太大。项飞群不能用整个项氏周转冒险,他需要一个有财力的人分担风险。整个吉鑫,他的不二人选是谢世海。一方面谢世海做房地产近年来爆发,有财力;另外一方面是两人是世交,值得信任;最重要的是阳光乐惠的口岸正好是谢世海投资兴建的项目,和任何人合作都没有和房产开发商合作实惠。 看过项飞群提供的方案,谢世海一度表现得很有热情,但是近段时间他突然变得冷淡了。项飞群几次约他谈合作的事情,他都找借口推脱。眼看就要到年底了,阳光乐惠的计划不能再拖延,项飞群很忧虑,他急于找到谢世海一探究竟。 “老夏,你说谢世海是不是故意躲着我?”项飞群忧心忡忡的问司机。 “项董,你不要想太多,待会儿直接上去找人。”老夏关切说,“你最近明显瘦了一圈,工作要紧,身体更要紧。” 项飞群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模样,确实憔悴了,两鬓的花发丛生,不禁唏嘘感慨。 老夏建议说:“我觉得你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你把下面的人都惯坏了。” “阳光乐惠的计划很关键,别人处理我不放心。”项飞群叹口气说,“话又说回来,我真不知道谁能助我一臂之力。” “你有没有考虑过把二少带在身边调教?我看二少现在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兴许你给他机会,他会是个好帮手。” “他?”项飞群沉思片刻,淡漠说,“再观察看看吧。” 项飞群来到世大伟业,接待他的是小辈谢炜。项飞群心里不大高兴,他问:“你爸他不在公司?” “项叔叔,不好意思,我爸去做按摩了。” “大清早去做按摩?”项飞群不大相信。 谢炜笑笑说:“没办法,他就好这一口。” “他该不是故意躲着我吧?”项飞群面露狐疑。 “哪能呀,你们这么多年朋友,他巴不得你能来找他聊聊天。” “他在哪?我去找他。” “项叔叔,你有事就对我说吧,兴许我能处理。我爸既然给了我这间办公室,也就等于给了我决策权。” 谢炜明显太嫩了,老辣的项飞群对他有些轻视。项飞群拍拍谢炜的肩膀,对他说:“下次我让项荣昊找你聊。”说完,他转身离去。 谢炜对着项飞群的背影说:“项叔叔,如果你是要谈阳光乐惠的计划,我下面几句话你一定要听一听。” 项飞群心里一震,在门口停下来。和阳光乐惠有关的事情他不能不听。 “其实我爸对阳光乐惠项目的前景相当看好……但是,因为我的原因,他想放弃这个计划。” 项飞群惶惑的问:“什么意思?” “我不想和你们项家合作。” “为什么?” “因为项荣昊破坏了我和黎郁浓的感情。这几年我和黎郁浓好好的,但是项荣昊醒来以后情况全变了。” “胡闹!”项飞群气愤的骂道,“你当这几千万的生意是小孩子家玩过家家吗?” 谢炜不屑的说:“在我眼里,几千万的生意根本没法和黎郁浓相提并论。项叔叔,你就当我不懂事好了,反正只要项荣昊不离黎郁浓远远的,阳光乐惠的计划就只有无限期搁置。” 项飞群肺都要气炸了,假如眼前是儿子项荣昊,他一定一巴掌拍过去了。以前自以为项荣昊不懂事,现在看来败家子不是项荣昊一个人。他懒得理会谢炜,带着一脸愠色径直下了楼。 “和谢总谈得不愉快?”老夏察言观色,知道情况不妙。 “我根本没有见到谢世海那孙子!”项飞群常态下温文尔雅,但是他其实性子很急躁,一激动就会爆粗口,不顾及形象。假如阳关乐惠项目真是谢炜说的原因搁置了,那真是太荒诞了。他没有耐性等下去,今天一定要见到谢世海,弄清真相。他给谢世海又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项飞群吩咐老夏说:“到谢家堵谢世海,我不信他不回家。” 中午的时候,谢世海出现了。他见到项飞群在自己家门口,很意外。他满脸堆笑的走近项飞群,含着歉意说:“怎么好意思让你老哥在家门口等!有事你打电话通知一声嘛!” 项飞群埋怨说:“要是有人接电话,我也不用帮你守家门了。” 谢世海装模作样的看看手机,解释说:“哟,真有未接来电!应该是人机分离了,抱歉,抱歉!我们进去再聊。” 于是两人并身走进谢家。缺少女主人,这几年的谢家不比往日整洁。谢世海找了半天才找到茶杯,给项飞群泡了杯大红袍。 “我不拐弯抹角,今天我来是为了谈阳光乐惠的事情。” “知道,谢炜跟我说了。” “我不相信孩子们争风吃醋的小事会影响我们的合作,且不说商机,就是我们多年的情谊也不允许你这么做。” 项飞群打出情谊这张牌,让谢世海着实赧颜。谢世海抱头,为难的说:“但是我只有一个儿子。” 项飞群倍受打击。 谢世海说:“其实谢炜很单纯,他就一心一意爱那个女孩。你能不能考虑帮他一把呢?他感情有了寄托,我们也能合作,皆大欢喜。” 这摆明是一种要挟,项飞群二话没说,起身告辞。生意重要,气节更重要,这是项飞群在商场上纵横的原则。 第四十章 面试 长久以来,视项荣昊为空气的项飞群居然让他晚饭后到书房聊天,意外程度堪比太阳从西边出来。此举蹊跷,吉凶难料,项家人无不关注。 项荣昊惴惴不安的来到书房,面对着严肃的项飞群,目光游离,显得局促不安。 项飞群蹙眉问:“你怕我?” “不是怕。”项荣昊解释说,“我是紧张。像这样单独相处不习惯。” “可见我这个父亲做得很失败。”项飞群叹口气。追忆上次和儿子和颜悦色谈心,应该已经是十年以前项荣昊亲身母亲还活着的事,记忆早已经模糊,项飞群不禁有些心寒。这些年,他一直埋怨项荣昊是扶不起的阿斗,但是扪心自问,他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自从项荣昊的母亲去世,他和项荣昊之间失去了交流的纽带,总是借口工作忙疏于教导项荣昊,而对项荣昊的要求却一贯严苛。项荣昊的任性妄为、叛逆混账在一定程度上是他自己种的恶果。项飞群一直很固执,这么多年第一次在内心反省自己。为什么偏偏这时候他能反省自己?也许是项荣昊收敛了任性妄为的脾性,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有了希望,生活起来才不会钻牛角尖,才会反省自己,更加奋发。 “你坐下来,我们爷儿俩好好聊聊。” 项荣昊不习惯项飞群的客气,诧异的望着他,端端正正坐了下来。 项飞群问:“工作能应付吗?” 在项荣昊看来,这就是一场面试,自己应该认真作答,让顶头上司项飞群满意。 “我觉得你说‘应付’不合适,我对我自己工作能力的评价是——驾轻就熟。” 项飞群笑笑,满意的点点头。单单这一个回答已经让他相信如今的项荣昊已经脱胎换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从鬼门关走了一回,项荣昊总算找回灵魂了。 “很高兴你这样告诉我。要是以前,你给我的回答要么是沉默,要么只有冷漠的三个字——‘不知道’。” “别提以前了,我的记忆一点印象没有。既然以前那么多不愉快的回忆,你也把以前忘掉吧……我保证以后好好工作,不让你们操心。” 越说越窝心,项飞群挺感动。 “你在世纪乐惠上班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对世纪乐惠的部门结构了解吗?你能说给我听听吗?” 这个问题比第一个问题复杂,但是一样没有难度。项荣昊的前身吴棱在世纪乐惠呆了好几年,对它的部门结构了如指掌。 “世纪乐惠一共有十一个部门,包括总经理办公室、企管部、行政部、人力资源部、营运部、工程部、财务部、采购部、客服部、收银部,以及保安部。总经理办公室好比公司大脑,主要负责公司的大政方针,包括组织起草商场超市综合性的工作计划、报告、总结、规划、通告、规章制度,协调各部门工作,组织公司会议等等。企管部职责也很广,最重要的一方面是负责公司的整体形象策划和品牌推广,不断提高公司的知名度和美誉度。行政部负责商场超市日常行政事务及各种活动的组织和实施……” 项荣昊不仅谙熟世纪乐惠的部门结构,对各部门的工作、职责也说得头头是道,这让项飞群大为意外,准确的说应该是倍感惊喜。事实让他不得不相信,项荣昊这段时间确实很用心。再用老眼光看待项荣昊,那不公平,项飞群决定给项荣昊一个机会。谢世海敢把不成器的谢炜摆上台面,那他项飞群没理由不力挺自己的儿子,怎么看项荣昊也比谢炜强。 “世纪乐惠那边你就不用去了。从明天开始,你跟着我搞阳光乐惠。” 项荣昊茫然,问道:“这是升迁还是贬谪?” 项飞群说:“我希望日后你能独立打理阳光乐惠。世纪乐惠有你姐夫,阳光乐惠有你,这样的格局是我期待的结果。世纪乐惠早已经成熟,由你姐夫打理我很放心,但是阳光乐惠正在建设中,充满挑战性,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我压力很大。” “也不是让你一个人单干,我会带你一段时间,直到你成熟为止。” “由你罩着,我肯定ok。”项荣昊说,“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就出去了。” 项飞群问:“你是不是和黎郁浓在交往?” “没这回事儿。”项荣昊说,“我去和奶奶聊聊天……晚安。” “好吧,明早见。” 项荣昊刚刚转身,项飞群改变了主意:“等一下!” 项荣昊转过头,莫名其妙的望着项飞群。 “似乎很久没有听到你叫过我,‘爸爸’两个字已经好耳生。” 项荣昊酝酿一阵,费劲儿挤出两个干瘪的字:“爸——爸。”项飞群居然没有好意思答应。隔阂太深太久,爷儿俩确实是陌生了。不过来日方长,一次愉快的谈话便是好的开始,未来值得憧憬。 方宏天见岳父书房还亮着灯,便走了过去。 “爸,还在为阳光乐惠的事伤脑筋吗?”方宏天关切的问。 “出了点状况。” “有没有能用上我的地方?” “不用。”项飞群抬起头,对方宏天说,“顺便跟你说一声——明天起荣昊就不去世纪乐惠上班了。我打算让他接触阳光乐惠的筹备工作。” 一听这话方宏天紧张起来,他说:“荣昊毫无经验,他能行吗?” “试试看吧。”项飞群又埋下头。 方宏天大脑飞速转动,想要找个方法搅黄这件事。就在这个时候,项荣景在外面喊:“老公!方宏天……该睡觉了!” 项飞群见方宏天无动于衷,便提醒他:“你老婆在找人啦!” 方宏天一阵恶心,在心里骂道:“猫叫春!”方宏天怏怏不乐的离开项飞群的书房。 余红杏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她问项飞群:“怎么方宏天一脸不高兴?” “有吗?”项飞群淡漠的说,“人有个喜怒哀乐很正常。” “这么晚还喝咖啡,是不是打算不睡啦?”余红杏一脸埋怨。 项飞群笑说:“我有分寸。” 第四一章 误会 时间还不到早上七点半钟,因为起床的闹钟还没有响起,一个国际长途不合时宜的把黎郁浓从睡梦里惊醒。 “生日快乐,宝贝!”电话那头是她父亲的声音。 “爸,你怎么这么讨厌,现在天还没大亮就吵醒我!”黎郁浓抱怨着。 “宝贝,你伤爸爸的心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法国正是凌晨零点。你妈妈已经睡得打鼾了…——你听听,是不是鼾声——但是爸爸还在辛辛苦苦熬夜,一直守候的零点,只为了不太早吵醒你,又保证第一个给你送上生日祝福……” “好啦,对不起啦!谢谢你的祝福,我知道爸爸最疼我。”黎郁浓失望的说,“但是就只有爸爸疼我……其实你不用熬夜,你不管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都是第一个给我送上生日祝福的人。” “还没有交往的男朋友?” 黎郁浓叹息说:“有男朋友我能不第一时间告诉你和妈妈吗?别说男朋友,普通朋友也没有几个,电话里存满了电话号码,但是都是客户,无聊时候想找个人聊天都没有。” “原来我的宝贝在国内这么可怜,飞回爸妈身边来吧。曲高和寡,你在小小吉鑫难觅知音很正常。”父亲黎孝德告诉她,“你妈妈帮你物色到一个不错的法国男生,不到三十岁,双硕士学位,长得英俊高大,你来看看,保证你满意……” “额,你什么时候和妈妈站在一条战线上了呀?太让我失望了!”黎郁浓俏皮的说,“我们中国女人是有骨气的,宁可守身如玉一辈子,也不嫁外国人……再说了,像你女儿这种国粹若流失到法国,那国家损失就大了!” “我们一年之约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假如到时候你还是没有找到你的真命天子,你就得履行承诺,乖乖回到爸爸妈妈身边。” “??拢 崩栌襞?涣四托裕?叽俑盖姿担?案辖羧ニ?醢桑 ?p>  黎郁浓又躺下来,但是现在全无睡意。今天是她二十五岁生日,但是除了父母,谁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呢?虽然父母记挂着自己的生日,但是他们远在法国,远水解不了近渴,她觉得特别孤单。她把手机里存的电话号码翻了一遍又一遍,可以邀请来和自己过生日的人一个没有,她感觉特别沮丧。每次翻到项荣昊的名字时,她都要停顿一下,然后还是划走了。项荣昊变得可爱了,但是可爱的项荣昊不再粘着黎郁浓,自从那天项荣昊带着包子离开,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 然而,特别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临近中午的时候,项荣昊打来电话,问她中午有没有空一起吃顿饭。她猜想是项荣昊要为她庆祝生日。本以为项荣昊已经忘了自己的生日,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黎郁浓阴郁的心情豁然开朗。 今天的项荣昊西装革履,像是为这个特别的日子精心准备的。他在餐厅靠窗的位置坐着,沐浴在初冬和煦的阳光里。他呷一口白水,凝望着窗外,姿态优雅稳重,俨然是已过而立之年的成熟男士。仅仅时隔三年,项荣昊犹如成熟了十岁。记忆里的项荣昊坐姿完全两样:怀抱双手,耷拉着蓬乱的脑袋,背弓得像虾米一样,两条腿抖得跟帕金森病人似的,自以为很酷,其实就是恶心人。 “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黎郁浓带着歉意说,“公司有点事儿耽搁了一阵,所以来迟了。” 项荣昊宽容的笑了笑,他心里很清楚,美女都喜欢迟到,就像男人害怕迟到一样,都耍着心眼儿表现自己,不同的是女人要展示自己的骄傲,男人要展示自己的殷勤。项荣昊招来服务员,把菜单递给黎郁浓点菜。 项荣昊一直没有提生日的事情。黎郁浓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今天突然想起请我吃饭?” “如果我说没事,你肯定不信。我也不绕弯子了,其实我就是想了解一个情况……挺私人的一个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 “直接问吧,痛快点儿!”黎郁浓催促着。 “你和谢炜是怎么回事儿?” “我和他有什么事儿?”黎郁浓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 “初次见面的时候你的身份是他女朋友……” “你说的是那次晚宴的事吧?那是他瞎编的,我没有揭穿他罢了。” “我都被你们弄糊涂了。现在他一口咬定是我的出现破坏了你们的关系,因此怀恨在心,中断了阳光乐惠的合作计划。你说我冤不冤?” 黎郁浓淡淡的说:“谢炜就是一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人,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关键是他们家不拿钱出来,阳光乐惠项目很可能胎死腹中,而我就成了项家的罪人。”项荣昊告饶说,“如果你们就是小两口耍耍花腔,请适可而止,别连累无辜的人。” 黎郁浓喝了口凉水,然后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服务员!”黎郁浓喊了一声,“加菜!” “我们两个人能吃多少?”项荣昊一怕浪费,二怕破费,所以他觉得没有必要点那么多菜。虽然现在他不差钱,但是他一时脱不了穷鬼的寒酸。 “刚刚我叫了谢炜,所有的误会今天面对面澄清了。” “有必要这样做吗?”项荣昊为难的说,“我也就是随便问问,不用把事情搞这么复杂吧?三个人对质多尴尬,扯破了脸皮都不好看。” 黎郁浓没有理会项荣昊。她很生气,气谢炜,更气项荣昊,本以为他是给自己过生日的,没想到居然是来兴师问罪的。这个误会让她觉得很伤面子。 不到二十分钟,谢炜兴便到了餐厅。他本来是兴高采烈的模样,但是见到项荣昊也在,他顿时蔫了气。 “这么快,你飞过来的吧?”项荣昊开了个玩笑。 谢炜瞧都懒得瞧项荣昊。他坐下来,对黎郁浓说:“生日快乐!” 黎郁浓很意外,不无感动的说:“你居然记得我生日?” 项荣昊惊讶的说:“这么巧,今天是你生日?” 黎郁浓没好颜色的说:“住嘴,不想和你说话。” 谢炜心里乐开了花。 第四二章 夺包 俊男美女坐在一起本来是一道养眼的风景线,但是两个俊男一个美女坐在一起的效果另当别论,气氛异常紧张。 “谢炜,听说阳光乐惠的计划你从中作梗了?” 黎郁浓的问话太直接,让项荣昊觉得很尴尬。谢炜被黎郁浓一针见血的问话弄得有些狼狈,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应付。 黎郁浓正色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有那么难开口吗?” “要说从中作梗太难听,要说不想和项氏合作确实有这么回事。说白了吧,我就是讨厌项荣昊,我就不喜欢他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你。” 黎郁浓愤懑的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因为你一个不高兴就搅黄两家的合作,你怎么完全分不清主次呢,真替你爸寒心?” 谢炜不屑的说:“你可以说我脑残、弱智,那是因为我太爱你。” “不要随便说‘爱’,恶心!”黎郁浓郑重声明,“世大伟业要不要和项氏合作我不管,也管不着,但是这事要是把我牵扯进去,我就不乐意。谢炜,我们这辈子做情侣没可能,假如你还想和我做普通朋友就不要刁难项荣昊。” 谢炜没有当即表态。他心想,如果这辈子和黎郁浓做不了情侣,与其做普通朋友,不如什么关系也没有,了断念想。但是现在远没有到了断念想的境地。无论黎郁浓说得多么决绝,只要她一天没有嫁人,谢炜发誓绝不罢手。 黎郁浓上洗手间的时候,谢炜讥讽项荣昊说:“背地里挑拨我和郁浓的关系,你真够卑鄙。别白费心机,想合作没门儿,这个原则立场我和我爸保持高度一致。听说你爸让你接手阳光乐惠这个项目,我很高兴——高兴让他看到这个项目砸你手里。” 项荣昊觉得很冤枉。他刚刚得到一个大展拳脚的机会,居然因为一个荒唐的人而面临夭折的危险。谢炜?n瑟的姿态让项荣昊挺不痛快,他打击谢炜说:“你和她的关系不用别人挑拨也就那样了,压根儿没戏,傻子才看不出来!一张热脸一个劲儿往人家冷屁股上贴,那叫犯贱。” 谢炜拍案而起,吼道:“我忍你很久了!”项荣昊一直以来就像天敌一样活在谢炜的世界里。因为项荣昊,自己没喝过几顿饱奶;因为项荣昊,自己在同学堆里永远是男二号。谢炜再次把这些陈年老醋拿来卖,话里飘着酸味儿。项荣昊忍不住发笑,建议谢炜说:“对你而言并不光彩的往事,就不要常常挂在嘴上,该忘就忘了吧。” 谢炜被气得够呛,但是他没有机会发飙,因为黎郁浓回来了。 “午饭以后有什么安排?”谢炜问黎郁浓。 黎郁浓思忖一下,说:“逛逛街,买个包包安慰一下自己,好歹也是一年才有一次的生日。” 谢炜说:“我陪你逛,反正我没事儿。” “看来你在你爸公司就是挂挂羊头卖卖狗肉。”黎郁浓问项荣昊,“你呢?” 项荣昊说:“我回公司,阳光乐惠的事情弄得我一头雾水。” 黎郁浓戏谑说:“计划都要破产了,还折腾!陪我逛逛街,说不定我能给你指条明路。” 项荣昊将信将疑。 结账的时候,谢炜抢在项荣昊前头买了单,有种获胜的快感,自鸣得意。项荣昊没见过这种贱骨头,他则为省了一笔窃喜。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吉鑫这不起眼的城市居然也有香奈儿和lv这样的奢侈品牌销售,如果不是谢炜的介绍,估计项荣昊一辈子也不知道吉鑫还有这种地方。一个小包包,动辄两三万,项荣昊看了头皮发麻。这时候他看出自己这个伪公子和正宗纨绔的区别了。黎郁浓选了一个香奈儿包包,项荣昊瞥了一眼,二万八,太疯狂了!还有更疯狂的——谢炜居然摸出卡来为这笔奢侈消费埋单。项荣昊一声都不敢吭,但愿他们当他是隐形的。黎郁浓这次没有成全谢炜,用自己的卡结了账。 从商店出来,三个人准备分手。谢炜告诉黎郁浓晚上已经在宏亚酒店订了位子,专门为她庆祝生日,希望她赏脸。正商量着,一个带鸭舌帽的男人撞了一下黎郁浓,然后飞快的跑开。黎郁浓惊叫一声:“我的包!”项荣昊已经嗖的追了出去。 一口气追了两条街,项荣昊这才知道自己这么能跑。夺包贼摆脱不了项荣昊,情急下钻进一条小巷子。项荣昊知道这条巷子,那是一条死胡同,心想:看你往哪跑! 当他跑进巷子的时候,他立马后悔了。巷子里四五个壮汉对他虎视眈眈,想逃已经来不及,眼前一黑,拳头平平碰碰落在他的身上,然后鼻腔里涌起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黎郁浓和谢炜赶到巷子的时候,项荣昊正躺在地上,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成人形。黎郁浓扶着项荣昊坐起来。 项荣昊歪着嘴巴问黎郁浓:“你有没有镜子?” 黎郁浓说:“别看了,你现在这德行看了伤心。”她拿出纸巾,帮他把鼻血止住,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 “不好意思,我没能帮你追回二万八的包包。”项荣昊忿忿的说,“眼看就要逮到那王八蛋了,没想到他还有那么多同伙。” “还提什么包呀,你看你都弄成啥样啦?我们赶紧去医院。”黎郁浓喊了一声,“谢炜,快帮帮忙,把他扶起来。”没有回应,黎郁浓扭头一看,人已经无踪无影。 “没事儿,我自己能行。”项荣昊自己试着站了起来,捂着肚子,猫着腰,咬牙切齿的骂道:“这帮王八蛋下手真够狠!我得再坐一阵。” 缓了一阵,项荣昊感觉好了一些。黎郁浓把项荣昊扶到巷子口。这时候谢炜也回来了,手里拧着一个包。 “这个包?”项荣昊吃惊的说,“你怎么找回来的?” 谢炜得意洋洋的说:“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傻,夺走了那么容易找回来?我回去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他把包包递给黎郁浓,慷慨的说:“送给你!” 黎郁浓不屑的说:“谁喜欢拿去送谁。有时间做这些无聊的事,不如做点有用的事情……去帮我们拦一辆车。” 谢炜呆若木鸡。 黎郁浓冲谢炜嚷道:“别愣着呀,打车,赶紧的!” 第四三章 留院观察 项荣昊的伤情需要留院观察。项飞群见项荣昊迟迟不来上班已经很不高兴,电话里听说人正躺在医院里更加生气,以为项荣昊不安分的老毛病又犯了。气过以后,到底放心不下,他决定到医院走一趟。 病房里,项荣昊睡着了。黎郁浓正守在项荣昊床前。项飞群有些意外,但是联想到谢炜说的情况,也就觉得正常。 项飞群走进病床,轻声问:“他怎么搞成这样?” 黎郁浓这才注意到项飞群走进了病房,站起身来,和他打了个招呼,把事情的前应后果原原本本跟项飞群说了一遍。 知道项荣昊不是因为胡闹弄得入了院,项飞群如释重负,脸上有了和悦之色。 项飞群对黎郁浓说:“你出来,我问你个事儿。” 黎郁浓跟着项飞群,轻脚轻手走到病房门口。 “你知道我们项氏有个阳光乐惠项目吧?” “知道。”黎郁浓坦白说,“我还知道这个项目现在出现了一点麻烦,还和我有瓜葛……叔叔,真对不起——其实我好冤枉!” 项飞群安慰黎郁浓说:“没什么大不了,人们不是常说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也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天无绝人之路,这么一点小困难难不倒我。你和荣昊千万不要有包袱,生意和爱情是两码事,我们不能像谢家两父子那么狭隘。” 黎郁浓尴尬的说:“项叔叔,这里边可能有点误会。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和项荣昊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 项飞群笑笑,潜台词是说不要在明眼人跟前装蒜。他认定项荣昊和黎郁浓是恋爱关系,依据有三:其一,假如两人没关系,谢家父子不至于杯弓蛇影,拿阳光乐惠和与项家多年的情谊闹着玩;其二,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项荣昊见义勇为,不是为了在女朋友面前表现自己他不至于躺在医院里;其三,那是过来人的直觉。项飞群对黎郁浓很满意,人漂亮,有气质,家境不错,关键是人聪明、有上进心,在事业上能帮助项荣昊。 黎郁浓表态,虽然这件事自己很无辜,但是终归由自己引起,她一定竭尽全力帮项氏解决眼前的难题。项飞群没有把黎郁浓的表态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他不指望她能妙手回春。现在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除了谢世海这个第一选择,仍然有第二、第三选择……即便阳光乐惠的计划真的流产,它的成败和儿子的终身幸福比起来,还是后者更重要。 项飞群在项荣昊的病床前坐了一阵,电话接二连三,他没有时间等到项荣昊醒来。他本想给余红杏打个电话,让她过来照看项荣昊,但是被黎郁浓阻止了,因为项荣昊提醒过不要惊动项老太太。项飞群把儿子托付给黎郁浓照顾,心里很感激。 项荣昊醒来以后,黎郁浓把项飞群来过的事情告诉了他。 “你爸真忙,在这里坐了十几分钟,感觉电话没停过。”黎郁浓感慨的说,“我们这一代人对事业的热情真赶不上他们那一辈。” “牛金波还没有来吗?”项荣昊很好奇牛金波有什么样的消息带给自己,电话里那么激动,应该是个好消息。 “没有来,估计要下班以后吧。” 黎郁浓给项荣昊削了个苹果,一小块一小块喂到项荣昊嘴里。此情此景正好被牛金波撞见,真羡慕死他,情愿挨揍卧床的是自己。 “你怎么弄成这样?” “怕你见我太英俊受刺激,所以自毁形象。” “被人痛扁就承认吧,在我面前装什么蒜!” 项荣昊问:“你有什么重大发现?电话里感觉你挺激动。” 牛金波贼兮兮的瞅了瞅黎郁浓。黎郁浓知道这是要清场,笑笑说:“我懂!我出去买晚餐。”黎郁浓说完,拎着包走了出去。牛金波目送着她的背影,叹息道:“你小子真走了狗屎运,前凸后翘腿又直……” “当心哈喇子流出来。”项荣昊催促说,“人也走了,有屁快放。” 牛金波走近项荣昊,神气的说:“我有你老婆的下落了。” 项荣昊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难以置信的问:“当真?” 牛金波告诉项荣昊:“今天和卖场几个小妹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听她们提起胡秀琳,她混得不好,现在正在四处找工作。” “然后呢?” “没有然后。” “好歹你也帮我问个胡秀琳的地址、电话吧!”项荣昊被木讷的牛金波气得吐血。 “当时我怎么就没想到?”牛金波纳闷儿自己怎么这么缺心眼儿。 “明天上班,你务必帮我问个胡秀琳的地址和电话。”项荣昊提醒牛金波,“千万别再犯傻!” “没问题,包我身上。”牛金波问,“你找胡秀琳纯粹是为了追究赔偿的问题吗?” “你觉得呢?” 牛金波说:“想重温旧梦的可能性大一点。” “现在我这模样还能说自己是吴棱?提什么重温旧梦,现在如果我搂着她,非被当流氓一顿暴打。” “你还不糊涂。”牛金波说,“胡秀琳这个人我算是看白了,薄情寡义,和她散了就散了。也不错,连离婚证也不用办,你们就划清了界限,还用不着背负二手男人的名声。” “你是不是很高兴我家破人亡呀?” “我只是庆幸你摆脱胡秀琳的魔掌。”牛金波诡异一笑,“从头看到脚,现在这位美女方方面面强过胡秀琳。” “好色之徒!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看她喂我吃了一个苹果就大惊小怪,人家对我是一种愧疚之情,我是帮她追包包才搞成这样的。况且现在我也没心情谈儿女私情,就想先找到胡秀琳,弄清赔偿的事情,我不想我妈不明不白过了几年苦日子。” “行吧,你就骗你自己吧,才不信你对着这样的美女心里不痒痒。除非项荣昊这具躯壳是个公公。”牛金波说着便去揭项荣昊的被子,“让我检查一下是不是太监。” 第四四章 夫妻重逢 牛金波提供的胡秀琳的住址是一个老掉牙的小区。花木多年没有修剪,时至深秋而不落叶,项荣昊站在门口往里一探——阴深深的。门位室坐着几个老大爷,正酣畅淋漓的打着纸牌。也分辨不出其中哪一个是门卫,项荣昊想问八栋二单元在哪个位置,竟然没有人打理他。估计一个小偷光顾了这里也能堂而皇之潇洒离开。在这个环境糟糕、管理混乱的小区住着,项荣昊可以想象胡秀琳这几年生活过得并不怎样。项荣昊不禁有些心酸,感觉是自己没尽到责任一样。假如胡秀琳真拿了项家一百万,以她的性格不至于委屈生活在这种环境,项荣昊此刻内心更偏向于相信项家人在说谎。 项荣昊在小区里兜了一圈,总算找到八栋二单元。楼道里有股和牛金波房间类似的霉味,楼道狭窄昏暗,连个灯也没有。项荣昊憋着一口气,爬上四楼,心情很复杂,心扑通扑通狂跳不止。此刻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对胡秀琳依旧放不下。 项荣昊犹豫着,没有立刻叩门。他想象着,假如开门的胡秀琳,场面一定很尴尬,她顶多会因为看到一个陌生人杵在门口而惊讶,而他看到的却是几面没见面的妻子,自己会是什么表情,会不会失控而失态?假如开门的是一个男人…… “咚咚咚……”项荣昊叩响房门,紧张的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幕。这种紧张因为等待的延续而变得窒息。 门终于开了,打开了一尺宽的一条缝,但是没有看到人。高大的项荣昊往下一看,意外看到开门的居然是个小不点儿,还没有自己的腿高,旁边还有个小板凳,估计是人不够高,搭着小板凳开的门。那是个小女孩,两三岁的模样,圆睁双眼,怯生生的凝望着门口的陌生叔叔。项荣昊被这意外的一幕弄得不知所措。项荣昊琢磨,莫非这就是胡秀琳和自己生的女儿?他的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情愫,暖暖的,很温柔。 “哐当!”那是屋里玻璃碎了的声音。小女孩怕了,慌忙间一把抱住项荣昊的腿,死死地。随即屋里传出胡秀琳和另外一个男人剧烈的争吵声。项荣昊站在门口,侧耳细听。这场纠纷应该是在卧室里,因为钱而引发,那个男的在要钱,胡秀琳抱怨男的这几年花了自己几十万。她哪来那么多钱?难道胡秀琳真收了项家一百万?但是她竟然谎称二十万,狠心的给了母亲区区五万!这一百万的真相就要浮出水面了。 “你少废话,就说给还是不给?”男的叫嚣。 胡秀琳吐苦水说:“你说我们结婚以后你给过我一毛钱没有?一年里天南海北的跑,口口声声说在外边挣钱,钱没有看到,反而花光了我的积蓄。我跟你是夫妻,我又不是倒贴小白脸儿,凭什么呀?我怪我瞎了眼,看错了人。” “你巴不得我不回家。你不给我钱,就准备留着倒贴小白脸儿吧?”男的态度一直很嚣张,“我在外边累死累活,虽说是赔了不少钱,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倒好,居然给我戴绿帽子,结婚起这顶绿帽子就给我扣上啦!” “你不要血口喷人!” 男人轻蔑的说:“捉贼拿赃,捉奸捉双,我有凭有据,你还想抵赖?” “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不要吵好吗?”胡秀琳突然退了一步,“钱今天真的没有,我再想想办法。” 项荣昊完全不能想象心高气傲的胡秀琳居然也有息事宁人的时候。命运跟他们这对平凡夫妻开了个玩笑,玉器一样的胡秀琳变成了瓦片,而卑微可怜的吴棱摇身一变成了富家公子。此一时彼一时,无论以前他对胡秀琳有多少怨恨,现在项荣昊心里只有痛惜。 “你还好意思提孩子!”男人咆哮说,“小心老子抽你!” 项荣昊不忍心看到胡秀琳受这样的侮辱,他抱起小女孩走了进去,喊道:“胡秀琳,胡秀琳!”他希望自己的冒昧打扰,让两人转移注意力,让这场家庭冲突平息下来。 胡秀琳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一个陌生人抱着女儿,又惊又吓,赶紧夺过女儿,责怪女儿说:“长本事啦,学会开门啦,人贩子把你卖了都不知道!”女儿揉着眼睛,想哭,但是没有哭出声来。 “哟,帅哥,来找我老婆吗?”胡秀琳现任老公瘦的跟豆芽似的,眼窝深凹,颧骨高耸,满嘴烟熏牙,这德行让项荣昊很失望。 “帅哥,你什么血型?” 胡秀琳激动的说:“你问一个陌生人血型干什么,神经病!” “陌生人?”烟熏牙邪笑说,“你跟他比跟我熟也说不定!” “我是b型血,有何指教?”项荣昊正色说,“有话明说,不要阴阳怪气的。” “是b型就对了。”烟熏牙丢给项荣昊一张化验单。 “江浩,你神经病!”胡秀琳放下女儿,想要夺回那张化验单。项荣昊已经有了好奇心,他高高举起化验单。胡秀琳不够高,干着急。 那是胡秀琳女儿的化验单,小女孩名字叫春丫,六月一日生日,血型检验结果为b型。项荣昊暗暗琢磨这那个生日。 江浩冷冷的说:“看到没有,b型。我和你两个人都是a型,怎么生出一个b血型的孩子?麻烦你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因为……因为……”事实就是事实,胡秀琳百口难辩。 “因为……因为你耐不住寂寞!”江浩咬牙切齿的说,“敢做婊子就不要怕承认。” “不是你想的那样。”胡秀琳怯怯的说,“其实,其实春丫是我和……前夫的孩子。” 江浩冷笑说:“当我是傻子是吧?春丫生日和你死鬼老公车祸正好十二个月。究竟是那死鬼托梦和你配的种,还是你怀了个哪吒,怀胎十月还不坠地?” 项荣昊怒火中烧,揪着江浩的衣领,对着他的臭嘴狠狠的揍了一拳。瘦弱的江浩一个趔趄,险些摔到。 “好你个奸夫,睡老子女人,还敢在老子地盘撒野,看我今天不废了狗东西。”江浩叫嚣着,提起一个凳子就往项荣昊身边扑。胡秀琳吓得尖叫,赶紧抱起春丫躲到一边。 第四五章 容易受伤的男人 项荣昊在世纪乐惠的员工食堂,正津津有味的吃着午饭。牛金波目不转睛的瞅着项荣昊。 “吃饭吧,我又不是大姑娘。”项荣昊被牛金波看得发毛。 “做男人做的像你这么容易受伤真够悲剧!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牛金波感慨着,指着项荣昊的左手问,“这只手臂没有废掉吧?” “你就巴望我缺胳膊少腿儿吧!”项荣昊回忆起江浩操起凳子的那一幕心有余悸,“那家伙就是条疯狗,简直想要收我命!要不是人年轻反应敏捷、骨密度还好,就算护住了脑袋,这手臂可能断成几截儿了。” “为别人白养了几年孩子,换成是你也发疯。” “假如那是我的孩子,我挨打也无所谓。” 牛金波惊讶的问:“啊,那不是你的孩子?” “那孩子是六月生的。”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猪脑袋!”项荣昊说,“我车祸是几月?” 牛金波努力回忆一阵,告诉项荣昊:“也是六月。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牛金波的迟钝让项荣昊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不耐烦的说:“回家让你妈告诉你吧。” 牛金波又问:“对了,既然找到胡秀琳了,那么赔偿的事情有没有弄清楚?” 项荣昊沮丧的说:“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说句话已经和那王八蛋干上架了。就我目前了解的情况,八成是胡秀琳说了谎,她拿了项家一百万,给我妈分了五万,然后把剩下的钱倒贴了江浩。” “胡秀琳好可怕!”牛金波沉吟,“不是你的,也不是那个叫江浩的,那么那个孩子是谁的?胡秀琳还真够乱!” 项荣昊老大不高兴的瞪着牛金波。 “哟喂,还不高兴!”牛金波轻蔑的说,“你凭什么维护她,还拿自己当人家的老公么?你们的关系从你死掉的那一刻起已经解除,面对现实吧。” “但是你我都清楚——吴棱还活着。”项荣昊语重心长的拜托牛金波,“兄弟,不要把她说得那么糟糕,给我留点面子。” 牛金波见项荣昊很严肃便不再说话,大口大口往嘴里塞饭,堵住嘴巴。 “哟,项二少怎么在吃食堂!” 项荣昊抬头一看,是白慕灵在和自己打招呼。 “呀,你怎么搞成这样?”白慕灵看到项荣昊脸上的瘀伤,惊讶不已。 项荣昊自我调侃说:“逞能,英雄救美。” 白慕灵抿嘴一笑,坐了下来,和他们一起吃饭。牛金波顿时局促不安。在牛金波的心里,白慕灵好比可以远观而不能亵玩的莲花。他受宠若惊,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和白慕灵如此近距离的坐在一起,还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你怎么和我们吃的不一样?”项荣昊看了看白慕灵的餐盘,明显伙食质量不一样。 “她那是小炒。”牛金波提醒项荣昊。 看来白慕灵利用自己姿色的水平已经到达炉火纯青的程度,上到总经理,下到后厨,统统要买她的帐。想当年,吴棱想找食堂师傅开个小灶,搞一份小炒,那是磨破嘴皮子也没能得逞。项荣昊越想越感慨。 项荣昊笑着对白慕灵说:“大锅菜太难吃,要不你也帮我开个小灶好不好?” “厨房这些人真是有眼无珠,居然好意思让堂堂项二少吃这个。”白慕灵难过的表情就像自己受了委屈一样。她站起身,真打算给项荣昊开小灶。 项荣昊赶忙拒绝白慕灵的好意,对她说:“下次吧,今天我已经七分饱,弄个小炒也吃不下。” “下次我请你尝尝我的手艺,肯定比这里的小炒美味。”白慕灵抱怨说,“好歹大家同事一场,你也抽空回世纪乐惠看看嘛。” “今天不就回来了吗?” “你就更不对了,回来了也不让我知道。”白慕灵一点不见外,尽量拉拢和项荣昊的关系。她很明白,她必须利用好有限的时间,因为她和项荣昊见面的机会不多,日久生情不现实,必须追求成功率。一顿饭下来,白慕灵大有收获,她和项荣昊约定,等项荣昊伤好以后一起吃晚餐。 白慕正幸福的享用午餐,方宏天走了过来。方宏天看到白慕灵在项荣昊跟前眉开眼笑,心里顿生醋意,找了个借口把白慕灵带走。 “怎么感觉天底下的美女都喜欢上了你!”牛金波嫉妒得要命。 “托项荣昊的福!”项荣昊笑嘻嘻的说,“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到以前对我颐指气使的白慕灵频频对我放电,怎一个‘爽’字了得!”项荣昊有些得意忘形了,完全忘记了现在富家公子身份应有的优雅。 “别太过分,吃多了小心不消化。”牛金波调侃项荣昊说,“你为什么接二连三挨揍,这就是你太风流的报应。” “揍我的人也有你一份儿,我一直记着。”项荣昊不屑的说,“我都还没有开口吃,你就有意见啦?” “我觉得黎郁浓和你最般配,就不要三心二意了,一门心思把她拿下。” 项荣昊笑问:“那谁和你最般配?” 牛金波苦着脸说:“拜托,别戳我心窝,今天我跟一个收银小妹表白……” 项荣昊插嘴说:“不用说,你肯定是被无情拒绝了。” “被拒绝没什么大不了,我早习惯了。”牛金波叹口气说,“她还无情羞辱了我,说我长得比他爸还老。” 项荣昊差点把饭喷出来。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那叫气节;兔子吃不着窝边草,那叫悲剧。项荣昊向牛金波保证,下回一定给他物色一个美人。 “这种话你已经不止说过一次了,没一回是真的。”牛金波毫无情绪的说,“你就不要拿我寻开心了。”牛金波说得没错,每每许诺,他都是随口说说,没有真正放在心上,项荣昊意识到自己不仗义。如今牛金波三十三岁了,要事业没事业,要爱情没爱情,已经到了非娶不可的年龄,对自己和家人都需要有个交代。项荣昊暗下决心,一定帮牛金波牵条红线。 第四六章 柳暗花明 阳光乐惠计划陷入僵局。谢世海铁定已经退出,项飞群为新的合作伙伴东奔西跑。在顶丰商厦,项荣昊独自留在办公司,无所事事。他很想和项飞群出门跑跑,长长见识,但是项飞群嫌弃他鼻青脸肿,觉得带出去影响公司形象。项荣昊找来项飞群女秘书的镜子,对镜自怜一番。 不知道是天气一天天冷了,还是办公室里太冷清,项荣昊觉得背心阵阵发凉。他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巴望着能来点事可以打发时间。 “二少,外面有个男的要见你,说是你小学同学。”女秘书在门口对项荣昊说。 “要是来叙旧的,他就白跑啦。”项荣昊犹豫一下,对女秘书说,“把他带过来见见面,当是陪我聊聊天。” 进来的男人个子比项荣昊矮一截,瘦瘦的,精力旺盛,小眼睛,一看就是贼机灵那种。他穿着劣质西装,但是收拾得很整齐。 “项荣昊,记得小学毕业那阵你比我矮,哇塞……”矮个子男人笑容可掬的说,“你还记得我吗——茄子?” 项荣昊当然对这个叫茄子的男人一无所知,那时候他还叫吴棱。他也知道茄子的来意不是来叙旧的,便叫他有话直说。茄子当是没有听见,还是一个劲儿的追忆着童年,回味那些和项荣昊有关的片段,说得津津有味,唾沫星子直飞。项荣昊像是听和尚念经一样,坐在沙发里,悠闲的欣赏着他的表演。 “我们公司是卖化妆品的,在你们世纪乐惠有个专柜。本来大家合作好好的,可是现在方总经理不再和我们续约,把我们的专柜撤了。”他终于说到正题上来了,再跑题,项荣昊估计就要打瞌睡了。 “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项荣昊表情很冷漠,他对小眼睛的茄子没多大好感。 “方总说我们公司的产品存在质量问题,消费者投诉多次,影响世纪乐惠声誉。”茄子掏出一盒面膜,递给项荣昊,忿忿不平的说,“荣昊,你看,完全符合国家标准,有检验证明。” 方宏天虽然讨厌,但是这件涉及公司利益的事情,他处理得让项荣昊很佩服。项荣昊把面膜丢在桌上,不屑的说:“一个包装能说明什么问题?就算你是合格产品,但是人言可畏,总得给消费者一个交代吧,方宏天为了维护世纪乐惠的形象,撤掉你们的专柜合情合理。” “荣昊,我们同学一场,你帮我跟方总说说情。消费者那是瞎起哄,过一段时间自然就平息了。再说,产品是我们公司的,再多纠纷也是我们公司和消费者协调解决,不会影响到世纪乐惠。” “这个忙我不能帮,也帮不了。”项荣昊劝茄子,“不要浪费时间,赶紧为你们的产品重新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打发了茄子,项荣昊又孤孤单单在办公室里发呆。看看时间,离午饭还有老长一段时间,项荣昊不禁愤懑的吼了一声。 “二少,有位姓黎的美女找你。”秘书进来通报。 他没有想到黎郁浓会来,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他已经开始在意黎郁浓看他的眼光,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个转变意味着什么。 “你跟她说我不在办公室。”项荣昊吩咐秘书。 “她知道你在。”秘书说,“那我就说你现在不方便见她吧。” “不要,你还是让她进来。” 怎样遮丑?