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丑妻 嘉德一年四月。 秋风萧瑟,宛城内刚结束了一场战争,扑鼻的血腥味,惊醒了昏迷的姜未晚,当她从盾牌下探出头时,入目已是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昏迷前的记忆在慢慢回笼,两军战前,顾慎言以她为诱,逼韩王景墨予就范。 墨予挣脱了副将的阻拦,以骇人的速度策马冲来营救,宛城上,顾慎言一声令下,弓箭手瞄准了她,万箭齐发…… 墨予跃马而下,高举着银纹盾牌为她挡去了面前的箭雨。 直到现在血肉模糊的墨予仍紧扣着胸前的盾牌,“墨予哥……”抱住他,姜未晚泪如雨下,凄婉的呼喊如似受伤的困兽呜咽,久久不散。 身后,岿然未动的城门裂开了条缝,一辆马车从城中疾驰而来。 勒马声响起,顾慎言下了车,逆光向她走来,素来就漠然的脸,看不出表情。 未晚站了起来,揭开脸上的面纱,露出千疮百孔的脸。 不远的马车上传来一阵作呕的声音,紧接着是婢女掀帘紧张的呼喊:“王爷,王妃受惊,咳血了。”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带王妃回城,宣御医号脉。”顾慎言皱着眉头,难掩忧心。 车夫得令,调转了车头,恰恰就在此时,风吹起了珠帘一角,车中美人儿微扬的嘴角入目,让姜五月的心狠狠一抽,她嘲讽地笑了笑,姜倾月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她不仅拥有天下最美的容颜,还有顾慎言掏心掏肺的宠爱。 顾慎言拔刀相向,怒目而视:“该死的丑八怪,死至临头了,还要出来吓人。本王今天就杀了你这个祸害,为我儿顾凌报仇血恨。” “我丑,我这脸上的哪一道疤痕不是拜你所赐?”姜未晚笑了,伸手指着惨不忍睹的脸道:“额上这条疤,是你领兵出征,沾染上瘟疫时,我不顾一切潜入野恋族为你求取解药,不慎坠马落下的。左脸这个刺配罪字,是你挂帅出征失利时,我哀求皇上怜悯,恩准我代夫行刑时刺下的。右脸这清晰见骨的丑陋,是你剥我脸皮时留下的。为了你,我受尽嘲讽和折磨,可你是怎么对我的,姜倾月摔子来陷害我,你却偏听偏信她一家之言,踹死女儿,剥我脸皮。畜生,你连亲生女儿都不放过?你还是人吗?” 顾慎言阴鸷的目光厌弃的扫过五月丑陋的脸,带着不可抑制的羞恼:“若儿死只是个意外,若非她要纠缠本王,我怎么会踢她?都是你这个践人兴风作浪,带坏她,她才会出口顶撞。说到底,你才是杀她的凶手,要不是你有用,我怎会留你这个丑八怪至今。” 是啊,她是有用,若不是以她为诱,能让韩王不顾一切,舍命相救,能让他顾谨言加官进爵,她又怎么能活到现在! “好歹毒的心肠!哈哈……”姜未晚发狂疯笑,人至贱则无敌,这一世她惨败了,可她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呢? “我姜未晚指天立誓,我以我命,我以我血为咒,生生世世化为厉鬼,永不沦回,也要顾慎言、姜倾月两个践人血偿血还,永世不得安宁!” 凑近了景墨予,姜未晚低喃着,“墨予哥,上穷碧落下黄泉,未晚陪你!”张开双臂抱紧了他,箭矢入心,鲜血四溅…… -本章完结- 第002章 送礼 ‘嘎嘎’耳旁怪叫声不断,姜未晚抬起昏沉沉的眼皮,她觉得自己像是置身冰窖里,冷得发抖,不由打了个寒颤,微微动了动,隐隐发现不一样。 身子快僵了,腿更是酸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可是,她跪着干嘛? 冷风,呼呼地来回扫荡着,劲力十足的侵袭她了视线,用力揉了揉眼,琉璃瓦、汉白玉阶、宫门,石狮…… 御书房?她怎么到这里了? 被寒霜包裹的御书房外,腊梅飘香,枝头不时传来鸟儿的啁啾声和不安的躁动声。 御书房外的那几株寒梅,好像矮了很多,还不及她的个头高。 姜未晚心口一悸。 “吱——”一声,房门恰巧这时开了。 玉贵举步出来,他抱着拂尘引路,边走边回头道:“聂世子,状元郎,路湿滑地不好走,你二位走慢点!” 姜未晚不由地瞪直了眼,玉公公?他不是随先帝驾鹤西去了吗? 冷意呼啸袭来,一前一后出来的男子,双手皆交握着掩于袖笼之中,戴着花脸谱面具的男子,淡淡吭了声,算是答应了下。 花脸面具男子-聂季风,姜未晚认识,前世里两人虽说只有数面之缘,却是和她极有渊源的人物。 照日子推断,一个月后,他即将成为她的第一任夫君。 至于聂季风身后的人,化成灰她都认得。 是姜未晚做梦都想剥他的皮,抽他的筋,将他万箭穿心射死的顾慎言。 顾慎言朝玉贵略施一礼,顺手从袖笼中抽出一物,塞到玉贵手中,“这个还望公公不嫌弃收下。” 玉贵微怔,看了他一眼。 顾慎言解释道:“慎言初来乍道,今后还望公公多多提携。” 这状元郎怎会如此?御书房外收买御前管事太监?玉贵叹了口气,低声道:“状元郎,收回去吧。” 顾慎言心想寻思着这玉贵是跟随皇上身边的人,见过的奇珍玉宝肯定是不计其数的,他出手也算阔气,头回见面就送上传家的宝玉,玉贵还看上不眼?顾慎言慌忙道:“公公是殿前红人,慎言知道这的确有点拿不出手,不过……” “够了!”玉贵看了他一眼,面露不悦,顿了顿,终是语重心长道:“状元郎一朝为官,皇上和殿下都寄予了厚望,可别教这害人的东西坏了心性。” 玉贵一番话,教顾慎言煞白了脸,不由乱了分寸。 顾慎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公公所言及是,慎言定当谨记教诲。” 姜未晚整个人浑身猛地一震, 这是十年前。 顾慎言一举夺下文武状元,奉旨入宫面圣的时候。 她回到十年前了。 姜未晚双手握拳掩于衣袖下,双眼直直盯着顾慎言,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个衣冠禽兽…… ———————————---------- -本章完结- 第003章 渣男 原来从他进宫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开始在察言观色,收买人心了。 只怪她当初心系静婉侍,心无旁骛,竟忽视了这么重要的一幕。 未晚生于五月五日,民间俗称五月子。静婉侍是未晚生母,曾受皇上盛宠无限,生下未晚那日,江南滋生瘟疫,百姓死伤无数。正好应了五月子,忤逆子,不堪教养,必是祸国殃民妖孽之说。 皇家断然是无法容忍她,静婉侍自知未晚留在宫里,始终是皇上的一块心病。 当年她毅然请求皇上,将襁褓中的未晚送于妹妹平王妃华清养育,世宗皇帝顺势除其宗籍,让她入嗣平王一脉。 平王姜北膝下有子,何需入嗣之说。 皇帝早有弃她之心,不过是正好有了牵强的借口罢了。 一个月前,她刚被封为端和郡主。 圣旨说的冠冕堂皇,姜未晚贤良淑德、才貌双全,身居闺阁心系天下,今陕北雪灾率捐出大量银两救济灾民,又献上救灾良策,甚得朕心,故赐封为端和郡主,不日将由朕为其指婚,表其功。 其实,她哪有银两救灾,自被逐出王府后,五年来,她与娘亲辛苦劳作,不过是勉强换三餐温饱。 皇帝之所以编出这么生动的说词,无非是为三个月后的指婚,奠定基础。 若不是为了给素有鬼面阎罗之称的留京质子聂季风指婚,皇帝怕是永远也想不起来,他还有这么一个女儿吧。 不过也是拜这道圣旨所赐,嫡母杜若雨亲自带着姜倾月到人迹罕见的庄子里,接她入宫晋见皇帝。 与皇宫隔绝多年后,她终于在十天前与三皇兄景墨予、静婉侍见面了。三皇兄送她一块翠玉佩,静婉侍则将贴身的婢女怜心赐予了她。 姜未晚收回目光,悠然转身一顾,怜心果然跪在身后。 时年她及笄之年,陕北起了一场罕见的雪灾,农物毁损不少,百姓伤亡惨重,朝庭几度下拔官银赈灾,未见银两落到实处。 皇上与三皇子微服彻查,郦贵妃佟氏为陕北人,也一并跟着回乡省亲。 皇后富察氏生下太子后不久,便离世。帝后情深,富察氏死后,皇帝并未再册立皇后,由郦贵妃统理六宫。 此次郦贵妃离京,后宫无主。静婉侍病重,无人援手,姜未晚只能来求代政的二皇子。 求他体恤静婉侍身体抱恙,宣太医救治她。 记得,她与怜心跪了一天一夜,也未见景浩天动摇过半分。 想来彼时的她,太过单纯了,静妃被贬,正是由于劝诫皇上不可有违太皇太后遗训,不可废太子,引起皇上盛怒,累及自己。 她却忽略了最根本的利害冲突,大皇子被废,最有可能被立为储君的人选,就是二皇子。静婉侍千万百计要阻止皇上,这不明摆着挡景浩天的路吗? 景浩天一定对静婉侍恨之入骨,巴不得她死,又怎么会宣太医给她诊治呢? 已经预知到了结局,再跪下去就愚不可及了。 姜未晚撩着裙摆,正要站起,突然见雪小了许多,周遭也温暖了些许。 姜未晚抬头,果然见到了记忆中的那张脸。 顾慎言无声地靠近她,支手撑开了他身上月白缎的斗篷,为她挡风,他的气息压上她的头顶,她惊诧抬头,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了。 -本章完结- 第004章 季风 他穿着白色的锦袍,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神情专注地直视着前方,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 他微低下头,翩然一笑,淡雅俊逸的风华,刹那间让彼时的未晚砰然心跳,顿觉惊鸿。 陷入满满的情意中的她,全然未觉,这是他见缝擦针的举动。 此刻姜未晚抬头仰视他,身子不由巨颤了起来,收入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又紧,苦苦哀求顾慎言善待她,而被踹死的姒若,万箭穿心惨死的三哥墨予…… 昨日一幕幕地在脑海里回放。 冤家路窄!顾慎言,你偿命来! 姜未晚愤然撩开了他的斗篷,,径直站了起来。 顾慎言微怔,他很快回过神来,他微微笑了笑,笑意温润,更显俊美。 姜未晚本就贫血,又在雪地里跪了一天,现在猛地站起来,血液流通不畅,便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 就在她以为要倒下时,突然被人扶住了。 “姑姑,你怎么了?” 这声音熟悉的很,既然顾慎言主动送上门来,姜未晚也不客气,她眼皮轻抬,懒懒的瞥了一眼顾慎言,心有不甘抓紧了他的手臂,捏得很紧很紧,她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拆吃入腹。 “姑姑,你的脸色不对劲,可是染了风寒?”顾慎言和熙的声音回荡在姜未晚耳旁,拉回了她的思绪。 姜未晚惊觉自己失态,不由敛去情绪,自然收回手,睁大明媚的眼,天真浪漫问:“你是谁?” “在下顾慎言。”刚才未晚险些昏倒,慎言只觉得她这是长跪后的不适反应,不疑有他。 说话间,狂风起,天色更显阴霾,眼见一场大雨将至。 姜未晚心中烦躁,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敛眉道:“要下雨了。” 姜未晚本就生得貌美,若不是天真右脸上带有一块寒梅胎记,这大景第一美人可就不是姜倾月的,她这微微一笑,叫顾慎言领略到了惊艳之美。 前世若是顾慎言多看她一眼,未晚都会觉得阳光灿烂,这下却只觉得怒意滔天,只想挖了他的眼珠子,叫他再不能涂毒世人。 可她不能轻举妄动,在御书房前行凶,没能把顾慎言什么着,反而会葬送了自己的小命。她必须忍,不动声色的忍,思及此,姜未晚别扭转过头去。 轻轻一转,正好看到聂季风,他明明戴着面具蒙着脸,可是姜未晚竟然觉得那面具之后竟深藏着诡异的笑容! 他正在看好戏,带着三分不屑,七分鄙夷。 想来上一世,自己的愚昧,全叫这个男人看了笑话。 姜未晚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回头去。 顾慎言却以为这是女子家的羞涩姿态,便大胆伸手扶住姜未晚,“姑姑请随我到亭中避避雨。” “我们认识吗?”姜未晚清澈雪亮的眸子宛若一泓秋水,加上她刻意的无辜茫然表情,横生出她多情妖娆韵味,恍若是一种鼓舞,叫顾慎言心中荡漾,便将心中想过几遍的措词说了出来,“在这之前素未平生,只是不知为何第一眼看到姑姑时,便叫我想起了舍妹。” 记忆里,那时的未晚,还很傻很天真地问,她的样貌可是与他妹妹相似,顾慎言就顺势编了些兄妹情深,悲苦不堪回首的故事,让她同情心泛滥。 未晚收回思绪,娇笑道:“公子这等蹩脚搭讪的借口,可是有*份?” 顾慎言一愣,见未晚语声柔和,竟显多情,不由轻笑出声,宛若情人般的*:“姑姑所言差矣,情随心动岂是慎言所能左右的?” “啪——”顾慎言话一落,未晚猛地扬手狠狠扇向顾慎言。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顾慎言嘴角溢血,脸上赫然浮现五个血色指痕。 -本章完结- 第005章 失言 顾慎言天生注重面子,若是常人,他早就一巴掌回击过去,可他不能,他再怎么样也不敢打刚受荣宠的郡主,三皇子景墨予唯一宠溺的妹妹,顾慎言抚着受伤的脸,不解地看着姜未晚,他在姜未晚冰冷的眼神看到的不仅仅是对他的不屑讥讽,似乎还有着深切的仇恨。这怎么可能呢?他们在这之前未有交集啊。 他呆愣愣地看着姜未晚,不由问:“姑姑这是何故?” “情?状元郎,难道不知道在宫庭之内谈情字,与宫规不合吗?”姜未晚瞪着他,眼神很冷,冷得足于把想献殷勤的顾慎言逼得无路可退。 顾慎言没有想到姜未晚竟然认识他? 也是他生于候门,又素有京城美男之称,今年更是高中双榜状元,被人注目是自然的。 只是这姜未晚不是一直不受宠吗? 早在她降生时,国师就断言脸上有梅花印记的人,必是祸国殃民的不祥之人。正因为此她这金枝玉叶,才被弃宫外。 如今见她,冷静淡定地令人吃惊,仪态端庄,丝毫没有失宠郡主的自卑心理。 气魄和胆量远比他胜上一筹,浑身散发着一股傲然之气,叫人不敢亵渎。 顾慎言被骂得哑口无言,在宫内调戏宫女是死罪,他是怎么都不占理。 顾慎言随即福一礼,“姑姑莫气,是慎言失言。” “啪——” 万万没想到,这厢顾慎言刚赔罪,姜未晚立刻又补了一巴掌。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就连姜未晚身后的怜心也露出惊讶的表情,怜心不由轻唤,“郡主……” 姜未晚轻阖美目,不由想起当年小姒若撞见顾慎言与姜倾月苟合,一时不忿骂了姜倾月两句,顾慎言就狠狠地甩了小姒若两巴掌,关了她一天一夜。 顾慎言,既然撞上了,那么今儿个收回一点利息是必须的。 顾慎言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连同身上的汗毛也竖立了起来! 莫名连受了两巴掌后,他一惯的骄傲被磨损得所剩无几,他不敢贸然开口,却不知错在哪儿? 他继承了候爵,可是并无官职,就算他高中状元,也得等皇帝赐封,而端和郡主姜未晚虽无实权,却属当朝二品。 早在他来御书房见二皇子时,就看到了跪立于地的姜未晚。 天真丽质,右脸上又有寒梅印记的人,必是街头巷尾私议的小郡主姜未晚无疑。 他故意将她误认为宫女,不过是想留下初见时的美好印象,增加几分他不分尊卑,宽和待人的印象,以拉拢三皇子景墨予。 不曾想被姜未晚看穿了心思,顾慎言压下心中怒气,连忙赔礼道:“慎言有眼无珠,错把明珠当鱼目,还请郡主,息怒。” 姜未晚以睥睨之态俯视着面前的顾慎言,“状元郎不认得未晚倒无妨,不认得这里是御书房外,就兹事体大了。如今陕北灾情严重,监国皇子宣你入宫,必是和你共议救灾良策。就在圣上和众皇子正为天下苍生忙得焦头烂额时,状元郎却有心在此逗留,戏弄未晚,此等有辱圣贤,睨视圣颜之举,要是惊忧了监国皇子该当何罪?” -本章完结- 第006章 仇人相见 顾慎言扑通一声跪下赔罪,“郡主恕罪。” 姜未晚微阖美目,低叹一声,当年她究竟看上他什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外表,还是饱读圣贤书,却处处算计,包藏祸心的歼诈? 未晚有心整治顾慎言,她没有立即叫他起来。 顾慎言不由地向聂季风递了个求救的眼神。 顺着顾慎言的眼神而上,姜未晚打量起一旁聂季风,聂季风身材伟岸,长发用羊脂玉发簪束起,袍子是冰蓝的上等丝绸,肩上绣着展翅的雄鹰,透着凌利的霸气。 他双手交握掩于袖笼之中,言行举止落落大方,不失仪态,可他的眼神中,似乎总带着七分邪气。 很难想象,这样的男子竟是病入膏肓之人。 若不是上一世,在成婚日,亲见他咳血暴毙死亡,她还真不敢相信。 两人的视线撞个正着,这个素净妆饰的女子,瞬间点亮了季风的双眸。 原以为她是个单纯无知的少女,却亲眼见她把当朝状元逼得无路可退,最后不得不连连求饶。 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坦荡,坦荡地把咄咄逼人演译得淋漓尽致。 一阵风吹来,面前的桃花瓣纷纷扬扬而下,有几片落在了她如丝的秀发上。 聂季风缓缓向她走来,高大的身影迫近了她,瞳仁漆黑晶亮,“郡主好口才,小候爷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姜未晚淡漠回应:“多谢聂世子夸赞,未晚不过是一时逞嘴上之快而已,比起状元郎的心思缜密还差之甚远。” “哈哈……”聂季风笑着伸手拂落她发上的花瓣,但笑不语。 这男人倒是自来熟,他身上带着的三分霸气三分邪气三分神秘,叫人看不懂,却不由自主被吸引。 姜未晚戒备地瞪了他一眼,后退了步。 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他到底是敌,还是友? 转念又想,对一个不久就要辞世的人,她的担心真是多余了。 未晚正想叫顾慎言起来,身后,娇滴滴的声音伴着天空中的一记“轰隆隆”的惊雷同时响起,“五妹,快下雨了,你还傻愣着干嘛?” 姜未晚打了个寒颤,心中已是波涛汹涌,这个声音的主人,她生生世世都不会忘却。 蚀骨扬灰都不足于平息,她心中万般的仇恨。 她转身回望姜倾月,秀致的眉皱起,清澈的水眸里渗出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气…… ———————————————————————————————————————————————————————————————————————————————————————————————————————————————————————————————————————————————————————————————————————————————————————————————————————— -本章完结- 第007章 未晚夺伞 姜倾月身着玫红紧身薄纱款袍袖上衣,下罩同色系散花裙,手持着水墨水山画的油纸伞,巧笑倩兮地款步走来,兰佩低缀,腰细款款,美目流转间的倾月雅净似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令姜未晚不由心中赞叹,姜倾月之美貌,是她回炉再造,也不可复制的天然风姿。 姜倾月举着油纸伞,她身后跟着婢女春菊。 两人一前一后,在她面前站定。 春菊微微欠身行礼,姜倾月含笑凝着她。 姜倾月来到未晚面前,自然看到跪立于在的顾慎言,不由惊呼,“这不是状元郎吗,你这是?” 顾慎言面色窘迫,羞得无地自容,又不敢轻易起来,深恐未晚在二皇子面前告他一状,时逢灾难期,圣心难测,此事若是传到皇帝耳朵中,累及他的仕途,得不偿失。 姜未晚不想姜倾月借题发挥,敛去眸中寒意,脸上露出不忍神情,“二姐你快劝劝状元郎吧,他不小心丢了祖传的玉佩,一路伏地找寻……” 倾月心中疑惑,不由再打量了顾慎言一番,上前一步,柔声劝道:“状元郎,妹妹所言即是,还是身子紧要。丢了玉佩,他日奏请监国皇子下旨为你找寻就是。” 未晚帮慎言护了面子,“玉佩”两字的话外之意,却让顾慎言脸色青红交加,心生出一种难言的滋味。 他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神色颓然地站起,言不由衷地附和道:“也只能如此了。” “二姐是给我送伞的吗?”姜未晚收回视线,目光回落倾月身上,欢喜之色溢于言表。她天真浪漫地上前去,握住倾月手中的伞柄,“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姜倾月面色有些难看,这伞要是给了未晚,那么聂季风呢?要知道她今天的目的可是聂季风呢? 平日里,畏首畏尾的姜未晚,哪来的胆子,竟然敢跟她抢伞。 姜倾月握着伞柄的手,不断地收紧。 姜未晚心中暗自冷笑,没记错的话,上一世,姜倾月把伞递给了聂季风。 待顾慎言和聂季风撑伞离去后,姜倾月就放着她和怜心,在暴风雨中淋成落汤鸡,自个撑着春菊手中的油纸伞离去。 既然如此,这伞她今日是非要不可。 未晚委屈地撅着小嘴,问道:“二姐的伞,不是给我的吗?” 经未晚这么一嚷嚷,姜倾月自然不能小家子气,她宠溺地点了点未晚的小鼻子,“二姐一向最宠你,不给你,给谁。” 未晚笑着,掰开倾月的青葱玉指,抢过油纸伞笑道:“那么谢过二姐。” 唤了怜心到身侧,主仆两人撑着伞儿就走。 姜倾月错愕地看着姜未晚,不敢置信地睁大美眸,还来不及反应,哗啦啦的大雨就倾盆而下。 ———————————————————————————————————————————————— -本章完结- 第008章 倾月欲生事 春菊向她靠近时,显然来不及,豆大的雨点打得姜倾月脑袋嗡嗡响,春菊吓得脸都白了,二小姐一向注意仪容,此刻被大雨淋上了,艳美倾月妆容,早已全毁。 姜倾月的表情在抽搐,心里早已将景未晚咒上十来遍。 姜倾月本是为了聂季风而来的,大雨一下,哪里还有聂季风的影子。 他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姜倾月跺了跺脚,这个聂季风,还真是不知好歹。 若放在平日,一个面目奇丑,无颜见人的蛮夷人,她才懒得理呢? 谁让二皇子看上了他,说此人身后有着聂国皇室靠山,若能笼络他,手中就多了一张王牌。 经他这么一提,她就姑且将聂季风的丑陋面貌放在一边了。 “倾月郡主。”一声脆唤,惊得姜倾月收回缥缈的思绪,她打量起雨中男人。 顾慎言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她来歹有伞遮雨,他已是全淋透了。 顾慎言眼睛发亮地看着她,焦灼道:“雨下得真大,倾月郡主不如随我到前面的亭子里避避。” 雨势愈见迅猛,透过雨幕尚能看到琉璃彩瓦铺就的亭檐,姜倾月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状元郎所言即是,倾月这就去。” 她拎着裙摆随春菊匆忙向亭子奔去,顾慎言步趋在侧。 溅起的泥水脏了裙摆,湿了靴子,早已顾不上了,只盼着早点到达亭子内,将这一身的雨水收拾下。 冷亭内,坐着雨露不沾的姜未晚。 怜心站在她身侧,油纸伞撑开了,掠在汉白玉石地上,滴答溢着水珠。 聂季风阔步走进,未晚轻描淡写的挑眉,瞥了他一眼,袍子已湿透了,湿漉漉地贴着他身上,本该是狼狈恼怒的人,身子板却挺得直直的,眼睛里甚至闪动一种琉璃般的光芒。 他轻拧着袍子上的雨珠,待水干了几许,不再淌下后,他一步步向她走来,顾自在她面前坐定。 他缓缓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翡翠玉扳指,坐姿闲散,优雅入画。 和他一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未晚显然也无心招呼他。 看着亭外飘泼的大雨,未晚心里愈发焦急起来。 静婉侍的病,可不能一拖再拖。今儿个无论如何都要找法子,救治她。 出宫甚远,此刻能就近避雨的当数这个亭子。几个冤家再次聚上,也是情理中的事儿。 春菊扶着被大雨淋透的姜倾月进亭子。 春菊这丫头,胆小怕事。也不知为什么,姜倾月今日竟让她伺候着进宫。 她举着锦帕,小心翼翼地拭擦着姜倾月脸上的雨珠,生怕不一小心惹恼了主子。 姜倾月哆嗦着唇,摸摸身上的衣料,红色的上衫已被雨水打湿,此刻必是曲线毕露,美丽冻人。 “倾月郡主,你还好吧?”顾慎言一脸关切,还不住往她身上瞄了几眼。 渣男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吸引未晚斜眼看过去。 感慨于姜倾月的脑袋是不是让门挤了,大冬天地竟穿得那么单薄。 瞧着顾慎言那一幅垂涎三尺的色胚相,未晚不由地懊恼,上辈子她一定是被鬼俯身了,才会走火入魔看上人渣。 姜倾月俏生生地挤出个笑容,“多谢状元郎关怀,倾月无碍……”话未落,便仍不住打了个喷嚏,叫人不由心疼起她的隐忍。 姜倾月没有三皇子罩着,身后却有姜王府和杜将军府两大势力守护着,身份更是尊贵无比。 放眼大景,适婚的郡主无几,姜未晚性情冷淡,这姜倾月倒是唯一可以和他匹配的。 他本就意属姜倾月,三个月前曾差人向姜倾月的嫡母杜氏探过口风,欲娶她为妻,不曾想杜氏回话,倾月的婚事,皇上看着呢,她可做不了主。 明显的拖脱之意,让他不由挫败。 如今见这倾月美人,并未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不由尚存一线希望。 顾慎言蹙着眉头,顿时有把姜倾月揽入怀中,好好疼惜的冲动。 胸前半透明的布料,将她傲人的景致暴露无余,本该好好遮遮羞的女人,此刻却落落大方地站着供人观赏。 这天下第一美人,倒是挺会利用资源的。 怡红院的头牌也不过如此吧。 未晚眉头一皱,这女人贱骨头,不要脸,好歹也要顾得姜王府的几分颜面吧。 姜倾月是打着看望静姨娘的名号进宫的,她自个不要命,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连累静婉侍吧。 未晚正想开口警告一番,便见姜倾月朝春菊使了个眼神。 -本章完结- 第009章 春菊挑事 春菊上前一步,心中不忿道:“五小姐,请恕春菊无理,二小姐给你送伞来,你抢着伞儿就走,也不管不顾二小姐,害她淋了一身,她本就身子弱,这要落下病根来,可怎么办才好?” “春菊……不得对五小姐无理。”倾月声音柔和细腻,宛若天籁。倾月挑了未晚身旁的石凳上坐下,位置面好斜对着聂季风,只要她一开口,对方的必然会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二小姐,你就是心善,被人欺。”春菊怨气颇大地叹了口气。 未晚面色沉静,姿态漠然,甚至嘴角还含着丝浅笑。这主仆两人一唱一合的戏码,上辈子她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 姜倾月嗔怪,“春菊,你要是再对五小姐无理,回去可不是五妹罚你这么简单,我身边也容不得你,你可要想清楚了。” 春菊脸色一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五小姐恕罪,五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放肆了。” 姜未晚目视着春菊,清亮的眸子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春菊,你简直罪该万死!” 姜倾月立刻跳出来求情,“妹妹莫气,还望你看在她一心护主的份上,饶了她。” 想要让她卖账,没门!姜未晚微微蹙起眉头,貌若不安:“二姐,春菊是你房里的奴婢,平素里纵然她行事张扬,妹妹断然不敢有半点逾越。可是如今这春菊作出危害二姐,陷我姜王府于不义的事儿来,未晚要再不管,等我姜王府让人抄人家门,我就是大歼大恶之人。” 姜倾月习惯抓着她一点点的错处,添油加醋,无限地放大,她今天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姜倾月一听,面色狐疑起来,可是转念一想,春菊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岂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儿,她才不会着了姜未晚的道呢? 姜倾月不以为然笑道:“妹妹,有怎么话,但说无妨。” 未晚不由质疑,“大姐的身子,真得弱不禁风吗?” 顾慎言站在一旁,忙上前去帮衬道:“秋水伊人,弱柳扶风,是自然的。” “好个弱柳扶风。”姜未晚讥笑,“寒冬天里,状元郎和聂世子两个爷们都褒得严实,这个软弱女子倒是穿得清清爽爽。这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六月天呢?” 姜倾月面色尴尬,不由讪笑,“我的身子骨,的确是要比常人好上些,许是母亲打小让我服用的人参、鹿茸起了作用。如果妹妹也能听母亲的话,顺顺当当地服用那些补品的话,今儿个的身子,可不会比姐姐差。其实母亲都是为咱们好,姐姐劝你,今后就不要再和母亲呕气了。” 她边说着,边拍了拍未晚的手,温柔端庄的姐姐,就这样一次次地在满口荒唐中诞生了。 未晚但笑不语,人参、鹿茸,她可没见过,残羹剩饭倒是不少。 记得有一次,清姨娘病重,需要野人参作药引子。 管事给得可是桔梗充数,清姨娘病了整整三个月未见好,后来还是三皇子无意中得知了此事,从宫里寻了人参出来,救了清姨娘一命。 论理她应该狠狠扯破姜倾月的嘴脸,叫她不能再满口胡言。 可这种匹夫之勇,只会正中圈套,死过一次后,她算是想明白了,她才不会那么傻。 未晚看了姜倾月一眼,突然叹了口气,“这么说可是母亲的过错了。” —————— 清姨娘:姜王府二姨娘华清(静婉侍亲妹),未晚养母。 -本章完结- 第010章 倒打一耙 姜倾月脸上露出惊疑的表情,“妹妹,你怎么可以无端指责嫡母呢?这可是大不敬。” “就算我们知道姐姐你是身子骨强壮耐寒,衣着单薄了些,可是不知道的人呢,她们会怎么想?这皇宫里人多嘴杂,不比大宅子里,嚼舌根的人可不少。” “我这身衣服穿得少,又怎么样了?皇宫里的妃子淑人,又不是没有穿过,去年灯会时,皇庭设宴,惠妃穿得蝉翼纱,皇上都没有说什么,哪个胆大的宫人,敢无事生非。” “惠妃这种端丽冠绝,耀如春华的女子穿什么都是好看的。只是那个自持有几分姿色,就妄想一心攀龙附凤的柳家千金,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柳千金,你说的可是柳芊芊?”姜倾月不解,这在京城内,排得上名号的,只有善州府尹千金柳芊芊。 京城有五美,首当其中的是她姜倾月,最末的当数姜未晚。 柳芊芊位居第二。 本来她们算是竞争对手,谁知这女子福薄,原本月貌花容,光艳逼人的女子,竟也好起美食。皇宴三日,宴席上她不改作风,暴饮暴食,食物不消化,从而导致宿食积聚不化,停滞胃腑所致,脾失运化,回府次日就暴病身亡。 柳芊芊舞姿翩跹如轻雁,叫人过目难望,甚至连景世宗和诸位皇子都赞叹不已,曾一度有传她极有可能被册立为皇妃,或是被指婚某位皇子。 奈何红颜薄命,难受皇恩。 姜倾月不知,未晚忽然提起这个短命的柳芊芊来,欲所何为。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那日太后和惠妃娘娘在御花园里赏花,惠妃娘娘向太后容禀柳家千金暴毙之事,太后娘娘只淡淡道了句,“走了好。那丫头舞虽跳得出彩,身上可没几块遮羞布,男人呢,看得是舞,惊鸿得是人,我们女人倒是看出居心来。这种丰姿绰约,娇嫩丰盈的祸水红颜,怡红院容得下,咱们皇家可容不下。” “你这话怎么意思?” “柳芊芊死后次日,柳士元草草将女儿下葬,就辞官还乡,举家迁离了京都,连带着柳家大公子,也消声匿迹了。我记得爹爹还曾夸过柳家大公子。说柳公子是文武全才,如果他在,今儿个这个文武状元郎的位置,还不知道是谁的。”姜倾月对柳家公子赞赏有嘉,当然她还不忘踩上顾慎言一脚。 听闻此,顾慎言面色难看。 姜倾月羞恼道:“妹妹休得胡言,此仍大不敬之罪。” 未晚摇了摇头,胡作惊讶:“二姐,我只是将听来的情景和你说了而已,是不是真的,你可以问外祖母。那日在场的人不多,庆幸的是外祖母也在。” 姜倾月的脸色顿时青白交加…… ——————————————————————————————————— -本章完结- 第011章 期待 姜未晚的外祖母,早就驾鹤西去了。此刻未晚说的必然是杜丞相府的老夫人——倾月的亲外祖母杜余萍霜。 杜余萍霜和太后是远房的表姐妹,她们俩有着同一个太祖爷爷,太后进宫后,为了尽可能保住杜家多年的候门荣耀,余萍霜可没少进宫走动。 太后生性多疑,这事儿要是传到太后耳朵里,万一她要动了什么心思,倒霉得第一个是杜老夫人。 余萍霜要是倒了,姜倾月无疑是少了个靠山。 不行,这事可千千万万不能传出去。 姜倾月惊得一身冷汗,忽想起这事是未晚提起的,不由怒目而视:“姜未晚,你是故意的。” 是的。她是故意的。 姜倾月能装,她为什么不能? 姜未晚委屈惊愕:“二姐,我好心救你,你怎么可以怀疑我?” 姜倾月早已火冒三丈,瞅着顾慎言和聂世子在场,也不好发作,她收敛了情绪,转头似笑非笑地凝着未晚:“姐姐情急,一时没有转过弯来。还真多亏了妹妹提醒。” 未晚压下心中冷笑,语声磊落,“咱们是姐妹,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掩,是必须的。” 姜倾月点了点头,今天的未晚看起来很不寻常,这刚封了郡主就与她杠上了,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城府,难道姜未晚平日里的懦弱不争都是假象吗? 明明心中惴惴不安,偏又找不出破绽,姜倾月轻瞥了未晚身后的怜心一眼,不由想未晚的转变,必是这个丫头教啜的。 在皇宫里呆久了,果然是皮庠了。 姜倾月眸子一沉,显得万分为难:“如今这等机密事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定是要招来惹端。” 未晚看着倾月,脸上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懊恼无比道:“我真是傻,我不小心说出来,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姜倾月沉默了少许,无助地迷离地向对面那位寡言少语的男人投去了目光,“聂世子,你是从西域来的,见多识广,你说倾月该怎么办才好?” 未晚看了姜倾月一眼,姜倾月眼中的痴迷表情,貌似含春少女,情窦初开,挡也挡不住。 这真是太有趣了,哈哈,姜倾月竟然对聂季风动了心思。 聂季风从坐下开始,就未曾说过一句话。 一个人如果开了口,别人就能从中或多或少,找到些许破绽。 可他并不多话,坐在未晚对面,骨子里流露出来的清冷,似是将他隔绝在尘世外。 这个男人的答案,未晚也跟着期待起来。 他瞅着未晚一眼,眸子眯起玩味,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说怎么办呢?” “我?” “对,你!”面具下的唇瓣阖动,眼底划过一道精光。 —————————————————————————————————————————————— -本章完结- 第012章 嫌弃 “是啊,妹妹你就说说看吧。你起的火,总得扑啊!”姜倾月向聂季风投去一抹暧昧不明的笑意后,便把目光收回,放在未晚身上跟着附合。 这是站到同一战线上的节奏吗? 未晚狐疑,前世她可没瞧出来季风和姜倾月有什么歼情。 “姐姐,如今这亭子里只有六个人,春菊、怜心是我们的人,我们皆出自姜王府,自是不会作损人不利己的事……”未晚说了一半后,就停顿下来,煞有其事地扫了四周一圈。 顾慎言愤愤不平地站出来表清白,“郡主,这是怎么意思,你怀疑在下会泄密?” 未晚接着笑道:“状元郎活脱脱的就是一只苍蝇,盯着我二姐的目光……让我怀疑谁,都不会怀疑到你头上。” “郡主……” 顾慎言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通红了。 “未晚……”姜倾月不悦了,第一眼看到顾慎言时,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已经被她迷得团团转。说是苍蝇也不为过,只是这个形容,岂不贬低了她的身份吗? “姐姐,我是把他当一家人了,才如此直言不讳。” 未晚皱眉,似是受到打击了,瞪着顾慎言道:“母亲提起你时,亏我还替你说好话。不想你是这样见异思迁的人,如果不喜欢姐姐,早早说了,我们姜家的儿女姻缘,多少人巴望着呢?” “未晚,你胡说什么?” 姜倾月愣住了,顾慎言差人探口风,意属提亲的事,母亲是曾对她说过。不过她们母子俩都不同意,顾慎言再才貌双全也不过是个候爷,就算高中状元又怎样,她姜倾月天生的美貌是用来母仪天下的,她要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受万人敬仰。 这件事,母亲怎么可能对未晚讲,难道是府内有歼细? 姜倾月寻思着,不由后怕了起来,她得早早回去问母亲。 事实上,这件事是前世姜倾月和顾慎言歼情败露后,姜倾月向未晚炫耀的,在姜倾月看来,只有她不想要的,而没有得不到的。 她告诉未晚,原本杜氏打算将庶妹姜倾冷许配顾慎言,这样既不得罪,又拉拢了顾慎言,谁知道后来未晚和他凑在一起了。 未晚知道姜倾月一心要嫁入皇室,入宫为后,永享尊荣。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姜倾月最后竟委身给了顾慎言。 前世的谜,看来要今生解了。 姜倾月心中不安,顾慎言则是欣喜若狂,适才在雪地里挨了巴掌时,顾慎言就觉得奇怪,明明和姜未晚没有交集,却好像觉得欠了她几辈子似的,原来是姜未晚觉得他对姜倾月用情不专,替姐出头,恼恨报复。 看来姜王妃是在考虑他的这个提议,他迎娶姜倾月一事,并非没有余地。 “只要倾月郡主点头,在下立刻就上门提亲。” “不……”姜倾月攥着帕子在手里,眼睛的余光不时瞄向聂季风,目光里满是哀求。 姜倾月想拒绝顾慎言,又不想自己出面,向聂季风投去求救的目光,只可惜,聂季风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你不愿意?”顾慎言也是个善于察颜观色的角色,姜倾月的表情落到他眼中,不由让他吃味,声音冷了下来。 姜倾月摇头,“状元郎此言差矣,婚姻大事,倾月自然谨遵父母之命。” 未晚晓得,顾慎言刚高中双榜状元,很快就是殿前红人,姜倾月这种伪善的人,怎么会轻易得罪他呢。万不得已时,姜家双亲自然就是她的最后挡箭牌。 顾慎言舒展了眉头,寻思着待出宫了,就让媒人上姜王府提亲去。 姜倾月眼波流转,眼底暗藏算计,含笑看着未晚,“妹妹,聂世子可还没答应保守秘密……” 未晚知道姜倾月此时已存了心思要把她推出去,若是她嫁给了聂季风,这个嫡姐便好从中渔利。她故意不点破,语带笑意,戏谑道:“寻常女子嫁娶,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姐风华誉满大景,择亲总有余地。二姐心系哪位公子,未晚不敢妄测。若是二姐,以身相许,聂世子怕是无异议。” 姜倾月本想借机为难未晚,不想所让未晚将了一军,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她深深地看了未晚一眼,若有所思。 聂季风抬了抬下巴,斜目望着未晚,眸底浸染怒意,“季风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本章完结- 第013章 不小心撞上 他眼中分明写着:“嫌弃”二字。 世上竟然有人能轻视姜倾月的美貌? 许是尴尬,又被他冰冷的眼神看着头皮发麻,未晚不由垂首,掩住眼中诧异。 姜倾月瞪大眼睛,咬了咬嘴唇,羞恼之余,狠狠剜了未晚一眼,“五妹,你胡闹什么啊?” 顾慎言不悦的目光在聂季风身上停留了片刻,义愤填膺道:“聂世子,郡主任性妄为也就罢了,你怎可如此无理?” 未晚心中冷笑,色字头上一把刀,顾慎言还真是被美色迷倒了心窍。只可惜,聂季风没有把话说绝,他若是一杆子把景国女子都给推拒了。一个月后,他们两人间的大婚就能不了了之。 雨小了些许,未晚随即告辞,主仆两人相偕离去。 出了北院,未晚并没有直接回静华宫,她带着怜心穿过清河,直奔御药房。 在外面敲了门,童子小跑着出来,开门见到怜心,面色倨傲地道:“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没有圣上的旨意,师傅不问诊的吗?” 未晚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请东华门内的太医瞧个病,还需要请旨。” 御药房隶属内务府,内务府大臣周大人正是二皇子的亲娘舅,看这阵仗他们是串通一气,要公报私仇了。 怜心咬了咬唇,“郡主这可怎么办?御药房里——” 话音未落,有两人从里面出来,其中一人还嘀咕着:“哥你确信这玩意,能让那老太监放我们一马?” 高瘦的太监拈着兰花指,指着手里的一包药材,咧嘴笑道:“不看金面看参面,有了这支百年的野山参,还愁他不给我们个好差事?” 身后的太监扯了扯他的衣袖,走在前面的那位,看了未晚一眼,赶紧捂了嘴,把药往衣袖里塞。 “站住!”就在两人要溜走之际,未晚叫住他们:“得了怎么好宝贝,拿出来给我瞧瞧。” 看着主儿气度不凡,小太监心头一紧,回道:“你是谁?” 唬别人不行,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还是有余的,怜心骄傲扬头:“我家主子仍皇上御封的端和郡主。” 两个太监面面相觑,未晚不屑笑道:“瞧你们这怂样,千年的人参,本郡主见多了,不过是想看看这百年的有何不同,你们倒好,觉得本郡主会吭你们宝贝不成?” 小太监不敢藏匿宝贝,连忙递上:“小的不敢,请郡主过目。” 打开药包一看,未晚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大胆奴才,随身携带假人参,欲所何为?可是要以假乱真,谋害主子?” 小太监一愣,心里扑扑跳,随即争辩道:“郡主这话什么意思?” 未晚眼神清亮,态度公正果决:“有了这枝假人参,你们还敢狡辩。” “假……假人参?”小太监一愣,忽然顿悟,跪倒在地,惶恐道:“奴才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作出谋逆之事。” “好,你个刘正,敢吭我们哥俩,你找死。”高瘦的太监接受不了事实,撂下狠话,转身就往御药房里冲。 -本章完结- 第014章 真假人参 童子丢门追进去,未晚和怜心趋步跟在身后。 御药房内,一个身着官服的老者正在抓药,未晚听小太监指着他叫骂,也知是当值的外事太医刘正。 刘正蹙眉瞥了小太监一眼,冷冷道:“这是御药房,一进门嚷个不停,成何体统?” “好你个刘正,你竟然敢用假人参,蒙我。”小太监心一狠,撸起袖子骂道:“吞下的金子,给我吐出来。” 刘正面色一变,恼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御药房出去的东西,岂能有假?” 他挥了挥手,不耐地示意童子把他们赶出去。 “可是郡主不是说……”两个小太监也不是识货的主,让刘正这么一吼,心中没底,反倒困惑了起来。 未晚上前,接过小太监手中的人参,握在手中,淡淡道:“要辩别这是不是百年的野山参,关键看芦。野山参有很多节,一节代表一年。须长而多,须上面有很多小疙瘩,纹路更是密集。我手上的这支竹鞭状的假人参,几文钱就可以买到一支,服用下去并无任何功效。倘若这支假人参用以治病救人,以假乱真,轻者延误病情,重者可置人于死地。” 未晚话落,目光冰冷的瞪了刘正一眼,“刘太医,你说是不是?” 太医也分几等,太医院里的人,离皇上和后宫的嫔妃近,得到的赏赐多。 宫里的打点也多,他们这些御药房里外值当差的,还不都是靠药房里药品进出捞点油水,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外值当差的就是给宫女太监瞧病,也没有什么识货的人,就算出了砒漏还有上头罩着呢,不曾想今天会杀出个端和郡主来。 刘正惊得额头冷汗涔涔,瞥了未晚脸上的寒梅胎记一眼,朝她略施一礼,“刘正见过郡主。” 未晚把假人参递回给小太监,云淡风清道:“本是来请刘太医到静华宫走一趟的,不曾想在御药房门口,瞧见这两个奴才,拿着支假人参出来招遥,就顺便给管上一管。” 刘正立即撇清:“郡主明鉴,这两个狗奴才,血口喷人,老夫根本就没有给过什么人参。” 未晚又道:“如此甚好。太后老人家,最见不得乌烟瘴气,不干不净的事儿,刘太医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我就将这两人带到慈宁宫交给太后审问吧。真要犯了事,断然无人敢包庇,定会交慎刑司执刑,还了刘太医你清白。” “郡主,你一定要为奴才作主啊!”一听到慎刑司,两个小太监受惊不已,跪到未晚脚下,心一横将两人和太监总管王行结怨,再到御药房买参孝敬的过程悉数说了,求未晚替他们主持公道。 未晚凤眸微转,淡漠质问:“刘太医,照他们所说,你可是收了他们金子。若是在你身上搜到五两金子,作何是好?” 刘正惊吓过度之后,反倒豁出去了,他轻哼一声,“郡主带着两个小太监来,可是要找老朽秽气?就算这支人参出自我手里又怎么样?出了御药房可有何证明?郡主觉得你的婢女和这两个小太监的话能作为凭据吗?” “我可以为她作证。”温润淡雅的声音自门口传进,如寒冬里的一记暖阳直直照进了未晚心里。 -本章完结- 第015章 季风病危 未晚循声望去,随即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刚才还好好的聂季风,此刻,身体摇摇欲坠,若不是顾慎言扶着,怕是顷刻间就要倒下。 怎么突然就病怏怏了? 他的大半个身子都倚在顾慎言身上,慎言颇为吃力道:“聂世子犯晕,太医你快给瞧瞧。” 聂季风是质子,在大景地位不高,却关系着两国邦交,哪怕季风上一刻还想要为未晚作证,公然与刘正为敌,御药房里的人,也不敢怠慢。 搭脉开药,刘正和童子都忙得不可开交。 未晚和怜心站在一旁,几乎成了摆设,从头至尾都没有人再搭理。 两个小太监就想顺势开溜,被未晚喝住了。 好不容易,等刘太医静下来,怜心自恃握着假人参一把柄,不甘打破沉默,“静婉侍病重,还请刘太医移步静华宫请脉。” 刘太医冷漠拒绝,“静婉侍身份尊贵,理应由宫值御医请脉,老朽万不敢越俎代庖。” 未晚扫了刘太医一眼,毅然道:“医乃仁术,善德为本。我本以为刘太医定不会袖手管观,不想竟是审时夺势之人。这让我更加确信假人参之事确有其事。” 刘太医看到未晚变脸,心中暗暗叫苦,可是比起刚被皇帝赐封的郡主来,他更不敢得罪代理主政的二皇子。此次,无人为静婉侍请脉,是二皇子的意思,大家不过心照不宣罢了。 刚才季风说要作证,怜心记得清楚,便向他投去救助的目光。 聂季风病来如山倒,自顾不暇,“咳,咳……”剧烈咳了起来。 顾慎言心急如焚冲上前去质问请脉者,“刘太医,聂世子的气色怎么越来越差?” 太医抚须道:“大聂国全年无霜冻,即便是冬季也是温暖的。大景冬季,天寒地冻,聂世子大抵是一时受不了温差,而致脉象弱,老朽开些滋补的药方,给他带回去,只要多加调养,假以时日,定可痊愈。” 未晚心里腹腓,顾慎言这个人虚伪,顾府一切花销都是老候爷早些年前积蓄下的家底,传到顾慎言这一辈,顾家情境每况愈下,顾慎言此刻手头拮据,已结欠了聂季风不少银子。照他的性子推断,此刻,最巴不得聂季风有事的人,便是他,亏他还能摆样子。 