太阳眼镜起不了作用,一直装作看报纸也不是办法,项荣昊突然看到桌上茄子留下的那盒面膜,于是迅速打开,对着镜子敷了一张在脸上,冰冰凉,真不舒服。 黎郁浓进来,看到项荣昊正仰面敷着面膜,便打趣说:“居然在办公室里敷脸,项少爷真会享受!” “我这是帮客户试验新产品。”项荣昊没有动,仰面问,“你怎么不声不响就来啦?” “不欢迎?” “哪能不欢迎!”项荣昊开玩笑说,“您提前说一声,我好列队迎接您的大驾。”他把“您”这个字加了着重音。 “我以为你正为阳光乐惠的事情伤透脑筋,没想到你过得这么悠闲自在。枉费我还记挂在心,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 “什么意思?” “如果我说我帮你找到人愿意投资阳光乐惠,你会是什么反应?” 项荣昊严肃的说:“不要拿这事开玩笑。” 黎郁浓不屑的说:“如果你不信,当我没来过。”说完,她转身欲走。 “信,必须的。”项荣昊赶紧起身,堵住门口。 黎郁浓在沙发里坐下来,让项荣昊倒上一杯水。项荣昊殷勤的伺候着。 黎郁浓埋怨说:“把面膜拿掉吧,像鬼一样。”项荣昊推说时间还没敷够,还不能取。然后他催促黎郁浓言归正传。 黎郁浓呷了口水,不急不慢说:“我说的这个人不缺钱,他也愿意拿钱投资,但有个底线——这个计划不是圈套。” “当然不是圈套,一定让他大赚。”项荣昊底气很足。 “做零售能赚多少?说实话,投资零售不是他的风格——回报率太低,回本太慢。” 听黎郁浓这么一说,项荣昊底气泄了一大半,默不吭声。 “不过因为我的关系,他愿意投资阳光乐惠。后天他从法国过来,晚上你去和他见一面,当面和他谈谈合作,他点名要见你。” 项荣昊问:“他是你亲戚?” “他是我爸爸。” 项荣昊大为震惊。 “后天呀?”项荣昊为难的说,“可不可以晚几天?” “为什么要晚几天?”黎郁浓生气的说,“机会总是因为拖延而错失——你看着办吧,反正我爸只在国内留两天。” “怎么这么不凑巧?” “什么意思?” 项荣昊霍的揭开面膜。黎郁浓看着他那满脸的淤青,蹙起眉头,不解的问:“不都好了吗?” 项荣昊无奈的说:“又伤了!” 黎郁浓真是服气了。她用纤细的手指轻触项荣昊脸颊,问道:“你脸上的红点又是怎么回事?” 项荣昊照照镜子,明显是过敏了,骂道:“该死的茄子,还敢说这是合格产品,简直是坑人!” 第四七章 征服伪女友她爸 黎郁浓告诉项荣昊,她父亲黎孝德之所以愿意投资阳光乐惠,是因为她撒了个谎,说项荣昊是她男朋友。这次他专程从法国飞回来,表面上是谈生意,其实是想见一见女儿的男朋友。几年前他对项荣昊这个名字有所耳闻,但是女儿一直没有把这个人介绍给他认识。黎孝德怀疑两人这段恋情已经持续了好几年,这也是她不愿意到法国回到自己身边的原因。他倒是要看看这项荣昊是不是有三头六臂,能俘获心高气傲的女儿的心。 项荣昊驾车来到世家印象。黎郁浓已经在门口等候。 “我这样子是不是比较怂?”项荣昊显得格外紧张。 “反正我爸看到你这样子,肯定觉得他女儿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要不我去买个面具?” 黎郁浓不高兴的说:“发什么神经,快走,我爸最讨厌人家迟到。” “开个玩笑,缓解下压力。” 黎孝德正在客厅里逗弄莉莉。他个子矮小,和黎郁浓站在一起矮半个头,跟项荣昊想象中的高大全形象相去甚远。本以为需要仰视的人突然变成了俯视,项荣昊陡然释怀,轻松了许多。 “爸,这就是项荣昊。”黎郁浓补充说,“我男朋友。” “叔叔您好!”项荣昊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黎孝德抬头望望项荣昊,眼神掠过一丝轻蔑。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脸。项荣昊尴尬的说:“伤了!” “就是那次夺包弄伤的?我还以为郁浓夸大其词,原来真的伤得很重。”黎孝德误会了。项荣昊没有澄清误会。黎郁浓看看项荣昊,没有揭穿他。 黎孝德在沙发里做下来,让项荣昊坐在自己身边。黎郁浓则立在一边伺候着茶水。黎孝德只顾着逗狗,没有说话。项荣昊只顾着喝水,也保持沉默。黎郁浓很着急挤眉弄眼,暗示项荣昊主动开口。沉默越久,项荣昊越不知如何打开话匣子,愁眉苦脸的对着黎郁浓。 黎郁浓一边给两个男人斟茶水,一边提示项荣昊:“荣昊,别装矜持,你有什么话就对我爸说,我爸是特能侃的那种类型。” 话都喂到嘴边了,项荣昊不好意思再沉默,他亮开嗓子说:“叔叔这是从法国回来吧?”明知故问,这个开场白让黎郁浓失望。她手一抖,将茶水掺到茶几上。 “冒失!”黎孝德批评女儿。黎郁浓撇撇嘴撤离了。 “你和郁浓恋爱多久了?” “这个……刚刚开始交往。”项荣昊吞吞吐吐的回答。 “不老实!”黎孝德眼里掠过一抹狡黠,“几年前我就听郁浓不断提起你——尽管没有从她嘴里听到你的任何好话。” 项荣昊低下了头。 “听说你开车技术很好,车开得风一样快?” 面对黎孝德的嘲讽,项荣昊更加狼狈。以前别人说起项荣昊的不是,他能心安理得,现在他不能那样超然了,仿佛过去的项荣昊也是现在的自己,彼此已经合二为一。 项荣昊红着脸说:“过去年轻不懂事,现在想想都觉得脸红。” 黎孝德笑笑说:“你现在也很年轻。看样子你和我们郁浓年纪相仿吧?” “我比她大一岁。经历一场车祸,我在鬼门关走过一回,怕了,以后不会那么轻浮。” 黎孝德又问:“你觉得我们郁浓怎样?” “很好。” “很好?”黎孝德显然不满意这样含糊的回答,追问,“怎么个好法?怎么在我眼里就看不到她多少亮点?她暴躁、固执、任性……” 好吧,又是面试,项荣昊自认为最擅长的就是面试。他说:“你看不到郁浓身上的优点是因为你的父爱,你的参照标准是完美,你希望女儿毫无瑕疵。其实你心里明白,郁浓是个出类拔萃的女儿。你在郁浓身上看到的缺点在我看来都是优点,这也是因为爱,只是不同于父爱的睿智,我们的爱更多感性。我实在不能说出她好在哪里,因为在我眼里她就是完美的。” “年轻人的爱很盲目。”黎孝德评价。 “叔叔年轻时候的爱情难道没有头脑发热的感觉?”项荣昊反问。 黎孝德开怀大笑,说:“居然把球踢给我啦。好吧,我们暂时结束这个话题,说说你们阳光乐惠计划。” 项荣昊把准备好的资料递给黎孝德。黎孝德直接把资料放到茶几上,对项荣昊说:“我不想看,累!我只想听你说。” 项荣昊对阳光乐惠整个计划已经烂熟于心。他从容不迫的向黎孝德介绍:“阳光乐惠计划是我们项氏重点打造的项目,我爸对这个项目一直亲力亲为。这几年吉鑫经济飞速发展,城区不断扩大,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项氏去年就开始酝酿阳光乐惠计划,现阶段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单看项氏对阳光乐惠计划认真的态度,叔叔也应该对这个项目有信心……”从计划诞生的背景到具体实施计划,项荣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黎孝德听得连连点头,找不到理由不借东风给项氏。旁听的黎郁浓被项荣昊认真的样子迷住了,第一次对异性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听完项荣昊的介绍,黎孝德问项荣昊:“你们希望我以怎样的姿态参与阳光乐惠?我先声明,我对零售业一点经验也没有。” 项荣昊说:“其实我们最担心合作伙伴是同行,势必对我们的经营指手划脚,反而不利于阳关乐惠的成长。我们项氏有经验,我们需要的是资金。项氏出大部分资金,并独立管理,叔叔拿钱进入阳关乐惠,然后我们项氏帮叔叔挣钱,就这么简单。” “好吧,合作这事我同意,具体细节我交托我女儿处理,因为我在国内只能停留两天。”黎孝德转头对黎郁浓说,“我现在回酒店,送我下楼。” 黎郁浓挽留说:“就在我这住吧,我们难得聚聚。” “不当电灯泡。”黎孝德穿上外衣,回头望望项荣昊,微微一笑,“自己照顾自己,我让女儿陪我走一段。” 在楼下,黎郁浓要开车送黎孝德,他坚持要体验国内的出租车。临别前,他对黎郁浓说:“小伙子不错,虽然鼻青脸肿,但是看得出来一表人才。肯为你出头挨打,这种男人应该可靠,爸爸回国一定把这次的收获给你妈妈分享。” “爸!”黎郁浓依依不舍的抱着父亲,居然哭了起来。 第四八章 弄假成真 黎郁浓回来的时候情绪低落。项荣昊一眼就看出她刚刚哭过,知道她好强,装作没有看出来。 “你怎么还不走?”黎郁浓心情不好,也不给项荣昊好脸色。 “其实我想等你回来再谈谈合作的事……看样子你今天也没有这个心情,那我先回家了。”项荣昊说着,收拾好方案书,起身准备离开。 “坐下!”黎郁浓命令项荣昊,比命令小狗莉莉还要严厉。 项荣昊莫名其妙的问:“怎么啦?” “你好意思拍拍屁股就走人?” “不是你叫我走的吗?”项荣昊觉得特委屈。 “我什么时候叫你离开了?”黎郁浓争辩说,“我哪句话叫你离开?” 项荣昊回忆说:“你说‘你怎么还不走’,意思是叫我快走。” 黎郁浓狡辩说:“那是问你不走的原因。”黎郁浓咬文嚼字不肯认输,让项荣昊看到了她小女人的一面,心底一股温柔的情愫油然而生。 黎郁浓说:“借你肩膀用用。”项荣昊还没有反应过来,黎郁浓已经走近项荣昊,依偎在他肩头,双手插进项荣昊外套衣兜里。项荣昊战战兢兢抬起双手,抚着黎郁浓肩头。 “项荣昊,你还喜欢我吗?”此刻的黎郁浓不够自信,“多希望你还能像以前一样追求我。”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项荣昊不知所措。他关切的问:“这不像你的作风呀,这是怎么啦,这么伤感?舍不得你爸吗?” “爸爸走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好孤单,偌大一个城市突然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法国我没有朋友,回到吉鑫我还是孤单,我是不是病了?”黎郁浓就像一只粘人的小猫在项荣昊怀里磨蹭着。她说:“假如你没有失忆,能像以前……你能不能说一声爱我,哄哄我?” 项荣昊一只手放开黎郁浓的肩头,抚着她的秀发,温柔的说“我喜欢你。” “要说爱。” “我爱你。” 黎郁浓露出了甜美的微笑,说:“谢谢你的配合。” “我说的是真的,不是为了配合你。” 黎郁浓仰起头,将信将疑的望着项荣昊。项荣昊正准备给她一个肯定的吻,黎郁浓家的座机响了,大煞风景。 黎郁浓抱怨说:“一定又是谢炜,每天这个时候他都准时打电话给我。”她过去看看来电显示,果然是谢炜打来的。 “这是查岗电话,真是用心良苦。”项荣昊说,“来吧,我来打发他。”项荣昊接起电话,一本正经的说:“喂,你好,这里是黎郁浓女士家……哦,你别管我是谁,但是你听声音应该知道我是个男的……她现在正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我帮你转达……” “怎么就挂了,真开不起玩笑。”项荣昊坏笑着,想象着刺猬头谢炜肺气炸的惨状。 “你怎么这么讨厌!”黎郁浓责怪项荣昊,但是依旧一张笑脸。 项荣昊走近黎郁浓,提议说:“我们把刚刚没有做完的事情完成好不好?” “什么事情?”黎郁浓装糊涂。 “ks。”此时的项荣昊沉睡了几年的**被勾起来了,一门心思就想着能和黎郁浓成就好事。偏偏此时黎郁浓低落的情绪已经一扫而光,理智又充盈她的身体,让项荣昊趁虚而入的那道门已经悄然关闭。 “ks?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黎郁浓嘲弄项荣昊,“现在你这样子肿得跟猪头一样,我可不想和猪八戒接吻。” 到嘴边的鸭子就这样飞了,项荣昊失望透顶,尤其仇恨谢炜不合时宜的电话。 黎郁浓严肃的对项荣昊说:“我把恋爱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聊天、吃饭,第二个阶段是逛街、看电影。第一个阶段要保持距离,第二个阶段可以勾肩搭背牵小手。” “牵牵小手就完啦,应该还有第三个阶段吧?” 黎郁浓轻蔑的说:“我懂你想什么,就惦记着少儿不宜的那些事儿,那必须等结婚以后。” “我怀疑你是不是从法国回来的,怎么一点不懂浪漫?” 黎郁浓正色说:“项荣昊,我没有谈过恋爱,对这方面我的态度很谨慎,我的恋爱是以结婚为目的。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是不是只是闹着玩。如果你真愿意和我谈恋爱,我也就省去聊天吃饭这个阶段,今天我们就从看电影开始。” 项荣昊严肃的说:“把手给我。” “干什么?” “不是说逛街看电影就可以牵牵小手了吗?不会连这点福利也不给我吧?” 黎郁浓笑笑,把手递给项荣昊。 为了牛金波工作方便,项荣昊给牛金波租了间单身公寓。这个深夜,项荣昊来到牛金波的住处把自己和黎郁浓的事第一个对牛金波说了。牛金波既羡慕又为项荣昊高兴。 “毫无准备,就这样弄假成真了。” 牛金波评价说:“无疑这是你做对的第二件事。” “为什么是第二件,第一件是什么?”项荣昊奇怪的问。 牛金波骄傲的说:“第一件对的事是你交了我这个朋友。” 项荣昊点点头,确实如此,没有牛金波,就没有人承认吴棱还活着,他在世界上就太孤独了。 “不过这个时候你不该在我这单身公寓里,看完电影就直接送她回家,把该办的事都办了。连我都懂得事情你怎么不懂?”牛金波邪笑说,“没有胡秀琳的日子也很长了,也该释放一下了,你不觉得憋吗?” “憋一下有不会死人,你憋了三十几年还不是活得好好的。”项荣昊苦恼的说,“她跟我说了,现在我和她最多只能牵牵手。我也想明白了,既然她是红酒,我就慢慢品尝,总比咕咚咕咚和一瓶啤酒够味吧。” 牛金波感慨说:“我觉得你离吴棱越来越远。” 项荣昊也感慨,他说:“从见到胡秀琳已经另有男人那一刻起我已经不再牵挂过去。现在有了郁浓,我更要重新开始,做好项荣昊。” “亚琼阿姨怎么办?” “一直以来最放不下的就是我妈。现在我也想明白了,既然她已经接受了儿子已经死掉的事实,我也不要去勉强她接受我。假如她始终不能想象我是她儿子,至少我也让她接受我做干儿子,一辈子照顾她。反正项荣昊有能力照顾好我妈,所以那一百万我也不准备追问胡秀琳了,她现在过得也不好,夫妻一场,我也不要做得太绝。该放下的都放下了,整个人突然轻松了许多。” 第四九章 偶遇私护 这天是星期天,冬日暖暖的,难得的好天气。项飞群陪着项老太太在花园里喝茶晒太阳。余红杏独自悠闲的荡着秋千,风情万种。 项老太太看不惯余红杏矫揉造作的模样,轻蔑的对项飞群说:“你看看你媳妇儿,多大岁数了还装嫩,一副少女伤春的模样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项飞群笑笑说:“呵呵,我倒是觉得她挺可爱!” “就是被你惯的。” 项老太太伸手拔了根项飞群的白头发。项飞群“哎哟”一声。 “不好意思,老眼昏花,本来只想拔一根的。”项老太太把白头发递到项飞群眼前,“头发都白了还学人家玩儿浪漫!浪漫是荣昊这般年纪享受的,你就好好做个父亲,别和小妖精闹那么多笑话出来。” “越说越难听!”项飞群不屑的笑笑,不以为然。老夫娶少妻那是本事好,老夫少妻和乐那是心态好。丈夫死了几十年的老太太哪里能够懂得这些。项飞群认为母亲对余红杏的敌意包含着嫉妒。 项老太太突然转换一个话题,问:“话说回来,你今天怎么有心情和我老太婆和茶、晒太阳、聊天?” “这不星期天吗?”项飞群轻松的说,“阳光乐惠的难关度过了,现在荣昊也知道长进,阳光乐惠各项事务都交由他操持,我总算可以歇口气。” 项老太太忧虑的说:“我孙儿是懂事了,但是毕竟工作经验浅,一下子把这么大个担子压在他身上,他能不能吃得消?要是干不好,损失钱财事小,损害他的自信心事大。” “这个担子也不是他一个人扛着,还有黎郁浓帮他,这个摊子也有她们家一份。”项飞群赞许说,“这女孩头脑灵活,做事干练,不是一般能干。” “这女孩我也喜欢,人长得漂亮,嘴巴甜,家境好,事业上还能帮上荣昊。”项老太太提议说,“我看差不多就让他们结婚吧,家里人多热闹。” 项飞群被茶水呛了一下。项老太太的想法虽说不上异想天开,但是也足够单纯可爱。项飞群被逗笑了,说:“老人家,你当结婚是孩子们玩过家家呀,一辈子的大事,得慎重,得给他们时间培养感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还有大把光阴,等等无所谓,可我已经到了风吹烛灭的年龄,等着等着就到地下长眠??s猩??昴芸纯此锵备径??Пe厣??獗沧泳退阃昝览病!崩咸??久妓担?敖岣龌槟挠心敲绰榉常〉蹦晡液湍惆纸峄榈氖焙蛄?娑济挥屑???馓?狡抛铀盗怂邓?奶跫??倏戳艘徽藕诎渍掌???故谴?钡模?遣皇峭鹤佣疾缓靡馑嘉剩?缓笪揖偷阃吠?猓?峄橐院笳昭?鞫靼???思甘?辍!?p>  “又翻老黄历。” “跟你是说话是对牛弹琴,白费力气。”老太太正色说,“像你说的要给他们时间培养感情,你就不要给我孙儿那么多公事,让他有时间谈恋爱。” “荣昊又不是傻子。兴许两个人现在就在一起,美着咧,你就不要太操心。” 项荣昊和黎郁浓正在逛街。非比寻常的俊男美女走在一起,格外引人注目。 “项荣昊。”项荣昊分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一个靓丽的女生正望着他,模样有些羞怯。 “刘莹!”项荣昊兴奋的说,“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啦!” 刘莹的脸刷的变红了,笑盈盈的说:“有吗?你也更帅了,现在这个发型很适合你。不过换了发型,我差点没有认出来。一直不敢招呼你,从前面一条街跟到这里。” 黎郁浓认出了这女生是项荣昊的私人护理,上次在宏亚酒店见过,那胸部尺寸给她很深的印象。 “这是刘莹,我出院那阵就是她照顾我。”项荣昊向黎郁浓介绍刘莹。 “你好,我是黎郁浓,项荣昊的女朋友。”黎郁浓大方的自我介绍。 项荣昊问刘莹:“你最近怎样,还有高远?” 刘莹回答说:“高远应该还是原来那样吧,我已经没有在那儿上班,所以跟他也没有联系。” “你辞职啦?” 黎郁浓看两人有很多话要说,便提议:“我们找个地方坐坐,慢慢聊。” “不了,我还有事儿,改天吧!”刘莹说完,脸上挂起笑容,轻轻摆手,和他们告别。 刘莹已经汇入人流,项荣昊突然想起什么,返身追了过去。 项荣昊轻轻拍了拍刘莹的肩膀,递给刘莹一张名片,对她说:“上面有我电话,记得打给我!”说完,项荣昊跑了回去。刘莹握着项荣昊的名片,呆呆的站了一阵。 “你们俩感情不错哦!”黎郁浓话里飘着醋意。 “坐轮椅那阵她对我很照顾,我心里一直很感激。后来她一声不吭就从项家离开了,我连句谢谢都没有,挺过意不去。假如她生活中需要帮助,我想帮她一把。”项荣昊安慰黎郁浓说,“你别多心,我对她就是革命同志的情谊,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但是我看得出刘莹对你挺有意思。我说我是你女朋友的时候,她神色一下就变了,我看得出那是失望,莫大失望。” 项荣昊搂着黎郁浓肩膀,笑说:“原来条件得天独厚的黎郁浓也会吃醋。” “女人都有小心眼儿的时候,我怎么能例外。”黎郁浓威胁项荣昊说,“你最好规矩一点,女人生气是很可怕的,尤其是我这样聪明的女人,有n种折磨薄情男的办法。” “小的铭记在心!”项荣昊俏皮的保证。 黎郁浓对项荣昊说:“时间还早,我们还是到阳光乐惠现场去看看。” “正在装修施工,没什么好看。” 黎郁浓说:“阳光乐惠是你在项家的业绩工程,所有人都盯着你呢。先不要说你能做得有多出色,至少你要够勤快,让家人看到你的诚意。今天我们去关心一下装修进度,再看看现场宣传广告是不是到位、醒目,这些都是晚上你和项董的谈资。也不光是为了你,我也得对我爸的钱负责任。” 项荣昊很佩服黎郁浓对工作的态度,和她在一起,受她影响,他总能保持昂扬的斗志,一点不累,这是一种幸福。过去和胡秀琳在一起不一样,她的苛求让他身心疲惫。 第五十章 夜会白慕灵 白慕灵满面春风,给方宏天送来一份资料。方宏天正在网上查资料,没有注意到白慕灵。 白慕灵说:“方总,这是你要的资料。” 方宏天“嗯”了一声,依然对着电脑,对白慕灵很冷漠。白慕灵把资料放在办公桌上,转身离开。 “等等。”方宏天叫住白慕灵,“晚上一起吃个饭吧,你选地方和预定位子。” “改天吧,今晚我已经有安排。”白慕灵拒绝了方宏天。 “什么安排?推掉它!”方宏天是命令的口吻。 白慕灵不屑的说:“请不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我每天给公司奉献八小时,其余时间我有我的自由。” 白慕灵的态度让方宏天意外。最近白慕灵越来越不听话,每次邀请都推三阻四,大有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架势,但是他还搞不清是什么原因让她有这样的转变。对于掌控欲极强的方宏天而言,连一个女人也控制不下来,即便不是世界末日也是世纪大灾难。方宏天以为女人都是被宠坏的,所以故意对白慕灵表现得冷淡一些,给她点教训,让她知情识趣乖乖听话,但是很显然白慕灵不吃这一套,他的方法适得其反,让两人的关系更加疏远。 下班以后,白慕灵径直回家,她要赶在项荣昊到以前准备好晚餐。为了这一天,最近一段时间她每天都在钻研厨艺。晚餐菜品很精致,味道很可口。为了今晚的气氛,她还特别备了支香槟酒,点了两支蜡烛。面对着自己一手缔造的浪漫晚餐,白慕灵一副释然的样子,满意的展露笑颜。 项荣昊还没有到,白慕灵还有时间回房间精心打扮自己。她太了解女人靠什么吸引男人,她也自信自己拥有征服一个男人的足够资本。把胸口开得更低些,把臀部绷得更紧些,她对着镜子,自我陶醉。这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项荣昊到了,手里捧着一束花,虽然不是红色玫瑰,但是足够让白慕灵兴奋。白慕灵将项荣昊迎进屋里。项荣昊在沙发上坐下,一边褪下外套,一边说:“你把空调温度开得太高了吧!”白慕灵接下项荣昊脱下的外套,帮他挂好,然后笑笑说:“我怕冷。”项荣昊心想,你穿得初夏一样清凉能不冷吗? “你一定饿了吧,我们——先吃饭!”她特别在“先吃饭”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也许可以理解为她在暗示饭后还可以有安排,孤男寡女,值得遐想。 项荣昊看到餐桌上放着香槟酒,还点着蜡烛,便问:“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难道是你生日?” 白慕灵摇摇头,她大大方方牵起项荣昊的手到饭厅入座,两人相对而坐。白慕灵关上灯,氛围变得更浪漫暧昧。摇曳朦胧的烛光让白慕灵胸前沟壑变得深不可测,更添几分神秘和魅惑。项荣昊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白慕灵开香槟的动作很熟练,“砰”一声响起,那矫揉造作的惊叫和媚态也足够性感。 “可是我要开车。”项荣昊面对香醇的香槟酒,露出难色。 “不要紧,如果喝醉了可以留宿,不想睡沙发我可以把床让给你。”面对绝色**裸的诱惑,项荣昊心跳加速。但他今天不是为了猎艳而来,他的理智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 “项荣昊,我们一起喝一杯。”白慕灵举起酒杯邀约项荣昊,“庆祝我终于请到贵客光临寒舍!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几个月,今天我有胜利之感,所以只有借这‘胜利之酒’才可以表达我此刻的心情。” 项荣昊也举起酒杯,温柔的说:“香槟也有吉祥平安之意,我用‘吉祥之酒’奉陪,祝愿我们幸福美满。” 方宏天吃了晚饭,早早的洗了澡,躺在床上。他郁闷的吸着烟,心里琢磨着和白慕灵有关的事儿,越想心里越不踏实。他决定到白慕灵住处去一趟。他刚换好衣服,项荣景洗了澡回到卧室。 项荣景吃惊的问:“你这是干嘛去?” “忘了给客户发一个重要的电子邮件,我得回公司一趟。”方宏天撒了个谎。 “非得晚上处理?”项荣景将信将疑。 “说了很重要。”方宏天不耐烦的说。 “哎呀!”项荣景怏怏不乐的说,“你快去快回,免得我一会儿睡着了……这几天很关键,你知道的。” 听到项荣景暗示要为生孩子的事折腾,方宏天就犯恶心。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黑暗的日子方宏天还得煎熬十年。 吃饱喝足,蜡烛也即将燃到尽头,项荣昊站起身,对着空的香槟酒瓶说:“在法国,有这样一种说法,用餐时如果未婚男子问未婚女子‘要开香槟酒吗?’实际他是想表达‘你很美丽,我很喜欢你’。若相互有好感,那么女子脸上会呈现出灿烂的笑容。”这些都是项荣昊从黎郁浓那儿听来的。 白慕灵也站起来,走近项荣昊,露出明媚的笑容,问项荣昊:“你说的笑容是不是像我这样。”她又逼近项荣昊两步,整个人贴了上去,搂着项荣昊的腰,情意绵绵的望着项荣昊,一副想要索吻的模样。项荣昊徐徐低下头。白慕灵心领神会,动情的闭上双眼,嘴唇微启,等待着项荣昊嘴唇的侵略。白慕灵迟迟得不到项荣昊的回应,然后听到他在她的耳际轻声细语:“别自作多情了!今天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方宏天坐过的板凳我都担心坐了长痔疮,更何况他碰过的女人……”白慕灵的世界晴天霹雳,突如其来侮辱和打击让她崩溃,就像被扒光了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她捂着耳朵歇斯底里的尖叫一声,她不相信这是真的,所有的梦想顷刻间烟消云散。 项荣昊把灯打开,白慕灵泪水涟涟的杵在那里,就像桌上的蜡烛一样伤心。 “你滚出去!”白慕灵哭诉,“项荣昊,你混蛋,我不招你惹你,凭什么这么侮辱我?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项荣昊取了外套,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头也不回。白慕灵颓然倒在沙发里 第五一章 负罪感 方宏天来到白慕灵的住处,意外发现项荣昊的沃尔沃停在楼下。他恍然大悟,终于知道白慕灵冷落自己的原因。这个惊天发现让方宏天阵阵心痛,天旋地转,他既不能眼睁睁看着白慕灵投入项荣昊怀抱,又不能理直气壮上楼捉奸,左右为难。白慕灵家里没有亮灯。方宏天幻想着房间里孤男寡女的香艳场面,有种被戴绿帽的屈辱感。他留在车里,接连吸了两支烟,不断琢磨自己应该怎么办。他愤懑自己姓方不信项,在项家要低项荣昊一等,太窝囊。 白慕灵家里的灯突然亮了。没过多久,项荣昊出现在方宏天的视野里,独自一人,一边走一边扣着衣服扣子,方宏天脸都气绿了,心里暗骂项荣昊是个畜生。方宏天看到项荣昊慢慢走近,心怦怦直跳,想躲却又不能躲,也无处可躲。项荣昊上了车,调头朝方宏天驶来。两人交汇的那一刹那,项荣昊瞥了一眼方宏天。方宏天故作镇定,不动声色。他不明白项荣昊分明看到了这自己,为什么眼神里看不到一点意外?莫非项荣昊已经知道他和白慕灵的关系?方宏天心里惴惴不安。突然,他爆发一阵哭一样的笑声,把眼泪都笑了出来。他取下眼镜,抹一抹眼泪,自言自语说:“我干嘛杞人忧天吓自己!”他方宏天过去和白慕灵不清不楚,现在项荣昊不也和白慕灵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他方宏天是有妇之夫,而他项荣昊不也有交往的女朋友。方宏天释然了。人放松了,脑子也好使了,琢磨着这件事可以做点文章,先下手为强,让项荣昊吃不了兜着走。 方宏天对白慕灵失去了兴趣,至少此刻他鄙视她是水性杨花的贱女人。他调转车,离开了白慕灵的住所,去干一件比男欢女爱更过瘾的事情。 回想几年前,白慕灵踩着吴棱爬上主任的位置还经常给吴棱穿小鞋,那笔仇他一直记在账上,憧憬着有一天可以清算。今天,项荣昊用羞辱的方式报复了白慕灵,比猫血染在裤裆更让她丢脸,终于解开了多年的心结。项荣昊本以为实现了多年的夙愿可以大快人心,但是看到白慕灵哭得跟泪人似的,他居然怎么也快乐不起来。在返回项家的路上,项荣昊心情越来越凝重,一种负罪感压抑得他喘不过气。黎郁浓说女人都有小心眼儿的时候,其实男人也是一样,已经是吴棱时代的恩怨了,为什么还要借助项荣昊的身份报复,真是脑子进了水。想起黎郁浓,项荣昊更加后悔今晚的所作所为,后悔背着黎郁浓和白慕灵烛光晚餐,后悔倚仗项荣昊的背景欺辱女人。 项荣昊思绪很乱,眼前都是白慕灵失魂落魄的模样。项荣昊把车停到路旁,打开车窗,放一首最爱——《传奇》,心情渐渐恢复了平静。这时候,黎郁浓打来电话。 黎郁浓电话里问:“在哪呢?” 项荣昊回答:“在外面兜风。” “还算老实。”黎郁浓说,“不是和美女一起兜风吧?” 黎郁浓的玩笑话让项荣昊有些惭愧。他不知道应不应该把和白慕灵吃饭的事告诉黎郁浓。其实他很想有个听众,但是黎郁浓未必合适做这个听众。他说:“现在我是一个人。”这句话有弦外之音。项荣昊故意赌一把,假如黎郁浓听出了弦外之音,继续追问,他就把事情的经过坦白;假如黎郁浓没有在意,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说说你今晚和哪个美女在一起吧,那天街上遇到的哪位?”黎郁浓很敏感,尤其是对外在条件出色的刘莹。 项荣昊坦白说:“今晚我确实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但不是刘莹。” 电话那头沉默了,项荣昊问:“还在吗?” 黎郁浓平静的说:“听着呢。” “事情有点荒谬,但是请你耐心听完,请不要生气。” 黎郁浓说:“我保证耐心听完,在你说完以前我保证不发火。” 于是项荣昊把夜会白慕灵和羞辱白慕灵的事一五一十对黎郁浓坦白,只是隐瞒了羞辱白慕灵的真实动机,把小肚鸡肠的报复行为粉饰为惩罚小三替姐姐项荣景伸张正义。黎郁浓保持沉默,没有打断项荣昊。她的沉默让项荣昊心里没底,于是他起誓说:“我发誓,我真的就是和她吃了顿饭,绝对没有越雷池半步。” “但是刚刚你还说你们抱一起了。” 项荣昊委屈的解释:“那是她抱我。” “还不是一样,得便宜卖乖最可恨……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黎郁浓说,“重点是你主动把这件事告诉了我,证明你信任我。” 项荣昊如释重负,兴奋的说:“那么你原谅我啦?” 黎郁浓笑说:“你又没有对不起我,要什么原谅。不过你对那个叫白慕灵的真是太过分了,至少可以定你两条罪——欺骗感情,欺凌弱小。” “你说得太严重了。” “大男人欺负小女人还好意思争辩!替你姐出气你怎么不找你姐夫,偷吃的可是你姐夫,谁弱你欺负谁是吧?”黎郁浓狠狠的说,“假如你敢这么粗暴的对我,我不会哭,一定还给你一个响亮的巴掌。” 黎郁浓的教训让项荣昊哑口无言。沉默一阵,项荣昊动情的对黎郁浓说:“越来越发觉我离不开你。” “少来!鸡皮疙瘩起来了。” “你就像我的大脑,没有你,我就是白痴,尽做傻事。”项荣昊跟着王菲拿左嗓子对着黎郁浓唱了几句,“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 “我的天,别再恶心我了。”黎郁浓说,“时间不早了,别在外面当游神,乖乖回家睡觉。”黎郁浓挂了电话,心里暖暖的。 “白慕灵……对不起!”项荣昊对着空气轻声忏悔,然后重新启动汽车,轻松驶上回家的路。他不知道这件事远没有结束。 第五二章 遭遇暗算 方宏天赶在项荣昊之前匆匆回到项家。他看看时间,差十分钟十点,这时间项飞群应该还在书房看书。方宏天急急忙忙往岳父的书房走去。 项荣景听到楼道里响起匆匆的脚步声。那是方宏天的脚步声,项荣景再确定不过。她赶紧穿着睡衣跑出来,对着方宏天的背影大声喊:“喂,房间在这边,你去哪里?” “干嘛那么大声,淑女点不行吗?找爸说点正事儿。”方宏天惺惺作态的说,“外边冷,快回屋里去。”也许是太久没有听到丈夫关切的贴心话,项荣景被哄得心花怒放,娇滴滴的回复方宏天说:“快点回来,我等着你!”方宏天心都凉了半截,今晚又栽了,免不了要做一场噩梦。 项飞群果然正在书房里看书。方宏天故意咳嗽了一声。方宏天这时候出现让项飞群感觉意外。他从方宏天的面部表情已经看出这回准没有好事。 项飞群问:“找我有事儿?” 方宏天欲言又止,犹犹豫豫的说:“我听说一件事,不知道是真是假,该不该告诉你?” “你都来了,就痛快的说吧。”项飞群了解方宏天,知道他憋着一个屁不痛快,是一定要放出来的。 方宏天还在兜圈子,开口先问:“荣昊有没有在家?” 项飞群正色问:“你要说的事情跟他有关?” “假如他在家,那么也没什么好说,估计是个误会。”方宏天继续卖关子。 项飞群不耐烦的说:“不管是真是假,你赶快说!”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有个重要邮件要传给客户,晚上我回了世纪乐惠一趟。我看到公司企管部员工还在为年终促销方案加班,唯独没有看到主任白慕灵。我要求有加班情况部门领导一定要在场,所以白主任不在岗这个现象很反常。我便给白主任打了电话,电话没人接,然后有人偷偷告诉我白主任约会去了。擅离职守搞约会也就罢了,偏偏她约会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荣昊。我听到这个情况很震惊。我不大相信企管部同事说的话,但是白主任不接电话,荣昊那边我也不好贸然去问,没法证实。回家的路上,我心里还不踏实,所以去了一趟白主任住处。在那里我确实看到了荣昊的车,但是白主任家里的灯没开,也一直没有等到人出现……也许荣昊把车借给别人开了也说不准。他现在刚刚和黎郁浓恋爱,我们两家正在合作阳光乐惠项目,他应该不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犯糊涂吧。”方宏天自以为编造的谎话严丝合缝,无懈可击。 项飞群问:“这个白慕灵怎么样?” 方宏天回答:“外表很出众,不在黎郁浓之下。” “我要知道的是她的工作表现。” 方宏天面露尴尬,回答说:“她来公司好几年了,业绩可圈可点,正准备讨论给她升职加薪。” “那有点可惜,损失一个人才。”项飞群遗憾的说,“人言可畏,这个人不能再留在公司,给她一笔钱,不要亏待她。” 方宏天完全没有意料到项飞群处理这件事的手段如此冷酷。驱逐白慕灵的目的是要保全项荣昊,方宏天终于见识到什么是护犊子了。 “可是……” “没有可是。”项飞群决绝的说,“假如你为难,这件事就交给我亲自处理。” 方宏天赶紧保证:“这就是一件小事,我能处理妥当,不用爸爸操心。” 这时候大门口响起汽车喇叭声,项荣昊回来了。 项飞群吩咐方宏天:“你出去吧,让荣昊过来见我。”方宏天刚走出门口,项飞群又叫住他,正色说:“这件事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明白。”方宏天情绪低落。 项荣昊见到方宏天比自己先到家,有些意外,嘲弄说:“晚上开车别太快,有我的前车之鉴还不害怕吗?” 方宏天没有理会他,冷冷的说:“你的笑话不好笑……爸在书房里,他要见你。” “我妈小时候教导我,吃着碗里的不要望着锅里的,估计你妈没时间教你这个。”项荣昊拍拍方宏天的肩膀,“做人不要太贪心。” 方宏天恨得咬牙切齿,火气冲脑门硬是被他压了下去。他拿下项荣昊的手,不声不响的走开了。 项荣昊见项飞群一脸严肃,怀疑自己遭了方宏天的暗算,心里暗暗骂着这个卑鄙小人。他本可以披露整件事情的真相,但是想到项荣景是一个没有老公活不了的女人,他不想太残忍,不想把事情闹大。 项飞群试探问:“现在才回来,去了哪里,和郁浓在一起?” 项荣昊看出项飞群是试探自己,便老实交待说:“晚上我和同事一起吃饭,没有和郁浓一起。” “是女同事,还在她家里。” 项荣昊笑笑说:“方宏天告诉你的吧?” “还好意思笑,这件事可大可小,万一传到郁浓耳朵里……” “不用传,我已经向她汇报过了,纯粹吃了一顿饭,清清白白。” 听项荣昊这么一说,项飞群轻松了许多。他语重心长的教导项荣昊说:“爸爸也年轻过,那种激情澎湃的岁月我也经历过。像你的条件,身边有三五个女人投怀送抱一点不奇怪。偶尔迷失可以原谅,但是关键时刻你一定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能因为美色误事。现在正是阳光乐惠成长的关键时期,你一定要谨慎,不要让黎郁浓对你失望,更不要因此影响阳光乐惠的健康成长。” 项飞群对阳光乐惠比对人有人情味儿。项荣昊听着,心里拔凉拔凉的。 “爸,时间不早了,要是没有其他吩咐,我回去睡觉了。” 项飞群意犹未尽,但是看到项荣昊一脸倦意,也就作罢,只是再次叮嘱:“凡事以大局为重,以后我不想再听到关于你的风言风语,好自为之。” 方宏天被项荣景折腾得筋疲力尽。他摊在床上,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强暴的女人,既受伤又屈辱。 “老公,你今天状态真好!”项荣景趴在方宏天胸口,无比满足。 方宏天冷冷一笑,自嘲说:“我就是一匹配种的马。” 第五三章 项荣昊,你好狠 白慕灵双眼肿胀,低头回避着总经理方宏天追逐的目光。 方宏天不顾及白慕灵的感受,特意往白慕灵伤口上撒把盐,问道:“你眼睛怎么啦?” 白慕灵有些窘,扯谎低声说:“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方宏天绕到白慕灵身后,嘴巴贴着她的耳朵,诡诡的说:“找你来是要向你宣布一个不好的消息。” 白慕灵让开两步,对着方宏天,蹙眉说:“有什么话直接明说。” 方宏天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白慕灵。白慕灵接过银行卡,看了看,疑惑的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里面有十万,你收好。”方宏天严肃的说,“今天你把手上的工作交接一下,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白慕灵愣了愣,惊愕的问:“为什么?” 方宏天轻蔑说:“你还不明白?” “我明白什么?”白慕灵觉得委屈,情绪很激动,“我做错了什么?我在公司这么多年,为公司尽心尽力,凭什么你说解聘就解聘。” 方宏天笑笑说:“你可不要冤枉我,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我还准备给你升职呢,怎么可能解雇你?我也身不由己,因为这是董事长下达的指令,我不执行,董事长他也会亲自执行。” “董事长?”白慕灵更加云里雾里,“我怀疑他老人家究竟知不知道世纪乐惠公司有白慕灵这号人物存在,他怎么会向你下达这种奇怪的指令?” 方宏天阴阳怪气的说:“假如你看不明白,我就更加不懂啦!” 白慕灵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是项荣昊,一定是项荣昊!” 方宏天装疯卖傻,故作惊讶说:“啊,这事还跟项荣昊扯得上关系?不过昨晚项董和项荣昊确实在书房谈了很久,他们平常可没有那么多话好聊。” “没时间说这些了。”白慕灵慌慌张张把银行卡放到方宏天的办公桌上,可怜兮兮的央求说,“我不要钱,我需要工作,请帮我跟项董求求情,念在我们……” 方宏天打断白慕灵,为难的说:“老实告诉你吧,项荣昊和项董昨晚的谈话我也听到部分,他交代了和你之间的那点事儿。整件事就是项荣昊从中作梗,他现在正和阳光乐惠合作伙伴的女儿谈恋爱,他哪里会对你认真,只是玩玩罢了,玩了又怕被女朋友发现,所以只有对你下手,容不得你留在世纪乐惠。只要项荣昊存心跟你过不去,你就没法留在项家的公司,要知道项董最在乎的是项家的产业,最心痛的是这个儿子。一句话——项董的决定就是板上钉钉,我能力有限,爱莫能助。” 听了方宏天决绝的话,白慕灵绝望了。她万万没有想到项荣昊羞辱自己还不够,还来这么一手,对自己赶尽杀绝。她肿胀的眼里噙着泪,恨恨的说:“项荣昊,你好狠!” “几年打拼的事业一个不留神便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要说你一个女人,就是我这样一个男人肯定也受不了。”方宏天扇阴风点鬼火。 “你在嘲讽我?”白慕灵自尊的咬着嘴唇,控制着眼泪。 “没有,只是为你可惜。” “我要找项荣昊问个明白。” “你去找项荣昊还不是自讨没趣,现在除了他女朋友,没有人能制住他的张狂。” 方宏天的话如醍醐灌顶,白慕灵自言自语:“项荣昊,你这么绝,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方宏天递给白慕灵一张名片,对她说:“这是项荣昊女朋友的名片,上面有她的电话,还有他广告公司的地址,希望对你有帮助。” 白慕灵接过名片看了看,抬头盯着方宏天,冷笑说:“你还没有放弃搞臭项荣昊?真是用心良苦!以前在公司没有做你的枪,没想到临到离开了还要做你的枪,真是讽刺。” 方宏天平静的说:“随便你怎么想,也随便你怎么做,跟我没有关系。” 白慕灵收好黎郁浓的名片,从办公桌上拿了属于自己的十万元,一声不吭的从方宏天身边走过。 方宏天意犹未尽的说:“就这么走啦?” 白慕灵没有回头,只是背对方宏天轻轻摆手作别。 方宏天有些不舍,但是无可奈何,在这关键时刻他必须和白慕灵撇清关系。他对着白慕灵的背影说:“好吧,再见!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记得给我打电话。” 白慕灵一脸阴郁的回到办公室。需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她很快就收拾好了。同事们都用奇怪的目光把她盯着,默不作声。 “你要搬走?升职啦?”陆晓阳瞪着好奇的眼睛盯着白慕灵。 白慕灵赶紧把脸转到一边。她抱起自己的私人物品,强颜欢笑,对同事们说:“谢谢你们长久以来对我的支持!我走啦,大家多保重,电话联系。”白慕灵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捂着眼睛跑了出去。 陆晓阳诧异的说:“她是升职了喜极而泣吧?” 一个男同事说:“陆晓阳,你就是个没大脑的吃货。你看不见白主任的眼睛都哭肿了吗?她这明显是被炒鱿鱼了。” “炒鱿鱼?完全没征兆呀!”陆晓阳幸灾乐祸的说,“不过这倒是个好消息!她早该走了,吴棱还在的时候她就走多好,也免得吴棱郁郁不得志而死。” 男同事不满意的说:“你冷血呀?白主任是外地人,一个女人在吉鑫打拼,奋斗到今天容易吗?你不同情她也就罢了,但请闭上你的嘴巴。” 陆晓阳不屑的说:“靠卖身才有今天,算什么本事!” 男同事毫不示弱,嘲弄说:“人家有资本,你想卖还没人买。” 白慕灵驾着马自达,在世纪乐惠门口停下,深情款款的望着熟悉的大楼,以后只有回忆了。在这里,她一晃度过了七年,那是女人最美好的七年。如今她被扫地出门,如同妖精被打回了原形,心里真不是滋味。离开世纪乐惠,她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浮尘,不知该何去何从。她真恨项荣昊,好恨,好恨……她又掏出黎郁浓的名片看了看,然后抹了一把冷泪,驱车疾驰而去。 第五四章 咎由自取 前台给黎郁浓打来电话,说世纪乐惠的主任来访。黎郁浓以为对方是方宏天派来谈广告业务的,请她进来。当白慕灵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黎郁浓预感到对方并非来谈业务,而是来找茬的。黎郁浓上次在世纪乐惠见过白慕灵,外在条件出众,所以印象很深。今天白慕灵带着紫蓝色墨镜,但是黎郁浓还是能一眼就认出这是世纪乐惠见过的白主任,也是项荣昊昨夜提到的小三。 “白主任,请随便坐!”黎郁浓客气的招呼白慕灵。 白慕灵在沙发里优雅的坐下,瞅着黎郁浓,没有说话。 黎郁浓问:“要喝咖啡吗?” 白慕灵回答说:“请给我一杯白水,热的。” 黎郁浓给白慕灵接了杯热水,递到她手里,然后在她身旁坐下。黎郁浓打量着白慕灵,恭维的说:“白主任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黎郁浓的热情是白慕灵进办公室以前没有预料到的。她来的目的是报复项荣昊,挑拨黎郁浓和项荣昊的关系,但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黎郁浓不想白白耗着,主动问:“今天白主任是来和我谈业务的吗?” 白慕灵把心一横,对黎郁浓说:“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些和项荣昊有关的事情。” “和项荣昊有关?”黎郁浓心想,女人的直觉很可靠,对方果然是来找不痛快的。 白慕灵一脸严肃的说:“对,和项荣昊有关,但我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黎郁浓面带微笑,洗耳恭听。 “昨天晚上我和项荣昊在一起。”白慕灵打量着黎郁浓的表情,很奇怪她居然面不改色,一点不吃惊的样子,“在我家里,就我和他两个人,我们一起烛光晚餐,然后……” 黎郁浓接茬说:“然后他在你投怀送抱的时候羞辱了你。” 白慕灵震惊。她没有想到项荣昊会对女朋友交代自己和另外女人烛光晚餐的事情,除非他车祸真撞坏了脑子。 “项荣昊说他羞辱了我,胡扯,我们昨晚很浪漫、很和谐。”白慕灵不耻的说,“你真相信项荣昊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黎郁浓冷冷一笑,对白慕灵说:“其实先前你给我的印象不错,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描述得那么下贱。难道就为了报复项荣昊对你的羞辱?如果你对昨晚项荣昊的行为耿耿于怀,我代他向你说声对不起。这件事就这样算了,我们都不追究好不好?” 白慕灵轻蔑的说:“看来你根本不想知道真相,或许你和项荣昊之间根本没有真感情,只是为了家族事业而走在一起。” “你谈过恋爱吗?两个人相恋最要紧的是信任,在你和我的恋人之间,我肯定选择相信我的恋人。退一步说,就是我不信项荣昊,我起码还有自信,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假如你和项荣昊昨晚很和谐才是真相,那么请你摘掉墨镜,对着我的眼睛再讲一遍事实。” 白慕灵不安的扶了扶墨镜,她羞于让黎郁浓看到自己肿胀的双眼。女人就是女人,容貌比什么都重要。 “我理解你的心情。作为女人,我也觉得项荣昊特别混蛋。但是你也不好说你是无辜的受害者,你和方宏天究竟算怎么一回事儿?说难听点,你是咎由自取。” 黎郁浓提到方宏天,显然戳到了白慕灵的要害,她激动的说:“管他什么事?我不是小三儿?” 黎郁浓笑笑说:“这个你自己心里很明白。我想今天你到这里来,也是他给你指的路吧,他像是唯恐天下不乱。” 白慕灵被黎郁浓咄咄逼人的气势压制住了,无力辩驳。今天来错了,黎郁浓的理智远远超乎她的想象,留在这里只是自讨没趣,于是白慕灵起身要走,悻悻说:“话我说完了,你还以为项荣昊多么专情,当他是个宝,我也无话可说!” “这么快走?再坐坐,等下项荣昊也要来,正好我们三个人可以坐一块儿好好聊聊。” 听到项荣昊要来,白慕灵走得比什么都快。 接二连三的羞辱、打击、利用、嘲弄,白慕灵被击倒了,她感觉自己活得好像个笑话,但是她必须好好活着,家里还是贫困的父母需要自己赡养,还有残废的大哥需要自己供养。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赶紧离开这个伤心的城市,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项荣昊来到白慕灵公司的时候,白慕灵刚走不久。他庆幸没有碰到白慕灵。 黎郁浓嘲弄说:“做贼心虚了吧!” 项荣昊带着火气说:“别开玩笑了,真不想再提这件事,烦呀!方宏天那卑鄙小人以为逮到我的把柄,恶人先告状,在我爸那边中伤我。他脸皮真厚!就欺负我和我姐善良,惹毛了,我揭他老底。” “你们一家人还真有趣!”黎郁浓面露轻蔑的神色。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黎郁浓劝说项荣昊:“你还是去世纪乐惠一趟和白慕灵道个歉,把这件事了结。今天她不惜自毁形象以第三者的身份跑来我这里揭露你的‘真面目’,可见她有多恨你。” “太尴尬了吧!”项荣昊不愿意。 “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本来这件事你也很过分。” 项荣昊央求说:“别再逼我了,让我想想。” “好吧,你好好想想。那我们现在还是谈谈阳光乐惠……你觉得赶在元旦开张营业可以实现吗?广告宣传铺天盖地元月一日开张,假如到时候阳光乐惠不能按时开张就闹出笑话来了。” 项荣昊回答说:“我爸给的时间确实太仓促。好在现在资金充足。装修和布置十二月上旬能够完成。现阶段签约入驻的商家已经接近满额。唯一吃紧的是人力资源。现在临近年底,人才们都等着领年终奖金,这时候愿意跳槽到新单位的人比较少。我看得请你们策划一个更劲爆的招聘广告。” 黎郁浓笑笑:“你是不是变相照顾我的生意呢?” 项荣昊故作神秘的说:“低调,心照不宣。” 两人相视而笑。 第五五章 以权谋私 项荣昊听从了黎郁浓的建议,决定到世纪乐惠走一趟,跟白慕灵道个歉。来到世纪乐惠的时候,项荣昊突然失去了低下头的勇气。他改变计划,决定先去看看朋友牛金波。 牛金波正在偷懒,和两个小妹妹热聊着。看那两个小妹妹的打扮,应该是来卖场兼职的协销员。项荣昊走近牛金波,假意咳嗽了两声。 牛金波转过头,笑容可掬的对着项荣昊说:“项少爷,今天这么好来看我?”两个小妹妹见到项荣昊很害羞,红着脸跑开了。 牛金波来到世纪乐惠上班以后,日子过得比在牛家村滋润多了。虽然还没有得到美眉垂青,但至少卖场所有的美眉都知道世纪乐惠有个胖子叫牛金波,至少他可以跟众多美眉天南海北神侃一通。牛金波在世纪乐惠的日子很快乐,越过越有自信。人是属于社会的动物,一个人孤立起来就会发霉发臭,就像牛金波牛家村的卧室那种气味。现在牛金波生活在项荣昊替他租的单身公寓里,在也嗅不到那股霉味。项荣昊调笑牛金波把魔掌伸向未成年小妹妹。牛金波反击说,就是自己犯罪那也是项荣昊一手造成的,口口声声说要帮自己解决终身大事,每次都是冒个泡泡就没影儿了。 两人乐呵呵的玩笑一阵,项荣昊突然正色问:“我妈怎么样?最近太忙,我都抽不出时间回牛家村看她。” “亚琼阿姨还是老样子,就是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我这几次回牛家村都建议她到医院做检查,她说自己能吃能睡没病。我觉得她是心疼钱,几万块钱都被虫咬了,她硬是想省吃俭用重新把它攒起来。” “我给你的钱呢,没有给我妈?” “她怎么会要你的钱。我把你给的钱拿来请工人拾掇拾掇你家房顶的瓦片,以后下雨屋里不会漏雨了。还剩了些钱,我拿来孝敬我爸妈了,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项荣昊气粗粗的说:“你小子够诚实啊,把我给的钱拿去孝敬你爸妈?” “过奖!”牛金波狡诈的说,“你妈就是我妈,同样道理,我爸妈就是你爸妈,我们哥俩就不要计较啦。” 项荣昊服气的说:“你把聪明都用到歪门邪道上去了。”项荣昊心里不放心母亲,决定周末和牛金波回一趟牛家村,天大的事都暂时搁到一边。 牛金波问:“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聊聊天?” 一个沉重的话题又被提及。项荣昊叹气说:“我来找白慕灵。” 牛金波惊讶的问:“就是企管部的大美女白主任?” 项荣昊看牛金波的表情有点奇怪,便问:“怎么啦,有什么不妥?” “你来晚了,听说她已经辞职不干了……太可惜了,从今往后,午饭时间少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牛金波很惋惜的样子。 白慕灵走啦?项荣昊不相信。但是牛金波赌咒发誓自己的消息千真万确,项荣昊再不相信也无非自欺欺人。这个局面项荣昊做梦也想不到,他没想到自己一个恶作剧引发了蝴蝶效应。项荣昊很自责。刚刚他还在为道歉感到难以启齿,现在他想道歉都没有机会了,他需要为自己的恶作剧埋单——忍受良心的责备。 项荣昊去找方宏天,想要弄清白慕灵为什么离开。在卖场,他碰到了茄子。今天怎么尽是些意外状况? “项荣昊!”茄子热情洋溢的跟项荣昊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在世纪乐惠?你们公司的产品不是都在世纪乐惠撤柜了吗?” 茄子得意的说:“撤了,又上了,刚和方总新签了一年合同。” “他不是拒绝和你们续约吗,怎么又签了,怎么回事?” 茄子?n瑟的做了个数钱的手势,挑嘴笑笑说:“有时候钱比人情管用。方总比荣昊你懂得变通。”他是要告诉项荣昊,就是你不帮忙,爷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愁解决不了问题。 项荣昊明白了,方宏天一定以权谋私,收了茄子的好处。上次方宏天说要撤掉茄子的专柜,估计是虚张声势,故意让茄子紧张,等着他送钱进腰包。项荣昊很失望,亏自己还以为方宏天虽然卑鄙,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清醒的,原来还是自己看走了眼。 项荣昊一脸杀气的来到总经理办公室。方宏天抬头瞅瞅项荣昊,一点不怵。 “找我有事儿?”方宏天提醒项荣昊,“下次进来请先敲门。” 项荣昊厌烦的说:“别装了!你说说白慕灵在世纪乐惠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不干了?” 方宏天轻蔑一笑,说:“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还不是你害白慕灵丢了工作。” “她是被辞退的?”项荣昊震惊。 “没错,这是爸的意思。” “你都对爸说了些什么?”项荣昊很气愤。 “我只说了我看到的事实。”方宏天很镇定。 项荣昊骂道:“背地里使诈的小人!” “你和白慕灵的事不及早杜绝,惹恼了黎郁浓可能毁了阳光乐惠。为了公司的利益,我不介意做一回小人。”方宏天说得冠冕堂皇。 “我听了直想吐!”项荣昊不屑的说,“你以权谋私还好意思谈公司利益,茄子的事情你怎么解释?” “茄子是谁?”方宏天觉得莫名其妙。 项荣昊质问:“你可以不知道茄子是谁,但是你应该知道他们公司销售的化妆品是有问题的,你为什么还要跟他们续约?” 方宏天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的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项荣昊就是自己的克星,处处跟自己过不去。他不知道项荣昊口里的茄子究竟对他说了多少。这时候他不能心虚,心虚就会暴露自己。方宏天硬气的说:“这是我们世纪乐惠的事情,我自然有我的考虑。你不用过问,留着精神搞好你的阳光乐惠。” 项荣昊回应说:“世纪乐惠是项氏的产业,我作为项家的一份子,不能看到某些人滥用职权而坐视不理。” 方宏天也不示弱,叫嚣道:“那好,你就让董事长来裁决。” 第五六章 清理门户 项荣昊下定决心要在项飞群那里告方宏天一状,既为项氏清理门户,更为报白慕灵这件事的私仇。虽然白慕灵事件由项荣昊引起,但若不是方宏天作祟,白慕灵不用走人。项荣昊唯有把方宏天当做事件的最大恶人,他自己才能从愧疚的深渊中解脱。 晚饭后,项荣昊来到项飞群的书房。项荣昊难得主动到项飞群的书房一趟,这让项飞群有些意外,便问他有什么棘手的事情需要帮助。 原来要开口检举一个人也需要勇气,项荣昊始终觉得有点不光彩,他犹豫一阵,丧气的说:“算了,我先把方宏天找过来。”项飞群捉摸不透项荣昊想做什么。 于是,项荣昊去找方宏天。项荣昊叩门。开门的是正在敷面膜的项荣景,那样子吓了项荣昊一跳。 项荣景问:“小弟,什么事儿?” “我找方宏天。” “还在洗澡间。” “你叫他一声,说爸爸在书房等他。”项荣昊说完,揣着手,转身走了。 等方宏天洗了澡出来,项荣景把项荣昊的话对方宏天说了。方宏天黑着个脸,没有做声。 项荣景观察了方宏天的表情,怯怯的问:“没事吧?这两天你一反常态,都是准时回家,我心里反而老是不踏实。” “能有什么事儿?”方宏天轻蔑的说,“项荣昊想整我,门儿都没有!” 方宏天踏进项飞群的书房,脚还没站稳,赶紧对项飞群说:“爸,荣昊说的都不是事实,你得听我解释。” 项飞群诧异的望着方宏天,对他说:“我们就等你来,都还没有开口说话,你着什么急?”项荣昊忍俊不禁。方宏天很尴尬。 项荣昊讥笑说:“爸,既然方宏天已经心虚了,干脆你就直接让他交代,也省得我多费唇舌。” 项飞群正色说:“谁是方宏天,那是你姐夫,没大没小,老早就想说你……从今往后再不要让我在你嘴里听到‘方宏天’三个字。”项荣昊撇撇嘴。项飞群转头对着方宏天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要解释什么,你讲给我听听。” 方宏天扶了扶眼睛,这是他高速运转大脑的必要动作。他镇定下来,不紧不慢说:“我猜荣昊要说的事情有关于我处理一家化妆品公司在世纪乐惠续约专柜。事情是这样的,这个化妆品是本地品牌,先前本着支持本土企业的原则,在世纪乐惠给他们提供了一个专柜,合同为一年。但是这一年里,该品牌口碑不怎么样,担心牵连世纪乐惠,所以我拒绝和他们再续约。” 项荣昊打岔说:“‘口碑不怎么样’太轻描淡写了吧?明明就是劣质产品,屡遭投诉。” 项飞群不动声色,阻止项荣昊说:“让你姐夫说完。” 方宏天继续说:“后来,化妆品公司多次找我,提供相关检验报告,保证产品质量。我看他们态度诚恳,加之投诉事件也就是一股风,刮过之后无影无踪,权衡利弊,我同意给他们续约一年。” 方宏天说得冠冕堂皇。项荣昊看不顺眼,提高声音说:“你敢说你没有收他们的钱?” “钱我是收了。”方宏天振振有辞说,“你激动什么,我是替公司收的钱,有十万,你完全可以到公司账上查到这笔钱。” 方宏天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项荣昊可以想象他已经做过手脚,把自己的老底洗白了。项荣昊后悔下午太冲动,打草惊蛇。好歹也让方宏天吐出十万不义之财,项荣昊聊感安慰。 项飞群见儿子和女婿争得脸红脖子粗,便出来控制下场面,做个总结说:“这件事当中有很大误会。虽然宏天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不得当,但是出发点肯定是公司利益。宏天,直接的经济利益和公司长年积累的品牌声誉比起来谁重谁轻,你应该很清楚。过几天我会到世纪乐惠卖场视察,我希望不要让我看到那个品牌还在我们卖场销售。” “爸,对不起,是我糊涂,我会尽快妥善处理好这件事。” 项飞群点点头说:“那这件事就谈到这里,你们出去吧。” 方宏天退了出去,项荣昊还不满意,怏怏不乐的站在那里没动。 项飞群问:“你还有话说?” “你真相信方宏天那么清白,没有以权谋私?”项荣昊觉得一个老江湖连方宏天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真让人失望。 “荣昊,不是爸爸糊涂,只是有时候在处理事情上必须装糊涂。我知道方宏天收回扣,不止这一回,但是我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因为项氏需要他,他拿回扣是事实,他给公司做了贡献也是事实。比起回扣,我更在意他的贡献。今天让他自己去善后,那就是个难题,当是惩戒吧,不能逼他太急,狗急跳墙,对项氏而言不是好事。所以啊,我还是需要你尽快成长,唯有自己的儿子是最可靠的,以后项氏必须由你继承发扬。我很看好你和黎郁浓的搭配,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听了项飞群一席话,项荣昊算是长见识了,这才感觉自己实在太嫩。 项飞群见项荣昊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开个玩笑说:“你今天的话好像特别多,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你为什么把白慕灵辞退?你这样做太不近人情。” 项飞群不以为然的说:“我的习惯是治病用猛药,解决问题就要干净利落,不留后患。” “只是吃了一顿饭,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况且我都跟黎郁浓解释过了,你何必还要多此一举,把事情弄复杂呢?” “既然你和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你就不用再为这个事情纠结。假如她有能力,离开世纪乐惠她一样能发光发热;假如她离开了世纪乐惠就废掉了,那么我有理由怀疑她在世纪乐惠是混日子的,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和她继续合作?” “我没办法做到你这样冷漠。你就直接告诉我,事情还有没有转机——算我求你好不好?” “我觉得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没必要更改。”项飞群的态度很决绝。 这时候余红杏走了进来,提醒项飞群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正巧替项飞群解了围,否则爷儿俩肯定又会闹得很不愉快。 第五七章 天外来客 筹备阳光乐惠项目的项荣昊和黎郁浓已经很久没有假期。他们每个周末都是拿工作当做约会。不过恋人有时间在一起便能乐在其中。 这个周末,项荣昊把工作留给了女朋友,自己和牛金波一起回了牛家村看望母亲。在半道上,项荣昊给黎郁浓打了个慰问电话,说着情意绵绵的话。牛金波看着项荣昊满面春风的风**,露出不屑的表情,时不时提醒项荣昊小心开车。 等到项荣昊讲完电话,离牛家村也不远了。牛金波酸溜溜的说:“等我有女朋友了,我一个电话从城里讲回家,然后还让我爸我妈接电话,听媳妇儿叫他们二老一声。”项荣昊只是笑,那样子很有魅力。牛金波喃喃自语:“那天晚上在车上撞车的人怎么不是我!” 项荣昊把车停在村口。牛金波抱了一大堆吃的东西,加起来也不值几个钱,但是零零碎碎带着很麻烦。项荣昊服了牛金波了,无非周末回个家,搞那么大阵仗,像是逢年过节一样。 “你帮我拿着点。”牛金波央求空着手的项荣昊。 项荣昊看了看,左挑右选,找了一袋牛肉干,与其说是帮牛金波拿,不如说是帮他吃掉。项荣昊刚刚打开牛肉干,便看到包子迎着自己跑了过来。看到包子好好的活着,项荣昊心里就暖暖的。包子围着项荣昊身前身后跳着吠着,亲热得不得了。项荣昊犒赏包子,一边跑一边分享牛肉干。牛金波在后面跟着,口里喊着:“我的牛肉干!畜生,你给我吐出来!” 项荣昊路过牛金波家,进去和叔叔阿姨打个招呼。两位老人认出了项荣昊,一阵惊喜。牛金波母亲赶紧给他找了张椅子,用围裙擦了又擦,用嘴吹了又吹,才让项荣昊坐。 “我们金波呢?”牛金波的父亲这才想起儿子。 刚说着,牛金波喘着粗气进了院子。牛金波把东西交给母亲,然后一股坐在阶沿上。昨夜里打了霜,阶沿上冰凉。牛金波一个热屁股坐上去,竟有烟雾升腾而起。闲聊一阵,项荣昊像去看母亲,有些坐不住了。牛金波看出项荣昊的心思,便说:“爸、妈,我去看看亚琼阿姨,中午不回来吃午饭了。” “行。”母亲对牛金波说,“你还可以看看你亚琼阿姨的孙女,很乖!” “啊!”牛金波惊得张大了嘴巴,疑惑的问,“什么孙女,哪来的孙女?” “吴棱的女儿呗,前几天胡秀琳领回来的。” “啊!”牛金波嘴巴张得更大了,“胡秀琳回来啦?” “胡秀琳把女儿留下来,她自己又走了。” 项荣昊懵了,就像听说外星生物入侵地球一样荒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牛金波家的,意识清醒的时候,他已经在自己家门口。 牛金波提醒项荣昊说:“到家了,打起精神来,不要跟被霜劈蔫了的青菜一样。” “你说胡秀琳脸皮怎么这么厚呢?”项荣昊蹙眉说,“明明就不是我的女儿,她还好意思往我家里送。” “你确定那不是你的女儿?” “上次就跟你解释过了。” “但我一直没有明白,孩子是不是你的跟她是不是六月生的有什么联系?” 项荣昊跟牛金波没法交流,懒得搭理他。家门掩着,项荣昊轻轻一推,便吱嘎一声打开了。白狗包子抢在两人前头跑了进去。一个穿着小红袄带着白色毛线尖帽的小女孩正蹲在在院子里收集树上飘落下来的枯叶,听到大门一声吱嘎响,便站起身来,愣愣的定在那里,好奇的望着门口。果然是上次在胡秀琳那里见到的小女孩,虽然装扮变了,但是那个小模样项荣昊印象深刻。 “嗨,小美女!”牛金波见小女孩很可爱,忍不住想逗她一逗。但是小女孩不配合,立马转身往屋里跑。 “阿姨,在么?”牛金波大声喊,“我是金波。” 话音刚落,王亚琼牵着小女孩一起从屋里走了出来。项荣昊看到母亲比之前更加消瘦,脸色蜡黄,有些心疼。而王亚琼见牛金波和项荣昊一起,则有些生气。她说:“金波,你怎么把他带来了?我不想见到他。” 牛金波为难的说:“亚琼阿姨,你就不要给我出难题了!他是我老板,他给我工作,他说要跟着我来看看你,我也不好意思不让他来呀。难得我正正经经有份工作,我爸我妈都高兴,你可不要让我得罪老板,丢了饭碗啊。要是你不喜欢他,就当他是个屁一样存在吧。”除了最后一句是牛金波即兴发挥,其余说辞项荣昊早就帮牛金波草拟好了,项荣昊太了解母亲,她最心软。果然,王亚琼虽然一脸不高兴,但是嘴上不再说什么,叫他们到屋里坐。 王亚琼客气的对牛金波说:“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 牛金波不客气的说:“其实我们就是这样打算的……你看,我们还带了烧腊回来。” 小女孩目不转睛的望着牛金波放在桌子上的烧腊。王亚琼细心的观察到小女孩想吃,便问她:“春丫,你想吃?” 小妹孩腼腆的点点头。牛金波赶紧扯了只烤鸭腿,递给小女孩。小女孩望了望王亚琼。王亚琼慈祥的笑笑,说:“拿着吧,要谢谢叔叔。”春丫快活的接过鸭腿,对牛金波说了声谢谢。 王亚琼问牛金波:“你看我孙女是不是长得跟吴棱小时候一模一样。” 牛金波说:“吴棱这么大的时候我还在吃奶呢,是什么样子我一点印象没有。但是我看到她总有点吴棱的影子。” “胡说!”项荣昊在一旁瘪嘴。 王亚琼瞪了项荣昊一眼,意思是你不说话我不当你是哑巴。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还有个孙女,我当是菩萨可怜我送给我的。这回胡秀琳算是行善积德了。”可以看得出小女孩的到来让王亚琼很高兴。想到母亲被胡秀琳欺骗,把别人的孩子当个宝,项荣昊心里有些心酸。 “你怎么能肯定这是你孙女?”项荣昊提醒母亲,“胡秀琳混得山穷水尽,没有能力抚养这个拖油瓶,才把她送到你这里来,你还当她是好心!我看过这个孩子的出生日期,六月的生日,根本不是你儿子的孩子。” 王亚琼无动于衷,冷冷的说:“她是不是我孙女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要不是世上有你这样的害人精,我不止有孙女,我还有儿子。” 这时候春丫泪眼汪汪的。王亚琼心痛的问:“乖孙女,怎么啦?” “我要妈妈。”兴许是听到大人们说起胡秀琳,勾起了春丫对妈妈的思念。 “春丫乖,乖春丫,妈妈要上班,我们不要妈妈,春丫有奶奶,奶奶最爱春丫……”王亚琼耐心的安抚着春丫。春丫把奶奶抱得紧紧的。 第五八章 多管闲事 项荣昊的世界里多了个叫春丫的丫头片子。她像天使一样可爱,却像乌鸦一样惹项荣昊反感。春丫是纯真无辜的,但她妈妈胡秀琳是个骗子,项荣昊不能原谅。 返程路上,项荣昊一脸郁闷。牛金波看不惯他板着张臭脸装酷,便问:“还在为阿姨不接受你做她干儿子难过?” 项荣昊说:“不光心烦这一件事,看到胡秀琳的女儿在我家,尤其让我不舒服。” 牛金波不明白项荣昊为什么这么固执,两人明明就有几分神似,他和亚琼阿姨都这么认为,可项荣昊偏不承认这就是他的女儿。 项荣昊反驳说:“她哪里像我,我以前长什么样我会不清楚吗?我看我妈是老糊涂了,胡秀琳说什么她信什么。胡秀琳是什么人?胡秀琳收了项家一百万却口口声声说拿了二十万,纯粹是个骗子!我都没对我妈说这件事,我担心把她老人家肺气炸了!现在胡秀琳的男人把钱花完了,她就编个谎话说孩子是吴棱的,把孩子往我妈这一放就撒手不管,这算什么事儿?我妈身体不好,又没钱,养个孩子多辛苦,我能忍心眼睁睁看着她辛辛苦苦帮个骗子养孩子吗?” 牛金波不以为然,他说:“我倒是觉得有了春丫,阿姨比之前开心。有个孩子陪在身边,阿姨可能不会那么孤单吧?” 项荣昊蹙眉说:“我们必须面对现实问题,我妈已经没有拉扯大一个幼儿的能力和精力,她辛苦了大半辈子,我不能让她临到晚年还过得那么辛苦。” 牛金波安慰项荣昊说:“你不用那么悲观,说不定过两年胡秀琳条件好了,她又把春丫接走了呢?” 牛金波的安慰让项荣昊心情更糟,他忧虑的说:“假如我妈和小丫头已经有了感情,胡秀琳再出现带走小丫头,那种情况对我妈的打击就算比不得死一个儿子,但是程度也轻不了多少。” 牛金波无言以对,他羡慕项荣昊那张巧嘴能说会道,颠来倒去,对的都是项荣昊,错的是他牛金波。坐在项荣昊的沃尔沃里和以前坐在吴棱的“老爷车”里感觉大不相同,舒适的让人昏昏欲睡。牛金波醒过来的时候,望望窗外,发现不是在回自己住处的路上,也不是回项家。 “我们去哪儿?”牛金波好奇的问项荣昊。 “找胡秀琳算账。”项荣昊一脸严肃,那气势就像是去找人干架的。牛金波惴惴不安的望着项荣昊,毕竟夫妻一场,他不想看到两人撕破脸血拼。 来到胡秀琳住的小区,环境实在太差,让牛金波大跌眼镜,他诧异的说:“这几年胡秀琳就住在这里啊?你说她拿了一百万,这情景不太像呀?” “钱都被他的男人挥霍掉了。” “把一个男人的卖命钱倒贴另一个男人,冤孽!” “住嘴,再说翻脸。”项荣昊脸都气绿了。 “好,好,不说。”牛金波提醒项荣昊说,“但是待会儿你一定要稳住,不要像上次一样跟人家起冲突,免得又被打得个鼻青脸肿。” 项荣昊狂妄的说:“上次你没看到那兔崽子,样子比我惨十倍。再说了,这次还有你压阵,我怕谁呀!” 一口气爬上四楼,牛金波气喘吁吁。项荣昊敲了敲胡秀琳的家门。 “不就两个月房租,至于吗,每天我们宵夜你就来催债。”这让人倒胃口的声音是江浩的。 江浩把门打开一条缝,看到门口立着的是项荣昊,吃了一惊。随即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冲屋里喊了一句:“胡秀琳,接客了!”就像是妓院老鸨吆喝姑娘。 项荣昊被激怒了,骂道:“你是人还是畜生,如果你还是个人,麻烦也说句人话!” 胡秀琳走了过来,把门敞开,惊讶的说:“怎么又是你?”她再一看,认出了旁边的牛金波,更加惊讶:“牛金波?” 牛金波说:“胡秀琳,能让我们进去坐坐吗?” 胡秀琳招呼两人进屋坐。江浩在旁边奸邪的笑着,还嘀咕:“娘儿们胃口越来越大,上次一个,这次两个。” 项荣昊听这话真不顺耳,又想发作。胡秀琳赶紧说:“别理他,他就这德行!”牛金波凑在项荣昊耳边小声补充说:“当他是吃屎长大的。” 胡秀琳问牛金波:“他是谁?” 牛金波有些意外,说:“都在你们家里干了架还不知道他是谁呀?这是项家的公子项荣昊,也是吴棱车祸的肇事者。” 胡秀琳被牛金波的介绍震惊了。她蹙眉瞅着项荣昊,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项荣昊开门见山说:“今天我来是想跟你谈谈你女儿的事情。” 胡秀琳诧异的问:“我女儿?有什么好谈的?” “我希望你把你女儿接回来,不要把她留在我妈……我干妈家里。” “干妈?” 牛金波解释说:“他说的是亚琼阿姨,刚认的。” 胡秀琳为难的说:“我不能把她接回来,我不方便把她留在身边。” 项荣昊激动的说:“你有什么不方便?” 旁边的烟熏牙江浩接茬说:“因为我不答应——老子自己都过得这么造孽,凭什么帮别人养孩子呀?” 项荣昊不理会江浩,对胡秀琳说:“你摸着良心说话——那是吴棱的孩子吗?你为了保全自己去欺骗一个老人,你过意的去吗?” “那就是吴棱的孩子。”胡秀琳很坚定。 项荣昊正色说:“别骗我了,我看过验血单上孩子的生日,之后也查过孩子的户籍档案,出生时间不对,不可能是吴棱的孩子。” 胡秀琳厌烦项荣昊咄咄逼人的气势。她不屑的说:“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你是不是就想逼我说孩子不是我前夫的,车祸时我没有怀孕?你是不是觉得当时你们项家的五十万给多了,现在想收回去……告诉你,就算孩子不是我前夫的,现在我也没钱了,别枉费心机。” 怎么赔偿又变成了五十万?项荣昊有些糊涂了。他说:“你明明收的是一百万,怎么说是五十万?” 听了这话,江浩激动了,骂道:“嘿,奶奶的,你还给我装穷!你把钱藏哪里去了?” 胡秀琳也急了:“哪里有一百万,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这里还有一份协议,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赔偿金额。” 第五九章 牵红线 胡秀琳翻箱倒柜,终于找到那份已经泛黄的协议,惊喜不已。她把协议往桌上摊开,特别有底气的对项荣昊说:“你睁大眼睛瞅瞅,是一百万还是五十万……幸亏我没有把它丢掉,否者我今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胡秀琳让江浩也看看,究竟自己有没有说谎。 协议上的金额确实是五十万,上面有方宏天的签名。谜底终于揭开,说谎的还是项家。究竟是项飞群和方宏天统一了口径来糊弄自己,还是方宏天个人做了手脚?越是接近真相,项荣昊越是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正在这时候,项荣昊的电话响了。项荣昊万万没有想到是刘莹打来的电话。刘莹像是有事要找项荣昊帮忙,但似乎羞于启齿。项荣昊了解到刘莹正在逛街,还没有吃晚饭,于是相约一起吃晚饭,见面再聊。 项荣昊把话题再次转到春丫的问题上来,但是胡秀琳态度冷漠,一副没有商量的架势。胡秀琳对项荣昊说:“要让我把春丫带走可以,你让你干妈来和我商量。” 从胡秀琳家出来,牛金波问项荣昊去哪里吃晚饭。项荣昊笑笑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今天可有美女在场,你得好好表现一下。” “你女朋友?”牛金波不屑的说,“我表现好有个鸟用。” 项荣昊说:“才不是我女朋友,她的名字叫刘莹,做过我的私人护理。你老说我糊弄你,今天我可是故意把她介绍给你认识。” “真的假的?”牛金波将信将疑,“她美吗?” 项荣昊夸耀说:“美得跟花一样!身材样貌没话说,要什么有什么。” 听项荣昊这么一说,牛金波蔫了气,太好的马他怕驾驭不了,他对女人的理想逾越不了几年前网吧上班的娟子的高度,更远大的追求他想都不敢想。项荣昊安慰牛金波说:“虽然说外在条件你和刘莹好比鲜花与牛粪,但是你也有优点呀——你单纯直率、讲义气、热心肠……”再多的优点项荣昊实在想不出来,挠着脑袋。 牛金波开玩笑补充说:“我耳朵还够软!” 不多久,项荣昊和牛金波便到了约定的地方。刘莹已经先到了,在临窗的位置坐着。项荣昊在店外边看到了刘莹。他给牛金波指了指,告诉他那就是刘莹。牛金波瞥了一眼刘莹,虽然只是看了个侧面,他已经晕眩。 牛金波沮丧的说:“我看还是算了!”说完,他想溜。 项荣昊捉住牛金波,蹙眉说:“算了也得吃饭呀。三十好几的人了,见了美女还扭扭捏捏,怎么解决终身大事?别假装矜持啦,见女人就扑上去,我不信你就咬不着一个。” 有项荣昊在一旁打气,牛金波振作了精神。“恩,上!”刚走到门口,牛金波又软蛋了,说:“我想撒尿!”项荣昊喊一声:“厕所在里面,往哪儿躲!” 刘莹见到项荣昊,向他挥挥手,淡淡一笑。项荣昊带着牛金波与刘莹相对而坐。牛金波举目不定,观察了饭馆的吊灯,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这是我的死党牛金波。”项荣昊向刘莹介绍。 刘莹看看牛金波,淡淡一笑,说:“他好像不高兴见到我,从进来就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 牛金波赶忙解释说:“不是……我在找厕所,想上厕所。”于是刘莹给牛金波指了指卫生间的位置。 现在只有刘莹和项荣昊两个人。曾经这样相处的日子有好几个月,值得怀念。以前坐在一起,她是护理,对方是病人;现在坐在一起她是刘莹,对方是项荣昊;她第一次感觉到彼此是平等的,是朋友,而非雇佣关系。项荣昊也留意到没有制服的刘莹更加乖巧,假如真能帮牛金波牵好这条红线,善莫大焉。 “真害怕你不给我打电话!”项荣昊先打破沉寂。 “其实我不知道该不该麻烦你。”刘莹有些难为情。 “你不用跟我客气。”项荣昊豪爽的说,“有事儿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帮上忙,那我求之不得,你对我的照顾我还没有找机会报答呢!” “照顾你我有收报酬,你不用放在心上。”刘莹告诉项荣昊,“我现在很需要一份工作,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帮我——在这里我也没有其他朋友。” 项荣昊问:“你做护理挺好呀,为什么要辞职呢?” 刘莹坦白说:“因为高远,我拒绝了他的追求。在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我觉得挺尴尬,所以我辞职避开他。” “原来是这样。”以项荣昊现在的人脉,要解决刘莹的工作问题很容易,他只是需要考虑让刘莹做什么工作。项荣昊问刘莹:“除了护理,你还做过什么工作吗?” 刘莹摇摇头。 项荣昊又问:“你会运用基本的办公软件吗?” 刘莹回答:“虽然丢了好几年,但是补补,应该很容易上手。” “那好。”项荣昊说,“你就做我秘书怎么样?整理整理资料,招呼一下客人,也许必要时还得麻烦帮我掺茶递水。” 刘莹愉快的说:“伺候人的工作我没问题。”她尤其高兴能和项荣昊成为同事,经常见面,还能说说话。 项荣昊拍板说:“好,事情就这么定了,下周一你就可以来上班。暂时我在顶丰商厦办公,以后阳光乐惠营业了,我们会搬到那边去。工资待遇的事情到了公司我们再详谈。” “工资多少无所谓,只要能应付房租就行。本来我是和另一个女孩合租的一套房子,现在她搬走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合租对象,我一个人供一套房子,压力挺大,所以我才急着找工作。” “你找人合租?”项荣昊问,“男的怎么样?” “男的不大方便。不过只要人可靠,看在钱的份上也可以考虑。”刘莹开玩笑说,“该不是你想搬出项家豪宅吧?” “人品我不敢保证,但这人绝对胆小。就是刚刚那位,把他放家里,就像养一只羊在家里一样安全。他家在农村,在城里上班,下班还往家里赶,很不方便。他就想在城里找过落脚地儿,正愁着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呢。” “咦,你朋友上个厕所怎么这么久?” 项荣昊打趣说:“我去看看他是不是掉进马桶里了。” 第六十章 晚安 项荣昊把牛金波送到住处。临别时,牛金波不安的问项荣昊是不是真的要搬去和刘莹合租。项荣昊看牛金波的怂样简直着急。 项荣昊正色说:“刘莹需要找人合租,还同意和你合租,这是天赐良机,你还不把握这个机会?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女孩,错过这村就没这店,再犹犹豫豫错过机会就等着后悔吧。” 牛金波诚实的检讨自己:“我对自己没信心,长得不好看,又是穷光蛋,年纪还大人家整整十岁,她眼睛瞎了才看上我这种男人。” “你没听过日久见人心、日久生情吗?所以我才积极为你争取和刘莹朝夕相对的机会。你外在条件不够,你就发扬自己的长处,对人家女孩子多照顾一点,让她看到你的好。有一点你一定要注意,一定不要把你与生俱来邋遢和懒惰的一面让她看到,女孩子最都爱干净,尤其是刘莹,做护理的,有洁癖。” “你真的觉得我追她有戏?不是忽悠我?”牛金波还是一脸的不放心,他害怕自己弄个大笑话出来。 项荣昊失去了耐性,推牛金波下车,对他说:“别婆婆妈妈,晚上回去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意外促成刘莹和牛金波合租,项荣昊心情大好。今天终归还有一件顺心事儿让他安慰。他突然有点想念黎郁浓,便直接往世家印象。 在楼底下,项荣昊给黎郁浓打了个座机。打了两遍,黎郁浓才接了电话。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又是谢炜。”黎郁浓不高兴说,“干嘛不打手机?” “我这是在查岗,打你手机就没意义啦。谢炜还是经常打电话骚扰你吗?” “是呀,他对我似乎比你对我用心。”黎郁浓抱怨说,“周末你去快活,我一个人还在坚守岗位,现在才象征性来个电话,一点诚意没有。” 项荣昊问:“怎么样才算有诚意?” 黎郁浓想想,说:“如果你有诚意,就过来给我捶捶背,累了一整天,腰酸背痛。” “行,你把门打开。” “什么意思?” “我已经用意念将自己送到你家门口。” “真的假的?”黎郁浓将信将疑。她打开门,项荣昊果然杵在那里,一张僵硬的笑脸,看起来有点傻。 “是不是很意外?”项荣昊笑嘻嘻的。 “这么晚了还过来?” “不是你让我过来帮你捶背的吗?”项荣昊冲着黎郁浓举起两个拳头,“你看,我把工具都带来了。” “无聊!”黎郁浓被项荣昊的玩笑逗笑了。 黎郁浓、项荣昊,还有小狗莉莉都坐在沙发上看足球比赛。项荣昊卖力的给黎郁浓捏着肩膀,捏着捏着,他的手就不那么规矩了,老想揩揩油。 “叫你捏肩膀,老实点!”黎郁浓告诫项荣昊,“这次给你黄牌警告,再不规矩就用红牌逐你出场。”项荣昊感到扫兴,手上也没劲儿啦。 黎郁浓看出项荣昊今天心情不错,便问他今天遇到什么好事。项荣昊便把今天发生的点点滴滴说给黎郁浓听。听着项荣昊的讲述,黎郁浓皱起眉头。 “那你今天也没有碰到什么好事呀,为什么好像很高兴?”黎郁浓觉得奇怪。 项荣昊兴高采烈的说:“为我哥们儿做了这么件大事儿,痛快呀!” 黎郁浓轻蔑的说:“不过举手之劳,干嘛把自己看得跟救世主似的。那个刘莹就是那天我们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女孩吧?你觉得她和你那个胖胖的朋友有一丁点般配吗?”她把“一丁点”三个字强调得很夸张。 “肤浅,人最重要的是内在,尤其是男人。” “虚伪,假如我长得像周星驰电影里的如花,我不信你能看上我。我可以诚实的告诉你,如果你长得像你那个胖乎乎的朋友,我肯定不会和你交往。” 两个人斗斗嘴,争得面红耳赤,然后一笑泯恩仇。黎郁浓问项荣昊:“你怎么看那一百万的事情?” “方宏天和我爸都有嫌疑,我情愿相信是方宏天暗地里捣鬼。” “我觉得你爸和方宏天串通糊弄你的可能性不大,他没必要撒谎。因为假如他是赔偿五十万,对受害方算是个合理的赔偿,他没必要向你夸大。问题应该是出在方宏天这边,事情是他一手经办的,以他的精明完全可以从中做手脚。虽然我跟他不是很熟,从仅有的几次接触,我已经能感觉到他很贪。” “没错,方宏天贪财好色,还卑鄙。”项荣昊发狠说,“这回一定好好治治他!” 黎郁浓叹口气说:“方宏天能钻这么大的空子,也暴露你们项氏对他的职权监管不力,应该有个信得过又有分量的人在财务部,否者日后类似的老鼠仓事件还会发生。” 项荣昊觉得黎郁浓的说得在理,只是这样一个“信得过又有分量”的人在哪里找是个难题。 黎郁浓提醒项荣昊:“你们项家可是藏龙卧虎的地方,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可都还没有到退休的年龄。” 项荣昊一脸迷惘,茫然的望着黎郁浓。黎郁浓告诉项荣昊说:“你那整天围着老公转的姐姐项荣景是学市场营销管理的,而你那喜欢装腔作势、附弄风雅的小妈余红杏是注册会计师,两人都是名牌大学的优秀毕业生。至于她们念的什么名牌大学,我就不说明了,免得伤了你的自尊心。” “啊,我怎么不知道?”项荣昊大吃一惊,“你又怎么会比我清楚?” “学着点,要懂得做生活的有心人!”黎郁浓笑笑说,“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和你交往呀,早把你家背景摸得一清二楚了。” “你这种人才不做间谍真埋没人才……好在我不是你的敌人!”项荣昊倒抽一口凉气。 “谢谢夸奖。我觉得你也不错,挺有正义感的,我万万没想到你对赔偿这件事这么执着,追究到底。” “我的动机没有你想得那么高尚。” “知道你想弥补自己的过失,这也不错了。” 项荣昊沉默了,虽然是个误会,至少是美丽的。 时间已经很晚了,项荣昊还没有要告别的意思,他存心想留下来过夜。黎郁浓完全不给他机会,把他轰了出去,说了一声:“晚安!” 第六一章 水落石出 方宏天被项飞群一个电话叫到顶丰商厦。项飞群没有在电话里说是什么事情,也就说明不是好事。跟了项飞群这么多年,方宏天已经摸透项飞群的习惯。刚刚花气力摆平了化妆品的乱子,不知道又在哪件事情上出了岔子,方宏天特别郁闷,心想大年初一在观音寺烧的高香算是白烧了。 来到顶丰商厦项飞群的办公室,方宏天看到项荣昊也在,料想又是项荣昊在搞鬼,暗骂他冤魂不散。 项飞群招呼方宏天坐下,态度很平和。方宏天战战兢兢坐下来,紧紧握着拳头,手心满是汗水。 “荣昊向我反映了一个对你不利情况,我找你证实一下。”项飞群平静的说,“我不大相信他说的话,因为我不相信你会做这样的事。” 方宏天看看项荣昊,对方表情冷漠,肯定正在幸灾乐祸。方宏天摊开手,在西裤腿上不断搓着。 项飞群接着说:“荣昊车祸肇事赔偿的事情是你亲自经办的吧?” 方宏天心里咯噔一下,他结结巴巴说:“这,这件事……这件事不是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吗?我都没多少印象了。” “是吗?”项荣昊轻蔑的说,“要不要我给你一些提示?” 项飞群向项荣昊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然后项飞群对方宏天说:“这件事对我们而言早就过去了,但是对项荣昊而言没有过去。他犯了错,心里一直很愧疚,他醒来就开始和受害者家属接触,最近他了解到一个情况——受害者家属声称得到我们的补偿是五十万而不是一百万。我记得公司账目上明明拨款一百万,怎么可能变成五十万?我对项荣昊说他们在说谎,你说呢?” 方宏天沉默了,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他本能的想要狡辩,但是理智告诉他,或许项荣昊已经掌握了证据,狡辩未必对自己有利。当初他和受害家属签了协议,一式两份,各执一份,只要对方拿出这个证据,他百口莫辩。其实胡秀琳并不在意协议,她只是要钱,当初方宏天为了防止胡秀琳日后纠缠才郑重其事的签了一份协议,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谨慎却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方宏天后悔莫及。 