聂季风的脸色愈发难看,似乎极力压抑着难受,未晚吃惊,正想问,聂季风已站起,脚步踉跄,和她错身而过。 未晚总觉得有怎么不对劲,可一直又寻不出头绪来。 没过多久,她听到扑通一声,转身一看,便见到了栽倒在地的季风。 季风嘴角溢血,脸色愈发雪白。 太医搭上季风的脉搏,望、闻、问、切一番,末了,脸色骤变,连连摇头道:“世子的脉象实属罕见,老朽刚搭上时,跳动正常,看来只是有几份疲惫,体虚而已。这回又细搭浮脉一刻钟,才发现世子是内伤久病,脉浮大无力。” 顾慎言扶起季风,吃惊不已,“太医,聂世子到底得了什么病,刚才可未见你说得如此严重?” 刘太医脸刷的一下绿了,解释道:“老朽不才,另请高明吧。” -本章完结- 第016章 施针 季风倒下的身影在未晚心中久久不散,莫名地与上一世的影子重叠,喜堂之上,面具之下断续吐出的话语,淹没在喧哗的人声中。 风掀起了艳红的喜帕,透过面前的珠翠帘子,见他深邃稳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苍白的唇瓣一张一合,不知他在讲什么。 自他口中喷出的鲜血,平添了喜堂的诡异。 她呆住了,待她回过神来时,四周已聚满了人群。 御医诚惶诚恐的低着头,把脉之后,回禀一句:“聂世子久病缠身,回天乏术。” 或许是前世的因果,她没来由地在这一刻走近他,伸手搭上他的脉搏。 慎言眼里泛出疑惑,“郡主这是?” 男女授受不清,未晚此举让在场的人都有种摸不到头脑的感觉。 “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聂季风俊削的身子挺了挺,挣开手,“季风既已答应为你佐证,断然不会食言。” “聂世子,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御药房的主事可是……”慎言急得劝季风打消念头,池塘失火,都能殃及鱼池呢,他可不想因为和季风走得近,被牵连。 “主事周大人若是知情纵容,以二皇子英明,也定然不会包庇徇私。只是管教下属不力,怕是难辞其咎了。”季风淡然开口,似是无关痛痒的一句话,却充满了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世子,似乎不曾紧张过自己身子。”未晚的声音极轻,只有季风听得见。 “你懂把脉。”季风答非所问,生死面前,波澜不惊。 “娘亲身体不好,未晚闲时曾研究过医书,对药理知识略知一二。”未晚不紧不慢看着他,再次抓住他的手腕,搭上脉。 冷风吹拂在未晚如瀑的墨发上,衬得她的小脸越发清美,俊秀的柳眉,时而蹙起,时而舒展。 季风淡淡的视线落在女子身侧,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两人靠得如此之近…… 少顷,未晚眼底犀利闪过一丝暗芒,冷冷瞪了季风一眼,“聂世子既然无畏生死,就备好棺材,择日入殡吧。” 季风唇瓣轻咧,淡笑一声:“郡主,能有起死回生之术?” “世子多心了。”季风一脸镇定的模样,仿佛生死入不了他之眼,人家都不操心,她何必多管闲事? 刘正叹了口气,“唉,此时怕是神仙在世,也救不世子。” 未晚反驳,“非也,刘太医救不了,不等于别人不行。” 几十年从医,第一次受到质疑,刘正不悦道:“郡主好大的口气,此时若是有人能医好世子,老朽就辞官回乡。” 感受到刘正鄙夷的目光,未晚冷然道:“聂世子,可愿让我一试?” 季风不置可否。 未晚权当他同意了,淡然吩咐道刘正取银针。 刘太医眼带疑惑,以他行医数十载的经验都无力回天,难不成郡主还有法子医治世子爷?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刘太医便爽快地取了银针过来,他倒要看看区区一小女子,能有什么本事。 未晚看着季风,便将手中的银针对准他的脖颈。 “住手。”银针还未落,一袭轻影便在半空中划出道漂亮的弧线,伴着一声怒喝,大汉的身子已飘然落到未晚面前,一把短刀对准了她…… -本章完结- 第017章 下不了手 刘正惊讶喊道:“你……你是何人,御药房内岂容你随意进入?” 顾慎言则是不动声色,心中计量。 忽然出现的男子身材伟岸,看着未晚目光森寒,似乎恨不得一刀宰了未晚。 一旁的怜心急得象热窝上的蚂蚁,忙冲上前去道:“大胆刺客,我喊人了,你……你要敢伤害郡主,我让你死无全尸。” 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卫吧。 未晚眼底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讽刺,聂季风的脉象分明是中了毒,这暗卫既然有本事跟着主子进宫,为何不在他被下毒之前施救呢? 在她看来,这暗根本就是马后炮。 未晚不躲不闪,睫毛未动。 “北冥不得无理。”季风出声喝斥属下后,歉然解释道:“季风自幼身子孱弱,父王在世时,挑选北冥护我周全。惊扰各位,望海涵。” 北冥顿住,将刀移开了些许,还是戒备地看着未晚,疑惑道:“世子,她要对你动针。” “我信她。”季风笑着摆了摆手,“郡主若要杀我,大可以置身事外。” 未晚眯了眯眼,慢慢开口:“算你有眼力。” 北冥锵然收刀,瞪了未晚一眼,对她的医术无限怀疑中。 若非当年为了顾慎言求取解药,潜入野恋国误打误撞,拜了天才鬼医华鹊为师,她怎会懂医术呢?前世的秘密未晚打算烂死在肚子,她更不指望,有人能相信她。 她专注的盯着手中的那枚银针,让童子取了火来,手指紧紧捏住银针,置于火上烤了烤,朗声道:“三轮定生死,世子赌否?” “试。”他低低笑了一声。 她意态安静地看着季风,一字一句道:“世子爷不怕死,那我施针了。” 她灵巧的将银针往季风脖颈上一刺,却未见血珠溢出。 未晚收针,换了三把长短不一的银针。 银针瞬间发出三道耀眼的光芒,北冥看着心惊,不由喝道:“这么长的针,你到底是要治病,还是要害人?” “恬噪,你是想给你家主子收尸吗?”如果不是不想太过引人注目,她还真想在这个大老粗的百会穴上扎一针,让他闭上嘴巴。 北冥双眉一蹙,恨恨道:“小心点,伤了世子,有你苦头吃。” 忠心护主是值得赞许的,不过年轻冲动,不知收敛总是弊大于利。未晚不曾多看北冥一眼,对准脖颈上的穴道,手起针落,迅速收回,速度快的令人称奇。 季风咬牙,端坐挺着,豆大的汗滴从他额上滚落下来。 二轮施针后,未晚换了三把长针。 长针入肉,痛得季风眼前一黑,连心脏都跟着抽痛。 季风双肩发颤,脸色发青,厚薄适中的唇已全然发紫。 众人皆看着胆颤,刘正上前一步,劝道:“郡主,世子的身子受不起,万不万不可再行针。” “针在手上,不得不发。” 未晚嘴角弧度一勾,唤了声:“北冥,给你家主子宽衣,我要在他胸前为他施针。” 怜心碎碎念着,跑上前去阻止:“郡主,万万使不得,你的清誉……” 北冥怔了怔走上前去,解开季风的外袍,替他宽了亵衣,季风安然坐着,偶而配合地展展胳膊。 男子宽阔厚实的胸膛落在众人视线中,每条肌理贲张而有力。 “啊!”怜心尖叫着,捂着脸退到一边去。 未晚微红着脸颊站在那里,纵使她在上一世,已经历过人事,在看到季风光裸的古铜色胸肌时,还是有些羞涩。 季风看着她,眼神带着戏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怎么下不了手了?” -本章完结- 第018章 世子一跪 未晚被激出野性来,心一狠,三枚长针全数刺入。 季风笑意僵凝,只觉得一阵晕眩,身体仿佛在瞬间被抽空了力气般软趴趴的,瞬时昏了过去。 “世子,你醒醒……”北冥冲上前去掐人中,不见他有丝毫的反映。 刘正把脉足足小半个时辰,从左手换右手,右手再换左手,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北冥终于忍不住了:“你不能总摇头啊,世子怎么样了?” 刘正仰头看未晚,一瞬不瞬。 “我真是中邪了,我竟然会信你。”北冥焦急不安,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直抵未晚的脖子上。 未晚相信,倘若他的主子归西了,这个武夫会第一个结果了她的性命。 怜心这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冲上前去摇着季风道:“世子爷,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你若有什么事,我们家郡主可怎么办?” 这句话,似乎很受用。 季风悠悠转醒。他觉得心口难受,身上更是一阵冷热交替,似是有万针戳入,万蚁啃骨,喉中一股铁腥之气翻涌不止,少顷后,一团黑血顺着嘴角如溪流般喷出。 连吐了一阵子的黑血之后,季风的脸色渐渐好转过来。 看来聂季风身上的毒已清了大半,未晚清辙的目光落在北冥身上,施施然道:“喂,我的脑袋可以保住了吧?” 北冥一时无话,尴尬地收了刀。 “世子身子可好些了?”未晚收回银针,眼中未见波澜,心中难免不悦,好不容易行的善心,却差点搭上了自个性命。 “郡主要我怎么谢你?”季风抿唇一笑,伸手合上亵衣,到底是刚醒过来,动作略为笨拙,北冥连忙上前替主子穿袍子。 未晚心中微微一动,救他时,她本无意向他索取什么,当他提出要回报她时,她开始纠结了。果然人都是自私的,何况聂季风给得you惑太大了。 “是不是想要什么都可以?”她踌躇了下,脑中开始盘算了起来,他可是大聂国世子爷,大聂国皇帝的亲哥哥啊。 一幅景墨予登基为帝,大聂国臣服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勾画出来,不由让她略略唏嘘。 未晚抓了抓发梢,弯起眉眼笑了笑,“可我现在未想到。” 她倒是诚实。聂季风点了点头,嘴角勾出温和笑意,“救命大恩,大礼言谢,不如由我来替郡主决定?” 室内变得安静。 未晚不置可否,目光触到季风浸润笑意的眼眸,不由怔了怔。 季风跨前一步,双手合至眼前,与眼部同高,看着脚部,郑重跪坐了下去。 北冥看了未晚一眼,眼波流转,已是目瞪口呆。 顾慎言望向季风,不可思议地叫嚷:“聂世子,你……你怎可如此大胆。” 季风笑而不语,未晚却觉得他嘴角的笑意令人难以琢磨。 未晚心想季风这般心急跪谢,当真是怕恩情难还,夜长梦多,小气得紧。不过季风如何答谢,她承不承情,与顾慎言何干?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暗忖顾慎言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未晚抿了丝笑:“看在世子一片诚意的份上,这份谢礼我收下了。” 北冥微微侧目,这女子容貌和姿色都可以称得上尚可,若真得有何与众不同,就是脸上的梅花印记。虽然她医治了世子,两人也差之甚远,世子竟然对她屈膝下跪?大聂国男子崇尚气节,聂季风生为皇室中人,是不能随意俯跪的,除非那人…… -本章完结- 第019章 捡了便宜 未晚对聂国了解甚少,并未多心,然未曾思索,怜心已叫开了。 “方才是谁说要辞官返乡来着?”怜心平素里没少受御药房的气,每次来这里别说和太医碰上面,就是大门也没舍得让她进。这回刘正把丑话说在了前头了,她怎么会错过奚落的好机会。 怜心的几句话,已叫刘正面红耳赤,他躬身行一礼,讪讪道:“刘正收拾一番,明日就向管事大人行辞。” “师傅不可。”童子面朝未晚,扑通跪下,“师傅行医多年,从未出错。今日师傅不能医治好聂世子,是师傅无心之过。静主子有疾,师父并非绝意袖手旁观,只是有心无力。还请郡主体察,恕我师傅之过。师傅家境困难,师母她……” “够了。”刘正出言制止了徒弟往下说,他面目清冷,不觉苦笑,“徒儿无状,欲为刘正开脱,还望郡主恕罪。” “两位小公公的金子可还在?” “在。”刘正不敢私吞,恭恭敬敬递上。 未晚接过金子,随手扔给两个小太监,“两位公公也是知轻重的,退下吧。” 两个小太监会意,哪敢乱嚼舌根,两人收起金子,道谢行礼后,欢天喜地离开了。 未晚看着刘正道:“如今朝庭正是用人之际,宫中众人还需仰仗太医妙手回春,你既有行辞之心,何不留下来,在一片乌烟瘴气中,行医者仁心?” 刘正再施一礼,感慨万千道:“多谢郡主教诲,老朽定当不负期望。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望郡主能赐教一二。” “老朽再次诊脉,已然断言世子是积劳成疾,伤及肝脾肺,以至回天乏术。郡主为世子所施之针,却是驱毒散寒,若是一针出错,必有毙命之险。同为脉理诊断,为何两者差之千里?” “刘太医诊脉时,世子体内的毒气与身体已开始排异,只是体质尚能压抑住毒气,出现脉象错觉。我搭上世子脉搏时,正是世子疲惫不堪,毒气上行时。说到底是我捡了便宜。”未晚笑笑看了季风一眼,目光触到如鹰隼般的冷眸时,不由怔了怔。 他轻扬着下巴,定定凝着未晚,下巴线条坚硬,俊削英挺,透着皇族的淡淡倨傲魅惑。 未晚自知此番行脉,并不如自己所说得那么简单,心中疑惑尚在,不便说什么,转身离开。 世子中毒非同小可,刘正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岂能纠缠,他提了药箱,便在身后追着未晚去静华宫。 一干人等各自散去。 暖香阁,一名白衣华服的男子淡然饮酒,面前一名艳美倾月的女子,螓首娥眉,巧笑倩意地转动着舞步,裙裾撩起,身轻如燕,举手投足,完美而无可挑剔。 北冥瞧了主子一眼,不由闷声道:“爷,今日对端和郡主那一跪要是传回京都的话,怕是会节外生枝。” 美人足尖点地旋身高转,一时微怔,等到反应过来时,已扭脚跌落地面…… -本章完结- 第020章 郎本无心 伴着一声申银,美人猝然抬头,满脸惊疑不定。 厅中正主爷,一袭白色华服长袍,黑发以玉冠束起,花脸面具下,清亮的双目平静无澜,他淡淡把玩手中的酒杯,一语不发。 北冥急急道:“冬珠,你怎么能如此不小心,扰了主子雅兴呢?” 美人笑了,扬眉望向聂季风:“兰齐如今在大景宫内,爷在那里向郡主下跪,是因为她吗?” 在以男为天的大聂国,男子绝对不允许轻易向寻常女子下跪,除非男方提亲时,遇上门户相当的心仪女子,方有屈膝降跪之礼。 这是大聂国的民间风俗,传到大聂皇室中时,为了体现皇家男儿的尊贵,对这一屈膝礼要求更为严苛,也带上了许多附属条件。其中第一条便是但凡未婚配女子接受了大聂皇族男子的跪礼,必须下嫁为妻,以夫为天,至死不渝。 季风放下酒杯,跨步上前,提起美人,冷笑一声:“宁兰齐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美人红了眼眶,暗恼自个没出息,明明是想知道的是爷对那女子可是有情意,却非要拐个弯来自欺欺人,美人苦笑,“是冬珠逾越了,请爷责罚。” “学艺不精,是该罚。”季风放开美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今夜就把毕先生所教的,倾注展示一遍。” 美人点了点头,她深吸了一口气,划出第一个旋身,玉足隐隐可见几处红肿,随着舞步的越放越开,脚踝处的伤口牵动得越紧,各种的钻心之痛,让她苦不堪言。 美人步子未停,悄然向季风望去,不见他脸上有丝毫的波动,顿觉委屈,眼中蓄满泪水,偏是咬牙着不让落下来。 好糊涂的丫头,啊!北冥蹙了冬珠一眼,面露婉惜,从大聂国跟着主子过来,追随左右的人,如今也只有他们两人,主仆有别,无论有着怎样的过往,主子始终是只可仰望,不可觊觎。她怎么能有非份之想呢? 北冥替季风满上酒,季风轻抿一口道:“传回去是必然的,而且不久,大王的和亲诏书就会来景都。大王一定会设法让我留在景国。” “那不就成了大景郡马爷吗?”北冥双眉一蹙,他不懂天下女子千千万,主子为何要这么一个性子幽冷的女子为妻,而且还可能因她而错过回朝之期。 “不好吗?”季风懒洋洋开口,脑中不由浮现白雪皑皑中傲雪凌霜的女子,不觉笑笑,终于等到你,姜未晚! 北冥忽然明白过来,这次主子是决意要留在大景一段时日了,只是不知他的真正用意是为何?莫非是……想到那倔强的女子,他不由的蹙眉,她可是大景三皇子宠爱的郡主。无论因何娶她,始终不是好兆头。 清华宫里,未晚服侍着静婉侍躺下,喝了刘正开的药,她的身子已好了些许,估摸再喝上两三贴药,便可痊愈。 午膳时,有小太监来传话,姜倾月感染风寒,身体抱恙,先行告退回府。 生下未晚时,静妃就已不是冠宠后宫的主子,往后圣宠不在,日子艰难。被贬为静婉侍时,还有几人放在眼里。可姜倾月不同,她就算心里再不屑,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也是会贤良识大体地,告会一声。 姜未晚宽和微笑,三日后,便是她正式回王府的日子,姜倾月提前回去,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 进宫的这些天,无非是和静婉侍互诉家常。 母女俩都盼着对方心中能舒坦些,日子过得不如意,却双双挤出笑脸,编织着美好的过去。 这日刚坐定喝茶,门外有小太监行了个礼,一脸讨好禀道:“静主子,姜王府的马车在宫门口候着。姜家小姐来接郡主回府。” 未晚心中一笑,姜倾月的动作比预计中还要快上一个时辰。 她撂下茶,辞别了静婉侍,便随怜心一同出宫。 出示了腰牌后,宫门,呼一下打开了。 两辆一大一小的马车停靠在外,车顶四角用红色的朱漆漆漆成,车身呈银白色的那辆是杜若雨和姜倾月的坐骑。 略小的那辆是府内庶女和姨娘通用代步的,无论装饰和规格上都要差上许多。 王府的管事张妈妈站在车旁,一眼瞧见未晚,躬身行了一礼。 两辆马车,车夫同一时间驾车过来。 轿帘随风吹动,里面传来女子的嬉笑声。 六小姐姜倾心微掀帘子,柔声问道:“可是五姐出来了?” “别下去。”一声妖娆喝斥响起,四姐姜倾冷拍了姜倾心手背一下,“不就是五月子被赏了封号吗,有什么不了得的,二姐还让我们一起来迎她。” 姜倾心小心翼翼道:“四姐,你小声点,要是五姐听见了,向爹爹告状,有你苦头吃。” “怕什么,你让她告去啊!别以为被皇上封了郡主就了不得了,没听说皇上要给她指门婚事吗?我看就是和亲,嫁到蛮夷之地去作小妾的命。”一大早被姜倾月叫起来,去迎接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庶妹,让姜倾冷很是不悦,这个平日里本就不知收敛的女子,越发地嚣张了。 未晚幽静的眸光里掠过一丝冷意,姜倾冷还是习惯欺小凌弱,处处与她针锋针对么? 记得那时,她被姜倾冷说得心生悲凉,顿时红了眼眶,一路哭着回府。 可结果也就这样,正中了姜倾月的圈套,为姜北所不喜。 重活一世,她可不会如此沉不住气。 一旁的轿帘掀开,轻如暖风拂面的声音传来,“五妹,四妹妹不懂事,你可不能和她计较。” “不会的,四姐不过是和我开玩笑,我怎会放在心上呢?”未晚咬着唇瓣,怯生生的摆出一幅忍气吞声的样子。 姜倾月不由笑,到底是小户养的,没见过世面,一朝得势被皇帝加封郡主,就以为了不起,飘飘然地目无长姐,如今被姜倾冷字字句句诛心一刺,也算识相,再不敢造次。 此次带姜倾冷出来,首战告捷,收到的效果甚好,姜倾月不由大喜。 她点了点头,“五妹果然是识大体的人。” “二姐,你怎么老是向着那个贱丫头?”姜倾冷掀开轿帘跳下马车,劈头就是一句抱怨,她心中恼火不已,她是庶出的孩子,庶出的孩子将来的婚配由着嫡母作主,三姨娘自小就告诉她要懂得这个道理,于是,这么些年来,她一直忠心耿耿地跟在二姐姜倾月身后,唯她马首是瞻。二姐姜倾月待她也是极好的,有好的东西,总能分些给她。 这是姜未晚和姜倾心都望尘莫及的,如今这姜未晚一回来,二姐不仅亲自相迎,还给她带来了自个平素里舍不得穿的华服,明摆着要把姜未晚宠上天。姜未晚她凭什么啊! ————————— 姜家子女排名:庶母杜氏所出:长子姜子铭,二小姐姜倾月 三姨娘刑氏所出:三小姐姜倾冷 二姨娘华氏所出:四小姐姜汐禾(王府失火,死于年少) 五小姐姜未晚(过继养女) 四姨娘刘氏所出:六小姐姜倾心 记住姜倾月和姜未晚好了。 -本章完结- 第021章 凝胭玉露膏 姜倾月蹙着秀眉,看了倾冷一眼,满脸不悦,“四妹,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还不快给五妹赔礼道歉?” 姜倾冷抓着倾月的衣袖撒娇卖萌,“二姐……” 姜倾月扯回衣袖说:“求我没有用,要五妹原谅你才行。” 轻轻地一句话,既树立了嫡姐的权威,又充分表明了公正的立场。让彼时流落在外多年,饱尝生活艰辛的未晚感动不已,那一刻,未晚决心只要姜倾月不弃,她必定不离。她要一生一世做二姐的好妹妹。 现在想来多么讽刺! 姜倾冷咬牙切齿了一番过后,明显没有多少诚意地说:“五妹,对不起。” 未晚晓得以姜倾冷的性子,这回必然心里狠狠地将她记上一笔,未晚看破不点破,微微一笑:“四姐姐客气了。” “这样才对,我们是一家人,就该和和美美地,闹别扭耍性子,多让人笑话。”姜倾月笑靥如花。 好个满口仁义的姐姐!未晚但笑不语。 姜倾月忽然抚额,面露疲惫,“本想与你们同乘一车亲近亲近,大抵许久不坐车,才坐这么一小会就犯头晕。也罢,你们三人坐我的车子闲话家常,张妈妈与我同乘,伺候我。” 姜倾冷犹豫道:“二姐,那是你的车子,我们怎么敢……” “这辆车子也算宽敞,我和两位姐姐就坐这一辆好了。”未晚看了小马车一眼,轻轻一笑:“有劳张妈妈好生伺候我二姐姐。” 姜倾月本是摆摆谦让样子而已,未晚这么一说,她点了点头,随即迈起优雅的步子,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未晚垂首站在一侧,目送倾月。 姜倾冷冷哼了声,越过未晚上了车,姜倾心笑嬉嬉地拉起未晚的手,轻声道:“五姐姐,走吧。” 上了车后,姜倾冷一直横眉竖眼,姜倾心被她瞅着心慌,顿时吓得不敢吱声,未晚干脆选择了闭目养神。 怜心坐在马车前,和车夫一起驾车。 车厢内,几人一路无话,直到进了悦来客栈。 从这里到王府,不过一个小时的路程,却偏要在此处落脚。 悦来客栈是姜王府的铺子,自家主子选择在此处歇息,看起来是合情合理。 姜倾月到上等厢房喝茶,唤了张妈妈给未晚送来两套崭新的衣衫和一盒上等的凝胭玉露膏。 奢华的圆水晶瓶身,在屋内的灯火下,泛光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姜倾冷两眼发亮,“这盒凝胭玉露膏,不是喜妃娘娘半年前赏赐给母亲的吗?” 张妈妈叹道:“四小姐好厉的眼神,这正是大聂国一品调香师所调制的香膏,夫人得到后一直舍不得用,就送给了二小姐。二小姐心疼妹妹,又转手就要送给五小姐。” 未晚眼露惊喜,一脸的受宠若惊:“这些是都是姐姐给我的吗?” “我们二小姐平素里就是出了名的菩萨心肠,你们姐妹分离了这么些年,二小姐心里头一直踮记着你,这不,你一回来,她就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给你。” 张妈妈笑着道:“来来,快把衣裳换了,让奴婢瞧瞧。” -本章完结- 第022章 让衣 “未晚恭敬不如从命。”姜未晚欢天喜地,当着姐妹的面换了衣衫。 这是一件奢华的锦衣,从裙摆至腰际,深红的丝线辅金线在衣料上绣出盛放的牡丹,腰系同色的腰带,更显杨柳细腰,妖娆明艳。 未晚深信这一身行头,穿出去,必是别样风姿。只是姜倾月,她怕是别有用心吧。 张妈妈扯着未晚,左看右看,终是忍不住恭维了句:“好生标致的人儿啊!怕是除了二小姐之外,就数你模样为俊俏。” 未晚跺着小脚,故作难为情,“张妈妈,你这样说要让未晚无地自容了。我还不是沾了这锦衣华服的光。要说倾月美貌,当数二姐姐第一,其次就是四姐姐和六妹妹,未晚岂能自不量力。” 张妈妈说时无心,这回瞅了姜倾冷一眼,被对方那冷如利箭的眼狠狠瞪着,顿时明白口误,她很自觉的赏了自个一巴掌,“奴婢这贱嘴,就是找抽,四小姐你别往心里去。” 张妈妈是嫡母杜若雨身旁的嬷嬷,姜倾冷心中不悦,也不敢太造次,她冷哼了声,别开脸去。 张妈妈打开了玉露膏就往未晚颈部抹,“瞧这香喷喷的,多招人爱。” 未晚露出纯洁无暇又略带羞涩的笑容,“我要去好好谢谢二姐姐的心意。” 张妈妈笑着端上早早撂一旁的茶点,“还真让二小姐给说中了。二小姐就知道你这丫头客套,她说一家人何须谢来谢去的。不该有的繁文缛节能免则免。几位小姐吃些茶点,吃完就走,马车已经在底下候着。” “吃,当然要吃了,一大清早的起来,没做正经的,也总得吃个饱。”姜倾冷恼怒地抓起一块桂心糕就往嘴里塞。 张妈妈讪笑,欠身一礼,“二小姐先上了车,老奴得赶下去伺候,就先告退了。” 张妈妈一走,姜倾冷翻了翻白眼,原形毕露地讽刺起未晚,“我呸,五月子!巴上二姐这颗大树,又是送衣,又是香膏的,得意忘形了吧。” “我没有……” “别和四姐做对,我们当妹妹的都应该要着让她。”姜倾心站出来,压低了声音,充当起和事佬。 未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瞧了姜倾冷的脸色,纠结了好一会儿后,拉起倾心的手,问道:“六妹,这身红衣衫明艳动人,我怎么瞧着自己穿着,有种撑不起来的感觉?” 姜倾心顺势捡人情,“可不是吗,我们姐妹里就数四姐最匹配这身衣衫,你就送给四姐吧。” 姜倾冷顾自吃茶,对面前两人的谈话,宛若不察。 未晚把身上的红衣衫换下来,连带着张妈妈带来的另一套,一起给姜倾冷递上,“四姐姐,我和六妹都觉得你更衬这衣衫,你要喜欢的话……” “我当什么了不得的,不就是两套深衣吗?谁稀罕!”姜倾冷提起未晚手中的衣衫瞅了一眼,随即又放下,摆出满脸的不屑。 “四姐姐,你就换上看看吧。”姜倾心一脸讨好地提起红深衣往倾冷身上披。 姜倾冷在半推半就之下,换起衣裳来。 姜倾冷容颜虽不及未晚和倾月,但也是清丽有余,她今天梳了堕马髻,一头锦缎黑发用一支金花簪子挽着,还缀了少许珠翠在头上,配着这身艳红的深衣,在灯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姜倾心恭维地叫好,未晚笑意浅浅,姜倾冷这人贪婪,前世里她不愿意把衣衫和香膏让出,结果不久没有落下好来,还在背地里吃了姜倾冷不少苦头。 对姜倾冷而言,衣衫到手了,至于香膏么! -本章完结- 第023章 指甲划线 姜倾冷按捺不住,抓着交领,眸子一沉,喃喃道:“可我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倾心你看是不是少了什么?” “香膏!” 姜倾心恍然大悟,拿起张妈妈搁桌上的凝脂玉露膏,递给了姜倾冷,正要给姜倾冷涂抹之际,忽然想起香膏的主人还没有同意,便停下手,回头看了未晚一眼,“香膏配美人,二姐把它送给了你,如今你要转送四姐的吗?” “可是二姐会不会怪罪?”未晚睁大了明眸,有些不知所措。 “小气。”姜倾心一脸对未晚的唾弃,“二姐送给了你,就是你的东西,可没说不让你送人。” 未晚万分不舍地看了香膏一眼,点了点头,“那就依六妹的意思。” 姜倾心小心翼翼地给倾冷涂抹了起来。 未晚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也难怪姜倾心要处处讨好倾冷,姜倾心的生母陈氏原本是服侍杜若雨的婢女,平王姜北与杜若雨的姻缘,不过是姜老王爷与杜老丞相年少时结下的娃娃亲。姜老王爷是重诺之人,在姜北少年有成时,便命儿子迎娶杜若雨。当年姜北早已心有所属,碍于父命和种种原因不得不妥协了,不过很快地,姜北就迎娶了华清,再后来身边还多了三姨娘刑氏。 刑氏是倾冷的生母,礼部尚书刑原之女,因为是庶出姨娘所生的,在王府内虽只能居屈贵妾,却是个八面玲珑的女子,刑氏深得姜北欢心。 前有华清,后有刑氏,深感危机四伏的杜若雨,就适时地把贴身侍婢陈氏推进了夫君姜北怀里。对于父亲姜北而言,姜倾心只是一场宿醉后的意外。姜北既不会过分疼爱,也不会刻意冷落,却总不住进心底。 王府内人人勾心斗角,姜倾心总是为难的,她要为自己谋一份出路,她开始费尽心思讨好嫡母和两位姐姐。只不过比起姜倾冷来,她更懂得收敛些。 未晚在心里暗道:六妹,既然你要处处卖人情,充当倾冷的帮凶,那么就别怪被利用。 姜倾心给倾冷涂完凝脂玉露香膏后,她得意地转了个身子,不忘夸赞道:“张妈妈涂出来的,怎么就一阵刺鼻难闻,还是六妹的手艺好。” 经姜倾冷这么一说,未晚动了动鼻子,往自个身上嗅了嗅,自言自语道:“真这么难闻,我还是擦掉算了。” “五妹,我们先下去等你。”姜倾冷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竟带了几分惦惦自喜。 看着倾冷和倾心的背影,怜心把张妈妈送来的粉色深衣向未晚递上去,“郡主,四小姐明摆着在欺负你,你怎么……” “想要就给她吧,贪婪是要付出代价的。”未晚微微一笑,把深衣袂口的缝线处用指甲用力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线头似掉未掉,而后将深衣穿上。 怜心看着她疑惑道:“郡主,你这是……” 未晚清明的眼闪过一丝狡黠,“王府深宅大院中的勾心斗角不比皇宫少,你只管看戏好了。” -本章完结- 第024章 重回姜王府 送了衣衫又献了香膏,总算让姜倾冷有了丝笑容,一路上对未晚和颜悦色的。 路再长总有终点,车夫吁地一声拉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下,姜倾冷急哈哈地撩开车帘子下了车,姜倾心紧随其后。 怜心服侍未晚下车。 入目,朱红的牌匾上大景开国皇帝御笔亲题的‘姜王府’三个大字苍劲有力。 未晚仰望着那三个字,暗自握住了拳头,前世今生,恍恍而过…… 姜倾月,我绝不会放过你!绝不! 姜倾月的马车早到了片刻,此时姜倾月刚要进王府大门,姜倾冷和姜倾心在她身后,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 未晚刚迈上汉白玉台阶,落后了几步,可她并不急着赶路。 进了府,杜若雨身边的李妈妈迎了上来,禀道:“小姐们一路奔波劳累,夫人吩咐厨子备了茶点。几位小姐先去吃茶。” 李妈妈看了怜心一眼,唤了个丫环领她去南厢阁替未晚收拾屋子。 未晚深知不过是杜若雨故意支开怜心的伎俩,她并不点破。 姜王府由府邸和花园两部分组成,庭院折变幻,风景幽深秀丽。五年未曾踏足王府,也怕走错路,此时有人指引再好不过。 只是—— “李妈妈,可否先带我去拜见祖母?”一句吃茶,勾起未晚不少往事,年少时,她最喜欢一个人屁颠颠地跟在祖母后面,看着她双手铲茶,制茶。 老夫人是西湖边上的制茶女,因手艺精堪而闻名,一次在全国茶艺大赛中大出风头,被老王爷相中,纳入府中。 正室犯有肺痨病,在制茶女入府后不仅便撒手人寰,留下两子两女,制茶女怜悯孩子年幼无人照看,便终身拒生育,将几个继子女视如己出,倾心照料。 姜家子女对制茶女莫不尊重,敬如生母,就连贵为王爷的姜北每日都要固定去晨昏定省,而今公务繁忙,晨昏定省就由府中的妻妾代劳。 未晚记得上一世,她刚入府,就被父亲下令闭门思过。 三月后,祖母就抱恙病世了。她甚至不曾与祖母说上一句话,给祖母斟上一杯茶。 “五小姐,奴婢一切听凭夫人吩咐,你还是先随奴婢去吃茶吧。”李妈妈瞪了未晚一眼,脸色不悦了起来,刚进家门就想去见老夫人,莫不是想去诉苦告状的? 李妈妈是杜若雨跟前的红人,主子吩咐她先安排姜未晚去吃茶,让她有去无回。至于和老夫人见面,做梦! “喝水莫忘挖井人,吃茶岂能忘记祖母。”未晚微红了眼眶,若说这一路都在唱戏,也只有此时才是真的。当初府中的人在背后讨论她这个五月子时,是祖母一脸严厉地惩诫了他们,捧着亲手炒制的第一泡龙井茶,软语相哄,安慰她这个不被看好的庶女,看着她将茶水悉数倒入腹中,慈眉善目地笑着。 是的,她想祖母了。 李妈妈思量着未晚没有那么大的胆忤逆嫡母,她撇了未晚一眼,率先往前领路。 这时,未晚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崔妈妈……” 未晚以为是错觉,循声往前一看,老夫人身旁的服侍嬷嬷此刻正穿过拐角,欲朝她方向走来。 机会来了,未晚微扬嘴角,不由放慢了脚步。 -本章完结- 第025章 崔妈妈 崔妈妈来自契国,多年前家乡逃荒时流浪到了大景,被上山进香的老夫人收留了下来,随了老夫人。 未晚在府中的那会儿,崔妈妈回国省亲,也没碰上面。 照前世,未晚是在老夫人驾鹤西去那日见到了崔妈妈。此时,不管崔妈妈是否认识她,未晚都决心赌上一把。 “怕是几位小姐,都已经吃完茶了吧?”李妈妈回头一顾,见未晚磨磨叽叽地,不悦地瞪了一眼。 未晚慢慢垂下头,用沉默掩饰住眼底的不满情绪。 李妈妈很满意地笑了笑,心想不过是二小姐言过其实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翻出天来? 李妈妈走得快,未晚不由自主地也加快了脚步…… “呯地——”就撞上一堵肉墙。 “啊!”未晚吃痛地捂着头,站在原地连声说对不起。 “你怎么……”李妈妈不悦地咬了咬牙,正想问未晚走路怎么就不长眼,回头才瞧见未晚撞到的人是崔妈妈。 李妈妈赶紧小跑了过来,“五小姐,你怎么样?没伤着吧?”再抬头装作不经意瞅了崔妈妈一眼,忙打了个招呼,“是崔妈妈啊!你这是出去采买吧。” 崔妈妈点了点头,道:“今年的茶卖得不好,老夫人让我招附近商行的老板来问问情况。” “祖母……”闻言,龙井茶的卖得不好,未晚显得忧心忡忡。 “崔妈妈你忙。” 李妈妈生怕未晚和崔妈妈有什么联系,立刻打断未晚,“几位小姐都等着我们呢?” 未晚看着崔妈妈,咬了咬唇瓣,终是轻轻颔首一下,便随着李妈妈快步而去。 大夫人杜若雨是相府嫡女,出生名门。 在杜若雨心中,老夫人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姨娘,若非夫君姜北仁孝为她讨了封赏,封为一品诰命夫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呆着呢。 于是,杜若雨每天晨错省定最多就是表面敷衍,她打从心里瞧不起老夫人。她府中得势的侍婢也不将老夫人的人放在眼里。 李妈妈一开始碰见崔妈妈,就自动把她忽略了。 未晚和崔妈妈这么一撞,崔妈妈非但不怪,反而打心里对这个软弱有礼的五小姐,有了几分好感。崔妈妈举步就走,不经意一瞥,地上一个小物件落入眼中。想来是,刚才五小姐与她相撞时落下来的,崔妈妈顺手捡起,忽然红眶一红,半响无语…… 姜倾冷和姜倾心特意站在拐角处的廊道上等她,瞅了一眼她素净的打扮,开门见山就问:“五妹,你怎么这么慢?” 未晚微微一笑,“两位姐姐艳美无双,我可不敢抢了姐姐的风头。” “二姐不过比我们快了几步,我们快点走,准能追上她。”事实上姜倾冷心想,二姐姜倾月不过是平素里用胭脂水粉、戴得金银首饰比其他姐妹的好,世人就说她倾国倾城。人靠衣装,马靠鞍,如今她穿了当下最漂亮的衣衫,用了最上等的凝胭玉露,她就不信比不上二姐。 -本章完结- 第026章 鱼饼 姜倾冷抬起纤纤玉手闻了闻,一股扑鼻的香气传来,这让她更加确信,今儿个就是她这个庶女初次显露风头的时候。 未晚穿着素粉的深衣,不施粉黛,怎么看也是一股寒酸气。姜倾冷有心拉她去陪衬,不管未晚乐不乐意,硬是让她拉着往前走。 一路走近北院,途经平王姜北的书房,姜倾冷停下脚步,正好瞅见姜北的书童对倾月道:“回禀二小姐,王爷正在清园看杂技。” “二姐,清园就在前面,不如一起去给父亲请安吧。”姜倾冷眼睛亮闪闪的,带着自个的小心思。 姜倾月闻声回眸,几乎是当场石化了。 倾冷、倾心、未晚…… “二姐,你不走吗?”姜倾冷朝倾心使了个眼色,两人几乎是半拉半推着倾月往前走。 倾月这才回过神来,看了身侧的姜倾冷一眼,再回头寻着未晚的身影。 未晚紧跟在她身后,唇畔浮现一个可爱的笑容。 姜倾月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刚要说话,冷不防地听到姜北的声音:“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变得拘紧。 “倾冷给父亲请安。” “倾月见过父亲。” 一袭绣有五纹彩织金编银的锦袍映入眼中,未晚抬首打量着五年未见的父亲,姜北负手而立,身长七尺五寸,黑发束于金冠之中,剑眉入鬓,神情依旧俊朗,未晚鲜少见过他笑过,印象中的他总是摆出一幅严肃的模样。 前世里,姜北鲜少到南厢阁,偶尔进去坐了片刻,便和清姨娘起争执,几乎每次都以他愤然拂袖离去收场。 父亲前脚一走,清姨娘总是眼眶红红的,让彼此年幼的未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下嫁顾慎言的那一日,清姨娘离世,不久后,父亲上书皇帝离开朝堂,从此不再过问世事,父亲的爵位也由嫡兄姜子铭继承。 对于这个父亲,在她心目中谈不上好坏,只是觉得他从来没有笑过,没有对她笑,也没有对别人笑过。 未晚温婉笑着,乖巧地欠身行礼,“父亲,母亲唤我们姐妹去吃茶,路过清园正想进去拜见您。” 姜北看了她一眼,对这个五女儿他心里真是复杂,每次看到她时,他心里就十分得不是滋味,不知道是否是心灵感应,她也从未和他亲近过,有的只是怯生生的畏惧。 今儿个,她竟然对他笑了,眉目之间依稀有华清的样子,让他一瞬晃神,想到华氏一门昔日的繁华与如今的落魄,不由心底生起一股恻隐之心。 姜北语气温和道:“去吧,回头也带些点心给姨娘。” 这是个好现象,至少父亲开始关心娘亲了,未晚闻言,笑的更温婉:“我会的,父亲。” 姜倾月先是惊讶,后慢慢的扯开了一抹笑,“父亲,母亲早有嘱咐倾月品尝后,挑几样可口的给各位姨娘送去。” 王府的管事徐良拿了本折子进来,三人知道父亲还有公务在身,更齐齐退下了。 姜倾月放慢脚步,轻咳了声,“李妈妈,昨日母亲让你做的鱼饼,你可做了?” -本章完结- 第027章 暗斗 “鱼饼?”李妈妈愣了会儿,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姜倾月瞪了她一眼,“还不快去告诉王妃,今儿个去宫里接五小姐,鱼饼未做?” “是,老奴这就去。”李妈妈转了转眼珠,忽然想到怎么似的,脸色一僵,疾步就走,甚至忘了行礼。 未晚快步追上去,一把拉住李妈妈,微微笑道:“李妈妈莫急,事因我而起,母亲若是责怪,我们定然会为你求情。” 明明笑靥如花,李妈妈却觉得那笑容带着十足的诡异,几乎是一瞬间把她镇住了。 李妈妈甚至觉得这个柔弱的五小姐,她的力气足以粉碎自己的手腕骨,李妈妈用力挣脱了半晌,才挣脱了她的压力。 李妈妈一不受控,未晚便加快了步伐追上,几乎不给李妈妈先行一步的机会。 姜倾冷和姜倾心满心欢乐地跟在倾月身后,完全不察前面两人的小动作。 姜倾月看了近在咫尺的西厢阁,沉默了。 西厢阁内,青铜鎏金的熏笼上冒着淡淡的青烟,王妃杜若雨端坐于暖炕之上,下手的两侧分别摆了两张可各容五人的长方小几,上面摆着精致可口的果珍、糕点和茶水,杜若雨的两名心腹丫环,东儿和西儿分站两侧负责斟茶倒水。 屋子左面坐着丞相府的长媳张夫人和户部侍郎府的陈夫人,右面坐着左将军府的阎夫人和秦国公的二媳妇秦夫人和顾慎言的母亲候门长媳顾夫人。 贵妇们的聚会,无疑都是些炫耀和比拼,今年这场聚会中论家世,最贵的当属姜王妃杜若雨,夫君官阶品级略次的身要属户部侍郎府的陈夫人。 陈夫人抛砖引玉:“姜大公子外出游学,也快回来了吧。” 王妃杜氏喝了口茶,浅笑道:“可不是,我说京城的学堂就够做学问,他爹非要送他去弘文学院,说是锻练,生生地分开了我们母子。” 秦夫人怨念了句,“也是小王爷争气,我们家那块大木头想进弘文学院还没考上,他爹一气就给丢营中磨性子。” “要都能磨出个将军来,我还巴不得把家里的那几个混小子也丢进去呢?”左将军府的阎夫人笑着调侃,却是在夸奖秦公子争气地被皇帝侧封为将。 满屋子的夫人不由得都笑开了,秦夫人更是笑得灿烂。 看了看时辰,姜王妃也不忘正事:“陈妈妈,你说得杂耍表演呢?” “来了,来了。”陈妈妈早在下面候着,王妃一唤,忙牵着狗儿上来,脸上多了几份讨好,“这畜生可是驯了大半年,今儿个是它炫技的时候,如果表演得好,几位夫人可要给美言几句,也好让它去参加今年的冰嬉大赛。” 一条高大垂耳的黄毛藏獒,神气十足地站在厅中,四周发出一阵惊叹声,獒犬平常人家里都有养着,并不稀奇,就是这么高大且野性尚存的动物,能用这么温驯的眼看着周围的人,就奇了。 -本章完结- 第028章 黄毛藏獒 陈妈妈解了藏獒身上的铁链,她拿来了五个圆形项圈,让府内的家丁依次摆开来,她吹了个口哨,狗儿一个飞跃,很灵活地跳过一个圈。 狗腿落地,狗儿又来了一个飞跃…… 连续跳了五次,陈妈妈换了五个四周布满火焰的圈子。 看到熊熊燃烧的火圈,几位夫人不由地心惊肉跳,正为狗儿捏了把冷汗,突然,它一个飞跃,竟然一下子穿过了这五个火圈,现场所有人几乎都忘记了呼吸,呆愣住了。片刻之后,全场赞声不绝于耳。 未晚一行几人刚到西厢阁门口,远远的就被这么出彩的表演惊艳到了。 “二姐,你快看,好神奇啊!当今世上竟然有这么严害的藏獒。”姜倾冷习惯性地依俯倾月,不管何时何地,总是习惯与她分享自己的情绪。 姜倾月冷哼了声,有些不屑地说:“那是当然了,怕是皇上都没有见过这么精彩的表演呢?” 姜倾心拍手称好,“好好看啊!只可惜是远远地看着,能不能让它再表演一回?” 这场杂耍堪称精彩绝伦。未晚含笑,没有吱声。这只黄毛藏獒今儿个出尽了风头,只可惜也仅限于此,再好看的表演,也只能成为明日的回忆。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只可惜它跟错了主子。 陈妈妈站在一旁收拾道具,适才让众人领域到一场视角盛宴的大功臣黄毛藏獒,则在厅中懒懒地蜷着身子,把头紧紧地埋在腿间歇着,一对大眼睛咕碌碌地直转。 它可爱温驯的模样,讨喜的很,众人也不觉得失理。 倾月提着裙子进门,站在厅中行了一礼,“倾月带几位妹妹给母亲请安。” 其余三姐妹也跟着规规矩矩地行礼。 “咳……”伴着一声轻咳,姜未晚快速抽出袖中帕子,作势染了风寒轻拭一下鼻子。 “汪汪汪”,黄毛藏獒站了起来,灵活的大眼睛在四处搜索着,狗鼻子不停地在地上嗅来嗅去,众人被黄毛狗严阵以待的模样逗乐了,秦夫人笑道:“以为这畜生熟门熟路的,不想还认生了呢?” “黄毛,客人面前不得造次。”陈妈妈瞪了它一眼,接着折到后院去搬车轮子。 四个孩子都欠着身子,微低着头,看起来恭敬有礼。 姜王妃轻抚着茶水,垂下眸子,浅笑道:“今儿个京城几位有头有脸的伯母都在这儿,你们还不速速过来拜见。”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四个姐妹刚要抬首的一瞬间,黄毛藏獒在地面上奔跑起来,高高跃地,身手敏捷地扑向姜倾冷,前爪抓住了她的深衣前襟,后脚着地。 “啊……” 姜倾冷几乎是一瞬间被黄毛吓得花容失色。巨大的压力袭来,倾冷想也没想,本能地抓住了她左侧姜倾月的衣摆,大声失叫了起来。 丞相府的长媳张夫人指着狗儿失控大叫,“狗儿疯了,快,快抓住狗。” 姜王妃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得一抖,同时抬眼,几乎是一瞬僵了脸。 -本章完结- 第029章 未晚救姐 怎么会?姜未晚怎么会好好地站在一旁,那么穿大红深衣的是谁? 恍神的刹那间,“砰——”手中茶杯刹那间摔了个支离破碎。 “放开我,你快放开我啊!”姜倾月欲用力拉回衣摆,躲开。不曾想,她越是想抛弃倾冷,姜倾冷越是恐惧,竟然死死抓住倾月不放。 黄毛狗往前用力再扑腾了下,姜倾冷倒了下去,姜倾月也跟着一齐倒下去。 “倾月……快抓住狗,快抓住狗……”眼见着自家亲闺女也被拖下水,姜王妃撕声力歇地喊着。 后院伺候的都是女流之辈,适才胆大和狗儿混一起,是因为亲眼见它温驯无害,如今,它却翻脸不认人。众人手足无措,几乎是乱成了一团。 未晚瞪了姜王妃一眼,目中隐隐流动一抹戾色,连张夫人都会在第一时间内反应过来,喊人。杜氏,你还真是后知后觉…… 姜倾心颤抖着身子抱住未晚,两人蜷在一旁,似乎是吓得不敢言语。 西厢阁内的丫环纷纷上前,围着黄毛藏獒,可谁也不敢近距离接近他。 黄毛藏獒后腿狠狠地睬在姜倾冷胸口上,前爪向前伸。 姜倾月摔落时侧着身,正好看到狗爪子伸向姜倾冷的脸颊,此时藏獒已陷入疯狂,恐它向自己行凶,姜倾月愈发着急,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一扯,被姜倾冷压下的衣袖终于裂开了一个口子,伴着撕啦一声,衣帛破裂,姜倾月终于摆脱了倾冷的纠缠。 “二姐救我……”狗爪子在她面前作威作福,姜倾冷惊得一身的冷汗,急忙伸手向就近的姜倾月求救。 姜倾月怕极了,她缩着身子向后滚了又滚。 姜王妃担忧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几乎是在一瞬间落下心头的一块大石,她疾步走向倾月,扶起女儿:“倾月,倾月……你没事吧。” 姜倾月此时已摔得形象全无,她摇着头,眼圈红红的,明显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和惊吓,姜王妃连忙扶正她髻上羊脂茉莉簪,握住她的手道:“这手怎么这么冰凉,可怜的孩子都吓坏了。” “啊,不要过来,不要……”姜倾冷张牙舞爪,被藏獒抓了两下,白希的手臂顿时鲜血淋漓。 厅堂上隔着远些,稍微胆大点的秦夫人举起手中的茶杯就向藏獒砸了过去。 这一砸若是中了,兴许还有一搏。偏偏秦夫人的掷物技术太差了,茶杯落地,非但没有砸中藏獒,反倒激怒了它,本能觉得受到功击的藏獒变得更凶恶。 “四姐,小心……”姜未晚甩开倾心,小跑的冲向了黄毛藏獒。 藏獒凶猛地往前攻击,一口狠狠地咬向了姜倾冷的脸颊。 “啊……啊……”姜倾冷嚎得如丧考妣。 藏獒凶猛地窜上去,它还是狠狠地咬下了姜倾冷的一块皮肉。 “畜生,快快放开我四姐。”未晚小手攥着丝帕,紧紧握成拳头状,手上青色血管暴起,她一拳甩向藏獒的侧脸。 -本章完结- 第030章 帕中玄机 第30章帕子中玄机 厅堂上的阎夫人失控大喊:“郡主,小心。” 感受到攻击,藏獒终于松了口,从姜倾冷脸上收回视线,张着血盆大口,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珠,要咬向这个不知死活的挑衅者。 未晚扬了扬手中的帕子,一眨不眨地瞪着藏獒,对峙持续了一小会儿,在众人都以为五小姐必见血无疑时,藏獒却兴趣缺缺地拉耸着脑袋走开了。 “四姐,你怎么样了?四姐……”未晚收起锦帕,忧心忡忡地扶起破相哭嚎的姜倾冷。 陈妈妈推着准备好的车轮进门,仿佛真是被这满屋的混乱惊到了,她看了一眼,趴在一旁,吐舌舔血的大家伙一眼,惊得手一抖,扔了车轮急忙跑上前来,手足无措地煞白了脸,口中喃喃地只有一句,“出什么事了?” 姜倾冷痛得牙齿直打颤,她坐了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满手的鲜血,让她心头咯噔了一下,“我的脸……” 未晚看了一眼倾冷右脸上触目惊心的狗爪痕,心知不好,这么深的伤口,如果没有及时清理,必是要落下疤。 “四姐……”未晚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她从袖子中再次抽出帕子,欲为倾冷擦拭脸上的血腥,却“啪地”一声,被姜倾冷扫开了。 “我不要你假惺惺地,如果不是你,不是你这个扫把星克了我,我至于被狗咬吗?”姜倾冷目中露出愤恨的光芒,似乎她伤成这样完全是姜未晚罪大恶极害了她。 未晚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四姐姐——” “快传御医,还愣着干嘛,快传御医啊!”