不用再问,方宏天的沉默显然已经说明了一切。项飞群不无遗憾的说:“看来真是你从中动了手脚。” 方宏天赶紧承认错误说:“爸,对不起,我一时糊涂,我错了。”他不忘为自己的错误找个牵强的理由粉饰一下:“当时爸决定给对方一百万,一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二是顾念死者吴棱和他的妻子都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三是考虑到死者妻子还怀有身孕,可谓仁至义尽。但是死者妻子态度一直很恶劣,完全是抱着敲竹杠的心态和我谈判。就是怀孕这件事也是她后来才提出来,当时我也提过到医院证实这个孩子是不是吴棱的,但是爸不愿意追究,让我给了钱了事。我心里不甘心,鬼迷心窍,所以……” 项荣昊轻蔑的补充说:“所以你私自扣下五十万进了自己的腰包?” 项飞群叹口气说:“宏天,你让我怎么说你……我一直很信任你……” “爸,我真是鬼迷心窍……那笔钱我尽快归还公司,连本带利,请爸原谅我一次。”方宏天可怜兮兮的求饶。 项荣昊看到方宏天遭殃的样子很解气很过瘾。项荣昊向项飞群建议说:“我觉得世纪乐惠的财务制度不够规范,应该有个得力的人参与建设。” 明显就是找人监控自己,方宏天很愤怒,但是有把柄在项荣昊手上,他不便抗议,只能一张脸铁青。 项荣昊的建议似乎有必要实施,事实证明方宏天私心太重,必须制约方宏天的权利,以免对公司造成更大损失。但是要找一个刚正不阿不受方宏天控制的人可遇不可求,这个事也只有从长计议。项荣昊不以为然,向项飞群推荐一个人选。 “我认为小妈可以进世纪乐惠财务部。她名牌大学毕业,还是注册会计师,在家里养尊处优太屈才了。” 项飞群不同意,他说:“家里又不缺钱,她安安心心照顾好家照顾好奶奶比什么都好。” 项荣昊觉得项飞群纯粹把余红杏当作一只金丝雀养在笼子里欣赏,而不是彼此平等的爱人。项荣昊说:“你是大男人主义。我觉得你很自私,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无论是小妈还是姐姐,你都没有给她们体现自我价值的机会,她们都在家里浪费时间,越过越没有自信。” 项飞群怏怏不乐的说:“你姐姐不工作是懒,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关心她工作或是不工作。换句话说,你压根不看重她的能力可以创造的价值。在这一点上,我很庆幸,至少你对我这个儿子还有要求。” 项飞群把球踢给方宏天,对他说:“荣景是你媳妇儿,你不要再放任她,免得我这个做爸爸的背黑锅。” 这时候秘书过来对项飞群说:“有位姓刘的小姐找项总。”在顶丰,项飞群被称为项董,项荣昊被叫做项总。方宏天听项董的秘书称项荣昊为项总有些醋意,心里不快。方宏天中饱私囊,今日东窗事发,预感到日后自己在项氏的日子更不好过,而项荣昊的风头很快就会盖过自己,他心里怎一个“忧”字了得。 “刘小姐?”自从出了白慕灵事件,项飞群对项荣昊和女人的关系变得敏感了,他问项荣昊,“她是做什么的?” “应该是刘莹,就是以前照顾我的护理。” 项飞群想起这个人来,笑笑说:“又是个美人!” “我让她过来上班,做我的秘书。” 项飞群心里一惊,他对秘书说:“让刘小姐到我的办公室,我要亲自面试。”然后他把方宏天打发走,对他说:“你把五十万尽快归还公司,然后既往不咎——三天时间够吗?” 虽然三天凑够五十万很有难度,但是这种情况下方宏天能说不行吗?他只能点头称是,还得感谢岳父大人宽宏大量。 第六二章 女秘书 黎郁浓在刘莹之前先到了项飞群的办公室。她听到项飞群和项荣昊正谈论着刘莹,感到很好奇,便没有立刻进去,在门外静静听着。 “你一直和那个护士刘莹保持联系?” “前不久在街上偶然遇到的。” “她为什么不干护理,跑来做秘书?” “做秘书是我对她的建议。她早就没干护理了,现在处于待业状态,一个女孩在城里生活不容易,她急需要一个工作养活自己。” “为什么不做护理?” “这个重要吗?” “好吧,我不追问。她有没有做秘书的工作经验?” “没有。但是如果都拿工作经验说事儿就都不用工作了,谁不是从一张白纸开始?” “我要提醒你,秘书不是长得漂亮就能做好。” “你有什么想法就明说吧,不要绕来绕去……不就找个秘书吗,怎么这么费劲?” “那就找个男的吧。” “凭什么你可以找个女秘书,我就要男的?”这种差别待遇让项荣昊不服气,他决绝的说,“这份工作我都给刘莹承诺好了,我不能不用她。” “我不想刚刚解雇了个白慕灵又来一个刘莹。”项飞群正色说,“眼下你和黎郁浓感情稳定比什么都重要,眼看阳关乐惠就要开业,你千万不可以本末倒置,因为一个不相干的女秘书误了大局?” “开口闭口都是公司、大局,没有一点人情味。你解雇白慕灵的事我就不说了,假如你连我找个秘书都要横加干预,那阳光乐惠的工作你找别人接手吧。” 项飞群气炸了,他对谁都能保持风度,唯独对项荣昊没办法自控。他气愤的说:“假如我有两个儿子,我懒得管你!” 项荣昊不屑的说:“再生一个吧,趁着小妈还年轻,还能生。” “你……”项飞群要被气晕过去。 黎郁浓敲了敲已经敞开的门。她的出现让火爆的现场顿时冷却了下来。项飞群和项荣昊都感觉有些窘。黎郁浓和颜悦色的对项飞群说:“项叔叔,刚刚你们说的话我在门口都听到了。”项飞群更窘。黎郁浓接着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本以为你们谈完了我再进来,没想到你们会争执起来,看到这情景我在外面实在站不住了。项叔叔,你可不可以听听我的看法?” 项飞群和气的说:“都是自家人,你不要客气,尽管说。” “谢谢项叔叔把我当自己人!我也就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我觉得你把阳光乐惠交给荣昊说明你信任他。这些日子荣昊为阳光乐惠做的成绩有目共睹。我觉得荣昊没有辜负你的信任。同样,这段时间我和他之间也建立了信任感,他需要一个秘书,无论男女美丑我都支持。我希望项叔叔也能支持荣昊,你的信任和支持对他日后工作中提高自信心有很大帮助。” 正在这个时候,女秘书进来,告诉项飞群刘小姐已经被安排在休息室,询问让她等等还是现在面试。 项飞群说:“等下你直接领她去项总办公室,这事跟我没关系。” 秘书愣了愣,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 离开项飞群的办公室,黎郁浓问项荣昊:“方宏天今天怎么啦?我在楼下碰到他,脸色可难看了,给他打招呼也不理我。” “还能有什么事儿!”项荣昊得意洋洋,幸灾乐祸。 黎郁浓看出来是方宏天中饱私囊的事情被项飞群知道了。她好奇的问项荣昊:“你爸怎么处理他?” “吃了的吐出来呗!”项荣昊有些遗憾的说,“太轻了。” 两人正谈论着,迎面碰上刘莹。项荣昊笑了笑以示欢迎。刘莹咬着嘴唇,有些拘束。黎郁浓含笑在一旁打量着两人。 进了办公室,项荣昊感觉刘莹还是很拘束,便对她说:“怎么变陌生了,和以前一样相处不行吗?” 刘莹只是笑笑。 项荣昊没有和刘莹谈工作上的事情,而是谈起了合租的事情。 “我朋友准备过两天就搬家,行不行?” “没问题,房间我已经打扫干净了,他随时可以搬过来。” 项荣昊围绕着合租的事情问东问西,把黎郁浓晾在一旁。黎郁浓不打扰他们两人,自顾自的翻看着茶几上的时尚杂志。 过了一阵,黎郁浓突然问刘莹:“你羽绒服里面穿的是毛衣吗?” 刘莹被黎郁浓突然而奇怪的问话弄得很纳闷儿。她轻轻点点头。 “你这一身打扮太休闲随意,跟你现在的工作不搭调。做护士有护士的职业装,做秘书有秘书的装扮。你有看到董事长秘书的打扮吧?我建议你也给自己弄一身正装。” 黎郁浓转过头对项荣昊说:“我给你提个建议——今天是刘莹第一天上班,我提议给她一天假,让她逛一身衣裳,你这个老板先预支点薪水行吗?” 项荣昊爽快的答应。 刘莹推辞说:“都还没有工作拿什么薪水呀。怪我今天太草率了,我先回家做好准备,明天再来报到。” 刘莹走了。黎郁浓评价刘莹说:“她缺少自信。” “以前做护士的时候她不是这样,感觉她现在心事重重。” “离开了熟悉的土壤可能有些不适应,但愿她能尽快适应新的环境。” “我让刘莹做我秘书你不会误会吧?” 黎郁浓说:“找谁做秘书无所谓,但是我不喜欢你在别的女人跟前当我是空气。就像刚刚那种情形,你们聊得像情人一样火热,我倒像是电灯泡,我口里不说,但是心里特别不舒服,真的。” “所以你故意找茬把她支开?” “算是吧。假如你再无视我,我可就没有今天这么和气了。” “那我有必要向黎大小姐声明——”项荣昊说,“我之所以让刘莹做我秘书基于两层情感,一是感激,二是同情。我一心想把刘莹和我哥们撮合在一起,我对她绝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事儿我做不出来。”想了想,项荣昊开个玩笑说:“刚刚我的话不准确,其实我这碗里的也没有吃着。” 黎郁浓知道他在暗示什么,撅撅嘴,敲了敲他的脑袋。 第六三章 古怪 今天黎郁浓在项家吃晚饭。项家人都在,但是餐桌前气氛不好。男士们一个个都绷紧一张臭脸,闷不吭声,吃起饭来心不在焉。项老太太看出有古怪,便怏怏说:“公司出问题了吗?公司的情绪不要带到家里来,尤其是吃饭的时候。今天难得郁浓在家里吃饭,看到你们一个个这副德以后都不敢来了。” “奶奶,我觉得挺好呀,当是自己家里一样自在。”黎郁浓嘴巴很乖巧。 项老太太问项荣昊:“荣昊,你没胃口?” 项荣昊扯谎说:“胃不舒服。” “吃药没有?”项老太太责怪说,“你不想吃也得照顾好郁浓呀!”老太太又瞅瞅方宏天。方宏天捂着嘴巴,低声说:“我牙疼。” 项荣景听到老公说牙疼,表情比她自己牙疼还难看。 “一个胃,一个牙,你又什么毛病?” 项飞群说自己好得很没毛病,让老太太不要疑神疑鬼。 一顿不完美的晚餐下来,项荣昊对黎郁浓感到抱歉。黎郁浓不在意,她觉得喜怒哀乐是真实的生活场景,自己完全可以理解。项荣昊很安慰。临走前,黎郁浓要求项荣昊给项飞群道歉,给老人家一个台阶下。项荣昊不乐意。 “当是为了我吧,难道你希望下次我到你们家吃饭还是这种场面吗?” 项荣昊沉默一阵,说:“好吧,为了你我战术上屈服,但是你必须认同今天的事我没错,错的是他。” “你没错,是你爸爸缺少人情味儿,行了吧?” 项荣昊满意的笑笑,牵着黎郁浓的手往车库走去。 项荣昊来到项飞群的书房。项飞群没有正眼看他。项荣昊站了一阵,酝酿一阵,终于开了口:“爸,郁浓让我给你道个歉。” “她比你懂事。”项飞群埋着头,冷冷的说。 “她说父子间的矛盾都可以通过沟通和体谅来解决。她说儿子和父亲争执,有理无理都是儿子的错,毕竟父亲是长辈,必须尊重……” 项飞群正色看着项荣昊,问道:“有没有哪一句话是你自己想说的?” 项荣昊说:“爸,对不起。我以后不再冲动,不再顶撞你。” 项飞群淡淡的“嗯”了一声。 “爸,还有个事我想求你答应。” 项飞群观察着项荣昊的神色,对他说:“你说说看。” “等方宏……姐夫归还了五十万,我希望你能批准让我把这笔钱交给受害者家属。” 毕竟是五十万,项荣昊认为项飞群会犹豫。不料项飞群却很爽快的答应了,他说:“我答应,这笔钱本来就不属于项家。也不用等到你姐夫归还的时候,我明天就给财务打招呼,你过去提款就行了。” 项荣昊走了没多久,余红杏端了热汤到书房,敦促项飞群喝了汤早点睡觉,夜里天冷,已经不是年轻人了,要注意保养身体。余红杏的关心让项飞群很感动,那份情谊就像这碗热汤一样温暖。余红杏收拾好汤碗,准备离开的时候,项飞群叫住了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余红杏感到难为情,但还是顺从的坐了上去。 项飞群对着余红杏耳朵轻声问:“在家里会不会无聊?” 余红杏转过头,诧异的望着项飞群。这么多年,项飞群头一次问这样的问题。 项飞群又问:“你有没有想过上班?” 余红杏更加莫名其妙,一脸茫然。结婚以前,项飞群曾要求余红杏放弃工作,一心一意料理家庭照顾老人,所以上班的事情她想也不敢想。项飞群今晚很奇怪,她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心里没底。 “你不要有负担,我没有阴谋。”项飞群轻松一笑,告诉余红杏,“我想听听你的心里话,怎么想的怎么说。” 余红杏犹豫一下,一边观察着项飞群的神色,一边说:“刚开始不觉得,但是时间长了,我发现在家做全职太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家里除了老太太,就是工人,老太太对我态度怎样你很清楚,所以无聊的时候找个人聊天天都困难。” “那么上班如何?” “这么多年没工作过,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适应。” “现在公司有个情况,我还没对你说过……” 余红杏打断方宏天,埋怨说:“公司的事你从来不会对我说。” 项飞群问:“你对方宏天怎么看?” “挺好。” “就这样?”项飞群觉得余红杏的回答太敷衍,“我不信相处几年,你对他的印象就这两个字。” “我真觉得他挺好,彬彬有礼的,对我们都和气,这么多年似乎从来没有听见他在家里发过脾气。” “恰恰是这种人城府深,你看不透他。最近方宏天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的事情被荣昊揭露,一茬接一茬。我怀疑世纪乐惠的账目有问题,就算现在没有大问题,迟早也会有大问题,方宏天比我想象的滑头,胆子也比我估计的大得多。他毕竟是一家人,我不想撕破脸,但是又不能放任他一错再错。我需要一个人能到世纪乐惠制约他。” 余红杏明白项飞群的用意了,她说:“你是希望我去世纪乐惠?” “荣昊说你一个注册会计师在家里屈才了,他认为你是进入世纪乐惠的最佳人选,但是我不会勉强你,不想让你太辛苦。” 余红杏爽快的答应:“我可以试试。”不难看出,她很想飞出这个鸟笼子透透气。 项飞群沉吟:“看来那荣昊那臭小子是对的。” 第二天,项飞群准备上班。项荣景刚下楼准备吃早饭,莺歌燕舞,好不快乐。项飞群叫住项荣景,问她今天有什么安排。项荣景把计划好的行程告诉父亲——吃了早饭,然后去做头发,再到世纪乐惠找老公。项飞群听了直皱眉头。 “我给你安排个职务,你做好上班的准备。” 项荣景被父亲莫名其妙的话弄糊涂了,她抗议说:“我上班?我没听错吧?我不干!” “不上班可以,让你老公养你,以后别想再我这里拿一分钱。”项飞群甩下话,转身走了出去。 “何妈,谁得罪我爸了吗?怎么古里古怪,对我发什么飙呀!”项荣景不屑的说,“老公养就老公养,谁怕谁呀!” 一旁的何妈只是笑笑。 第六四章 同居 项荣景在“b-boy”发廊做了头发便去世纪乐惠找方宏天。本来她去世纪乐惠是闲来无事例行查岗,但莫名其妙遭父亲说了一顿,她除了对着宝贝肥猫发发闹骚,还需要找丈夫吐吐苦水。 项荣景出了发廊,店员对阿德说:“她真是项二少的亲姐姐吗?”阿德听出了意思,是店员觉得这过分丰腴中年女人和项荣昊出众的形象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阿德煞有介事的说:“说他们是亲的也对,不是亲的也没错。我凭十几年看都市小说的经验可以推测,二少和她同父异母,姐姐是原配生的,弟弟是侧室生的。有钱人流行找个二房、三房。”店员艳羡说:“有钱真好!” 项荣景来到世纪乐惠,抱着肥猫走进方宏天的办公室。方宏天正在打电话。他挂断电话的时候,很失望的叹了口气。 项荣景走近方宏天,问:“干嘛叹气,见到我很失望,还是对我的新发型有意见?” 方宏天愁眉苦脸,没耐性的说:“别烦我了,我哪来心情看你的新发型!” 项荣景关切的问:“出什么问题啦?” “你又帮不上忙。”话刚出口,方宏天突然转变了态度,一脸期待的望着项荣景,“你有存款吗?” 项荣景老实回答:“有一点,怎么啦?” 方宏天看到一线曙光,追问:“一点是多少?” “十几万吧。” “这么少?把你去美容院烧的钱节约下来都是好大一笔。”方宏天很失望,转念想想,“总比没有强,你把这个钱借给我周转一下。” 项荣景瞪圆了眼睛,问道:“你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方宏天不想提自己怎么私吞了那五十万,只想搪塞过去,拿到钱。“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反正是我欠了公司五十万,爸让我一周内还清。我的钱大部分投资股票套牢了,手头现款不够。” 项荣景惊愕的说:“啊,你挪用公款?” “我没工夫跟你解释。”方宏天抱怨说,“平时喝酒的时候称兄道弟,一说到钱一个个就翻脸不认人。我们这么多年夫妻,你可不可来个爽快的?” “怎么会这样?”项荣景颓然倒在沙发里,委屈的说,“早上我才跟我爸顶了嘴,我心想他不管我零用钱,还有老公养我,本来我是来这里找你撑腰的,这下倒好了,还把十几万老本贴上了!” 方宏天听说项荣景和项飞群起了争执,很敏感,赶紧问是怎么一回事情。项荣景便一五一十把项飞群让她上班的事情对方宏天说了。方宏天一听,心里一紧,感觉这是个不好的信号。但凡项飞群有点异常的举动,他都会和自身的利益联系起来。 项荣景自嘲说:“这下好了,我们两个都成穷光蛋了!” 在项荣昊的催促下,牛金波终于搬离了单身公寓。说是搬家,其实没有带走几样东西,无非牛金波背了个背包,项荣昊拖了个手提箱。牛金波看看屋里的东西,自己买的锅碗瓢盆全被项荣昊扔下了,感觉可惜。他只是顺手把平时泡面用的不锈钢盆带上了。项荣昊看不惯他那小家子气,真想给他夺过来扔了,但是牛金波像藏宝贝一样藏在怀里,不给项荣昊。 项荣昊无奈说道:“和刘莹一起住,你可不要表现的这么吝啬,要表现得大方有气度,这样才有魅力。” 牛金波不屑的说:“都是钱买的,凭什么浪费?现在你有钱了,说起话来口气大了,你可不要忘本!” 项荣昊抱怨说:“我忧心你的终生大事,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刚刚上了车往刘莹住处去,牛金波便不安起来,他一边脱羽绒服,一边说:“穿得太厚了,出不了气。” 牛金波脱掉羽绒服,里面穿的毛衣引起了项荣昊的注意。毛衣显然是牛金波母亲的手工,很粗糙。毛衣太小,把他的胸脯绷得跟女人一样,底下突兀将军肚就更加惨不忍睹。最夸张的还不是不合身,而是颜色,主体是褐色的,但是领口和袖子却是黄色的,估计是他母亲为了节约钱,买毛线的时候缺斤短两,织到最后才发现毛线不够,这时候灵机一动,便把自己的旧毛线裤拆了毛线舔到牛金波的袖子和领口上。在项荣昊的印象里,牛金波从小到大就没有穿过一件纯色的毛衣。 项荣昊把牛金波带到服装店,从里到外给他买了一身崭新的。人靠衣装马靠鞍,经过项荣昊一番打扮,牛金波的形象大有改善。牛金波自己对着镜子都有些陶醉,不禁由衷发出一身赞叹:“漂亮!”。直到付款的时候,看到那个数字,他才清醒过来,漂亮总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好在有个阔少为自己买单。 到了刘莹住的楼下,项荣昊再次叮咛牛金波:“从今天起,你已经不是在单身公寓里,你是和一个美女合租在一起,一言一行,都关系到你的终生幸福。” 牛金波不耐烦的说:“你说几百遍了!我知道我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和美女同居,要注意形象。” “是合租,不是同居。”项荣昊纠正牛金波说,“同居是你的长远目标,现在是合租。” 牛金波点点头,意思是他明白了。 “再重复一次我给你提出的三点合租原则。” “文明,勤快,卫生……大哥,我们还要不要上去?为了你这身衣裳,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不趁着这股气势上楼,等下我又要腿软了。” “就是背我也把你背上楼。” 牛金波嬉笑说:“好吧,那你背我。” 项荣昊真想揍他这个无赖。 走进屋里便闻到一股幽幽的薰衣草香味。项荣昊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好事还是坏事,真不敢想牛金波会把这么整洁温馨的屋子弄成什么样子。 刘莹微笑着,甜美的说:“欢迎光临!” 牛金波受宠若惊,手足无措,目光游离不定。眼前美女这笑容、这声音让他骨头都酥软了,他在享受,在憧憬。 第六五章 石头落地 按照项飞群的意思,项荣昊在公司提取五十万现款。项荣景得知弟弟拿了五十万现款,眼红得不得了,厚着脸皮来借钱。项荣昊断然拒绝了她,因为那笔钱他要物归原主,谁也不能打它的主意。 项荣昊约了胡秀琳下午两点在咖啡馆见面。在黎郁浓的熏陶下,他已经习惯了咖啡馆的气氛和咖啡的味道。 胡秀琳和项荣昊面对面坐着。也许是室内空调还没驱走外面带来的严寒,她双手紧紧捂着桌上的咖啡杯。不知是项荣昊的光彩还是咖啡馆的气氛让胡秀琳有些畏缩,她低着头,一直盯着咖啡杯。过去的吴棱是多么奢望见到胡秀琳这副温顺的模样啊!他早已习惯胡秀琳颐指气使的模样,眼前的场景让项荣昊有些心酸。对面坐着的女人现在和自己一点关系没有,他甚至不能称呼她一声前妻。但是毕竟一起同床共枕好几年,他不能把她看做一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他默默注视着她好几分钟。 沉默让胡秀琳更加局促不安,她问:“你约我来有什么事?我和你还有什么话题值得做一起聊吗?” 项荣昊冷冷的说:“其实一直以来我们都为了一个不变话题纠缠——钞票。” “一直以来?”胡秀琳不大明白项荣昊的意思。 项荣昊呷了口咖啡,不急不慢的说:“是呀,一直以来钞票就左右着我们的情绪。而‘一直’这个时间跨度大到你没法想象。” 胡秀琳没有心情听项荣昊奇奇怪怪的话,怏怏不乐的说:“你有什么事就爽快点说吧……如果就是请我喝杯咖啡那你就太破费了,但我对咖啡苦苦的味道并不感兴趣。” 项荣昊掏出一个信封,摆在桌上,告诉胡秀琳这是给她的十万块。胡秀琳顿时愣住了,吃惊不小,她不明白项荣昊为什么要给她钱,还是十万块这么多。难道世上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这回把她胡秀琳砸中了?她更加相信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当中一定有阴谋。 项荣昊看出了胡秀琳的狐疑,便告诉她:“其实当初我们项家本意是补偿受害家属一百万,但是在实施中出了点状况,所以你们拿到手的钱只有五十万。如今这笔钱被追了回来,我将它物归原主。” 胡秀琳明白了,她正色问:“那为什么是十万,另外四十万呢?” 项荣昊冷冷一笑,说:“说到钱你就显露了本性。” “废话,那是四十万,不是四十元!”胡秀琳有些激动。她的激动和这里静谧的气氛很不搭调。 项荣昊不屑的说:“我本可以一分钱也不给你。你回去再好好看看你的协议,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五十万,我们少给了一分钱吗?今天我追回五十万,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吴棱的妈妈。你没了老公可以再嫁一个老公,她没了儿子就孤独无依了。我不知道你怎么能狠下心拿走四十五万,就给她老人家留。想到你这么可恨,凭良心讲今天追回的这些钱跟你真没什么关系,但是考虑以你现在的处境要养一个孩子确实很困难,我愿意帮你一把……这十万块你可以拿走,但是你要答应我把你的女儿带回去。” 胡秀琳不解的问:“你为什么非要插手这件事?” “我不忍心看到这么小的孩子离开妈妈。我更不忍心看到干妈因此吃苦受累。你收下这笔钱,然后带着女儿生活,你不觉得这样的结局很圆满吗?” 这是**裸的金钱交易,项荣昊让胡秀琳在金钱面前低头,她可以选择尊严拒绝,但是艰苦的生活消耗的骨气,她伸手抓起那个信封,若无其事的装进自己的挎包。她站起身,脸上泛起轻描淡写的笑意,对项荣昊说:“谢谢你的咖啡,改天我请。” 从咖啡馆出来,项荣昊开车去了牛家村。除了白狗包子,项荣昊还是不受欢迎,连小女孩春丫见到他都急忙往屋里躲。王亚琼正在编背篓,院里摆了七八个编好的背篓,很显然这是准备拿去换钱的。项荣昊还是孩子的时候看过母亲编背篓卖钱,没想到十几年后为了生计,母亲重抄旧业。想到自己和母亲的境遇千差万别,项荣昊心里真不是滋味,鼻子一阵酸楚,泪花在眼里直打旋。 王亚琼瞥了一眼项荣昊,继续编背篓,自言自语说:“看我这记性,又忘记关门了。” “妈!”项荣昊很憋屈的喊了一声。 “不想我把你撵出去就不要乱喊。”王亚琼正色说,“我儿子死了,干儿子也轮不到你。你今天来又为什么事?” “我是来送钱的。” “我不要你的钱。”王亚琼一口回绝。 “这不是我的钱。”于是项荣昊把这笔钱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王亚琼听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兴许是她又想起了儿子吴棱。她拿粗糙的手掌揩了揩深凹的眼睛。项荣昊赶紧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王亚琼。王亚琼愣了愣,接过纸巾。 项荣昊从包里掏出整齐的四十万钞票放进背篼里。王亚琼很紧张,赶紧起身,跑过去把院门上闩。看着母亲紧张兮兮的样子,项荣昊想笑,但是笑出了眼泪。 项荣昊恳求说:“这些都是你的,不要拒绝这笔钱。” “我为什么不要?这就像是我儿子的命。但是你小声些,不要张扬,年关要到了,小偷也要找钱过年。” 王亚琼收了钱,压在项荣昊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突地轻松了许多。他回头望望正在门缝里张望的春丫,第一次对她露出了笑脸。 返城的路上项荣昊看到路标“观音寺”,算算时间就要到农历十五了,他决定去观音寺办一件事。 项荣昊到寺庙客堂找到普法师。和尚一眼就认出了项荣昊,眼力让项荣昊佩服。 “我今天来是想捐点功德。” “阿弥陀佛!”普法师拿出一个本本。 “写王亚琼,一万块。”项荣昊吩咐。 “王亚琼?”普法师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没错,就是那个经常用背篓背蔬菜给庙上送来的善女子。她是我的干妈。” 普法师惊得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有料想到王亚琼有这样的背景,这回算是看走眼了。 项荣昊看到势利的普法师震惊的样子,感觉很满足。他自认为帮母亲赢得了尊严。钱不是万能的,但是很多人就认这个,这是现实,尽管缺少人情味儿。 第六六章 开业典礼 元月一日,项氏和天运投资合作的项目阳光乐惠购物商城如期开业。天公应景,早上还有薄雾,临近中午已经悄然散去,吉鑫城沐浴在绚烂的阳光里。当天的开业活动是黎郁浓自己的公司一手策划,豪车游街,嘉宾剪裁,明星助兴,限时抢购,这些老套但是屡试不爽的造势手段都被用上了。虽然还没有到活动**,但是商城已经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安保人员面色严峻,极力维持着现场持续,十几个人承受着巨大的安保压力。 临近开业剪彩仪式,谢家父子应邀来到现场。当然他们不是来参加剪彩,只是来现场捧场做陪衬的。据说今天吉鑫政界要员将出席剪彩,所以虽然只是个陪衬,谢世海也不能缺席。 谢炜来到台下,望着台上盛装打扮的黎郁浓,不禁叹了一声:“好美!” 谢世海也感慨:“项飞群真是好福气!” 谢炜表态说:“爸,这辈子我非黎郁浓不娶。” 谢世海不屑的说:“追女人光有决心没用……反正爸对你的支持也算给力了,这回退出阳光乐惠把老朋友都得罪了。看样子我们这么做是折兵又赔了夫人,阳光乐惠倒成了你的心上人和项飞群的小子的红娘。你看他们在台上多亲密……” “爸,你不要再说了,你看不出我很难过吗?” 谢世海搂搂儿子的肩头表示安慰。 这时候项飞群两口子向着谢世海父子走了过来。 项飞群微笑招呼谢世海:“谢总,感谢捧场!” 谢世海埋怨说:“什么谢总,叫了几十年的世海怎么突然改了口?” “几十年的友谊都可以变,几十年的称呼又算得了什么。” 谢世海有些尴尬,自我解嘲的笑笑,说:“飞群呀,要我说你什么好,你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爱记仇。” 余红杏打圆场说:“什么仇呀仇的,今天是开业的好日子,都不许胡说……来,谢总和谢炜你们请前排就坐,剪彩仪式马上开始。” “你们今天一定很忙,不用招呼我们了,我们自便。” 余红杏说:“别客气,我们不忙,和你们一样,我们也是来聚聚人气,主角是台上的孩子们。今天的活动都是他们一手操办。” 谢世海说:“好福气,好福气……” 于是谢家父子和项飞群两口子一同来到前排就坐。同坐一排的还有吉鑫市长。市长指着台上的靓男美女对项飞群说:“今天这个场面花了不少代价吧?光是四位青春偶像明星的出场费估计就是不小的数字。” 项飞群笑笑,告诉市长今天撑场面的明星只有两位,台上另外两位是自己的儿子和合伙人的女儿。他还特意把项荣昊和黎郁浓是情侣关系告诉市长,言语间难掩骄傲。谢家父子一旁听着市长和项飞群的闲聊,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过了一阵,项荣昊和黎郁浓走下台,恭敬的邀请市长和项飞群上台剪彩。谢炜招呼一声黎郁浓。黎郁浓只是笑着跟他轻轻点点头,然后继续和市长交谈。谢炜很沮丧。谢世海看出儿子又受伤了,轻声安慰他说:“别死脑筋,抽空跟老爸出去转转,你会发现吉鑫人杰地灵,最不缺的就是美女。” 谢炜不屑的说:“你经常出没的地方美女多,三陪更多,我一点兴趣没有。” 谢世海敲了敲谢炜的脑袋,怏怏不乐的说:“藐视老爸,收拾你!” 余红杏侧目看着谢家父子的表演,脸上挂着笑容,心里暗想:“典型暴发户,没一点休养,再有钱也活不出品味。” 市长、两位偶像明星、天运投资代表黎郁浓、项氏董事长项飞群、阳光乐惠总经理项荣昊六人共同剪彩。市长还简短致辞:“祝贺阳光乐惠盛大开业!阳光乐惠的起航是吉鑫蓬勃发展的缩影。民企的繁荣是对我们政府工作的褒奖,证明我们的经济政策是对的、健康的。预祝阳光乐惠像世纪乐惠一样生意兴隆,我广大市民带来更多的便利和实惠!” 午宴设在宏亚酒店,办了二十几桌,款待各界朋友。项老太太见项家人坐一起不够热闹,便让何妈把谢家父子请过来同桌。其实老太太知道阳光乐惠的事项飞群和谢世海闹得不愉快,毕竟是世交,老太太希望借机做个和事老,化解矛盾。 何妈把人带过来了。老太太吩咐说:“世海你挨着飞群坐……谢炜就随便,剩下两个位置随便你挑。”谢炜赶紧剪了挨着黎郁浓的位置坐下。谢世海看着儿子痴心的傻样真觉得有点难为情。 谢世海对项荣景说:“嘿,剪彩的时候怎么没见到你们两口子?” 方宏天低下头,闷不吭声。 项荣景酸溜溜的说:“剪彩是高层的事情,哪里轮得上我们这些小角色。” 谢世海夸项荣景说:“你瘦了,也变漂亮了。” “有吗?现在我在阳光乐惠工作,需要自食其力,累瘦的。” 项老太太不高兴,对项荣景说:“你少发几句牢骚,让谢叔叔看你笑话。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谢世海总要找个话题才能掩盖尴尬,他说:“今天的开业活动搞得很轰动。” 项老太太得意的说:“是吗?只有我没去凑热闹。都是我孙儿和孙媳妇儿操办得好!” “孙媳妇儿?”谢炜不满意的说,“都还没结婚。” 黎郁浓说:“这不迟早的事儿吗,随奶奶高兴!”这一声奶奶叫得可真够贴心。 谢世海接着刚刚的话题说:“热闹归热闹,但是这样大把烧钱造势对回报率本来就不高的零售行业而言似乎也不那么妥当。” 项飞群正色说:“请问有花你半毛钱吗?” 项荣昊说:“我觉得有必要向谢叔解释一下,免得他为我们忧心。” 黎郁浓和颜悦色的解释说:“钱是花了不少,但绝大部分都不是项氏和天运投资的钱。比如今天游街的香车美女,那是珠宝店提供的。今天阳光乐惠开业,同时入驻的商家也开业,所以宣传造势不是我们阳光乐惠自己的事儿,也是广大商家的事儿。只要有好的策划方案,商家们乐意掏钱合作。我是做广告的,策划的事儿交给我没问题。我们只是需要花时间向商家推介我们的策划案,从结果看,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各商家一笔小钱,积少成多就撑起了今天的场面。” 谢世海无话可说,对有想法又肯干的晚辈他唯有佩服。 第六七章 脸皮够厚 项荣昊如今以总经理的身份坐镇阳光乐惠,办公室也从顶丰商厦迁至阳光乐惠。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项荣昊闭眼回想起还是吴棱还在世纪乐惠上班的日子,恍如隔世,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能坐上总经理的位置。 刘莹给项荣昊送来一杯咖啡。项荣昊接过咖啡,对刘莹说了一声谢谢,并告诉她,以后咖啡茶水都由他自己张罗。 刘莹说:“除了沏茶递水我什么都不擅长。” 项荣昊微笑说:“慢慢学吧,我等着你在工作上减轻我的负担,这比冲一杯咖啡重要。”在顶丰跟了项飞群一段时间,耳濡目染,他的言谈举止越来越有一把手的架势。 “那么现在有什么指示呢,总经理?”刘莹的模样有些调皮,显然她的心情不错。 “你到项主任那里把催一催春季促销活动方案,这么久了,她那边似乎没什么动静。”项荣昊提到的项主任是姐姐项荣景。她现在是阳光乐惠企管部主任,因为在弟弟项荣昊的手下干事,她心里多少有些别扭,常常闹点情绪,无奈项飞群断了她的月供,方宏天掏空了她的私房钱,她唯有委曲求全。 “另外,你再去人事部把新进员工的简历资料拿来,我想看看。” 刘莹欣然领命,轻快而去。大约十分钟,刘莹回来了,从人事部带来了阳光乐惠现有员工简历,厚厚一本。 项荣昊一边翻看简历一边对刘莹说:“项主任那边情况怎么样?” “她……”刘莹觉得话一出口有些伤项荣昊面子。项荣昊抬头望着她,等待她的回复。于是刘莹老实告诉他:“项主任说她自己会看着办,不要在她跟前摆架子。” 项荣昊愣了愣,然后一本正经的吩咐刘莹:“你给黎总打个电话,给她约个时间来阳光乐惠开个会。” 刘莹很诧异,不悦的说:“你是说你女朋友吗?你自己打个电话不就行啦,干嘛让我传话?” 项荣昊笑笑说:“你不是找不到事儿做无聊吗,专门给你找个事儿做。快去办,别罗里吧嗦!” 刘莹怏怏离开,项荣昊继续翻看员工简历。突然,胡秀琳的照片跃入眼帘。项荣昊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揉揉眼睛,分明还是胡秀琳,再看看名字,赫然写着“胡秀琳”。项荣昊万万想不到她还好意思来项氏的地盘上班,尤其还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脸皮真够厚。项荣昊赶紧给卖场经理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胡秀琳带到总经理办公室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卖场经理才把胡秀琳带了进来。项荣昊打发了经理,就留胡秀琳在办公室。 项荣昊问:“你看到我一点不觉得惊讶?” “不惊讶,来这里投简历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你是这里的总经理。”胡秀琳平静的说。 “那你见到我不觉得惭愧?” 胡秀琳漠然的望着项荣昊,似乎听不懂他的话。 “看来你不只是脸皮厚,反应还很迟钝。我必须说得更清楚一点——你拿了我的钱,为什么不把孩子带走?” “江浩不能接受那个孩子,我不想让她被嫌弃,所以我不能把她留在身边。她现在跟着她奶奶过得很快乐,她奶奶同样也很快乐。” “说得真是好听,你明明是自私。为了那样一个男人抛弃女儿,值得吗?” “没有你,我会遇上江浩这个流氓吗?我老公叫吴棱,你能把我老公还给我吗?” “吴棱活着的时候也不见得你有多爱他。” “你没有资格评论。”胡秀琳突然转变态度,楚楚可怜的乞求,“你已经毁了我的家庭一次,这次就放过我好不好,不要再毁我第二次。” 项荣昊受不了胡秀琳这副可怜的表情,他沉默了。 过了一阵,项荣昊问:“你为什么要来阳光乐惠上班,明明知道这是项家的产业?” 胡秀琳老实说:“你没有穷过,穷困的时候面子和志气都不重要。我不知道除了商场卖场我还能做什么。我打听过了,这里的待遇算是最好的。” 项荣昊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他没法把面前的人当做一个陌生人,所以他难免受她情绪左右。项荣昊已经无话可说,也不想再看到胡秀琳,轻声说了一句:“你走吧。” “你要解聘我?”胡秀琳惊恐莫名,威胁说,“我们是签了合同的,你辞退我算是违约,你要赔偿。” 项荣昊冷冷一笑,说:“我是让你离开办公室,去卖场继续上班。” 胡秀琳心里踏实了,就说嘛,有钱公子哥怎么会跟自己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女人较劲。 项荣昊问:“在你心里是吴棱好还是江浩好?” 胡秀琳说:“我不想把他们相提并论……吴棱再好也只是记忆,我要生活,我必须面对现实。” 项荣昊沉浸在《传奇》的氛围里,王菲的歌声带着他走得很远很远,一直回到从前,尤其是末了那句“我未走远”让飘飘然的项荣昊突地变回了吴棱。不知什么时候黎郁浓已经进了办公室,在沙发上悠闲看着报纸。 项荣昊说:“什么时候来的?” 黎郁浓笑说:“来了好一阵了,看你很陶醉,没好意思打扰你。” “对不起,听着音乐走神了。”项荣昊有些尴尬,“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了。” “项总召我,我能不驾着两条腿儿赶快点吗?居然给我打电话也让秘书代劳了,你真行呀,项荣昊!” 项荣昊笑笑。 “说吧,有什么事?” 项荣昊说:“约你来商量一下春节营销的事情。” 黎郁浓为难的说:“之前有协议,开业后管理上的事情是你们项氏的事情,我不方便指手划脚吧。如果和融资有关的事情倒是可以和我商量。” “唉!”项荣昊叹口气说,“我现在最头疼的事情是怎么摆平我姐,她一直很无视我,工作态度很有问题。我琢磨你是合伙人,找你过来,然后我们两人再吸收我姐进来开个会,把春节促销这件事弄得严肃一些。” 黎郁浓不以为然,认为项荣昊的做法不会有什么实质效用。她说:“这件事我们可以换个方式处理试试。” 项荣昊迷惑的问:“你打算怎么做?” 黎郁浓没有说,只是笑笑。 第六八章 老公以外的世界 项荣昊抱怨项荣景在工作中不合作,黎郁浓推测其中原因不外乎三点:一是一直以来项荣昊在项家就是学无所成、不务正业的纨绔,项荣景打心底小觑他,如今他翻身做了总经理而自己屈居人下,埋怨父亲不公平,心态失衡;二是项荣景长时间不工作,突然接手工作有些情绪上的抵触,她缺乏的是工作带来的满足感和成就感;三是方宏天见项荣昊得宠心里不舒服,加之两人各种恩恩怨怨,方宏天肯定没少在项荣景面前说项荣昊的坏话,项荣景整个世界就是方宏天,他的情绪必然左右项荣景。 鉴于项荣景和项荣昊姐弟这层关系,黎郁浓认为上级对下属惯用的手段行不通,事情不能往严肃的方向发展。尽管阳光乐惠的管理她不方便干预,但是作为女朋友,她希望分担男朋友的烦恼。黎郁浓想尝试和项荣景走得更近,努力和她成为朋友,把她引向方宏天以外的世界。 黎郁浓来到企管部,找到项荣景。项荣景无精打采的在购物网上搜索着衣裳。 “就这身吧,我在实体专卖店也见过,你穿一定很合适。”黎郁浓指着一件大红色的衣服对项荣景说。 “什么时候躲到我身后边了?吓我一跳!”项荣景蹙眉说,“太艳了,不适合我这个年纪吧?前几年我还喜欢涂红唇画浓妆,方宏天就说我像鬼,现在我对艳丽的东西不敢尝试。”女人说到穿,那就容易亲近了。 “姐,你顶多三十五岁吧。” “哪里,快四十了。” “是吗,完全看不出来!项荣昊二十几,你看起来顶多大他几岁。”黎郁浓故作惊讶的说,“你在哪家店做的美容?皮肤怎么保养得这么好?” “你逗我开心吧?”项荣景心里美滋滋的。 “我有必要说谎吗?而且你最近瘦了一圈……”黎郁浓凑近项荣景的耳朵,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做了抽脂手术,瘦身效果这么明显?” “哪有?”项荣景是一副被冤枉的表情。 美容减肥和穿衣打扮一样,是女人间最容易产生亲近感的话题。 项荣景突然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怎么忘记正事儿了——我想约你一起吃晚饭。” 突然请吃饭,项荣景觉得有古怪,便问:“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没特别意思,就聚聚呗。” 项荣景没有答应,她不想当项荣昊和黎郁浓之间的电灯泡。 “没有项荣昊,我们再约上余阿姨,就我们三个女的,跟那些男的没什么关系。天冷我们去吃火锅,我有不错的地方推荐哦。” “我不敢想象做作的余红杏吃火锅会是什么样子。”项荣景幻想着那个滑稽的场面,不禁笑了起来,“假如你能约到余红杏,我就去。” 于是黎郁浓去游说余红杏,嫌电话不够诚意,她直接开车到世纪乐惠。听说吃火锅,余红杏蹙起眉。黎郁浓笑了起来,对她说:“余阿姨,你现在这表情和景姐预料的一模一样。她和我打赌,说你不会去吃火锅,之前我还不信……” 余红杏逞强说:“我有说不去吗?不就是吃火锅吗,又不是吃砒霜!” 于是晚上三个女人在黎郁浓介绍的那家火锅店聚首。黎郁浓订了个小包间,装潢颇有点小资情调。项荣景做主,噼里啪啦点上菜。一个小帅哥帮她们挂好外套。三个女人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黎郁浓送给小帅哥一个明媚的微笑,豪爽的说:“帅哥,麻烦再给我们一人开一瓶啤酒。”小帅哥应了一声,红着脸走了出去。 “啊,喝啤酒呀?”余红杏花容失色。 “火锅据说是是原始人就发明了。所以吃火锅就要豪放点,喝啤酒那是绝配呀。”黎郁浓笑说,“要不然给余阿姨配一杯香槟酒?” 项荣景附和说:“我看行!” “喝啤酒就喝啤酒,大学那阵我们聚餐都是啤酒。”余红杏叫嚣说,“一人一瓶不够劲,来一件如何?” 项荣景说:“谁怕呀,今天我豁出去了。郁浓,待会儿我要是也醉了,你一定帮我看看我们优雅的余阿姨喝醉的丑样。” 太久没吃火锅,余红杏完全不在状态,把火锅当西餐吃,吃得相当精致。刚吃了几口火锅就辣得浑身冒烟,吃一口就要喝一口水。那狼狈的吃相惹得项荣景哈哈大笑。她说:“辣了别只顾着喝白水呀,喝酒,喝酒。” 项荣景太久没有这么开怀和放肆,感觉太棒了。她捂着两边腮帮子,笑得有些酸痛。不过她万万没有想到,接下来还有惊喜——老公方宏天居然给她打电话来了。两人叽叽咕咕讲了一阵,项荣景乐得跟花痴似的,让旁边两人直努嘴。 挂断电话,项荣景乐滋滋的炫耀:“知道吗,我都记不得上次他主动给我打电话是什么时候了……哎,没想到他也会紧张我,问我为什么还不回家,和谁吃饭吃这么久?问这问那,生怕我背着他和别的男人约会了。” 余红杏说:“早跟你说过,不要围着你老公转,免得把他惯坏了。” 黎郁浓接茬说:“余阿姨说得对,女人应该活得独立一点。在老公以外应该还有另外的圈子;老公以外应该还有工作、事业。今天你和我、余阿姨一起吃饭,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今后在工作上再让方总刮目相看,我保证他更加在乎你。” 项荣景狡黠的说:“小丫头,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其实你搞这么多花样就是想让我配合你男朋友工作是吧……算了,冲着你这顿火锅我给你这个面子。只要今晚姐没有喝趴下,明天还能正常上班,我就认真配合项总,我弟弟荣昊,不再为难他。” “姐,你真好!”