姜王妃一脸关切地冲上前去,挤开了未晚,扶住姜倾冷,硬生生挤出了两滴眼泪,“我苦命的冷儿啊,好好的脸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的,叫母亲如何是好!” 未晚笑了,敢情里外都是她这个外人多事了?她举起手中的帕子闻了闻,一股药香扑鼻而来,这条帕子是浸在马桑叶、橙皮汁、冰片泡制成的药酒里一天一夜的,是她特意为今天准备的,有良好的治伤疗效。 未晚万万没想到,都到今天这个节骨眼上了,姜倾冷还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心中冷冷一笑,既然姜倾冷想破相,她又何必心慈手软。 姜倾冷的右脸正不断地往外汩汩冒血,在场的各位夫人都是各府的当家夫人,她们本来对庶女没有几分好感,姜倾冷这个时候又对施于援手的未晚言语刻薄,无余和恩将仇报没有什么两样,就这样众人本来对姜倾冷有几分同情,经她这么一闹,大家对她就只剩下不耐了。 阎夫人是个直性子,她轻移步走过来,笑意暖如春风地安慰,“四小姐的话,郡主不用放在心上。” “四姐心里头难过,我不介意……”未晚咬了咬唇,收起锦帕,她转过头看了阎夫人一眼,对她抱以微笑。 阎夫人一时惊住了。 要说美,姜倾月是艳美无双的,大景第一美人。 而要论清纯,姜未晚却是独一无二的。她甚至觉得透过这张脸孔,看到一种流光溢彩的光茫,倒映着窗外明丽纯澈的天空,倒映着年轻时心中的那个影子。 几乎同一时间,众夫人对未晚的好感又加剧了一分。明面上她们今天是受了王妃的邀请来姜王府看杂耍的,可是私底下谁都知道,姜王府的几个丫头到了适婚的年纪,她们膝下的儿子与那几个丫头的年纪相仿。 这次邀请,无余是姜王府给她们一个暗示,她们乐呵呵地来,就是冲着来挑选儿媳妇的。不曾想出了节外生枝的事儿来。她们正想告辞,提着药箱,一路小跑的御医气喘呼呼的冲进来打破了她们的想法。 御医身后,跟着阔步走进的姜北…… -本章完结- 第031章 扫把星 未晚眼里有了一瞬的朦胧,呵,父亲!倾冷受伤了,你心急如焚地赶过来。我高烧到意识模糊也不见你的影子。到底不是亲生的,你可够偏心眼。 姜倾冷出事时,姜北还在清园和王府的管事商量一年一度的皇室冰嬉大赛,出门时,见见御医纷乱地往西厢阁赶,心中狐疑,随手抓过个丫环一问,才知道是四女儿出事了。 御医用药水给倾冷清洗脸上的血迹,痛得她泪流满面。 右脸上被藏獒抓破了一块连着皮的嫩肉,几乎可以看到骨头,又过了时辰,铁定是治不好的,就算结痂,也会留下长长的伤痕。 目之所及的惨状已经让姜北心中有数,当御医告诉他,姜倾冷脸上的伤口就算愈合,也很难恢美貌时,姜北惊得后退了一步。 毁容。御医只是用了最婉转的话来告诉她,这个残酷的现实。 女子最注重的是容颜,特别是她这种王候将相家族里出来的庶女,毁了容,无疑是自毁前程,将来的嫁娶也就没有挑得余地了。 “御医,你无论如何都要再好好地想想办法?一定要救好我女儿。”姜王妃看上去十分着急,她几乎跪下来央求了。 在场的几位当家主母,都是斗狐狸精,虐庶女,各种宅斗的高手,在姜王妃面前都自叹弗如。 有人在表演,看戏得不捧场,也说不过去。张夫人上前去拍拍杜若雨的手,轻声安慰道:“王妃,您切莫伤心,四小姐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唉,可惜了这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阎夫人轻叹了声,她最烦得就是忘恩负义的东西,姜倾冷在嫡母心中也不过是个作戏的道具,她也就大胆来刺一刺。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地吃茶也会满脸见血?”上一刻见到得的还是清丽貌美的女儿,这一刻就变得丑陋不堪,让姜北很难接受这种落差,不由暴怒了起来。 “这几年来,府内一向平和安宁,我也纳闷今天怎么忽然出了这种事儿?”说话间,姜王妃如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姜未晚,却半点不提导致姜倾冷受伤的罪魁祸首是她让人引来的参与杂耍表演的藏獒。 姜北皱了皱眉头,他一向鲜少有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几许冷厉。 面前的父亲,未晚觉得从未了解过他,就连他喜怒的缘由,她都摸不透,就好像他是她生命中无足轻重的一个过客,而他却是这个王府的家主。 未晚清亮的眸子一沉,杜若雨,我姜未晚明明没有早惹你,你却偏偏要害我。年少时你刻薄虐待,五年后,我回归王府的第一天,你设计藏獒咬我。前世是怜心勇猛救主,她用手臂上的一条狰狞长疤,换我一个完整。今生,你做梦也没有想到穿上红深衣的,抹上凝胭玉露膏的人是姜倾冷吧。心有不甘,你又怂恿愚蠢的姜倾冷向我开战了吗? 果然,姜王妃的话刚落,姜倾冷就气急败坏地指向未晚,“父亲,都是她!是这个扫把星克我,害我的!” -本章完结- 第032章 姜北震怒 姜北愣了愣,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每个大家大户里,可以不看重钱,但不能不看重脸面,姜王府的家主也不例外。如果传出子女不合,那么世人会说他治家无方。与大景国相比,姜王府不过是巴掌大的地方,这巴掌大的小地方都管不好,群臣会议论,连圣上都会跟着质疑他的能力。 姜北大吃了一惊,原以为这个女儿不过是顽皮了点,不想竟如此不成体统。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姜北脸色一沉,冷冷地看了姜倾冷一眼,恨不得从没有生过这个不成器的女儿。 “四姐,你一定是对我有所误会。”未晚上前主动去扶姜倾冷。 倾冷狠狠甩开了未晚,“走开,你这个五月子,扫把星,我不要你假惺惺地。” “啪!”脆生生的一巴掌快得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混帐,谁教你这么不成体统,满嘴胡言的?”姜北实在是气极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姜倾冷竟然会当着他和这么多朝庭命妇前面,欺压庶妹。一句扫把星就已丢尽了姜王府的脸面,这句五月子更是让姜王府都不知道要如何自处。 姜倾冷吓了一大跳,她捂着受伤的脸孔,歪着嘴儿,倒退了两步。 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姜倾冷目前的状况已是惨极了,姜北下手竟然毫不留情。 在姜北看来,皇帝把未晚的宗籍除了,让她入嗣平王府,可并不意味着皇帝就舍弃了这个孩子,记得未晚刚入府的那两年里,宫里的嬷嬷还是时常到姜王府走动的。皇帝若是不在意,又岂能默认清华宫里的人私底下的探视。 所以,未晚不仅仅是他的孩子这么简单,她还是皇帝的孩子。也许有一天,皇帝就会想起这个女儿来。就好比这一回的赐封。 王妃上前抓住姜北顿在半空中的手,“王爷,你别生气,倾冷年纪小,才会这么不懂事,慢慢地就会想通了。” 姜北抽回手,冷哼了声,很显然他不仅只是对女儿失望这么简单,他对嫡妻平日里对女儿的教导,也表示怀疑。 姜王妃的脸色僵了僵,她今天安排这么一出戏,又请这些朝庭命妇前来,无非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大家亲眼所见姜未晚这个五月子的不祥,此事一经传出,哪怕皇帝下旨,今后京城内有头有脸的人,都不敢娶姜未晚,不曾想这个不成气候的姜倾冷成了替身,坏了大事不说,还让她无端受夫君冷落。 “父亲你别怪母亲,她也是不愿意的。”未晚看起来无措,不安极了,她双手绞着手帕,怯生生的,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姜王妃看了她一眼,未晚抬头,迎上她的探视,黑色眼眸突然变得的锋芒四射,让姜王妃有种瞬间如置冰窖的错觉。 姜王妃惊诧不已,当她再次看过去时,未晚的眼底早已无波无澜,让她以为这只是一种错觉。 -本章完结- 第033章 心术 到底是当家主母,姜王妃很快冷静下来,收起不安情绪,回头瞅着今儿个邀请来的宾客一眼,含笑致歉,“若雨款待不周,让各位夫人受惊了,改日再登门谢罪!” “那儿的话,事出突然谁也不愿意的。我们另择吉日再来拜会。”张夫人带了个头,几位夫人知趣地告辞了。 姜王妃的大丫环珍珠领着众位夫人穿过花园,向外走。 “小丫头你就不要送了,这儿离大门口不远,我们自个走就成。”陈夫人举着帕子扬了扬手,示意珍珠就此留步。 珍珠迟疑了下,还是点头,退下。 “人都走了,再不说要把你憋疯了。”阎夫人微笑,这几个人中都沉不住气的要数陈夫人,想说的话,不让她说完,非要跟你急。 “今儿个这事,还真是邪门。” 她向四周看了又看,确信四周无人,才低沉沉地接着道:“我看四小姐说得话,也不无道理。” “你也信五月子一说?”张夫人心中暗笑,这种扫把星,五月子祸国之说,只是子虚乌有罢了。当年华家长子,华顺官至抚远大将军、一等公,权倾朝野。后来因多有战功,且恃圣上眷顾,做事骄横,被众官员连奏三本弹,痛斥他挟威势作威福,招权纳贿,排异党同,侵吞国帑,杀戮无辜,残害良民。 皇帝盛怒,华顺被处死,除了华容和华清两姐妹幸免于难外,华氏一门倾数被殊杀。据传当年刚产女的静妃,还因此一度想不开欲寻死。想来是静妃此举引发皇帝不满,累及了女儿。一个女娃,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呢? 以她目测,这个姜未晚倒是姜家女娃中最成气候的。 当年她公公张丞相也参与了弹颏,回去后还告诫过全家为官要清正,为人要低调,不可一朝身在高处就忘乎所以。不过,这些往事她可不会轻易告诉别人。 陈夫人紧张地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顾夫人也跟着笑呵呵,“我赞同陈夫人的话。” 阎夫人打抱不平道:“什么忤逆子,不堪教养。我看这个四小姐才是。任性,善妒,忘恩负义,简直一无是处。” 张夫人淡然一笑,“妹妹所言及是。” 陈夫人敛了笑,一本正经道:“我说得也不无道理啊!” 秦夫人圆场道:“几位姐姐说得都有道理。” 几个人不知不觉就走到门口,几抬软轿都停着。丫环们纷纷上前,扶着各自的主子上了轿,朝不同的方向离去。 行至半路,陈夫人忽然掀帘对贴身的婢女鱼儿道:“你速去请老爷,说我有一幅上好的双鱼图要请他赏玩。” “夫人,平日里你不是都舍不得……” 陈夫人叹了口气,“我不过看不惯他和那小践人眉来眼去,如今赶着为洪儿提亲,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鱼儿惊呼一声,“洪少爷要娶倾月郡主吗?” “呸,红颜祸水,谁要!”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人岂能成大器,若洪儿娶了这种女子,万一有朝一日陈家官场失意,她一定逃得比谁都快。反观,那姜未晚却是个顾念亲情,以德报怨的孩子。这种孩子必可光耀门楣。 陈夫人笑着说,“本夫人相中的,是那姜家五小姐。” 鱼儿一头雾水,夫人怎么说一套,做一套? “紫烟,你去看一下少爷在哪儿,马上请他回来,即刻准备向姜王府提亲。”张夫人一进门,就令下人去把儿子唤回来。 -本章完结- 第034章 自圆其说 张夫人自个则提着裙子忙着去拜见公公。 府内,张相爷打断了儿媳的话,“提亲岂可儿戏,还需要从长计议。” “父亲,不先下手为强,万一王爷把姜未晚许给别人呢?” “你不是说,大家都因为她是五月子而心生忌惮吗?” “父亲,我还不了解陈娥她们那点小心思吗?论家世比不上我们相府,就揪住那点陈谷子芝麻的烂事来让我们打消念头,她们好捷足先登,这种小人的话,信不得。” 张相爷道:“既然我们张家的门第摆在那儿,你还担心怎么?皇上的圣旨已下,姜未晚的婚事由皇上作主。我看不急着上姜家提亲,待皇上回宫后,我直接去求个旨意。” 张夫人担心地问:“会不会误事?顾慎言还是一门双状元……” “你只管放心好了,如果你相中姜倾月我倒没有十足把握,毕竟我们相府门第再高,高不过皇子。姜未晚是皇室血脉,皇帝总不会把她指给皇子吧。只要不成皇子妃,为父就有办法求到旨意。” 张夫人躬身一礼,“父亲,那儿媳恭候佳音了。” 张相爷掳了掳花白的胡须,哈哈笑。 许久后,张丞相回顾起这一日,就懊恼不已,只怪自己太自信了,以至于平白错过一个好孙媳。当然这是后话。 姜王府西厢阁内。 姜倾冷一时怒上心头,口不择言,被父亲掴掌了之后,惊呆住了。她细细回想了整个过程,父亲对她从最初得警告,再到失望,自己的确是错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才是这整个事件中的苦主啊! “汪汪汪……”耳旁的狗叫声,让她一个激灵,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伸手指向那条黄毛藏獒,“抓住它,抓住它!抓住这害人的畜生。” “抓住它,打死它!”姜倾冷歇斯底里地大喊,很成功地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一瞬之间,所有的目光齐聚在那条藏獒身上。 姜王妃眸子一沉,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姜倾冷一眼。 姜未晚微扬唇瓣,姜倾冷是成功地转移了众人的视线,可是杜若雨呢?她能逃得了干系吗?现在已不是前世的伤了一个丫环怜心而已。如今伤得是这个王府的庶女,毁得是她一生的前程,丢得是姜王府的脸面。 杜若雨,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汪汪汪……汪汪……”伴着府内的骚动,黄毛藏獒兴许是感受到了人们的敌意,愈发不安了起来,狗吠声连连。 姜北的视线落在成色漂亮,威风凛凛的藏獒身上,不由地皱了皱眉,“哪儿来的狗,王府的护院何在?这种畜生也可以放进来?” “老奴该死,老奴是奉……奉……”陈妈妈的声音渐渐小了。 “回王爷的话,是妾身的主意。”杜若雨欠身,看了夫君一眼,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道:“几个孩子都到了适婚的年纪,女大不中留。妾身是想给她们寻门好姻缘。虽然皇帝已经下旨要给五丫头指门亲事,可是外界也有传,这是要和亲的兆头。自从汐禾去后,清妹妹膝下可就剩这么一只独苗,要是她远嫁番邦,你让清妹妹怎么活啊!” -本章完结- 第035章 颠倒黑白 姜北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人,他随即问道:“那和这条狗有什么关系?” 杜若雨向陈妈妈使了个眼色,陈妈妈连忙站出来,跪地道:“老爷有所不知,这条狗儿是王妃让老奴训养的,已经调教了好些年头,是王妃特意为了今年宫里的冰嬉大赛准备的。王妃说,今儿个要请一帮姐妹先过来观赏狗儿表演,如果表演得好,她们几个人会联名举荐它去参加今年的冰嬉大赛,老奴就斗胆把它领进府了。” “这么凶猛的恶狗,为什么不栓着绳子?难道你就不怕万一?”姜北眸光如箭,直视着陈妈妈抬不起头来。 她颤颤地磕了又磕头,“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啊!老奴方才让它表演了跳火圈,它都顺利跳过了。这畜生通人性,脾气又好,只要不去着惹它,它绝对不会去咬人。今儿个……今儿个是……” “是什么?”姜北的脸色异常的难看,仿佛只要陈妈妈胆敢说一句假话糊弄她,必定要让她命丧黄泉。 “是五小姐挑衅了狗儿,狗儿以为遇上了敌人,一怒之下就冲向五小姐。五小姐……”陈妈妈看了看姜北的脸色,欲言又止。 姜北不耐道:“接着说。” “五小姐怕是一时情急就躲到二小姐身后。狗儿缠上了二小姐。四小姐看不过,就冲上去救,结果……结果就被咬伤了。”陈妈妈嚎啕大哭起来,“事发时,老奴正在后门口推车轮子,老奴扔了轮子冲上去时,为时已晚。是老奴的错,老奴该死,求王爷恕罪!” “一派胡言。”姜未晚甜美的面容浮起凌厉之色:“大敢恶奴,是谁让你无事生非,满嘴胡言的。明明是你放着狗儿在屋内嚣张行走,致使四姐无故被恶狗咬,连累二姐一同摔下。结果反倒成了未晚挑衅恶狗,而你这个主事者,却是一点干系也没有。父亲是何等英明的人,你以为你几句巧言令色,就能欺瞒他吗?” “王爷,老奴冤枉啊!老奴所说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点欺瞒。”陈妈妈一个尽地磕头,生怕姜北不相信。 “王妃,这事你怎么看?”姜北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为人端肃,却是自制力极强的人,鲜少在众人面前发大脾气,这次从动手打姜倾冷开始,就惴着十足的火气。 姜未晚盯着杜若雨,看她的脸色怕是举棋不定吧。今天这出戏,已经远出她的意外之料,狗咬得不是她这个五月子,反倒是庶女倾冷,要说是意外,是她这个五月子惹得祸,是天上给姜王府的警示,绝对是太牵强了。 陈妈妈之所以敢睁眼说瞎话,看来是杜若雨事先给她不少的鼓励,如果事情有变,就把所有的祸都往她这个五月子身上推,而且陈妈妈很聪明地让这一出戏里所有人都受益了。姜倾月成了受害者,姜倾冷从被父亲唾弃的不成器庶女,一下子变成救姐心切的好女儿,她所有情急之下的妄言,都可以被理解。 好恶毒的开始啊! -本章完结- 第036章 证人 未晚在赌,她赌杜若雨没有勇气一口咬定,陈妈妈的说词。 杜若雨是府内当家主母,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位,除了姜北之外的姜家权威,如果此时做伪证,万一他日东窗事发,她必然因善妒忌、欺瞒而被姜北所弃。 她那等精明的人,岂能做这种冒风险的事儿。 果然,杜若雨看了看姜未晚,又看了陈妈妈一眼,终是道:“回王爷的话,妾身今日在堂上与众位夫人闲聊家长,并未注意到底下的动静。妾身如实回禀,妾身睁眼时倒是见到倾月与倾冷两个双双倒地,倾冷更是与狗儿纠缠在了一起…… ” 未晚凝着杜若雨,直看入她眼底,“母亲果然是最公允的人,既不能偏袒自己房里的人,也不能徇私女儿,真是看到多少说多少的好母亲!” 说到好母亲三个字时,未晚刻意加重了音,她甚至毫不掩饰嘲讽。 姜北淡淡扫了未晚一眼,五年不见,这个女儿不仅长相出挑,气质上也比从前更甚一筹,他甚至能从她脸上找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桀傲不驯。 怎么会呢?她始终是皇帝的孩子,他的养女而已。 未晚这样冷嘲热讽,无论姜北是否听出端倪来,都难逃杜若雨圆滑,二面派,为求自保,两头不得罪,进而推卸责任之嫌。 杜若雨红着脸儿,左右她是里外不是人了。 杜若雨看着姜北,浅声道:“王爷,我看要不然就让今儿个的苦主自己说说看,是怎么受伤的。毕竟她是当事人,最清楚不过了。” “倾冷,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她猛地一磕头,哭啼道:“父亲,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好端端地怎么会被狗咬呢?狗为什么不咬二姐,不咬五妹、六妹,偏要咬我?如果不是为了救二姐,我也不至于情急之下,和狗儿干架,更不会受伤了。倾冷之所以骂五妹,实在是看不过去,她明明身在我们身旁,事发时她只顾躲,半点没有搭救我们姐妹的意思。” 姜倾冷也不是个傻子,就在陈妈妈说她是为了救姐姐奋不顾身时,她就明白机会来了。 百回千转,莫名其妙竟然让她逮到了最最有利她的时机。 从一个愚蠢的庶女,到爱护姐姐的好女儿,这个转身可不是一般的大。就连二姐姜倾月都捡不到这么便宜的事儿。若是父亲相信了她的话,她也算因祸得福了。 “王爷,在场这么多人,总有人看到事情的经过吧。”陈妈妈向四周的丫环扫视了一眼。 众人纷纷低下头去,谁也不愿意平白淌浊水。 陈妈妈又道:“就算大家都瞎了眼看不到,刚才离去的那几位夫人,可都是明眼人啊!只怪她们太早告辞了,如果晚点的话,定是会为老奴做主的啊!王爷不信老奴,总该信四小姐吧,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再不信你也可以问问离去的那几位官家夫人。” 她们之所以有峙无恐,无非是算准了屋内都是自己的人,家丑不可外扬,姜北一个大老爷们也绝对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去问那几个朝庭命妇。就算事后,姜北觉得不对劲去问了,杜若雨能请得动她们到姜王府,也自然有法子摆平她们。 事情慢慢朝着杜若雨所期望的方向发展,直到一个响亮有力的声音在屋子中响起,“没有人看到,老奴可是都看到了。” -本章完结- 第037章 重走现场一遍 “崔妈妈。”姜北温声唤了下,眼中露出几许疑惑。崔妈妈不过五十年纪,头发花白,早些年前的颠沛流离,饱染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从她入府来,这个拘谨的嬷嬷,从未涉足母亲房间外的后院是非之地。今儿个怎么忽然出现在西厢阁? 姜北哪里知道,崔妈妈的出现,是未晚刻意安排的。 崔妈妈欠身行了一礼,“老奴参见王爷、王妃。” “崔妈妈免礼。”姜北虚扶一把,“妈妈请将你看到的细细说来。” 杜若雨袖子里的手指握得发白,原本没有让姜未晚吃亏,好歹也做实了她贪生怕死,不顾手足,见死不救,道德沦丧的罪名,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个证人来,而且还是老东西房里的。 “王妃那个位置没有看到底下发生的事情是正常的,事发时,老奴就站在那个地方……”崔妈妈转身朝偏门的那个位置一指。 姜北看过去,那的确是个绝佳的位置无疑,只是他不明白崔妈妈为何不进门,而要站在偏门呢? “老奴这个角度把屋内发生的事儿,看得一清二楚。该看得不该看得,可都看了。”崔妈妈盈含笑意,看了姜倾冷一眼,见她脸色一变,不由接着笑道:“陈妈妈,糊涂了。竟然四小姐、五小姐傻傻地分不清。” 崔妈妈是契国流落过来的,据传她原本还是家中的大小姐,家道中落才不得委身为奴,但是她为人清高,视金钱为粪土,除了誓死效忠跟随的主人外,其他人皆是不入眼的。崔妈妈和老夫人一样,从未参与和过问府中大小事情。如今,她卷入了,是不是代表老夫人也知道了? 陈妈妈心头一跳,不敢再开口了。 “四小姐怕是受惊过度,以至于神智不清,错把陈妈妈的话当真了吧。我可看得真真的,被恶狗欺压的是四小姐,扑上去救人的那位,脸上可有个梅花印记。” 崔妈妈顿了又顿,接着道:“五小姐扑上去时,手上还揣着一条锦帕呢?帕子呢?” 未晚从袖中抽出帕子,捏紧了帕子,抬头解释道:“今早出门时,偶感风寒,静婉侍把她随身的帕子送给了我。因为是娘娘赐的,所以分外珍惜。” “五小姐,你明明救了姐姐,为何只字不提呢?”崔妈妈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未晚。她眉清目秀,风姿楚楚,如果不是身板儿太过削瘦,光凭那股沉稳娴静的气质,就能压过这满屋的莺莺燕燕。 未晚凄然一笑,“我说了怕是也没有人信。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 姜北微微恍惚,耳畔边依稀回响的是那一句,似曾相似的话,“你既然已疑心我,我说什么,又有何区别?” 崔妈妈叹了口气,“是谁欺主,还请王爷明断。” 未晚收了笑容,正色道:“父亲,既然不知道谁说真话,谁说假话。不如我们来重走现场一遍。” -本章完结- 第038章 断其手足 “重走现场?”这句话显然引起姜北的兴趣,他淡淡问:“如何重走?” “陈妈妈,崔妈妈,父亲、母亲大家各就各位。我们四个姐妹就站在刚才的位置上,让我们看看这条藏獒会咬谁?” 姜倾冷眨了眨眼睛,泪珠子就掉下来了,“父亲,女儿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五妹还想让我再承受一次撕心裂肺之痛,其用心何其歹毒。” “五妹,你这样太不人道了。倾冷是你姐姐,你于心何忍?”姜倾月皱了皱眉,明眸中却带着幸灾乐祸的促狭,仿佛未晚提出这个建议是多么蠢。 “若是两位姐姐害怕,我们就换个位置站。倘若藏獒伤了我,我愿赌服输,自愿承担一切后果。倘若这畜生伤了你们当中任何一位,未晚愿以命相陪,绝无怨言。”未晚淡然道着,忽然跪下朝姜北磕了个头,“求父亲成全。” 姜倾冷微颤着身子,事发时,她不是没有看到。藏獒像是疯了一样冲向她,咬向她,好像她就是一块香嫩可口的肉,姜未晚明明自动送上门,那畜生都不屑一顾。 怎么会有这么邪门的事啊!她到底是撞了怎么邪了。 如果她答应了现场重走一遍,多半是她被狗咬死,就算不死,也丢了半条命。父亲在失去一个女儿后,又怎么可能舍得姜未晚去送死呢?何况她身上流淌得还是皇室血脉。父亲怎么可能不顾忌。 她绝对不能,绝对不能答应。 “未晚,你怎么能出这个馊主意?你四姐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你还要在她的心口上撒盐,这像话吗?”杜若雨冷冷地望了未晚一眼,带着深不见底的寒光。 未晚接着道:“父亲,一家人就该和睦相处。恶奴陈妈妈为了推脱责任,离间了我们姐妹,害四姐对未晚心生嫌隙。未晚愿以命相搏,还原现场,只为修复我们姐妹情谊,求父亲成全。” “罢了,就由你闹腾一回。”姜北扯了扯唇角,终是答应了。 杜若雨脸色一变,“王爷,未晚年幼,不知轻重,你怎么能由她胡来呢?” 未晚抬头凝着父亲,她从未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他竟然答应了。 崔妈妈淡定地退了出去。陈妈妈也不得不退到门口。姜北瞪了杜若雨一眼,她心中一凛,夫君这不是要重走现场,他这是借机在敲打倾冷。如果倾冷顶不住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四妹无须担心,一切有姐姐呢?”姜倾月握住倾冷渐渐冰冷的手,向她传递了姐妹间的暗语。 姜倾冷会信她才怪呢?她一手甩开了姜倾月,冷哼了声,很显然是气还没有消。 姜北转身就走。 倾冷悄然看了藏獒一眼,它正吐着舌头,虎视耽耽的看着她。忽然之间,脑子里又重现这条畜生凶猛的扑向她,发疯地撕咬的一幕。 她只觉得双腿发软,像是身体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几乎是集中了所有的力气颤颤地喊了声:“父亲,救我!我的脑子好痛,我想起来了,是……是五妹救了我。” -本章完结- 第039章 香艳 话落,她一把瘫软在地。 姜北转身指着陈妈妈道:“来人啊!把这大胆恶奴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逐出府去。” “王爷求你饶了奴婢。王妃,这事你可要为我做主,你可是……”侍卫上前拖住她,陈妈妈挣扎着看向杜若雨。 杜若雨心中一颤,要是陈妈妈受不了责罚供出自己,可怎么办才好。 她连忙跪地哀求,“王爷,陈妈妈只是一时糊涂,她跟在我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妾身求您能网开一面,饶了她。” 姜北垂下眼睛,扫了杜若雨一眼,不知为什么,杜若雨被他的眼睛看得头皮发麻,终究乖乖地闭上嘴巴,不敢再求情。 “慢。”姜北懒懒地开了口。 所有人都愣住了。杜若雨闻言,不免心中一动。 洗耳恭听时,只听姜北又道:“把府内所有的下人都招来,观看杖刑。” 未晚对这样的处置是极为满意的,姜北虽然没有和杜若雨撕破脸,但是也摆明了这是杀一儆百,打给杜若雨看的。 “父亲,这条狗如何处置。”姜倾冷现在一门心思就剩在那条恶狗身上,她恨不得将它剥皮,抽筋。 一条狗也能在府内翻出天来,简直是荒唐至极。姜北嘴角狠狠一抽,“拉出去,乱棍打死!” 高大威武的藏獒被套住,侍卫打了十来棍后毙命。 看着那如注的鲜血,陈妈妈颤抖不已,“王爷,我……我说……” 杜若雨的脸色青了。 姜倾月闻言快速往前走了两步,裙裾拖出极细微的窸窣声音,她猛然瞪了陈妈妈一眼,冷冷道:“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做错事承认了就是,母亲自然会为你求情,你偏要颠倒黑白,你这样子被逐出府去,有何颜面回去,面对你的亲人。” 伴着姜倾月的渐行渐近,陈妈妈清晰地看到她手中的那一串檀木珠子,18颗大小不一的珠子串成的手串,那是她亲手做的,送给孙儿玩耍的礼物。 陈妈妈不禁变了脸色,她怎么能不害怕呢?她们陈家九代单传。她是街头卖艺的,杜若雨看中了她的一技之长,把她招入府中。怪她贪财,才会答应这害人的勾当。东窗事发,标杜若雨不愿意再为她求情,她真扛不住,也许供出幕后主使来,她还有一线生机。 如今发现一切只是她痴人说梦话而已,对方手中死死地捏住了她的软肋。 陈妈妈悔不当初,她颤颤地垂下头,泪流满面,“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乱咬人。” 姜北不耐,拂袖离去。 满屋的人,听着棍子落下,皮开肉绽的一下下,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 姜未晚施施然地走出,经过陈妈妈身旁时,她似是有意无意地道了句:“红衣、凝胭玉露,真是香艳。” 清脆的声音似乎是蕴含着无尽的嘲讽,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 二小姐心狠手辣,四小姐阴冷无谋,五小姐心思慎密,鹿死谁手还是未知呢?五年天衣无缝的设计终成笑话,陈妈妈忽然仰天大笑,“害人终害已,果然是报应。我死也不冤了。我一点也不冤枉,哈哈哈……” -本章完结- 第040章 竹蜻蜓 “姜未晚,她竟然……”姜倾冷指着她的背影,正想数落她不敬嫡母。 未晚蓦然转身,躬身一礼,“母亲招唤女儿吃茶心意,未晚铭感于心,如今出了这等意外,女儿至今想来仍是心惊胆寒,实在食不下咽。还望母亲恕女儿不敬之罪,容女儿告退。” “也罢,不仅是你,就是母亲也是实在难以面对这等状况。”杜若雨举起锦帕擦了把泪,又道:“真是委屈你了,晚儿。” 未晚微微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母亲大人,眉目含笑。 隔着几人的距离,杜若雨却觉得那幽黑的眸子里闪动的光芒,似乎是一把上了弦的利箭,直直地对准了她,仿佛只要在下一瞬间就能射穿她的心脏。 真是太邪门了。杜若雨眨了眨眼,待她再去追寻时,未晚已转身离开了。 挺直的背影,让她深深地打个了寒颤。 “老奴,给五小姐请安!”崔妈妈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正门口。 未晚知道,崔妈妈在等她,忙上前去扶住她,“妈妈不必多礼,未晚还要多谢妈妈仗义直言,还了未晚清白。” 崔妈妈浅笑,“五小姐机智,就算没有老奴,也可化险为夷。” “妈妈这是要找母亲的吗?”未晚明明故问。 “老奴是想问你,关于这个竹蜻蜓……”崔妈妈从袖中掏出一只竹制的蜻蜓,递上。未晚故作惊讶,她往自己的袖子里摸了又摸,“这……这不是我要送给祖母的吗?”“五小姐可记得,我们在门口相撞过?” 五小姐恍然大悟,“哦,是我掉的。” “五小姐能否据实相告这竹蜻蜓是哪儿来的吗?” 未晚漫不经心道:“街头买的啊!让我弄环了,就用根茶枝做尾巴。” 崔妈妈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张地双手都颤抖了起来,“快告诉我,是那条街。卖你竹蜻蜓的人是男是女?是不是个汉子,带着把胡子?” “你怎么知道是个老头,有胡子的老头?”未晚佯装疑惑,在前世,崔妈妈是在一年后与兄长相认的。相认的凭据就是这只看似普通的竹蜻蜓,彼时,崔妈妈欢喜之下,给每屋都送了只竹蜻蜓。她觉得那玩意新鲜,就学着做了几只。 回府时,她想先去见祖母。给她带什么礼物一时举棋不定,贵重的她又买不起。后来,索性做了只竹蜻蜓,顺便想告诉崔妈妈,她踩破铁鞋寻找的兄长就在京城中。 “这只竹蜻蜓是我兄长做的,我喜欢蜻蜓,总是缠着大哥给我抓蜻蜓。有一回,大哥没有抓到,我就坐在那里大哭。大哥没有办法,后来就做了一只竹蜻蜓给我,刚开始做的蜻蜓不会飞,我又哭了起来。后来,大哥在这中间打了个小圆孔,安装上了竹柄。小孔两边对称各削了个斜面,翅膀做好后,将竹柄插入其小孔中。玩时,夹住竹柄,快速一搓,双手一松,竹蜻蜓就飞向了天空。”忆到开心的往事,崔妈妈嘴角绽笑,想到家中变故,与兄长失散,崔妈妈又是一阵心酸,“只可惜,后来,我和大哥失散了。” -本章完结- 第041章 见祖母 未晚轻笑,“我是一个月前在广天门前买的,崔妈妈请放心,明天我就差人到各条街上去找,一定把大叔找到,好让你们兄妹相见。” 崔妈妈眼角一酸,“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真能见到大哥吗?” “大叔身子板很硬朗,上天怜悯,你们定会再见的。”未晚笑着安慰。 “借五小姐吉言,但愿我们兄妹能有得见的一天。”崔妈妈笑着抹了把眼泪,把竹蜻蜓还给未晚,“老夫人要是知道你回来,定会很高兴。” “崔妈妈若是不弃,劳烦你带我去见祖母。” 崔妈妈点了点头,带头领路,“老夫人最近的身子不大好,旧疾发作,人也日渐消瘦,却是一直念叨着你。” 未晚眼眶一湿,这府里也就祖母还惦着她,前世来不及再见上一面,祖母便已去了。恐将来有什么变数,无论如何今天她都要和祖母见上面。 老夫人住在坤乾院,府内有丫环伺候着,因为出生卑微,杜若雨并未真正把她放在眼里。老夫人又是不争的性子,倒是容忍了杜若雨的作威作福。 坤乾院里还是和往昔一样,清静悠雅很适合老夫人的作派。 本该进去通传一番,待祖母召见了,方可入屋探视。 未晚见老夫人心切,崔妈妈见状也就直接带她入府。未晚入屋时,老夫人正躺在酸枝雕花木床上,白绫帐幔被玉帐构挂起,老夫人躺在床上,盖着厚重的被子。 闻得推门声,老夫人挣扎着动了动,“崔兰啊,商行的管事来了吗?让他先在门外候着,我这就起来。” 屋中鎏金博山炉内静静燃着沉香木,烟气无声袅绕,驱去寒冬的丝丝凉意,也散去了不少的药味儿。未晚还是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狗皮膏药味。 “祖母……”未晚压抑住扑进祖母怀里撒娇的冲动,她在老夫人床边跪下,磕了个头。 “小晚儿,是我的小晚儿回来了吗?”老夫人挪着身子起来,兴许是过于用力的缘故,扭到肩膀上的痛处,疼得皱眉。 未晚起身,奔到老夫人身旁。 老夫人消瘦而憔悴,一脸的鱼网纹,脖颈上也有些很深的皱纹。老夫人今年不过六十出头,五年不见,原本健朗的人,怎么忽然老成这样? 未晚心酸不已,不由地泪如雨下,紧紧地抱住老夫人,“祖母,小晚儿我回来了。” 老夫人打量着未晚,笑道:“我的小晚儿长大了,个头也长高了。” “可你瘦了。”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崔妈妈在一旁,看着这祖孙两人的重逢,不由笑道:“你们俩的怎么都一个德行,连说得话也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当然了,我们可是血脉至亲。”话落,老夫人忽觉得不妥,未晚这丫头虽然不说,心里还是介怀她的身世,这么些年来,没有少因为这个被人嘲笑,她真是老糊涂了,还真哪壶不开提哪壶。 未晚眼眶里盈满泪水,对这个祖母的感激更甚了。 老夫人像想到什么似的,连珠带炮地问:“你娘呢,怎么回来了,不敢来见我了?我倒要问问她,姜王府诺大的地方,还容不下一尊佛像吗?吃斋念佛在府里不成吗?非要到外面去。自己爱吃苦受累,我不拦她。让我的孙女儿受罪了这么些年,她担待得起吗?” -本章完结- 第042章 肩部痹症 杜若雨,她果然是用这个借口来骗祖母的。未晚微微一笑,“祖母,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再说是我自己要跟去的。你就不要和娘亲置气了,病人要保持心情开朗,病才能好。” “崔兰,没事你在小孩子面前瞎说什么啊!”老夫人不悦地抱怨着,还不忘瞪了崔妈妈一眼。 “五小姐都回来了,还能瞒多久。”崔妈妈不怒,反笑,对老夫人的倔脾气还真没办法。 未晚伸手,把老夫人的头摆正,“别想转移视线,告诉我哪儿痛了?”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你又不是大夫。”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就坐在这儿,和祖母唠唠嗑就成。” “肩部痹症是不是啊!”未晚捏住她的左肩,“这边痛,还是那边?” 老夫人拧着性子不说,未晚用力一按,老夫人痛得尖叫连连,眼泪都流出来,“轻点,轻点,你这臭丫头,可要了祖母半条命。” “右边痛不?” 老夫人扬了扬手,生气道:“你还是走吧,我看你这臭丫头就是来回索命的,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折腾。” “谁叫你不告诉我实话来着。你以为我查不出来吗?小心我半夜悄悄摸起来,爬上床……” “臭丫头,敢威胁我,我一大把年纪了,还怕你看不成。”老夫人笑了笑,未晚走后,坤乾阁冷清不不少。 杜若雨虽然每日来请安,可都是摆着一张冷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偏她又思念未晚得紧,这些年来,没有未晚的音信,倒是听说华清两母女的饮食起居都是杜若雨差人照看着,她也就忍了。为了偶尔能从杜若雨嘴里,套出点未晚的近况,她耐着性子热情地去贴那张冰霜脸。 大媳妇倒是真心地孝顺,可是年纪轻轻地就丧夫,自个心里的苦无处可倾诉,到这里来还要强颜欢笑,好像没事的人儿一样,看在她心里,疼在眼里。思前想后,她不得不下令,取消了大媳妇的晨昏省定。让孙女茜柔好好陪陪她,散散心。 至于,倾月那丫头,人如其名,拥有倾国倾月之貌,长得讨喜,到底是由嫡母一手带大,从小跟她就不亲近。她病得这些年头里,也从未来看过一眼。有一回,在花园里见上了,见到她咳嗽,还举着帕子,捂着嘴儿,装作没见到,躲开了。 倒是姜倾冷和她母亲来过几回,那丫头打小就犯了眼馋病,来屋里,鼓捣这个那个。喜欢的,恨不得通通讨走。这两年,屋里没有再摆上新鲜玩意,就不来了。 姜倾心那丫头,嘴巴能说会道的,整天像鸟儿叫个不停,却都是来吹嘘的。奉承的话听多了,倒喜欢听些直白的,尖锐刺骨的体已话。 左右,孙女辈的,也就未晚最称她的心,至于,血缘吗?管她是不是,她都已经姓姜了。不是她孙女,难不成还是别人的。 老夫人叹了口气,“小晚儿,我这病怕是好不了。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我要是去了,你母亲那品行,会真心待你么?” “祖母,我不许你说丧气话,你不是答应过我,你要当茶树精,活一百岁的吗?”未晚笑着搂住她,“劳倦之人,表里多虚,血气衰弱,腠理疏泄,风邪入侵,随其所惑,而众痹生焉,不是不治。只是没能对症下药。我能治好你!” -本章完结- 第043章 线头掉了 老夫人笑着对崔妈妈道:“瞧这孩子说得头头是道,还真像个小大夫呢?” “不许笑,严肃点。”未晚瞪了老夫人一眼,“我一定要把你治好,治不好,我就待在坤乾院里不走了。” 未晚找到肩髁穴,抬起老夫人的胳膊肘部,边抬边按揉,虽然老夫人痛得直皱眉,感念未晚一片孝心,始终咬牙忍着。 中平穴、阳陵泉穴、肩贞穴、肩前穴她分别按压了过去。 老夫人痛得哀叫连连,崔妈妈都忍不住上前去制止。未晚固执地坚持着,老夫人虽然痛,也豁出去了。 看见孙女儿累得满头大汗,老夫人不由心疼连连,直喊停。 “行了,我好多了。你省点力气,到此为止吧。”老夫人伸手制止未晚,甩开她的手臂时,不由经意一瞥,她的深衣袂口竟然裂开了长长的一条缝。 “真是个粗心的丫头,衣服破开了这么长得一个洞,你还穿着。”老夫人心疼地皱了皱眉。 “是不是去救四小姐时,让狗儿抓了。”崔妈妈有些担忧地看着未晚,说实在话,未晚扑上去时,她只看到未晚扬了扬帕子。后来,她被吓着,眨了下眼,没敢看往下看。 “怎么会让狗儿抓着,有没伤着。”老夫人忧心忡忡地抓过她的手,忽然发现她的手心布满了茧子。 未晚惊觉老夫人的异样,急忙抽手,却还是让祖母眼疾手快地翻开了掌心。 这双手……这是一个十五岁女娃的手? “孩子,五年来,你到底过着怎么样的日子,在外吃了多少苦?杜若雨答应我,照顾你们娘俩,照顾到哪里去了?”老夫人抓着她的手心,哭了起来。 老夫人哭了会,忽然想到未晚的衣袂口破裂开了,便吩咐道:“崔兰,你差人到西厢阁去取五小姐衣服。堂堂郡主,穿着破衣服,成何体统。” “不,我自个回去换就好了。”未晚慌张跳下床去,刻意把衣袂口划开一条长线,是她的主意。她本想找个机会告诉父亲,这么些年来,杜若雨刻薄她们母女。可是今天诸位夫人都在,她不想家丑外扬,就没有把这个事情抖出来。 杜若雨阴谋失败,陈妈妈被责罚,事情暂告一段落。她不想这件情再让父亲劳心,也就压下了。后来,心急来见祖母,竟然忘记了还有这一出。 让祖母劳神,不是她本意。现在想来在衣袂上划了道口子,是她最愚蠢的举动。 “今儿个你要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老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脑子转得极快,未晚越是想逃走,她越是觉得未晚有事瞒着她。 “把深衣脱了,你先到被窝里暖暖身子,破裂的地方让祖母给你缝缝。” “不,不要。”未晚连忙拒绝。 老夫人朝崔兰递了个眼神,崔妈妈亲自上前伺候起未晚。 未晚心中念念,杜若雨,我本想缓一缓的,天意如此,要揭露你的恶行,我拦不了。未晚索性把心一狠,阖上眼睛,任崔兰宽衣。 脱开衣裳,短了一截的亵衣亵裤,暴露众人的视线中。 -本章完结- 第044章 送膏 “这衣服穿了多少年了?” 短了一大截,上面又打着补丁,分明是多年前的衣物。杜若雨这么多年来,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亲孙女? 老夫人的脸色青了,招了崔妈妈过来,道:“崔兰,你去把二房的给我叫来,我非要她给个说法。” “老夫人,王爷今儿个刚处置了她房里的贴身妈妈,王妃此刻恐怕是意难平。”崔妈妈看了老夫人一眼,将早前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细禀了。 “二房的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她昨日嚣张行径,已是犯了我府内大忌,我念在她是北儿正房的份上,对她多有容忍,而她竟然还不知错,变本加厉!”老夫人说到这里,越发觉得生气,她原本以为自己多包容点,杜若雨就能对她的庶孙女好点,善待她的庶孙女儿,不想只是她自作多情罢了。如果不是崔妈妈作证,她的小晚儿,明明做了好事,还要平白蒙冤受屈。 老夫人语声沉凝:“崔兰,你差人去西厢阁把小晚儿的衣服给我拿来,再去把王爷和王妃都给我找来。” “祖母……” “你休得多言。”老夫人憋足了一口气,今儿个定是要出的。 —————— “破镜子,本小姐这么美,瞧它照成怎么样子!破镜子,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回到北屋,看到铜镜中缝了几针,右边脸残缺了个口子的丑陋样子,姜倾冷歇斯底里的摔了所有的铜镜。 三姨娘看到她发疯的样子,痛心不已,“四小姐,御医说要伤了口子,更要静心静养才好得快,急不得,万一牵动伤口……” “你吵什么,又不是你的脸被狗咬了,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姜倾冷怄火至极,便顺手将桌案上的古董花瓶扫落在地。 三姨娘抹了把眼泪,蹲下身去捡花瓶碎片,“你这个败家子,娘知道你受伤了,心里苦,可你怎么能摔了这屋里最值钱的东西?这是你爹最喜欢的一个瓶子。” 姜倾冷语气更冲:“哭哭哭!就知道哭!拴不住人,留着个破瓶子有什么用。姜王府里的东西又不能当钱用。” 三姨娘简直要气疯了,指着姜倾冷骂道:“你……我怎么会生下你这个孽障。” 杜若雨缓步进门,看了三姨娘一眼,责备道:“三妹,出这么大的事,冷儿心里烦,难免会说些混话,你这当娘的,还和小孩子一般计较,亏你还是当娘亲的。” 三姨娘凝眸打量着杜若雨,一口气提不上来,简直要疯了。受伤的是她的亲女儿,后娘假惺惺地来斥责她不能体谅女儿?还有姜倾月,她竟然也厚脸皮地跟着杜若雨进门? 姜倾月递上个白玉瓶子,“四妹妹,慧妃娘娘赏赐的契国马油膏,对伤口恢复和去疤痕有很大的帮助,姐姐留着也没有用,送给你。你早晚各抹一次,定能早早除了这烦人的疤。” 千金难求的契国皇家御用马油膏?姜倾冷双眼一亮,真送给她?她的脸有救了。 -本章完结- 第045章 挑啜 “这五丫头一回来,怎么就尽出事。好好的一场宴会,本来是安排几位夫人来插钗子的。不想先是冷儿被狗咬了,再是陈妈妈受杖刑,难道真应了那句话……” 姜倾冷冷哼了声,“我就说是被她给克的,父亲还不相信。贱丫头一回来后,就没有好事情发生。” 杜若雨母女俩用一盒膏药就把倾冷收买了,倾冷又容易受人挑啜,三姨娘看得直想撞墙,心里咬牙切齿,却还是强忍笑意:“我们冷儿人微言轻,她说得话,王爷怎么会放在心上。五小姐的事,怕还是需要王妃和二小姐多费心了。” 三姨娘话外之意是:我们冷儿年纪小,不懂事。你们就别来挑啜她了,要对付姜未晚,你们母女俩自己看着办吧。 杜若雨是何等精明的人,三姨娘明显的逐客令,她岂会不懂。 “月儿想来看四妹,如今人也看了,我们也得走了。今天折腾了好一阵子,陈妈妈的后事还要料理,我们就先走……” 三姨娘欠身一礼,“妾身恭送王妃,郡主!” 姜倾月拍了拍倾冷的手,“此次,父亲救济灾民有功。皇上欲赐封我们平王府一位郡主。母亲向皇上提议册封你为郡主。不想,五妹妹对三皇子吹耳边风,皇上御赐圣旨下时,就变成了五妹。事已至此,我们都无可奈何。不过不管怎么样,你始终是母亲带大的。四妹妹放心,母亲一定会给你找门好亲事,补偿你。” 倾月瞥了姜倾冷一眼,显然她的言辞对倾冷有很大的触动,她的伤都在明面上,右脸上一处伤口刚结疤。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伤是被尖锐的东西划伤,伤及皮肉,半张脸基本上是毁了。这个时候,如果她是皇帝御赐的郡主,将来的婚配就大大不同了。 果然姜倾冷的整张脸都扭曲了,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姜未晚,我和你不共戴天。” 杜若雨刚迈出门槛,听到这句话,不悦地转身,看着倾冷道:“说什么胡话呢?你们几个姐妹,谁好不都一样是母亲的孩子?” “母亲……” 杜若雨叹了气,“倾月,你要是真心疼你四妹,就给我闭嘴。你们的将来,母亲都放在心上呢?倾月不用说母亲也定会为倾冷找门好亲事,绝不会比姜未晚的差。” “多谢母亲。” 看着杜若雨母女俩走远,三姨娘狠狠地唾一口,“呸!五月子再怎么不堪,好歹在你生死一线时,她舍身救过你。你别耳根子软,听了别人几句挑啜的话,就让人蒙蔽双目,去给人家当刀使,对五小姐满腹不满,生出荒谬心思。我看这对母女才居心叵测。” 三姨娘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对杜若雨母女俩的居心,她从来都是小心提防的。 “你以为我那么笨吗?她们是打算让我和姜未晚去斗个你死我活,然后坐收渔翁之利。我谁也不信,我既不相信姜倾月这只小狐狸,我也不相信姜未晚这个贱丫头。” -本章完结- 第046章 狗咬之谜 三姨娘松了口气,“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 “我会忍,一定好好忍着。我的将来还握在倾月母女俩手上,我现在会好好听话,等将来姜王府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时,自然是最金贵的,你说是吗?”姜倾冷眼中的寒意散去,漾出笑容,这抹笑容却显得阴森森地,让三姨娘仍不住都打了个寒颤。 对于杜若雨来说,姜未晚不过是个养女,本可以搁一边不闻不问,可偏偏姜未晚从小就生得一幅讨喜的面相,长得和那狐媚子的姨娘颇为相似,就连老夫人都对她另眼相待,再加上一个三皇子,硬生生地夺走了属于她女儿倾月的光芒。 她受不了,她绝对受不了。 心比天高的杜若雨,都受不,何况姜倾月呢。 杜若雨回去,支了一百银两,安置了陈妈妈的后事。被打了五十大板,就算是个正常男人,不死也半条命了,何况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一口气没提上来就去了。 杜若雨端起桌上的瓷杯,幽幽看了女儿一眼,“明明要对付的是那个贱蹄子,怎么回头来就成了倾冷呢?话说,事情有变,怎么也不见你通知我?” 姜倾月接过话,道:“我一发现是倾冷穿了衣服,涂了玉露膏后,就打算让李妈妈先行一步,去告诉你。李妈妈却在我面前被姜未晚给截住了。她明明听不懂我们的暗语,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当然,她可不敢告诉杜若雨,为了防止她身上沾上凝胭玉露膏的香气,她是先入府的。在府中遇到倾冷和未晚时,发现事情有变,再派人去通知显然来不及了。 “不是谁都有陈妈妈这种技艺的。她平白走了,真是可惜。” 姜倾月颔首应道:“母亲,我也好心痛。” 五年了,她们让陈妈妈驯养这条藏獒,精心设计了一位穿红色深衣,涂着凝胭玉露膏的姑娘,每当她走近这条藏獒时,就狠狠地抽打了被铁链拴住的藏獒一顿。狗儿的嗅觉是敏感的,久而久之,它一看到红色深衣,闻到凝胭玉露膏的味道,就会深恶痛绝,歇斯底里地视对方为仇人。在投入许多金钱,经过无数次的试验后,今天终于将它派上用场了,本想在众位朝庭命妇面前,让姜未晚容颜尽毁,在众人的见证下,将这一切归结为上天的警示,上天对五月子的惩罚,不想一出手,就以失败告终,还赔了一个嬷嬷。 “往后,我们一定要更加小心,我就不信姜未晚会处处走好运。”想起姜未晚扑向藏獒时,藏獒忽然不动了,她更是觉得邪门。 两人正聊着,门外传来丫环的禀告声,老夫人让人来请夫人过去一趟。杜若雨搁下茶杯,咒了句:“一天到晚没个消停,这回又是怎么事!” 她倏然定定瞅了姜倾月一眼,意味深长道:“看好府里的下人,别在这个时候又添上什么乱子。” 杜若雨缓缓随丫环去坤乾阁。 -本章完结- 第047章 训斥 在坤乾阁门口,遇上姜北,杜若雨大为惊愕,她心下一想,定是今天倾冷被狗咬的事儿,传到了老太太耳朵里,找两人来兴师问罪。 姜北看了杜若雨一眼,微怔,通禀过后,两人先后进了门。 水晶门帘被撩开,姜北快步迈入,刚要到老夫人身侧坐着。 “站着。”老夫人坐在炕上,看到姜北进门,不似以往般热情,只是冷冷一瞥。 姜北愕然地看着老夫人,“娘。” “别叫我娘,咱们没那么近乎。”老夫人语声中有浓浓的冷意。 “娘,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儿媳和王爷服待你不周?你有什么不满意的话,尽管说,儿媳改。”当着姜北的面,杜若雨这般和颜悦色,落在老夫人耳朵里,更是讽刺。 “改?!”老夫人大笑。 她霍然站起,把从西厢阁里取回来未晚母女的衣物提起,狠狠地扔到儿子脸上,“看看你干得好事!” “娘,你这是干什么?”看着手中的衣物,姜北懵了。 老夫人这番声色俱厉的指责,杜若雨算是明白了,她明白这个剑拔弩张的情势下,她要是和老夫人碰硬碰,必然没有好果子吃,她尽量让情绪镇定下来,上前一步,从夫君手中接过衣物,瞅了一眼,疑惑道:“娘,你这是从哪儿捡来的破衣衫?我们府内的下人都有月银,怎么会穿这么寒碜的衣服,你可别听了谁的挑啜,自个生闷气。咱们大门大户的,可不曾亏待过一个下人。” 言外之意,卖身的下人她都不曾亏待过,更不会刻薄庶女。 老夫人剜了她一眼,语带轻嘲,“知道你巧言令色,能说会道,我可没敢问你。” 姜北小心翼翼道:“儿子愚钝,还请母亲训斥。” 老夫人沉了脸,脸上带着迫人的寒意,“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有死呢?你明明知道我疼爱孙女,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好,巴不得我早早死去。我如今知道的,就是你这样苛待她们,给她们穿这种衣衫,我不知道的,还不知道你干了多少上不得台面的事儿呢?华清是你的人,我管不着,你爱怎么折腾她,折腾吧。小晚儿,可是我看着长大的。瞧瞧她的手,比我这老太婆的手还粗,到底不是亲生的,你就没有半点心肝!” “这是五丫头的衣衫?”姜北看了一眼,打着补丁,又短了大半截的衣服,脸色变得难看。 杜若雨皱眉,老夫人在夫君面前数落她的不是,摆明是要让她下不来台,若是被定位为苛待庶女,日后定会翻不了身。杜若雨再看了一眼姜北寂如深潭的眸子,顿觉冷意入骨。 “娘,你说得可是真的。府内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当年二姨娘临走时,我就说了在外头不比家里有众姐妹照应着,在外必然要吃苦,可是二姨娘执意要走,媳妇是真拦不住。我就千叮嘱万嘱咐李妈妈,要好好服待二姨娘和五丫头,我还特意嘱咐账房有管事每个月给她们的月例翻倍。” -本章完结- 第048章 再断其一臂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宽洪大度了?”老夫人看着她,连目光都透着冷意。 杜若雨扑通跪下,“儿媳不敢,儿媳一直只是尽本份……” 未晚从偏房里出来,跟着跪下,“祖母,你定是误会母亲了。母亲为人慈爱宽怀,怎么会苛待我和娘亲呢?定是那些下人自作主张,欺上瞒下,将那银两通通中饱私囊了。” 话落,她抬头看了杜若雨一眼,似乎是笑了,语声转为温和,“我和二姨娘可是一直都知道母亲的为人……” 杜若雨心里咬牙切齿,她气得险些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看了儿子一眼,叹息一声,“未晚这丫头,受了委屈也不会生事作乱,弄得家宅不宁。她和三皇子交好,这要修书一封,闹到皇帝那里去,别说皇帝治不治罪,就是这皇城根底下的口水,就足以淹没我们姜王府。今儿个,若不是我的长甲子划破了她的衣衫,我坚持着要给她缝补衣服,也不会发现这种事情。要换了其他人,早就嚷嚷着,巴不得弄得天下人尽皆知。” 姜北点头称是,瞪着杜若雨的眼神愈发严厉了。 杜若雨暗自用力掐了大腿一把,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滚落腮边,哽咽道:“刁奴欺上瞒下,背着我做这种不忠不义的事儿,刁奴害我,母亲你可要为儿媳作主啊。” 老夫人看了杜若雨一眼,话里锋芒更重了:“老二媳妇,你是当家主母。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各房都在看着呢?你房里的妈妈频频犯错,完全没个体统是什么回事?” 杜若雨缓缓站起,“母亲说的是,我这就回去好好惩诫这等刁奴。” “就在这里训诫吧,我怕你一回去又让恶奴几句好话,说得耳根子软了。要不然府内也不会出现奴才骑在主子头上的事儿。现在往轻里去就敢欺上瞒下,凌虐、陷害主子,他日往深里去,还不知道会不会拿砒霜、鼠药把主子给毒子死。” “母亲,这话严重了。”杜若雨一听这话,更是心生怨怼。老太太,是巴不得将她往死里整是不是? 老夫人语气加重,“你府里的人,还有怎么事不敢做的呢?” 杜若雨生气,胃啊一阵惊鸾,似被针扎,疼得厉害。她几乎咬牙喊道:“来人啊!把李妈妈给我带来。” 一柱香的时间,李妈妈被人带进来。 刚一进门,杜若雨厉声一喝,“大胆!李妈妈,你可知罪。” “王妃,怎么事?”李妈妈一向仗着自己是杜若雨身边的人,蛮横惯了,被杜若雨这么一喊,也不知是那条罪被主子发现了,顿时像丢了三魂七魄似的,没有主意。 “还不快跪下。” 李妈妈愣了愣,随即跪下,“王妃,老奴不知道……不知道做错什么?” “这些年来,让你好好照顾三姨娘和五小姐,你是怎么照顾的?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吗?” 李妈妈傻眼了,心想不是你下令,让我不要让她们过安生的日子吗? 杜若雨似笑非笑,“我给她们娘两的银子,你都私吞了?” 李妈妈大大地张着嘴,半晌都蹦不出一个字来。 杜若雨母女好阴险啊!她来之前,二小姐就把她们招去训斥一顿,把她们的家底抖了又抖,恩威并施。这回摆明了,是要让她当替死鬼。 -本章完结- 第049章 处置李妈妈 “我……我没有。”陈妈妈的死历历在目,李妈妈慌了神,连忙否认。 杜若雨猛地甩了她一巴掌,沉声喝斥:“还敢狡辩,不是你,那些银子会长手长脚,自己飞了不成?以往,我不是没有听说,府里的一些议论,有人说你在桐乡日子过得红火,俨然是个小财主,我已经差人去打听了,不日就会带回消息,到时候可别想我网开一面。” 未晚看了杜若雨一眼,对这样的言辞显然很意外,垂眸思忖片刻,立刻找到问题的关键,桐乡,李妈妈的软肋所在。 果然,李妈妈满腹不忿之下,沉默片刻道:“王妃,老奴一人犯的错,一人当,日后再不会有这般行径。” 杜若雨挥挥了手,“来人啊,拉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老夫人不满意了,她轻咳了声,“二十大板轻了。” 杜若雨张了张嘴,努力挤出几个字,“那重打三十大板。” 末了,姜北道:“杖毙。” 轻轻的两个字,英明果决。 “王爷,给奴婢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王爷给个机会啊……” 侍卫进门直接将李妈妈拖了下去,不过须臾侍卫来报,李妈妈在押往殿前行刑的途中,挣脱侍卫,一头撞死在南墙。 杜若雨呆呆地站在那里,不能言语。 李妈妈从她十岁起,就跟在她身侧,对她忠心不二,照顾有加,如今李妈妈也去了。照府里的规纪这种忤逆主子的奴才,死后直接扔到乱葬岗里,挖个坑埋了。 一天之内连折了两名心腹妈妈,杜若雨的心不由地哆嗦了一下,她从未想到会如此惨败,震惊很快转为愤怒,视线和未晚短兵相接,姜未晚那双盈满笑意的眼神中倒映着她的狼狈,袖中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姜未晚,不管你是刻意还是无意的,我决对不会放过你。 “儿媳管教府内下人不力,请母亲责罚。”杜若雨匍匐在地。 “你的确该罚,居心叵测的人,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此至今时今日才发现,你怎么也偏听偏信吧。养这样的下人挑拨是非,长此以往必然家宅不宁。好在北儿果决,早早处置了。今此一遭,但愿你能少些糊涂心思,多做些让姜王府脸上风光的事!” 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话,听在杜若雨耳朵里甚是刺耳,碍于夫君在场,却不得不连连点头称是。 “北儿,我看也该给她们娘两添做几件衣衫,到底是我们姜王府的小姐和姨娘,全王府的人都在看着呢,更何况小晚儿还是皇帝赐封的郡主。” 这是要收回她管理后院的权力吗? 杜若雨的心都被提到嗓子眼,“母亲,这件事就让儿媳去操办吧。这本是我的份内事。” “也好。”老夫人颌首同意,她挥手招来崔兰,“你去把二姨娘给我找来,说我这里有几块上好的布料,让她来选回去裁几身合适的衣衫。” “我那里也有几匹宫里送来的布帛,我这就差人去取来,供妹妹挑选。虽然不能弥补李妈妈作犯下的错,也算是我对她的一点心意。” -本章完结- 第050章 华清 坤乾阁里陆续送来很多布匹,面料厚实,成色上好,花样新颖,一看就是当季最热的布料,价值不菲,看来杜若雨这回是下了血本。 老夫人让未晚去挑选喜欢的布帛,未晚跪下叩谢祖母,却迟迟未动。 知道未晚在等她娘亲,老夫人也不勉强。 二姨娘姗姗来迟,她曲膝跪下,淡淡道:“儿媳,参见母亲。” 堂上,高大的身影僵了僵。 老夫人看了姜北一眼,复又收回视线,缓缓道:“这些年来,你过得可好?” 十多年前,景国皇城,广为流传一句民谣,华家之女,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一顾倾人国,再顾倾人城。 后来,姐姐华容入宫,被皇帝册封静妃。 妹妹华清几经波折,终于和姜家二公子,姜北有情人终成眷属,成就当年的一段英雄配美人的佳话。 如今,才三十多岁的华清,就如此消瘦与憔悴,像冬日里一朵残菊,看着老夫人一阵心酸,心中暗叹,造化弄人啊! 华清平淡道:“儿媳不孝,有劳母亲记挂了。这些年平安喜乐,过得尚可。” 华清母女最让老夫人称心又心疼的地方,就是识大体,不管受了多少委屈,都能往肚子里咽,只为成全王府的脸面。 老夫人微笑接着问:“这些年来,你钻研佛理,可悟出怎么道理来?” “随缘……随意……随遇……随喜……”华清自语自言道,接着答道:“儿媳愚昧,并未参透佛门大道理。” 老夫人点点头,“若能做到万事皆空,岂不立地成佛了。照我看来,你这些年修佛,不过求个心平气和罢了,汐禾去了这么久,你心中执念也该放下了。” 华清痛心疾首,哽咽道:“儿媳有愧。” “在我看来,自古天灾*,都是天定的,岂能随心。是我们姜家福薄,没能留住那孩子,你也不必把一切都往身上拦。” 末了,老夫人叹了口气,“听说这些年来,你抄了不少佛经。回去后,差人给各房都送本《心经》去,就由若雨带个头,府内上下的小姐和丫环都给我抄一遍,去去府内的血腥味儿。” “是。” 此刻,恨不得将华清万箭穿心的当属杜若雨,她还是笑着捧场,“素闻妹妹对佛学很有研究,正想找你好好切磋,难得母亲给机会。” 姜北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折腾。” 华清微俯着身子,并不言语。 杜若雨寒了寒脸,招唤下人捧来布帛供未晚和华清挑选。 华清挑了匹暗黄色的缎子。 未晚挑了一匹鹅黄色对鸟蜀锦和两匹桔红色云纹锦,塞到她怀中,“娘亲,现在又不需要我们干农活,干嘛还穿着这种暗沉沉的衣衫?都把你穿老了。” “娘本来就老了,穿着什么都一样。”华清递了一匹清秀典雅浅绿色软烟罗过来,“我看这一匹挺适合你的,你喜欢吗?” “喜欢,只要娘亲挑得我都喜欢。祖母,你看娘亲给我挑得这匹布料好看不?” 她们看上得这几匹布料少说也要两三百两银子,杜若雨暗暗翻了个白眼,肉痛啊!明明捐东西的是她,却没有一个人承她的人情。 “祖母老眼昏花,哪懂得你们年轻人的喜好,还是问问你父亲吧。” -本章完结- 第051章 调和 姜北抬了抬眼,凉凉地落下一句话,“晚儿的眼光不错。” 杜若雨咬了咬唇,暗自握拳。 未晚眨眨眼睛,转而调侃道:“女为悦己者容,娘亲你还是听父亲的吧。” 华清微红着脸,努力平复心情,接下她的揶揄,“臭丫头,尽没个正经。” “妹妹回来后,我就让她去挑几个伺候的奴才。妹妹喜欢清静,没答应下来,就一直由秦妈妈照料。如今五丫头回来了,添几个丫环是必须的。容儿媳先行告退,去给五丫头选几个丫环。” 老夫人语声透着冷淡:“你选人的眼光,我可不敢恭维,让小晚儿自己去选吧,也省得你再卷入是非中。” 杜若雨举眸直视着老夫人,压低了嗓音,“还是母亲考虑的周全。” “崔兰,让厨房备膳。” 老夫人扯了扯嘴角,“要是你们不急得回去,就留下来陪我这孤老太婆进食。” 姜北自然不拒绝,他爽快道:“孩儿恭敬不如从命。” 当家的发话了,其他人自然是识趣地留下来了。 精制的菜肴一盘盘端上桌,宫保野兔、干连福海参、花菇鸭掌、五彩牛柳…… 老夫人微笑着把筷子塞入未晚的手中,“小晚儿,你不是最爱吃肉吗?快吃吧。” 未晚给老夫人乘了碗汤,动手分别给父母亲都布上菜,一切准备停当,才给自己乘了碗汤。 姜北目不倾视进食。 当家的食不言,众人也不敢喘气,只顾低头吃饭。 老夫人淡淡睨了华清碗里的素菜一眼,“你也和我这老太婆一样食素了?” 华清摇头回应,“媳妇最近上火,喜清淡的菜色。” 姜北皱起剑眉,脸色微有不悦。 未晚长叹一口气,“是未晚的错。在乡下只有逢年时才能见到鱼肉沫,娘亲光顾着留给未晚吃,自己多年未沾腥,后来就不敢进荤菜了。” 姜北脸色缓和了些许,他定定地瞅了华清一会,倏然笑起,眸中尽是讥诮:“自作孽。” 华清缓缓低下头,不由红了眼眶。 老夫人笑米米地开口:“这又是唱得哪出戏啊!媳妇回来了,也没给个好脸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隔着十世的仇人。” 崔兰笑嘻嘻地打圆场,“老夫人莫急,二姨娘离家日头久了,王爷难免来气,等过些时日也就好了。” “他爹油嘴滑舌可是出了名的,这孩子怎么都好,就是没有继承他爹那张能说会道的嘴,生生的一块榆木疙瘩,难为我的这些媳妇儿。”老夫人拍了拍身侧杜若雨的手,明是在宽慰华清,也不忘平衡杜若雨。 姜北低头进食,由于低垂面容的缘故,让人窥不到什么情绪,不过紧抿的唇角,还是泄露了他的不悦。 未晚会心一笑,祖母并非信口开河的人,今天特意留下众人在这里用膳,无非是想充当和事佬,缓和一下父亲和娘亲这么多年来的僵持。 崔兰替各位乘汤,未晚站起让位,坐下时右手肘微斜着一撞,华清搁桌上的筷子倏然落地—— -本章完结- 第052章 暗涌 未晚朝祖母碗里夹了块素肉,对自己的无心之举,宛若不察,只顾低头吃肉。 这丫头平素里并非毛躁之人,今儿个见到宠爱自己的祖母,就得意忘形了。华清难得见到女儿这般自得,不忍责备,便俯身拾筷子。 就在她抓住筷子的一角时,一双青缎粉底朝靴映入眼中。 姜北本就坐在她身侧,华清并不意外看到他的朝靴,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井水不犯河水,安好地过完余生。 可是他的脚踩到了她的筷子。 华清抬头瞅了姜北一眼,他云淡风清地夹菜。 华清使力掰筷子,未能震动银筷,这下她完全可以确定,他是故意的,这么多年了,不曾想他仍未放下心结,巴不得处处于她作对。 华清越抓着筷子不放,姜北踩得越使尽,华清气得咬牙切齿。 被他如此变相地折磨着,华清攥紧拳头,一拳捶了下去,力道不足,姜北不痛不痒,甚发踩紧了筷子。 誓可杀不可辱。 华清气极了,斜过脚踩上他的靴面,狠狠地辗了两下。 母亲在场,姜北不好发作,他绷着脸,握着筷子的手僵了僵,吃痛地松开不怀好意的脚。 华清吃定了他不敢在此地造次,捡起筷子时,特意在他靴面上敲了下,继而站起,将筷子搁下,拿起勺子喝汤。 未晚瞥了杜若雨一眼,她夹菜细嚼慢咽,脸色越发冷淡了。 连折了两名心腹妈妈,亏她还沉得住气,还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进食,不过食同嚼蜡的滋味怕是十分不好受吧。 杜若雨,一切只是刚刚开始呢! 未晚优雅地举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掩住嘴角的笑意。 老夫人淡淡道:“崔兰,给二姨娘换副筷子。” 姜北站起,清了清嗓子:“母亲,孩儿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退。” 老夫人点了点头,儿子孝顺能陪她吃一顿饭,她已经很欣慰了,何况,他明知道她的用意,还愿意由着她折腾,老夫人已经很知足了。 姜北一走,杜若雨站起,僵硬道:“儿媳告辞。” 未等老夫人首肯,人已拂袖离开。 老夫人看着她的背景,叹道:“也不知道她父母是怎么调教的,当家主母却没有半点容人之量。” 华清领着未晚向老夫人感激地磕了个头,“母亲这些年来对儿媳和晚儿的照顾,儿媳铭记于心,儿媳会日夜为母亲诵经祈福,祝母亲万福金安。” “我老了,大家都欺我这老太婆眼浊,我虽老了,可是心里啊,明镜似的。今儿个北儿杖杀李妈妈,虽是一时盛怒,可他到底还是为你出了气。他虽然混帐,可是能为你做的,他也都做了。三姨娘的事,你心里有再大的结,也该放下了。” 华清咬了咬牙,“母亲,我并非为了三姨娘……” ———————————————— -本章完结- 第053章 当年的事 “你不是因为北儿娶了刑娴,而闹别扭吗?”老夫人挑眉,静候下文,华清却不说话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罢了,你们年轻人的心思,我老太婆猜不透。我只盼一家人能和睦过日子,我的小晚儿能嫁个顺心人,开开心心的。” “儿媳不孝,让母亲操心了。”华清抬头,微红着眼眶,泄露内心的愧疚。 “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老夫人摆了摆手,下逐客令。 “祖母……” “你也走吧。” 未晚抿唇微笑,“晚儿,改日再来看望祖母。” 屏退了华清和未晚,老夫人呆呆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大门惆怅:“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我死后,小晚儿可怎么办?” “你老就别多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你就别安慰我,小晚儿年幼,杜若雨那女人心思深远,今日断了她身边的两条狗,你以为她能善罢干休吗?保不齐明天她又出新花样。” “那你老就好好养着身子,活一百岁,好好护着你的小晚儿。” “哈哈,就你嘴甜。阎王爷要收你时,还能等着你讨价还价不成。”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介入内宅之事的打算,她觉得自己管得了一时也管不了一世,眼下杜若雨愈发没有容人之量,华清不争的性子,尚不能护自己周全,如何能护得了未晚,她是需要好好思量了。 未晚趴在窗头,支着下颌,仔细回想着今天发生的每一出,父亲对母亲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呢? “有情、无情……” “你在发怎么呆呢?还不快过来收拾。”华清喊了她一声,“收拾一下,早早歇着去吧。” “娘亲,父亲对你怎么样?”嘴角弯起若有深意的弧度,未晚缓缓试探。 “提这个做什么?” “父亲为你下令杖杀李妈妈,而且祖母也说……” 华清面色一冷,“不知道你整天在想什么,难道我们回到了王府,一切就能改变了吗?进食时,你的那点小动作,你以为娘亲看不出来?不要再有下次了。” “娘亲,我不明白你和父亲为何总是争吵?你明明是喜欢父亲的,父亲也……”未晚滔滔不绝地说着,当她转身时,却发现华清已走远了。 怜心抱着被褥过来,笑道:“二姨娘回屋了。” 未晚挫败地站在原地。 东厢阁。姜倾月心急如焚地站在门口张望,终于把母亲给盼了回来。 “母亲,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把最喜欢的布料都往祖母那里搬?” 杜若雨往炕上一坐,愤然道:“几块布算什么,总比你娘丢了性命强。” “听说李妈妈她去了。”姜倾月听府内的下人说李妈妈犯了事,被下令杖毙,结果未等行刑,她就一头撞死了,不由深感事态严重。 杜若雨皱了皱眉,对一等丫环珍珠招了招手,“去查一下,王爷今夜在哪里过夜。” 不过须臾,珍珠来报,王爷今夜睡书房。 杜若雨整个人像是瞬间垮了下来,嗫嚅着唇喃喃:“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忘不了那个狐狸精。” 姜倾月忧心忡忡地皱着眉头,“娘,如今五妹和三姨娘都回来了,当年的事万一父亲知晓了,父亲的心岂不……” 杜若雨的手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小践人,量她也不敢。” -本章完结- 第054章 挑选丫环 “不要,不要——” 面目疮夷的自己,万箭穿心的景墨予,无边的黑暗包裹着,无助的恐惧席卷着全身,让她猛地从恶梦中惊醒,僵着四肢一动不动,满身的冷汗,湿透了衣被。 “怜心……”她下意识地唤着,生怕此刻的一切只是一场梦镜。 “郡主,你又做恶梦了?”怜心掀开子,扶着她起来,举着帕子递她拭着满头的冷汗。 前世里,怜心自毁了容颜,替未晚留在了安远王府,良心未泯的锈娘带着未晚混出安远王府。 后来,东窗事发。怜心以通敌罪,被悬于城门口,日晒十余日。 未晚装疯卖傻赶到时,怜心尸身已腐,不得善终。未晚眼角渗出泪珠,一把抱住怜心道:“怜心,你在就好,你在就好。” 怜心愕然:“郡主,你怎么了?” 未晚自觉失态,温声开口:“到底是没出息,不过做了个恶梦,就吓着了。你先歇着去,过几天,等天晴了,随我去挑几名丫环。” 怜心点了点头,手脚麻利地给她取了热水,拿着布巾,上前帮未晚擦洗更衣后,才缓缓退下。 冬日里难得出了抹太阳,未晚径直地朝桑翠院走去。 院里的丫环们,昨晚就收到崔妈妈的通知,今儿个五小姐要来挑选侍婢,早早地收拾停当,整齐地按等级在院里排列着。 未晚悠然举步走了进去。 “奴婢给郡主请安!”院里低眉垂眼的奴婢跪了一地。 按府内的规矩,小姐可挑三名丫环。她是郡主可以多挑上两个,她已有了怜心一名侍婢,眼下还可以挑选四名一、二等丫环。 “都起来吧。”未晚虚扶一把,管事的妈妈示意丫环们都抬起头来。 未晚扫了一眼面前的丫环,丫环里有等级之分也不是没有道理。 一等的丫环,贴身服侍,眉清目秀,看起来就有一股机灵劲。 二等的丫环,相貌实诚,负责掌管钗钏盥沐更好不过。 三等的丫环,粗枝大叶,适合洒扫房屋,来往使役。 未晚略过一二等丫环,直接指了两名身材高大,面貌粗犷的三等丫环。 当下,所有人皆是一愣。 管事妈妈不由提醒道:“五小姐,按你现在的身份,完全可以挑选几个可心的一二等丫环。” 未晚浅浅一笑,“我这个人粗枝大叶,怕是委屈了可人的丫头。” 事实上,未晚心想这一次杜若雨大张旗鼓要给她指派丫环,后来虽然没有得呈,可是难保她不早早做了准备。 明明可以选一二等的丫环,那个傻子会去选三等的丫环呢?正因为这样三等的丫环,才最可以让人放心,她就要反其道而行。 未晚行至二等丫环中间,向怜心使了个眼色,怜心端起木盆子将手中的水,至一等丫环身后将水哗啦啦地泼向了她们脚上。 “啊——”伴着一阵惊呼,有人跳脚,有人跺步…… 未晚放眼望去,只有两个倒是挺特别的,其中一人站着不动,形如雕像。其中一人惊呼了声,刚要移步,却眼明脚快地收回脚。 -本章完结- 第055章 环儿 未晚微眯着眸子,来到她们中间,温声道:“抬起头来。” “是,郡主。”适才反应极快的女子,惊惶地仰起小脸。 当未晚目光接触到她时,不由地浑身一震,天底下竟有如此肖似的人。 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连脸上的寒梅胎记也如出一辙。 那个丫环见状,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未晚定了定心神,望进那双盈满天真的双眸,眸中的嘲讽一纵即逝,“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环儿。” 管事妈妈上前笑问:“郡主可挑中了这丫头?” 待不经意往环儿身上瞥了一眼时,管事妈妈不由地怔住了,嘴张大成O字型,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怎么会有这种事,老奴,老奴罪该万死。” “妈妈起来吧。”未晚淡然一笑,管事妈妈看起来不知情,那么这个丫头是谁送来的呢?环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未晚,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管理妈妈颤颤地站起,“老奴这就把她送走,绝不让她出现在姜王府里。” “天下女子千千万万,难保有一两个神似的,就把她留下来吧。”未晚微笑,很明显有人给她设了一局,让她陷入两难。 这个环儿,她弃之不得,也留之不得。 环儿受宠若惊地看着未晚,“郡主真得要把我留下吗?” “你不喜欢?” “环儿叩谢郡主恩典。”环儿匍匐在地,千恩万谢。 在桑翠园里丫环等级不过是挑选时排列而成的名号。 如果今天没有被相中,所有留下的丫环都是做苦役的,被挑走的丫环在身份上就大大不同了,哪怕是三等的丫环,也可能凭着主子喜好一跃而为府内红人。一等的丫环更是主子的贴身侍婢,好穿好住好喝不说,更有可能成为陪嫁的丫环。 有许多大户人家里,一等丫环还有与主子同嫁一夫,同侍一夫,一跃成为庶姨娘的。 这个环儿倒是机灵。未晚勾了勾唇,清眸里掠过一抹暗芒,“跟着我的人,只要忠心不二,我必定不会亏待。” 怜心深感不安,“郡主,我看这环儿留不得,还是让人早早送出府吧。” 未晚但笑不语。 她来到自始至终不曾动过一下的女子面前,伸手一指,“你留下。” 女子身穿紫衣,样貌清秀。她欠了欠身,“谢郡主隆恩。” “从今往后,我就唤你紫苏,你可愿意?” “是,郡主。”紫苏颔首谢恩。 未晚朗声问道:“你们当中可有谁会武功的?会武功者不论等级,晋升一等丫环。”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站出来。 未晚相中的一名身材略肥的三等丫环笑嘻嘻地站出来道:“奴婢不会功夫,但会干些粗活,搬石头,扛米不成问题。” “郡主,你别看这丫头胖墩墩的,干起活来倒是绝不含糊,当属这三等丫环里,最勤快的。” 未晚微笑,她挑中她时,便是见这名丫头,长相虽不讨喜,却始终笑得明媚,有句话说的好,心宽体胖。敦厚是丫环的本份,这样的人,她自然是要留下的。 -本章完结- 第056章 谜团重重 “可有名字?” “娘给我取了胖大妞。” 众人闻声,哈哈大笑。 “往后唤你沉香,可有异议?” “沉香。”胖大妞念了念,敦厚一笑,“那不是很名贵的药材吗?好啊,我以后就叫沉香。” 未晚对着另外一名略黑些的三等丫环,笑道:“至于你,就叫木蓝。” 未晚眯了眯眸子,嘱咐道:“大家收拾后,晚上就到南厢阁找怜心安排差事。一等的丫环,月钱二两,三等丫环比照二等丫头,发一两。” “谢郡主。”四名被挑中的丫头,皆叩首道谢。 同样是谢恩,两名三等丫环是惊喜万分的,紫苏面色依旧如常,神色内敛。环儿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前世里,她一回来就被狗咬了,之后在杜若雨的处处算计之下,她很快被禁足了,自始至终就只有怜心一个侍婢。 今生,身旁一下多出了四个人,锋芒初露的环儿,沉静内敛的紫苏,都是不容小觑的人物。一切都开始朝着新的方向发展,这是很好的开始,也带着不容她控制的挑战。 “郡主,你怎么能收下那个环儿呢?照我说,她留着始终是个祸根,万一她心术不正,这可怎么办?”怜心趋步跟在她身侧,回到了东厢阁。 “她若是个心术不正的人,搁哪儿都一样。就算我们把她赶出府去,她还是会被人送回来。就算她不回来,你能保证不出乱子吗?”未晚也是权衡再三,才决定留下她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如果她是刻意被送到你身边来的,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怜心皱眉,急得直跺脚。 不怪她如此沉不住气,只因看多了宫中尔虞我诈的把戏,难免心有余悸。 “你也无须太过担忧,只要我们把她留在身旁,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日子久了,她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的。如果她敢在我眼皮底下玩花样,我必定不会轻饶她。当务之急,你要到桑翠阁去走一趟,把我们今天挑选的几名丫环入府记录给我找出来。” 怜心点了点头,人还未离去,门外已传来桑翠阁管事妈妈的声音,“五小姐,奴婢给你送册子来。” 管事妈妈伸手递上册子,铮铮利落道:“环儿那丫头,留不得。” 未晚绽唇微笑,“为何?” “那丫头是三天前进府的。” “一入府就位列一等丫环,果真出色。”未晚明眸一闪,心中已有了想法。 “实不相瞒,奴婢是两天前刚接手桑翠院。” “那原来的管事何在?” “陈妈妈和李妈妈先后走了,府内妈妈人人自危,张妈妈三天前领了赡养费就告老返乡了。” “那你怎么不走?” “王府管事妈妈工钱多,老奴家中老伴儿早逝,膝下一儿少时落下病症,如今已是疯疯颠颠。老奴须靠着工钱糊口,不敢离了姜王府。” 未晚点了点头,“妈妈请放宽心,陈妈妈和李妈妈不得善终,只因她们作恶多端。良善忠诚之辈,上苍必然会厚待的。” -本章完结- 第057章 惊慌 “妈妈能来告诉我这些事情,未晚感激万分。环儿这丫头我会看着,桑翠院那里有什么情况,还望妈妈能通禀一二。明日领了月钱,我就差怜心给妈妈送去赏银。” 管事妈妈扑通跪下,“不,老奴不敢讨赏,只求能安稳度日。” 未晚颔首,能像杜妈妈这样通透之人已不多见了。 未晚翻开册子一顾,沉香是两年前卖身入府,木蓝是一年前入府,家中有父兄各一名。环儿和紫苏则都是孤儿。 巧得是,这两名一等丫环,入府的时间还都是在她回府后。 环儿五天前,紫苏九天前。 未免太凑巧了吧。未晚扶额,揉了揉眉心,如今这姜王府看起来平静,却是危机重重,最主要的是,眼下她手上还无分文可支配的银两。 午后,华清念完经回屋。 未晚忙迎上去笑道:“娘亲,等会儿我给你领个女儿回来,你可不要惊讶。”她把今儿个在桑翠院所见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母亲。 当然环儿入府时间上,未晚是刻意隐瞒了。 “当真有此事?”华清直呼不可思议。 “人来了,你自己看啊!”未晚弯了弯唇,“娘亲,你确定我们华家没有其他血脉流落在外?我没有一个双生子的姐妹?” 怜心领着众丫环进门。沉香大大咧咧地笑着,紫苏一脸淡漠,木蓝低眉垂眼,大气都不敢喘,环儿扭捏而来。 即使穿着翠绿色的丫环服,还是掩不住环儿的绝色容颜。 若不是未晚步子款款,而这环儿刻意放慢的脚步生硬,还当真让华清分辩不出这两人。 未晚笑着招了招手,“过来,见过夫人。” 环儿在华清面前跪下,“见过二姨娘。” 华清擦了擦眼睛,着实难以相信目之所及的一幕,不由上前去,抬起环儿的头,看了又看。 环儿到底是没有见过世面,不由吓得冷汗涔涔,她强自镇定地迎上华清探究的眸子。 华清伸手摸上环儿的右脸,一脸严肃地问:“这块寒梅印子哪儿来的?” “回二姨娘的话,环儿打小出生,脸上就带着这个印子。” 华清冰雪凛冽的清眸掠过几许怒意,“简直一派胡言。” “是真的,奴婢打小脸上就有这个胎记。” 华清苍白了脸,嘴唇嗫嚅着:“这,这不可能。” “放心吧娘亲,环儿是我的人,自然不会添乱。”未晚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个环儿还真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激起所有人的恐慌。 华清郑重拍了拍未晚的肩膀:“把她赶走,府内绝对不能出现第二个姜未晚。” “二姨娘,求求你不要敢走奴婢,奴婢一定会尽心服侍郡主。”环儿吓得连连磕头,长得与端和郡主相似本是莫大的荣幸,可是见到她的人,莫不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她,好像她是吃人的怪物。 此刻她已是心惊胆颤,她甚至荒唐地想像离开了郡主的视线,忽然被人划了一刀,人头落地的场景。 华清脸色一黑,倏然出声道:“滚!离开我的视线。” -本章完结- 第058章 谈判 华清情绪激愤,怜心急忙领着环儿退下。 未晚笑呵呵:“娘,我们这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人吗?” 华清知道赶走环儿无望,语声透着冷淡:“不管你做什么决定,这个环儿我万万容不得她。” 话落,华清便甩袖离去。 未晚沉思片刻,便唤沉香近前,低声吩咐几句。 沉香悄然在二姨娘屋外守着,过了大约一束香的时间,二姨娘匆匆离开了西厢阁。 一路跟着二姨娘,见她敲响了东厢阁的门,沉香只好远远地躲在树下守着。 “怎么风把妹妹给吹来了?”杜若雨微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前来拜见的二姨娘,一袭灰色深衣的柔美女子缓缓而来,哪怕刻意素衣装扮,也掩不住绝色姿容,不愧是二十年前倾月的佳人。 在美貌上,杜若雨自叹是输了一大载。 二姨娘抬头,微微一笑:“王妃,如今还唤我做妹妹?” 温婉的嗓音略带着嘲讽,落到杜若雨耳朵中,只觉得刺耳,可到底是当家主母,杜若雨并不介怀,她淡然道:“你找我何事?”“ 华清接着道:“妾贱有一事相求,还望姐姐出手相助。” “坐。”杜若雨指了指一旁的座位,“你这女中豪杰也有求人的时候?” 华清坐到木椅上,盯着杜若雨,不客气地问:“五小姐从桑翠阁里带走一个叫环儿的婢女,王妃知晓吧?” 杜若雨优哉游哉地抿了口茶,“桑翠阁的张妈妈不敢隐瞒,已向我禀报了此事。” 二姨娘含笑:“继然王妃已知晓此事,我就长话短说,华清此次前来,是求王妃以主母之名,要走环儿,最好能找个法子治她的罪……” 杜若雨凉凉地打断她:“就因为她长得和小五相似,就要治她的罪,你不觉得小提大作了?” 二姨娘眯了眯眸:“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么多年来,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若非为了五小姐,也不会如此委屈求全。王妃敢说,这个环儿与你无半点关系吗?” 杜若雨重重盖上茶盖,铮铮利落道:“二姨娘,你这是怎么意思,难不成你以为环儿是我安排的?” 二姨娘不甘示弱道:“你敢指天立誓,她不是你的人?” 杜若雨面色不改,良久,才长叹一声,“罢了,若说不是,你也会觉得理由牵强。” “皇上已下旨要为五小姐指婚,不久她就会嫁出去,不论她所嫁何人,终究比不上二小姐。府内你是当家主母,整个姜王府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可争的呢?如果王妃愿意赶走环儿,未晚出嫁后,华清愿意一辈子长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华清慢慢站起身,看着杜若雨,清眸中染上一丝无奈。 杜若雨犹疑不定看着二姨娘,“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 华清颔首,举步离开,临走前不忘回首一顾:“环儿若是将来做出对王府不利的事情,被人误认为是未晚,殊连九族时,你可也在之列,望王妃好自斟酌。” -本章完结- 第059章 先下手为强 “母亲。”里屋,一道温婉的声音响起,姜倾月掀帘而出。 杜若雨望着华清身影越行越远,消失于视野中,扯动嘴角,出声询问:“以你之见呢?” 姜倾月兴奋地眨着眼睛,直言道:“二姨娘急了,一个环儿已让她乱了方寸。” “她说只要我赶走环儿,她愿意一辈子长伴青灯古佛。”杜若雨缓缓道着,心里开始计较起是否要答应交易。 “母亲,二姨娘不过是暂时妥协而已,圣旨已下,再过不久,皇上要给姜未晚指婚,可以意料姜未晚所嫁之人非富即贵,一旦我们弃用了环儿这枚棋子,未晚出嫁之后,有了夫君的庇护,到时候必定反咬我们一口。这些年来,我们对她们母女俩并不好,虽然李妈妈顶了罪,可二姨娘并不是傻子,要换做我就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你以为她会暂罢干休吗?所以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杜若雨轻呷一口茶,淡淡笑了起来:“还是你想得周全,我还差点让践人三言两语给骗了,亏得你提醒。” “母亲,你太在意父亲了,二姨娘就是抓住你的心思,用她的不争来麻弊你。”姜倾月目视着前方,明眸骤暗,迸出复杂矛盾的杀气。 杜若雨扶额,“这对母女,我是一天也不想再看到她们。” “母亲,我现在担心的是,这个环儿她真能为我们所用吗?也不知道她入府是不是别有用心。” “她要是有异心,又岂能让我们绣面。人不为己,天殊地灭,我们许给她一辈子的繁华富贵,她岂能不心动。” “娘,可我总觉得她来得太凑巧。” 杜若雨慢悠悠地勾起唇角,“她的弟弟还在我们手上,怕什么!” 姜倾月看着母亲自信的神情,嗤笑一声:“姜未晚,你已经多活了十几个年头,如今天要亡你,怨不得我们。” ———— “我娘去找杜若雨?” 沉香一路尾随着二姨娘回来,一进屋就向未晚禀告了此事。 未晚只觉得意外,她想不到无助时,娘亲要找的人不是父亲,也不是祖母,竟是杜若雨,她们的死对头。娘亲是去求杜若雨的,可她到底拿了什么筹码和杜若雨进行交易。为赶走环儿,值得吗? 未晚慢慢平复心情后,看着沉香微笑:“你做得很好,服侍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你们真心待我,我必不相负。” 说话间,木蓝提菜篮子过来,垂头在桌前摆上饭菜。 “水煮豆腐、水煮波菜……”三菜一汤全是素的,清淡的紧。未晚皱了皱眉,木蓝急忙解释道:“小姐,厨房的管事说二姨娘吃斋的,就送了素菜。” 怜心皱了皱眉,“你没跟她说五小姐不吃斋菜吗?” 木蓝委屈地红了眼眶,“说了,可厨房里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全国上下都忙着救灾呢?这个月王爷的俸银也减了,厨房里不得不节源,除了老夫人和王爷的饭菜照旧,其他人的都打折了。当然要吃好的,也不是不行,像六小姐就自己贴了二两银子。” -本章完结- 第060章 开小灶 “分明是欺负人,二小姐和四小姐还都开小灶呢?”沉香义愤填膺说着。 环儿颇沉不住气,道:“让厨房再添两道鱼肉上来,要不我们就去找王爷评理去,我就不信诺大的王府还找不到一个说理的地。” 紫苏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郡主,您始终是要嫁人的,最好是暂且忍耐。总有一日不用再看他人的脸色,不过,在那之前,您可千万要先熬得住。” 未晚心内一笑,有菜已经很好了,在乡下杜若雨送给她得可都是些腐坏的鱼肉,最好的是隔夜的饭菜,与那时的情景相比,现在已经好了很多。杜若雨不过是想警告她,在王府后院始终是她说得算,王妃的头衔足够压着她这个郡主。 沉香为人单纯,不过是凭心而论。环儿看起来是忠心护主,打抱不平,却带着明显的挑啜。倒是紫苏虽然冷淡了些许,却是观察入微。如果她现在因为一顿膳食不满,告到父亲那里去,父亲必然出面过问此事,厨房的管事可能因此而受牵连,却不能伤到杜若雨分毫。 府内上下的人都会觉得她爱告状,在连折两名妈妈的情况下,对她更为讨厌。她也不可能每次一委屈就告到父亲那里去。有一再有二,再接下去,父亲就会因为给她收拾烂摊子,而反感,到时候连父亲都会觉得她不识大体,而疏远她。 那时杜若雨要再给她制造其他困绕的话,她就孤立无援了。 未晚看了紫苏一眼,指着她和环儿,“你们两个随我走,我们一起到厨房去找管事。” 未晚笑了笑,率先走出了西厢阁。 ———— 东厢阁,怡园。 杜若雨正喝着姜倾月送来燕窝。 厨房的管事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细禀了遍。 杜若雨放开瓷碗,激动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五小姐坚持要带走那坛女儿红。她身边那个环儿姑娘还说,今晚咱们也开开小灶,吃点好的,给这些厨子一点颜色看看。” “到底是个孩子,沉不住气,现在这是跟我杆上了呢?” “那坛女儿红可不是一般的……” “你且先回去,这件事我自有定夺。” 屏退了厨房的管事,杜若雨再喝了口燕窝,忽然觉得甜得心情愉悦,不由笑起:“让人去探探虚实,要是当真,先让她闹腾去。” 而此刻西厢阁未晚寝房里酒气熏天。 未晚一口青菜,一口白酒,吃得好不欢愉。 “郡主,这样好吗?管事都说这坛酒是王爷封存的……” “是我父亲封的,我就不能动用吗?” 未晚似有几分醉意,她笑了笑,“我偏要喝光它。” “小姐,你醉了。” 未晚再度灌下一杯白酒,豪气万千:“我没醉,如果真醉了,你明儿个就用老生姜给我熬碗姜茶。” “你们谁能喝酒的,都一起来,环儿、紫苏、怜心……” 环儿垂眸,“不,我不会喝。” 未晚发酒疯道:“没用,不会喝的,留下来干嘛!” -本章完结- 第061章 醉酒 环儿眼眶一红,委屈地撇了撇嘴,小跑了出去。 “环儿姐——”木蓝在身后跟了出去。 未晚醉眼朦胧地举起酒杯,晃了晃,“喝……” 紫苏一把抢过酒杯,恨其不争地看着她,道:“郡主,奴婢知道你在这里受委屈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如今这个样子只怕正中了别人的下怀。” 怜心看了未晚一眼,点头道:“我也赞同紫苏的话,别再喝了。” 未晚微笑,紫苏心思竟然如此缜密。 她抬手支起下颌,“既然都同意,还不快关门,想让人看到我的糗态吗?” 紫苏一愣,随即嘿嘿笑道:“郡主是故意的?” 未晚唇畔的笑容不由加深,“我们不犯错,又怎么能给别人找喳的机会?” 怜心担心问:“你开酒,喝酒是事实。” “嗯。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未晚把从厨房里带回来的生姜倒出来,递给紫苏和怜心,“你们负责把这些姜捣烂了,动作要快!” “郡主,这是做什么?”两人虽然疑惑,还是半刻不敢耽误,立即鼓捣起生姜。 “制作姜皮膏。” 几人又是倒酒又是炒姜,鼓捣了一刻钟,终于把姜皮膏制成。 未晚走到桌前,找到笔墨,挥笔疾书,不过须臾便就写完,未晚吹了吹墨迹,将纸折起来,递给紫苏,“你立刻带着姜皮膏去找崔妈妈,这张字条也给她,接下去的事,她知道该怎么做。” 西厢阁大门前。 环儿委屈地举着帕子,抹着眼泪,“五小姐,怎么可以这样,好好地就对我乱发脾气。” 木蓝劝道:“环儿姐,主子心里难过,你就不要和她怄气。” 环儿扬声嚷了嚷,“她难过可以举着酒壶,喝个乱醉,我们下人难过找谁说理去啊!” 木蓝扯了扯她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道:“环儿姐,小声点。” 