黎郁浓举杯,“我代荣昊敬姐姐一杯。”黎郁浓皱皱眉头,一饮而尽,酒气让她有些难受。 “姐,有句话我不知道有没有跟你说过?” “什么?” “你现在瘦了,漂亮了。” 余红杏说:“你什么记性,说过了,连我都听你说了好几回了。” 三个女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第六九章 喝酒误事 吃好喝足,一顿晚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项荣景抬头望望余红杏,对方面红耳赤,但是从眼睛的发散的光彩可以看出她还没有喝醉。 项荣景向余红杏竖起大拇指,佩服的说:“真看不出你还有这酒量!” 余红杏得意的说:“回想当年,大学里我经常把我的爱慕者放趴下……不过这些陈年旧事你不要对你爸爸讲,我怕他不高兴。” “我看我们也不要开车了,麻烦夏老跑一趟来接我们比较妥当。”项荣景指了指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黎郁浓说,“她怎么办?叫个代开送她回家吗?” 余红杏说:“这么漂亮一个姑娘你放心交给谁呀?我们把她一起带回家,然后交给项荣昊处理吧。” 项荣昊刚刚准备上床,却被项荣景火急火燎的电话催下了楼。项荣昊刚下楼,看到余红杏和项荣景搀扶着黎郁浓,着实吓了一跳。 “我的妈,她这是怎么啦?看情形应该往医院送吧?” “没事儿,她只是喝醉了!”项荣景说完就把醉得一塌糊涂的黎郁浓往项荣昊怀里送,如释重负,感叹一声,“真累死我了!” 项荣昊抱怨说:“你们怎么把她灌成这样?” 项荣景怏怏不乐的说:“谁灌她了,是她先挑事儿要喝酒,结果酒量最浅。” 余红杏说:“别说了,先把她送进房间。” 于是项荣昊搂着黎郁浓往房间里拖。 “脚还在地上呢,抱起来不行吗?”项荣景看不过去了。 项荣昊叫苦说:“别看她这样子,其实挺沉……过来帮忙抬抬脚。”项荣景过去帮忙,嘲弄说:“空有其表,做你女朋友真是亏了。” “你们把人往哪里抬?”余红杏叫住姐弟俩。 项荣昊回答:“客房呀。” 余红杏激动的说:“傻不傻呀你,送你房间呀。她都喝成这样了,晚上你得照顾她。” 于是项荣昊和项荣景又改变方向,把人往二楼项荣昊的房间抬。项飞群在书房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便出来看看情况。他仿佛看到项荣昊和项荣景簇拥着一个女人进了项荣昊的房间,但真真切切的只有余红杏站在项荣昊的房间门口。 “那边出什么状况啦?”项飞群问余红杏,“我好像看到荣昊带了个女人进了房间,是不是我眼花了?” 余红杏朝项飞群走过去,微笑着说:“你没看错,那是郁浓,喝醉了……走吧,不用管他们了。” “你也喝酒啦?” 余红杏调皮的说:“一点点!” 项荣昊把黎郁浓扔到床上。黎郁浓仰面摊在床上,那形象可谓颠覆。项荣景拍拍项荣昊的肩膀,脸上挂着邪笑,她说:“人现在交给你,我走了,好好伺候着,要不要‘趁人之危’你自己看着办。” “想什么呢?”项荣昊生气的说,“我是那么邪恶的人吗?” 项荣景轻飘飘的回到房间。方宏天已经睡下了,房间里黑漆漆的。项荣景三下五除二脱得光溜溜的,走进浴室。项荣景正在淋浴,方宏天拉开浴室门闯了进来,只穿一条裤衩。项荣景被吓了一跳。 项荣景责怪说:“你干什么?” “鸳鸯戏水。”方宏天说着便从背后熊抱项荣景,图谋不轨。 在这方面一向被动的方宏天突然主动起来,让项荣景不大适应。她挣脱开方宏天,遗憾的对他说:“你冷静点,今天不行,我喝了太多酒。” 方宏天不以为然的说:“酒可以助性,更好!” “那你把避孕措施做好,这几天很危险,我不想在喝大了的情况下怀上宝宝。” “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没怀上,怎么可能一次就怀上了?”方宏天表情特委屈,“我们这样的怀孕困难户哪来的避孕措施,那些玩意儿多少年前就不用了。” 项荣景把方宏天轰了出去。方宏天特别沮丧,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匹**。 在另外的房间,项荣昊正在帮喝醉的黎郁浓脱鞋脱外衣,伺候她睡觉。眼前绝美的女朋友乖乖的躺在自己床上,完全听任摆布,项荣昊心猿意马。他在黎郁浓旁边躺下,细细打量着她的面容和身体曲线。 他轻声问黎郁浓:“我就饱饱眼福可以么?”喝醉的黎郁浓自然是听不见的。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害羞默许了。”荷尔蒙最终战胜了理智和道德。他脱掉黎郁浓的羊毛衫,屏住呼吸,战战兢兢伸出一只手去解她贴身白衬衣的扣子。刚刚解开最上面一颗,黎郁浓突然半睁双眼,有几分柔情的望着项荣昊。 “额!”项荣昊尴尬得要命,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动!”黎郁浓甩开项荣昊的手,说起醉话,“没出息,成天就惦记这档子事儿……好吧,好吧,姐今天成全你……不要你脱,我自己来。”她一边扯着衣服,一边继续喋喋不休说着酒话。结果扯了半天,她一颗扣子也没有解开。 项荣昊惊得目瞪口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邪念,取而代之的是捉弄黎郁浓的念头。他起身取来手机,把黎郁浓“精彩”的表演详细的拍摄下来,一边拍一边忍不住掩口偷笑。 第二天醒来,黎郁浓头昏脑胀,意外发现自己不是睡在自己房间。她正在辨认这是哪里,突然发现项荣昊睡在自己身边,惊恐得花容失色。她一巴掌把熟睡的项荣昊拍醒。 “干嘛?”项荣昊怏怏不乐。他翻身起来,揉揉眼睛。 “这怎么回事?” “你昨晚喝醉了。” 黎郁浓恍然大悟。她指着项荣昊质问:“昨晚你有没有禽兽行为?” “你看我像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吗?”项荣昊硬气的说,“你可以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还完好。” “讨厌!” 项荣昊拿过手机,对黎郁浓说:“我这里有点精彩视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低级趣味!” “跟你想的不是一回事。”项荣昊把手机递给黎郁浓,忍不住笑,“你自己看看,保证很精彩,绝对颠覆。” 黎郁浓没有看完就把手机扔了,她大叫一声,躲进被窝,翻来滚去,丢脸丢死人了。项荣昊捡过手机,跟着视屏里的黎郁浓念道:“我喜欢你温柔……” 黎郁浓跳了起来,叫嚣:“赶紧删掉,要不然我杀人灭口。”她勒着项荣昊的脖子。 第七十章 大年十五(上) 转眼到了春节,今年过年有点特别,项荣昊跟着黎郁浓去法国玩了几天。结果不虚此行,项荣昊大开了眼界不说,还给初次见面的准岳母留下很好的印象,用她的话说,“我就认定这个女婿了。”黎郁浓的父母提议两人新年把生活重心转到终身大事上来,尽快把婚结了。 项荣昊一直牵挂着母亲,担心她的新年过得太冷清。从法国回来已经正月十三,项荣昊寻思着大年十五回牛家村给母亲拜个年。牛金波把这个消息带给王亚琼。对此,王亚琼除了感觉意外,也不见得多反对。 大年十五这天下午,项荣昊载着黎郁浓一起回牛家村。黎郁浓认为项荣昊车祸肇事的心结还没有解开,所以常常牵挂牛家村的王亚琼。不过只要没有他造成严重心理负担,黎郁浓觉得这不是坏事。 “你能不能换一首别的歌?再好听的歌听一百遍也乏味了!”项荣昊对《传奇》的痴迷是黎郁浓不能理解的。项荣昊没有换别的歌,干脆把音乐关掉。 牛金波早已经在村口等候,看到项荣昊的车到了,便笑嘻嘻蹦蹦跳跳的迎了过去,就像个小孩子。 黎郁浓笑着对项荣昊耳语:“你这朋友真是可爱,每次见到他都给我惊喜。” 项荣昊打趣说:“他从小到大就这个样子——见到美女就忘了路怎么走。” 黎郁浓诧异的看着项荣昊:“从小到大?你认识他有那么久吗?” 不等项荣昊回答,牛金波已经到了两人跟前。他左手拿着一根香,右手拿着一盒玩具炮。黎郁浓好奇的打量着牛金波,搞不清他拿一炷香干什么,以为是正月十五的风俗。她没有问,害怕被人看出来自己什么都不懂。 牛金波把手上的玩意儿递给项荣昊,腾出手来搜项荣昊的衣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搜遍了,牛金波一无所获。他表情很失望。黎郁浓看得目瞪口呆。 “着什么急,怎么可能忘记给你带礼物。你搜她,礼物都在她身上。” 牛金波挠挠头,红着脸说:“借我胆子也不敢乱搜呀。” 黎郁浓终于明白牛金波着急什么了,赶紧从兜里掏出一份精致的小礼物递给牛金波。牛金波迫不及待的拆开来看,结果只是不起眼的一个小瓶儿,很失望。 “还不如一瓶二锅头有分量。” 项荣昊又好气又好笑,轻蔑的说:“这是法国香水,你和二锅头比?她对香水很有研究,买的绝对是不便宜的好东西。” “不如二锅头实在,这瓶东西我拿着有什么用?” “不是给你用,让你送人。” “送给谁?” “你傻不傻呀,这都还不明白——送给你室友呗。” 牛金波叹口气,沮丧的说:“我看还是算了,多不好意思!老实说,我和她说是室友,还是跟陌生人没啥区别,平时对话一般不超过三个字——最多就问‘回来啦’,然后回答‘嗯’。”项荣昊无话可说。 项荣昊看到前面有堆牛粪,咧嘴一笑。牛金波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像兔子一样散开。黎郁浓看不明白项荣昊要做什么,好奇的瞅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项荣昊把炮点燃,牵着她的手跑开,黎郁浓也没有搞清楚被炸开花的是一堆牛屎。 “那是一堆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黎郁浓特好奇。 “牛粪。”项荣昊不可思议的说,“你不要告诉我没见过牛粪?”不用说,黎郁浓的表情已经说明她的无知。鉴于她分不清稻子和麦子的前科,黎郁浓没见过牛粪也不过分,不过这个发现却让两个农村长大的青年笑得要死。黎郁浓反唇相讥:“明知道那是一堆牛粪还这么干,你就不怕弄到身上?真无聊!我看你脑子有毛病。” 三个人一路笑着,闹着,不多久就到家了。院门敞开着,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门上贴着大红春联和威武门神,很有节日气象。透过院门,可以看到春丫正在院里骑着小三轮车,围着王亚琼转,玩得很开心。王亚琼正在做鞋底,时不时抬头望望春丫,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还愣着做什么,进去呀。”牛金波催促项荣昊。 黎郁浓埋怨说:“怎么还有个可爱小家伙?没听你提起过,连她的礼物也没有准备。” 王亚琼看到客人已经到了,便收拾起做鞋底的活儿。 “阿姨,新年好!”黎郁浓礼貌的跟王亚琼打个招呼,双手递上一个红包。 王亚琼应了一声,声音就在喉咙上打了个转,没有收下红包的意思。牛金波上前一步,取过黎郁浓手里的红包,顺手装进王亚琼衣兜里,避免了黎郁浓和项荣昊的尴尬。场面和谐了许多。黎郁浓蹲下身,逗弄起春丫。 “真漂亮,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姑娘摇摇头。牛金波告诉她小姑娘叫春丫,吴棱的女儿,王亚琼的孙女。 “你几岁了?” “三岁。”春丫说完还伸出两根指头,数数没对,又多伸出一根指头。春丫的机灵和萌态把黎郁浓逗得乐呵呵的。 黎郁浓兴奋的对项荣昊说:“快过来,春丫真可爱。” 项荣昊一副不屑的表情,对她说:“我自己和她玩,我和金波到外面溜达溜达。” 黎郁浓埋怨说:“什么嘛,一点礼貌没有,当是你家一样随随便便……春丫,我们玩儿,不理他。” 春丫很快和眼前和气、漂亮的阿姨混熟了,叽叽喳喳,像个麻雀一样围着黎郁浓打转。黎郁浓很遗憾没有给春丫准备礼物,对她许诺下次一定给她带礼物来。 “你喜欢什么?” 春丫干脆的说:“糖。” 黎郁浓笑笑,回头问王亚琼:“阿姨,春丫上幼儿园了吗?” 王亚琼显得很惊讶,老实的回答:“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春丫三岁了,应该上幼儿园了,她能和小朋友玩,你也不用太累。” “累倒是不累,不过你说得对,应该让她和小朋友在一起……改天我打听一下附近哪家幼儿园好。”其实附近没有幼儿园,要上幼儿园就得去镇上,十余里路,对双脚就是交通工具而言,这无疑是个负担。 第七一章 大年十五(下) 项荣昊来到吴棱的坟前,牛金波跟着他。 项荣昊问牛金波:“我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牛金波有些不高兴,说:“废什么话,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我觉得我已经习惯了自己是项荣昊,离吴棱越来越远,现在看到墓碑上‘吴棱’两个字都觉得陌生。”项荣昊发自肺腑说,“要不是偶尔回家看看,我几乎要忘记自己是吴棱不是项荣昊了。你说我这是不是忘恩负义?” 牛金波一本正经的说:“离吴棱越来越远无所谓,只要你不要离亚琼阿姨越来越远就行。她大半辈子没有过过好日子,这个你比谁都清楚,眼下你成有钱人的儿子了,但是你不要忘了谁才是你的亲妈。如果你嫌弃亚琼阿姨,你就是忘恩负义……当然你也不能忘了我。” 项荣昊搂着牛金波肩膀,说道:“我妈对我很重要,你同样对我很重要。对我而言,你们是世上最重要的人。” “那她呢?”牛金波指的是黎郁浓。 项荣昊改口说:“好吧,你们三个人对我最重要。” 牛金波问:“你还不能接受春丫这个女儿?” “压根儿就不是我女儿。”项荣昊很固执。 “如果吴棱的躯体泉下有知一定不高兴你这么说。”牛金波不勉强他,很有把握的说,“我一定给你找到证据,让你相信春丫是你女儿。” 项荣昊是一副不屑的表情。他突然发现一群狗在麦田里嬉戏,其中就有白狗包子。他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包子抬头望望口哨声的方向,愣了愣,然后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奔向项荣昊。项荣昊见状,甚为欢喜。连狗狗都这么有情有义,更何况是人。 大年十五的晚上闹元宵,吃的是汤圆。项荣昊像主人一样留牛金波吃元宵。牛金波很想留下来热闹热闹,但是想到大年十五不回家爸妈一定不高兴,于是推辞回家团聚去了。 晚上的汤圆要动手现做,只有汤圆粉是磨现成的。做汤圆的事情项荣昊自告奋勇承包了。黎郁浓吃没见过做汤圆,所以很期待。王亚琼负责做汤圆馅儿,将芝麻、花生之类捣碎,再和点红糖。春丫偷偷抠了一点刚弄好的馅儿放在嘴里,甜蜜的告诉王亚琼:“好吃!”王亚琼再抠了一点放在春丫的小嘴里。 另一边,项荣昊已经挽起袖子准备和粉做汤圆。水倒少了点,怎么揉都不合适。项荣昊双手都是粉,不方便舀水,便让旁边观摩的黎郁浓帮忙舀点水倒进粉里。 “一点就……”说时迟那时快,不等项荣昊说完,黎郁浓一瓢水已经哗啦倒进盆里,把粉全淹没了。项荣昊睁大惊恐的眼睛望着黎郁浓,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怎么啦?你说一点什么?”黎郁浓觉得项荣昊的表情莫名其妙。 项荣昊被黎郁浓打败了,叹口气说:“没什么了……你究竟是故意捣乱还是真那么没有常识?现在稀糊糊一盆你要我怎么做汤圆?” 黎郁浓吐吐舌头,抱歉的说:“水倒多了吗?sorry!” 项荣昊在盆里涮涮手,然后把盆里的水倒掉。他吩咐黎郁浓:“你去堂屋取些干粉进来。”转念一想觉得不妥当,说不定她待会儿拿来的会是石灰粉。于是他说:“算了,你做事我不放心,我自己去得了。”黎郁浓乞求似的说:“让我去吧,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黎郁浓走进堂屋。那里放着三个口袋,有大米,还有两袋粉,都是白色的,她分不清哪一袋是汤圆粉。 王亚琼看到黎郁浓在那角落里愣了半天,便问:“你做什么?” 黎郁浓不好意思的问:“阿姨,哪一袋才是做汤圆的粉呀?” 王亚琼有些吃惊,告诉她左边的是面粉,右边的才是汤圆粉,并叫她把做好的馅儿带到厨房。黎郁浓谢过王亚琼,取了汤圆粉和馅儿,兴高采烈的回到厨房。 项荣昊看到黎郁浓进来,调侃说:“我以为你迷路了。”他重新和好粉,然后开始做汤圆。黎郁浓跟着一起做,第一次做汤圆,那种感觉很新奇。但是黎郁浓还没做几个的时候项荣昊已经宣布数量足够了,不用继续做了。黎郁浓还没有尽兴,一脸的不高兴。 汤圆刚下锅,王亚琼带着春丫进来了,还有包子甩着尾巴跟在后面。 项荣昊对包子说:“你进来凑什么热闹,今晚吃汤圆,不对你口味。”包子还是心存幻想,不停的舔着长嘴巴。 王亚琼看看锅里,说:“熟了。” 黎郁浓惊讶的说:“啊,阿姨你这么厉害,看看就知道熟了呀?” 项荣昊给黎郁浓解释:“都浮起来就代表熟了。” “你也懂?” “我又不是白痴。” 黎郁浓给了项荣昊一拳。春丫看到项荣昊挨了打,格格的笑了起来。项荣昊看看春丫,一脸严肃。 “我来掌勺。”黎郁浓问先舀了一碗给王亚琼。不料项荣昊端起碗,扑通又倒回锅里。 黎郁浓气得七窍冒烟,吼道:“你干什么?” 项荣昊告诉黎郁浓:“大年十五吃元宵要数着数来,她吃八个。” 黎郁浓不服气的说:“你怎么知道阿姨吃八个?为什么是八个?” “‘八’就是‘发’,吉祥呗!” 黎郁浓这才知道有这个讲究,于是给王亚琼舀了八个汤圆。王亚琼很惊讶项荣昊怎么知道自己年年不变的习惯。 “我吃六个,图个‘顺’。”黎郁浓又问项荣昊要几个。 “十个,十全十美。” “那春丫吃几个?” 春丫伸出三根指头。黎郁浓摁下她一根指头,说:“就两个,糯米的不好消化,小朋友少吃一点。” 王亚琼居然吃到一个没有馅儿的糯米疙瘩。黎郁浓忍俊不禁,揭发项荣昊:“阿姨,是他搞的恶作剧。”王亚琼望着项荣昊,那英俊的面容和吴棱完全不沾边,但是为什么接触几次偏偏有点亲人的感觉?他居然知道自己正月十五吃八个汤圆;他也会像吴棱一样搞怪,故意弄一个没馅儿的糯米疙瘩,难道这都是巧合吗?当然是巧合,王亚琼回过神,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第七二章 临危受命 农历二月十九是观音会,观音寺人山人海特别热闹。王亚琼依旧摘了些自己种的新鲜蔬菜背上观音寺来。路过客堂的时候,她不忘和客堂的和尚普法打个招呼。自从项荣昊替王亚琼捐献了一万元功德,和尚普法对王亚琼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关切的问王亚琼辛苦吗,并提醒她注意身体,因为她脸色不好。王亚琼受宠若惊,连忙应承着。 王亚琼顺便问和尚普法:“师傅,你信不信死而复生?我看到一个年轻人,感觉像是看到我的儿子。” 普法笑笑说:“和尚信因果、信轮回;生为缘起,死则缘灭,若今生今世缘未尽,不可称其亡,可以复生。” 和尚的话王亚琼似懂非懂,不过那听那意思似乎死而复生是存在的,心里聊感安慰。 普法告诉王亚琼:“项家二少今天也陪她奶奶来上香,还问起了你。”王亚琼听说项荣昊也来了,便留心他,但是一直没有见到人。 吃过中午斋饭,没有休息,王亚琼背上背篓急匆匆返家,因为她要赶在五点前到镇上幼儿园接春丫放学,而在这之前,她还要给春丫选一份生日礼物,今天是她三周岁生日。走出弥勒殿便是山门,出山门有八十阶梯步,又陡又窄。王亚琼顶着夺目春阳,刚刚下了几阶便感觉心慌得紧,然后头晕目眩,眼睛一黑便栽倒下去,人事不省。 王亚琼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她感觉浑身没劲,就一双突兀的眼睛能够自由转动。她看到房间里还有项荣昊,他耷拉着脑袋,那神情很沮丧。 “怎么回事?”王亚琼惊讶的问,“我怎么在医院?” “妈,你醒啦!”项荣昊淡淡挤出点笑容,他告诉王亚琼,“你在山门上摔到昏迷了,正巧我也在观音寺,才把你送到医院来……你这下摔断不轻呀。” “你为什么又叫我妈?”王亚琼表情有些不愉快。 “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就是吴棱呢?”项荣昊回忆起出事那晚,“你还记不记得出车祸那晚我们还谈起死了的玖老爷?世间的事有时候就这么邪乎。‘天黑路窄,小心开车,路上当心一点’,出门前我听到了你的唠叨,但是我没有答应你,也没有把你的话放心上,假如那天听你的我不出门……” 听着项荣昊的述说,王亚琼不禁弹下老泪,她心里乱糟糟的,捂着耳朵乞求项荣昊不要再说了。突然,她想起春丫还在幼儿园,着实有些着急。 “现在几点了?” “差几分钟四点。” 王亚琼更慌了,试着翻身起来,但是白费力气,还引得左脚一阵剧痛。 “别乱动!”项荣昊阻止王亚琼,告诉她,“你右脚腓骨骨折了,可不能乱动!” 王亚琼折腾几下,然后无可奈何的躺下来,他望着项荣昊,目不转睛的望着,泪水不自觉的又流淌出来。她平静下来,轻声对项荣昊说:“春丫还在幼儿园,你把她接出来,晚了她见不到奶奶肯定要哭。” “行。”项荣昊爽快答应,并叮嘱王亚琼,“接孩子的事你交给我,但是你得答应我一定在床上好好躺着,不能乱动。” “别??铝耍?抑?馈!?p>  “嘴里说知道,但是心里不知道怎么想,一辈子就是要强,看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我还是把牛金波叫来才放心。”项荣昊越说心里越是酸楚,自己过着天堂般的日子,而母亲却……他给牛金波打了电话,让他赶紧过来,帮着照顾一阵王亚琼。 王亚琼不高兴,她觉得一点小事不该麻烦牛金波,何况人家还在上班。但是项荣昊坚决让牛金波过来。王亚琼无可奈何,项荣昊这倔脾气确实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还得麻烦你一件事——今天是春丫的生日,你给她挑个生日礼物。” 项荣昊心想今天怎么会是春丫的生日,心里颇为不屑。但是这时候他不想影响母亲的心情,所以他没有争辩,一声不吭的走出病房。他一边往医院外走一边给牛金波打电话,催促他快马加鞭往医院赶。 项荣昊走了没多久,牛金波就赶到了医院,进了病房门还气喘吁吁。 “金波,你这么快就来了呀?给你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快做下来休息一下。” 牛金波憨笑说:“没事儿,只是人胖了,多爬两层楼就上气不接下气。”牛金波走进王亚琼,心疼的说:“阿姨,怎么摔这么重呀!” 王亚琼凄然一笑,说:“人老了,不中用,头昏眼花,脚下还没根。听说脚什么骨头断了,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几天。” “来得太急,连个水果没有给你带,口渴吗,要不要给你倒点水?” “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是不放心春丫。” 牛金波安慰王亚琼说:“你就安安心心将息自己,啥也别想,把伤养好比什么都强。春丫就交给项荣昊照顾,那是他女儿,这时候就该他管。” “你为啥口口声声说他是吴棱?我儿子明明死了,你很清楚,火化的时候你也在场。” “阿姨,虽然有点荒谬,但是他真的是吴棱。他知道很多只有吴棱和我才知道的事情,他不是吴棱是谁?” “我也很奇怪他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之前我怀疑是你告诉他的,但是有些事连你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就连车祸那晚我对儿子说过的话他都能重复。” “可不是吗,吴棱身体死了,但是灵魂活着,只能这么解释。” 王亚琼将信将疑的望着牛金波。但是她的心里有一股暖流激荡着,很明显,她已经倾向于接受儿子没死,尽管不可思议。 突然,王亚琼着急的说:“我只是叫他接春丫,怎么忘了告诉他幼儿园在什么地方。你有电话,赶紧给他打过去告诉他幼儿园在哪里,免得耽误了时间。” 牛金波笑笑,安抚王亚琼说:“阿姨别急,他对镇上的情况一清二楚。” 王亚琼镇定下来,假如真如牛金波所言,自己确实杞人忧天了。 第七三章 生日礼物 项荣昊驾车来到自己熟悉的小镇。也许是下午的原因,小镇上的人稀稀拉拉的,显得很冷清。项荣昊直接把车开到幼儿园门口。铁门上着锁,门口已经有好几个老大娘和老大爷在翘首等候。他们瞅着项荣昊的沃尔沃驶来,赶紧往两边散开。项荣昊把车停下,下车向其中一个大爷打听幼儿园放学的时间。老大爷门牙已经掉了两颗,用混沌不清的口齿费力的告诉项荣昊幼儿园五点放学。项荣昊看看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不知道怎么打发,焦躁不安的踱着步。 眼看就要五点了,幼儿园门口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老人家,年轻高大的项荣昊是其中最突出的一个。五点整,幼儿们一个接一个牵着火车,在老师的带领下,有秩序的往门口走来。门位把铁门打开,敞开一条缝,预备家长接自己家的孩子。几个心急的家长看到自己家的孩子,便情不自禁的唤了起来。幼儿听到呼唤便再顾不得秩序,脱离队伍往门口跑。门位让家长们稍安勿躁保持安静。老师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几个不听指挥的小屁孩拽回队伍,然后便是哇哇哭声一片。看到孩子哭了,几个心软的家长眼眶泪水盈盈。 老师叫着几个哭得最厉害的幼儿的名字,让他们的家长率先把孩子领走。孩子一个个被领走了,项荣昊身边的家长也越来越少。项荣昊终于见到了春丫。 “春丫的家长来了吗?” “来了,我在这里!”项荣昊一边答应着一边从门缝挤进去。 老师打量着项荣昊,说:“你是春丫的爸爸吗?之前没见你接过春丫。” 项荣昊解释说:“我不是春丫的爸爸。以前是她奶奶接她,但是今天她奶奶出了点意外,现在人在医院里,她拜托我过来接春丫。” “这样呀……”老师面露难色,“但是我不能随随便便把春丫交给你……那你等等,我先把其他孩子送出去我们再谈。” 项荣昊没有想到接个孩子放学这么麻烦,看到春丫戚戚的表情更让他有些烦躁。等了一阵,其他孩子都打发了,项荣昊终于盼到老师再来处理他和春丫的事情。 “春丫,你认识这个叔叔吗?”老师蹲下身,轻声问春丫。 也许是没有看到奶奶,春丫表情一直戚戚的,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叔叔叫什么名字呀?”老师又问。 “项龙昊叔叔。”尽管春丫发音不是很标准,但是春丫的表现让项荣昊足够惊讶,在她面前没有提起几次项荣昊这个名字,没想到她居然给记住了。 老师站起身,对项荣昊说:“还得麻烦你把身份证给我看看,我必须知道我把孩子交到谁的手里。”项荣昊把身份证递给老师。老师接过项荣昊的身份证,做了登记。然后她对春丫说:“今天奶奶有事不能接春丫,是项叔叔接春丫,你跟着项叔叔回家好吗?”春丫哇哇的哭了起来。老师鼓励春丫说:“春丫最乖,春丫不哭,老师和奶奶都不喜欢看到春丫哭。”春丫还是哭。项荣昊不耐烦的说:“别哭了,我现在带你去找奶奶。”春丫听到找奶奶,啼哭声戛然而止,变成抽泣。 项荣昊把春丫安顿在副驾,系上安全带。春丫发现自己被叔叔“绑”了起来,很害怕,一边哭,一边努力挣脱束缚。项荣昊赶紧把自己也“绑”起来,告诉她坐在车上都要绑上。春丫瞅着项荣昊也绑着,安静了下来。 “我想奶奶,我要奶奶!”春丫带着哭腔喋喋不休的在项荣昊耳边重复着,弄得项荣昊痛苦不堪,简直想放下方向盘,捂紧耳朵。这时候,他突然想起母亲交代的事——春丫的生日礼物,他差点忘了。他左顾右盼,好不容易找到路边一个小超市,便在超市门口停下。 项荣昊严肃的对春丫说:“你在车上等我,我去给你买吃的——好好呆着,不要乱动。”听到有东西吃,春丫很合作,乖巧的点点头。 项荣昊走进小超市,匆匆转了一圈,随意买了一盒铁盒装的奥利奥饼干。反正生日也是假的,他原谅了自己选礼物时对小女孩的敷衍。 项荣昊拿着饼干回到车里。他跟春丫谈起条件:“你看,这是我给你买的生日礼物……我给你吃奥利奥,但是你不能再哭,也不能再闹,行不行?”春丫使劲点点头,迫不及待伸长手抱过饼干盒。项荣昊轻蔑的挑嘴一笑,然后驱车继续上路。 有了饼干,春丫果真不哭不闹。她坐在副驾,认认真真的啃着饼干。饼干是夹心的,春丫把饼干掰开,只啃里面的奶油。外面的饼干黑乎乎的,还有一股糊味,她吃不惯,顺手扔到脚底下。 “专吃奶油,你嘴真叼。”项荣昊警告春丫说,“不要浪费,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把饼干丢掉,非打你屁股。” 春丫听懂了项荣昊的警告。她再咬一口黑饼干,还是那么难吃,索性她把啃了奶油的黑饼干舔了又舔,然后放回铁盒里。等项荣昊回到医院,春丫也把一盒奥利奥的奶油啃吃光了,盒子里尽装着被掏空心的黑饼干。 王亚琼看到项荣昊把春丫接来,终于安心了,露出难得的笑容。春丫走到王亚琼身边,唤着:“奶奶,奶奶……” 王亚琼伸出粗糙的大手,温柔的抚摸着春丫的脸蛋。春丫伸出小手抓住奶奶的大手,想拉她起来。 “奶奶,我们回去。” “奶奶脚痛,走不动。”王亚琼指了指自己受伤的左脚。 “吹一下就不痛了。”小家伙嘟起小嘴在王亚琼的左脚上卖力的吹起来。每次她摔跤疼了的时候,奶奶都说吹一下就不疼了。吹了一阵,春丫打开铁盒子,拿出一块舔过的奥利奥饼干放进王亚琼的嘴里,像个天使,微笑着对王亚琼说:“叔叔送给我的生日礼目。”她把“礼物”说成“礼目”,逗得牛金波哈哈大笑。 “别吃,那是她吃过的。”项荣昊觉得有点恶心,想要阻止王亚琼吃饼干。王亚琼不屑,津津有味的吃了下去,还连声说:“好吃,好吃,真好吃!” 第七四章 好大一个包袱 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项荣昊买了几份盒饭凑合吃了。现在王亚琼正在输今天的最后一组药水。项荣昊看到王亚琼的主治医师下班从病房门口走过,他赶紧追了出去。 “郑医生,请等一等!” 女医生停下匆匆的脚步,转过身来。 “项荣昊是吧?”她微笑面对眼前的帅哥,“有什么事呢?” “我想问问15床的病人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太心急了吧,今天才住进来就想着出院。那是骨折,不是扎根刺或是划一道口子这么简单。她快六十了,这个年纪骨折恢复起来比年轻人慢,什么时候能出院我说不准,就是出了院,没有两三个月她也不能落地行走。病人还有严重贫血,这个问题必须引起重视。今天病人摔跤就是贫血引起头晕心慌造成的。我建议给病人做个详细检查,看看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严重贫血,单纯的营养不良还好说,就怕内脏器官隐性失血。” 听了郑医生的话,项荣昊倒吸一口凉气,感谢医生的提醒。项荣昊回到病房,愁眉紧锁。自己吃香的喝辣的,日子无比滋润,却让母亲落得个营养不良严重贫血,羞愧难当。他把医生的建议严肃的和王亚琼说了,王亚琼却是一副不屑的表情,她说人上了岁数都是这个样子,无需大惊小怪,就像机器旧了零件就不好使是一个道理,还把村里同年级的人搬来和她自己比较,得出的结论是——都一样。 王亚琼问项荣昊:“有没有问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这地方住不起,很贵!” 项荣昊对王亚琼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态度很不满意,有些生气的说:“急什么急,今天才住进来第一天就呆不住啦?伤筋动骨100天,慢慢熬吧你!” “怎么跟阿姨说话的?”牛金波埋怨项荣昊。 病房里顿时沉寂下来。 过了一阵,春丫嚷着:“奶奶,回去,黑了!” 王亚琼没有吭声,她有些为难。让春丫留在医院,王亚琼躺在床上也不能照顾春丫,所以这个办法行不通;让春丫跟着牛金波,看牛金波粗枝大叶的样子连自己也照顾不好的样子,再说也不好意思太麻烦他。王亚琼看看项荣昊,想把春丫交给他,但是难以启齿——虽然种种迹象都显示眼前的人是吴棱活过来了,但再怎么看她也很难把这个人真正当成儿子吴棱,心间横着一道坎过不去。 最后一组液体输完了,时间将近晚上八点。王亚琼想上厕所,两个男人傻了眼。牛金波找来护士帮忙。护士猫下腰,在床底下拧起便盆递给王亚琼就算了事。 项荣昊嚷道:“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好歹你也帮忙扶着点吧,她小腿骨折了!” 护士争辩说:“医院里又不是这一个病人。小腿骨折又不是手骨折,在床上尿便盆她怎么可能做不到?再说了,你到别的病房转转,这种事儿谁不是自己家属帮忙料理呀,别无理取闹啊。” 王亚琼赶紧打圆场说:“我能行,我能行。” 项荣昊看到王亚琼懦弱的样子,心里觉得可气,更觉得心酸。护士气粗粗的走了出去。王亚琼把便盆塞进被子里。项荣昊和牛金波有些尴尬,转身回避。 牛金波窃笑,嘲弄项荣昊说:“原来也不是每个美女都卖你面子。” “估计她刚刚失恋,被像我一样的帅哥始乱终弃。”项荣昊不留口德,然后扭头对王亚琼说,“好了吗?把便盆给我。” 王亚琼稍稍犹豫,项荣昊上前接过便盆,端着径直去了卫生间。 “到底是亲生的!”牛金波感慨说道。 王亚琼问牛金波:“你帮我拿拿主意,让他照看春丫几天行吗?” “只要阿姨出声,他怎么可能不答应!” “我知道他会答应,我的意思是合适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太合适了,先不说责任,正好借着机会让他和春丫培养感情……阿姨,你应该相信他是吴棱了吧,打算什么时候和他正式相认?” “我不想这个,一想心里就乱糟糟的。” “估计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你不容易接受——干脆你就当他是整容了呗,现在的整容技术真的已经达到了‘让他妈都认不出’的程度。” 正聊着,项荣昊拧着清洗干净的便盆回来了。 “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吧,把春丫带着……麻烦你帮忙照顾几天。”王亚琼拜托项荣昊。其他事都好办,但是要照顾这个孩子,那是多大一个难题,项荣昊心不甘情不愿的应承下来。只是春丫不情愿,她不离开奶奶,闹着和她一起回家,那场面弄得王亚琼泪光闪烁。连哄带骗,春丫终于委屈的跟着项荣昊走了。 刚出病房门,春丫便对项荣昊提出要求:“叔叔抱我。” “额。”项荣昊郁闷得要命,看看牛金波。牛金波眼神告诉项荣昊——“少来!”病房里王亚琼还眼睁睁看着他们,项荣昊无可奈何的抱起春丫,由衷发出一声感叹:“跟个铁疙瘩似的,该减肥了!” 项荣昊把牛金波送回公寓,并一起上了楼。刘莹看到项荣昊突然出现,又惊又喜。 “你怎么来啦?这小家伙是谁呀,好可爱!”刘莹忍不住上前来逗弄春丫。春丫紧紧抱着项荣昊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愣愣的望着刘莹。 “她是谁家的孩子呀?好像很认生。” 牛金波介绍说:“是我亚琼阿姨的孙女儿。” “跟你商量个事儿……” “你说。”刘莹挺爽快。 项荣昊说:“她奶奶骨折住院了,不方便照顾孩子。我想麻烦你帮我照顾她几天,只是晚上,一大早我就把她接走。” “行,小事一桩,发工资的时候多给我考虑几次加班就好。不过这孩子的父母呢?” “一言难尽。”项荣昊叹了口气。 牛金波对这个安排有些意见,他提醒项荣昊:“阿姨不是让你照顾春丫吗?” “我看到这孩子就会想起胡秀琳,想起她的卑鄙。我怎么可能帮胡秀琳照顾孩子?不过当时在医院为了让她安心,我不好拒绝。晚上我妈,我干妈在医院没人照顾也不行,照顾她我义不容辞。反正刘莹照顾人肯定比我有一套,孩子交到她手里比交给我好。” 牛金波说不过项荣昊,只好闭上嘴巴。把春丫这儿包袱甩掉,项荣昊如释重负。 第七五章 温暖 项荣昊认为,把春丫托付给刘莹照顾是极具智慧和创意的举措,心里沾沾自喜。逗留了几分钟,项荣昊带着好心情跟刘莹、牛金波告辞,准备直接奔向医院做一个孝顺儿子。春丫呆呆的站在那里,眼巴巴目送着项荣昊离开。项荣昊刚刚掩上门,就听到屋里春丫厉声号啕,比小时候听到杀猪的惨叫还刺耳。项荣昊赶紧往楼下走,但是春丫的啼哭就像魔咒一样在他耳际萦绕。项荣昊忍无可忍,又返身跑上楼,乒乒乓乓敲着门。敲门声响起,屋里的哭闹声戛然而止。牛金波打开门。项荣昊看到刘莹怀里的春丫还是刚刚那副傻愣愣的模样,眼角还挂着豆大的泪珠。 牛金波感慨说:“这小魔女气性可真大!” 春丫是个认生的小孩,离开了奶奶,她对项荣昊产生了依赖。现在连项荣昊也不理她了,春丫在陌生的环境看着陌生的脸孔,她既害怕又委屈。她使劲挣脱刘莹,跑到门口项荣昊的身边,牵起他的衣角,楚楚可怜的凝望着项荣昊。 “一点不听话!”项荣昊蹲下身,跟春丫做了保证,“你就跟着阿姨,我明天早上过来接你,一定……如果不信,我们可以拉钩。” 春丫瘪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可怜兮兮的说:“我要哭!”她把项荣昊抓得更紧。春丫的本真让项荣昊又好气又好笑。 刘莹看到春丫对项荣昊很依赖,很不忍心将他们分开。于是她建议说:“要不还是你来照顾小孩儿,我替你去医院照顾阿姨。” “这不合适吧!”项荣昊有些犹豫。 “难道你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照顾人我肯定比你合格。” “这一点我毫不怀疑,只是太麻烦你不好意思。” 刘莹调皮的说:“项总,给小员工一次挣表现的机会好吗?” 项荣昊的心里暖暖的,但是对着刘莹他说不出一句感激的话。 牛金波对刘莹说:“我和你一起吧。” 刘莹拒绝说:“没你什么事儿,乖乖儿把家看好??!?p>  项荣昊将刘莹送到医院。路途中,项荣昊让刘莹说说牛金波。刘莹只是笑笑,那笑容颇为不屑。项荣昊替牛金波美言了几句,刘莹显然没有兴趣听,提醒项荣昊专心开车。这时候黎郁浓给项荣昊打来电话,问他怎么消失了一整天,连个电话也没有。项荣昊便把和奶奶去观音寺上香以及之后遇到的种种统统和黎郁浓讲了一遍。一个电话几乎聊到医院,刘莹不无羡慕的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真够恩爱。”项荣昊笑说:“你想要体验这种感觉也很容易,给我朋友一丁点机会。”刘莹小嘴一撇,把头歪向窗外,不再说话。 到了医院门口,项荣昊对刘莹说:“我送你上楼。” “别傻了,还想把她惹哭吗?”刘莹说完,在春丫脸上吻了一下,然后推开车门,头也不回的走进医院。 “好吧,现在我们回家。”项荣昊把春丫从后面捉到前排来安顿好。 “我想睡觉。”春丫软绵绵的,看样子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项荣昊说:“那就闭上眼睛,眯一眯眼我们就到了。”春丫乖巧的闭上眼睛。项荣昊这才注意到她的睫毛又弯又长,和胡秀琳一模一样。春丫很快睡着了,怀里还抱着那个装奥利奥的铁盒子。项荣昊挑嘴一笑,驱动车子,往项家驶去。 刘莹到了王亚琼所在的病房门口,透过玻璃往里一探,见王亚琼正四下张望,便赶紧推门进去。 刘莹问:“阿姨,你找什么?” 王亚琼趴在床边,对刘莹说:“护士小姐帮我拿下便盆,我想小便。输了液体,尿特别多,太麻烦你们了。” 刘莹忙猫腰取出便盆,塞进被子里。然后她架起王亚琼,给她支撑,让她方便坐在便盆上。刘莹的体贴让王亚琼很意外,她扭头望望刘莹,见她一身便装,便问:“护士小姐你这是准备上班还是下班呀?” “阿姨,你误会了,我不是这里的护士……”刘莹的话还没说完,先把便盆端到卫生间处理了。过了一阵,刘莹回来了,一边把便盆塞到床底下,一边告诉王亚琼:“项荣昊让我来照料你。我和阿姨要相处几晚,阿姨欢迎吗?” 不幸摔断了腿,却有这么多人关系自己,王亚琼心里特别安慰和温暖,很久,或许她从没有这样种被人照顾的温暖体验。 “你是他女朋友?”王亚琼疑惑的说,“但是那几回来我家里的姑娘可不是你,虽然都很漂亮。” 刘莹红着脸解释说:“我不是他女朋友,我只是他公司的同事。他是我上级,我是他的下属。” “哦,原来是这样。那给你添麻烦了。今天也晚了,你在旁边床铺上凑合睡一晚上,明晚可别来了。” 刘莹扯谎说:“阿姨,这可不行,项总要是不高兴了,我在公司的日子也不好过,您就不要难为我了。” 王亚琼惊恐的望望刘莹,忿忿不平的说:“感觉在公司里当个干部就爱欺负人。”王亚琼说的不是笑话,但刘莹忍不住笑了。 “对了,你有没有见到我们家春丫?” “恩,很可爱一个小公主。” “她哭吗?” “不哭,她可喜欢项荣昊叔叔了,寸步不离。” 王亚琼放心了,连声说道:“这就好,这就好!” 王亚琼不是一个喜欢聊天的人,但是她和刘莹挺投机。或许是在医院这个环境让王亚琼寂寞,刘莹的到来可谓雪中送炭。这里和家里不一样,就算是一个人,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可以做,即便无事可做,也有熟悉的味道慰藉心灵,而在这里除了药水味,什么味也没有。 刘莹削了个苹果递给王亚琼。王亚琼一边吃着苹果,一边说:“这里的床特别硬,待会儿你多问护士要一床被子垫在下面。”老人的质朴让刘莹想起了自己远方的父母,突然有种想家的感觉。想家的时候,鼻子酸酸的,但是心里暖暖的。 “姑娘,你怎么哭啦?”王亚琼蹙着眉,安慰刘莹说,“没有过不了的坎儿,看我腿都摔断了,咬咬牙还是就过去了。” 刘莹破涕为笑,对王亚琼说:“阿姨,你叫我名字——刘莹。” 第七六章 可爱的小客人 春丫歪在副座里,睡得很熟,嘴角挂着哈喇子。项荣昊嫌恶的努起嘴,扯了张纸巾替春丫擦干净嘴巴,然后拍拍她:“醒啦,到家了。”春丫眨巴眨巴眼睛,没头没脑的四下张望,在陌生的环境里保持着警惕。 “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卖了。” 项荣昊先下了车,然后转到车的另外一边,把春丫也抱下车,正要把她放在地上,她却耍起赖,紧紧搂着项荣昊的脖子,蜷着脚,不肯落地。这情形,让项荣昊想起耍猴戏的,感觉有些滑稽。 “饼干。”春丫想起了铁盒子还在车上,闹着要要。 “你真麻烦!还真当那是个宝贝呀。”项荣昊太服气这个执着的小朋友,于是又到车上找回装奥利奥的铁盒子交给春丫。春丫接过盒子,马上又张开小手臂,等着项荣昊抱自己。项荣昊愣愣,郁闷的叹口气,今天算是摊上小祖宗认栽了。 走进家门,项荣昊意外发现,项家所有人都聚首在大厅里,一尊尊雕像似的。看到项荣昊出现,好几对眼睛齐刷刷扫向他。项荣昊看看腕表,已经过了十点,这样热闹的场面着实有些稀奇。 “奶奶,已经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老太太问项荣昊,“这小天使是谁家的孩子?” 项荣昊把春丫放下来,对老太太说:“这是我干妈的孙女。”见满厅的人皆云里雾里的样子,项荣昊解释说:“我干妈就是今天在观音寺摔跤的那位,也就是几年前我肇事受害人吴棱的妈妈。”春丫躲在项荣昊身后,目不转睛的瞅着项荣景怀里的白毛肥猫。她喜欢小动物,尤其是小猫小狗,就是家里的大白狗包子她也不怕,敢去拧它的耳朵。 项荣景对着春丫挤几下眉眼,感叹说:“好可爱的小客人!” 在余红杏看来,项荣景有些母爱泛滥的味道,她太想做妈妈了,看谁的孩子都像自己的。余红杏也没有孩子,她能生,但是她放弃了生育的权利。下决心做丁克,余红杏有三方面的考虑:一是她认为二人世界比带个拖油瓶浪漫;二是她觉得孩子长大了,问项飞群是他爸爸还是爷爷,她会很尴尬;三是为了身材不走样。 项老太太很惊讶,不料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情。