怜心走出来,瞪了环儿一声,“你们两个没事瞎嚷什么,唯恐天下不乱吗?” 木蓝扯着环儿,两人低眉垂耳地走了进去。 怜心举目往四周看了看,角落里一道灰色的身影闪过,不由笑了笑,果然如郡主所料,有些人真是皮痒了。 紫苏从屋里走出来,与怜心相视一笑,急急忙忙往坤乾院方向走去。 大抵过了一束香的时间,杜若雨陪着姜北,向南院走来。 “王爷,你别动怒,未晚年幼不懂事,才会如此失仪。” “妹妹抢走的那瓶女儿红可是太祖爷封存百年的镇府之宝,如此大胆,母亲就不要再偏袒她。”一听说姜未晚从管事手中抢走太祖爷封存的女儿红时,姜倾冷就破不急待地想来凑热闹,她甚至一脸的幸灾乐祸。 姜倾月挑眉,忽然问:“五妹是怎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她要真喝了酒,我绝不偏袒她。”杜若雨面色一寒,“有其母必有其女,今儿个我要发现她醉酒,必定饶不了她。” 姜王府家规甚严,府内子女只有在必要的场合下才允许喝少量的酒,私底下绝不允许私自喝酒。被杜若雨这么一提,姜北忽然联想到华清与未晚被逐出府的这些年月,不在姜王府的岁月里,是否对她们过于放纵了,以至于刚回来就大闹姜王府,趾高气昂地拿走太祖爷留下的纪念。 -本章完结- 第062章 挑拨 姜北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本对这个女儿没有多少的感情,经发妻这么一提醒,思及放逐的五年,未晚不在他眼皮底下,可能发生的种种,脚步不由地更快了。 姜北一进院子,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环儿和木蓝,环儿站在门口,俨然一幅戒备的样子。姜北不由沉下心来,缓声问道:“未晚,你这身打扮做什么?” 木蓝扯了扯她的衣袖,率先行一礼,“奴婢见过王爷。” 环儿从错愕中回神,连忙欠身行礼。 “这是在做什么?”姜北凝眸看着环儿,有些愕然。 “夫君,她不是五丫头,她是府里新晋的丫环--环儿。长得和五丫头像极了,真像双生的。” 姜北越发地觉得新奇,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丫环。浅蓝色的衣衫,脸上不施粉黛,目光清澈,和未晚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两人要站在一起,实在难辩真假。 “你从哪儿来?家中可还有亲人?姜北伸手抬起环儿的下巴,沉声问道。 环儿咬着唇瓣,可怜兮兮道:“奴……奴婢来自清河。自幼父母双亡,跟爷爷卖艺为生,爷爷一个月底死了。” 姜北思量片刻,正色道:“我姜王府规矩甚严,府内容不得居心叵测之人,你最好不要骗我。”语毕,他越过环儿,朝里走去。 “王……王爷留步,前面是五小姐的香闺……”环儿上前去张开双臂,意图阻止姜北前进。 “滚开--”姜倾冷上前去一把推开环儿,尖叫道:“父亲,这个小丫头拦着不让我们进去,一定有鬼。” 姜倾月眼神清亮:“父亲,既然都到这里了,若不进去看看,如何能心安呢?” “门关着,我去敲。”杜若雨上前一步道:“至于这两个小丫头就让她们守在这里,要是敢胆走露风声,通风报信的,就给我拉出去,重责二十大板。” 姜北点了点头,无疑这是最好的法子。 杜若雨站在未晚闺房外,叩了叩门,并没有人回应她。她不由地贴着脸在门口聆听,屋内突然响起瓷器破碎的声音,杜若雨心头欢喜了许多,面上却是一面无奈,“王爷,门关着呢?” 亮着灯火,关着门。她究竟在里面做什么? 一腔的火气无处可泄,姜北想也不想就狠狠用力一脚踹向了房门。 “吱--”一声响,关着的房门被姜北的蛮力狠狠撞开了,与此同时,倚在房门前的杜若雨才刚微一侧身,就被这股冲击力带了进去,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地。 所有人都怔在了当场。 “王爷……”杜若雨吃痛地叫着,一边抚着受伤的屁股,一边向姜北伸出手。 屋内酒气冲天,那股子的酒臭味,让姜北深深地烦躁了起来,更没有空去管顾杜若雨,只是冷冷道:“还不快去扶你母亲起来。” 他回头张望,姜倾月和姜倾冷两人正举着锦帕,捏着鼻子,一脸的嫌弃,似乎在屋内多呆一刻,对她们而言就是一种折磨。 姜北瞪了两人一眼,上前一步,一手拉起杜若雨,朝里面喊了句:“姜未晚,你给我出来!” 紫苏站起,瞧见站在门口,怒气冲天的姜北,不由推了未晚一把,“郡主,王爷来了。” “王爷,哪个王爷啊!”未晚不以为意地举着杯子往地上倒酒。 “五妹,你好糊涂啊!你抢走了女儿红,父亲或许会原谅你一时贪杯,如今你摔坏了太祖爷留下来的古董瓶,你让父亲怎么原谅你?” -本章完结- 第063章 责罚 未晚和姜倾月对视了半天,未晚终是败下阵来,“父亲,你们先出去,待我收拾后就出来。” “我在外面等你。”姜北冷冷地开口,他从未看过如此狼狈的女子,一身的酒气,头发上还黏糊糊地挂着不少的酒液,甚至连她住的整间屋子都是乱糟糟的,臭气冲天。 这像是一个未出阁女子的闺房吗?不像话! 当然,在他心中更为失望的是,印象中那个柔和的女子,竟然教养出这样一个女儿。自我放纵后,连教养子女都不上心了吗? 姜北整张脸都是阴霾的,他瞥了未晚一眼,转身便向外走去。 姜倾冷凑过去打断未晚:“还收拾什么啊!销毁证据现在也晚了,犯了错承认就是了,敢作敢当,还能让人敬重。” 说完,几个人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未晚看了地上黑糊糊的膏药一眼,顺手推舟:“紫苏和怜心留下来收拾吧。” 怜心担心地看着未晚,“来者不善,还是让我们跟在一旁的好。” 未晚浅笑,“我出去应付,你们且留下来。” “磨蹭什么呢?”姜倾冷回头看了未晚一眼,满脸的幸灾乐祸。 “这就来。”未晚边答应着,边疾步走了出去。 西厢阁,南院院中,站着一排四个人。 “出什么事了?”华清本在屋中刺绣,秦妈妈告诉她,看见王爷和王妃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南院走来,她不由地慌了,心急如焚地赶过来。 她下意识地窥一眼姜北的脸色,见其嘴唇紧抿着,眉头皱着,顿感不妙。 “酒呢?” “没有了。” “酒壶是你打碎的?” “是。” 杜若雨问得干脆,未晚答得利落。 “未晚,告诉我,不是你,你没有……”华清慌了,她父亲最讨厌女子与沾酒,而她却犯了禁忌。 未晚点了点头,“是我,是我不小心打碎了酒壶。” 杜若雨再无半分耐心,冷冰冰道:“来人啊,给我拉出去重责三十大板。” 姜倾冷早就叫了护卫在外候着,杜若雨这么一喊,护卫如鱼混而入,架起了未晚。 华清毫不犹豫地跪下,“王妃,未晚不小心打碎了酒壶照价赔偿就是了,三十大板可要了她的命啊!” 未晚抬眼,错愕地张了张嘴,“我打碎了酒壶,我赔。” 姜倾冷冷冷一笑,“这可不是赔就能解决的?这关系到门风问题。” “未晚若是有什么不明事理的地方,都是我这个当娘的管教不力,求王妃让我代未晚受罚。”五月的为人华清清楚,眼下事出紧急,华清眼眶一红,连忙冲上前去死死护住女儿。护卫搬来一条凳子,未晚被按在冷凳上,她奋力挣扎着,都是徒劳的。 “我不过是略施薄惩,你就不要阻拦了。”杜若雨眯眸看了华清一眼,云淡风清说着。“二姨娘,你进去闻闻那一屋的酒气,简直让人作呕。五妹妹在府内就如此放纵,只不定是在外面酒后狐媚浪荡惯了,你心疼女儿不敢管教,就让母亲禀公处理吧。早日让五妹立意改过,才是众望所归的。”姜倾月语重心长说着,看着未晚被按在凳子上,骨子里缓缓滋生出快意远超出她的想象。 -本章完结- 第064章 训斥倾月 “姜倾月,你说得是什么混账话?”崔妈妈扶着老夫人缓缓地走来,老夫人才到南院,远远听到姜倾月的话,当下已是气急败坏。 老夫人瞪着这个倾月的嫡孙女,也顾不得还有人在场,厉声训斥道:“姜倾月,枉你是大家闺秀,姜王府的嫡女,张口就是狐媚浪荡,你满脑子里整天就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么?姜未晚是你妹妹,且不说她有没有错,你就是这样挤兑你妹妹的吗?你的容人之心在哪儿?” 未晚抬头,空洞的眼眸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没有半句回嘴,眼眶阵阵热烫,只是咬牙不让泪珠落下。 对上未晚悲哀颓败的表情,姜北神色一暗,心中忽觉得愧疚,不论她是否犯错,她始终是姜王府出去的女儿。若是当年他能好好教养她,她又如何会犯错误呢?只因放不下心结,他这个父亲,确实是没有尽到责任。 姜倾月被祖母劈头盖脸地这样一通数落,当下已是涨红了脸,只怪她太过心急了,以至于口不择言,不过谁知道祖母会突然驾临南院。 杜若雨盯着老夫人,对她的不请自来,不由从心底生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老夫人懒得同媳妇废话,矛头直指儿子,“姜北,小晚儿到底是府内的小姐,她犯了什么错,你要按着她打?” 私下,老夫人从未对儿子直呼其名过,可见气得不轻。 姜北这会儿情绪起伏不定,虽然不是他下令打人,他却从头至尾没有阻止过。或许更准确的是,他在等,等着华清开口求饶。只是还未如愿母亲就已经来了。 杜若雨倒抽一口凉气,“母亲,你不要动怒。我们姜家有祖训,姜家女儿未出阁前绝对不能醉酒,未晚不仅把太祖爷留下的女儿红糟蹋了,还砸了酒壶,这是对姜家祖先的大不敬。晚儿犯了错,若是不予处理,日后变本加厉,可不是你我所乐见。” 怜心推门而出,急急忙忙冲上前去,跪在中间,“酒壶是我打碎的,要罚,就罚我吧。” 紫苏跟着上去,跪地求情,“你们误会郡主了,她并没有喝酒,酒都让我们倒去做姜皮膏了。” 老夫人愕然问道,“姜皮膏?可是送给我的膏药?” 姜倾冷上前一步,不死心地抓起未晚的头发,朗声道:“什么姜皮膏,祖母你可不要让她们骗了,你进里屋闻闻,满屋子的酒臭味,就连五妹全身上下都是酒味呢,你看她这头发上还有酒渍。” “小晚儿,”老夫人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撞开姜倾冷,扶着她道:“可怜的小晚儿,都是祖母害了你。” 紫苏冲进屋,把屋里制作一半的姜皮膏拿出来,摊在地上,“王爷,这就是姜皮膏,郡主真没有喝酒,如有虚言,紫苏甘愿受罚。” “姜皮膏?”众人皆是一震,脸庞上皆是毫不掩饰的惊讶。 用酒作药膏,这未免太太荒谬了吧? 未晚神色恭敬柔和地福了福身,“未晚不好,给父母亲平添烦扰,是孩儿不孝。” -本章完结- 第065章 姜皮膏 老夫人笑容和熙,“哪有什么不好,小晚儿,你送的姜皮膏贴上去后,祖母的肩膀就火辣辣地,刺痛啊还真减轻了不少。” 姜北一怔,随即问道:“未晚,这姜皮膏是怎么回事?” 未晚慢慢道:“姜皮膏是把姜块鼓捣成末和酒、葱子一起放入锅内炒热,制成膏药。此种膏药用于治风寒骨痛,有奇效。祖母肩骨疼痛已有多年,每次疼痛时食不之味,寝不安枕,未晚看了甚为心痛,故而找了个机会制作了姜皮膏,不想惊动了大家。” 若非她一时兴起,来得及时,小晚儿被是早被这些心肠歹毒的女人给打得皮开肉绽,老夫人心中充满了愧疚,沉声道:“要打要罚,就朝我动手吧,酒是我这肩膀喝走的,别委屈了这孩子。” 杜若雨神色一冷,“我怎么没有听过这个法子可治肩骨痛,就连御医也不晓得?” “住在乡下时背靠山,那附近常有郎中上山采药。有个女郎中经常会在门口讨水喝。隔着铁栅栏,我会递碗水给她喝。那段日子早晚干活,很快把二姨娘累坏了,不久她就病了,发高烧,说胡话。我问了女郎中可有救治的法子,可她又进不来,后来,她想了个办法,就隔着铁栅栏教我识草药,告诉我什么行针,治病救人。我姿质愚钝,幸亏师傅教得好,倒也学不少东西。” “可有那个女郎中的名字,你快告诉我,好让母亲去感谢她?”杜若雨抢先问道,很显然她并不相信未晚的说辞,不过要找个机会,揪出这个人去对质而已。 未晚不以为然道:“师傅行踪不定,一年前,我就再没有见过她,她说自己叫华鹊。” 华鹊!门震天下的天才鬼医,杜若雨和姜倾月皆大大张着嘴,半晌都蹦不出一个字来,姜五月哪来的狗屎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华鹊居然是她师傅,别说拜师了,寻常人要见个面都难如登天,只在传说中的神医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让姜五月遇见了?敢情赶她们出去,还全便宜了她! 姜北沉稳的嗓调都开始颤抖,“你说那个人叫什么?” “华鹊啊!”未晚看似天真地眨了眨明媚的眼,“有什么问题吗?她不会是官府通缉的要犯吧?” “父亲,我们大家别被她骗了,什么华鹊、麻鹊,我看她分明是信口开河,编得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混淆视听。如果她没有喝酒,为什么要锁在房里偷偷摸摸得不敢见人?还有她的丫环还拦着父亲,不让你进来,这又怎么解释?”姜倾冷粗声粗气地指责未晚,她压根就不相未晚有这样的好运气。 “四姐,我并没有锁门啊,我不过是掩着门而已。关门制药,不过是不想药气扩散了,姜皮膏要冷了就没有效果。我让环儿守门,只不过是担心二姨娘进来时,要闻到这股熏人的臭气,会作呕的。” 未晚愕然相看,半晌叹息道:“也是我的错,我不曾料到你们会来看我。” 闻言,老夫人越发得不悦:“小晚儿,你就是心眼实诚,就是太实在了,才会把这群吃人的狼,都亲人看了。他们呢,不是来看你的,是存了心眼要把你打得皮开肉绽,要把你往死里整的。” 姜北一愣,杜若雨的脸上也挂不住,所有人的脸都有了一瞬的僵硬。 “母亲这话严重了,我身为当家主母,本该禀公处事,就算她没有喝酒,也打翻了太祖爷留下的酒壶,那可是古董,开国皇帝御赐的,光凭这一点打她也不为过。” 老夫人语调沉凝:“一个破瓶子,还比不上骨肉亲情吗?你们存了心思要动手,满嘴得都是托词。事因我这老婆子而起,要打要杀要剐干脆往我这肩膀上招呼,好让我早早去见当家的死鬼,免得我再见这一屋子的骨肉相残,活活给气死了!” -本章完结- 第066章 训斥 “给母亲添乱了,是孩儿不孝。”姜北连忙赔不是。 “个个都不让人省心。”老夫人叹了口气,视线落到姜倾冷身上,连目光都透着冷意,“倾冷,你脸上的伤好利索了?” “本来快要结了疤,这几天却忽然起了两个脓包。”姜倾冷抬头瞪了未晚一眼,语气里压不住的愤恨,在她看来,本来好好的姜王府,就是因为这个五月子回来,才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故,她今天的伤疤全赖未晚所赐。 老夫人耐不住,直接问道:“那你不在房内养伤,你跑出来干嘛?跟着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来看你妹妹笑话吗?” 姜倾冷怔住,祖母虽然并不是十分喜欢她,却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如今却为了姜未晚破例了。姜倾冷强掩住内心失落,眼神朝着地上看去,片刻又抬起头来:“我是去给母亲请安的,正好见母亲往南院走来,便跟过来看看。” 杜若雨幽幽看了老夫人一眼,皱眉道:“母亲,你这话可有失公允,就算五丫头是尽孝心切,可是打碎御赐的酒壶也是罪过,万一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怪罪起来,我们姜王府也会被殊连的。事关重大,儿媳才不得不郑重。” 老夫人不咸不淡道:“几个大男人还看不住一壶酒,案桌上要真放了御赐的圣物,那才是罪过。实话告诉你吧,这壶女儿红,不过是你父亲在绍兴买的,像这样的酒,府内还放着几十壶。” 众人已经彻底陷入震惊的情绪里,弄了半天,她们是白忙活了一场,姜未晚没有喝酒,更没有打碎御赐的酒壶,所有的这些都是她们的想象整出来的。 杜若雨不死心地问:“母亲,那真正的御赐圣物呢?” “我和你父亲定情时,埋在王府中的玉兰树下了。”老夫人似是回忆起当年的情境不由地笑了笑,“当年是我们三人一起埋的,宋姐姐内心豁达,与世无争,正是因为她这种胸禁,才得以庇护姜王府荣华长驻。” 追忆起生母,姜北恭敬俯合道:“母亲恩德,孩儿不敢相忘。” 老夫人提起的宋姐姐,是姜北生母,在她过世后,老夫人始终对她赞不绝口。此时提及,却是明显在告诫杜若雨。 杜若雨心里腹诽,你是姨娘,自然盼着嫡妻能豁达,你若换位成了嫡妻,你夫君被小狐狸精迷住了,你胸怀宽广的起来吗?在她看来,宋王妃不过是姨娘得势之下的妥协。老夫人这是借机来摆架子,训斥媳妇罢了。 姜北想起陈妈妈的事情,从陈妈妈诬告,再到李妈妈克薄华清母女,管事状告未晚醉酒一事,总总迹象都显示他的嫡妻脱不了干系。他实在不愿意这种挑拨离间的事儿,一再发生在眼皮底下,这不仅大大地折损了他的英明,也会让姜王府身处险境内。 家宅不宁,何以安天下?姜北冷冷地看了嫡妻一眼,不吭声。 未晚鼻子嗅了嗅,“我怎么闻到一股梅花膏的味道?祖母你抹了香膏吗?” “祖母老了,涂给谁看啊!” “那是二姨娘涂了吗?”未晚勾唇问就近的华清。 -本章完结- 第067章 梅花膏 华清摇了摇头。 “没事故弄玄虚,是我涂得香膏,有什么问题吗?” 姜未晚下意识地看了姜倾冷一眼,“只要不是梅花膏就好,梅花膏里含有糨糊成份,风一吹,水散去,糨糊粘在脸孔上,使之更加干燥,甚至会造成干裂流血,引起感染化脓,脓包每天都会增大,化脓溃烂。伤口不仅难以痊愈,还很容易留下疤痕。” 姜倾冷一瞬呆愣在当场,二姐不是说,这是契国皇家御用的马油膏吗?对这种千金难求的东西,她格外的珍惜,早晚必是要涂抹一回的。 事实上,她也觉得这味道怪怪的,涂在脸上就好像粘上糨糊。不过她从来不曾怀疑过。只因为她从来没有闻过马油的味道,只知道传闻,马油大多作为火伤、刀伤、冻伤及按摩使用之按摩油,在皮肤美容方面功效卓越。她以为姜倾月是因为见死不救而心生愧疚,所以才送给她这种好宝贝,不曾想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姜倾冷瞪着倾月,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恐事情越捅越大,姜倾月别开眼,不敢看她。 杜若雨轻轻皱起了眉头,随即道:“王爷,今儿的事情是妾身失察,才造成了这么大的乌龙,误会了五丫头,回头我一定找个机会好好补偿五丫头。天冷了,我们都散了吧。” “等等!”姜倾冷张了张嘴,幽黑的眸子直视着姜倾月,目光慢慢变得锋利。 杜若雨的面色变了,“四丫头,今儿个的事情闹够了,你父亲也累了。” “母亲,以为我是在生五妹的气吗?”姜倾冷一脸怒色。 杜若雨厉声道:“四丫头,无凭无据的,不要整天乱咬人,你父亲已经对你失望过一次了,你还想怎么样?多学学你五妹妹的好品行,你要能幡然悔悟,母亲将来还是能为你指门好婚事的。” 姜倾冷咬了咬牙,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不吭声了。 姜北这回正在思量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对眼前的事情也不甚上心。 在他看来,杜若雨一喊,府内的侍卫就如天兵天降空降南院,这显然不是巧合,而是蓄意安排好的,整个事件里,明摆着是有人给他下套。嫡妻,嫡女甚至于庶女倾冷都参与了。 哪有女儿来吭爹的? 姜北不悦地皱了皱眉,“冰嬉大赛在即,倾冷参与的女子组活动就由未晚顶替,自即日起,倾冷留在府内好好养伤。伤成这样,出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不,父亲,我一定要去参加冰嬉大赛,往年我和大姐都配合得很好。这一次也不例外,如果少了我的话……”她看向姜倾月,发出求助的信号。 姜倾月急忙站出来求情:“父亲,我和四妹一向配合得默契。” “你要不习惯换搭挡,你就不要去参加了,让倾心去。”姜北的口气不容置疑。 姜倾月不敢再吱声了,她之所以被誉为大景第一美人,就是在当年的冰嬉大赛上一展风彩,艳绝天下的,而且今年若是表现好的话,极有可能获得皇帝赐婚,嫁给皇子的机率倍添。大景儿女跃跃跃欲试的冰嬉大赛,她自是不愿意错过。 -本章完结- 第068章 狗咬狗 “父亲,我的伤很快就会结疤,就会好的。我已到了待嫁的年纪,现在伤成这个样子,再错过冰嬉大赛……” 冰嬉大赛上,如果表现出众,父母又首肯的话,很有可能获得皇帝的当场指婚,所嫁之人非富即贵,这也是大景儿女把冰嬉大赛看成全国举目的盛典的主因。 “我是一定要去参加冰嬉大赛的啊,要说不能去的人,也该是姜……”姜倾冷伸手指向倾月,正想指证她用梅花膏陷害她,却被杜若雨打断了。 “倾冷,你还是听你父亲的吧,已经伤成这样了,万一要吓到人岂不得不偿失。婚配大事,母亲一定给你上心,若是两年内,你嫁得不好,许你再来找母亲问罪,可好?” 姜倾冷唇畔浮现一抹自嘲的笑,她从来没有想到,她原来这样蠢笨,不仅毁了容颜,还失去了父亲宠爱的机会。她处处巴结的姐姐,竟然半点不念亲情,只是把她当成了工具,当成和姜未晚抗衡的马前卒。 如今,她还要忍着被毒害的痛楚,与虎谋皮,这怎么能让她心甘情愿呢?她不甘心啊! 姜倾冷怔在原地,串串泪珠无意识地潸然滚落。 未晚将她们几个人的暗中互动不露声色地看在眼里。 老夫人拉过未晚的手,“五丫头,祖母本是来你看制作膏药的,如今也没有了兴致,听说你屋里酒气冲天,不如敞开着门窗,让屋子透透气,通通风。你今儿个就随我到乾坤院住一晚,明儿一早再回来。” “是,祖母。”未晚恭敬不如从命,吩咐怜心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就扶着老夫人出去。 老夫人一走,华清瞥了姜北一眼,顾自离开了。 姜北盯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唤道:“华清。” 华清驻足,静待下文。 姜北原本想问,这么些年来,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吃了这么多苦头,可曾后悔过?踌躇了半天,终是化为一句:“今年的冰嬉大赛你也去看看吧,皇上指婚在即,也许那是你最后一次亲近女儿了。” 话落,他大步流星地向南院外走去。 华清咬着手背,呜咽了起来。 青梅情谊,夫妻情分,各中夹杂着秘密和误会。 彼此在失望,怨怼中消磨着岁月,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女儿终有一日,要远嫁,离开母亲的怀抱。她终于即将等到这一天了…… 杜若雨怨恨地看了华清一眼,追着姜北离开。 姜倾月叹了一口气,跟在了身后。 姜倾冷擦了把泪,叫住倾月,“二姐,留步。” “四妹有什么事?”姜倾月的话刚落,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姜倾冷,你敢打我?你居然打我?”姜倾月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有些不敢置信。 啪—— 姜倾冷又甩了她一巴掌。 姜倾月傻眼了,厉声道:“你敢打我,你这个丑八怪,你将来的婚配可要仰仗着我母亲呢?” “打得就是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臭丫头。”姜倾冷并不是傻子,放在平时,她巴结杜若雨母女还来不及,她怎敢打人,如今动辄打人,必是愤怒到了极点。而让她如今盛怒的,正是姜倾月送的马油膏,那糨糊混着梅花膏的假货。 -本章完结- 第069章 忆季风 姜倾冷并不算绝美,她甚至是狰狞的,却隐约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姜倾冷看着紫苏佯怒道:“你们这些贱婢,还不快去告诉王妃,我打了她的心肝宝贝。” “是!奴婢这就去。”怜心拉着紫苏,转身就要往外跑。 “回来。” 姜倾月一把叫住她们,“四小姐疯了,你们也疯了不成。没个眼色!” 姜倾月愤然甩袖离去,姜倾冷施施然跟着。 狗咬狗的场面,真是大快人心,怜心和紫苏相视一笑,转进屋里给未晚收拾衣衫去。 乾坤院里。 祖孙两人挤在一起泡脚,崔妈妈拿着纱巾服侍一旁。 “瞧你刚才说凑嘴了吧,这些年过得不好,偏要处处瞒着你祖母。” “我不是因祸得福,凭白多了个师傅交我医术,别人要求还求不来呢?”未晚在心里想,鬼医华鹊要知道她把上辈子的因缘际会,胡扯到这辈子来,铁定饶不了她。 “我都说了,我们小晚儿是有福之人,心善必得福报的,让那些个歹人眼红去。”老夫人笑嘻嘻地挪脚搓洗未晚的脚面。 未晚笑着抱住老夫人,“还不是全赖祖母疼我。” “改明儿个我就把城东的茶铺盘出……”老夫人心念嘴动,不经意间提起茶铺,立刻又禁了言。 明显地祖母并不想让她知晓生意上的事,未晚可不依了,抓着老夫人的手臂撒娇道:“祖母,你欺我。不管有什么事情,你都不应该瞒我。” “京城的龙井茶铺经营不下去了,连赔了数年的本,这回正打算盘出去。我们急着盘出去,买主就乘机压价,价低得离谱,王妃正头痛着呢?” “对方出多少?” 崔妈妈比划了个数。 未晚问:“三百两吗?” 崔妈妈道:“三十两。” 这不是落井下石吗?未晚思忖了片刻,“不卖!” 她记得前世,这间茶铺盘出去后不久,祖母就去了。想起娘亲说你祖母是因为盘出了祖上的基业,耿耿于怀,身子大不如前,没熬多久就去了。 她更是觉得绝对不能盘出铺子。 未晚皱着好看的眉,扯了扯嘴角,“祖母,我想去城东的茶铺看看,你都要卖掉了,总容得我去看看吧?” “今日冷清的茶铺有什么好看的,你一个女儿家……” “祖母……” 崔妈妈笑米米地开口:“王妃,明天我要去茶铺里盘账,五小姐想去不如随我去?” 未晚瞅了眼看老夫人,伸手蹭了蹭她的衣袖,老夫人终是败下阵来,“明日唤两个护院,陪你们一起去,一路小心为上。” 天公作美,第二日出行,天色骤晴,马车一路直奔城东方向。沿路经过街市,繁华热闹,人流络绎,叫卖声不断。 未晚掀开帘布,往外看了看,她记得聂季风的府邸就在这附近。 当今世道落井下石的人多如牛毛,施于援手的寥寥无几。那一句我可以为她作证,似又回荡在耳旁。聂季风,未晚在心里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想来真是荒谬,如今自己脑子里竟然能轻而易举忆着他人的声音。 “崔妈妈,未晚有一事请你帮忙。” -本章完结- 第070章 品茶 崔妈妈躬身道:“郡主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未晚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递给她,“聂世子的府邸就在附近,你拿着这枚银针找他,请他到城东的茶铺一叙。” “郡主和聂世子有交情?”崔妈妈踌躇迟疑了起来。 未晚慢条斯理道:“在宫里时我们见过,如今我要请他帮忙,想来他并不会推辞。到时候我们一起在铺子里会合。” “老奴即刻去。”崔妈妈下了马车,就疾步走开了。 马车在街头停下,未晚掀帘下了马车,难得好晴天,街面人流络绎,各路小贩售卖声不断。她和紫苏并肩走在街上,未晚下半边脸蒙着面纱,袅袅婷婷地走着,众人只觉眼前一亮,纷纷朝她侧目过去。 “郡主不在茶馆门口下车,是另有打算吗?”紫苏适时开口。 “城东的龙井茶铺位于繁华的街中心,白天人来人往,最不缺的就是客人,为什么会持续亏本数年呢?” 紫苏疑惑:“郡主认为问题出现在掌柜身上?” “是小姐……”未晚纠正道,抬头仰望,“十八棵龙井茶”烫金字的招牌在阳光下照耀下,还依稀折射着浅浅的光芒,着实让人难以想像这样一个百年老店,正面临着停业倒闭的困境。 未晚挑起长眉,“随本小姐进去看看。” 茶博士迎了上来,“两位小姐有什么需要?” 未晚斜睨着他,大步往里走,顾自对茶博士二道:“茶博士,将十八颗龙井茶来。” “好的,二位客官稍候。” 未晚挑了个不是很显眼,但足以将整座茶馆尽收眼底的位置坐下。 才刚坐下须臾,茶博士拎着晶亮的铜开水壶,将捏在手中的白瓷盖碗“扑”地一声摆到桌上,然后,提壶从一尺多高处往碗里汩汩冲茶,他边倒茶,边推荐道:“女客官楼上有雅间,你可以一边品茶,一边会客。” 未晚笑问:“楼上可还有其他客人?” “你来巧了,今天整座茶馆里就你们二位。” “我们约了人,客人未到,就先在这里坐着。” 未晚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黛眉微皱起来,“茶博士,你这茶味道不对,可是放久了?” 茶博士赔笑脸道:“客官说笑了,这是今年的新茶。” 未晚打量着茶博士,又喝了口茶,隔年的陈茶,无论是色泽还是滋味,总有“香沉味晦”之感,不,不对,这绝对不是新茶。 “你喝口看看。”未晚把紫苏面前的茶杯递向茶博士。 “真是新茶,你要不信,让我们掌柜的过来品。”茶博士眼角觑向未晚,心慌意乱地找个了拖词,一溜小跑开了。 过了会儿,一个上了年纪的掌柜悠悠走来,道:“客官,有什么事情吗?” 未晚愉悦绽笑,“我说这茶是陈茶,茶博士说是新茶,掌柜的,依你看呢?” 掌柜当即让人取了茶杯子过来,未晚倒了杯茶给他,静待下文。 掌柜喝了两口后,铮铮利落道:“这茶是今年的上品,客官看走眼了吧。” “西湖龙井如果在生石灰中贮放一两个月,汤色依然清澈晶莹,滋味同样鲜醇可口,而存放多年的茶,则失色不少。实不相瞒,本姑娘对茶道略知一二,若是掌柜坚持是新茶,我们不如交由官府来评判。” —— “茶博士”是套用这一职衔称呼茶楼、茶馆内沏茶跑堂的堂倌 -本章完结- 第071章 秘密 掌柜朝未晚躬身鞠礼,“姑娘是行家,老朽汗颜!” 未晚敛去轻松笑容,眸光一暗,道:“身为杭州城资历最深的茶博士,陈掌柜凭着超群的技艺誉满大景,更是深受姜老夫人倚重。陈掌柜是茶道行家,如今十八颗龙井茶没落,还请您指点一二。” 掌柜硬着头皮道:“姑娘盛赞,老朽愧不敢当,是老朽学艺不精,有负老夫人期许了。只是不知姑娘为何对小店的事如此上心。” 紫苏开口道:“我们小姐是姜王府五小姐,皇上御封的端和郡主。” 掌柜惶恐:“郡主驾到,小人有眼无珠。” “未晚今日奉祖母之命前来盘账,没有据实相告,还请陈掌柜海涵。”未晚淡笑着,面色平静如常。 “郡主稍坐,我立刻去取账簿。”掌柜点了头,转身朝内室走去。 大大小小的账簿搬上来,未晚翻了近两年的账册,支出甚少,除却零星茶博士的工钱外,未见其他,收入也是寥寥无几。不炒新茶,哪儿来的应季新茶卖。茶铺,不卖新茶,又能靠什么维生呢? 未晚挑眉,“陈掌柜,如今店内可有新茶?” 陈掌柜抿了抿唇,思忖良久,才黯然点头,“不敢欺骗郡主,店内新茶所剩无几。” “多久的事情?我祖母可知晓?” “两年了。瞒着老夫人,不敢如实相告。” 未晚追朔前几年的账目,发现收不抵支的现象已有五年了。五年前,原本盈利颇丰的十八颗龙井茶铺就已经陷入危机,而造成这一切的主要原因是彼时茶铺里发生了一笔近千两银子的支出,令人奇怪的是,这么大的一笔银子支出,去向只是用“进茶”两个字,蜻蜓点水的带过。 “五年前,茶铺也是你经营的,我想知道这笔款的确切去向?”未晚翻开有异议的一页,指尖轻敲着上面的支出聂目。 陈掌柜低头沉默,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二姨娘。” 未晚疑惑地挑眉,“我娘?” 纸包不住火,陈掌柜索性将当年的事情始末都说了。 那日,姜王府盛宠一时的二姨娘华清,跑到店内开口向陈掌柜提出借用九百五十两银子,以应急。华清的为人,陈掌柜是清楚的,又是姜王府的姨娘,他便不加思索地支取了铺子里周转的八百两银子给她,不足的一百五十两还是陈掌柜跑去向张员外催讨回来的茶钱,凑足了数给二姨娘。原本说好了,二姨娘要在十天之内归还。谁知过了整整一个月,也未见她前来还款。 陈掌柜急了,便跑到姜王府去寻她,却被告知二姨娘已离开了姜王府,去云游四方。他当场吓傻了,好在遇上了二姨娘身边的秦妈妈。 秦妈妈替二姨娘赔了不是,还交给他一把金凤簪子,说是二姨娘无法偿还那笔银子,但是临行前让她把这件陪嫁的首饰交给出他,让他变卖成银子,以偿还欠账。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谁知第二天,陈掌柜到典当铺掏出簪子典当时,却被两名官差抓住了。 -本章完结- 第072章 承诺 陈掌柜叹了口气,垂头看地面,不再言语。 就这样沉默了良久,直到未晚唤起:“后来呢?” “后来,我见到了王妃,原来是她丢了簪子,告到官府去,结果误打误撞变成我这个替罪羔羊被抓。不过王妃可不这么认为,当我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时,她却一口咬定是我与二姨娘合谋,一个顺手牵羊偷了她的簪子,一个拿去典当。当我拿出二姨娘写给我的借据时,王妃更是认定我是这整个事情的共犯,甚至是主谋。” “然后,你就把这件事情一个人扛了起来?”未晚收了笑容,正色问道。 陈掌柜眉眼一黯,“我除了这样,还有别的法子吗?银子是我借出去的,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好在后来王妃开恩了,让我自己想办法补救,可是那么大的一笔钱,我真是拿不出来,我只好把二姨娘借走的银子记支出,我告诉老夫人是契国往来的商人带走了一批茶叶,余款未付清,就这样瞒天过海了这么些年。如今东窗事发,是送官还是坐牢,我决无怨言。” 紫苏一愣,随即道:“郡主别听他胡说,二姨娘不理世事的人,她怎么可能借那么大的一笔钱,若是他人存心要误导你,就太可怕了!” “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呢?我师傅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在茶铺里支走过一文工钱,他做错怎么了,要遭这种罪?”倒茶的茶师傅听到争执连忙上前来,打抱不平。 未晚面带笑容,语气清浅,婉约大方,“倘若陈掌柜所言属实,那么整件事情环环相扣,算得分毫不差,足见布局之人心思缜密。不管这件事情牵扯有多广,我都会查明真明,还无辜者一个清白。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度过十八颗龙井茶铺的难关,待此事告一段落,我会尽快着手盘查九百五十两银子去向,在此之前,还请陈掌柜先忍耐。” “郡主,你信我?”陈掌柜下意识多看了未晚一眼,任何人遇到有人指责感情甚笏的生母,都会羞恼成怒,而她非但不气,反而还在表态要帮他,还他清白。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她绝对不是看起来的柔弱与简单,她有着超这年龄的成熟与睿智。 未晚眨了眨眼睛,道:“我只相信真相。” 区区的一句话,不露声色,却足以让陈掌柜吃了颗定心丸,陈掌柜拱手道:“只要郡主能追回十八颗龙井茶铺的九百五十两银子,老朽愿意一辈子为郡主效犬马之劳。” 未晚点了点头,“十八颗龙井茶铺是祖母一生的心血,我希望陈掌柜能继续守着它,把它发扬光大,让它将来能飘香大景全国各地。” “郡主,老奴把聂世子带来了。”崔妈妈含笑走进茶铺,身后的健影已然跟着走进众人的视线。 __________________ -本章完结- 第073章 合伙人 未晚笑靥如花,寒暄了句:“聂世子,别来无恙?” 不料聂季风竟朗大笑,意味深长,“托郡主的福,身子好了许多,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身体里的顽疾也不是短时间就可以消除的。” 一袭墨色华贵衣袍,在暖阳掩映下,像渡上了层金,花脸面具下,睿智精明的双眸,蕴着某种独特邪味,看似沉稳地挺立那里,却无处不散发着高贵神秘的气质。 未晚看了季风一眼,芫然一笑,“聂世子,坐。” 季风眼底不经意闪过一丝促狭:“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以为我们会在冰嬉大赛上相遇,不曾想还是快了几天,郡主可是想念我?” 说她想念倒也是,不过是惦着你兜里的银票罢了,谁让你有强大的聂国后盾,口袋里缺什么,都不缺银两。未晚巧笑倩兮道:“未晚当日鲁莽的几针下去后,不知道效果怎么样,着实寝食难安,请世子在此一叙,也是想看看世子爷是否康健。当然也不全然如此……” 众人识相纷纷退至一旁。 季风哈哈笑着,提袍坐下,“郡主有话但说无妨。” “不知世子爷可曾来过这间茶铺?” “季风是粗人,不喜欢附庸风雅,更喜欢饮酒作乐。父王在世时就曾说,季风是玩物丧志之流,只能做富贵闲人。” “恐怕只是世子爷自欺欺人罢了,若是轻易就能等闲,也就不是皇家子女了。富贵显耀与生俱来,既享了常人无法享受的权贵,当然也要有所取舍。哪怕你不曾享有权贵,生来的头衔荣耀,就注定了无法清闲。”未晚看着他,有感而发,虽不直接揭穿他的狼狈,却是意有所指。 那日中毒,因为生在大景皇宫,牵系多方势力,他只是克制着毒素蔓延,并无逼出毒素的想法,算算时辰到了该毒发时,他装作体力不支,放任着顾慎言把他扶到御药房,他只是想借刘太医之手,将此事带过,不曾想未晚的出现,救了他,她倒是冰雪聪明之人,并未剖根问底,倒省了他后续的不少麻烦。 他有意装病,她无意揭穿,如此甚好。 两人说话间,茶博士已经上来了,他用胳膊搁一摞盖碗,手提铜壶开水,对准茶碗连冲三次,滴水不漏。 茶博士打一手势,“聂世子,请!” “凤凰三点头。”季风颔首,举杯轻抿一口,茶色清香纯洁,不由笑道:“龙井茶当属十八颗的为上品。” 未晚瞥了一眼杯中茶色,心知陈掌柜已换上了新茶,未晚浅笑,亮晶晶的眼眸在阳光的映射下格外璀璨,“十八颗龙井茶铺是我祖母的祖业,也是她的大半生心血所在,这些年来,祖母身体不适,疏于打理,以至于周转不灵,如今我们想招人入股,重整十八颗龙井茶铺的昔日雄风,不知聂世子是否有意合作?” 季风抿紧了唇,不发一语,似是在思考。 未晚温和微笑,“我也知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聂世子若是为难,但说无妨,我会别想办法。” “找人入股,你第一个想到我吗?”季风的双眸,聚起宝石般的光芒,渐而深邃,他在等着她的答案,怀惴期许。 -本章完结- 第074章 一千两银子 “是。”五月点了点头,谁叫你钱多。 这个答案让季风很满意,嘴角掠过笑意,“你立好契书,拿来给我签字吧。” 他答得如此干脆,不问入股的股金是多少,不问将占有十八颗龙井茶铺多少比例,不问将来什么分红吗?他真得钱多到没有处花吗? “不需要再考虑吗?”未晚抬眸看他,亦是浅浅而笑,她不希望他将来后悔。 季风从袖中掏出一千银票递上,“这些够吗?不够回头我让管家再给你送过来。” “我们姜氏在幕前开业,我们出制茶技能和人力,你当幕后老板出资相助,至于分红方面,五五分账,或者四六分也行,我们四,你六。这三千两就当你的投入。” “你拿主意吧。”季风继续喝茶,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反正将来都是一家人,先帮一个小忙,不算什么。 未晚难掩惊讶,他是视金钱如粪土之人,还是钱多的没有处花? “既然世子爷让我决定,那就五五分账吧。”未晚淡淡道着,她就不信他能一直淡定下去。 “好。”季风答得言简意赅。 未晚瞠目,仔细看季风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我今儿个回去禀告祖母一声,明日在此地签契书吧,你可以带个管事来,与陈掌柜共掌十八颗龙井茶铺。” “这样就可以了?”未晚一愣,还有什么事情,她没有交待清楚的吗?未晚思考半晌,忽而叫道:“分红方面,最好是半个月一次。” 聂季风目光犀利的扫过未晚,未晚暗暗叫苦,她太缺钱了,若非如此,也不用招他入股。未晚干笑:“是你让我说的,我想破头脑也只想到这一点。” 聂季风突然低笑一声,郑重点头:“十天一次也行,我也想早些时日看到成果。” “那就这样定了,我先回去见祖母,也做些准备。”未晚招了茶博士前来侍候,盈盈告辞。 聂季风的目光落到未晚的背景上,突然笑了,他迫不急待地想知道姜未晚又有什么惊人之举。他总觉得,姜未晚是笃定十八颗龙井茶铺能起死回生。 未晚走后,聂季风喝了茶杯,就霍然站起,随手压张纸在桌上。 茶博士收拾桌子时看到那张纸,顿时变了脸,连忙追着季风后面跑,“世子爷留步,世子爷你的银票……” “喝茶不用银子吗?” “你是郡主请来的贵客,哪能让你给银子。” 聂季风清朗一笑,转身钻进了马车,“告诉你们郡主,我不喜欢欠女人的,除非那人是内人。” “可这也太多了,用不着一千两银子。”茶博士喃喃自语着。 “需要多少两银子,我这里有。”马车前的北冥听到此话,赶忙掏钱袋,找碎银子。 “上车!”聂季风催道,北冥看了主子一眼,季风递了个爷就是钱多的表情给他,北冥不敢自作多情,讪讪跳上马车。 出手就是一千两,太阔气了。 茶博士举着一千两的银票,愣了半晌,匆忙跑去找掌柜。 马车上那位心疼的掉肉,他憋啊憋,憋气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一千两银子啊,爷,买下整座茶铺也用不了那么多银两吧?” -本章完结- 第075章 五杯茶 “银子是送给她的。”聂季风淡淡道着,眸中隐含笑意。 北冥看着主子的脸色,闷声道:“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吗?”端和郡主是美人,可也不是最美啊! 聂季风淡淡地睨着他,“北冥,你既然对冬珠有意,就主动些。可要我将她赐予你?” “爷!”北冥惊得讷讷道:“属下不敢,你也知道冬珠的心思一直不在我身上。” “你自个斟酌,需要我时知会一声。”季风慵懒地睨他一眼,修长的手指掀开车帘,下了车。 北冥挠了挠头,主动,他到底该怎么主动?像主子对姜未晚那样么? ———— “找人入股?”坤乾阁里老夫人愣了一愣,她没想到未晚居然会提出这种建议,而且还拉拢了聂世子参与。 老夫人对她的主意,很不赞同。 在老夫人看来卖了铺子一劳永逸,到最后只是她心怀愧疚,到地下时无颜面对祖宗,却不关未晚的事儿,而和聂季风合开十八颗龙井茶铺就大大不同了。 未晚眼眸闪闪,“祖母,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如今是聂景两国交好时,和他一起合开茶铺并无大碍,你若是担心,我们可以找个时机,把这件事告诉皇上,到时候就算有人从中作哽,我们身后也有皇上在。” 老夫人扬唇笑了起来,“晚儿长大了,如今上上下下都需要银两,我本是想卖了铺子,给你们娘俩贴补家用,不曾想你竟给我出了这个主意,也罢,祖母老了,就由着你们年轻人做去。” 未晚抚着老夫人脸上的条条皱纹,心中深起一股暖流,“祖母相信我,我一定重振十八颗茶铺的昔日雄风。” 老夫人点了点头,未晚总有自己的主意,她对这个孙女向来是放心的。 想到明日要和聂季风一起签契书,未晚当即行动起来,不仅拿纸笔立契书,还把经营方向和想法都草拟了出来。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陈掌柜前来,简明扼要地向老夫人禀报些账目事宜,也找了个机会,将聂季风留下的一千两银子递上,顺便把原话转述了遍。 未晚不禁莞尔,在她缺银子的这节骨眼上,聂季风的这一千两银子无余是雪中送炭,这个合作对象,还真没白找。 未晚把自己立好的契书和的拟好的经营策略交给了祖母和陈掌柜过目。 两人对契书倒没有什么异议,叛道离经的经营策略则让两人瞠目结舌。 “一天只卖五杯野生龙井茶王,这可行吗?” “物以稀为贵,京城之中不缺富商贵贾,他们要的是世上珍品,只要我们的茶有特色,是独一无二的,就定可吸引客人光顾。” “老朽觉得郡主的想法值得一试。” 老夫人摸摸未晚的脑袋,“你这个小脑袋,是什么想到这些的?” “祖母可记得昨ri你咳嗽时,崔妈妈给你端了碗冰糖雪梨来,当时我就想做菜时不一样的佐料,就有不同的口感,也起不同的效果,茶水应该也是。” -本章完结- 第076章 老夫人分家产 老夫人淡笑着,眼底写满了宠溺,“城东的龙井茶铺已经如此了,死马当活马医,我没什么可反对的,贴了你的姜皮膏,我的肩骨痛好了很多,照你说的,我再过十来天就可以好利索了,到时候也好给你们当帮手,这几天十八颗龙井茶铺的事,就由你去安排吧,由有什么需要就找陈掌柜的,让他协助你就是了。” “东平愧对老夫人的嘱托,这些年来……” 老夫人的视线停在陈掌柜的身上,嗓音低了下去,“东平,你这些年为十八颗龙井茶铺尽心尽力,是我谢你才对,生意场有赢就有亏,你也不必过份自责。” 未晚把拟好的经营策略再次递给陈掌柜,“陈掌柜与其一直心怀愧疚,不由我们乘此机会从头搏一把,我们已经输过一次,还有何所畏惧,当务之急是抢占先机,全力以赴。” 陈掌柜拱了拱手,“老奴愿听凭五小姐差遣。” 未晚掏出一千两银票递上,“你马上找几个生面孔把附近茶铺里上等的碧螺春、毛峰、毛尖都买过来。如果有需要,我们还要把城西的十八颗龙井茶铺……” “等等,你说什么?”老夫人眸中似有一簇明亮的火光盈彻,让她皱纹密布的脸也有了几许红光。 “我说要把附近茶铺里的上等茶都买过来,我担心茶铺里的新茶不够卖,想去城西调些茶回来。”未晚看着祖母一眼,不明白她这是什么了。 “东平,择日不如撞日,我自今天起就把城东十八颗龙井茶铺赠予小晚儿,从今往后她就是你的新主子,茶铺生意我不会再过问了。” “祖母。”未晚大吃了一惊,她不明白老夫人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今儿个我就把他们都找来,把自个手上的家当分了,也省得日后麻烦。”老夫人轻轻微笑,“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我一个老太婆,儿孙孝顺又不愁吃穿,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崔兰,你差人去把大房,二房的都叫来,府内的姨娘小姐也一并找来,再把府内值钱的几件宝贝和铺契都取出来,今儿个我要把它分干净了。” “祖母,这样一来,你往后若是需要用钱的话……” 老夫人笑吟吟地看着未晚,“难不成你不想孝顺祖母了?” 未晚扬起菱唇轻轻微笑,“行,都依你。” 一个时辰后,屋内齐聚了大房洛婧,二房姜北和杜若雨,二姨娘华清和姜未晚、三姨娘和姜倾冷、四姨娘和姜倾心。 老夫人从没有这么声势浩荡地召集府内各房的来议事,刚收到消息时,洛婧的眼泪就飙了下来,还以为是婆婆不行了呢?府内上下也各怀心思,到了坤乾阁朝主座上看去,老夫人满面红光,众人这回又疑心她是不是回光返照,可是心下又寻思着,这几天没有听说老夫人病情加重。 就在众人疑惑时,老夫人悠悠开口了,“城东十八颗龙井茶铺连续亏损多年,大家可有听说?” 姜北点了点头,“听城西的张掌柜提过。母亲不必过于忧心,这些年茶铺不景气,京城几家茶铺的利润也都大幅减少了。” 老夫人把账簿递上,随口道:“我还指望它养老呢,如今一切成空。” “母亲,有大嫂和孩儿在呢,可是我们侍奉不周,惹您生气了?” 老夫人摇了摇头,“儿孙孝顺是我的福份,不过人生无常,突然之间想把身边的财物散了,让它们各有归宿。” 崔妈妈拍了拍手,几个丫环捧着坤乾的几件宝贝上来。 -本章完结- 第077章 选择 “珐琅彩瓷盘一个。” “洛神赋图一张。” “108颗西域沉香手串一条。” “城东十八颗龙井茶铺铺契一张。” “翠玉白菜一颗。” 众人几乎亮瞎了眼,捧上来的一件件,无论是瓷器,还是字画都是名贵的珍品,天下人求而不得,就连皇宫内都未必有珍品,竟然让她们看到了,而且下一刻,还有可能成为她们的私藏。 三姨娘瞅了老夫人一眼,打从心底佩服起了她。姨娘当到这份上,真是太绝了,众人只听说当年老王爷看重她,却不知道她在老王爷心中的地位是如此之高。就连太后恐怕也未曾见过先朝时的翠玉白菜,竟然让她得到了。同样是姨娘,各种不同的命运。 二房的三姨娘和四姨娘对望一眼,纷纷揪着起心,坐等老夫人分配,可心下又怕这只是场梦。这么贵重的东西,哪儿轮得到她们呢。 大房洛婧始终淡淡地看着,视线落到杜若雨身上,嘴唇轻扬起一丝近似于无的冷笑。 姜未晚的视线一直落在洛婧身上,她回府后,也未去拜访过这位大伯母,不是她太过懒散了,只是自从丧夫后,洛婧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别院里闭门不见客,早前洛婧还会去坤乾阁晨昏省定。自从老夫人免了洛婧的晨昏省定后,洛婧几乎与世隔绝了。 姜未晚本想借这个机会向洛婧笑一下,打个招呼。她没想到会在洛婧脸上得到了意外的出获,她和杜若雨不对盘吗? 照前世记忆,大伯父是在六年前因病离世的,同年,嫡兄姜伟林在军营中出了事故,废掉右腿,姜伟林从此后自暴自弃,几乎成了废人。大伯母也因此郁郁寡欢。在祖母离世的同年,她也去了。 在记忆中,大伯母和杜若雨并未有过正面的冲突,难道是她错过什么了? 也许是注意到有人在看她,洛婧收敛情绪,朝着厅中的众人望去,很快地和未晚四目交接,未晚盈盈而笑,洛婧脸上却是露出惊愕的神情,她记忆中的姜未晚,总是生活在杜若雨的欺压阴影下,皱着眉头,而今天未晚的眼睛里却闪动着明媚晶亮的光芒,让她全身上下仿佛都散发着一种光丽艳逸,端美绝伦的气质,今天的姜未晚无疑在场的姜家子女中最为出挑的。 陈妈妈和李妈妈的死,洛婧也听说过了,这回她忽然觉得这个绵软的姜未晚,或许就是杜若雨的克星,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洛婧温和微笑着,算是回应了。 华清顾自喝茶,不曾将这一切放在眼里,仿佛再大的事儿都与她没有多大关系。 崔妈妈报完物名后,老夫人又等了良久,才笑道:“你们可以开始选了,本该大房先选,若雨毕竟是当家主母,就由若雨先起头吧。然后是洛婧,就按你们的座位次序来吧。” 第一个开始挑的就数杜若雨和姜倾月,这对母女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托盘,生怕挑错了,错过了真正值钱的宝贝。 翠玉白菜由一块一半灰白、一半翠绿的玉石雕刻而成,工匠把绿色的部位雕成菜叶,灰白的部位雕成菜帮,菜叶上头还有只小虫,一只是蚱蜢。这棵白菜与真白菜一样大小,滋润新鲜,最值钱的当数这一颗了,只是那珐琅彩瓷盘也是无价之宝,这下还真让她们犯难了。 -本章完结- 第078章 铺契 母女俩瞧这个,又看了那个,窃窃自语一番,最终决定要翠玉白菜。 老夫人不动声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浅笑道:“若雨挑和倾月挑了翠玉白菜,阿婧该你挑了。” 洛婧起身,颔首行了福礼,便到第三个托盘前,拿起西域沉香手串往右手上套,绕了几圈长度刚刚好。洛婧出言道谢:“多谢母亲恩典,儿媳吃斋念佛,这串珠子大小正合适。” 老夫人含笑点了点头。 三夫人悠悠开口,“大夫人真是慧眼识珠,108颗西域沉香手串子珠的色泽均净,彼此间色彩相近,温润细腻,光洁晶莹,确为上上品。俗话说世间有很多烦恼,念一句“南无阿弥陀佛”,拨一珠,就可解除万般烦恼,能灭八十亿劫生死重罪。我看不仅仅是大夫人喜欢这串珠,清姐姐和妾贱也是喜欢的紧。” 姜倾冷急忙道:“三姨娘,长幼有序既是大夫人喜欢的,我们再相争就不妥当了,我们等会儿还是退而求其次,要珐琅彩瓷盘好了。” “是贱妾考虑不周。”三姨娘明明在认错,脸上却饱含笑意。 洛婧端起盖碗茶,似笑非笑道:“依我看四小姐才是有富之人,区区一个退而求其次就要了珐琅彩瓷盘,要再进一步这翠玉白菜可要易主了。” 姜还是老的辣,姜倾冷母女俩这一喝一合,无非是怕未晚把珐琅彩瓷盘挑走,强先一步声明。不过还没有轮到她呢? 洛婧怕未晚不识货,忍不住又说了句,“依我看剩下的这些玩意中,最贵的当属珐琅彩瓷盘,最次的莫过于城东十八颗龙井茶铺铺契。五小姐现在该你了,你可还有得选择。” “我……” 未晚刚开口,就被姜倾心打断了,“四姐姐不必为难,我绝对不会和你抢的,我们就要洛神赋图好了。” 未晚勾起唇瓣,每个人都会为自己谋福利,姜倾心明知珐琅彩瓷盘是姜倾冷处心积虑要得到的,她就退而求其次要洛神赋图,说来说去,还不是怕城东十八颗龙井茶铺铺契砸到自己手上。果然够自私自利的! 未晚和煦地淡笑,“珐琅彩瓷盘和洛神赋图既然是两位姐妹的心属之物,剩下的城东十八颗龙井茶铺铺契未晚就代三姨娘收下了。” 姜北的眼睛里泛起不少小的波澜,这个女儿,姜丽如昔,温婉大方,她明明可以挑无价之宝,到最后她却将好的东西都让给了别人,自己退而选了最次的。或许她从头至尾就没有挑选过,她只是与世无争地把别人不要的,最不值钱的东西收下了。 未晚上前去取托盘中的铺契,她看到大夫人洛婧脸上恨铁不成钢的失望。未晚巧笑嫣然,明面上看她是愚蠢的,而事实上选择古董的人,才是最蠢的,大夫人要西域沉香手串子珠值几千两银子,不过是与祖父交好的富商赠送的,可供把玩,亦可变现。翠玉白菜和珐琅彩瓷盘虽是无价之宝,却是御赐圣物,是载入史册的,虽是无价之宝,却只能供其炫耀,不能变现,必须好好宝贝着,如果保管不力毁损了,被有心之人捅上去,添油加醋几句,很有可能就要掉脑袋。 至于洛神赋图的确是珍宝,祖母没有说明的是,他是祖父临摹的画作,而非顾大所作,前世里祖母离世后,这些东西都流落到杜若雨手中,机缘巧合下,她才知道这幅画作的来历。 在未晚看来,最有钱途的东西,莫过于她手中的铺契了。 -本章完结- 第079章 签字画押 “五丫头,城东十八颗龙井茶铺行亏本连连,如今就算盘了铺子,也只值几十两银子,你可要重选?”老夫人看着未晚,郑重问道。 在未晚看来,今天这一出戏里,祖母的不过是想名正言顺地把十八颗龙井茶铺过给她,让她大展拳脚而已,祖母明知道她的选择,又赔进了所有珍藏,只为成全她的宽洪大度形象,未晚心中泛起一股暖意,她微微一笑,配合地说:“不了,都是一家人,选什么都一样。” 姜北终于舒展了眉头,在一众子女中,未晚不是最出色的。可是她却时时刻刻有一种惊艳的感觉,不为她的美貌,只为她的大气。 到底因为她是皇帝的女儿,所以天生就有着高贵出尘的气质吗? 反观自己的亲生女儿们,姜北突然感到难以言说的心痛,就是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姜倾月,也不能免俗。 老夫人盯着未晚缓缓道:“既然大家都做了选择,将来就不要后悔。未晚既已选择了铺契,就不能再冠我十八颗龙井茶铺之名,明日我就让人摘了匾额。” 以为老夫人是因为未晚的选择而气恼,姜北连忙上前去亲自将老夫人扶起,求情道:“母亲,五丫头年少不知其中利害轻重,你若摘了匾额,岂不要茶铺关门吗?” 老夫人不理会儿子,顾自看了众人一眼,道:“就这样定了,都散了吧。” 众人皆大欢喜地离去。 第二天清早,未晚就带着府内丫环去了坤乾阁请安,这一进就是好半晌,再也没有出来过。 “小姐,你这一身长扮会不会吓着世子爷?”城东大街上,未晚前面走着,紫苏抱着册子,一路紧随在侧。这几天得紧锣密鼓地把店铺重整起来,为免节外生枝,一大清早地,未晚就带着府内的四个贴身丫环进了坤乾请安,留下了环儿和怜心,换了府内的侍婢服,大摇大摆地和紫苏一同出门去。 “我们是去签契书,卖茶的,又不是去选美。无妨。”说话间,两人已进了茶铺。 陈掌柜的上来禀告,聂季风比她早到一刻钟,这回正雅间里喝茶。 未晚推门而入,季风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紫苏急忙把手中的册子呈给未晚,道:“郡主,这是你一早备的册子。” 未晚从册子中取出两张契书递上,“世子过目一下,如果无异议就签字,双方各执一张。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们现在还可以协商。” 季风摊开了契书,取了笔直接在落款后签字画押,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季风直爽得让人瞠目,未晚沉下心来思量片刻,正色道:“聂世子,契书不看一下,万一我要你签得是卖身契呢?” “卖身契我没有意见,不过最好是签终身的,一年一签,麻烦!”聂季风气定神闲,优美的薄唇缓缓勾起,划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看不出来这厮还是这等好脾气、未晚和煦微笑,宛若三月柔风,“聂世子说笑了,你以前有和别人签过契书么,我很好奇,签字画押时你都是这么快速的吗?” 聂季风淡然一笑,“这个因人而异,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季风坐在一起。” 未晚微一颔首,把册子推到他面前,“经营想法都写在这本小册子上,你过目一下。” 聂季风翻开册子,看得格外认真。 -本章完结- 第080章 上折子 聂季风温雅凝视她,道:“不挂十八颗龙井茶的招牌吗?不过大景茶王铺名字也不错。” “我自今天起正式接手了这些茶铺,自然要和姜家的其他店铺区别开来。” “哦,你们分家了吗?”知她的近况不好,听到她接手茶铺时,季风黑眸底还是泛起不小的波澜。 未晚微笑,“这是祖母送我的礼物。” 聂季风轻笑出声,“十大名绿茶都在册上,你的野心不小啊!” “大抵穷疯了,急需要一个机会来翻身。”未晚柔顺地回应着,心里早已翻江倒海,野心人人都有,她要得可不仅仅是如此。 “你的一千两银子,我会尽快还上,对了,你的掌柜呢,今天要大批进货,账目方面还需要一个人与陈掌柜共同经手。” “就陈掌柜吧,我不再派人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还如何合作下去。”聂季风直言,深邃眸光悠远绵长,“茶铺生意要上去了,你还有什么愿望?” 未晚定定地望着他,没有作声。人的*永远止境,她的愿望,无非是让姜倾月、顾慎言、景浩天血债血偿,让三哥坐拥天下。 只是她的野心,只能深埋在心底,日夜纠结着,直到实现的那一日,才能松一口气。 “未晚不曾想得那么深远,如今只想好好地把茶铺开好,不负世子信任。”未晚自心底佩服聂季风的洒脱,不由口气温和,婉转地回避了问题。 季风正要开口,门外响起一声低沉声音,“世子,有消息稟告。” 季风站起,淡淡往外走去。 未晚转眸看去,北冥眉目冷峻地站在外面,他朝内轻瞥了未晚一眼,没带多少欢喜,转而轻俯在季风耳边低声禀报着。 未晚狠狠地瞪了北冥一眼,她对这个身形高大,不苟言笑的男子,实在没有多少好感。谁让他从来也没有正眼看过她,好像她欠了他几百两银子似的。 明明她就是他家主子的救命恩人好不? “郡主,可知北冥带回什么消息?”季风轻轻对北冥交待了几句,又转回屋去。 未晚摇头,她一向懒散,没有厉害关系的脑筋,她懒得动。 他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北冥刚从候府回来,郡主可知他带回什么消息?” “和我有关吗?”未晚直觉,季风不是无聊的人,他不会刻意在她面前提起无关的人,除非这件事与她有干系,她不由惊讶,竖耳倾听。 季风告诉未晚一件事:陕北救灾告了一段落,立即有人向皇上上了折子,准备和姜王府联姻。 未晚满带怀疑地看着季风,心想是谁这么不要命了,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这么点芝麻小事。她心下寻思着不会是顾慎言吧,那个涩域熏心的畜生对姜倾月可是痴心一片。 未晚勾唇冷冷一笑,“顾家上的折子吧,我二姐倒是与状元郎般配得很。” 季风低低笑了起来,好似这个答案十分可笑。 “顾家看上得人不是姜倾月。” -本章完结- 第081章 配不上 “看不上姜倾月,难不成还看上了我六妹?”未晚散漫扬唇,心想顾慎言的口味还真变了,放着倾月美人不要,转而要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 “上折子的不是顾家,是秦国公府和户部侍郎府。” “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二姐的美貌的确值得大家争一争。”未晚就事论事,毕竟日久方可见人心,第一印象姜倾月高贵优雅,绝对是可光耀门楣的那类。 “秦国公府和户部侍郎府先后上的折子,求娶得人都是你。”顾季风慢悠悠地开口,却是目不转晴地看着她。 未晚一惊,迟疑片刻后又哦了一声。 在她脸上看不到半点喜悦,聂季风胸口囤积的浮躁,才慢慢散开。 聂季风调侃般开口:“成为姜王府子女中最受人欢迎的一个,你不高兴?” 未晚微仰着脸,径直回视他,淡淡道:“我还不想太早嫁人,我离不了姜王府。” 秦国公府和户部侍郎府求亲的对象不是姜倾月,而是她,这是未晚始料未及的,她曾不在意这一点,但是如果皇帝答应了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或是皇帝真在这时给她指婚,那么她誓必要离开姜王府,那么她与杜若雨、姜倾月的接触就少了,明明仇人在世,却相隔甚远,只能遥遥相望,这对于复仇是极为不利的。 聂季风唇角轻勾出一抹笑意,“皇命难为,岂能由你决定。别说嫁人了,哪能由着你住娘家?” “我若不嫁,谁也勉强不得我,就算掉脑袋我也不惧。”未晚轻咬下唇,脑袋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聂季风勾了勾唇角,“事到临头,不是所有人都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 姜未晚缓缓阖了眼帘,“要联姻可以,来我姜王府啊,干嘛一定要我嫁?” “入赘姜王府吗?”聂季风低低地笑了。 “总之,我绝对不会离开姜王府的。”未晚伸手合上他面前的册子,有点恼火道:“聂世子带来的真是让人败兴的消息,如果没有其他建议,我先去采买茶水,开业时再见。” 聂季风目送着姜未晚远去,唇角始终挂着笑,暖若春风的笑,脑海里却不断回响着她的那句:我离不了姜王府。离不了! 一瞬之间,聂季风眸中隐隐浮起疼惜之色。 北冥走了进去,未等季风出声,北冥合门而上,率先开口道:“爷,真要入赘吗?这可万万使不得。恕北冥斗敢进言,我大聂女子万千,姜未晚委实配不上爷!” 聂季风不言,神容淡然。 “且不说如今危机四伏,大业未定,就算一朝成就霸业,她身份特殊,如何能真心待爷,效忠我大聂。” 聂季风一双黑眸深寂如古井,此时却泛起坚定的锋芒,他轻扬唇瓣微笑,“北冥,你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属下不敢,我只是……”北冥垂头,沉声陷入为难。 “人心都是肉做的,我真心对她,她必不会负我。”话落,聂季风在心中补充了句,若不能让她倾心相待,我必然葬身于她剑下。 -本章完结- 第082章 开张 自全国各地收集上等的名茶,汇聚京城已是两天后的事。 三天后,大景茶王铺,隆重开业。招牌五个烫金大字是由当代的书法名家王之朱笔亲题。门面收拾得也比周围其他店铺都要别致,店前用布、绸子缀在竿头,旗竿高悬在店前,字大醒目,大老远的人就能瞧见上面的大黑字:“天下名茶精粹,尽在茶王铺。” 进入店后,店内竖立着一块长牌,详细记载着各种名茶的分类等级和价格。 店内新品种类繁多,每种茶都有人专门负责泡,为了避免类目过多,影响客人挑选,未晚把店内名茶的品种和价位,用活字印刷,把介绍印在包装纸上,由茶学士负责分发广告和宣传介绍。 鞭炮声噼噼啪啪震耳欲聋的响着,未晚和陈掌柜站在店铺门口,朝着各位围观的百姓拱拱手,“各位街坊邻居,大景茶王铺新店开张,以茶会友,欢迎大家前来品茶,全场茶水、茶叶八折会友。” 未晚的话刚落,一阵敲锣打鼓声响起,敲锣声后,八个轿夫抬着红绸覆盖的石像在茶铺门前停下。 吁地一声,聂府的红顶马车在茶王铺前停下,聂季风下了车,拱手道:“恭贺姜掌柜开张之喜,祝开业大吉,财源广进。” 以为,他不来了呢?未晚回一礼,“多谢聂世子。” 季风动手掀了红绸,一个精致的汉白玉少女捧茶的石雕像露在众人的视线中。雕像洁白如玉、娴静优雅、落落大方,又简明扼要地点明了主题。 的确是一份,绝佳的礼物。 聂季风含笑凝着她,“喜欢吗?” “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我很喜欢,谢谢你。”未晚颔首,打了个请的手势,“里边请。” “你去招呼客人吧,我等人。”季风扬唇淡笑,微眯起眸子,扫过她清丽的小脸,虽没有姜家二小姐的倾国倾月,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娇颜宛若出水芙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姜未晚也是当之无愧的美人。 未晚点了点头,转了进去。 面前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聂世子,怎么时候戒酒肉,改喝茶了。” 聂季风由衷笑道:“几天前在这里喝过一杯,这儿的新茶还真不错,今儿个带你们几个来品品。” “大景茶王铺,好大的口气。”国公府的秦烽将军抬头看了一眼烫金招牌,不由轻笑。 “能让世子称赞的事物并不多见,我迫不急待地想品尝一下这里的名茶。”丞相府的张公子率先走了进去。 “走走,我也去。”侍郎府的陈公子不甘落后地跟上了。 张公子挑眉,“有女人迎客?” 陈公子步入铺子,看到未晚穿梭宾客中打招呼,忙调笑道:“我还以为你突然吃素了呢?原来这里有神女出条子啊!” “让你的神女转过脸来,让我们瞧瞧。”几个人还在起哄。 有客人询问茶水定价,未晚刚解说完,回首一顾,正好对上几个放肆打量的目光,不由一愣。 适才还在打趣的几个富家公子倏然瞪大了眼,就连最为口无遮拦的陈公子也讪讪闭上嘴。 __________ 神女在古代有多种说法,其中一种是妓女。 -本章完结- 第083章 付钱 茶博士上前招呼,“几位爷楼上请。” 秦烽淡笑,“不了,就在这底下,既是新店开张,我们也凑凑热闹。” 话落,几位便一同就近选了张长桌座下。 未晚推紫苏挥了挥手,“你去泡壶桂花茶,给几位公子爷满上。” 张公子怔了怔,道:“甜茶,我们不喝。” “桂花茶,嗽口用的,去口臭。”未晚补充了一句。 几位公子爷的脸一下黑了。 陈公子闻言微拧起浓眉,不悦道:“素闻姜家五小姐,天真善良,我看不止如此,这张小嘴也厉害的狠呢?” 未晚淡然伫立,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气氛一瞬僵住了。 聂季风干咳一下,站起轻笑道:“聂某几位兄弟都是粗人,失礼之处,还请郡主海涵。” “茶铺本是接纳四方来客、三教九流的,未晚也不应气量太小了。”未晚转身吩咐道:“紫苏,几位公子不习惯桂花茶,就给他们桔花茶。” 陈公子心下有些烦躁,粗声道:“先是桂花还是桔花,怎么都是些不入流的茶,枉还自称茶王铺,我看这牌匾早该摘了。” 张公子笑着摇头,慢慢道:“康安,我看这桔花茶你还当真得喝上一壶,降降火。” “刚才你给其他客人发的传单,给我们一张。”季风轻声道:“我迫不急待想了解,店里的新茶。” 未晚点了点头,放下两张传单,“需要什么喊茶博士就成。” 陈康安拿了张,看了一眼,顿时尖叫:“一杯龙井茶王,十两银子,打劫啊!” 张同昊较为理智,他看了未晚一眼,扔了十两银子在桌上,“茶王铺的茶贵,必然有它的道理,我们不如先听听郡主的说法。” 未晚解释道:“本店所卖的龙井茶,为绿茶中极品西子湖畔狮峰山先朝时期御茶十八颗龙井,经本店特别聘用的炒茶赛冠军李兰师傅炒制,再经天山上万年不化的积雪泡煮,道道工艺严格,一天仅卖五杯龙井茶,售十两银子已是最低,只不定过几天还会涨价。” 陈康安有意抬扛,嘀咕道:“除了龙井,武夷岩茶也卖得这么贵,这又如何解释?” “古诗有吟‘北苑将期献天子,林下雄豪先斗美。’本店所售的岩茶为武夷山大红袍为武夷岩茶四大名枞之首,素有“茶中之王”的美誉,具有显著的健胃养胃药理作用,再加上泡煮的雪水为天山上采集的积雪水,一杯售你十两银子,还嫌贵吗?若是觉得贵了,可以选店内普通的茶水。” 陈康安眼尖地发现,顾慎言虽慢了半拍,可还是风尘赴赴地赶来了,随即大方地说:“本公子这种身份的人,就该喝最好的茶。今儿个这茶该我请客,只不过状元郎来了,就没有我的份了。高中双榜状元不请客,实在说不过去。” “还没上茶吗?”顾慎言轻瞥了姜未晚一眼,今日未晚身着一袭水蓝色深衣,一头乌黑的头发打成双环望仙髻,如水秋眸里,却透着浓浓的清纯,让整个人看起来妩媚又不失清丽。 顾慎言唇边的笑容暖了几分,“郡主也在啊,坐下来喝一杯,我请客。” “今儿个龙井茶王卖光了,我就不喝了。”未晚淡笑,转身吩咐起茶博士,“冲泡五杯一品龙井茶王上来,状元郎要请客。” 茶博士转身进了内室,很快冲了五杯龙井茶王出来,一面递上,一面道:“五十两银子,状元郎请付钱。” -本章完结- 第084章 茶水变色 “这个茶博士还真风趣,五十两银子够买整间的茶铺了。”顾慎言笑着摇头,他顺手端起桌上的龙井茶喝了一口,不由赞道:“味道还真是与众不同,甘香如兰,幽而不洌,啜之淡然,看似无味,而饮后满口余香,让人回味。” 经顾慎言这么一说,众人纷纷端起茶来细品,顿觉有一股幽兰之气弥漫齿额之间,先后赞同道:“果然是好茶!” 张公子道:“十两银子一杯的龙井茶确也名幅其实。” 十两? 真是十两银子一杯?慎言幽深的黑眸一黯,皱了皱眉,心疼的掉肉一般,心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紫苏送了茶点上来,接下去几个吃茶聊天,其乐融融。 顾慎言紧抿薄唇,再也没有说话,再好喝的茶,在他喉里都有如砒霜毒药,纠得他满心得疼痛。 未晚心情大好,顾自退下,穿梭于顾客群中,送茶点,顺便听听顾客的反馈意见。 “掌柜的,来碗十八颗的龙井茶。”说话间,一个体胖肢短的男子,自手中丢了一枚碎银子出来。他浑身都圆滚滚的,特别是肚子高高隆起,像一口大锅反扣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的面部表情略显喜感。 茶博士上前轻一躬身,“客官,十八颗的龙井茶涨价了,可以给你杯二等龙井,你看意下如何?” 男人选了角落的位置坐下,不甚在意地道:“有茶就成,管你怎么茶。” 闻声未晚在人群中搜索一番,两片浓密纤长的睫毛如飞蛾般轻轻扑闪,犀利冷然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男人不甚在意茶的品相,看起来利落大方,却偏要绕了一大圈,选了个无人问津的位置坐下,行为上还真是让生疑。 “五小姐,这是街头游手好闲的王三,此人是下作的地方一霸,但凡是在这条街上混口饭吃的街坊邻居,谁要是没有交保护费的,必然受他欺压,他的远方表亲是礼部尚书刑原,说起来他和三姨娘还是表兄妹。”陈掌柜凑上来,对未晚小声嘀咕,因未晚先前有交待,就改唤五小姐。 未晚笑容渐深,开门的第一天就来个不速之客。 好啊!会会他。 王三坐下不久,忽然大叫了起来,“蟑……螂,蟑螂……” 被他这么一大声嚷嚷,店内所有的目光都落在王三这一桌上。 众人一看是王三便纷纷围上去看热闹,王三一见看客多了,便抱着肚子吃痛叫道:“我的肚子,我的肚子怎么这么痛,一定是这茶水有毒,这害人的……” “走,看看去。”如果客人在茶水里喝到蟑螂、蚊子一类的,那么为了息事宁人,店主要赔偿,有些店家为了杜悠悠之众口,还会免了店内所有客人的茶水钱。刚才还一个劲心里头赌得慌得顾慎言,一下来了干劲,大步一迈就冲上前去看热闹。 未晚折身上前,明眸扫了一眼桌上的茶碗,轻一甩袖,清冷出声:“是谁说碗里有蟑螂来着?” “是我,王三。”王三面不改色地瞪着未晚,“铁证如山,容不得你们抵赖。” 未晚淡笑,“既是我店里出现的事情,我也没想赖。” 这时离王三这一桌最近的顾客突然惊讶大喊,“这茶水怎么变色了。” -本章完结- 第085章 逆袭 这下全场哗然了。 季风霍然上前,饶有兴致地逼近王三,“变色的茶,必然有毒。” 王三盯着茶水,脸色也跟着变了又变。 季风高大的身影正好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未晚将王三的表情看在眼里,不露声色地按下了食指上横放的一根银色小针管,几滴药水对准了王三的右手指轻喷而出。 轻一瞥王三的右手指上的湿意,未晚淡笑着,将针管收入袖中。 未晚勾起唇畔,眼睛突然微微眯起,“先是喝茶喝出蟑螂,再是茶水有毒,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罪过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请人给这位客官瞧瞧看,若是真中了毒,也好及时救治。”顾慎言上来充当和事佬,事实上,他明知王三此人阴险,确是想利用这一有利时机,免了茶水钱。 未晚脸上闪过一抹淡笑,“不忙,还是有劳陈掌柜,你去请京兆尹来主持公道吧。” 王三闻言更是变了脸色,“快给我找大夫,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臭娘们,当待得起吗?” “不作不死!你死了最好!”未晚眸中笑意散去,只余一片清冷寒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气势非凡,嗜血如狼。 “你……你说什么?”王三的脸一阵青白交加,他是真得感觉到拇指上刺痛,难道是真中毒了?而姜未晚怎么敢无视他的性命? 未晚振振有词,“茶王铺是我店内伙计讨生活的地方,他们怎么可能在茶水里放蟑螂,在茶水里下毒呢?必然是有人故意栽脏陷害,如此一来好毁了我们茶王铺的一世英明,让我们无法在这条街上立足。既然如此,只要证明我们店内没有私自藏匿毒药,其他人茶水里无毒,我们就可以洗刷嫌疑,至于你,要死要活,那是你的事,这年头地痞流氓也不是没有,就算真被毒死了,只要不是我们下毒的,与我们何干?硬要让我们赔你性命,我就是答应,街坊邻居们也不答应。” “你这臭娘们,你下毒害人,蛇蝎心肠,还敢如此嚣张,你……” 王三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要走,紫苏一把拦住他,“闹事在先,还想走,没那么容易。” 顾慎言悄然转了出去,正好在门口瞧见一大夫,背着箱子正要去问诊,急忙扯着人家进铺子里,递给他一枚碎银子,“这个客人中毒了,快给他瞧瞧。” 王三脸上掠过几丝喜色,忙上前去抓住大夫道:“大夫,你快救救我。” 来人约莫六十来岁,满头银发,他捋了捋胡子,打量着王三半天,看着王三实在慌了神,连忙问道:“大夫,我中了毒,可还有救?” 大夫不慌不忙上前去翻了翻他的眼皮,王三在原地急得跳脚,大夫又轻搭了他的左手腕,摇头晃脑地拉长声音,“中毒很深,至于毒源吗,老夫一时之间还查不出来,你可是接触了怎么有毒的东西?” “我……我就碰过蟑螂。”王三吓得六神无主,蟑螂怎么可能沾了巨毒呢? “王三,你若是碰到茶水中的蟑螂,手上必有茶水味,我差人上前一验,便可见分晓。”这王三在街头横行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一直以来百姓敢怒不敢言,没有往上报,京兆尹也有所闻的,今日听到陈掌柜的报案,竟亲自快马加鞭,赶到现场。 -本章完结- 第086章 倾月拔剑 “林大人,你来得正好。这臭婆们毒害我,她在这茶水里放了蟑螂,加了毒药,以至于我身中巨毒。”王三上前去死死抓住京兆尹的袍子,“你可要为小民做主啊!” 未晚瞪了她一眼,厉声喝叱道:“满口胡言,我为什么要对你下毒?” “我身中巨毒,茶水中也有毒,这也能抵赖吗?”王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死死地抓住京兆尹,“大人,你要救救我。” 陈康安惊讶地叫了起来,“啊,王三的手变色了,变紫了……” 王三煞白了脸色,哆哆嗦嗦道:“我要死了吗?我快要死了吗?” 大夫点了点头:“查不出中毒的原因,必死无疑。” “茶水,一定是茶水。”王三提议查验茶水,以救他性命。 为了公平起见,京兆尹差人上前,查验茶水。 银针探入茶碗,瞬时黑了。 王三放开京兆尹,冲到未晚面前,歇斯底里地对她凶。 未晚沉着面色,目光冰寒,不掩愤怒:“不用验了,毒是我下的。” “郡主!”紫苏低呼一声,她到底在说什么? “我和你无冤无仇地,你为什么要害我?你这臭娘们,快交出解药,不然我杀了你!”王三震怒,扑向未晚,恨不得将她碎撕万断。 季风扯过未晚,将她护到身后,冷了嗓音,道:”你敢!” 王三被季风一瞪,倏然出声骂道:“你是谁,谁让你狗那耗子多管闲事。” “世子。”京兆尹一看是季风,忙上前打了个招呼,再看他身边的那些熟面孔,无法逐一应付,淡笑一下,立即质问未晚:“郡主,人命关天,先交出解药,其他事容后再议吧。” 未晚摊摊手:“大人,你都不知道,这头肥猪有多可恶,他诬陷我们茶王铺,我就算搭上性命,也不能助长这种恶人气焰。” 王三脸色由白转青,扑通跪下,“郡主饶命,你大人有大量,你饶了小人吧。小人不该抓蟑螂来陷害你,小人不敢了,求你饶了我,给我解药吧。” 未晚眸光冰冽如泉,冷声道:“是谁教啜你这么做的?考虑清楚再说,敢有一句谎言,你就等着,亲眼看着你这双手慢慢地烂了,废了。” “五妹,光天化日之下,京兆尹大人在前,怎么能允你滥用私刑?”柔如春风的声音至人群中传来,未晚惊得直起鸡皮,似乎只要她在的地方,总有姜倾月的存在。 “妹妹是直肠子,眼底容不下沙子。”未晚不慌不忙,转身幽幽吩咐道:“紫苏,这里血腥重,别让二小姐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沾上了俗气,快送她回府。”看样子是姜倾月教啜了王三来捣乱,眼看事情即将败露,又迫不急待地赶来救场。只不过这一回,怕是不能如愿了。 “五妹,你何必得理不饶人。” 未晚反唇相讥,“死一个地痞王三,与你何干?” “倾月郡主,你可一定要救我啊!我不想死,我绝对不能死。”王三可怜兮兮地看着姜倾月。 未晚冷笑,王三是光棍,平日里嚣张不过是借势欺压小老百姓而已,真正要碰到刺头,就怂了,姜倾月你能拿什么威胁他? 原看着王三就要扛不住,姜倾月目光落在京兆尹身旁的守卫身上,一把抽出他身上的佩剑,剑光四射,直指未晚…… -本章完结- 第087章 我的人你动得起么 霎时,“兹”的一声,一只白希修长的手握在剑身上,强行制止了姜倾月凶悍的一剑,剑锋上滴落而下的血迹,妖娆如似盛开的花朵。 “我教训妹妹,你凭什么横加干预。”姜倾月一愣,本该见好就收,骨子里的傲气却让她按捺不住,猛地用力把剑往前逼近。 “聂季风,你快放手,姜倾月只不过是想吓唬吓唬我,她不敢拿我怎么样。”未晚眸色沉凝,眸光幽暗,盯着他汩汩流血的手,心中分不清是何滋味,急忙冲上前去轻扯着聂季风的右手,为免伤到他,却不敢太用力。 聂季风神情自若的模样全然不像处于危急关头,他直视着倾月,冷冷地丢出三个字:“放开剑!” “不放。”姜倾月本是怕王三供出她来,毁了她的名声,她只是想吓唬吓唬未晚,待未晚松了口,便息事宁人,谁知半路杀出一个聂季风,让她骑虎难下。想到冷亭里避雨时,聂季风对她的羞辱,心中更是恼怒了三分,这个不知好歹的蛮夷人,竟然和她作对,更是挑战了她的底线。 茶王铺里已然乱了套,王三急得跳脚,若是这三人中,有一人死去,他是别想要解药了。京兆尹更是急,他粗着嗓子大喊:“倾月郡主,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还不至于要动刀动剑的。” “想清楚了,我的人你动得起么!”季风深邃的目光慢慢锐利起来,似利箭直射向姜倾月,带着与生俱来的桀骜和狠绝,让姜倾月不寒而栗。 像是看透他的内心,姜倾月低声道:“世子这番偏袒未晚,可是喜欢她?” 聂季风耐心已被逼得所剩无几,他不慌不忙看了倾月一眼,讥诮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质问我。” 姜倾月眼眶一红,向顾慎言几人各扫了一眼过去,眼眸流转间,尽是无助,那是任何男人都不可能招架得住的眼神。 顾慎言心碎一地,率先沉不住气,紧张吼道:“聂世子,枉你也是饱读圣贤书的人,你怎么能出口伤人呢?” 季风倏然凉笑,在他眼里,动他女人就是不行! 相爷府的张公子站出来,劝道:“不如由我做下和事佬,我喊停,大家齐放手,如何?” 秦烽是军人,没有那么多的弯弯道,被激怒了,便咬牙切齿道:“倾月郡主伤了五小姐,是你姜王府家事,伤了聂世子毁了两国邦交,必然再揭两国战火,到时候谁也担待不起。” 陈康安不语,站在那里独自陷入沉思,姜未晚不过是言语重了些,并没有更多的行动,反观姜倾月,本可以劝服未晚的,却狠绝拔剑,似乎骨子里就带着几分鲁莽与残暴,母亲说姜倾月没脑子,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这种女人万万要不得。 姜倾月见眼下场面没法收拾,秦烽甚至连个台阶也没有给她下,她犹豫着要不要灰头土脸地收剑,耳旁突然传来响亮的通传声,“王爷驾到!” 众人纷纷回首,姜北已大步迈进门,他在倾月面前站定,冷着脸低吼着:“姜倾月,你在干什么?还不快放开剑。” -本章完结- 第088章 古怪的大夫 “下官无能,惊扰王爷了。”京兆尹行一礼,略带愧疚地道:“兹事体大,下官不敢托大,请王爷恕罪。” 姜北点了点头,自古就有五日京兆之说,两个郡主外加一个世子品级都比他这个处他这个京兆人微言轻,岂能怪罪。 他俊脸漠然,手一抬,沉声道:“京兆不必多礼,是两个不孝女,给京兆添烦了。” 聂季风看了姜北一眼,轻扬苍白的唇瓣,倏然收手。 剑锋上血珠滴滴流淌着,鲜红,妖娆,夺目,就那样刺得姜北生疼,方才他听到京兆尹的人通禀时,还以为只是一场误会,甚至刚才进门时,姜北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如果说姜未晚会惹事,他不敢反驳,毕竟她有整整五年的时间,不曾了解、亲近过这个孩子,可是姜倾月,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女儿,德馨双全的大景第一美人,尽是这个德行。 一念及此,他就怒火中烧,恨不得从来没有生过这两孩子。 父亲失望震怒的眼神,看得姜倾月头皮发麻,十几年来的冷汗,几乎在一瞬间流光,握剑的手,不由地颤抖了起来,啪地一声,长剑瞬时落地。 陈康安早已扶着季风,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京兆尹一抬手,焦急吩咐身边的守卫道:“快,快传大夫,给世子爷包扎。” “京兆,眼下就有现成的。” 张公子把站在身旁的老头推到季风面前,冲着大夫道:“大夫,快给世子爷止血。” 老头慢吞吞地瞅了季风一眼,表情古怪得紧。 秦烽急了,倏然出声道:“你怎么了,还不快赶紧止血。” 老头冷汗涔涔,紧紧抱着药箱,强自镇定:“我……我今日不能碰血,相士说,今日碰血,必有血光之灾的。” 这是什么歪理,身为大夫给人止个血,还要看是不是黄道吉日,简直胡说八道。 未晚垂下眸子,也不知道这个大夫是哪里找来的,唯一可以肯定得就是,他根本就是冒牌的,要是再耽误下去,聂季风失血过多的话,必死无疑。 未晚转身小跑到茶桌前,啪嗒,将桌上的茶盏摔个破碎。 “五小姐这是……” “姜未晚,你又是怎么回事?”姜北只觉得头痛,他本就清冷的脸庞,更加冷了,一个女儿如此,另一个女儿还是一样莫名其妙。眼下是摔东西,给他示威吗?姜未晚,她好大的胆子! 未晚没有解释,她弯腰捡了碎片,在裙摆上狠狠划下一条长口子。 姜北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伴着“嘶”地一声,布帛破裂声响起来,未晚用力扯下裙摆上的长布条就站了起来,她小跑地走向季风面前,她伸手摊开季风的右掌心,举起帕子轻轻拭着,猩红鲜血,须臾就染红她手中的白色锦帕。 她心中分不清是何滋味,举眸对上他深邃的眼,张了张嘴想要问他,是不是疯了,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拼命相救? 见他唇畔淡然的笑意,只觉心跳如擂鼓,她扯过布条缠起他的手,一瞬心乱如麻,卡在喉间的话再也问不出来了…… -本章完结- 第089章 表舅 姜北在座椅前落座,语声沉冷:“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急忙退到一旁,几个涉事者站在原地相互对望着,不曾退缩过。 王三被京兆尹的人按在地上,他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几个惹不起的正主儿,急忙伸手向姜北喊冤,“表妹夫救救我,表妹夫你救救我……” 京兆尹上前,冷喝一声,“大胆刁民,堂前坐得可是姜王爷,休要胡乱认亲。” 姜北接过紫苏奉上的茶盏,啜了一口,道:“你是何人,本王不认识你。本王今日是来处理家事的,京兆在此,你若真有冤屈可以向他喊,本王岂能越殂代疱。” 王三一个尽地解释:“我是三姨娘刑娴的三舅妈的五姑母的儿子,我们真是表亲关系,你不信可以回府去问问,我昨天刚到姜王府拜见过表妹。” 姜北满头黑线,他站起来,将茶盏放下,淡淡道:“既是如此,你今日怎会在此?” “五……五小姐给我下了毒,如今我正等着她高抬贵手,给我救命的解药。”王三看了姜北,又看了看未晚,心里寻思着这下有救了,不由地向姜北连磕了个响头,“表妹夫,你可一定要救我。” “父亲,表舅在店内喝茶和五妹发生了误会,不知怎么地五妹就给他下了毒,我苦劝她无果,才对五妹拔剑相向。倾月一时情急,本只想吓唬吓唬五妹,好让她尽早交出解药,救表舅于水火,谁知聂世子忽然站出来,握住了倾月手中的剑,以至莫名受伤,倾月无心之举,却险些铸下大错,请父亲责罚。” “明明是你的剑伤了我们世子,怎么说成是我们世子伤着活该的意思,倾月郡主你这么说可有失公允。”北冥一直在暗中保护季风,季风受伤他也是瞧得真切,虽说的确是主子多管闲事,可是胳膊肘儿岂能往外拐,再怎么着他都要护着主子颜面。 姜北眉心轻蹙,“未晚,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未晚平静淡漠之至,“父亲,只是我与姐姐的一场误会,不如我们回府后再议。” 姜倾月露出甜甜笑容:“父亲,五妹既然在众目睽睽下下毒行凶,如果不在此地交出解药,怕是很难杜悠悠众口,还请父亲三思而行。” 未晚散漫笑着,拍了拍王三的肩膀,“王三,你还真不能怪我,谁让你臭名远扬,连姜王府内采买的妈妈都认得你。像你这样作恶多端的人,本小姐自然是留意了三分,一趟跟踪下来,还真没有白费力气,发生了怎么事,你自己对我父亲说吧,你要有半句虚言,你看着办。 思及当日在王府内,私见王三可能被未晚知晓,姜倾月心急如焚,强装镇定道:“五妹,父亲和京兆大人都在呢,你怎么能当场威胁表舅。” 姜倾月暗示王三的话外之意,未晚听得真切,她笑了笑,“好一句表舅,二姐和王三很熟吗?我差点忘记王三有难,二姐倒是出现的及时,分毫不差。” “你……你怎么意思?”姜倾月的脸色煞白,姜未晚还真不好对付,明知道她想要解药,偏就是宁死不妥协,反倒能处处抓住她的错点,无限放大。 “五小姐,我说,我说一切都是倾月郡主指使我这么做的,她说只要我让茶王铺开不下去,就赏我二十两银子……” -本章完结- 第090章 左右不是人 “啪”姜倾月怒睁眼眸,突然冲上前去,本能地就给王三一巴掌,“你胡说八道。” 环儿一直没有给她传信,她疑心重,便派人紧盯着西厢阁,无意中发现未晚金蝉脱壳,早就离开了姜王府来到茶铺。 昨日王三来府内找三姨娘,她也是偶然得知王三是地痞流氓,才想出一计,让王三来毁了茶铺的生意,她本该置身事外,得知王三是难缠的主,毁人无数,鬼使神差地,她还是赶来凑热闹了。 不曾想姜未晚给王三下了毒,最终把她还给绕了进去。姜倾月肺都要气炸了,她一心袒护王三,甚至不惜对未晚拔刀相向,就是想让王三有所顾忌,结果他还是指证了自己。事已至此,她当然更不能示弱了。 “表妹夫,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蟑螂是二小姐让我放的,如有一句不实愿遭天打雷劈,求你快让五小姐给我解药吧,我的身子等不起,要出人命啊!” 姜倾月走到姜北面前,扑通跪下,泪流满面:“父亲,女儿是冤枉的,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要说倾月对未晚指剑相向是情急之下的不智之举,那么倾月一心向着王三,王三又何必一口咬定是受倾月指使的,怎么就不指证三姨娘呢? 姜北能想到的,姜倾月同样也能想到,她很快转过弯来,哭诉道:“父亲,是她,一定是三姨娘,是她指使王三来妹妹店铺里捣乱,进而引发一连串的误会。父亲……” 姜北面沉如炭,这不成器的东西,竟然联合外人对付自己妹妹,闹了天大的笑话后,亏她还有脸垂死挣扎。 众人都晓得三姨娘就算想动手,也没有理由找自己娘家人,她又没有缺根筋。 可事情到这里,手握生杀大权的人在于姜北,关键在于他一句话。 看是他要禀公办理处置姜倾月,还是要成全女儿的颜面,牺牲一个姨娘名声。 姜北内心也是百般挣扎,姜倾月一直以来都是姜王府引以为傲的门面,是他亲手抱大的嫡女,尽管她让自己很失望,可是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倾冷已毁了,若是再失去一个女儿,万万使不得,更何况她身后还有杜丞相府撑腰着。 无论是姜王府还是杜丞相府,他们都丢不起这个脸。 当年迎娶三姨娘只是他盛怒之下的冲动之举,他对三姨娘原本就没有多少感情,种种利弊权衡之后,姜北终是决定牺牲三姨娘。 姜北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说话,未晚却突然上前,踹了王三一脚,厉声道:“狗东西,你皮痒了是不是,大景盛世,朗朗乾坤下,你无赖撒泼,谎言诬陷成精了是不是?我父亲明察秋毫,岂会轻信于你,冤枉我二姐和三姨娘。这些年来,我们一家子其乐融融,岂是你这等无耻小人三言两语挑啜就能离间的。” “五小姐,我都说实话了,你还要我怎么着,快给我解药吧。”王三瘫软在地,垂头丧气,左右都成了他的不是。 -本章完结- 第091章 不能置之不顾 “父亲大人,王三是这条街上有名的恶棍,定是他花言巧语才会让二姐轻信,认贼为舅。后来,我受王三所激,一时不忿才出口妄语,承认下毒,其实我哪会害人,一切只是王三做贼心虚,凭空想像罢了,不想还是让二姐误会了。” 姜倾月的脸一瞬之间涨成猪肝色,眸光一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姜未晚苦主陈情,她和父亲都有了台阶下,可是这样一来,也等于告诉人们,她姜倾月是没有脑子的二百五。 “你骗我,你要没有下毒,这茶水怎么会变色?”王三打死不肯相信这只是个误会。 “我就站在你面前,在这么多双眼睛下,哪来的本事向你下毒?”未晚轻笑,转身吩咐京兆尹把茶水拿去查验。 官兵牵了只猎犬进门,拿着那碗茶水喂猎犬,猎犬喝完并未见异常。 王三瞪大了眼睛,只觉得怪异,“你没有下毒,那么大夫怎么会说……” 未晚答得利落,“我哪知道,这事你该问大夫。” 众人往大夫方才所站立的方向看去,那还有他的影子,不知何时起大夫早就溜得无影无踪了。这是怎么回事? 姜倾月瞪着未晚冷笑,“五妹,大夫的事你做何解释?” 顾慎言硬着头皮上前道:“大夫是我在门口遇到请进来的,兴许只是个学艺不精的江湖骗子,不必放在心上。” 紫苏悄然低笑,未晚让她去找个大夫来配合演戏,时间这么短,让她上哪儿去找,情急之下,就抓个了江湖混混来扮演。 本是人家自己送上门来的,谁知顾慎言一看到假大夫,就信以为真地将人家推进门了。这下,她们是半点嫌疑都没有。 “如果不是中毒,那我手怎么会变紫。” 未晚不悦跳脚,“这你也要怪我?” 京尹兆请了仵作前来解惑,仵作解释道:“王三在抓蟑螂时,兴许碰到过什么东西,比如树木的叶子,汁液等,有的东西刚开始不易察视,过段时间就会变了颜色。” 未晚笑笑,她配制的药水本是紫色的,她乘乱喷上去时,无人注意,当众人把视线再次集中在王三身上时,就会发现手变紫这一现象。 按照人们的思维,自然而然认定这是中毒。她本只想教训王三,谁知姜倾月出场了,于是,她很快将目标锁定姜倾月,开始步步逼近,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姜倾月睨了未晚一眼,很快脑子一闪,像是抓到什么似的,出言嘲讽:“妹妹这个误会真是大的很,枉费了聂世子英雄救美,没事惹一身腥。” “咳咳咳……” 季风咳嗽了一阵后,站起,笑凝着未晚一眼,移开视线道:“此言差矣,茶王铺不是端和郡主一人的,茶王铺运作不来时,我出资了两千两银子,我和郡主已立下契书,在茶王铺上盈亏共负,端和郡主能为茶王铺生计据理力争,我这个世子也不能捡现成的,看着有人在此行凶,置之不顾。” -本章完结- 第092章 心计 一句在此行凶,如平地惊雷在姜北还未平复的内心炸开了窝。 “行为鲁莽,误伤世子还不快上来赔罪?”姜北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姜倾月一眼,混帐东西,伤及了聂季风,人家不追究,她倒还有脸提。 “父亲……”姜倾月幽幽凄凄看了姜北一眼,在他脸上找不到半点的暖意,这一切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她本只是想吓吓未晚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姜倾月咬了咬牙,看了聂季风一眼,季风伫立无言,寒凉的瞳眸中闪过丝毫不掩饰的锋锐光芒。 姜倾月脑子里蓦地闪过什么,呼吸一顿,心中顿起了巨大的波澜。 故意的!从一开始,聂季风就是故意的,他明明可以避免一剑之伤,他偏要用他的流血来守护未晚。 若伤了未晚,只是两个姐妹间的置气争斗,任由父亲定夺,旁人无从插嘴。 如果伤了世子,这种矛盾就上升两个国家。这样一来,父亲就不能不郑重,他就算有心偏袒,也会有所顾忌。人们看重得不是聂季风怎么受伤了,而是他受伤了。然后,人们会跟着追究是谁让他流血的。 流血事件,这的确是摧毁她的最有利武器。 聂季风,看不出来,你竟有如此心眼! 权衡了利害轻重后,姜倾月纵使万般不愿意,还是冷冰冰地向季风揖礼,“误伤世子爷,倾月给你赔罪了。” “怎么会呢,倾月郡主眼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气节,就是季风也是自愧弗如。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既是大掌柜的姐姐,我又怎么会怪罪呢?” 说她眼见不平,拔刀相助,其实是在暗讽她愚蠢,大掌柜又是明指未晚,无疑这是在提醒围观的客人,她姜倾月对自己妹妹都不能容忍。从头至尾,聂季风都在明嘲暗讽她是个自私狭隘的女人。 