世界这么大,王亚琼晕倒偏偏让项荣昊遇到了。她想,或许这是菩萨的巧意安排,让项荣昊送吴棱的母亲去医院算是小小的救赎,心里默念几声阿弥陀佛。 项飞群问项荣昊:“你什么时候认的干妈,怎么也没听你提过?” 项荣昊说:“你反对?” 项飞群回答说:“这是好事,我为什么要反对?自己犯了错知道想办法弥补,你确实是进步了,我很欣慰。”显然项飞群想复杂了,这个夸奖让项荣昊受之有愧。 方宏天看到项荣昊又出了风头,心里很是不爽,把头扭向一边,自己想自己的心事,当自己是空气一样的存在。 项老太太问:“那你干妈现在情况怎么样……那时候她一直昏迷着,好吓人。” 项荣昊告诉老太太:“她清醒了,但是右腿腓骨摔断了,需要住院一段时间。这期间,我得帮她照顾她孙女。” “她有难处帮帮忙是应该的,毕竟对她和她们家我们亏欠太多。”项老太太支持项荣昊的做法,“小女孩没有了爸爸很可怜,那她的母亲呢?” 项荣昊难掩愠色,埋怨说:“别提了,只能当她没这个妈,把孩子丢给老人,让老人家受累,自己潇洒快活。” 春丫望着项荣昊,争辩说:“我有妈妈,我有妈妈。” 项荣景笑起来,问项荣昊:“好机灵的丫头,她叫什么名字?” “春丫。” 余红杏淡淡一笑,说:“好有意思的名字,我琢磨着丫头应该是春天生的吧。” 项荣昊说:“这你倒是没有说准,她是夏天生的。” 项飞群提议说:“等你干妈伤好出院,把她接到家里来吃顿饭,我们也认识认识你的干妈。虽说道歉无济于事,但是心里一直愧疚,还是想给她道个歉。” 项荣昊点点头。 “何妈麻烦你把客房收拾一下,然后把她带去洗个澡,安排她在客房里睡吧。”项荣昊把春丫从屁股后面拽出来,交给何妈。春丫缩起手,不让何妈牵她的手。 何妈笑笑说:“小客人还认生。” 项飞群对何妈说:“这事情你不要帮忙,让荣昊自己做。” 项飞群的用意很明显,项老太太明白他想借机磨练项荣昊的责任感和耐性,所以项老太太没有帮着项荣昊说话,而是宣布:“时间也不早了,我看我们都散了各自睡觉去吧。” “哎呦,我还没有好好逗逗小宝贝呢!”项荣景有些遗憾,但是她看到方宏天上楼去了,便按捺住新鲜感,追逐老公而去,她心里很清楚抓紧时间造人才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孩子还是自己的最好。 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剩下一个大高个和一个小不点。虽然没有人帮手带孩子项荣昊有些失望,但是他觉得自己必须争口气,不信自己牛高马大摆不平一个小不点儿。 “现在跟我上楼。”项荣昊发出命令。 春丫听到上楼,立刻张开了小手臂。项荣昊现在很怕她这个动作。他不知道怎么拒绝她,因为他更怕听到她嚎啕大哭。 回到房间里,项荣景趴在方宏天的胸口上,问方宏天:“春丫可不可爱?” “小孩子都那样,没什么特别。”方宏天烦躁的说,“别趴在我身上,长得跟河马一样就不要扮小鸟依人。” “讨厌!”项荣昊反驳说,“人家这几个月足足掉了十五斤肉,现在一百二十斤不到。黎郁浓说了,以我的身高,这个体重最多只能算微胖。” “她是忽悠你的,要是你能减成她那种身材,我就服气了。” “摆明打击我,我怎么可能有她的体型,前凸后翘腿又细,我只有下辈子重新投胎。”项荣景一边说,一边扒着方宏天的裤子。 真要命,方宏天怕了,告饶说:“天天都来,放我一天假好不好?” 项荣景不理会,说:“我例假来的时候,你可不止休一天。” 第七七章 小魔女 项荣昊把春丫带到房间。他让她坐在床边,命令说:“你在这里乖乖的等我,不要乱动,我去给你放洗澡水,洗了澡就乖乖睡觉。好不好?” 春丫甩着两条小腿儿,乖巧的点点头。 项荣昊走进浴室,在浴缸里放好水,又试了试水温。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么细心,感觉像个奶爸,自嘲一笑。放好洗澡水,项荣昊回到房间,眼前的情景让项荣昊惊愕。春丫正在床上连蹦带跳,连鞋子也没有脱。 项荣昊吼道:“下来!快下来!” 看到项荣昊抓狂的样子,春丫觉得很有趣,咯咯的笑了起来。她一边蹦跳,一边躲着项荣昊,就像玩老鹰捉小鸡一样有趣。最终老鹰捉住了小鸡。春丫挣扎着,两条小腿儿乱弹,小脸蛋儿挣得通红通红。项荣昊就像拔鸡毛一样把春丫脱得赤条条的,然后扛在肩头,扔进浴缸里。 “不要洗,不要洗!”春丫嚷着从浴缸里翻身出来,泥鳅一样往房间钻,一身湿漉漉便躲进了被窝。项荣昊气得要命,逮着她的小腿儿把人揪了出来。 春丫再一次被放进浴缸,这一回她老实了,逮着香皂和浴巾玩。 “行了,洗干净了,起来!” 春丫无动于衷,在浴缸里玩水玩得正高兴。项荣昊不耐烦了,把春丫一把拽起来。春丫憋着嘴,要哭的样子,项荣昊只好投降,任由她在浴缸里继续玩耍。项荣昊换好浴衣,摊在床上,真想洗个澡就睡觉。但是浴室被小屁孩当游泳池霸占着,而且越玩越带劲儿,她先前的瞌睡早已经一扫而空。 项荣昊不想再等下去,走进浴室,吓唬春丫说:“再不出来我逮老鼠进来了哦。”这一招真管用,春丫赶紧从浴缸里爬出来,表情紧张兮兮的。项荣昊给春丫揩干身上的水,才想到她没有换洗的衣服,只好又把她刚换下来的内裤又穿上。春丫穿上内裤便急忙钻进被窝。 “闭上眼睛,睡觉。”项荣昊严肃的吩咐春丫,“我洗完澡要看到你睡着了,不然我打你屁股。”春丫当真听懂了,使劲闭上眼睛,样子很调皮。 项荣昊叹道:“小魔女!”然后他走进浴室。这一天下来太累了,淋浴这种感觉太舒服了。正享受着,浴室门嘎吱开了。项荣昊下了一条,赶忙捂住重要部位。他服气的望着门口的小矮人,厉声喝道:“走开!再不走开我揍你!”春丫跑开了,留下一串咯咯的笑声。项荣昊赶紧把浴室门反锁,简直抓狂——“小魔女,我受不了啦!” 项荣昊再没有沐浴享受的心情,三下五除二,草草了事。从浴室出来,项荣昊看到春丫睡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再走近几步,他看到春丫的眼睛闭着。项荣昊长长舒了口气,最艰难的时刻总算过去了。孩子最乖的时候就是她睡觉的时候。 项荣昊小心翼翼的上了床,钻进被子。他正想关灯睡觉,却听到春丫轻声细语说:“我不想睡,我饿了。” 项荣昊如同遭遇晴天霹雳一般,瞬间崩溃,彻底崩溃。他装睡,不理她。春丫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说自己饿了。项荣昊感觉自己就像孙悟空,正被唐僧的紧箍咒折磨。忍无可忍,他给了自己两个选择——要么暴扁她一顿,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要么干脆起来,给她找点吃的,堵住她的嘴巴。他强压火气,选择了后者,心想:“我真是善良。” 项荣昊狠狠的说:“算我上辈子欠你的。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消遣我,我一定揍你,这回说话算话。” 或许春丫根本听不懂项荣昊的威胁,只是一副无辜、天真的表情对着项荣昊。 项荣昊走到楼下,听着挂钟咔嚓咔嚓的声响,再望望四下黑灯瞎火——都美美的睡了,只剩自己还在折腾,倍感委屈。他从冰箱里取出一盒牛奶,温热了。万万不想春丫还不领情,摇头说:“不喝,不喝,我要吃肉肉。” “够了!”项荣昊厉声说,“你不要太过分!” 春丫害怕了,抽泣着,那模样看了让人心酸。 “火腿肠要不要?” 春丫点点头。又假扮可爱,项荣昊真受够了。 项荣昊又从冰箱里搜出火腿肠,放了一根到微波炉里。 “你鼻子真灵!”项荣景的肥猫也嘴馋了。于是项荣昊又多烤了两根火腿肠,一根给馋猫,一根犒劳自己。 这下春丫满意了,美美的吃着火腿肠,比项荣景的猫还要馋。守着春丫吃完火腿肠,项荣昊和颜悦色的对她说:“现在可以睡了吧?”春丫很干脆的躺下,闭上眼睛。 项荣昊关上灯,心想这回应该天下太平了吧?不料春丫又说话了,她在黑暗里对项荣昊说:“我看不到你。” 项荣昊气粗粗的说:“看什么看,睡觉了。” “我想奶奶。” “奶奶在医院,我们明天去看她。” “我想喝牛奶。”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之前不是说不要吗?” “我要,我要牛奶。” 项荣昊只好又把灯打开,取来牛奶,插上吸管,递给春丫。春丫咕咚咕咚喝了起来。项荣昊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实在太困挺不住了。这才一天功夫,项荣昊已经被小魔女折磨得筋疲力尽,想想母亲成天带着这个不省油的灯,真是不容易,心里很不好受。 喝完牛奶,春丫真的睡了。项荣昊警惕着她还要折磨自己,但是等了好几分钟,春丫既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项荣昊心里踏实了,闭上眼睛,希望还能做个好梦。项荣昊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耳朵很痛,直到痛醒。原来是春丫在拧他的耳朵。 “你要不要人活?”项荣昊火冒三丈。 黑暗里,只听得春丫怯怯的说:“我想拉便便。”接着她激动的补充了一句:“要拉出来了。”项荣昊隐隐约约闻到大便味儿,睡意一下子被吓跑了,赶紧打开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把春丫抱到厕所里,就听得几个响屁。 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项荣昊捂着鼻子斜倚在厕所门边,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油然而生,心想:“小魔女,我等着看你还能弄出什么花样来消遣我!” 第七八章 黑色星期六 清早,何妈敲响项荣昊的门,里面居然没有动静。门没有反锁,何妈敞开一条门缝,探头瞅瞅,项荣昊和春丫还睡得很香。 “二少,二少……”何妈在房间门口唤了几声。项荣昊睡得太沉,依旧没有反应。何妈走进房间,径直走向窗边,霍的拉开窗帘。早晨的一缕阳光透了进来,暖暖的,带着春天的气息。床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儿,都蜷着身子,睡姿就像是克隆出来的。春丫蜷身睡在项荣昊的怀里,就像胎儿在妈妈的肚子里一样安详。他们已经把被子踢开,连屁股也没有盖好。何妈不禁笑了起来,过去把被子提起来给他们盖好。 何妈的笑声和盖被子的举动把项荣昊惊醒了。和煦的阳光正好射到了他的眼睛,他蹙着眉,眯缝着眼睛望望何妈。 项荣昊懒洋洋的问:“何妈,怎么是你?”突然,他心里一震,翻身坐起来,望着窗外的阳光,惊恐不安的说:“现在几点了?要送小魔女上幼儿园,还要上班,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完了,完了!”他一边说,一边粗暴的揉着春丫,把她弄醒。春丫看看项荣昊,像只小乌龟又缩进被窝。 何妈提醒项荣昊:“二少,你是不是糊涂了——今天是星期六,你不用上班,小朋友也不用上幼儿园。” 项荣昊舒口气,伸个懒腰,又舒舒服服躺了下去。 “二少,快起床。”何妈催促他。 项荣昊向何妈抱怨说:“不是星期六吗,不用上班,不用上幼儿园……你不知道小魔女多折腾人,不知道哪来那么好的精力,凌晨了还不睡觉,要了吃的要喝的,还拉夜屎。等到她终于不折腾了,我又失眠了。一晚上没睡两个小时安稳觉。万幸今天是星期六!何妈,麻烦你把她带出去玩会儿,我要补补瞌睡,早餐午餐我一块儿吃。” “小孩子就是这样子,小女孩算省心的,我外孙是个男孩,两三岁的时候那才让人操心。他奶奶带他,和我聊起来,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何妈告诉项荣昊,“不是我要打扰你睡觉,是郁浓小姐来了,正在楼下和老太太聊天。” 项荣昊弹了起来,埋怨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见项荣昊已经行动起来了,何妈退了出去。项荣昊利索的穿好衣服,接下来是打整春丫。项荣昊一把将被子掀开,想要逮住这只小乌龟,不料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床单上赫然一团湿印,项荣昊指指,惊恐的问:“这是什么,难道……” 显然,春丫对眼前的情景已经见怪不惊,镇定的告诉项荣昊说:“我尿尿了。” 项荣昊看着自己的床,心痛不已,欲哭无泪,正想发飙,春丫拿起饼干盒,一本正经的对项荣昊说:“给你吃饼干。” 孩子的天真让项荣昊不好意思发飙,他嫌恶的说:“才不要吃你的口水!” 大约过了十分钟,项荣昊收拾好自己和春丫,一道下楼去。黎郁浓看到项荣昊抱着春丫下楼来,用微笑迎接着,打趣说:“大懒猪和小懒猫终于起床了!”黎郁浓朝着春丫张开怀抱,问她:“小懒猫,还记得阿姨吗?快让阿姨抱抱!” 春丫没有忘记漂亮阿姨黎郁浓,尽管认生,但是她愿意让黎郁浓抱。 项老太太羡慕的说:“真难得小丫头喜欢你,除了荣昊她都不让我们碰,看来她和你很有缘分。” 黎郁浓抱着春丫,打量起项荣昊,嘲弄说:“昨晚你做贼去了吗?” 项荣昊不明觉厉。 黎郁浓解释说:“看你的黑圆圈,肯定熬了夜。” “还不是因为她。”项荣昊瞪瞪春丫,“一晚上要这要那,折腾到凌晨,我就像个奴才一样任她消遣。” 黎郁浓听项荣昊说起自己的狼狈,不由得抿嘴一笑,只可惜自己没有亲眼见到。 “何妈,麻烦你帮我把床铺收拾一下,她尿了床。” 何妈说:“二少,别嫌我说你,你就是没带孩子的经验,睡觉的时候还给她喝一大盒牛奶,这是你自找的事儿。” 项荣昊痛苦不堪的说:“我的好何妈,你就别说我了,头都大了。”何妈笑笑,然后上楼替项荣昊收拾残局。 项老太太也打趣项荣昊说:“这才头一天,我的孙儿,奶奶还等着看好戏呢。” 今天是星期六,但显然是黑色,这个基调从床上那一抛尿就奠定。项荣昊本来可以和黎郁浓悠闲惬意的约会,打打球,逛逛街,喝喝咖啡。可是想到母亲还在医院,身边还多了个累赘,项荣昊已经没有多大兴致。 “带会儿我们带着春丫去游乐场玩好不好?”黎郁浓提议。 “好。”这个回答是项荣昊的惯性,但是他马上就改口了,“不行,今天我要去医院照顾病人。” “哦,对呀。我跟你一起去。” 这时候项荣景也从楼上下来,看到黎郁浓也在,她很兴奋的炫耀:“你看我减肥效果明显吗?”不等黎郁浓回答,项荣景自己揭晓答案:“我瘦了,明显瘦了!一瘦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了。”项荣景上班以后确实瘦了,不过要说瘦得明显,估计也是天气转暖,穿得更少的缘故。黎郁浓心里这么想,但是嘴里说:“真让人羡慕!”虽然明知道这是黎郁浓给面子的应景话,但是项荣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跟黎郁浓炫耀完,项荣景又满心欢喜的逗弄起项荣景怀里的春丫。 吃了早饭,项荣昊带着春丫和黎郁浓一起到医院看望王亚琼。春丫很累人,一步都不愿意自己走,尽要人抱。作为男友,项荣昊必须挺身而出,打肿脸充胖子,不可能让春丫折磨黎郁浓,这种力气活项荣昊一律承包了。 医院的电梯四楼以下停用,低层上下都用楼道。项荣昊抱着春丫,往三楼走,累得喘粗气。黎郁浓捧一束鲜花跟着,还不住表扬春丫有多乖。项荣昊听着,心里忒不是滋味。 病房里,王亚琼正在输液体,刘莹陪护在床边。项荣昊没有提起过是刘莹夜里照顾王亚琼,所以看到刘莹的时候黎郁浓有些意外,甚至有些醋意。 第七九章 惹事的金链子 春丫见到奶奶一下子兴奋了,鸟儿一样轻快的扑向王亚琼怀里。王亚琼轻轻抚摸着春丫的小脑袋瓜,温柔甜蜜。眼前的一幕让项荣昊动容,想起曾几何时自己也享受着母亲这样的温柔抚慰,心里不禁有些小感慨。 刘莹主动接过黎郁浓的手上的鲜花,在花瓶里插好。她说:“单间病房就是人性化,有花瓶,还有床头摆件。” 项荣昊接话说:“就是护士态度不咋样。” 王亚琼接茬说:“还有价钱肯定不便宜。今天给医生说说,给我换个普通房间,人多也热闹一点,现在我一个人住着冷清。” 项荣昊正色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钱的事你不用操心。” 黎郁浓也说:“现在不也是一屋子的人挺热闹吗?” 王亚琼对黎郁浓说:“劳烦你来看望我,还让你破费,多不好意思。” 黎郁浓笑笑,走到王亚琼跟前,说:“阿姨,您说这话就见外了。且不说您是荣昊的干妈,光是冲着每次去您家都享受您的热情款待,今天我要是不来良心就不安生。” 王亚琼称赞说:“小嘴真会说话。” “话再漂亮终归也只是一句话,最难得的还是刘秘书,非亲非故在医院里陪伴阿姨一夜,真是难得。”黎郁浓把话题引到刘莹身上。 “是呀,这孩子真不错,这一晚我没少给她添麻烦。”王亚琼满怀感激。 刘莹脸红了,说:“阿姨说严重了,该睡觉的时候我睡觉,一晚上也没做几件事儿。再说了,我做这些事动机也不高尚,我给你说过的吧,我就想在老板跟前挣点表现,为以后升职加薪累积一点资本。” 项荣昊配合着开玩笑说:“好吧,你的目的达到了,鉴于你为我分担烦恼,特决定将你工资翻倍,职位提升为总助,兑现时间——待定。” 听明白是个玩笑的人都笑了起来。但是玩笑之余,黎郁浓心里老觉得不踏实。这种感觉跟过去项荣昊和白慕灵闹绯闻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这绝对是醋意,是因为现在自己越来越在意项荣昊,还是因为项荣昊和刘莹的默契非同一般,黎郁浓说不清楚,但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而她的直接向来很可靠。她和项荣昊之间的发展似乎太过顺利,这种顺风顺水的爱情背后谨防波涛和暗流。黎郁浓打量起近在咫尺的刘莹,皮肤白皙纯净,相貌甜美,尤其是完美的胸部曲线,是男人眼馋的类型。客观评价,像刘莹这样条件的年轻女性留在项荣昊身边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时机成熟完全有可能毁掉自己和项荣昊的感情,黎郁浓越想越不踏实,越想越觉得不能坐以待毙。 刘莹脖子上的金项链引起了黎郁浓的注意。女人对首饰有惊人的敏感度。黎郁浓觉得这条链子似曾相识,尤其是那个长命金锁的坠子一定在哪里见过。她对黄金首饰没有多大兴趣,所以可以排除在珠宝店见到的可能,那不会有这么深刻的印象。 黎郁浓对刘莹说:“你脖子上的链子真漂亮。” 刘莹脸又红了。“有吗,我觉得很普通。”刘莹然后就向王亚琼告辞,“阿姨,现在项总他们也来了,我就先回去了,晚上我再来陪你。” 王亚琼说:“行,让你受累一晚上,你就回去休息吧。晚上也不要过来了,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真的没关系,阿姨你别跟我争了,我晚上再来。” 黎郁浓对项荣昊说:“你的车钥匙给我。” “做什么?” “送刘秘书回家呀,快点!” 刘莹谢绝说:“不用麻烦了,我打车回去就行。” 黎郁浓坚持要送,刘莹推辞不了。刘莹打开了车的后排车门,偏偏黎郁浓安排刘莹坐在副驾。刘莹和黎郁浓坐在一起浑身不自在。她总觉得黎郁浓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在黎郁浓的跟前,她需要仰视对方。黎郁浓的气场让刘莹自卑,其实没有必要自卑,但是她没法控制这种情绪。她做私人护理那阵,接触过不少有钱的阔小姐、太太们,从没有自卑,因为那只是一种单纯的工作关系。说到底还是项荣昊的缘故,尽管她从没有对项荣昊抱有非分之想,但她对项荣昊确实有单相思,潜意识里她还是把黎郁浓当做情敌。 黎郁浓见刘莹坐在旁边不吭声,她也沉默着。她一直在回忆在哪里见过刘莹脖子上的金项链。路口正好是红灯,黎郁浓把车停了下来。突然电话响了,是谢炜打来的,有些意外。谢炜在电话里说:“看看你的左边。”黎郁浓看看左边,正是谢炜驾着跑车和自己并排在一起。 “刚刚跟在屁股后面,看车牌我还以为是项荣昊……现在车都共用了,看来好事近了哦,不要忘了给我派一张喜帖。” 绿灯亮了,谢炜重新戴好墨镜,用最快的启动速度把黎郁浓甩在后面。看样子,谢炜已经从黎郁浓移情项荣昊的挫败感中解脱出来了。 黎郁浓眼前一亮,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这条项链了。正是谢炜给她看过,那时候项荣昊刚刚在车祸里苏醒不久,他说准备把这条护身项链夜宴上送给项荣昊。黎郁浓就见过那一次,后来完全忘了这条护身项链的事情。 黎郁浓问刘莹:“你的项链很特别,谁送的呀?” 刘莹说:“这是你第二次问起这条链子了,真有那么特别吗?为什么一定是别人送的呢,自己买的不行吗?”刘莹根本没有想到黎郁浓见过这条项链。 很明显,是项荣昊把项链送给了刘莹。送项链可以有各种理由,也许没有什么大不了,关键是医院里自己提到项链项荣昊完全当没一回事不做任何解释,此刻刘莹也没有说实话,这对黎郁浓是个打击。职场老总和俏秘书之间多暧昧,莫非项荣昊也不能免俗?黎郁浓心里有点乱,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自信的人,对项荣昊足够信任,但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需要重新认识自己和项荣昊。 “这条项链是项荣昊送给你的吗?” 冷不防黎郁浓如此一问,刘莹大为惊愕。 第八十章 预防针 那晚项荣昊把谢炜送的金链子转赠给刘莹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的意义,非要说有什么感情因素让他如此慷慨,也无非是出于感激。离开项家以后,刘莹一直佩戴这条金锁项链,偷偷保留一份念想。刘莹对项荣昊并没有任何奢望,但是当黎郁浓疑心这条链子的时候,刘莹感觉内心的小秘密被窥视了一样,紧张,惊恐,局促不安。她没办法坦然面对黎郁浓,尽管自己和项荣昊之间清清白白,但是黎郁浓的气场让她觉得自己是个被抓现行的小偷一样,渺小而卑微。 刘莹的沉默证实了黎郁浓的判断,项链确实是谢炜送给项荣昊的那一条。刘莹的沉默让黎郁浓心里不是滋味,堵得慌。她让自己保持冷静,失望、愤怒都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做。 黎郁浓对刘莹说:“我很想知道荣昊他为什么送你这条链子。”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知道我心里想什么?那你能不能给我说说这条链子是怎么回事?” “他给我这条链子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是他的私人护理。那时候我只在晚宴上见过你一次,你还没有和项荣——项总在一起,你的男朋友好像就是刚刚开跑车那位。他把链子给我,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不在乎这条链子,他不喜欢那个人送他的礼物。”其实刘莹并不想承认项荣昊是因为不在乎这条项链才送给她,她也想保留一丝骄傲。但是此刻,她愿意把自己的骄傲踩在脚下,成全项荣昊。 “你喜欢荣昊,是吧?” “没有。”刘莹否认。 “真的没有?”黎郁浓笑笑,“我还以为项荣昊这样的条件很有女人缘。” 刘莹沉默了,将脸朝着窗外。过了一阵,刘莹说:“行了前面适合停车的地方把我放下吧,我就住在前面的小区。” “你一个人住还是和父母住一起?” “我和我准男朋友住一起。” “准男朋友?这个说法很新鲜。” “这里能停车吗,能不能把我在这里放下来,我想走走?”刘莹实在没有心情继续和黎郁浓聊下去,感觉太压抑。 “好吧,看得出你并不想和我聊天。”黎郁浓稳稳当当的把车靠边停下。刘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黎郁浓突然对刘莹说:“晚上你就别去医院里,亚琼阿姨有我和项荣昊照料就行了,你就安安心心在家陪你的准男朋友。”刘莹愣了愣,咬咬嘴唇,一脸愠色的望着黎郁浓,想要争辩,终归没有开口。 “我猜我影响你的好心情,对不起!但是你也是女人,我想你能明白我的心情。”黎郁浓说完,便调头返回医院。黎郁浓并没有把话说得很直白,但她的意思刘莹很明白。望着黎郁浓渐去渐远,刘莹想哭,硬是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 黎郁浓回到医院,项荣昊不在,病房里只有王亚琼。黎郁浓问:“阿姨,荣昊呢?”王亚琼告诉黎郁浓:“春丫闹着要吃糖,他带春丫出去买糖了。这孩子被我惯坏了,就像馋嘴的猫。” 黎郁浓抬头望望液体,还有大半瓶,一时半刻还输不完,便想着出去半道劫下项荣昊,看他对项链这件事怎么说。 “阿姨,我有点事儿出去一阵,有什么需要你叫叫护士成吗?” “有事儿你就去吧,不用操心我……不过你走之前能不能帮我一下,我想小便。” “我给你叫护士去。” “别叫,免得又闹得不愉快。”王亚琼压低声音说,“这里的护士态度不好,小便这种事她说是家属自己料理。” 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的黎郁浓在伺候人这方面是个外行,她有些手足无措,着急的问:“那我该怎么做?” “我用手把身体撑起来,你帮我脱一下裤子,然后把床底下的便盆塞进来就行了。” 黎郁浓照着王亚琼的吩咐做了,不知是着急还是累,满头大汗。 王亚琼笑说:“你天生就不是伺候人的。那个刘莹听说做过护士,做起来很有一手。” 黎郁浓揩了揩额头的汗水,表情有些尴尬。 黎郁浓刚走出医院大门就遇到了项荣昊。他正牵着春丫往医院里走。黎郁浓迎上他们,笑说:“春丫终于肯自己走了。” 项荣昊说:“没有冰激凌做交易,她才不肯自己走。” 黎郁浓撇嘴指责项荣昊说:“还好意思说,天气才暖和点就吃冰激凌,她才多大点,肠胃受得了吗?” 项荣昊委屈的说:“我能控制吗,看到冰激凌就要,不给就哭,哭我也不理,她就在地上打滚犯浑。来来往往无数双眼睛看着我们的表演,我脸挂得住吗?” “好了,你没做过爸爸,带孩子没经验,可以原谅……”黎郁浓顿顿,接着说,“不过有件事我需要你给我个解释,我看看值不值原谅。” 项荣昊云里雾里,问:“什么事呀,这么严肃?” 黎郁浓对项荣昊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刘莹脖子上的项链是你送给她的吗?” “什么项链?我没注意看。” “装糊涂是吧?老总和秘书,每天朝夕相处,你没看见她胸前的金链子?” “没事儿我瞄着人家胸口干什么!” “坠子是长命金锁,谢炜送给你的。”黎郁浓提示项荣昊。 “哦!”项荣昊恍然大悟,“那条项链我确实送给刘莹了。” “你为什么送给她,你是不是对她有点意思?” 项荣昊笑笑,说:“完全是误会,我是看不惯谢炜送我礼物时那副嚣张样子,我就那么随手递给刘莹,让谢炜看看我不屑一顾的态度。事后我也有点舍不得,毕竟上万元的东西,可是都送出去了,也不好意思要回来。” 项荣昊的解释合情合理,黎郁浓心里踏实了一些。她对项荣昊说:“只怕襄王无梦神女有心。我看刘莹的态度应该是对你有好感,说不定她把项链戴在脖子上就是要引起你的注意,只可惜你是个马大哈。” “你想多了吧。” “我觉得你和她继续保持老总和秘书的关系不合适。” “但是她很需要这份工作,她的情况你不清楚。” “她不是和她的准男朋友住一起吗,会有人替他操心,不用你自作多情。” “她说的?” “如果不是她说,我会知道吗?” 项荣昊笑了,心想,牛金波终于有戏了。项荣昊歇斯底里的笑声让黎郁浓莫名其妙。她给春丫擦干净满嘴的奶油,带着她去找奶奶。 第八一章 推卸责任 王亚琼住院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项荣昊需要上班还要照顾孩子,如果还要揽上照料王亚琼的担子,肯定吃不消。黎郁浓和项荣昊商量找个专业护工照料王亚琼。项荣昊本能的表示反对,他不想把照顾母亲的责任留给陌生人。黎郁浓把现实的问题提出来,好说歹说最终说服了项荣昊。黎郁浓雷厉风行,当天下午就找到了护工,但是护工第二天才能接手,所以黎郁浓提出星期六晚上由她照顾王亚琼。 项荣昊问:“刘莹呢?” “我猜她晚上不会来。” 项荣昊诧异的望着黎郁浓,不明白她凭什么这么有把握。 果然,晚上刘莹没有出现,给她打电话没人接。项荣昊疑心黎郁浓就那条项链的事对刘莹说了什么,但是黎郁浓留下来照顾王亚琼的举动让项荣昊很感动,也就放弃追究。项荣昊依旧带着春丫回项家。半道上他想起刘莹,于是又给她打个电话,但是对方电话已经关机。项荣昊电话里问了牛金波,刘莹今天有没有什么异样?牛金波说她和平常一样,回到家就关在房间里,很少露面。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刘莹说你是他准男朋友。” 牛金波没有一点兴奋的表现,说:“别寻我开心了。虽然我不算聪明,但是她对我什么态度我太清楚不过了,不要说男朋友,我们连普通朋友也做不了,都一套房子住着,这么久了还像陌生人一样。” 感觉情况有些复杂,项荣昊打算到牛金波那里去一趟。看看春丫坐在副驾上已经打起瞌睡,项荣昊改变了主意,决定直接回项家。 项荣昊大声问春丫:“你是不是想睡觉?” 春丫直摇头,但是眼皮还是打着架,打着瞌睡,那模样有些滑稽。 “你要是睡觉,我就不带你回去。”项荣昊威胁春丫。昨天晚上上了当,今天他可不能重蹈覆辙,假如现在她睡着了,没准儿又有精力折腾到凌晨。 春丫说:“不回去,找奶奶。” “想得美,要是你睡着我把你送到……大灰狼哪里?” “是灰太狼吗?我怕。” “怕就不要睡觉。” 春丫果真陡然精神了起来,然后喋喋不休的问这问那,关于灰太狼、喜洋洋之类,尽是一些幼稚、无聊、莫名其妙的问题,考验着项荣昊的耐性。项荣昊刚开始还配合着支支吾吾两句,然后就保持沉默,最后发出命令:“闭上嘴巴!” 这夜,春丫消停多了,吃饱喝好以后就乖乖的睡了。不过,早晨起来,床上又是一滩尿,让项荣昊心痛不已。项荣昊想想,日子不该这样过下去,决定找胡秀琳聊聊。 胡秀琳今天上班,卖场规定中午员工只有四十分钟午餐休息时间。项荣昊只有抓紧这个时间和胡秀琳谈谈。项荣昊带着春丫赶在午饭前赶到阳光乐惠。项荣昊走进员工食堂,已经是午饭的时间,便先点好两份餐,一份自己的,一份胡秀琳的。他根据胡秀琳过去的口味,特地替胡秀琳点了青椒肉丝和鱼香茄子。 春丫看到吃的就兴奋,抓过一双筷子就准备开动。 项荣昊一边赶忙阻止这只小馋猫,一边头疼的说:“我怎么把你的伙食给忘了?别急,等一阵见到你妈妈,我让她给你买烤肠吃。” 春丫听到“妈妈”两个字,居然一点特别的反应也没有,一心一意的想着怎么才能吃到“肉肉”。项荣昊感慨有奶才是娘,没有比吃更让小不点儿动心的事情。 卖场员工陆陆续续到食堂吃饭,胡秀琳也在其中。项荣昊给胡秀琳打了个招呼:“这边,饭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和胡秀琳一起的几个女员工见到胡秀琳享受总经理如此特殊的关照,无不惊讶异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胡秀琳见项荣昊带着春丫,预感情况不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其中一定有阴谋。好不容易过了几天舒坦的日子,项荣昊又想搞什么鬼,胡秀琳心里不痛快。 “春丫,叫妈妈!”胡秀琳走近女儿,伸手想要摸摸孩子可爱的脸蛋。春丫躲开了,怯生生的望着胡秀琳。胡秀琳尴尬的缩回手,在项荣昊和春丫对面坐下来。 “哟,都是我喜欢的菜。”胡秀琳内心有些惊喜,但是嘴里嘲弄说,“不过项总也算抠门儿了,一份几块钱的套餐也好意思拿出手。” 项荣昊正色说:“什么几块钱——明明是十二块。” 胡秀琳哼了一声,然后干脆的问:“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项荣昊说:“我干妈摔了……” “这么不小心,不严重吧?” “骨折了,现在还在医院里。” “哪家医院,改天有空我去看望她。” 一听就是虚情假意的场面话。项荣昊说:“改天的事改天再说吧,眼下我希望你照顾春丫一段时间。” “开什么玩笑,我哪有时间照顾她。” “我做主给你放假。” “江浩不会同意。” 项荣昊生气的说:“你要搞明白,这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有照顾她的责任。我凭什么要帮你照顾女儿?要不要我把她像洋娃娃一样塞到垃圾桶里?” “随便你。”胡秀琳漠然的回答,埋着头,只顾吃饭。 “现在我怀疑孩子不仅不是吴棱的,也不是你亲生的。抱来的吧,是不是就为了多讹诈项家几个钱?” 沉默一阵,胡秀琳叹口气说:“一点胃口没有,套餐就是套餐,几块钱和十几块钱都是一个味儿。”胡秀琳起身,麻利的转身离开了,没有跟项荣昊道谢,也没有跟春丫再见,甚至没有看她一眼。项荣昊望着胡秀琳的背影,她的变化让项荣昊特别伤感,那么多年夫妻竟然相互完全不认识了。 “妈妈!”春丫突然喊了一声。 项荣昊说:“现在才认得她,晚啦!” “要烤肠。” “你妈都不要你了,还惦记她给你买烤肠。” 春丫突然哭了起来,比六月的暴雨还要突然,闹着要妈妈,要烤肠。 第八二章 转园 项荣昊把春丫带到商场卖烤肠和饮料的角落,给春丫买了一根烤肠。春丫立刻破涕为笑。项荣昊在皮包里翻着零钱。 摊主是个戴着红色鸭舌帽阳光少年,认出了项荣昊,微笑说:“项总,感谢光临。别麻烦了,我请客!” “怎么好意思。” “小意思啦,又不是值钱的东西。” 盛情难却,项荣昊领了情,抱起春丫,让她跟哥哥说声谢谢。 “谢谢多多(哥哥)。” 鸭舌帽露出灿烂的笑容,赞美春丫说:“好可爱的小公主,在读幼儿园了吗?” 春丫点点头。说起幼儿园,项荣昊顺便问问鸭舌帽:“你知道这附近有幼儿园吗?” “幼儿园?我姐就是幼儿园园长,她们园离这里倒是不远。” 项荣昊没想到这么巧合,居然问对了人,于是详细了解了幼儿园的名字和地址。鸭舌帽还把他姐姐的电话留给了项荣昊。 从阳光乐惠出来,项荣昊给鸭舌帽的姐姐打了个电话。尽管是星期天,但是双方还是约好在幼儿园见一面。 幼儿园门口挂着醒目的名字“佳佳幼儿园”。幼儿园的规模比想象中要大很多。四辆校车整齐的停放在车棚里。操场宽敞,各种游乐设施应有尽有。现在的幼儿园小朋友真幸福,项荣昊特别羡慕。 操场中间杵着一个美女,二十几岁的样子,球鞋,牛仔裤,针织衫,打扮很朴素,扎着马尾辫,脸上洋溢着春天般明媚的笑容,一看就知道是鸭舌帽的姐姐,幼儿园的园长。 “是项荣昊吗?”园长走近项荣昊。 “我是项荣昊。你弟弟跟你说起我了吗?” 园长捂嘴一笑,然后说:“是呀,他说阳光乐惠的总经理项荣昊是一个大帅哥。所以我早就做好心里准备欢迎帅哥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你比我想像的还帅。”园长的直率让项荣昊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真不好意思,在小朋友面前失态了。”园长蹲下来,问起春丫,“告诉老师,你叫什么名字呀?” 老师这个身份对小朋友极有威慑力。春丫老老实实回答:“我叫春丫。” 园长赞美说:“好可爱的名字!”然后她站起来,向项荣昊介绍起佳佳幼儿园:“我们幼儿园从小小班到大班一共十六个班,三百多个小朋友。每个班配备两名工作认真的老师,要么经验丰富,要么阳光有活力,把孩子交给她们照顾,你可以百分之百放心。另外我们园的硬件配套设施你也能看到。我们一共有四辆高规格校车。最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的户外,孩子们有很广阔的活动空间,游乐设施一应俱全……” 园长口若悬河的介绍着幼儿园。只是看看眼前的条件,加上位置离公司不远,项荣昊已经决定把春丫转到佳佳幼儿园。他现在关心的只是转园需要做些什么。园长告诉他,除了缴纳费用就是提供小孩体检报告。 “哎呀,还要去医院做体检这么麻烦?”项荣昊觉得有点烦恼。 园长给项荣昊出了个主意:“你办转园的时候,可以顺便把春丫的体检报告从原来的学校带过来,新学期刚开学不久,那其他幼儿园的体检报告也不会超过一个月,是有效的。” “在我们镇上上幼儿园好像从来就没有体检这种说法,只要交了钱就可以入托。” 园长诧异的望着项荣昊,她奇怪还有这么不负责的幼儿园,更奇怪堂堂阳光乐惠总经理怎么会把孩子送到小乡镇上幼儿园,还是一个连孩子健康安全都不重视的幼儿园。 从幼儿园出来,项荣昊找项老太太给医院江院长打了个电话,开了个后门,临时给春丫安排了体检。检查了视力、听力、体格等项目,还要扎手指头验血。春丫吓得哇哇大哭,拼命挣扎着。 医生冷酷的命令:“把她摁住,不要乱动!” 项荣昊抱住春丫,死死捉住她的小手。春丫惊恐的瞪着项荣昊,好像在求救。场面很惨烈,项荣简直不忍心直视,把脸转向一边。随着春丫更惨烈一声啼哭,项荣昊揪紧的心总算放松下来。 “好了,好了,不扎针了,不哭,不哭!”项荣昊安慰着春丫。 春丫把项荣昊搂得紧紧的,把头深深埋在项荣昊怀里,伤伤心心的抽泣。项荣昊也紧紧抱住春丫,心里酸酸的,很想给她一点安慰,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做才对。 他在长椅上坐下来,等待着春丫的体检报告。春丫还是躲在他的怀里,就像是躲在爸爸的怀里一样安全。过了一阵,春丫终于安静了下来,抽泣声变得越来越稀疏。突然,她抬起头来,把刚刚扎过针的小手指头伸到项荣昊的眼前,委屈的说:“痛,痛。”项荣昊轻轻抓住春丫的手,凑近嘴边,轻轻的吹了吹。记得小时候每次他痛了的时候,母亲都是用这种方式安慰他。 从医院出来,按照电话里黎郁浓的吩咐,项荣昊去了育婴店,给春丫买了几身换洗的衣裳。春丫就站在门口,对着橱窗里大大的泰迪熊傻笑。项荣昊买了衣服出来,看到春丫的模样,便问:“喜欢吗?”春丫点点头。但是店员遗憾的告诉项荣昊,这个泰迪熊是装饰用的非卖品。 “走吧,别看了,你跟他没有缘分。现在我们去阿德的理发店,给你剪个漂亮的头发。”项荣昊抱起春丫。春丫发出喃喃的怏怏声,目光一直追逐着橱窗里的泰迪熊。 阿德看到项荣昊领了个小妞妞进来,有些吃惊。 “我说我的项二少爷,你把自己弄得光鲜亮丽,怎么把孩子弄成个小土妞呀?” 项荣昊笑笑:“所以我才来你这来给她改造改造,拜托你了。” “!”阿德把春丫抱到椅子上,观察了一阵,得出结论——“像这样的小圆脸,齐刘海短直发更可爱。” 春丫很配合阿德的工作,她一直对着镜子做着各种各样的鬼脸。阿德问项荣昊:“这是谁家的女儿,挺可爱?你可不要说是你女儿,那这个头条对我们店就太劲爆了!” 项荣昊吐苦水说:“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女儿,我只有哭死。我干妈的孙女,带了两天,完全是个包袱。” 阿德笑笑说:“刚开始都这样,过带着带着就习惯了。等带出感情来,突然不带她了,你还会不习惯……不说了,说起来我就有点想念我的宝贝儿子了。” “原来你都有儿子了?”项荣昊有些惊讶。 “五岁了,现在跟着他爷爷奶奶,一年才见几次,怪想念的。”阿德以过来人的经验提醒项荣昊:“其实孩子跟在你身边的时间是极其有限的,一定要懂得珍惜,回头再看看,其实彼此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上天的恩赐。” 第八三章 空降 阿德给春丫设计的齐刘海短直发造型,让人眼前一亮,项荣昊赞许的点点头。不知道是春丫对自己的新造型也很满意,还是她对理发店的镜子很满意,只见她捧着脸做可爱状,对着镜子左顾右盼,得意洋洋,还咯咯直笑。 准备回项家的时候,项荣昊接到黎郁浓的电话。不等黎郁浓说话,项荣昊先抱怨说:“打你一天电话了,满世界找人都找不到。” 黎郁浓没有理会项荣昊的抱怨,只是告诉他:“我爸妈来了,他们要见你。” “现在?”准岳父母突然空降,让毫无准备的项荣昊异常紧张。 “没错,现在,立马过来!”黎郁浓说得很干脆。于是项荣昊调转方向,载着春丫直接去了世家印象。 黎郁浓已经在楼下等候,看着项荣昊把车泊进车位,便迎过去,帮他开了副驾门,把春丫抱了出来,称赞小家伙今天更可爱了。 “怎么还没有安装儿童安全座椅?”黎郁浓指责项荣昊说,“每次都让春丫坐在副驾,多不安全。” 项荣昊争辩说:“我这一天也没闲着,没找到时间处理这件事。再说了,我开车稳稳当当……” 黎郁浓轻蔑的说:“打住吧,一个有前科的人还嘴硬。” “叔叔阿姨怎么突然回国,也没听你提起过。” “他们也是落地才通知我的,我急急忙忙去省城把他们接回来。” 这时候,她注意到项荣昊是空手而来,什么礼物也没有准备,怏怏不乐的说:“你就空着手来?好歹也买一束花吧。” “送给谁?”项荣昊委屈的说,“你不是不喜欢这一套吗?” 黎郁浓真是服了项荣昊的实诚,对他说:“凡事都要动动脑子吧!我不在意,不表示我爸妈不在意。你买一束花送给我,我爸妈会觉得你在乎我;你买一束花送给我妈,他们会觉得你懂礼貌。他们难得回国一趟,总要给她们留下好印象吧。上次在法国我就想说你,木头人似的。” “但是你爸妈对我印象不错,尤其是你妈,当着面的夸我老实可靠。” 黎郁浓不屑的说:“那是因为你傻愣愣的,他们也没发现你有其他优点。”黎郁浓打发项荣昊到附近花店买鲜花,自己带着春丫在楼下玩。 “阿姨,这里是哪里?” “阿姨家呀!” 春丫环顾四下,一种不可思议的口气说:“好大!” 黎郁浓笑笑,指着楼上告诉春丫:“阿姨的家只是上面那一层。” 春丫失望了,居然没有奶奶的家大。 黎郁浓捧着一束玫瑰先走进屋,项荣昊捧着一束黄百合牵着春丫跟着进了屋。黎郁浓先开场白说项荣昊到了。项荣昊向黎郁浓的父母问好,并把手里的百合花送给黎郁浓的母亲。黎郁浓的母亲欣然接受了鲜花。 贵宾犬莉莉不停的嗅着春丫的裤脚。春丫不怕,但是觉得它挺烦,用项荣昊的长腿当掩护,躲着莉莉。 黎郁浓的母亲问:“这个小孩是谁?好可爱!” 黎郁浓告诉母亲:“荣昊干妈的孙女儿,叫春丫。荣昊干妈前几天意外骨折了,在医院住着,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所以现在荣昊带着这春丫。” “那春丫的爸妈呢?”黎郁浓的父亲有些不理解,“应该是春丫的亲身父母照顾她才合情合理吧?” 于是黎郁浓其中的原因告诉了父母。项荣昊面色凝重。黎郁浓的母亲看出了项荣昊不自在,便安慰他说:“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自责,谁都可能犯错,关键是要勇敢承担后果。我觉得荣昊是好样的,阿姨支持你!”显然是谬赞了,项荣昊更加惭愧。 “我们还是先把肚子填饱再聊。”黎郁浓的母亲说,“荣昊,今晚让你尝尝阿姨做的西餐。保证比我女儿手艺好。” 项荣昊借机打起小报告:“阿姨,我告诉你实话吧,到现在我也没有尝过郁浓的手艺,她做的东西能不能吃我不敢肯定。” 黎郁浓作势要收拾项荣昊,却被母亲叫到厨房帮忙。春丫和莉莉一起玩得正热闹。项荣昊和黎孝德坐在一起,聊起天。 “这次突然回国是你阿姨的主意。上次在法国见了面后,她觉得你各方面条件都很出色,是个可以把郁浓托付终身的人,日思夜想,盼着你们早点结婚。每次和郁浓聊起感情的事,她都支支吾吾,让你阿姨心里七上八下的。我们这次回国会住几天,和你家长见见面,问问他们的意见。当然首先还是你们两个人是什么意思——你觉得和我们郁浓合有没有到可以结婚的地步?” “其实我一直盼望和郁浓结婚,等我准备好就向她求婚。” “还等什么?” “眼下我干妈正住着院……” 黎孝德点点头,表示理解。 厨房里,黎郁浓和母亲也正聊着结婚的话题。 “好不容易找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和你般配的,你怎么一点不上心?” “谁说我不上心了,怎么才算上心?”