姜倾月恨恨咬牙,睛睛里隐隐含了一丝执念,女子间的斗气,聂季风,你一个大男人偏要插手。你竟然如此卑鄙,最好是去烧高香,祈求千万不要栽在我手里。 姜未晚和聂季风都决定不追究动剑一事,京兆尹顺势给个众人一个台阶下,他向姜北拱拱手,“这个王三作恶多端,下官早有将他查办的想法,只是苦于百姓们敢怒不敢言,证据不足,未能立案。幸得两位郡主出手,才让王三原形毕露,将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我这就带王三回去升堂审案,下官告辞了。” 姜北心领神会,点了点头,转而吩咐起随行的侍卫蒋天道:“你速回王府,将我书房内的一颗上等的千年人参取来,给聂世子调养身子。” “是。”侍卫领命退下。 紫苏给姜北续了杯茶。 出了这样的事,姜北哪有心思喝茶,姜北抬眼,各扫了未晚和倾月一眼,冷声道:“未晚,你把铺子里的事情交待一下,即刻随我回府。至于倾月意气用事,偏听偏信,回府后自领责罚。” “父亲……”倾月被姜北盛怒失望的眼神看着头皮发麻,心中大呼冤枉,却终究还是识相地闭上嘴巴。 动剑事情的余震,大家心知肚明,还远远不止于此。 -本章完结- 第093章 震怒 姜王府议事厅内。 姜北沉着脸,坐在主坐上,未晚站在他身侧,低眉垂目。 杜若雨接过珍珠手中的茶盏,吹了吹上面的热气,给姜北递上去,“王爷,女儿是你生的,她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她平日里就一幅菩萨心肠,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怎么会出手伤人呢?” 姜北喝了口茶,是地道的龙井茶,心中更不是滋味,不由地哼了声:“怎么菩萨心肠,我看是被鬼附身了才对……” 未晚面朝着父亲跪下,重重磕了个头,“求父亲莫要再怪罪二姐姐,今日的误会,未晚也是难辞其咎,若是我一早向姐姐解释好了,也就不会再有后来的种种。” 姜倾月本能地瞪了未晚一眼,愤愤不平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一开始就是你故意误导我,你用心险恶……” 啪!姜北震怒至极,他将面前的茶盏重重砸了出去。 茶水四溅,有几滴打到姜倾月身上,痛得她直掉抹泪,姜北看着这个冥顽不灵的女儿,痛心疾首:“随便一个地痞流氓,就能和你走得近乎,自个的妹妹,你却不能包容。你这个愚蠢至极的混帐!” 未晚含泪磕头,“父亲,我与二姐分开了多年,她对我有所误会在所难免,日久见人心,女儿求你,求求你饶了二姐姐,我们姐妹定会团结一致,在冰嬉大赛上给父亲长脸面,以赎今日之过。” 她哀求的语调控制得极为微妙,痛心、无奈的各种情绪,让姜北狠狠地为之内心抽痛。 一种深深的愧疚和动容在心中蔓延,姜北闭了闭眼,沉稳的语调都开始颤抖:“你听听,你听听看,你是怎么对你妹妹的,而人家又是怎么样维护你的。” 杜若雨心知中计了,暗道不妙,立刻责备道:“倾月,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你去看倾冷,她受了伤,心有怨气,整日胡说八道,你听听就算了,怎么能因袒护她而和你五妹置气呢?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五妹的讨喜聪慧呢?” 把责任推到倾冷身上,说姜倾月为妹妹打抱不平呢,顺带告诉夫君,姜未晚实际上在变相地挤兑姜倾月,来装大方,讨好他呢。 姜北看了未晚一眼,见她热泪横流,情深意切,不像是在作假。 想到她们两个母女,流落在外多年,生活艰难。未晚回来之后,自然是盼着能为姐妹所待见,让生活过得安稳,她讨好姐妹都来不及,哪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姜王府之大,为什么这两个做姐姐的,就不能容纳她呢?姜倾冷让他失望,如今又多了个姜倾月。 姜北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简直要被气晕了。 他冷冷地落下话:“冰嬉大赛你也不要参加了,从现在起,你就呆在房里给我好好反省,哪儿也不能去。” 姜倾月僵滞片刻,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不,父亲,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王爷……”杜若雨肺都要气炸了,她竭力转动脑筋,看如何才能替女儿扳回一局。 姜北烦躁起来,口气不悦:“求情者,一律禁足,同罪论处。” -本章完结- 第094章 操练 侍卫上前拖着倾月下去,只听那的哀怨声逐渐远去:“父亲,我是冤枉的……” 姜北洞察的视线停留在未晚身上,凭添了几份厉色:“未晚,我还没有问你聂世子是怎么回事,他几时成为你店内的掌柜?” 未晚心中一笑,姜家门风甚严,父亲明显是对她和聂季风私自来往这件事情心生不满,在父亲眼里,没有人可以在他的眼皮底下耍小动作。 “十八颗茶铺亏本了好些年头,未晚接手茶铺后,发现真是无力经营下去,有意将茶铺盘出,碰巧聂世子在茶铺内喝茶,未晚无意中提起此事,他对我们的茶铺很感兴趣,提出入股,以助茶铺重新开张的事。未晚不敢一人做主,就让祖母拿了主意,本来想问问父亲的,可是……”未晚抬头看了姜北一眼,又道:“父亲公务繁忙,未晚不敢让父亲烦心。” 思及自己鲜少给这个女儿几分好脸色,难怪未晚对她生份。姜北的脸色稍缓,软了嗓音道:“从即日起,你就和倾心一起到冰场好好操练,冰嬉大赛前不得出府。” 话落,姜北颀长的身影在她面前一晃而过。 未晚抬首,正好对上杜若雨,杜若雨跟着姜北出去,还不望回头,狠狠地瞪了未晚一眼,黑眸中快速闪过一抹杀气。 未晚愉悦绽笑,绝美的容颜似明阳,耀眼得让杜若雨咬牙切齿。 至此,两个人的表情的平静与虚伪彻底被打破了。 午后的滑冰场上,姜倾心率先滑开了脚步,整个动作协调有力,在冰面上轻快地滑行着,有如冰上雏燕时而低飞,时而跃跃展翅,明亮夺目。 看得出来,她是下过深功夫苦练的,连未晚都忍不住要为之喝彩。 倾心表演结束后,旋转了个身子,来到父亲面前,轻躬了一礼。 姜倾心绾着双螺,身穿淡蓝色的深衣,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简单不失大气。 姜北点了点头,对她的表演暂算满意。 该未晚上场了,她身装一件素白的深衣,手握着一条冗长的玉带,她轻滑脚步,甩动手中的玉带前行,大抵是太注意手中的甩带动手,玉带一甩脚步不稳,就摔了个跟头,好在身上带了护膝、护臀的垫子,不至于摔得太狼狈。 未晚看了看台上的姜北一眼,吃力地爬了起来,一摇一晃地接着滑起来,动作略显生硬。 不知几时起,华清也来到了现场。 她淡然看着女儿,轻轻滑开脚步,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 冰场上,暂时歇息的姜倾心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未晚,眼睛里尽是得意,在大景,冰嬉大赛旨在与民同乐。平民要通过层层选拔才有两名胜出者和她们一起参赛。每个王公大臣都拥有派两名子女参加的名额。 往年,这一项活动都让二姐和四姐包揽下了,她只有在旁动当个陪练的份,现在终于轮到她了,她又是这样出色,远胜五姐几分,怎么能不高兴。 又摔了一个跟头,这次摔得眼冒金星,连身上的护膝也甩了出去,伴着一声吃痛地叫声,未晚不满道:“父亲,我不练了,我不去参加什么冰嬉大赛。” -本章完结- 第095章 抬上去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姜倾心看不下去,还是冲上去扶了她一把。 杜若雨则是满脸幸灾乐祸,看台角落的华清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这么些年来,无论生活有多艰难,她始终捱着,冷着面容恶母十足地训练她冰上花样,只为有朝一日,她能参加冰嬉大赛,在大赛上展露头角。 她滑出去的步子,明明很稳,却是连甩带,转身一个简单的作都无法控制,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今天的表现,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华清冷着脸站在那里,刚要说话,冷不防地撞进姜北的视线中,他缓缓向她走近,在她身侧站定。 姜北冷笑:“你养得好女儿,怎么不学好,尽学会演苦肉计。” 华清叹息一声,“她比不上府内的小姐,她只是王爷眼中的外人,王爷只看见她欺上瞒下耍花样,却不会在她身上伤分毫的神,在华清心中,这孩子比逝去的汐禾更为让我心疼。她是华清倾尽一生要守护的心头肉。” 未晚握着倾心的手,诚恳地看着姜北,央求道:“父亲,未晚多年未练习,恐无法胜任大赛表演,求你另择他人吧。” 华清曲着的双腿蓦然跪下,“未晚率性而为,都是华清管教女儿不力,请王爷责罚。” “我姜家女儿岂能轻易言输?” 姜北的眼睛在未晚脸上转了一圈,突然笑了起来,“姜未晚,我告诉你,哪怕你得了最后一名,也要给我上场。抬,我也把你抬上场去。” 杜若雨冰冷的眼神落在华清身上,暗咒这个狐媚子,也不知道给王爷吹了什么耳边风,瞧瞧王爷那口气,明摆着偏心眼,偏到没谱。 华清终于松了口气,勾起一个浅笑。 未晚气得发狂,向华清投去抱怨的眼神,看到华清无限失望的目光,不由觉得心怀愧疚,这些姨娘们,平生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子女们能有好的归宿。杜若雨是指望不上了,华清对冰嬉大赛寄托了全部的希望。 上一世,她也认定母亲所说的女子理想,觅得一良人,才子佳人共谱琴瑟和鸣,共赏春花秋月。想那一年,她遇上顾慎言惊为天人,更是认定他是一生的良人。事实证明,她被表面的现象所蒙蔽,男儿薄幸,终是倾尽了无数的性命,为她可笑的爱陪葬。 观看席上的人先后离开了,姜倾心甩开了未晚,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滑都滑不稳,还挥玉带。真不知道父亲怎么会选择你,真希望是二姐和我一起参赛,看你这样子,我得想其他办法夺冠,你自个好好练,到时候不要拖我后腿就好。” 姜倾心气呼呼地跑到东厢阁。 “二姐,你都不知道那个姜未晚有多笨,她都滑不好,还要学别人甩长袖,抛玉带,如果我的搭挡是你就好了。” 姜倾月神色一冷,勾起抹自嘲:“刚才你也看到了,我被禁足了,哪出得去。五妹一回来,父亲就摆明了偏心眼,我又能有什么办法。你自求多福,别被那扫把星拖累了就好。” 门忽然被用力推开,杜若雨皱着眉头走进来,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怒意,“六丫头,你二姐正在气头上,她说得气话,你听听就算了,不要跟着乱嚼舌根。” -本章完结- 第096章 交易内幕 “母亲,孩儿是向着二姐的,要不然也不会来这里表明心迹。” “你的心意我明白。”杜若雨笑了笑,唤来贴身丫环,道:“金宝,昨日陈夫人送的两块布料挺时兴的,带六小姐去选块。” “多谢母亲。”姜倾心欢喜雀跃地退了下去。 看着倾心远去的身影,姜倾月勾唇笑了笑,“母亲,据我所知父亲昨夜留宿四姨娘房里,你不是应该雷霆震怒吗?” 杜若雨按住隐隐发痛的眉心,咒骂起来:“蠢货,让你给倾冷送马油膏,你竟然送了赝品。如今她的脸毁了,你想她还能和我们一条心吗?姜未晚你比不过,三姨娘又和我们翻了脸,要是再加一个四姨娘,母亲我忙得过来吗?” 姜倾月愤愤地捏紧手中的丝帕,“倾冷的事,是女儿超之过急了,谁知道姜未晚竟然如此歹毒……” 见女儿执迷不语,杜若雨不由痛心疾首,冷声斥道:“说到歹毒,我们的心眼会比她少吗,可为什么她总能绝处逢生呢?你有没有仔细想过,你和她比起来,你输在哪儿?你到现在还不能自我反省,难怪你父亲对你失望透顶。当年的事情败露,所有的矛头直指东厢阁时,姜未晚跳出来,她跪下来告诉你祖母和父亲是那些下人自作主张,欺上瞒下,将那银两通通中饱私囊了。当你父亲指责你剑指妹妹时,也是她站出来替你说话,还有什么比苦主陈情更有说服力的呢?姜未晚雪中送炭,处处讲好话,顾及姜家颜面,换作你和倾冷,是非要火上加油,添油加醋把人家往死里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姐妹关系恶劣似的。人与人就怕对比,这样一比较起来,你就怎么都不是了。” 姜倾月眼中泛起泪光,深深自责,“母亲,女儿知错了,可眼下丢了大脸,又失了父亲的信任……” “你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统领后宫的,这点道行如何能成事。”杜若雨看了她一眼,轻轻一叹,清眸中染上一丝无奈,“茶王铺的那些客人,我已经让你舅舅去打点过,他们是不会说出去。至于,如何让你父亲回心转意,将来的路要怎么走,你自个好好琢磨。” 珍珠捧了个锦盒上来,杜若雨从中取了个凤血玉镯,她一面小心翼翼给女儿往手里套上,一面道:“珍珠,你到丞相府走一趟,让我大哥把这块玉佩转呈慧妃娘娘。” 珍珠躬身退下。姜倾月疑惑问道:“母亲不是一直不同意我和二皇子往来,连带着你也疏远慧妃娘娘吗?” “二皇子妃灯兰齐也不是省油的灯,母亲岂能让你给别人作侧妃,看人脸色。母亲知道你心系三皇子景君乾,可他生母早亡,身后素无根基,想要荣登大宝绝非易事,更何况他一门心思向着那个贱丫头,岂能和我们一条心,若不是皇子之列已再无人可选,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若是慧妃兑诺的话,我们倒可以放手一搏。” 姜倾城点了点头,“一切全凭母亲安排。” 竖日,姜北和杜若雨正在冰场上观看训练,管事上前躬身禀报,“老爷,二皇子来了,正在前厅等候。” 杜若雨心中一喜,慧妃果然不负所望。 -本章完结- 第097章 死罪 厅内—— 二皇子景浩天站着观赏名家字画,身旁一书童打扮的少年,踢着两条小短腿,无聊至极地哝咕着:“姜北,怎么还不来,可让我们久等。” 不过须臾,姜北进门拱手道:“微臣参见二皇子。” 少年嘟着小嘴抱怨了句,“你终于来了。” “不得无礼。”景浩天轻笑了笑,这个皇妹天生就闲不住,好不容易才把她哄骗出来,才静了会,她就受不住。 那有书童比主子还嚣张的,姜北不由地往少年身上打量了眼,少年虽是一袭书童打扮,身上的面料可是上等的天蚕丝滚金边儿制成的,这年头天蚕丝为朝中贡品,除了皇宫里的几位正主儿,哪有人敢穿着招摇。 眉清目秀,贵气十足的少年,挺直腰背的样子,倒也显得英气凛凛,可是怎么看都只是个被宠坏的小孩。 被二皇子这么一斥,少年不悦地嘟起了小嘴。 少年眉宇间与二皇子有几分相似,瞧二皇子宠溺的模样必是当朝小公主无疑,姜北看破不点破,只道:“贵客临门,是姜北失礼了。” 小公主鼓起脸,“姜北不要说客套话,我是来看花样滑冰的,快带我去……” 景浩天收敛笑意,淡淡道:“姜王,今年的冰嬉大赛赛制较往日有所不同,我正是因为此而来。我这个小跟帮是急性子,不如你先让人带她四处逛逛,我们也好坐下来商讨一番。” 姜北恭敬不如从命,急忙差人唤了杜若雨,让她带少年到冰场上观看训练。 冰场上,姜倾心自恃技艺超群,也不曾把训练放在眼里,姜北一走,也跟着停下来,到一旁歇息去。姜未晚一个人在那里重复着同样的一个动作,旋转,旋转再旋转,当然,偶而还会笨拙地摔上一两回。 小公主站在望台上,朝下看了又看,冰场之中那名女子动作并不是很协调,又穿着厚重的深衣,看起来笨笨的。小公主忍不住问道:“怎么没有见到表演呢,该不会这就是吧?” “正是小女未晚。”杜若雨笑意柔和。 姜未晚!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她都不知道听三哥念起她多少遍了,小公主满脸好奇地盯着冰场上的人影,在极力寻找着她脸上那块与生俱来的印记。 “快带她上来给本公子瞧瞧。”小公主玩心大起,不由乐了,今儿个就要见见这个姜未晚,看她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 杜若雨向未晚朝了朝手,“晚儿,到母亲这边来。” 姜未晚回眸看了一眼,见她正跟一个少年窃窃私语,不知杜若雨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还是换了鞋子,走了过去。 “你就是姜未晚?”少年站得位置比她高,带着睥睨天下苍生的眼,很不屑地看着她,挑起她的下巴,清冷出声:“长得很一般啊!”在小公主眼里,三皇兄这种谪仙般的人物,称赞的人就应该是惊世之才,要不就是风华绝代的佳人,像未晚这种姿色平平的人,可不匹配。 啪!未晚一把打开了小公主的手,她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小公主瞪大了眼,又凑近一步,带着三分邪气,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未晚没给她往下说的机会,一把将她往后推去,“你是谁我管不着,我只知道调戏良家女,死罪!” -本章完结- 第098章 砍了你 小公主语气越发冷厉:“大胆,我要禀告父王,把你抓去砍了。” “敢问公主,你是要告诉皇上,你私自出宫到朝臣家中挑戏女眷吗?我朝虽然民风开放,也不至于可以容忍公主这种譬好吧。”未晚举目直视着小公主,不卑不亢。 “你……你知道我是公主,你还敢……”小公主心中一震,这个姜未晚真是胆大妄为,任性无礼,原来早就看出她的身份,还对她凶巴巴。 “未晚,不得无礼。”杜若雨冷冷喝了一声,朝小公主行了个大礼,“公主在上,贱妾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主恕罪。” “免了免了,我不过随皇兄出来玩玩,没那么多的礼数。” 景夏挥了挥手,转而瞪起了未晚,“恶婆婆你这么凶,一定是瞒着我三哥,他鬼迷心窍了才会对你好。” 小景夏不过十岁,红嘟嘟的脸蛋闪着光亮,像熟透的小苹果,脸上的稚气还未褪去,可爱的紧。未晚掐了她的小脸蛋一把,“小姑娘,你这么逗,你娘亲知道不?” “你欺负人……”小景夏鼻子一酸,就要哭起来。 未晚扬眉微笑,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不是小姑娘,难不成是老婆婆?” “你就是欺负人。”景夏伸手解了身上的钱袋,握在手中抛了抛,得意地说:“三哥给的银子,我偏不给你。” 未晚朝景夏手中望去,江南织锦绣制的五福钱袋,不正是静婉侍的手艺吗,三哥的钱袋怎么会在小公主手中? “三皇子的钱袋,是你偷的?” “我……三哥让小德子交给你的,我,我忘给了。”景夏看了未晚一眼,不由地有些泄气,三哥那么喜欢姜未晚,如果姜未晚把她扣下钱袋的事告诉三哥,三哥哥会不会就不跟她玩了? 未晚一怔,接过钱袋,打开一看,是包沉甸甸的碎银子。 三哥一直都惦记着她,始终不曾忘记过。 未晚动容,水眸中浮起层层感激。 景夏愣望着她,紧张兮兮道:“我把钱都给你了,你可不要哭啊!你这样三哥哥知道了,要怪罪我的。” 两人正说话着,姜北和景浩天一前一后朝这里走来,景夏突然想起,还有正事未办,急忙小跑上前去,冲着姜北道:“姜王,你府里不是有个滑得很好看的,去年还得第一名的那个美人儿吗?” 姜北语气如常解释道:“小女倾月感染了风寒,正在内宅养病,不敢惊扰了两位贵客。” 景夏急道:“那几时能好啊,要不让宫里的御医给瞧瞧……” 景浩天轻咳了声,接言道:“不得无礼,姜王爷还不知道请御医吗?” 景夏跺了跺脚,“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年的冰嬉大赛契国和聂国都会派使者来参赛,我大景女儿定要争得第一,扬我国威。如今滑最好的人病了,不是让人心急吗?” 姜北淡笑,“倾月不能参赛,还有未晚,我准备让她上场。” 景夏瞪了未晚一眼,一看就是个笨样,她怎么行? “我不管,姜北你接旨,奉太后口谕,姜家有女姜……”景夏看了景浩天一眼,“姜什么来着?” “倾月。” 景夏一本正紧,清了清嗓子道:“本宫代传太后口谕,姜家有女姜倾月,冰艺超群,深得哀家心意,从即日起进宫教六公主景夏滑冰。” -本章完结- 第099章 洗心革面 传完后,一片寂静。 姜北眉头一皱,太后这个时候来旨意,岂不太巧了。姜北目光投向了小公主,正好碰上她略略心虚的表情,又觉得是自己疑心过重了。 杜氏就算有意求情,能说服太后,又怎么能拉动公主? 姜北沉思了片刻,为难道:“二丫头还在病中,怕是有负太后所托。” 景夏努了努嘴,“姜王,我好不容易才说动太后,你可不要让本公主失望。” 杜若雨福了福身,“贱妾代小女谢过公主赏识,既是公主和太后厚爱,定当不辱使命。” “若雨……”姜北眸子眯起,十分不悦。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都要为女儿争上一争,杜若雨无视夫君的警告,柔声道:“王爷有所不知,倾月喝了陈大夫开的药方子,风寒已好许多了,略有几句轻咳,明日当可痊愈。” “王妃说得可当真?”景夏愉悦绽笑,“那么明日就让郡主收拾收拾进宫去教我。” 杜若雨点了点头,“好。” 景夏缠上二皇子,满心欢喜道:“二皇兄,你还愣着干嘛,我们快回宫,我要去挑冰鞋。” 二皇子还未来得及道谢,就被景夏连拉带拖了出去。 姜北纵使万般不愿,也只得由他去。 未晚笑了,她就知道杜若雨不会善罢干休的,她怎么会让女儿错过那么好的展示机会。 经此一遭,姜北已再无心情观看训练,举步往东厢阁走去。 推门而入,姜倾月正坐在书案前,提笔书写,模样专注。 姜北轻咳了两声,姜倾月终于回过神来,看到父亲站在书案前,不由慌了神,手中的笔掉落在纸上,来不及捡,连忙上前一步,跪倒在地,行一大礼,“倾月见过父亲。” 姜北伸手拿起书案上的宣纸,簪花小楷字,字迹工整,一笔一画皆高逸清婉。 姜北眼前仿佛又浮现一个小女孩握着毛笔,笑声盈盈,靠在他怀里一横一撇习字的模样。 只可惜时过境迁,变了模样,也变了性情。 姜北又提起桌上写好的一叠字,抬了抬眉,淡淡道:“女诫,内训……” “父亲走后,倾月仔细回想了这些日子以来所做所为,倾月本该为妹妹的榜样,却偏听偏信,不明事理,不曾看到妹妹的好品行,错得离谱。倾月幡然悔悟后,万分自责惭愧,唯有重温女四书,方可平静心灵。于是,抄了遍书。” 姜北点了点头,“浪子回头,十年不晚。你若真心诚意悔改,父亲自当给你机会,既往不咎,你若一意孤行再有下次,父亲可绝不会原谅你!” 重重磕了个响头,倾月含泪感激道:“女儿自当洗心革面。” 夜里一家人吃了顿饭,竖日清晨,宫里的马车已在府外候着,倾月一步三回头惜别众人,那模样不像是去皇宫内临时当差的,好像是出嫁的女儿。 然,说得最多的话是对未晚重复的那一句,“五妹,姐姐有错,昔日被人蒙蔽了双目,对你满腹不满,求你原谅!” -本章完结- 第100章 准备好了 姜未晚缓慢而清晰地回了句:“姐姐言能行践,再无荒谬心思,我们姐妹自然情深。” 握上姜未晚的手,姜倾月淡淡笑了笑:“妹妹,拭目以待。” 言罢,姜倾月提裙,上了轿。 回屋,给主子奉了碗八茶宝,木蓝道:“瞧那依依不舍的样子,倾月郡主看来是真要洗心革面,与五小姐重修旧好。” 姜未晚不露声色,顾自吃茶。 紫苏边收拾着姜未晚的旧画作,边道:“不过是去宫里几天,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了,也不是回一头进宫,演那么多戏,不嫌做作吗?” 沉香正在给姜未晚纳鞋底,瞧着大伙都在说感想,不由抬头看了姜未晚一眼,道:“教六公主滑冰,滑着滑着会不会就留在宫里了?” 姜未晚心里头慢慢生出一抹冷笑,狗改不了吃屎,她姜倾月会弃恶从善,怕是要太阳打从西边升起来。姜倾月不过是为争取父亲原谅摆样子而已,父亲念着骨肉亲情,自然很容易相信,要诓她,下辈子吧。 姜未晚眨了眨眼,“环儿可还在外头打扫?” “五小姐,不瞒你说每次看到她,我还真瘆得慌。” 沉香纳鞋底的手一顿,“每次她一站我身旁,我都以为是你来了。” 姜未晚反问:“你们都是桑翠院里一起出来的,以前没有聊过天或是一起玩吗?” 紫苏漫不经心道:“她和我是一起的,平素里也不爱说话,对谁都板着张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到了这里后,爱哭许多。” 对着相似的一张脸,又是截然不同的命运,谁又能好过呢?可她到底是谁的棋子,是否是她心甘情愿? 姜未晚把三皇子给的碎银子,取了出来,扔给紫苏,道:“这些银子,你们几个拿去分了吧,钱袋给我留着。” 紫苏挑了挑眉,“五小姐,这是?” 姜未晚微微一笑:“平静的表面往往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若不能机灵点,就只能任人宰割。这些银两你们拿去用吧,用到实处了,我还会再给的。” 紫苏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就盯着东厢阁吧,王妃正在气头上,难免毛躁。” 怜心自告奋勇道:“我还是看着环儿吧。郡主的习性我知道的最多,由我跟她一起侍候你,我也安心。” 众人各领了差事,安心离去。 一晃过了半月。和往常一样,在每次冰嬉训演中摔倒后,她都习惯性地往看台上投去一眼,对上父亲不冷不热的表情,这日却意外看到了两具身影。 身着白衣如若仙女下凡的姜倾月含笑伫立着,让人一眼望过,只觉得在这蓝天一色间,突然绽放了一朵白色牡丹,艳丽了整个寒冬。 站在倾月身旁的景夏可就没有什么好脸色,她直接翻了未晚一个无限鄙视的白眼,嘀咕了句:“真笨,这样也会摔倒。让我来!”便下了看台,步入冰场中。 景夏身旁的两个宫女连忙跟了上去,迅速换了冰鞋就冲上前去,左右架住景夏道:“公主,奴婢准备好了……” -本章完结- 第101章 我比你强 未晚退至一旁,秋波流盼,明眸里饱含笑意。早有所闻,大景花样滑冰女子组最好的莫过于姜倾月,一直没有机会欣赏,如今她的徒弟上场,也是一样令人期待的。 “我们滑左……” “右右……” 景夏迫不急待地又下喊了个口令,“跟我转圈圈。” “快快向前转三圈。” 景夏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训练场,景夏身侧的两个宫女一面要扶着她,一面还要全神贯注听号令声,左右忙得团团转,热汗横流。 景夏的冰鞋只在上面偶尔蜻蜓点水地碰了两下,虽三人连一排滑行,可横竖累死累活的都是人家宫女。 “姜未晚,你看我们滑得多稳,多整齐啊!” 姜未晚满脸黑线。 景夏得意地扬了扬嘴角,笑得越发灿烂,“姜未晚,我们比试比试……” 教导公主,的确是一项技术活。难怪姜倾月这般胸有成竹,原来是有后招。未晚露出甜甜笑容,“不了,我已经练习了一个上午,很累了,想歇会。” 景夏激道:“不敢了吧。你这么笨,量你也比不过我。” 未晚但笑不语,哄孩子不是她的强聂,在孩子面前逞能,又着实有失水准,她做不来,干脆不语,任景夏自个想象去。 这么笨,三哥哥还夸她,如果赢了她,三哥哥以后天天夸的人,不就成了她了吗?景夏意难平地瞪着未晚,狠狠一跺脚,“不行,今天你一定要和我比,你别想走!” 景夏这么一用力蹬,左侧那个宫女跟不上节奏,一不留神,差点儿就摔了下去。好在右边那位眼明手快地扯紧了景夏,才勉强稳住了。 未晚躬身凑过去,笑笑:“今天我的伴儿不在,我们改日再比吧。” 景夏不依了,拉高嗓门道:“我们单个比,就我和你比。” 未晚无奈微喘气儿,划开了脚步,旋转了一圈。 她总算没有摔倒了?景夏眨了眨眼睛,可那又怎么样,我肯定滑得比她好。“你们都退后,让我一个人来。”景夏喊了半晌,都没人理她,两个宫女还是紧紧架住她的手。 “大胆,敢阻止本公主,你们想要掉脑袋吗?”两个宫女面面相觑后,又向看台上望去,哪儿还有姜倾月的影子,早就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 两个宫女睫气颤了颤,不敢坚持,景夏甩开了宫女的手,猛地向前滑过去。 扑通就摔了一个跟头,摔得眼冒金星,痛得哇哇直叫。两个小宫女急忙围拢过去,扶起景夏,道:“公主,你怎么样了?” “疼!膝盖疼……”景夏咬咬牙,不服输道:“姜未晚,刚才是我没有准备好,我们接着来,这回我一定赢你。” 未晚抿唇一笑,悠悠然转身,“未晚三岁开始学滑冰,公主才学几日而已,你赢不过我的,何必较真呢,还是回宫吧。” “那又怎么样,才见你一次没有摔倒,我可是次次都没有摔倒,才不小心摔了一次。师傅说我天赋异禀,我和师傅联合起来一定天下无敌。”景夏瞪着未晚的背景,愤愤不平。 无视她的碎碎念,未晚回到西厢阁。 紫苏迎了上来,禀道:“王爷刚才让人来传话,让你明日一早进宫,说是今年的赛制有了变化,要先抽签。” 未晚的第一反应是,规矩是人定的,为姜倾月定的。 -本章完结- 第102章 动手脚 跟着嬷嬷来至太和殿外,久等,不见正主儿的面。 刚开始大家还按捺得住,时间一久了,就三两个围成一团,窃窃私语起来。 前世里,未晚因病错过了这一年的冰嬉大赛,记忆中娘亲曾提过,这年射箭比赛,胜出得是黄队,领队的最佳选手是三皇子景墨予。红队略逊一筹,还是选出了最佳选手顾慎言。 女子赛场上,姜倾月和聂国的一名女子处于伯仲之间,不相上下。 日上三竿时,太和殿前摆上几块竹牌子,玉贵站在一旁研墨,代政的二皇子景浩天当场提笔,在上面书写上各个参赛者的名字。 男队可供选择的,就是抢等和圆鞠。 此次没报名参加射箭赛的选手,便通通由抽签方式进入由圆鞠和抢等赛环节。 在冰嬉大赛中最精彩的莫过于射箭比赛,大景男儿但凡有会箭术的都不愿错过射箭比赛,剩下得圆鞠和抢等参赛的都是些文人,未晚只认得张丞相之子布政司参议张晨岚。 男子选完后,轮到女子花样滑冰赛。未晚凝神细听,共有四队,景国两队,聂国和契国各一队。 和以往相同还是两人组一队,不同是的此次是采用抽签方式,确立队员。 玉贵宣布抽签规则,为了避嫌,公主景夏不参与抽签,由除公主外的三人先选,选完了剩下的那个就和景夏同一组。 先抽签的,自然是以往的比赛冠军——姜倾月。 一样的竹牌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未晚注意到第一个竹牌子下面的竹穗上染了个豆大的黑点。未晚探了探头,想再要去看其余几个,则被倾月的身子挡住了。 景夏朝倾月挑了挑眉,投了个心知肚明的暗示眼神。 未晚弯唇,优哉游哉地站着,丝毫不在意这种小把戏。 姜倾月摸了这个,又看了那个,最终翻起了第二个,递给了玉贵,玉贵拿起来,面对选手道:“自选不算,再来一次。” 景夏揪着心,又朝姜倾月挤眉弄眼了两回。 姜倾月重新来到盘子前,手落在第四个牌子上,景夏笑笑,顿时有大松一口气之感。 奈何姜倾月的手一顿,突然拿起了第三个竹牌子。 玉贵翻开牌子看了一眼,又即刻把竹牌面向了众人,玉贵道:“姜倾心。倾月郡主选了姜倾心和她一组,剩下的端和郡主就和景夏公主一组。” “不对,选择错了。”景夏不依了,冲上前去打落玉贵手中的竹牌子道:“重新选,一定要重选。” 二皇子阔步上前,面无表情地打断她:“六妹,不可胡闹。人员是抽签的,岂能胡闹。” 景夏努了努嘴,抓着倾月道:“换人不就好了,我和师傅说好了要一组的,是不是啊?” 姜倾月垂了眼睑,不看她,在景夏三番两次的纠缠下,姜倾月终是向二皇子投去了个求助的眼神,景浩天不说话,凉飕飕的一记眼刀飞向了景夏。 景夏一愣,红了眼眶,仍是坚持道:“不,我要重选。” 未晚眯了眯眸,签也抽了,这个游戏该见好就收了。果然听景浩天道:“大家各自记住参赛的项目和队友,赛前要勤加练习,在契聂两国使者面前,展我大景儿女风采。” “好!”众志成城的回应声直冲天际。 在宫门口等候多时,好不容易盼到未晚的身影,紫苏凑过去:“奴婢真是佩服你,和公主凑一组,明显不是要败吗,你怎么还这么镇定。” -本章完结- 第103章 押宝 “姜倾月怎么会给自己败的可能呢?公主只是个孩子,金枝玉叶吃不了苦头,和公主在一起岂不扯了她的后腿。” “那你就甘愿……” 未晚淡然一笑,豁达道:“对我而言,胜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参与过。”她本不想在这次冰嬉大赛上风光无限,又岂会在意输赢。 “臭丫头,我才不想和你一起参加比赛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谁知公主兴起,竟然会跟在她身后出来。景夏嫌恶地瞪了未晚一眼,逞能道:“你这么笨,一定会连累我,我才不会和你一组。” “公主……”贴身的宫女急忙小跑着追了出来,“外面风大,我们回宫吧。” “未晚并非有心冒犯,你好自珍重。”未晚没有回头,她并非是好事者,也不喜在背后谈论别人是非,但是既然谈及了,也就无惧无畏。景夏长得稚嫩可爱,深受皇上宠爱,现在自是不必理会尘世纷扰,可是将来呢?前世,景夏及竿之年远嫁聂国和亲,同年,聂兵来犯,而后大聂国与大景陷入连年征战,景夏也再无音信。想必,当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未晚轻叹了口气,与紫苏一同踏上马车离去。 回到宫里,倒在雕花大床上,景夏垮下脸,声音软了几分:“小桃子,师傅不是说,我们捆在一起表演,就能天下无敌吗?我明明给她做了暗号,又告诉她底牌了,她为什么不选我?” “倾月郡主可能看错了,所以误选。”宫女递上个软枕,笑着打哈哈。 景夏闷闷不乐道:“你不要安慰我了,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她们都嫌弃我,觉得我滑得不好,其实,我比姜未晚聪明多了,滑得也比她好,你说是不是啊?姜未晚那么笨,我才不会和她一起训练。” —————— “五小姐,你都练了这么久,歇歇吧。”怜心给她递了壶水上来,一如往日,将这几日府内的情况向她禀报了一番,顺带将城内的新鲜事说与她听。 其中,最让未晚感兴趣的莫过于京城内的押宝游戏。 押宝?还与冰嬉大赛有关? 未晚猛地来了兴趣,“走,我们去看看。” “王爷早下了禁足令,你还大摇大摆地出府,你讨骂啊!”怜心哭丧着脸,早知道就不该多嘴了。 未晚呵呵笑着,“不是有府内的那个环儿吗?我们先混出去再说。” —————— 悦来酒楼,临时设立了投注点。 巨大的牌匾上写着押注规则:花样滑冰押宝赛,赌注抽二成。押不中冠军通吃,押中冠军,一赔三。 四张赌桌上分别挂着参赛者的名单:第一组:姜倾月和姜倾心。第二组:姜未晚和景夏。第三组:聂国花样滑冰女子组。第四组:契国花样滑冰女子组。 不晓得是谁临时起意的,不过这个投注点设得颇有意思。才两天的功夫,押第一组的人数就已经聚结九百二十人,赌注高达一万三千四百两白银。而第二组的投注金额还不及第一组的尾数,聂国和契国两组总投注金额更是不超过百两。 未晚站在一旁静静观望,姜倾月一组遥遥领先,还有不断壮大之势。 怜心忽然手指着赌桌前一男子,道:“小姐,你看,那人好生面熟啊!” 未晚顺着其指方向看去,但见一娘娘腔上来,哭丧着脸道:“庄家,我那五十两银子不投第二组,我要改投姜倾月和姜倾心的。我刚才没想好,投错了,你快给我改吧。” -本章完结- 第104章 傻子 “你觉得面熟?”未晚皱了皱眉,对这个男子她可并没有什么形象。 话刚落,脑海里不由一闪而过个影像,不由呼道:“是他!” “买假人参的那个小太监。”怜心惊诧道了句,忽然觉得自己声音偏大了点,即刻捂住了嘴,还小心翼翼往四处张望了遍。 “连后宫的人都惊动了,可见这个押宝,押得顺应民心啊!”未晚一味平静浅笑着,想东北雪灾,百姓流离失所,也未见全民群力群策,众志成城抗灾。投注押宝的,倒是广聚八方来客,连带宫里人也不消停。 怜心低低道:“我们要不要把他叫来问问看?” “不必了,我们不过来看热闹的,不必惊动旁人。”未晚不以为意地笑着,“回头我们也押注去。” “小哥,只此一次更改机会。你是要改押第一组姜倾月和姜倾心五十两是吧?你考虑清楚了,没有异议,我就帮你改了。”伙计递上纸条,交给小太监核对。 小太监递了个无须怀疑的眼神过去,“不用考虑,就是第一组。” “好好。”伙计连忙改了收账记录,递了凭据给他。 小太监接过凭据,一扫不快,笑哈哈地走开了。 “我投第二组一百两。”小太监一离开,未晚连忙抛出钱袋子,倒出碎银,全数递给了伙计。 “小姐,你……你疯了吗,你怎么一下子就投了一百两,还是投给……”怜心气急败坏地冲上前去,抢过银子,死死地抱住。 “啊!我们才刚把注给改了,又有人往第二组里投。你说那人是不是傻了啊!”角落里年轻的公子,眼尖地发现了前方的一幕,不由惊叫起来。 她身侧锦衣华服的小少年,似是一怔,举眸往前望去。 “她”也来了? 未晚向怜心伸出手,“给我钱。” “小姐,你傻了,宫里的那位本来就不行,现在又拒排练,这不明摆着要输吗?你什么能白白浪费自己的银子。再说这银子来之不易,怎么能让你如此糟踏?”怜心急了,晓之于理,动之于情,甚至出言不逊。 “她只是耍小孩脾气,等她想通了一定会出现在冰场上,她只要能去配合比赛就成,至于成败并不是很重要。” “明明知道赢不了,你还投?”怜心沉不住气了,赔本的生意还做,这不人傻吗? 未晚绽唇微笑,由衷说道:“你也看到了,宫里的人都来下注了,下赌花样滑冰赛一事,定会惊动到她,如果没有人下注,她将多失望啊,小孩而已,需要更多的人给她打气。其实,她也不是不会滑,只是没有人给过她机会。” 怜心纠结了片刻,还是听话地交出了银两,“她处处欺负你,看不起你,你还为她投银子,你真是……真是傻。” 当侍卫把偷听来的话,一五一十禀道给角落里的那位小主子时,只见她愣了愣,半晌,才淡漠地道了句:“姜未晚,你当真是傻子。” -本章完结- 第105章 少年 不知不觉地,她竟然红了眼眶。 “主子,端和郡主已经走了,我现在要回宫吗?”小太监小心翼翼问,本来只是来改赌注的,改完就要走,遇到姜未晚一行又延误了不少时间。 “回宫。”少年甩开了折扇,煞有其事的走在正中,身后的随从连忙散开,护在两侧。 倏然,有不明物体飞近…… “保护主子。”前方一名护卫焦灼呼喊着,少年左右两侧的护卫快速拔剑,紧紧地将少年护在身后,严阵以待。 最早发现危险的那名护卫,一剑袭向不明物体。 一道身影追着不明物体快速掠过,嘴里碎碎念着:“啊!我的钱袋……” 砰!刚从大门口飞进的钱袋子,被乔装的大内护卫一剑劈开,哗啦啦掉了一地的碎银子。 追着钱袋而来的男子,不过二十来岁,仪表堂堂,腰别短刀,神色肃穆冷峻。 来者正是世子府的侍卫——北冥。 北冥警戒地看了大内侍卫一眼,扬声道:“打劫吗?” 众人不由诧异,纷纷围观了起来。 原来是草木皆兵了,侍卫连忙收剑,躬身一礼,“这位兄台,多有误会,在下给你赔不是。” 少年走近一步,弯腰,抽了条锦帕,拾起地上白花花的碎银子…… 北冥皱了皱眉,作动手状,冷了声音,“还说没有歹意,你们这不是看上我的银子吗?” “小主子,小心。”护卫冲上前去,挡在少年面前。 少年身侧的小太监也冲上前去,劝道:“主子别捡了,别人落银子,关我们怎么事,小心吃了拳头。” 少年不理身侧的小太监,捡好最后一块银子,捧着捡好的碎银子,站了起来。 “让开。”少年冷冷一喝,气势十足,却是糯米团子的声线,煞是好听。 两侧护卫无奈退后了两步,少年走向北冥,递上银子,微微一笑,“不少银子,也是投第一组姜倾月的吧。” 北冥从少年手中接过银子,轻瞥了少年一眼,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小太监扯着公鸡嗓子,不悦地喝了声:“你好大的胆子,你……你……” 悦来酒楼的掌柜迎了上去,热络道:“这不是聂世子身边的北冥护卫吗,你也来下注吗?” 北冥把碎银子递上,“我家主子投五百两,押第二组,姜未晚和景夏胜出。” “又是一个傻子。” 少年失笑,顾自取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递给掌柜,“加上我这块玉佩,我也押姜未晚胜出。” 掌柜接过玉佩看了看,翡翠半透明的色泽尤其显目,这等质地,这等花样,掌柜思忖了片刻就反应极快地问:“来历不明的东西,小店拒不收受,敢问公子是何人,这玉佩打哪儿来的?” “景夏。”少年唇角微扬,顾自转身,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傲然离去。 -本章完结- 第106章 真好骗 三天后,景夏持着太后懿旨直奔姜王府而来,正式踏上了花样滑冰排练之旅,只是这次她的师傅不再是姜倾月…… 景夏垂了垂眼睑,别扭道:“我是不愿与你一同排练的,只是皇祖母下了旨意。” 姜未晚微抿着一抹笑,语声柔软,“如果太后给了我块免死金牌,那会更好。” 景夏努嘴挑眉,对她的话,显然没有听懂。 “未晚为人刻薄严肃,一旦开始排练,公主又吃不了苦头,未晚定然是不依的,还望公主郑重思量后,再决定是否参入。” “说来说去,你就是在嫌弃我。”景夏眉心轻蹙,眼底写满失望。 “未晚自娃娃学步起,就一直在摔倒,经得起摔跟头才能成长,你若不惧疼痛,就随我来吧。”未晚换了冰鞋,自冰场正中央向景夏伸出手。 景夏匆匆换了冰鞋,身侧的宫女连忙跟上去,“公主,让奴婢扶着你。” 景夏拂开了小宫女的手,厉声道:“滚开!本公主再也不想让你们蒙骗,做自欺欺人的傻子。” “保持平衡,很对,再向前一步……”自始至终,未晚只是远远地看着,或向她提出指导性的建议,或催促着她前进,却从未上前扶过她一把。 在经历无数次摔跤后,景夏终于可以从容地滑行,旋转。 出师时,景夏微凉的目光紧锁着未晚,突然出声道:“姜未晚你太可恶了,本公主的膝盖都摔破了,你也不扶我一把,我要告诉皇祖母你虐待我,我要让她把你抓去砍头。” 怜心急忙冲上前去,心急如焚道:“公主,你怎么能这样,学成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姜倾冷滑过来,幸灾乐祸道:“五姐,我就说对公主不能这么严厉,搞得人家好像欠了你似的,现在可好自作孽不可活了吧?” 姜倾月大义凛然道:“唉,五妹,你还是赶快向公主下跪认错吧,公主心一软,定会原谅你的。” “一群坏蛋,真好骗,哈哈……”冰场上随即充斥着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景夏抓紧未晚的手,一大一小,两个人默契地手拉手旋转个了圈圈。 抽签决定时分组时,景夏耍了小心眼,在竹牌上动了手脚,不曾想姜倾月出尔反尔,弃她而去。最终反倒是受尽嘲讽的姜未晚对她不离不弃,经此一遭,景夏已大彻大悟,又岂怪降罪于未晚。 看着冰场上手拉手的两个身影,姜倾月的脸色骤冷。 杜若雨大步迈至倾月身侧,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好不容易才甩掉那个包袱,你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名列前茅。” 姜倾月倏然凉笑,“我只是觉得可笑,两个三脚猫的功夫,还笑得出来。” 紫苏远远朝杜若雨和倾月福了福身子,就端了几盏茶过来,“公主喝口茶再练吧。” “你……你的嘴角怎么流血了?” “我,我吗?”紫苏抹了一下嘴角,顿悟,“槟榔汁吧,我刚才吃了个槟榔。” 成为景夏的同盟队友,倒也有挺多好处的,起码吃穿得就不用愁了,宫里有什么好吃的,宸妃娘娘变着法子往姜王府送。景夏哪吃得了那么多,大半是给了未晚。就这样未晚房里的几个丫环也有了口福。 “槟榔汁……”未晚喃喃自语着,眼底蓦地闪过一道亮光。 -本章完结- 第107章 未晚见伯母 这么新鲜的槟榔果大伯母可还没尝过呢? 心念转动,姜未晚提早放景夏几个时辰的假,再差紫苏去管事那里取一小坛酒,自个回西厢阁将槟榔果备好,准备了一番后,浩浩荡荡地往北院走去。 穿过花园,姜未晚和紫苏进入院落。 院中雪花飘飘,凄清白茫一片,两个粗使的三等丫环穿着灰色的锦袄,正在埋首清理积雪。 紫苏喊了声,才有人反应过来。 知是五小姐光临寒舍,丫环连忙放下铁揪,福了福身子赶到主屋去通禀。 在主屋门前遇到北院的管事妈妈,丫环连忙上前低声道:“刘妈妈,五小姐求见夫人,正在院前候着呢?” 院外正下雪,刘妈妈寻思着是否要请人进来坐,她朝里面望了一眼,终是不敢托大,点了点头,便疾步往里走。 “叮叮”金属相撞声尖锐地在屋里响个不停,与屋外凄寒寂静格格不入,刘妈妈观察主子的脸色,见她的面色阴郁,不由纠结着要如何开口中。 洛婧却劈头盖脸地就问:“不是让你打酒去了吗?你怎么回来了?” 刘妈妈小心翼翼回道:“燕儿替我去了,五小姐正在门外候着说是要来拜见夫人,是否让她进来?” 五小姐?洛婧脑海里不由浮现一张精致的小脸,早前听说姜未晚让杜若雨连折了两名心腹,还治愈了老夫人多年的顽疾,她原以为姜王府终于有个可以治得了杜若雨的人,不曾想姜未晚却是个畏首畏尾的人。姜未晚最终挑选了十八颗茶铺地契那一事,让她失望至极,打那日起,她就不曾再过问府内的任何事情,真正把自己关在了北院,铁心要与世隔绝。 洛婧抚额,冷冷地道了句:“她来干嘛?不熟,让她回去。” 刘妈妈颔首,退了出去,来到院前浅笑道:“五小姐,你来得真不巧,夫人刚出门去了。” 别说洛婧已有多年未曾出府,就算出去了,门口粗使的丫环还能有不知的道理。未晚心中通透,却是心平气和道:“天黑了,大伯母总会回来的。未晚只想与她见上一面,说上两句私心话,别无他想。既是如此,未晚就在此等待。” 刘妈妈看了她一眼,见她盯着面前雪花顾自站着,不为所动,不由叹了口气道:“五小姐,今儿天寒,你不如先回去,改日再来等。” 未晚淡笑,“择日不如撞日,未晚在此等候,妈妈你先歇去吧。” 刘妈妈叹了口气,转进屋里。一个时辰后,刘妈妈惊讶地发现未晚还站在院前外,她虽是戴了衣帽,穿了氅衣,可是长长的衣帽上还是落满了未消融的雪花。 刘妈妈心中大震,连忙向主屋最深处走去,轻俯在洛婧耳边低语了几句。 “她还没走?”洛婧挑了挑眉,在她看来这个姜未晚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不想她竟如此执着。洛婧似是陷入长长的纠结中,恍惚了会儿后,她涩然苦笑:“罢了!我洛婧这么多年,早已丢尽了颜面,还有什么可害怕的,请她进来!” -本章完结- 第108章 洛婧的难言之苦 自从老爷和公子出事后,北院形同禁地,一直无人问津。 好不容易来了个不嫌弃的五小姐,夫人脾气大,刘妈妈心里寻思着,人家到底是金枝玉叶,又正当红,哪受得住夫人那躁脾气,怕是至此都不会踏入北院半步。 如今见五小姐真心实意,刘妈妈眼中不由地闪过几分赞赏,抬手拂去未晚衣帽上的几片雪花,连忙领着未晚和紫苏往主屋走。 未晚提着裙裾,随刘妈妈踏进去,才刚到屋中央站定。 便听叮当尖锐的金属触碰声响个不停,清晰的嘶叫声断续从内室传来,“磨蹭什么,想饿死老子吗……” “等等,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看我废了,敷衍我,瞧不起我了啊!” 刘妈妈神情木然地看向内室,叹了口气。 里面情绪不定的暴躁声一声高过一声,洛婧拂开珠帘子正往外走,听到这声音又往帘后看了一眼,心下不悦地,便扬声吼了声:“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屋内的陈设皆是酸枝木雕,看起来华美大气,却越发衬着屋子里冷清。 许是急着出来见未晚,洛婧并没有刻意打份,只绾着简单的发髻就出来,自上次碰面一别已有数日,未晚见这次洛婧面色憔悴,身影也较比往单薄。 