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人家都没开口提结婚这个事情,难道我还要先开口吗?你女儿条件很差吗,我不过二十五岁,急什么急,是不是怕你女儿嫁不出呀?” “荣昊那边你爸自然会提醒他,我负责先把你工作做好了。” 黎郁浓觉得挺没面子,不乐意的说:“你和爸搞什么鬼,专程空降就为了向项家提亲是不是,丢不丢人呀?我们的事情你们不要啥捣乱行不行?” “晚了!从我们决定大老远跑回来那一刻起,我们就下定决心,不把你的终生大事落实下来就不回法国。” 看到母亲决绝的表情,黎郁浓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抱怨:“妈,你是不是在国外呆着特无聊呀?我爸也是,放着生意不管,合着你一起胡闹。” 黎郁浓母亲动容的说:“等你做了母亲你就会明白当妈的心情。当初同意你回国为的是什么?就因为你不喜欢金发碧眼高鼻梁的外国男生,为了不耽搁你的青春,让你找个好归宿,我们才放你离开我们。现在我们离你十万八千里,你在国内心情好不好,有没有小病小痛我们都不知道,但是我们挂记。我和你爸爸一起,好歹有个照应,一想起你一个人在国内孤零零的我们心里就不是滋味。前几天我梦见你和荣昊分了手,你哭得好伤心……” “你想太多了。” “我不管。你和荣昊的婚事一天不敲定下来,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一天。你想我早点提心吊胆而死,你就犟吧!” 第八四章 辞职 星期一早上九点,项荣昊准时把春丫送到佳佳幼儿园。园长特地在外边迎接第一天入园学习的春丫。园长牵过春丫的手时,春丫只是诧异的望着她。当项荣昊转身离开的时候,春丫突然明白自己要被单独留在这里,咧开嘴呜呜的哭了起来。项荣昊有些不忍,回过头来看看。园长朝他挥手,示意让他赶紧离开。项荣昊上了车,径直离开幼儿园。出了幼儿园门口的时候,他长长舒了口气,自言自语:“终于把这个烦人的包袱踢出去了。”但是春丫是哭着和他分别的,项荣昊觉得不够完美。 回到阳光乐惠,项荣昊正准备展开这天的工作,突然听到刘莹在敲门。他让她进来,和他面对面坐着。他这时也注意到了刘莹脖子上的金链子,但是他没有提起跟金链子有关的任何事情,但愿这件事已经过去。 刘莹从一进门就低着头,咬着嘴唇。 “有什么事吗?” 刘莹把一张对折的纸摆在桌上,推到项荣昊面前。 “这是什么?” “我的辞职信。” 项荣昊异常震惊,拿起纸,打开看了看。他问:“为什么突然辞职?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女朋友对你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 刘莹默认了。 “其实那天晚上我就想和你谈谈这件事,但是你关了机。金链子的事情是我女朋友有误会。她太过分了,不了解清楚情况就对你说三说四,我替她向你道个歉——对不起!”项荣昊笑笑,以一种轻松的口气接着说,“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误会嘛,说开了就行了,你说是吧?没有必要弄得要辞职这么严肃吧?阳光乐惠刚刚起步,我们需要并肩作战,你怎么会抛弃你的战友,我看你就不是那种人。快把辞职信拿回去,我当没有这回事,你还是好战友。” 刘莹无动于衷,冷漠的说:“辞职是我这两天慎重考虑后的决定。” 项荣昊有些生气了,说:“不是说过了吗,就是一点点误会,不要把事情弄复杂了好不好……要不要我让我女朋友向你道歉?” 刘莹淡然一笑,说:“你真有本事让你女朋友给我道歉?” 这个问题倒是让项荣昊难堪了。 “别紧张,给你开个玩笑而已。”刘莹说,“其实作为女人我很理解你女朋友,虽然她当时是让我有些难堪,但是冷静想想,我不怪她。我辞职有充分并且合理的理由,你就成全我吧,我会感激你。” “什么理由?”项荣昊揣测,“是不是害怕我女朋友再误会,不想影响我和她的感情?” 刘莹再次淡然一笑,说:“你哪有那么伟大!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自己,只是我的理由难以启齿,你也不要逼我了。” 刘莹的决绝让项荣昊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他只能说:“我给你放几天假,也许你冷静冷静就不会胡思乱想了,辞职的事情等你放完假我们再谈好不好?” 刘莹见项荣昊眉眼都愁到一处去了,有些心软,于是点头答应。 刘莹离开以后,项荣昊心情不好,想找黎郁浓说道说道。打通了电话,听到黎郁浓温柔的声音,他火气全无,突然不知从何说起。 黎郁浓问:“怎么不说话?” 项荣昊搪塞说:“忘了想说什么了。” 黎郁浓笑笑,亲昵的说:“是不是想我了呀?” “被你看出来了。”项荣昊有些懊恼,本想兴师问罪,现在对话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倒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给你透个底,我爸妈已经到你们家拜望去了。听说你爸爸和你小妈都没上班,赶回家陪我爸妈了。双方聊得挺愉快,已经约好晚上在你家里共进晚餐,到时候我敢肯定他们要提到我们的婚事。” “这是必然的,不过这是好事。” 黎郁浓调皮的说:“我可还没有感受到你想娶我的诚意,到时候我要是当面拒绝婚事,家长们会是什么表情?” “我们提倡和谐社会,你可千万不要乱来。等我干妈出了院,我立马捧着钻戒向你求婚。钻石我选鹅蛋大的,单膝下跪还是双膝下跪任凭你喜欢。” “少忽悠我。工作了,我挂了。” 下午四点,项荣昊提前结束了工作,到幼儿园接春丫。园长根据经验告诉项荣昊,春丫刚转园,在新的环境肯定不适应,他需要提前去接,不然若是看到其他孩子被接走了,春丫肯定会哭闹。 项荣昊到了幼儿园,给园长取得了联系。园长把项荣昊领到春丫在的那个班。老师正在教跳舞,除了春丫一个人情绪低落的坐在一边,其余孩子都参与其中。 “这是为六一节准备节目。” 项荣昊颇感意外,说:“这才三月份就开始准备六一的节目啦?” “小班的小朋友接受能力有限,他们学东西的速度自然不能和大的孩子比,更不能和成年人比。我们六一文艺表演是在市艺术宫进行,所有孩子的家长都要参见,还有领导莅临,为了保证节目的质量,我们必须提前准备。” “为什么春丫一个人坐在一边?她只有看的份儿吗?” “因为节目已经练习很多天了,春丫转来,老师不好安排她担当角色。” 听了园长的话,项荣昊有些遗憾。园长隔着玻璃给老师比了个手势,老师会意,走到春丫跟前,把书包给她背上,然后指了指窗外。春丫看到外面是项荣昊,马上露出了笑脸,背着小书包,兴匆匆往外面。 春丫跑到项荣昊面前,使劲举起双手,一蹦一跳的,让项荣昊抱她。项荣昊弯下腰,把春丫抱了起来。 “叔叔来接我。”春丫有些骄傲的对园长说。园长伸手点点春丫的小鼻子。 项荣昊问园长:“趴在地上的小朋友扮演的是什么?” “他们扮演的是向日葵。” “我看他们就捧着脸趴在那里,也没多少动作,不如再增加一朵向日葵,让我们春丫也露露脸吧。”项荣昊又对春丫说,“捧着脸,让老师看看,就像昨天在理发店那样。” 春丫照做了,格外可爱。园长忍不住笑了,承诺说:“你的建议很合理,我跟老师交流交流,六一节本来是所有孩子的节日,让春丫参与表演是应该的。” 第八五章 好提议 项荣昊和姐姐项荣景同时回到项家,车库泊车的时候两人聊了几句。 项荣景把春丫唤到身边,有些意外的问项荣昊:“你不是提前下班接春丫了吗,怎么弄到现在才回来?” “我到医院去了一趟。” 项荣景啧啧几声,调笑弟弟说:“丈母娘的地位还是比不得干娘呀!” “说什么呀,你!”项荣昊一脸严肃。 “干嘛一本正经的样子,平时不是挺贫嘴的吗?”项荣景继续调笑项荣昊,“放轻松嘛,丈母娘又不是大灰狼,找上门也吃不了你。” “无聊。”项荣昊不屑,然后昂首阔步走出车库。项荣景牵着春丫在后面追着,车库里留下一串孩子银铃般的天真无邪的笑声。 项荣昊和项荣景两姐弟到家后,点点人,除了方宏天有应酬没有回家以外都到齐了,聚在厅里闲聊。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何妈到厅里报告。 项老太太笑着说:“亲家,那我们边吃边聊。”叫的如此亲切,项荣昊预感他和黎郁浓的好事近了,餐桌上婚事说不定就是主要讨论话题。 项老太太坐在上方,左边是黎郁浓的父母,右边是项飞群和余红杏。其余几个小辈就在尾巴上坐着。黎郁浓和项荣一起,孤单的项荣景把春丫留在自己身边。光是看看今天入座这么讲究,项荣昊已经有些紧张。 果不其然,话题很快就扯到项荣昊和黎郁浓身上。项老太太对项荣昊说:“荣昊,奶奶看得出你和郁浓情投意合,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了?男生这时候应该主动一点、大胆一点,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项荣昊回应:“奶奶,我明白。” 项飞群接茬说:“嘴上说明白没用,我们要看的是行动。我们和郁浓爸妈谈过了,他们和我们的意见不谋而合——赶紧结婚。先组合家庭,再专心经营事业。不知道你们两个人是什么意思,能不能借这个机会聊聊?”项荣昊太盼望这个儿能干的媳妇早点进项家门了,这对项荣昊和整个项家的生意都有利。 黎郁浓笑而不语。项荣昊还是那个意思,等王亚琼出院,他就郑重向黎郁浓求婚。这个表态让项家人和黎郁浓的父母都很满意。项老太太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她计划得更加长远:“我一直有个四世同堂的心愿,抱抱曾孙我才能安安心心闭眼。荣景孝顺,怕我老婆子死得太早,不愿意帮我完成这个心愿。现在我也不指望她了,我就一心一意盼着荣昊和郁浓开花结果。” 项荣景不乐意的说:“奶奶,干嘛在大家面前说这件事呀,我会怄气的。” 这时候,黎郁浓的母亲开了口,她卖个关子说:“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余红杏配合着,说:“合不合适都说来听听,听过以后才能评判合不合适,你说对吗?” 于是,黎郁浓的母亲便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现在荣昊不是要帮着他干妈照顾孙女儿春丫吗?我经历过,知道照顾孩子不是一件事容易的事,尤其还是让一个男士来做。我觉得这件事不应该是荣昊一个人揽着……” 项荣景接茬说:“我们都帮着带带呗……来,春丫,张大嘴。” 项老太太说:“笨!亲家的意思是郁浓也该出出力。” “我?”黎郁浓有些吃惊,“白天我要上班……” 母亲打断黎郁浓:“不是还有晚上吗?” 黎郁浓不解的问:“晚上我怎么帮忙?” “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当然不方便,搬一块儿住着不就行了。” 黎郁浓难为情的说:“妈,你说什么呢?” 项老太太大悦,拍手称赞说:“这个提议好!” 项荣景见黎郁浓涨红了脸,调侃说:“绝对是个好主意呀,一边照顾孩子一边试婚,照顾了孩子又培养了感情。等孩子交还给她奶奶那天,你们也可以结婚了。以后等有了孩子也方便,连共同照顾孩子的经验都有了,不用手忙脚乱。掰指头算算,这个提议少说也是‘三全其美’。” 黎孝德问:“荣昊,你有没有意见?” “我赞成。” 黎孝德又问项飞群:“亲家,你们怎么看?” 项飞群表态说:“无论是郁浓过来住,还是荣昊住到郁浓那边我都没有意见。” 项老太太说:“还是郁浓过来住吧,人多热闹,就像今天晚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吃饭,多好啊!” 项荣景抗议说:“奶奶,你怎么把我们家宏天忘啦?” 母亲对黎郁浓说:“大家都说好,而且荣昊也赞成,你也就不要别扭了,今晚回家收拾一下,明天就搬过来。” 黎郁浓没有说好或者不好,心想项荣昊当然赞成,现在心里肯定美滋滋的。大家当黎郁浓的沉默是同意了,于是皆大欢喜。 晚饭后,黎郁浓和项荣昊携手来到花园里。两人并排坐在秋千上,轻轻的荡着。 “明天我搬过来住客房可不可以?” “你觉得呢?” “不可以,不然你们家里人一定觉得我很矫情。” “那么我们住在一起,你不会不规矩吧?” “你觉得呢?” “不会,至少你不会在春丫面前做出禽兽行为。” 项荣昊叹口气说:“你说得太严重了。回想那晚上,你都主动要求献身了,我都没有忍心下手,你还不相信我是正人君子。” 黎郁浓捂住耳朵,怏怏不乐的说:“跟你说过了,不要提那件事,小心我杀人灭口。” 项荣昊轻轻摘下黎郁浓耳朵上的纤手,深情凝望着她的眸子,然后他一本正经的说:“你愿意和我一起照顾春丫吗?” 黎郁浓点了点头。项荣昊弯下脖子向黎郁浓缓缓靠拢。黎郁浓轻轻闭上眼睛。 项荣景带着春丫到花园里找项荣昊,正巧目睹这一幕。项荣景知情识趣,赶紧抱起春丫调转方向。 春丫好奇的问:“叔叔阿姨在什么?” 项荣景说:“这叫接吻,小孩子不懂。” “我想看。” 项荣景糊弄春丫说:“额,接吻有什么好看,比比谁的嘴巴大,没什么意思。” 第八六章 小手牵大手 从项家出来,已经是深夜,黎郁浓开车送父母到酒店。夜风送来阵阵花的幽香,怡人心脾,令人陶醉。 “妈,你今天算是把你女儿卖了。”黎郁浓埋怨起母亲。 “随你怎么说吧!”母亲一副无所谓的怡然表情,“你住进了项家总算是有个家,有个照应,比一个人孤孤单单强,妈妈这心里呀——踏实。” 黎孝德赞同的点点头。父母战线统一,黎郁浓便不多说,因为多说无益。 黎郁浓问:“你们打算在国内呆多久?” “老黎,这才一天,女儿就烦我们啦!我们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回法国吧。” “妈,你说什么呢?我高兴你们永远不回法国,在这边陪着我。” 黎孝德笑笑,安抚女儿说:“你妈给你开开玩笑,她才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我给你妈商量过了,她暂时留在这边为你筹备婚礼。我呢,过两天就回法国,毕竟还有一个摊子要打理。我在法国等你妈通知我婚期,我保证提前几天回来。” “说风就是雨。刚把我卖到项家,然后就开始策划婚礼,你们是不是太心急了点。” “我们和亲家都拿着你和项荣昊的生辰八字找算命先生查过日子了,三月有个结婚好日子,如果你觉得这个日子太匆忙来不及准备,我们就等到六月下旬,也有个吉日。” “天哪,原来你们一干人早就算计好了,还迷信起来了,真服了你们。” “还是那句话,等你当了妈妈,你就明白当妈的心情。” 到了酒店门口,黎郁浓对父母依依不舍。她给了母亲一把房门钥匙,对她说:“明天我搬到项家住,你们把酒店退了,到我那边住。” “算啦,懒得麻烦,住酒店更方便。” “要么你住我家帮我照顾莉莉,要么我把莉莉带到项家去。” 这个威胁很有效力,母亲妥协说:“行,等你爸飞法国了,我就把酒店退了上你那里去住,这总满意了吧?” 第二天下午,黎郁浓提前下班来到阳光乐惠,准备和项荣昊一起去接春丫放学。她特意到办公室溜了一圈,没有看到秘书刘莹。然后她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黎郁浓问项荣昊:“你的俏秘书呢?” 项荣昊一脸严肃的说:“你还好意思提起她?昨天我就想问问你——你究竟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居然跟我说要辞职?” “真的?那你批准了吗?” “我放了她几天假,让她冷静冷静。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对她说了些什么,让她这么受刺激?” 黎郁浓坦然的说:“我没明说,但是看情形她应该明白了我的意思。” “一个误会搞成这样至于吗?这件事你真过分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对你肯定有好感,任其发展下去,会不会造成更大的伤害我不敢保证。不管你怎么看,反正为了守护自己的感情,我不介意做得过分一点。还记得白慕灵的事情吗?我一直很赞赏你爸爸简单利落的处理方式。” 项荣昊有些失望,轻声说:“你和他是一类人。” “我的东西一大箱,待会儿你要帮我搬上楼去哦。” “没问题,力气活儿让男人上。”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执,两人都避开之前有关刘莹的话题,闲聊一阵。到了四点半,项荣昊结束了工作,和黎郁浓一起去佳佳幼儿园接春丫放学。黎郁浓把行李转移到项荣昊的车上,把自己的奥迪车留在阳光乐惠。 来到幼儿园,项荣昊让黎郁浓在车上等候,自己上楼接春丫。他已经知道春丫的教室,便没有惊动园长,直接到班上找春丫。孩子们正在吃下午餐,项荣昊透过玻璃寻找着春丫。老师注意到外面的项荣昊,认出是春丫的家长,便招手让项荣昊进去。 孩子们闹哄哄的,一个老师正在维持秩序,喉咙都嘶哑了,很不容易。另一个老师对项荣昊介绍说:“春丫适应很快,今天比昨天乖多了,只是早上你走的时候哭了一阵,我哄哄也就不哭了。另外,今天园长给我说了,让春丫也参与到儿童节的表演中,今天我们已经给她安排了一个角色。” 项荣昊点了点头。老师把项荣昊带到春丫身旁。春丫正小心翼翼的啃着面包,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项荣昊。 老师轻轻拍拍春丫,告诉她:“春丫,快看,谁来了呀……是爸爸!” 春丫诧异的扭过头瞅了瞅,纠正老师的错误:“是叔叔。” 老师有些尴尬。旁边一个调皮的小男生大声对老师说:“老师,老师,她没有爸爸,我有爸爸。” 春丫不服气,站起来抱着项荣昊的大腿,骄傲的说:“我有叔叔,你没有!” 男孩也不服气,拍着桌子当当响,嚷着说:“我有邵叔叔,杨叔叔,两个杨叔叔,好多好多叔叔……我还有爸爸,你没有!” 春丫很委屈的样子,眼睛眨巴眨巴,泪光盈盈,再多说一句就要哭出来。老师赶紧让小男孩闭上嘴巴,责备说:“刘子涵,班上就你声音最大。如果你再多话,我就把你的面包没收了,不让你吃。”项荣昊弯下腰,伸手轻轻帮春丫抹了抹嘴角的面包屑。然后他牵起春丫的小手,对她说:“书包在哪儿?我们回家。” 春丫带着项荣昊去取了书包。老师跟过来,给春丫送上一朵红花,并鼓励她说:“春丫今天很乖,真棒!”春丫条件反射般接着说:“小朋友,你真棒,继续努力会更棒!”项荣昊笑笑,牵着春丫往教室外边走去。春丫三步一回头,一直戚戚的注视着刚刚吵架的小男孩。离开教室,春丫的情绪顿时好了起来。她用小手紧紧握着项荣昊的大拇指,很有节奏的甩动,嘴里反复念着:“小手牵大手,我们是朋友……”项荣昊看看春丫,她的天真和快乐让他心里一阵酸楚,感觉蛮同情她的。以后春丫长大了,她会不会想念她未曾见面的爸爸,会不会记恨对她不理不问的妈妈? 黎郁浓已经敞开车门,在车门口笑盈盈立着,张开双臂迎接春丫。春丫笑呵呵的跑了过去,扑到黎郁浓怀里。 第八七章 幸福小家庭 回到项家,项荣昊拖着黎郁浓的行李箱,英姿飒爽的走在前头,黎郁浓抱着春丫紧紧跟在后面,情意浓浓,仿佛幸福的小三口。何妈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看到项荣昊便迎了上去,夺过项荣昊手里的拖箱。很显然,这是项老太太的巧意安排。项荣昊乐了,不用他出力就有人把黎郁浓的的行李搬上楼。 项荣昊打趣说:“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没有夹道欢迎的仪式?” “搞得我有点紧张。” “得了吧,你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怯场不是你的风格。” 项家的晚餐一直很丰盛,但今晚尤其夸张。但凡你能想到的好东西,餐桌上都有,却仍然有穷尽你的想象,也想不到的佳肴美味。项荣昊感慨说:“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呀?” 项荣景不屑的说:“笨不笨呀你,这很明显了吧?” 黎郁浓受宠若惊,客气的说:“谢谢款待,看样子今晚想不撑破肚皮都不行!其实都是自己人,不用搞得这么隆重,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项老太太笑着说:“今天是你正式加入我们项家的日子。现在起,你已经是我们家里的一员,今天的晚餐是特地为了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而设。” “奶奶,现在就用了这套说辞,等领了证你又说什么呢?恕我直言,但是我先声明我绝无恶意,现在就说是一家人是不是太早了点?” 余红杏说:“看样子是有些人嫉妒了。” 项老太太板着脸说:“荣景,你这话我不爱听。” 项荣景讨饶说:“奶奶息怒,小女子知错了,我惩罚我自己今晚撑破肚皮。” 项荣昊轻蔑说:“想得美!” 余红杏冷幽幽说:“有的人拼了老命减了几斤赘肉,看样子今晚要功亏一篑了。” 项飞群说:“还别说,自从荣景开始上班,生活规则了,人精神了,有活力了,有脱胎换骨的改变。” 得到项飞群的夸奖,项荣景自然很得意,娇滴滴的捂着脸说:“真的吗?” 方宏天给项荣景泼了盆冷水,他说:“人最可悲在于没有自知之明。” 方宏天的话把项荣景惹毛了,怏怏不乐的还击:“人最可悲的长了人的嘴巴但是只会说鸟语。你现在不是习惯沉默吗?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自从方宏天借走了项荣景的私房钱,方宏天的脾气一天天小了,而项荣景的脾气却一天天大了。夫妻间有时候会是一种此消彼长的关系,谁握着谁的把柄,谁就占据优势。 项老太太对黎郁浓说:“郁浓,希望你不要介意!家里就这么个情况,要么冷冷清清,吃饭的时候见不着人影,让人没有胃口吃饭;要么就像现在这样,闹闹哄哄,让人不能好好吃饭。” 黎郁浓微笑说:“我怎么会介意呢,闹闹哄哄才有气氛,才像一个家。” 项老太太高兴的点点头,然后提醒项荣昊说:“现在郁浓住家里了,你要好好照顾她,要是有怠慢或者你欺负她,小心奶奶揍你。”她朝项荣昊无力的挥舞两下拳头。老太太的举动把满桌的人都逗得哈哈大笑。 晚饭过后,项荣昊牵着黎郁浓往花园走。项荣景见这两人又撇下春丫单独行动,便牵着春丫跟了上去。 “你们能不能别处玩去?”项荣昊有点厌烦姐姐带着春丫来打扰自己谈恋爱。 项荣景无动于衷,抢先占据秋千,把春丫放了上去,嘴里轻声、含混的说:“爸爸修这个花园也不是说谈恋爱专用。现在你们两人都住一起了,那些少儿不宜的事关上房门再做是不是更好点?” 黎郁浓臊得脸发烫,好在园里朦朦胧胧的灯光掩护了她的窘迫。 项荣昊哄着春丫说:“来,叔叔抱你下来,坐在秋千上做什么?” 春丫把头扭向一边,撅着嘴不理项荣昊。突然,她回过头来,很快乐的问项荣昊:“要不要我们来玩接吻?” 额,项荣昊顿时无语,额角冷汗直冒。黎郁浓尴尬的掩口葫芦,不禁想起昨夜忘情一幕。项荣景毫不掩饰的开怀大笑,并告诉项荣昊说:“这小妮子鬼机灵,就昨晚见到一次,然后我提起‘接吻’这两个字一次她就记住了。” 回到房间,黎郁浓给春丫换衣服洗澡。项荣昊把黎郁浓带来的衣物挂进衣柜里。 “对着衣柜发什么呆呀?”黎郁浓已经把光溜溜的春丫抱到床上。 项荣昊感慨的说:“把你的衣服往衣柜里一放,马上就有了两口子过日子的感觉,真不错,不错!” 春丫一如既往的睡前折腾不休,要吃的,要喝得,调皮捣蛋。好不容易把她哄睡着,黎郁浓长长叹口气,然后起身准备去洗澡。 项荣昊勇敢的提议:“干脆一起洗吧?” 黎郁浓没有吭声,瞪着他。 项荣昊投降了,说声:“开个玩笑而已。” 黎郁浓再出现在项荣昊视野里的时候穿着一身睡衣。项荣昊仔细观察了,她确实没有穿内衣。黎郁浓调笑说:“再看留鼻血了,赶快去洗澡,时间不早了。” 等项荣昊写完澡出来,黎郁浓已经把房间的灯关了。项荣昊觉得扫兴,啪嗒打开床头灯。黎郁浓埋怨说:“干嘛开灯?”项荣昊肉麻兮兮的说:“想再看看你。”项荣昊挨着黎郁浓躺下来。黎郁浓吩咐说:“你睡那边,让春丫睡中间。”项荣昊耍起赖,学着春丫平时耍赖的腔调说:“嗯嗯,我不!”黎郁浓威胁说:“不听话,明天我又搬回去。赶紧睡那边去,春丫睡中间。 “要不你给我个拥抱。你抱了我,我就睡过去。”项荣昊总想捞一点好处。 “你会得寸进尺。” “我发誓,就一个拥抱。要是我乱来,你把我踹床底下。” 黎郁浓见项荣昊的心跟猫挠一样,有些不忍心,决定给她一点慰藉,于是张开怀抱。项荣昊立马睡入黎郁浓的怀里。那是一种即将升入天堂的感觉,太美好了!项荣昊贪婪的嗅着女友怀里的香气。正享受着,项荣昊突然被黎郁浓一掌推开。 黎郁浓气呼呼的说:“哼,早说过了你会得寸进尺!” 项荣昊明白黎郁浓指的是什么,他委屈的辩解:“其实不管我的事儿,身体某系部位有时候就本能的反应,不受我的理智控制。” 黎郁浓不听项荣昊解释。项荣昊只好乖乖睡到另外一边,隔着春丫遥望女友曼妙身材的侧面曲线。黎郁浓转过身,和项荣昊相对,主动伸出一只手。项荣昊轻轻捉住这只温柔的手,搁在脸上,这种感觉已经足够幸福。 项荣昊动容的说:“将来有一天,我们会有个幸福的小家庭,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他还是这样安然的躺在我们之间,你说好不好?” 黎郁浓温柔的抚摸着项荣昊的脸颊,这是最好的回答。 第八八章 真情告白 医院针对王亚琼的贫血问题的检查结论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不属于隐性失血,这个结果对项荣昊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生活越来越有盼头,各方面似乎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这几日项荣昊心里暖暖的,心情不错。但是幸福生活容易引起命运女神的嫉妒,为什么总会有些不和谐的因素来找茬? 这晚,正是吃午餐的时间,牛金波给项荣昊打来电话。项荣昊脸色突然变了,饭还没有吃完就匆匆忙忙离席。所有人都很惊讶。 黎郁浓轻轻拉了拉项荣昊衣角,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回来再跟你解释。” “要不然我和你一起?” 项荣昊拒绝了,勉强一笑,说:“你帮我照顾好春丫,最好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把她哄睡着,我就感激不尽了。” 见项荣昊还有心情开玩笑,黎郁浓估摸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心里释然一些。 项荣昊往牛金波的住处疾驰而去。此刻的电台点播歌曲居然是他的最爱——《传奇》。此情此景貌似几年前的那个夜晚,同样是这首歌,同样是牛金波的电话……项荣昊的心脏猛烈跳动几下,引起一阵咳嗽。他有些害怕了,把车速降下来。 安全抵达目的地,项荣昊风风火火冲上楼,噼噼啪啪拍着门。 开门的是牛金波,他平淡的对项荣昊说:“你还是来晚了,她人已经走了,就在几分钟以前。” 项荣昊有些激动的说:“她去哪里,这么晚?” “我也不知道。” “你没问?你不关心?你一点也不紧张?” 项荣昊连珠炮似的三个问题问得牛金波有些莫名其妙。他平静的说:“我问了,她没告诉我。其实她一直当我是透明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她抱什么幻想,把我们凑一对都是你一厢情愿。其实我情愿留着精神和卖场的小妹妹们联谊。” 项荣昊失望的说:“你太没有志气了。” “没有自知之明会过得很累,我不要。如果我能长你这样,哪怕是你以前那样,我能没志气吗?”牛金波把一个信封递给项荣昊。 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写,项荣景问:“这是什么?” “她临走时让我转交给你的,让我别看,我没看过。” 项荣昊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封信。字迹娟秀工整,满满写了两页纸—— “项荣昊: 很久没有这样称呼你了,只有喊出你的名字,我才能感觉到和你是平等的。项总,从今往后我可以告别这个讨厌的称呼了,但是我心里仍然为‘项荣昊’保留一个角落。 从小到大,我都很懦弱又缺乏自信。尤其是来到这里,在陌生的城市里我找不到方向,总是缺乏安全感。此刻,我之所以能对你敞开心扉,是因为我知道我们再也不会见面,我不用面对表白后的尴尬。这几天我一直很煎熬,直到我下定决心离开,终于轻松许多。我真的下定决心离开这里了,去一个没有你的城市,重新生活。当你拆开这份信的时候,我想我正在离开的路上,很希望得到你的祝福,呵呵……” 读到这里,项荣昊仿佛看到刘莹坐在冷清的车厢里,神情落寞,孤单无依,茫茫然不知何去何从。项荣昊走进刘莹空荡荡的房间,在床边坐了下来,接着往下面看。 “认识你是我在吉鑫最幸运的事情。没有你,也许我不会相信现实中也有王子。感谢你对我像朋友一样热情,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感谢你一直记得我的好,但是这也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你不能给我,我也不敢奢求。 还记得,我们重逢的那天吗,你和你女朋友一起逛街?当我看到你的时候,心激动得都要跳出来了。我跟着你们走了很久,很傻很傻!后来我们打了招呼,我心里说,这就足够了,但是我总是很贪心,想要和你多呆一阵。当你把那张名片塞给我的时候,我就盼望着我们之间还能发生一点故事。我一直注视着你和你女朋友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我明白了,尽管我紧紧握着一张门票,我依然只是观众,走不进你的世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和你的女朋友是天生一对,我真心这么认为。 我喜欢幻想,总是那么幼稚,所以我给你打了电话,所以接受做你的秘书。物质上的困难只是借口,我就是想走近你,天天见到你。其实我不喜欢秘书这个身份,更不喜欢叫你项总,我希望和你平等。现在我的愿望实现了,项荣昊,我和你平等了。可惜,我必须离开。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好意撮合。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你的朋友,连做普通朋友也不喜欢。请你原谅我的选择,也请你不要告诉他,不要让我伤害一个好人。认识你,我才知道自己是好色的女孩,我对外貌有挑剔。我也有我自己的骄傲——虽然我不能找个像你一样优秀的,但是打死我也不能接受你朋友这样的。 关于项链的事,说到底还是我不对,是我一厢情愿让你女朋友产生误会。但是自尊心让我不能在你女朋友面前低头,我宁愿选择逃避。再也不用见到你的女朋友了,我感觉特别轻松。不过还是那句实话,你们是天生一对,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项链我还给你,不再留下任何念想。 写了这么多,你是傻瓜也该明白我的心意了,请允许(就是你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呵呵)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表白——‘项荣昊,我爱你!’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痛快!再见,项荣昊,后会无期!没有你的日子我会更加快乐。就算某天我们在某个地方不期而遇,也请您躲着我,让我保留尊严。” 项荣昊合上信,放进衣兜里。他从信封里取出那条惹事的金链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此刻多么想告诉刘莹自己只是个冒牌货。 牛金波在一旁问:“怎么样?她有没有说去哪里?信上面有没有提到我?” “她说祝你早日找到有缘人。”项荣昊撒了个谎。 “可惜不能跟她当面说声谢谢。”牛金波遗憾的说,居然信以为真。 第八九章 出院 时间熬到了四月底,王亚琼终于可以出院了。她已经拆除石膏,用拐拄着可以行走。项荣昊休假一天,给王亚琼办理出院。尽管是受伤住院不是什么好事,但是经过一个多月时间调养,骨伤且不说,王亚琼的身体明显养好了许多。她的体重增加了,脸上有血色了,这让项荣昊颇感欣慰。项荣昊特地给看护鞠躬致谢。看护很过意不去,说:“都应该的,钱你没有少给,工作我必须做好。” 办好手续,项荣昊背起王亚琼,小心翼翼下楼。王亚琼趴在项荣昊背上,心情很复杂。她抬头望望天空,蓝天白云,不禁感慨一声:“终于出来了。”在医院的一个多月时间度日如年,走出医院牢笼,王亚琼有重见天日的雀跃感。 项荣昊把王亚琼小心安置到车里,就坐在副驾,这个位置更宽松一些。 王亚琼难为情的说:“你说我两手空空去你家,多不合适。” 项荣昊笑笑说:“都明白你刚出院,不必要的礼数能免就免了吧。” “我跟他们非亲非故,这一顿饭多不好意思。” “不就一顿午饭吗,何况他们都知道你是我亲人……” “啊?”王亚琼惊讶的望着项荣昊。 项荣昊解释说:“他们当然不相信你是我亲妈,因为连你都不承认我是你儿子。他们只知道我有个干妈,恰好还是吴棱的亲妈,所以一定要和你见见面。” 王亚琼想想,自言自语说:“也好,让他们照顾春丫这么久,我也该上门说声谢谢。” 已经很久没有带春丫去医院,项荣昊估计王亚琼一定很想念春丫,便建议说:“现在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要不要先去幼儿园看看春丫?” “可以吗?”很显然,她很想去幼儿园看看春丫。于是,项荣昊便往幼儿园驶去。 进了幼儿园,项荣昊对王亚琼说:“我们就在外面偷偷看她,不要让她发现,不然会惹得她哭。”王亚琼连连点头答应。项荣昊把王亚琼背上楼。上了楼,来到春丫教室外面,项荣昊放下王亚琼。王亚琼拄着拐,目光急切的找寻春丫。项荣昊突然感觉内急,想撒尿,便对王亚琼说:“你就呆在这里,我下楼去找下厕所,等下过来找你……不要乱走。”王亚琼没有功夫搭理项荣昊。 王亚琼在小孩子中间找到了春丫,模样大不一样。她不由得走近几步,趴在玻璃隔墙上,希望看得更真切一些。那确实是春丫,但又不是以前那个小土妞,穿着漂亮整洁的衣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城里人的小孩。这时候有孩子注意到了王亚琼,对着隔墙指了指,所有孩子的目光齐刷刷扫向王亚琼,自然也包括春丫。春丫好奇的望着王亚琼,彼此凝望了几秒钟。王亚琼露出灿烂的笑容,但是春丫没有认出王亚琼,依旧是好奇的表情。王亚琼鼻头一酸,眼泛泪水,赶紧拄着拐杖退后几步,还是觉得不够,然后又仓仓皇皇驾起拐,吃力的下了楼。 项荣昊上完厕所,正好在楼下撞见逃下楼来的王亚琼。他埋怨说:“你干什么?不是让你在那里等着吗,脚不好还乱跑,逞什么能?” 王亚琼低头不语。 “你是不是在流泪?”项荣昊弯腰盯着王亚琼的眼睛看,“你怎么了?” 王亚琼极力回避项荣昊追逐的目光,说:“看到春丫太高兴了,高兴了就想流泪。”她掩藏了自己狼狈,她不愿意把春丫认不出自己的真相告诉项荣昊。 “不过一个多月时间没见,至于那么激动吗?”项荣昊一边笑话母亲,一边搀扶她往停车的地方走。 路过一条街道,王亚琼看到街边有卖枇杷的小贩,便让项荣昊停下来。项荣昊没有明白王亚琼的有用。王亚琼掏出皱巴巴的一张五十元面值的钞票,对项荣昊说:“帮我买成枇杷,好歹不要两手空空。” “家里枇杷放坏了都没人吃。” “不管怎样,我尽尽心意是应该的。” 项荣昊见王亚琼态度决绝,只好照办。 汽车缓缓驶入项家。王亚琼被项家的气派震慑住了,心里不安然得厉害。她低声自言自语说:“这房子修得比乡政府还漂亮。” 何妈见到项荣昊带着王亚琼回来,便大声对厅里宣布:“二少带着干妈回来了。”然后她跑过来接过水果。王亚琼向着何妈点点头并和善的笑笑。项荣昊扶着王亚琼走进厅里,他能感觉她很紧张,身体微微哆嗦。 今天王亚琼来做客,项老太太和项飞群都很重视,把全家人召集齐了,一起吃中午饭。黎郁浓也在,她第一个过来和王亚琼打个招呼,并接过项荣昊的手,服侍王亚琼在沙发里坐下。又见到一个熟人,王亚琼镇定了一些。项荣昊开始介绍项家成员给王亚琼认识。王亚琼不知所措,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哈腰。项荣昊见状,心里不痛快,介绍了奶奶和项飞群以后就没有继续下去了。 项老太太慈祥的说:“荣昊的干妈,你吃水果,请随便,就当是自己家一样。”王亚琼看看茶几,上面有各种各样的水果,那枇杷个大得就像梨子,比她买来的有卖相多了。黎郁浓见王亚琼很拘束,对着水果无动于衷,便自己动手给王亚琼削了个苹果 “听荣昊说你是观音寺虔诚的信众,我也是信众,这也算是缘分。”项老太太试图拉近彼此的关系。 王亚琼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笑笑。 项荣昊说:“今天午饭好像比平时晚?” 项荣景接茬,不屑的说:“你知道?你在家吃过几次午饭?” 余红杏幽幽的说:“又要开始斗嘴了。” 正说着,何妈从厨房出来,告诉大家准备开饭。 项家的午餐让王亚琼打开眼界,比村里办席桌还要丰盛。但是项家老太太还一个劲说是家常小菜,招待不周,叫王亚琼多多包涵。 项飞群语重心长的对王亚琼说:“很感谢你今天能来,很感谢你原谅荣昊的罪过。我们项家对你造成伤害有多大,我们都很清楚。这种伤害不是一句道歉可以弥补,但是这句道歉我们欠了快四年,作为荣昊的父亲,我心里很惭愧。对不起——我代表项家向你道歉。你是荣昊的干妈,以后他会代替你的儿子照顾你。车祸以后,他变化很大,谢谢你宽恕他,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王亚琼沉默一阵,泪光闪闪,她说:“都是命,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恨了,只要活着的人好好过就行。” 第九十章 旧照片 俗话说金窝银窝比不得自家狗窝,王亚琼在项家豪宅里浑身不自在。尽管项家人和项荣昊极力劝说王亚琼留在项家养伤,但王亚琼丝毫没有动摇回家的决定。 午饭过后没多久,王亚琼便让项荣昊送她回牛家村。回家的路上,项荣昊抱怨说:“让我尽尽孝心不行吗,非要走,怎么那么固执呢?本来身体就不好,现在还拄个拐,你一个人在家让我怎么放心呢?” 在王亚琼看来,脚伤了就少走动,没什么大不了,只要不是双手残废了就能自给自足,她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她觉得一个人住也没什么值得担忧,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不热闹就看看电视,不想看电视了就躺着休息一阵。一天二十四小时,三分之一时间在睡觉,剩下不过十几个小时,一眨眼就过了。 “春丫呢?你不想天天和她在一起,你忍心让她看不到奶奶?” 她现在最舍不得的就是春丫,她当然希望春丫和自己在一起,相处的短短几个月时间,春丫给她带来太多快乐。不过现在春丫由项家人照顾,好吃好穿,还上好的幼儿园,比跟着自己强。小孩子都是善忘的,跟着奶奶就忘了妈妈,有了项荣昊就忘了奶奶,虽然心里酸酸的,但是有什么比孩子在一个好的环境里健康快乐成长更重要呢? “你帮我照顾好春丫。”王亚琼一脸严肃的对项荣昊说,“到了家,我有东西给你。” 车子依然只能停放在牛家村村口。项荣昊先下了车,意外看到大白狗包子蹲坐守在汽车后轮旁边。项荣昊对着包子吹了声口哨,包子立刻站了起来,对着围着项荣昊的裤管转,讨好似的甩动着尾巴。王亚琼在车里望望包子,满意的说:“看来金波家里没有亏待你,长肥了不少。”听到王亚琼的声音,包子激动得发出怏怏的吠叫,并绕到副驾那边,抬起脚来扒着玻璃。项荣昊撵走包子,打开车门,把王亚琼背了起来。包子时而在前头带路,时而在后边紧紧跟着。这一幕很和谐,项荣昊不禁露出会心笑容。 走了一阵,王亚琼在项荣昊背上说:“累不累?让我自己走一段。” 项荣昊不答应,说:“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还以为自己多有分量。你就安安静静的,比什么都强。” 路过牛金波家们的时候,王亚琼要进去打个招呼。牛金波的爸妈都在家,一看项荣昊背着王亚琼来了,赶紧找来椅子给两个人坐。 金波的母亲说:“你这一摔可真够吓人的,金波跟我说你摔昏死了,把我给吓的!谢天谢地,看到你回来就好。”平日里天天见着也不觉得有什么感情,突然有一天看不到这个人,大半辈子积累的感情便迸发出来了。 金波的父亲问:“骨头恢复得怎么样?” 王亚琼说:“谢谢过问,你有心了。不碍事了,只是要把这个拐丢掉估计还要一两个月的时间。不过回来就好了,在家养,再长时间我都不怕,在医院里的日子太难熬了。别的不说,回到家空气都要新鲜一些。” 金波的父亲笑笑说:“这个是实话,那年我去割了个阑尾,在医院住了两天,那简直是折磨,再不想去了。” 妻子不高兴的说:“看你说什么话,没病谁想去医院。” “谢谢你们帮我把包子喂得这么肥。” “不要客气,都是小事。包子又不挑,一碗剩饭就打发了。” 在牛金波家里天南海北聊了一阵,王亚琼终于驾拐起身告辞。 一个多月没回家,家已经变了样。院门门锁生了锈,项荣昊费了半天劲才终于打开。院坝里一片狼藉,杂草丛生。那天去观音寺之前洗了几件春丫的衣裳,现在都飘落在院坝的杂草丛里。 项荣昊笑笑,开起玩笑说:“这下你不用担心没事做无聊了。” 王亚琼叹口气说:“不知道屋子里面成什么样子了。”于是项荣昊扶着王亚琼往屋里走。堂屋门口已经是“天罗地网”,项荣昊走在前头,顶了一头的蜘蛛网,烦躁得很。桌子、板凳全都蒙着厚厚一层灰,上面布满了猫的爪印。 “就是脏了点,好在没有翻天。”王亚琼有些庆幸。每间屋里都巡视一副,最后王亚琼把项荣昊带到房间。她在柜子里面翻腾一阵,拿出一张定期存折。她对项荣昊说:“我把钱存进了信用社,这回不怕被虫子咬了。”王亚琼把存折递给项荣昊。 “你这是干嘛?这是给你的钱。” 王亚琼把折子塞到项荣昊手里,对他说:“这个钱我用不上,还是给春丫留着。我上了岁数,糊里糊涂,万一哪天当废纸扔了就可惜了,还是你帮她保管好……密码是我农历生日,我猜你还记得。” 项荣昊点点头。突然他意识到王亚琼的话分明——“妈,你相信我就是吴棱啦?”项荣昊又惊又喜。 王亚琼没有回答。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黑白照片,拿给项荣昊看。 “妈,这不是我小时候的照片吗,什么意思呀,干嘛给我看这张旧照片?”项荣昊不明白王亚琼的用意。 “这是你四岁的时候照的。仔细看看,你有没有想起另一个人,很像?” “你是说春丫?” “看吧,你也这么觉得……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模一样。” 项荣昊越看越像,越看心里越乱,他有些惊恐的望着王亚琼。 “我不会看错的,她就是你的女儿,我的孙女……”王亚琼说到这里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项荣昊搂着母亲,自己也眼泪汪汪。这就算是相认了,这就算是团圆了,就像是做梦一样,尤其是自己还有个女儿,更加像是天荒夜谈。幸福、惊惶、虚妄一起袭来,项荣昊一时难以接受,心里乱如麻。 项荣昊疑惑不解的问:“妈,既然你已经相信我就是吴棱,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住在一起,让我照顾你?” “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你突然让我挪个窝,不习惯。” “那么我回来和你过。” “别傻了,在项家好好过,以前让你媳妇儿胡秀琳瞧不起的那种日子还没有过够吗?” “只要跟你在一起,别的我不在乎。” “但是我高兴你现在活得风风光光。我还希望你让春丫在好的环境长大,上小学,上中学,一直上到大学。我就有这样的私心。孩子大了都要离开家,有空回来看看我就行了。” “你就依我一次不行吗?”项荣昊痛苦的吼起来。 “不行。”王亚琼决绝的说,“我承认你是我儿子吴棱,但是你还是项荣昊。我知道失去儿子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我不忍心让项家人痛苦,尤其是那位头发都白了的老太太。” 提到奶奶,项荣昊哑火了。 第九一章 确认身份 项荣昊心事重重的回到家。这时候还没有到晚饭时间,除了黎郁浓提前下班把春丫从幼儿园接回了家,其他上班的人都还没有回来。黎郁浓带着春丫在花园里玩,看到项荣昊从花园经过,便喊他。黎郁浓喊,春丫也跟着喊,连喊了几声,项荣昊毫无反应,径直进了屋。 春丫表情难过的对黎郁浓说:“叔叔不理我们。” “不是不理我们,是他耳朵里长了虫子。没有听到我们说话。”黎郁浓打趣说,“走,我们回去给叔叔捉虫子。” 项荣昊摊在床上,拿着那张吴棱幼儿时的旧照片看得入神。 突然,黎郁浓推开们,立在门口,气势汹汹的说:“项荣昊你搞什么鬼,刚刚没有听到我们叫你吗?” 项荣昊坐起身,望望黎郁浓,吃惊的说:“有吗?一点没听到。” 春丫训斥项荣昊说:“你耳朵长虫子了!”项荣昊蹙眉瞅着春丫。 黎郁浓不知道项荣昊的心事,责备说:“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春丫,别把她吓住了。”她上前几步,取过项荣昊手里的照片,然后噗嗤笑了。 项荣昊莫名其妙的问:“你笑什么?” “这张照片真有趣。”黎郁浓笑说,“跟春丫一张脸。如果交给我们美工处理一下,肯定可以以假乱真。” “真那么像?” “嗯……这是谁呀?别告诉我是ps合成的。” 项荣昊告诉黎郁浓,这张照片是吴棱小时候的照片。 “原来是两父女,难怪这么像。这张照片一定要收藏好,留给春丫大了看,一定很有趣,你说是不是?” 项荣昊应景的点点头,目光不离开春丫,他的心思又飘向别的地方。黎郁浓总觉得项荣昊今天有点古怪。但是项荣昊不承认。 第二天,项荣昊坐在办公室里,没有心思做事,心绪特别浮躁,把领带扯下来,又把衬衣上面两颗扣子解了,还是不自在。新来的总经理助理正好送来文件,见总经理心绪不宁,特意给项荣昊泡了杯宁神顺气的茶。刘莹走了以后秘书这个职务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总经理助理,领同样的薪水,但是要做更多的事。 “谢谢你,刘莹!” 总助尴尬的说:“项总,我是李梅。” 项荣昊自嘲着笑笑。项荣昊喝了些茶水,决定到卖场找找胡秀琳,再问一次春丫的身世。 项荣昊到卖场收银处找了找,没有看到胡秀琳。他便询问其中一个收银员:“今天胡秀琳没上班吗?”收银员有些羞怯的回答:“听主管说今天她请了两天假。”于是项荣昊去找主管了解情况。主管给出的胡秀琳请假的理由是碰伤了眼睛。 “她伤得严重吗?” “应该没大碍,因为她只请两天的假。” 项荣昊前思后想,还是决定去胡秀琳家里去看看。利用中午的时间,项荣昊买了一束百合和一个果篮去探望胡秀琳。到了胡秀琳家楼下,项荣昊把那一束百合花塞进了垃圾桶。从楼上下来的一个老太太正巧看到这一幕,阴沉着一张脸,毫不留情的批评项荣昊说:“年轻人,好好一束花就这样糟蹋了,当心会有报应!”居然被陌生的老人家诅咒,连顶嘴都不好意思,真是无妄之灾,项荣昊特别愤懑。他捂着脸,提着果篮上了楼。 项荣昊敲了好一阵门,才听到屋里传来啪啪的拖鞋声。胡秀琳把门打开一尺宽,凑了半边脸出来,吓了项荣昊一跳。 “我的妈,你的眼睛怎么肿得跟蛤蟆一样?” 胡秀琳没有吭声,看到项荣昊提着果篮,像是来探望的,便把门敞开,让项荣昊进去。项荣昊注意到她另一只眼睛虽然没有那么肿,但是也有淤青。一看这伤情就不是碰出来的,显然是遭遇了家暴。 “江浩打的?” 胡秀琳恨恨的说:“我已经报了警。” 项荣昊没有想到两人闹得这么严重。尽管这是胡秀琳两口子的家务事,但是毕竟曾经夫妻一场,项荣昊心里的天平还是偏向胡秀琳一些,希望江浩得到惩罚。 “今天来这里,我一方面是为了看看你,另一方面是想问你一件事……” “又是跟春丫有关?” “聪明!”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你哪次找我不是因为春丫,哪次不是找麻烦?”胡秀琳不大耐烦的问,“这回又是什么问题?” “还是那个问题——春丫究竟是不是吴棱的孩子?” 胡秀琳哭笑不得,郁闷的说:“你究竟有完没完?我说过无数次了……是,是,是!够了没有?” “但是她为什么是六月生的?” 胡秀琳受不了项荣昊的质疑,愤然起身,让他在客厅等着,她到房间去取一个有力的证据。她取来的是春丫的出生证明。项荣昊接过来一看,出生月份居然是三月。项荣昊惊得目瞪口呆,等待胡秀琳的介绍。 “为了把春丫变成江浩的孩子,所以我把春丫户口上的出生日期改了。” “你怎么办到的?” 胡秀琳笑笑:“用你们项家给的钱办的事……知道吗,现在我特别后悔,为了江浩那狗东西我费了多大周章多少钱,他居然这样对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生日对了,血型对了,相貌也对上了,项荣昊对春丫就是自己的女儿的事实确信不疑。但是现在他该怎么面对春丫,用什么身份出现在她面前,项荣昊头脑里还是一团浆糊……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胡秀琳夺过项荣昊手里的出生证明。 “我在想老天爷为什么要给我开这种玩笑。”项荣昊掩面苦笑。 胡秀琳云里雾里,不屑的说:“神经病一个。” 已经弄清了事实,项荣昊揪紧的心放松了,起身离开。临走前,项荣昊对胡秀琳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打女人的男人太龌龊了,不要再和这种人渣过日子了。” 胡秀琳没有接茬,却问道:“你不会趁我请两天假把我开除了吧?”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觉得你一直看我不顺眼。” “事实上是你一直看我不顺眼。”项荣昊笑笑,走了。 第九二章 催泪舞台 黎郁浓睡不着,轻轻翻个身,她看到项荣昊也睁着双眼,两人目光交汇,淡然而笑。而横在他们中间中间的春丫睡得很甜。 黎郁浓轻声问:“你睡不着?” “嗯。”项荣昊说,“想到明天是六一儿童节就睡不着。” 黎郁浓笑话项荣昊说:“你怎么比春丫还紧张?” “舞台比教室大,台下又那么多人,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怯场。” 黎郁浓遗憾的说:“可惜明天我有案子要谈,不能去艺术宫看她的表演。” “你怎么也睡不着,明天的案子很棘手吗?” “生意场上这点事儿不至于让我失眠。”黎郁浓对项荣昊说,“我们的婚纱照不能再拖了,距离六月二十六号已经倒计时了。” “原来你在想这件事。看了那么多家影楼,你觉得哪一家合适?” “看了他们的样片,老实说,我都不是很满意还不能提过国际外景。我很想飞到法国拍摄外景,但是眼下时间太仓促了,要么就到香格里拉好不好?” 项荣昊说:“拍婚纱照这事你拿主意吧,反正拍婚纱照男的也是个配角,主角说了算,我积极配合。” 黎郁浓不大高兴,吓唬项荣昊说:“还没结婚就开始敷衍我,我是不是应该再用多点时间对你进行考验呢?” “分工合作,我也不会闲着,我负责婚庆这一块好不好?” 黎郁浓不屑的说:“现在才想起婚庆的事儿!婚庆的事我早就开始策划安排了,你也不用费神了。” 项荣昊笑笑,撒起娇说:“你说,假如我的生活里没有你,我能办好什么事呢?你可不能嫌弃我呀!” “真受不了你这样!”黎郁浓笑了,脸上写满幸福。 第二天是六一儿童节,下午佳佳幼儿园的小朋友将在艺术宫表演节目。孩子们的家长都被邀请参加,活动结束后,各自领着孩子回家。春丫也有份参加,将在舞蹈节目里表演一朵向日葵。活动下午三点开始,上午正常上课。 路上,项荣昊问坐在后面儿童安全座椅上的春丫今天要去艺术宫表演节目喜不喜欢。春丫居然说不喜欢。 项荣昊惊奇的问:“为什么呀?你们到艺术宫表演节目的时候要穿漂亮的裙子,还好化妆,打扮得跟公主一样,这样都不喜欢?” “刘子涵也要去,他也是向日葵。” 项荣昊对刘子涵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他问春丫:“你不喜欢他吗?” “不喜欢他,他老笑我没有爸爸妈妈。” “你有妈妈。” “我没有爸爸。”春丫难过的说,“刘子涵说他爸爸妈妈都要去看他演节目。” 春丫的话让项荣昊心里很难过。他把车停下来,转过身去,正儿八经的对春丫说:“以后我当你爸爸行不行?” 春丫灵动的眨眨眼,想了想,可爱的问:“妈妈同意吗?” 项荣昊被逗笑了,问:“你怎么会想到你妈妈,你还记得她吗?” 春丫点点头,告诉项荣昊:“妈妈到幼儿园看我。” 这个消息让项荣昊有些意外。前两天他在卖场碰到胡秀琳,胡秀琳向他打听春丫在哪里读幼儿园,说改天去看她。当时他以为胡秀琳无非随口一说,没想到她还真去了。 “你喜欢妈妈还是……叔叔?” “喜欢叔叔……也喜欢妈妈。”这是天性,毕竟是吃妈妈的奶长大的,虽然胡秀琳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但在春丫的心里依然为妈妈保留着重要的位置。 “叔叔,为什么我们还不走?” 项荣昊笑笑,重新启动,回到路上。 下午两点半,项荣昊提前来到艺术宫。心急的家长不少,项荣昊算不上早的,他找了个相对而言靠前的位置坐了下来。左手边是走道,右手边坐着的是一位年轻少妇,少妇旁边应该是她丈夫。两人一边吃板栗,一边谈笑风生。少妇偶尔瞟两眼旁边的项荣昊,这很正常,毕竟是明星一样的帅哥坐在身旁不容易视而不见。 项荣昊耐心等待着表演开场。活动厅里人越来越多,座无虚席。三点整,厅里的灯暗淡下来,舞台却突地亮堂了。主持人闪亮登场,不是别人,正是漂亮的园长。 “各位家长朋友下午好!感谢大家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到我们活着现场,为我们的小天使们加油助阵……” 现场第一次响起掌声。 “首先,我们祝贺小天使们六一节快乐!” 现场再次响起掌声。 “我们的小天使们为了今天给爸爸妈妈们呈现精彩的表演,他们已经准备了很久,并且很努力。他们要用表演告诉爸爸妈妈——‘我在佳佳幼儿园里很快乐!’我已经听到孩子们的轻快的脚步声悄悄走近……让我们欢迎小一班的小朋友,他们带来的节目是《健康操》。” 现场掌声雷动,尤其是小一班的家长们更是欢呼雀跃。项荣昊被这种情绪感染了,使劲鼓掌。小班的孩子都是三岁的样子,表演相当稚气,有的不知所措,甚至有几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但是观众们依旧不断叫好,相当满足。其实表演是次要的,健康快乐才是重要的,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和别的孩子一起站在舞台上就是一种幸福。 “不知道我们刘子涵上台会不会哭?”项荣昊旁边的少妇有些担忧。 丈夫笑笑说:“他那么调皮胆大,肯定不会哭,我只是担心他在台上捣蛋。” 听到刘子涵这个名字,项荣昊很敏感。他问旁边的少妇:“你儿子是不是小四班的刘子涵?” 少妇表情有点惊讶,她说:“是呀,你认识我儿子?”少妇的丈夫伸长脖子,警惕的看着项荣昊。 “他和我女儿是一个班的同学,很巧,今天他们都扮向日葵。” “原来是这样呀……希望他们今天都能表现得棒棒的!”少妇快乐的说。 “我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什么事?” “告诉你儿子,我女儿春丫有爸爸,他爸爸叫项荣昊,以后不要再说我们春丫没有爸爸了,行吗?” 少妇有些尴尬,向项荣昊道歉说:“对不起,我儿子太调皮。” 终于等到小四班的小朋友登场了。项荣昊睁大眼睛在一排向日葵中间寻找着春丫。当他的目光捕捉到春丫的时候,心里激荡起阵阵莫名的幸福感。旁边的少妇激动的对老公说:“你看,刘子涵在那里,造型好搞笑!”项荣昊的眼里只有春丫。他留意着春丫的每一个举动。春丫没有怯场,表演得很棒,超乎他想象的棒。但是她做得越好,越让项荣昊心里难受。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捧场,所以他们很卖力、很快乐。春丫也有爸爸捧场,但是她并不知道,她会不会也期待着爸爸妈妈看她表演呢?看着看着,项荣昊热泪盈眶。刘子涵的妈妈递给项荣昊一张纸巾,项荣昊尴尬的接下。 第九三章 变卦 艺术宫的表演将近五点半才圆满落幕。结束后,中班和大班的孩子在舞台上集合等待自己的爸爸妈妈。而小班家长们纷纷涌向后台,在那里迎接自己的孩子。项荣昊混在人群里,凭借身高的优势,轻轻踮起脚尖,很快发现了春丫。他看到春丫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正四下张望。项荣昊好想立刻出现在春丫跟前,不让她着急。他甚至想好了等下见面对春丫说些什么来肯定她今天的表演。但是前面人太多,项荣昊只有焦急的等待。 终于轮到项荣昊了,他找到小四班的老师。老师惊讶的望望项荣昊,告诉他春丫已经被接走了。 “怎么可能?”项荣昊指着先前春丫坐的凳子,难以置信的说,“几分钟以前她还坐在这条凳子上,我看得一清二楚。” “她妈妈刚刚把她接走。” 项荣昊万万没有料到胡秀琳会来,还抢先一步接走春丫。他一边给胡秀琳打电话,一边赶紧撵了出去。 胡秀琳接了电话。项荣昊问:“你现在在哪里?想把春丫带哪里去?” 胡秀琳如无其事的说:“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是她妈妈,又不是人贩子。”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项荣昊在艺术宫门前紧张的张望。突然,他看到胡秀琳带着春丫就在公交站台前,正要上一辆公交车。项荣昊飞跑过去,赶在公车关门启动前冲上了公交车。车上人不多,都注视着急匆匆上车的项荣昊。胡秀琳看到项荣昊,惊呆了。怀抱里的春丫笑着对妈妈说:“是项叔叔!”胡秀琳一脸严肃。她旁边的位置空着。项荣昊径直走过去,在空位上坐下来。 “你这个时间不用上班吗,怎么有时间来看春丫表演节目?” “你不是也没有上班吗?”胡秀琳轻蔑的说,“只许张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老。其实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摆官架子了——老实告诉你吧,我已经不在阳光乐惠干了。” 这个消息让项荣昊惊讶不已。当初她特别稀罕这份工作,就是上一次去她家的时候项荣昊也能感觉她在意这份工作。项荣昊不明白胡秀琳搞什么鬼。 “这不是回你家的路。”项荣昊问胡秀琳,“你一声不吭偷偷把春丫带到哪里去?” 胡秀琳冷冷一笑说:“笑话!我带走我女儿还需要跟谁写申请吗?” 项荣昊讥讽说:“现在认识她是女儿了,之前干嘛去啦?” 胡秀琳若无其事的说:“没错,这段时间是你们帮我照顾着春丫。假如我一声不吭就带走春丫让你心里觉得不平衡,那么我现在向你说声谢谢。以后我会好好照顾春丫,就不用再劳烦你们了。” “你什么意思?”项荣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胡秀琳这是要夺回春丫的架势。“之前不是你自己不愿意抚养春丫吗,我好说歹说你都硬要把她留给我干妈照顾,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那无赖的嘴脸?现在我们和春丫产生了感情,你变卦啦,你捣什么乱?” “先前我狠心把春丫留给她奶奶抚养是因为江浩的缘故。他不愿意抚养别人的孩子我有什么办法?天底下哪有不稀奇自己孩子的妈妈,那么做我也难过。我太糊涂了,为了那么个混蛋……不过现在好了,我已经和江浩离婚,从此一刀两断。为了那混蛋不再打扰我的生活,我已经搬离原来的地方,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重新开始,然后我一心一意照顾春丫。” “你和江浩离婚啦?” “没错,似乎记得你也这样建议过我。” “离开江浩绝对是你最正确的选择,但是你不能带走春丫。你现在自顾不暇,没有条件照顾好春丫。即便你现在能照顾春丫,终归你是要再嫁人的,你敢担保以后不会认识一个江浩一类的人?你还是把春丫留在她奶奶身边,留在我身边,对你对她都好。” “我不想考虑今后怎么样,至少眼下除了春丫我一无所有。” “你还是这么自私!”项荣昊咬着牙发狠的说,“我不会让你带走春丫。” “你凭什么阻止我和女儿在一起?说白了,你是一个外人,还是一个罪人!哦,现在装好人,以为你讨好春丫她奶奶就可以赎罪。哼,你错了,你伤害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你说究竟是谁害得我没有老公,害得我女儿连她爸爸的面都没有见到……”胡秀琳翻起旧账,而且越说越气愤,似乎想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春丫扯了一下胡秀琳的头发,怏怏的说:“妈妈,你不要骂项叔叔!你骂他,我就不跟你玩了。” 胡秀琳疼得咧嘴,想发飙,但是马上收敛了怒火,和颜悦色的说:“妈妈只是声音大,没有骂叔叔。好吧,妈妈不说话了。” 胡秀琳在一家商务酒店落脚。项荣昊跟着胡秀琳进了酒店。 胡秀琳嘲弄项荣昊说:“项总,感谢你不辞劳苦专程送我们母女回酒店。你家里人电话都催你好几次了,还是赶紧回家吧。” “除非你把春丫交给我。”项荣昊很执着。 “你怎么这么固执。”胡秀琳蹲下来,问春丫,“你想跟着项叔叔还是跟着妈妈?” 春丫望望胡秀琳,再望望项荣昊,磨蹭一阵,她说:“我跟妈妈。”项荣昊好失望。但是让孩子在叔叔和妈妈之间做出选择,这本来就不公平,项荣昊不服气。要选也应该是在爸爸和妈妈之间做出选择,但是春丫的回答是:“我要爸爸,我也要妈妈。” “项总,你真是热心过度了。提什么爸爸,春丫哪来的爸爸?不过我没有精神和你纠缠,现在我要带着春丫回房间。我住在302号房,如果你还是不甘心,欢迎你在隔壁开个房间,跟我耗着,看谁怕谁。” 这时候,黎郁浓又打来电话催促项荣昊回家吃晚饭。项荣昊进退两难。他眼睁睁看着胡秀琳牵着春丫往楼上走去,春丫还频频回过头来跟他兴高采烈的挥手作别,项荣昊心如刀绞。 第九四章 左右为难 项荣昊独自回到家,郁郁寡欢。全家人都等着项荣昊回家开饭。黎郁浓的母亲今天也在场。婚期越来越近,她来项家落实一些结婚的琐碎事情。 “怎么春丫没有回来?”黎郁浓疑惑的问项荣昊。 项老太太也问:“是呀,春丫呢?今天是她的节日,她是主角,我们特地等她回家一起庆祝。她今天表现怎么样,没有吓得哇哇大哭吧? 项荣景取出一个大大的泰迪熊,有些骄傲的说:“春丫不止一次跟我说她最喜欢泰迪熊,今天我终于满足了她的愿望,她一定会高兴。” 看到大家这么关心春丫,项荣昊心里更不是滋味。他伤心的说:“春丫被她妈妈带走了。” “哦。”项飞群问,“她带女儿去庆祝节日?” 黎郁浓不解的问:“她妈妈不是说后爸爸不喜欢春丫吗,她还把春丫接过去?今晚要在她那儿过夜吗?” 项荣昊说:“春丫的妈妈胡秀琳已经和第二任老公离婚,现在一个人住在一家商务宾馆里。她甚至辞掉了阳光乐惠的工作,据说是要带着春丫离开吉鑫。” 项老太太遗憾的说:“哎呀,这不是居无定所吗,对孩子不是一件好事。” “春丫的亲妈一直就在阳光乐惠上班?”黎郁浓从没有听项荣昊提起过,很意外。她心里不大高兴,心想着项荣昊究竟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 项荣昊显然没有看出黎郁浓的不快,没有解释隐瞒胡秀琳在阳光乐惠上班的理由,只是严肃的说:“现在她不在阳光乐惠干了,随时可能带着春丫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不会让她带走春丫。” 黎郁浓的母亲觉得自己是个客人,本来不想插嘴,但是看到项荣昊对春丫在意的程度是不是太过了些,不愿看到女儿耿耿于怀,所以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她笑着说:“请允许我多句嘴——其实我觉得幼儿吧,跟在谁身边都没有跟在自己的父母身边好。先前孩子的妈妈不愿意承担自己应尽的责任,然后荣昊出于恻隐之心揽下这担子,这是仗义,无可厚非。但是现在孩子的妈妈既然愿意和孩子在一起,这是最好不过的结果,我们应该支持,荣昊主动退出,这才对吧?” “阿姨,有些事你不清楚……”当然有些事项荣昊也不好说,说不清楚,他只能向黎郁浓的母亲解释,“春丫在胡秀琳身边不会快乐。我太清楚胡秀琳这个人,她自私自利,一吃不了苦,二受不了穷,假如有一天春丫再次成为她生活里的累赘,她会再次想方设法抛弃春丫。为了避免这样的悲剧,我必须阻止她现在带走春丫。” “你的意思是你很了解这个叫胡秀琳的女人,你为什么会了解她?”反应敏锐的黎郁浓立刻提出了质疑。 项荣昊一时哑口无言。 项飞群见气氛不对,便来救场,岔开话题说:“饭菜都热两遍了,我们还是先吃饭。” 饭后,项飞群把项荣昊叫进书房。项荣昊低头走进书房,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搞什么鬼!”项飞群见到项荣昊就是一通训斥,“你懂不懂祸从口出?说话怎么不经过大脑。眼看就要结婚了,存心要惹点事出来是不是?” 项荣昊正要争辩,项飞群没有给他机会,问他:“你和那个胡秀琳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站在项荣昊的立场,他和胡秀琳确实是没有关系的。 项飞群狐疑的瞪着项荣昊,良久,他不急不慢的说:“那好,我就相信你们没有关系。以后那个孩子的事情你也不要过问了。” 项荣昊最反感项飞群这种冷酷、自以为是的独断。项荣昊不屈服,站在吴棱的立场,作为父亲,他不能让春丫跟着胡秀琳冒险。他倔强的说:“除非她放弃带走春丫的念头,不然这件事没完。” “孩子气,一点不长进!”项飞群轻蔑的说,“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找律师想办法。”项荣昊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底气。 项飞群不屑的说:“有用吗?母亲要照顾自己的女儿,你争就是你没理。” 项荣昊被项飞群的实话弄得很难受。他恨自己没有吴棱的身体,不然可以做个亲子鉴定,名正言顺的和胡秀琳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在项荣昊和项飞群谈话的同时,黎郁浓母女也正在花园里聊着。 母亲对黎郁浓说:“我觉得项荣昊有隐瞒,他和那个叫胡秀琳的一定有点什么,这个事必须弄个明白。” 黎郁浓轻松的笑笑说:“妈,你别疑神疑鬼的,我才不信荣昊和一个二婚的有夫之妇有什么秘密呢。我相信荣昊,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刚才那么大反应?” “那是我警惕性高。其实冷静下来想想觉得没什么。这就好比防盗器响了,不一定有贼,也有可能是猫儿狗儿捣乱。” “别跟我贫嘴。女人嫁人最要紧的是嫁个可靠的人,现在没结婚,你若要延长考察期限我赞成。” “延什么延呀,请帖都发出去了,两家都是爱面子的人,要闹笑话不成?妈,你就放心吧,我真的对荣昊有信心,而且我这么机灵怎么可能吃亏。再退一步说,就算我真的看走了眼,走不了回头路,难道还不允许了走岔道吗?” “你就一张嘴会说!”母亲怜爱的抚着女儿的头发,对女儿的自信无话可说,惟愿自己杞人忧天,女儿的婚姻一帆风顺。 项荣昊灰头土脸的从项飞群的书房出来。项荣景已经在门口恭候一阵。她抱着泰迪熊,靠着墙,幸灾乐祸的笑着。项荣昊当作没有看到她,往房间走。 “生气啦?小气!”项荣景跑过去,挡在项荣昊前面,将泰迪熊塞到弟弟手里。 项荣昊不解的问:“什么意思?” 项荣昊说:“我不知道小春丫还会不会回来,你帮我把泰迪熊送给她,好吗?记得告诉她是我送给她的节日礼物。” 项荣昊想起了之前和春丫在育婴店看到泰迪熊的那一回。他明明知道她喜欢泰迪熊,但是却没有像项荣景一样放在心上。他突然好后悔,后悔自己对待春丫没有用心。 “多可爱的小家伙,有她的日子欢笑多了很多。”项荣景鼓励项荣昊说,“但愿你能把她留在家里,我做不了什么,精神上支持你。” 第九五章 壮士断臂 六月二日是星期六。今明两天是去香格里拉拍婚纱照的日子,下午两点的飞机。早上一大早,项荣昊独自去了一趟牛家村。他每个周末都要去看望王亚琼,尽管有外出拍婚纱照的安排,但是他依然要抽时间看看王亚琼,心里才能踏实。 王亚琼已经丢掉拐杖,看上去恢复了健康,只是还不能干重活儿。王亚琼正在扫院坝,看到项荣昊的时候露出了笑脸。她说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是一周。早上听到喜鹊在墙垣上叽叽喳喳,她才知道今天又是星期六了。 王亚琼问:“今天你怎么这么早来?” 项荣昊告诉母亲:“今天要去香格里拉拍婚纱照,要赶下午两点的飞机,所以我只有早点过来,待会儿就走。” 王亚琼埋怨说:“既然你有事何必还要跑这一趟,不嫌麻烦吗?” “我只嫌自己不能天天陪在你身边。” 王亚琼问:“什么时候结婚?” “这月二十六号。” “哦,好事近了。怎么感觉你不是很开心,有什么烦心事吗?” 项荣昊低着头说:“没事。”他接过母亲手上的扫帚,扫起院子。母亲嫌他扫地跟画大字一样随意,便夺过扫帚自己继续扫。 “春丫今天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是不是她睡懒觉不起床?” 项荣昊没有吭声。 王亚琼继续问:“昨天她的表演怎么样……” 王亚琼不停说着春丫,让项荣昊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不耐烦的说:“别说了……胡秀琳变卦了,她要夺走春丫。” 王亚琼惊惶的望着项荣昊,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项荣昊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母亲听。 听说胡秀琳要带春丫离开吉鑫,王亚琼着急了,她问:“那现在怎么办?” “除非我能证明我自己是春丫的爸爸。” “那怎么可能,别人不会相信。” 两人都很苦恼,王亚琼甚至一度老泪纵横,项荣昊都不敢正视她的双眼。项荣昊明白,母亲爱春丫,不仅是奶奶对孙女的爱,也包含着母亲对儿子的爱。她看到春丫就像看到儿子,这比她看到项荣昊更加亲近,她的生活里不能没有春丫。 “算了,我们争不赢。可能这就是命,是我们和春丫缘分浅吧。” 母亲的豁达实质上是软弱,打断牙齿也只有往肚子里吞。项荣昊对母亲性格上的弱点所持态度是既生气又怜悯。他暗暗告诉自己,一定不要母亲受委屈,一定不让春丫离开。 项荣昊呆了一阵就急急忙忙离开。他没有考虑赶回去和黎郁浓汇合,而是打算去酒店找胡秀琳。眼下,他和母亲不能没有春丫,而胡秀琳不会放弃春丫,要调和这种矛盾只有唯一的办法,但是这必须要求正酝酿结婚的项荣昊有壮士断臂的勇气。项荣昊很痛苦,但是他必须立刻拿定主意,因为胡秀琳随时可能带着春丫离开,那时候说什么都晚了。项荣昊把车速提高到一百二十码,在县道上开这个速度是玩火。当他来到上次车祸地点时,项荣昊突然恢复了理智,把车速降了下来,不禁掉下眼泪。 项荣昊来到酒店,去了胡秀琳的302号房间,万幸她还没有离开。胡秀琳打开门,诧异的望着纠缠不休的项荣昊,因为他抱着一个大的泰迪熊。 项荣昊说:“我们进去谈。” 胡秀琳让项荣昊进了房间。房间里,春丫在床上无聊的翻腾。她见到项荣昊和他手里的泰迪熊,脸上绽开笑容,张开双臂,等待拥抱。项荣昊把泰迪熊递过去,告诉她这是项荣景送给她的。春丫紧紧抱着泰迪熊,爱不释手。看到春丫的满足的笑脸,项荣昊也特别满足,他意识到这正是自己最重要的幸福,必须抓住的幸福。 “我们再谈谈春丫的问题吧。” 胡秀琳决绝的说:“没商量,春丫必须跟我。” “你不能这么自私,请为春丫的将来好好考虑。让春丫跟着我绝对比跟着你要强。至少我可以给她稳定的生活……” 胡秀琳不以为然,冷冷的说:“你还是不要浪费口水。你磨破嘴皮子我也不会改变主意。我对你已经没有耐性了,再说这些无聊话,我就不奉陪了。” 项荣昊沉默一阵,低声说:“如果由我们两个人共同抚养春丫,你觉得如何?” 胡秀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什么意思?” 项荣昊一咬牙,说得更直白一些:“我们结婚,一起抚养春丫。”他反反复复想过了,重生以后,自己占据项荣昊这具躯壳,享受着各种本不属于自己的美事,而母亲却一直过着艰难的日子,这是不公平的。母亲曾经说过,一个人有多少福报是注定的,不应该强求。假如重新做回吴棱,一切回到原点,那么一切烦恼迎刃而解,天下太平。做人不能像胡秀琳一样自私,项荣昊愿意为了母亲有个孙女、春丫有个完整的家庭放弃种种因为重生得到钱财、事业和爱情。尽管下定这个决心很痛苦,但是唯有这样良心才能解脱。 “你发什么神经?”胡秀琳不相信这是项荣昊说的正常话。 “我没有发神经,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放弃项荣昊这个身份,然后和你、春丫一起回到牛家村生活。其实你想离开吉鑫不就为了重新开始吗?假如不离开吉鑫依然可以重新开始不是更省事吗?我自信我的条件你到别处打着灯笼火把也不好找,你没有理由拒绝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是逗我玩呢?正是因为你的条件太优越,我想不出任何理由让你这么做。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唯一的目的就是我能做春丫的爸爸。” 胡秀琳满脸狐疑。 这时候黎郁浓打来电话。项荣昊犹豫一下,终于还是接了电话。 “回来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我想……我想我们不用去拍婚纱照了。”项荣昊说完,干脆挂掉电话,心如针刺。他强忍着痛楚对胡秀琳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诚意,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说完,他跟春丫挥挥手,转身离开。 第九六章峰回路转 为什么不用去拍婚纱照了?黎郁浓想不明白。她坐在床边,等待着项荣昊的解释。 项荣昊坐在床的另外一边,背对着黎郁浓。“我们取消婚礼吧。”尽管难以启齿,项荣昊终于还是说出口。 “你的意思是分手?”黎郁浓冷笑,异常平静的说,“今天是愚人节吗?” “对不起!”项荣昊用十指扣住脸。 “早上出门不都还好好的吗,为什么?” “我有苦衷。” “看上去很突然,”黎郁浓说,“不过我猜你之间已经对我有意见了——从刘莹辞职离开吉鑫的时候……” “你怎么会提起她?跟刘莹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给你收拾西装的时候,在口袋里发现了她临走前写给你的表白信,还有那条金链子。对不起,我偷偷看了那封表白信,确实写得很真诚感人。我不相信你看过信以后会无动于衷,当时我惴惴不安,猜你一定会找我闹,但是一直风平浪静,你就像没有事发生一样。你反常的平静反而让我心里不踏实,那种心情好比是注定要挨一巴掌但是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出手……” “你误会了。虽然刘莹的离开让我心里不舒服,但是你的敏感是不是捕风捉影,并且离开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一点不怪你。” “那么是因为春丫的妈妈?我情愿是因为刘莹。” 项荣昊站起身,走到黎郁浓跟前。坦白告诉她:“春丫是我的女儿,亲生女儿。早上我跟我妈说起胡秀琳要带走春丫,她很难过。我妈这辈子实在太苦,我想让她快乐一点。”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黎郁浓一脸疑惑。 “说起来你肯定很难相信。但我说的都是事实。”项荣昊对黎郁浓说,“其实我不是项荣昊,我是吴棱。四年前一场车祸,让我阴差阳错变成了项荣昊。我对项荣昊的过去一无所知,不是车祸失忆,而是因为我是吴棱。起初,除了家里的白狗包子就是死党牛金波相信我是项荣昊,连我妈也不相信。吴棱本来是个事业和爱情双失意的失败者,偏偏借着项荣昊这具躯壳收获了事业和爱情。后来我妈终于相信我就是吴棱,连亲人也有了。我的生活尽善尽美。假如没有春丫的出现。没有前妻胡秀琳的搅和。我情愿欺骗自己一辈子,和你结婚,然后白头到老。偏偏我有个女儿。但是我没有证据证明我是她的爸爸,我和胡秀琳没得争。要把女儿留在我身边,我只有一条出路——与胡秀琳重修旧好,共同抚养春丫。回到原点,做回吴棱,让春丫拥有爸爸妈妈的疼爱,让我妈享受幸福的晚年,这是最圆满的结局。” “想分手也不必费力构思一个离奇的故事吧。”黎郁浓眼泛泪水,强忍着说,“你放心。我有我的尊严,我不会纠缠你不放。我只想再认真问你一句——你确定要分手吗?” 项荣昊没有勇气做任何表示,沉默着。黎郁浓望着项荣昊的眼睛,明白他的意思了。她利落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声不吭搬离项家。 项荣昊和黎郁浓分手的消息在项家迅速传开。项荣昊的行为让项飞群愤怒了,扬言一天不把黎郁浓找回来项荣昊就不许踏进家门半步。除了最近郁郁不得志的方宏天突然心情大好,其他人都为项荣昊着急揪心。 除了一身衣服,项荣昊没有带走项家任何一样东西,只身赶车回到牛家村。 看到项荣昊回来,王亚琼特别吃惊,她问:“你不是去拍婚纱照吗,怎么没走?” “不拍了,婚也不结了。”项荣昊很难过。 “怎么回事?”王亚琼着急的追问缘由。 “我应该和胡秀琳在一起。” “哎呦,以前你和胡秀琳过的那叫什么日子!既然扯破了就拉倒,何必再去招惹她,现在这个黎小姐比她强一百倍。”王亚琼若有所悟,问他,“你是不是为了把春丫留下来才这么做的?是因为我对不对?你如果这么想就糊涂了。我一大把年纪了无所谓,有没有春丫在身边都可以,关键是你们年轻人,走错一步悔一生。” “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春丫,我想让她有爸爸妈妈的疼爱。假如让她跟着胡秀琳走,这对春丫日后的成长肯定不利。三年多了,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如果这次我为了自己对女儿的事坐视不理,我良心一辈子不安。” “也许……也许还有其他办法。” 项荣昊惨然一笑,说:“做回吴棱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妈,我们不说了,我肚子饿了,看看有什么好吃的。”项荣昊往厨房走去。 吃过晚饭,项荣昊准备去房间睡觉。 “你不回项家?” “他们已经把我赶出来了。正好,我也不用找离开的理由了。从现在起,我不再是项荣昊,我是吴棱。我的房间还是经常打扫吗?我不希望和一屋子的蜘蛛同寝。” “就凭你这张脸,就不可能和项家撇清关系……今晚凑合住一晚,明天回去道个歉,做你的少爷去吧。” “没见过这么讨厌儿子的妈。”项荣昊埋怨着,然后走近卧室。卧室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被褥叠放整齐。项荣昊惬意的躺下去,终于有了实实在在心疼的感觉。他不明白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怎么那么多眼泪。 这夜,项荣昊做了个梦。他梦到一个老头,走近一看竟然是早已不在人世的玖老爷。项荣昊吓得要命,让他快走开,但是玖老爷不理会,对着他捻须而笑。 “玖老爷,你快走吧,见到你准没有好事。” “好事,好事,都是好事!” “别作弄我了,上次见到你,晚上就遇到车祸,丢了肉身,还不够惨?” “好事,你由此改变了命运。” “但是今天我失恋了,一切还回到了圆点,这不会是好事。” “做人乐观一点,眼睛向前看,或许明天就能峰回路转。” 玖老爷捻须而笑,渐渐淡去。 第九七章结局 早晨,项荣昊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意外见到牛金波的大脑袋一晃一晃。 项荣昊有气无力的问:“你怎么来了?” “亚琼阿姨让我来瞧瞧你。”牛金波愁眉紧锁。 “她都对你说啦?” “是不是都说了我不知道,反正说了很多。”牛金波叹口气说,“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放弃这么好的妹子太可惜啦!” 项荣昊双手枕在后脑勺上,央求说:“什么都别说,正烦着。” “金波,金波……”这是牛金波的父亲在院子里叫嚷,“红霞找你,你赶紧回来。” 牛金波答应着,但是没有要走的意思。项荣昊问这个红霞是什么人。牛金波憨笑,如实汇报:红霞也在世纪乐惠卖场上班,长相普通,年纪三十岁。他和红霞认识了一段时间,这两天刚刚确立恋爱关系。这个周末他特意把女朋友带回牛家村给父母见见。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你带女人回家了。这下你出息了,你爸妈一定乐坏了。” “可不,尤其是我妈,激动得直掉眼泪。” “红霞呢,会不会因为你爸妈夸张的表现觉得挺有压力?” “完全没有,她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舒服自在。”牛金波凑近项荣昊,低声贼贼的说,“到了睡觉的时间,她二话没说直接进了我寝室。哎,我三十几年的贞操就这样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失守了。” “我的天,不敢想象久旱逢甘霖是什么场面。” 牛金波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带着歉意对项荣昊说:“得意忘形了,对不起,我应该是来安慰、开导你的。” “很高兴你能把自己的快乐跟我分享。我真心为你找到女朋友感到高兴。你是我这辈子最铁的哥们儿,掏心挖肺说一句实话——我现在好想大哭一场。但是玖老爷说得好——‘做人乐观一点。眼睛向前看’,没有过不了的坎儿。” “玖老爷?” 项荣昊没有向牛金波提起那个荒唐的梦。牛金波走了,项荣昊起了床。他没有心情吃饭,提着个小凳子到院门口坐着。包子趴在他脚边陪伴着他。他一直痴痴的望着前方,除了无垠的庄稼,什么也没有。王亚琼看到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挺揪心,但是她除了悲叹几声、念几声阿弥陀佛,别的帮不上忙。失恋需要一个康复期,但没人知道需要多长时间,包括项荣昊自己。项荣昊在门口坐了一整天。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直到临睡的时候。他才对母亲说:“妈,明天我就把春丫带回来。” 王亚琼问:“你真打算和胡秀琳复合,确定不会后悔?现在改变主意。说不定还有挽回的余地。” “不后悔。”项荣昊给了个肯定的答复。 第二天早上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春丫自己回来了,送春丫回来的人不是胡秀琳,而是黎郁浓。春丫正被王亚琼牵着,见到项荣昊,便扑了过去,让项荣昊抱她。同时,黎郁浓微笑着走近项荣昊。眼前一幕仿佛是梦境,项荣昊难以置信。 “你……”项荣昊望着黎郁浓,哽咽了,“你怎么和春丫在一起?” 黎郁浓有些得意的说:“胡秀琳把春丫交给我照顾。” “你怎么办到的?我好说歹说。她死活要带春丫走。”项荣昊诧异黎郁浓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黎郁浓骄傲的说:“那是因为你把事情想复杂了,有时候‘钱’才是最快最有效解决问题的手段,虽然有点俗气。” 项荣昊怏怏的说:“她居然把春丫卖了!” 黎郁浓拍拍手,对项荣昊怀里的春丫说:“来,春丫,我们该回去了。” 项荣昊知道黎郁浓还在生气。但是她还肯来见项荣昊,证明她没有放弃他,她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哄哄就好了。项荣昊嬉笑说:“别闹了,有事好商量。” 黎郁浓轻蔑的说:“你要和我分手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有事好好商量?”黎郁浓说着,从项荣昊手里夺过春丫,往院门口走去。 “妈,”项荣昊大喊一声,“关门!逮住了孙女和儿媳妇儿都是你的。” 转眼到了六月二十八号,项荣昊和黎郁浓的婚礼如期举行,金童玉女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经过商量,两人决定放弃大酒店,把婚礼办在牛家村。因为娶媳妇儿的是项荣昊,也是吴棱,所以还是想以牛家村这地头请项家人的亲朋好友。尽管黎郁浓一直不相信项荣昊是吴棱,但是她就爱眼前这个人,无论他是谁。婚礼仪式很普通,最特别的是婚礼现场的背景音乐,用的是王菲的《传奇》。项荣景问过弟弟为什么选择这首跟婚典格格不入的歌曲,项荣昊的回答是:“‘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唱出了我的心声。” 尽管是在偏远的牛家村举行婚礼,但是项家总是很有号召力,亲朋好友都来了。谢世海嘲笑项飞群小气,向谢炜许诺,今后他娶媳妇儿,至少要在宏亚宾馆操办一百桌以上。谢炜觉得没多大意思,即便把婚礼办到外星球上去,请的都是外星人也不能改变一个事实——新娘不是黎郁浓。 方宏天是唯一一个不帮忙招呼客人的项家人。他一个人到外边田埂上溜达,结果踩了一滩牛屎,臭烘烘的回来。他想找项荣景发下闹骚,但是妻子没有功夫搭理他。 牛金波和他的未来妻子一起参加婚礼。牛金波偷偷告诉项荣昊,红霞例假晚了一个礼拜,拿试纸测了几次,应该是怀孕了。两家人已经把结婚的事情提上日程,估计好事近了。 婚典最后一个环节是新人喝交杯酒。在这之前,主持人把话筒递给新人,让他们说出此刻最想说的话。 黎郁浓深情款款的凝望着项荣昊,只说了三个朴实的字:“我爱你!” 项荣昊回报以深情,她说:“谢谢我的老婆,谢谢玖老爷!” “亲一个,亲一个……”台下观众起哄。 项荣昊顺应民意,搂紧黎郁浓,对着她的嘴巴狠狠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