双目对视,洛婧毫不回避着未晚的打量,紧抿的嘴唇,却陷入短暂的沉默中,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平复心情,眼里饱含尴尬,却不得不竭力转动脑筋,想着如何才能撑得住门面。 未晚有条不紊地表明来意:“今日景夏公主赏了美酒佳酿,未晚特意挑了一坛子给堂兄送来,想我与他已多年未见面,未晚惦念得紧。”她心中清楚如果洛婧有意隐瞒姜伟林的状况,就不会轻易让她进门。 洛婧脸色倏然一僵,目光凄哀,眼里很快盈满了泪水,她咬牙不让它落下来,坚持竭力维护着姜王府长媳的自尊。 过了良久,洛婧终是低低叹息:“你随我来吧。” 绕过珠帘,听得金属磨擦声渐渐靠近自己。 跟着洛婧七拐八拐进了里屋,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在屋内分寸之地走动,他的双脚正被铁链子禁锢住。 男子烦躁地走动着,白希的半边脸上青筋突兀颤动,还不时扬声吼叫:“酒呢?我要的酒呢……” “你少喝点会死啊!再乱喊乱叫,我打死你。”盛怒的娇丽声音在男子面前响起,一个柔丽的少女,举了举手中的皮鞭,特意露出的冷硬气质,让整个屋子都有种冰冻千里的感觉。 女子不过十七岁年纪,眼眸慧黠有神,皮肤细润如温玉,樱桃小嘴娇艳若滴,综合五官和身形,皆美丽无瑕,只是开口的声线过于冰冷了,让她平添了几许冷肃之气。 男子身段高而修长,凌乱的发质挡住了半边脸,未晚依稀可寻得他儿时的影子。细致的眉宇,大而明亮的桃花眼。未晚暗赞,姜家子女皆继承祖上的好皮相,各个样貌出众。 未晚温声开口:“这是姐姐和大哥吧。” 女子闻声回眸。 男子缓缓直起身形,透过隐藏在乱发之后的眼睛看着未晚,带着几分戒备,几分不悦。 “你未晚妹妹,来看你。”洛婧接过紫苏手中的酒,虽然没有流泪,但心里却已在嘶声悲泣。 -本章完结- 第109章 毒药 洛婧抱着酒坛子上前,把酒递给他,就掂起脚尖抬手理了理他的乱发。 姜伟林提起酒坛子,咕噜喝起来,兴许是喝得太快了,身体不适,不由地引起一阵剧烈咳咳嗽,洛婧慌忙拍了拍他的背,边给他顺气,边苦口婆心劝道:“儿啊,少喝点,你要有个万一,可叫母亲怎么活。” 姜伟林嫌恶地推开洛婧,洛婧一时不察他的举动,不由向后摔了过去。 “大伯母,你没事吧?”未晚扶住洛婧,瞪了姜伟林一眼,“残废了是家人的错吗?你残了,就应该性情大变,六亲不认了?” “别这样说,你千万别这样说。”洛婧眉眼一黯,氤氲上苦楚,对她的关心,他一向都是如此拒绝的彻底,可不管怎么样,他始终是自己的孩子。 从始至终姜伟林不是横眉怒对洛婧,就是顾自喝酒,无法形容此时此刻洛婧脸上的难堪和眼底的悲哀。 姜未晚定定看着姜伟林,那双桃花眼本是十分漂亮有神的,此刻却充满了绝望和颓废。未晚心中轻叹,到底是怎么样的挫折,会让一个年少有为的少将军,一夕之间性情大变。遗憾的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关于这个姜家嫡长子,家里人一向是讳莫如深。 “来看戏,瞧笑话的,如愿了就滚吧!”姜伟林轻瞥了未晚一眼,不由放声大笑,笑得歇斯底里。 “我为什么要走?”姜未晚不由绽出笑,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 “呃……啊……”姜伟林突然感到一阵胸闷,极为难受,不由捂起胸口。 姜茜柔发现了姜伟林的不对劲,扔了皮鞭就冲上去,扶住姜伟林焦灼道:“哥,你怎么了?哥……” “儿啊,你怎么啦?你这是怎么了?”洛婧的脸色倏然一僵,再看见姜伟林满嘴的血腥时,不由炯目大睁,看着未晚道:“怎么会这样,五小姐你不是会医术吗?你快帮你大哥看看。” “你还不明白吗?他是中毒了。” 姜未晚站在室内盯着姜伟林,语声沉冷:“既是姜王府大房的嫡长子,照理说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废得这么不像话,不仅没能给家人长脸,还天天伤人心,留之何用?我不过替姜王府除掉了一个祸害,做了你们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儿,你们不应该感谢我吗?” 洛婧瞪着未晚,一瞬之间仿佛见鬼似的,疾声呼喊,“来人啊,快,快请大夫……不,快叫御医,快叫御医……” “五小姐,你……”突然而来的变故,太快了,快得让人招架不住。 刘妈妈捂着嘴,吓得发抖成一团,被洛婧这么一喊,才猛地冲了出去,请大夫,搬救兵。 姜未晚微垂着眼眸,兀自镇定,“若是鹤顶红能解,也就不用称为八毒之最。以其白费力气,不如趁早互诉衷肠吧,你们只剩下一刻钟了。” 洛婧嚎哭了起来,“儿啊,你怎么啦?是母亲不好,母亲不该引狼入室。母亲,对不起你。” 姜茜柔哭得满眼通红,被洛婧这么一说,方记得杀人的凶手还在屋内,她猛地提起地上的皮鞭,对着未晚咆哮着,“我要杀了你这害人的畜生,我哥哪点碍得你了,你居然要害他?” 姜未晚微仰着小脸,不闪不避,神情平和而悠远。 事情怎么突然变成这般光景,紫苏来不及深究,却是极不赞同未晚傻气,猛地推了她一把,道:“小姐,快走啊,还愣着干嘛。” 啪——皮鞭快如闪电般地甩过来,直直甩向未晚的脸…… -本章完结- 第110章 隐痛 姜未晚握紧了手中的银针,正打算出手。 紫苏突然扑了过来,身影翩跹灵动,一瞬间就抓住茜柔手中的鞭子。 尽管心有所觉,看到紫苏敏捷的身手时,她还是大为震撼。 “好啊,原来是有备而来的,看我不打死你。”被紫苏抓住鞭子,姜茜柔不由恼了起来,扯着鞭子,迅速转移到未晚身侧,冲着紫苏就飞出一掌。 杀气寸寸逼近,紫苏眼中隐有一丝波动,精芒闪烁,挟着雷霆之势回击一掌后,迅速收掌,无奈道:“我本不想对你动手,是你逼我的。” 也不知她用了几成的功力,只见姜茜柔被一掌打得生生后退了半步,连手中的长鞭都握不住,掉落在地。 姜茜柔不甘地眯起明眸,冷声问:“你是谁,你的内力怎么会如此厉害?” 姜茜柔不爱女红,只爱舞刀弄枪,她自小就跟在武将出身的姜南身侧,习武识字,谈不上武林高手,也绝不是泛泛之辈,连她都不是紫苏的对手。这个紫苏究竟是何来历? 姜未晚瞪了紫苏一眼,紫苏被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打个了寒颤。 “柔儿,快……别打了,你大哥快不行了。”洛婧泪流满面,回头看了茜柔一眼,着急喊道:“你哥他快不行了。”她不想眼看着就要失去一个儿子,还要搭上女儿。 姜茜柔连忙冲上前去,抱住姜伟林,哽咽道:“大哥不要走,你不要丢下柔儿和母亲,大哥你不要走……” “柔儿,你不要哭。”姜伟林伸手轻拭着茜柔脸上的泪,喃喃道:“是大哥不好,大哥对不起你,大哥罪孽深重如今死了倒也解脱了。” 姜伟林眼里噙满绝望的泪,却始终不肯让它掉下来,握住母亲的手,堂堂男儿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母亲,父亲是因我而死的,是我害死了他,是我!” 姜未晚一惊,大伯死的时候,她年纪尚小,只下人说起,大伯是因病离世了,原来这当中还有隐情。 “孩儿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害死了父亲,你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守寡,尝遍人间冷暖。孩儿知道这些年来,我不该如此浑浑噩噩过,可是我实在无法昧着良心,当作怎么也没有发生过。我是姜王府之耻,我不配苟活于世,不配你们如此关心我,我只想让你们早早离弃我,好减轻你们的负担,让你们更好地生活下去。” “林儿,你不要这么说,那是意外,战场上输赢我们都要认命,母亲知道你这些年心里的苦,母亲怎么都知道,我和你妹妹都不怪你,我们从来没有怪过你,你父亲泉下有知,他也不会怪你的,你是母亲一辈子的骄傲,你是母亲心中的好孩子,永远的好孩子……”洛婧哽咽,心底被生生压抑了多年的苦,一瞬间似洪水般泛滥成灾。 “母亲,请恕孩儿不孝,再不能陪着你,给你养老送终。如有来生我愿一世牛马,衔草结环报答你今日恩情。”姜伟林眉宇间泛起几丝倦意,他极力压制着困顿的意识,又道:“柔儿,替哥哥好好照顾母亲,哥哥走后,就只有你了。” 未晚淡淡扬唇,清丽容颜泛着夺目的光华,“人终有一死,为何不在活得时候好好珍惜眼前人呢?” -本章完结- 第111章 试探 姜茜柔抬眼看着未晚一幅悠哉看戏的模样,不由大怒,白了未晚一眼,冷声骂道:“我哥都要死了,你现在说这个顶个屁用?” “姜未晚,我儿子实诚,他没有那么多心眼,可我一直就觉得,你大伯死的蹊跷,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死得偏偏是你大伯,当年他本来就要班师回朝继承王爵了,契国他怎么知道伟林在越门,怎么就这么巧,伟林前脚到,后脚契国就打来了?再说越门又不是边关要塞,那里一无粮食,二无钱财,契国怎么就偏打越门?” 洛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未晚,清冷的眼眸微微眯起,“我这么些年来,拼命地想找出真相,可是当事情刚有一丝眉目时,你就这样迫不急待地对我孩儿下手。说!是不是杜若雨派你来的?那个毒妇,一生就见不得我们大房好,惹不起,我躲得起,我都躲得远远的,她还要派你来害我们。我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着你的道。” 前世里,高宗景浩天与契国皇帝之间有过协议,在韩王起兵清君侧、肃宫廷时,景浩天割让赵魏两座城池,以至契国隔岸观火,就是杜家人牵桥搭线的,要说此事是杜若雨指使的,也不无可能。 毕竟,姜王府继承王爵得只能有一个人。 排资论辈,当年的嫡长子姜南那时已被皇帝封为世子,老二姜北却只是公子,没有皇帝的册封怎么都不算。 姜南和姜北两兄弟感情颇深,姜南离世后,姜北不顾一切,攻打了来犯的契兵,生擒契国老将军那尔,同年契皇离世,新皇登基百废待举,便与大景签定了和平条约,才换来了两国暂时的和平。 尽管姜北立下战功,博得龙心大悦,可是若没有姜南的离世,姜北再怎么样也无法晋级姜王府当家王爷。大房嫡妻洛婧与世无争,当年姜北未当家之前,杜若雨同样掌管着姜王府后院,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说,洛婧所怀疑得也不无道理。 未晚从袖中抽中一个小玉瓶子,从中拣了颗药丸子递给洛婧,道:“人活一辈子不容易,不是谁都有机会重生的。为什么恶人就能逍遥法外,好人却要痛苦一辈子呢。那就是因为我们太容易给自己找借口,找理由,去逃避。” 洛婧接过药丸子,疑惑道:“你这是?” 未晚低笑一声,扑通跪下,“堂兄喝得不过是普通的水酒,我不过是在里面加上了西域贡品槟榔汁和一味安神药,而非鹤顶红。未晚是真心希望堂兄能惜得眼前人,不负大伯母多年的不离不弃。未晚擅自做主,愚弄诸位,让大伯母和茜柔姐姐受惊了,未晚罪该万死。” 众人不敢置信地瞠目,洛婧抬眸看着姜伟林,破涕为笑,一把抱住姜伟林道:“儿啊,你不用死了,不用死了。” “嗯。”姜伟林眼皮子直打架,着实犯困,渐渐闭眼,只剩本能的呓语。 “快给他服用提神药丸吧,堂兄睡着了。”未晚起身盈盈一礼,浅浅而笑,扬长而去。 -本章完结- 第112章 潜伏 回到西厢阁后,姜未晚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坐在那张溢满香气的檀木椅上看了一个时辰的书。 书房外响起轻盈的脚步声。 不过须臾,紫苏上前,递过一杯龙井,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姜未晚一眼,低声道:“郡主,先喝杯茶再看吧。” 姜未晚衣袖一挥,猛地甩开她的手,“不喝!” 紫苏面上有些尴尬,诚惶诚恐的问了句:“郡主这是在埋怨我。” 姜未晚绽唇淡笑,“不敢,若不是你自愿露出狐狸尾巴,我还又怎么知道身边竟然隐藏着这么一号武林高手呢?” “郡主是否早知道我隐藏在你身边……”紫苏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无需抬头也能感觉到,那道蕴含着探究的目光如芒如刺。 “不,我情愿你不会武功,你只是个平凡的人。”姜未晚凉飕飕地盯着紫苏,打断了她的话,不可否认,当初水泼向紫苏时,她站着不动,形如雕像,不曾惊慌过,一眼让姜未晚觉得此女子是内敛之人。收下紫苏后,未晚也对她进行了考验,未晚对她从当初得有所保留,到后来的信任,这中间也不能不说是投入了真感情的。 她是真不愿意知道紫苏对自己是别有用心。 “郡主,我……我绝对不会害你,我是真心要来服侍你。” 姜未晚放下书,扶着桌沿站起来,笑意盈盈道:“真心?哈哈……你家主子,让你潜伏到我身边,是让你向我表清白的吗?” 和姜未晚相处了一段时日,鲜少见她有这种嘲讽的语气,如今见她这般,紫苏真心的觉得难受。 “说!是谁让你潜伏到我身边的?” 凉寒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入紫苏耳朵里,紫苏深感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如蒜捣,“奴婢不能说,郡主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不能说。” 未晚眯了眯眸子,眸光清冽,“你走吧。我这里容不下一心侍二主之人。你既然不能对我坦诚,就不要再呆下去了。” “紫苏确是刻意为郡主而来的,只因受人所托,无论如何要保护郡主周全,眼下姜王府内危机重重,求郡主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赶我走。”紫苏温谨地解释了句,“求郡主给我个机会,我来到姜王府后,就认定郡主一人是主子,求郡主不要赶走奴婢。” 姜未晚打量着紫苏,如墨的长发用一根荷藕色的木簪子绾在身后,出尘的容色上泛着淡淡的忧伤。 姜未晚眉心紧锁,始终没有舒展。 紫苏瞧了未晚一眼,又道:“主人让我誓死也要护着郡主周全,想来郡主于他是特别重要的人,至于其他的,请郡主恕我不能再相告。紫苏愿对天发誓,除了此事外,今后愿意事事对郡主坦诚,绝不欺瞒。” “你说得不错,我目前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姑且信你一次,如你对我再有欺骗,我绝对不会对你手软。”未晚颔首,接过茶盏,便从桌角取了包药粉洒在茶杯中。 未晚把茶盏递给了紫苏,挑了挑眉梢,饶有兴致道:“喝下这杯毒茶,我有事要你去办。” -本章完结- 第113章 心计 紫苏一怔,低头敛眉,举起桌上茶盏,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本以为她会拒绝,至少会问一下茶水里加了何物,没想到她竟一饮而尽。 姜未晚心中大震,秋水明眸蓦地一亮,闪过复杂的情绪波动,淡淡开口:“你可知我在茶水里加了什么?” 紫苏定了定神,轻声道:“奴婢不知,我既已来到主子身边,只管尽心服侍听候差遣,不敢有异议。” 姜未晚心宽许多,眉宇舒展,眼中锐色褪去,俯到她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紫苏点了点头,恭敬曲膝,然后旋身离去。 看着紫苏远去的背影,未晚唇畔绽出嫣笑,冰嬉大赛在即,炙手可热的姜倾月又会有什么动作呢?这回她可不会再坐以待毙,她会先下手为强,让姜倾月措手不及。 本还愁着身边的都是群弱女子,眼下有了紫苏这样的武林高手,无疑是如虎添翼。 能调动紫苏这样的武林高手,绝非泛泛之辈。可他到底是谁呢?回想紫苏那一句,想来你于他而言是特别重要之人,未晚脑海里蓦然地闪过一个俊朗的身影,会是他,是三哥吗? “未晚,快点,我们接着去排练。”西厢阁里蓦地闯进一道娇小的身影。 景夏糯米团子的声音在耳旁回响,姜未晚微愣,打量着这个清丽可人的小公主,笑吟道:“你不是回宫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她的心情还很十分愉悦。 景夏微微笑了笑,眼神清澈明媚,“我是故意的,故意给对手一个偷懒的错觉,把姜倾月骗出去玩,然后,我再出其不意地杀出来排练,这样我们就有机会赢。不然,姜倾月那么厉害,我们要打败她,可不容易。” “是谁告诉你,我们要这样打败她?”姜未晚弯了弯唇,只觉得这孩子有趣。 景夏挑了挑眉,“是母妃告诉我的,怎么样这个主意不错吧,我一回宫,姜倾月就出府玩了,所以我说我母妃是大景最聪明的人。” 姜未晚浅浅一笑,纠正道:“此言差矣,大景最聪明的人当属皇上。” “我父王也很聪明,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母妃,她会陪我玩。” 景夏笑得更甜,带着撒娇的意味道:“未晚,我们一起打败姜倾月好不好,你押了一百两银子,我可是押了父王御赐的宝玉,我必须得赢,你帮帮我。” “你怎么知道我押了一百两银子?” 景夏努了努嘴,“我……我听小顺子说的,现在押姜倾月赢得比赛的都高达八万两白银了。我们这一组的还不到三千两,那些人分明是狗眼看人低,以为她姜倾月是去年的第一名就不了起啊!” “要得第一,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未晚眼中快速掠过一抹复杂情绪,人怕出名,猪怕壮,要说她姜未晚怕什么,就怕出名。比赛得了第一,就把自己摆在了显眼的位置,这样指婚之类的麻烦事就会跟着而来了,这可不是她所乐见的。 可眼下就有着这么一个好大的机会,重创姜倾月,她到底要不要握住? -本章完结- 第114章 进香 “难道是姜倾月为难你了。”景夏捂着小嘴,恍然大悟道:“一定是这样的,她是你姐姐,又是嫡女,你不敢赢她,对不对?” “不,问题出在我身上。”姜未晚不禁莞尔。这个纯真俏丽的可爱少女,思维跳跃很快,不过这次她想错了,姜倾月那样眼高于顶的人,岂会轻易示弱呢? 景夏迷惑地睁大眼睛,拍拍小胸脯道:“你有什么困难和我讲,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姜未晚恍惚地看着这个天真的公主,唤来怜心,嘱咐道:“我修书一封,你即刻去城东的茶王铺,让陈掌柜把这段时间的账结一下,属于我的那部分你给支出来,拿去悦来客栈匿名投第二组姜未晚和景夏胜出。” 景夏浅浅一笑,“我们是一定要胜的,对吧?”买定离手,姜未晚也是破斧乘舟,她不想给自己任何输的可能。 姜未晚揉揉她的小脑袋,“我们先好好练习再说。” 然而,又过了几日,冰场上的训练一直是未晚和景夏的专场,姜倾月压根没有露面过,姜倾心偶尔过来看她们训练一两次。 就这样终于到了赛前五日。 这一日天气转晴,绵延多日的风雪止了,景夏这会将未晚教得滑冰的基本常识和简单动作,练得很娴熟,在磨拳擦脚,跃跃欲试中回宫准备。 作为这次冰嬉大赛的协办方,姜北也开始了他的训话。姜北散漫地勾着唇,“此次冰嬉大赛,聂国和契国都派人参加了。” 姜倾月笑逐颜开,自信非凡道:“父亲,女儿一定会让她们风风光光地来,黯然失色地离开。” 未晚低眉垂目,心平气和,没有接言。 姜北深深看了未晚一眼,良久,叹息道:“未晚,你呢?” 被父亲点名,未晚微微讶异地抬头:“女儿滑得不好,不过……我会尽力的。” 杜若雨笑笑,“王爷,可记得去年冰嬉大赛前,我们途经相国寺,去上香祈愿过么?” 姜北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悟静方丈是世外高手,那时还与我谈经论道。” “妾身今年想带倾月和五丫头一起去祈愿,当然最好是全家人能去的都去,心诚则灵,共同祈愿菩萨保佑我大景国运昌隆,保佑母亲安康长寿,姜家子孙富贵如意。” 姜北不是迷信之人,但是也不反对大家求神拜佛,既然嫡妻觉得这样做,于姜家有利,他自然不会反对,柔了嗓音道:“去东苑西海途经相国寺,如此甚好。” 未晚静默,心中思忖,杜若雨真是信佛之人吗?信佛之人,作恶时怎么就不想想,佛家有言作恶多端会下阿鼻地狱? 次日清晨,用过早膳,几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停当在外,在杜若雨的带头下,府内的姨娘小姐都出府了,就连被禁止出门的姜倾冷都得了特赦,一群人浩浩荡荡上了车。 车夫驾着骏马,刚要扬鞭,便听到一声唤,“这么多人都要去进香,二弟妹,怎么不叫我同去。” -本章完结- 第115章 美男 洛婧提着包袱,由身旁笑意浅浅的茜柔扶着,两人站着静等当家回话。 杜若雨闻声一顿,打开帘子看到洛婧和姜茜柔,清冷的明眸微微眯起,下一瞬,随即绽出美丽笑容,“我还不是怕打扰了大嫂清静,难得大嫂有此雅兴,快快有请。” 杜若雨下车,亲自相迎。 姜王府当家的马车可以容纳八人有余,杜若雨也不见外,热络地把洛婧连同茜柔也一并请进马车里。这还是头一遭,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王府当家坐骑里容纳着外人。 姜北即刻将主座嫌让给洛婧,可见这个早前丧夫的洛婧在姜家的地位不一般。 未晚微眯眸子,好一幅妯娌情深。哪怕互相猜忌,明面上还是要摆出家合万事兴的客套来,这就是大户人家的心计。 坐在马前赶车的丫环紫苏蓦然回头,与未晚对视一眼,双方皆无话。此次出行的目的地是东海西苑,一年一度开放式的皇家园林里,带不了那么多随从进去。未晚与怜心商讨后,最终带了身怀武功绝技的紫苏同行。 距离冰嬉大赛现场越近,未晚心底就隐隐泛起不安,只怕这一路上不太平。 好在有父亲同行,未晚心底的一块大石也算放下大半。 马车出了城门,忽然停下了。 未晚掀帘望去,只见城门口停着好几辆豪华的马车,马匹儿骏,更难得的是马上的人也俊俏非凡。 为首的那位身躯凛凛,胸脯横阔,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的,自是沙场上有万夫难敌之称的少将军秦烽。 生得风流韵致,俊美绝伦的自然非顾慎言莫属。 笑起来如弯月,鼻梁直挺,唇色绯然的丞相府张同昊。 乌发束着紫丝带,一身浅紫绸缎,眉长入鬓,眉目清雅的阎悦。 皮肤白板皙,外表放荡不拘的陈康安。 未晚看了一眼,心下思量五大家族,唯独缺席了杜家公子。 京城里除了皇亲国戚不列入排名外,其他几个都是在官场或是商场上手握重要命脉的五大家族后代,他们几个都是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谈资。 有的甚至还没有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打出了娘胎就沾上祖辈父辈的无限荣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见无论改了多朝,换了多少代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子哥,身上总带着太多的光环,何况他们还长得人模人样,一表人才。 姜倾心小脸红扑扑的,目光落在四大公子身上,霎那间被他们惊艳了去。 姜倾冷做了个深呼吸,勉力压下激动的神情,惊觉得自己的右脸上还有伤疤,顿时缩回头,连忙放下车帘子,厉声斥了句,“看什么,外面风大也不怕被冻死。” 未晚注意到姜倾冷的脸微微泛红,还真是害羞了。 一向以最高贵美艳的庶女自居的姜倾冷是绝不会承认,她对美男犯花痴了。她拿了块纱巾出来,连忙往面上遮挡。 长得丑,自己不敢显摆,还不许别人抛头露脸,这算怎么回事。姜倾心暗自翻了个十分抢眼的白眼,表达内心的不满。 姜倾冷丢了两块纱布过去,“都遮上脸,别抢了大姐的风头,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才最惹人爱。” 姜倾心心里想着反正在冰嬉大赛上就要一展风华,光芒四射,还差这一会儿吗?姜倾冷要是失心疯起来,可是十分可怕的,姜倾心很快地敛起情绪,献媚地笑了笑,“二姐说得极是,我这就戴。” -本章完结- 第116章 相国寺 无论何时何刻,顾慎言都大景未婚男儿中最出挑的一个,可以与之相媲美的,就数三皇子景墨予。 在大景讲究门当户对,皇家男儿就算倾城绝色,惊艳非凡,也不是众庶女可以痴心妄想的,于是,文武状元郎顾慎言就成为大景待字闺中的女子心中最合适的倾慕对象。 谁也不知道此时的顾家早已家道中落,没有了昔日的荣耀。 经历剥皮制衣的一劫后,她想清楚了,顾慎言早就意属姜倾月,只是意图利益最大化的杜若雨不同意。遭拒之后,他无奈之下转移了方向,将目标对准了她,他并非爱她,只是看上她身后有三皇兄的鼎力相助。 爱乌及乌的缘故,三皇兄一次次为她疲于奔命,在支撑顾家的同时也失去了很多皇庭争斗的筹码。前世里,三皇兄失去的大景万里江山,她要负上绝大部分的责任。 在姜未晚失神的刹那间,姜倾冷狠狠瞪了她一眼,“骚狐狸,我和你说话,你听不懂人话吗?” 姜未晚脸色煞白,微微仰头看着姜倾冷,未接茬,顾自戴上面纱。 “还这般娇情?”姜倾冷低声而笑,笑容里带着十二分的不屑鄙夷。 姜未晚看着姜倾冷这幅嘴脸,只觉得她脸上那道伤疤太浅了,还没有让姜倾冷刻到心里去,长记性。这回姜未晚恨不得抽她一巴掌,让姜倾冷知道怎么叫祸从口出。 也亏得她这一声骂,顿时骂醒了她。 姜未晚收敛情绪,听着外头姜家主母杜若雨和各位夫人少爷寒暄,只觉得一阵恶寒,也不知道往年的冰嬉大赛,是否也有这么多人奉迎着姜王府,总之,今年人家是等着与姜王府的马车同行来着。四大家族的年轻男儿都到了适婚年纪,眼下姜王府的女儿各个待字闺中,近水楼台先得月,这种想法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杜若雨恐怕打得就不是这个主意。 吁得一声,几个时辰后马车在相国寺山脚下停下,姜北掀了帘子跳下地,几个下山打水的和尚看到马车前一个诺大的姜字,又见姜北气宇轩昂,连忙迎上去:“施主,这是要上山吗?” 姜北先后扶着洛婧和杜若雨、茜柔下了车。 后面的座骑,也随即停下。 各家的奴仆扶着各家的主人,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 姜北淡笑,“姜北途经此地,与大嫂携同府内众家眷前来烧香礼佛,顺道拜会悟静方丈,还请小师傅带个路。” 打水的小和尚挑着两大桶水,脸不红,气不喘地边爬石阶,边与姜北谈笑风声,“你是姜王爷吧,方丈大师一直对你盛赞有加,如果知道你来,他必定会亲自相迎,只是不巧方丈大师正在做午课。” 姜北跟在后面,含笑与和尚寒暄。 相国寺位于十八盘之上,走几百个台阶后,洛婧早已累得气喘呼呼,眼前带路的小和尚还脸不红气不喘地,不由边喘气,边笑道:“都说相国寺僧人不仅佛法精湛,还个个身怀绝技,果然名不虚传。” -本章完结- 第117章 祈愿 相国寺,大雄宝殿内,姜北领着众女眷上香祈愿,未晚接过香,跟跪在华清身侧。只听着众人口中念念有词,佑我大景国运昌盛,佑我姜家福泽万年,佑我母亲长命百岁…… 姜未晚竖耳恭听,闻得二姨娘嘴里翻来覆去只是一句话:信女华清祈求佛祖保佑我儿未晚能觅得个如意郎君,缔结一段好姻缘。 姜未晚双手合十,低声碎碎念:“不作数,佛祖保佑我娘说得通通不作数。” “丫头,佛祖面前怎可如此顽皮。”低沉的嗓音传来时,未晚一愣,以为幻听,不过须臾,便见身旁缓缓跪立一人,未晚本能转头一顾,顿时傻眼了,“聂……聂季风……” 见聂季风双手合十,像模像样地静默祈愿。未晚勾了勾嘴角,压低声音道:“咱们好歹是合作伙伴,不许欺我,你祈了什么心愿,说来与我听听。” “愿得一人心,不离永不弃。”聂季风语声散漫,目光灼灼,意味深长。 姜未晚皱了皱鼻尖,懒洋洋地抬眼看他,“莫非你也中了我大姐的情毒,要不要我去采痴情花来治愈你。” 顾季风顿时一愣,瞳眸中染上无比愤慨的怒色,一字一顿道:“那条臭虫,不是我的菜。” 臭虫?这个名词还挺新鲜的,不过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没有一点的美感。 “喂,你……”未晚情不自禁地想和聂季风理论这个名词,太低俗了,好歹人家姜倾月也是美人,不要叫得这么低等,你来个高雅一点的,你叫她毒蝎子行不? 只见杜若雨和姜北都瞪了她一眼。 杜若雨问道:“五丫头,我刚才说到那儿了?” 她心下一急,刚才光顾着说话了,没有人提点,她那里晓得人家说到哪里去了,只好口中念念有词:“愿佛祖您保佑,我大景国运昌盛,风调雨顺……” 姜倾月蛮笑一声,“五妹,母亲刚才说到愿佛祖佑我姜家福泽万年……” 姜未晚咬了咬牙,心中气恼聂季风那厮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好端端跑到她身侧闲聊,害她出了这么大的糗。 聂季风在她身后,接过小沙弥手中的香,道:“五小姐四大天王面前应景地为民祈愿,上苍一定会垂怜你的一片心意,保佑大景帝国年年风调雨顺。” 说完,他举着香对准四大天王像,双手合十拜了拜,接着将香递回给小沙弥,对着姜北转过来的身子,躬身一礼,举止优雅。 姜北站起,将香递给了沙弥,朝季风颔了颔首,还未开口寒暄,便听得一声轰隆隆的巨声响起。 众人一愣,今儿个天气晴朗,怎么突然打雷了? 姜北率先问:“怎么回事?” 一个年长的僧人走进来,双手合十道:“各位施主,稍安务躁,听这声音,想必是乔施主又在对面劈山开石。我已派僧人前去查看,不久就有消息了。” “劈山开石?”姜北蹙了蹙眉,刚才在山下时,怎么没有发现对面山体发热呢?不行,不能担误行程,得赶快走。 -本章完结- 第118章 圆空 “大师可否带我去看看?”姜北心急如焚,五日后东苑西海举行冰嬉大赛,还别说他是这届活动的协办方,就冲着他家三个女儿都参加了重要的一项比赛,他就必须准时到达,如果延误了,后果不堪设想。 顾自默率先开口,“我也去。” 秦烽跟上,“也带上我,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 “施主,随我来吧。”老和尚打了个手势,领着佛堂里的热血男儿往外走。 剩下的妇儒就在原地待命。 姜未晚回首看着慈悲肃穆的佛像一眼,并不说话,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很不祥的预兆,她甚至闻到了一抹血腥的味道…… 此次进香按靠府内的辈份次序站立,洛婧和姜北、杜若雨为首。 第二排的是个女儿辈,而后站立得是姨娘辈。 除了姜倾月外,其余的几个庶女都以白色面纱遮面。 姜倾月站在她们几个姐妹之首,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插那金步瑶,风吹动白色衣裙簌簌飘起,平添了几分难以言述的清纯美态,宛若九天仙女落凡尘,美得无瑕,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姜未晚注意到,因为姜倾月的存在,小和尚进进出出,添香火的次数也多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以貌取人是本性。 姜倾月那人见即倾心之美,是她天然不可复制的特征之一。 佛前,几位夫人也没有闲着。陈夫人还是最活络的那位,她一上来,就笑着抓过洛婧的手寒碜道:“多年不见,姜夫人还是风采依旧,美貌不负当年。” 顾夫人也跟上来拍马屁:“瞧你们两个妯娌情深,真是让人羡慕啊!” 张夫人眼尖地发现了洛婧手上佩戴的手串,惊羡道:“你手上这条可是西域沉香手串。” 秦夫人又道:“一定是108颗的稀世珍宝,对不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着洛婧转,将杜若雨丢一边,无视了。杜若雨的脸都快要气绿了。不就拒绝了她们的合庚贴要求吗?谁让她们没有眼力劲,挑谁不好,偏要挑姜未晚,这回还敢抬着大房那朵喇叭花,来压她,有她们哭得时候。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姜北和诸府的少爷们都回来了。 杜若雨迎上前去,焦灼问:“王爷怎么样了?” “江东的乔富户开山炸石,造成山体滑波。今晚恐怕要在此过夜了。”姜北看了一眼佛前站立的这么多女眷,颇有些头痛,转身问身旁的老和尚,“大师,这里可有厢房?” 洛婧隐隐觉得不妥,上前一步温和问道:“二弟,这么多女眷入住,会不会扰了佛门清静?” 姜北解释道:“山门口的路堵上了,乔员外答应加派人马铲土移石,眼下时间点滴流逝,过了午后,天色很快就会暗下去,我们又指望不上夜里能动工,只能等。” 老和尚单手立掌,“阿弥陀佛,礼佛在心,讲究随缘适意,几位施主若是不弃,就在寺内用膳,晚上男施主就在东厢房过夜,女施主就留宿在西厢房。有什么重要物品几位施主随身携带,妥善保管。入夜后,东西厢房的铁门就会上锁。” 姜北报以微笑,“有劳大师了。” 老和尚颔首,捻着佛珠,朗声唤道:“圆空师弟,带几位施主去用膳吧。” -本章完结- 第119章 和尚抹香 “施主,请……”圆空上来,打一手势领着众人去用膳。 各府的当家主母和少爷们倒是很有风度地卖了姜北面子,让姜王府一大家子先行一步。 姜北在前,洛婧和杜若雨两妯娌紧随其后,而后是姜王府的女儿们,最后姜王府的姨娘们,其他人则垫后。 到了膳食房前,圆空召唤着负责膳食的和尚给大家端上斋菜。 看着清一色青菜叶子、白米饭加面团儿,各位养尊处优的当家主母都皱紧了眉头。 姜北谢过和尚,顾自坐下动筷吃起白米饭配波菜。 杜若雨夹着菜叶子,优雅地举着筷子附合,可到底是吃惯了山珍海味,脸上的笑容也颇为勉强。 主母动筷后,底下就不分长幼。 姜未晚给华清夹了两块豆腐,自个啃着青菜,吃得很香。 秦烽在军营里一直是从小兵做起,吃穿用度和普通士兵没有什么两样,早已习惯了粗茶淡饭,自是不会有异议。 陈少爷撇了撇嘴,正要抱怨。陈夫人狠狠掐了他一把,人家姜王爷都能吃得下去,他们还挑三拣四的,难不成他们比姜王爷派头还大? 姜倾月索性把心一横,细嚼慢咽下去,可实在是,实在是太难吃了。 青菜就算了,也不多放点油,叶子怎么就干巴巴的…… “呃,”姜倾月差点吐了。 众人同情地侧目过去,心中暗忖:不是她们挑嘴,是委实难吃,姜王爷你也看到了,连你宝贝女儿都吃不下去。 顾慎言盯着姜倾月看了又看,顾夫人暗自踩了他一脚,才收回思绪,默默低下头去。 聂季风用眼睛的余光轻瞥了未晚一眼,若在姜王府生活过得是养尊处优的生活,她怎么会如此淡然地面对粗茶淡饭不皱一丝眉头,这丫头无论身置何地总是那么倔强,聂季风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各府的当家主母也各自看出门道来,嫡女虽贵,可总摆脱不了那种娇气,而庶女就不同了,本来不受待见的人,若是给她一点点的甜头,还不为自己马首是瞻,若是自家儿子讨了姜未晚为媳妇,将来就不用担心婆媳关系难处。横竖看来看去,还是姜未晚好。 埋头吃饭的姜未晚,恍然不知她已成为公认的国民好媳妇。 用罢饭,圆空领着众人进厢房歇息,东厢房男客入住,西厢房留给女眷。 圆空把她们领到西厢房,靠前的那间房不仅宽敞,而且一开窗就是傲放寒梅,风景怡人。众人推举杜若雨入住,杜若雨谦让洛婧。客套来回,到最后决定由杜若雨和洛婧,华清三人同住。 “圆悔师兄,这里就交给你了。”圆空淡淡道着,把几位施主交接给西厢房管事师兄的,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阿弥陀佛。”一个高瘦的和尚捻珠上前,单立掌打了个手势,“几位施主,我就住在前面那间石屋里,你们若有什么事就叫我。” 忽闻得一阵香气飘来,未晚不由皱起眉头,这味道悠香扑鼻,像极了脂粉味。 圆悔和尚身上也抹香粉吗,如冰雪凛冽的清眸隐约掠过暗芒。 -本章完结- 第120章 糕点 名唤圆悔的和尚样貌清秀,唇红齿白,生得风流韵致,他一出现,人们想不注意他都难。 他在看着人们时,眼底无波无澜,人们在打量她时,总带着三分惊讶两分探究。 就连一向镇定自如的二姨娘华清,也不由恍了神。 姜未晚美目轻飘飘地掠过他身上,随即收回,淡然笑道:“圆悔大师,手上的佛珠香气四溢,沁人心脾定是无价之宝,可否借小女一看?” 圆悔淡然浅笑,取下手中的念珠递上去:“阿弥佗佛,佛门弟子不讲究穿戴,圆悔所带得不过是普通的菩提珠子。” 姜未晚扬唇浅笑,眸光流转竟是探寻,“许是我鼻子出错了,我还以为在大师身上闻到脂粉味。” 瞪了未晚一眼,杜若雨冷声斥责,“未晚不得无理,佛门清静地,岂容得你满口胡言,有辱大师清誉。” 姜未晚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撇嘴道:“母亲这么凶干嘛,未晚心中疑惑,只想求个明白而已,又没有恶意。” 两个和尚神态自若,似是对这种情景见怪不怪。 不过是件小事,圆空恐造成客人间的不愉快,连忙上前解释道:“女施主误会了,在相国寺身上带着体香的和尚少说也有十余人,只不过其他师兄弟身上的味道较淡,不轻易被人闻出来。圆悔师兄为我寺内香房总管,负责香室、香殿、香台、净香房、香积殿、香库院、清净香台的供香,从调香到制香、供香整个过程都是他一手包办的。其他几个师兄弟,不过在旺季时帮忙制香,因此圆悔师兄身上的檀香味道最浓,常被女施主误会他有抹香粉的譬好。” 相国寺里大雄宝殿上点得香,竟然是自制的,显然就连殿外卖的香也是寺内和尚自制的。作为第一国寺的住持,静悟大师无余是持家有道的。想来这圆悟也是个人才,他不计个人得失,一心为寺内生计着想,还当真是个四大皆空的出家人。未晚显然感到震撼,又对自己草木皆兵的戒备,深感歉意。 未晚双手合掌,上前一步悠然开口,“未晚无心冒犯,请大师见谅!” 圆悔唇畔的笑意不减,幽幽道:“清晨,贫僧所做得梅花糕还剩下些许,今日若是无人食用,明日要生硬掉,有劳师弟去膳食房取些来给女施主品尝一二。” 圆空和尚欣然而去。 过了一会儿,梅花糕被呈上来,烤熟的梅花糕呈金黄色,形如梅花,引得众人一阵惊羡。 “多谢大师。”杜若雨带头拿了块糕正要往嘴里放,忽然想到什么,不由又放下,她道:“大师,我们在佛门清静地吃肉,岂不有违来此拜佛本心。”此话等于也在质疑,你们当和尚的人怎么吃肉了? 圆悔笑了笑,朗声道:“此仍无肉梅花糕,只放豆沙、玫瑰等馅心,注上面浆,撒白糖,红绿瓜丝......” 梅花糕不是肉馅的,虽然有丁点失望,杜若雨也算放心品尝了,拿块放进嘴里,只觉松软可口,不由连连赞叹。 众人都跟着围上去拿。 未晚和紫苏刚才用斋饭时,都吃得甚饱。这会也没有食欲,可看她们吃得津津有味,未晚还是扯了扯二姨娘华清的衣袖,“娘,你要吃吗,我去给你拿块。” “不,不要......”华清摇头,声线里突然有丝细细的颤抖。 -本章完结- 第121章 蛆虫 “好,不吃就不吃。”姜未晚扶着华清,淡笑道:“娘,爬了这么远的山路,你也累了,等会回到厢房,你怎么也别管,只管安心睡着,晚膳时我去唤你。” 华清心中百味陈杂,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的圆悔和尚,挺秀文雅,想必是相国寺的山水养人,这人也活脱脱多了几分平静高洁。 圆悔大师也注意到了华清和姜未晚母女,她们光顾着看他,竟忘了上来拿梅花糕了,圆悔举着木盘子上前,在华清面前站定。 他单立掌,含笑递上梅花糕,“阿弥陀佛,女施主也来尝尝贫僧做的梅花糕。” 姜未晚上前,致谢道:“大师好意,我们心领了,刚刚斋饭,我们吃得太多,这回还真吃不下去。” 圆悔笑道:“这是无肉的梅花糕。” 华清抿了抿唇,终是想说什么,终是怎么也没有说。 院中,一阵轻风吹起,衬华清营养不良的脸色,更为凄白。 圆悔看着华清,又一字一顿道:“无肉。” 华清犹疑了片刻,慢慢地伸手,往盘子里取梅花糕,纤细的指带着不可自察的颤抖…… 圆悔看着华清浅笑。 华清只觉得遍体生寒,连身子不由地都抖了起来,握着梅花糕的手一颤,梅花糕扑地一声,落在地上。 “娘,你在发颤抖,可是着冷了?”姜未晚握着华清的手,紧张兮兮问。 华清抖动着唇,道:“不……娘不冷……” “可是你的手,手上细细密密的都是汗,身子又在抖。”姜未晚急了,她刚刚悄然握上二姨娘的手,只觉得脉搏跳动极快,像极了得了急症的病人,带着气血上涌的病征。 她是知道的,母亲身子虽弱,但是也没有什么疾病,这回是怎么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毛毛躁躁的。”杜若雨上前去,睨了华清一眼,声音不大,却足于让在场的朝庭命妇都听见。 拜高踩低来树立威信的做法,别人卖账,她姜未晚还偏不卖呢。 华清俯低身子要去捡掉落的梅花糕,姜未晚一把拦住了她,“娘,让我来吧。” 姜未晚低头去捡,手还未靠近梅花糕,就惊叫了起,“啊啊啊,这糕这糕里……这是什么?” 紫苏闻声,连忙俯下身子。 “紫苏啊,你看这条蛆虫怎么这么大?” 紫苏跟着俯合,“梅花糕里竟然有这么一大堆的蛆虫,太恶心了,幸亏我们没有吃啊。” 杜若雨顺着紫苏的掌心望去,果然发现有段小小的白色的东西,仿佛是蛆虫,在慢慢蠕动,那岂止是一个恶心能形容的。 “呃……呃……”杜若雨离未晚最近,她看了那堆蛆虫只身体一阵恶寒,狂吐了起来,中午本就没有吃什么,这么一吐就连昨日的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圆悔觉得疑惑不由上前一步查看,他蹲下身子,捡起那堆所谓的蛆虫,翻开左掌,放在掌心,也就在这一瞬间,姜未晚蓦然变了脸色,也再没有了言语。 -本章完结- 第122章 刺青 圆悔很快捧起地上的那段白色物体,他镇定自若道:“几位施主看错了吧,这不过是用筋粉做的甜丝,外形状像虫子而已。” “可我明明看到它在动,一条条地在蠕动。”杜若雨吐得珠钗摇晃,脸上的脂粉都往下落,主母形象全无。 丢了颜面,她心有不甘地指着紫苏道:“蛆虫在动的,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我是看到这堆状似虫子的东西,可没看到它动呢?”紫苏垂眸应答,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 杜若雨才训了姨娘,树立了威严,回过头来,人们才发现原来传说中雷厉风行的姜王妃不过是纸糊的,一小堆甜丝也能让她吓成这个样子。 杜若雨丢脸丢大了,杜若雨总觉是着了姜未晚的道。怎么会那么巧,才刚训斥了二姨娘两句,姜未晚就发现了假蛆虫,而她还发现了假蛆虫在蠕动。可她若要再仔细往下追究,人们只会觉得她气量大小,也无从计较。 “母亲舟车劳顿,看错了也不足为奇。”姜倾月上前来,扶住杜若雨,温婉地举着帕子,为杜若雨拭去过度呕吐而溢出的眼泪。 “兴许是真犯头晕了。”杜若雨声线很浅,目光直直落到姜未晚身上,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恨意和不满。 未晚想,或许在杜若雨眼里,一个庶女,都不值得她高看呢? “贫僧就在外面的那间石屋里,入夜时东西厢房相通的这道铁门会上锁,通往外面的房门也会上锁,在此之前,施主若有事,可以唤我。”圆悔和尚单手立掌,看了姜未晚一眼,目光复又落在华清身上,意味深长。 二姨娘华清别开脸,淡漠的脸上不辩喜怒。 姜未晚悄然握住华清的手,只觉得纤瘦的手掌心落着细密的汗珠,却没有半点温度,冰冷如水。 姜未晚心中大震,不由坚定了心中判断。 圆海蓦然转身,绝尘而去。 姜未晚眯起清冷的明眸,打量着圆悔渐行渐远的背景,眼底杀气渐浓,冰寒慑人。 杜若雨揉了揉眉心,淡然开口,“大家各自歇着去吧。” “大惊小怪,明明就没有什么虫子,还造那么多的事。”姜倾冷瞪了未晚一眼,率行离开,对她的行为无限鄙视中。 紫苏也在心里深深地鄙视了没脑子的姜倾冷一番,她们才不是看花了眼,她们可是故意大惊小怪,让杜若雨丢把脸,那会动的蛆虫子,还是她用轻功轻轻推了一把呢。 “五小姐,怎么了?”看着未晚紧皱的眉头,渐锐的眸光,紫苏不由急了,她连忙扶着未晚,追问了起来。 姜未晚这才发现,一旦陷入思考,她总是藏不住脸上的情绪,这样下去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的。 姜未晚收敛了情绪淡然点头,“母亲珍重,未晚先行告退了。” 简单的告别寒暄,众人又用了半盏茶的时间。 回到厢房,未晚一直在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圆悔和尚的左手掌心为什么会有个纹身,而且还是寒梅刺青? 这个刺青与她脸上的如出一辙,她甚至在环儿脸上看到过一模一样的。 -本章完结- 第123章 华清失控 这一切只是巧合吗。如果只是凑巧而已,娘亲为何在圆悔和尚端来梅花糕时,大惊失色? 相国寺的厢房较少,容不得那么多人同住。 姜倾月养尊处优惯了,又仰仗着自己是嫡女,直接把行李放在屋里位置最好的那张木床上。和尚庙里,说穿了高规格的厢房,不过那么几间。 大多数人要睡床板上。 倾冷和倾心各自霸占了一张好点得床,剩下的一张床,就归未晚了。 姜未晚召来紫苏挤在一起休息,除了紫苏外,其他各房的婢女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她们的主子不是让她们在屋里打地铺,就是让她们站着睡。 瞧着这一屋的丫环们各种羡慕嫉妒恨,紫苏心中伸起一股子的暖意,她心想好在过来侍候得是端和郡主,要换了姜倾月或是姜倾冷,那两个恶俗的主子,以她这倔强的性子,怕是早早就甩袖而去。 姜未晚拉过被子直接往头上盖。 紫苏有样学样,跟着盖上,黑暗凝寂中,她笑得憨态可掬,“与奴婢同榻而眠,你就不怕今后添上一条断袖之说。” 姜未晚似是不悦道:“那怎么成,我岂能让你白当这罪名。” “奴婢还是下床去吧,奴婢并非弱女子,站着别人睡不着,我睡得着。”紫苏一翻身子,就要下去,姜未晚蓦地抓住她,“怕什么,谁要敢乱嚼舌根,我就让这罪名坐实了。” 屋内的小丫环想笑又不敢笑,最后还是紫苏清了清嗓子道:“怎么听起来像是男子*的妄语,好好的一件事一句话,被五小姐这么说,就全变样了。” “我困了,别打扰我,到晚膳时再喊我。”姜未晚淡笑,慢慢地话也渐低沉下去。 未晚是软床睡过,草屋地铺也打过的人,自然倒在哪里都能睡。姜家的另外几个小姐,可就犯愁了。 姜倾冷不满地撇撇嘴,“木床这么硬,怎么睡人?” “这群和尚,真是榆木脑袋,睡都不让人睡不好,还能指望着让人给添香油钱,难怪要自己制香。”姜倾心翻开铺在床板下的东西,打开一看,见是几层草堆,不由气得跳下来。 “哟,我看两位妹妹还是凑合凑合,你看人家五妹都能睡,你们要有意见,父亲会不高兴的,入乡随俗吧。”姜倾月说着,招手唤自个的贴身丫环秋月过来。 秋月睫毛颤了颤,心道早知道就不和春梅争着来,这下苦差全是她的。 姜倾月指了指硬床,“躺下。” 秋月不敢不从,她仰面躺下,姜倾月满意地笑了笑,直接躺到秋月身上。 可怜的秋月才刚及竿,个头还没有姜倾月高,身子也没有倾月重,被姜倾月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有了秋月这个榜样,后面的两房丫子在主子的淫|威下,只能跟着当成人肉垫子。 黑暗凝寂中,姜未晚低声将在圆悔和尚身上发现的秘密略略说了,又吩唤了紫苏几句,探才出头来。 “吱地”一声,轻轻推开房门的声音响起。 姜倾月翻了个身,扬眉警觉地问:“你去哪儿?” 紫苏面色苍白,痛苦地捂着肚子,“好像是吃坏了东西,肚子痛,上茅房……” -本章完结- 第124章 三急 紫苏出了厢房就捂着肚子,东揪揪西看看,像是真在找茅房。 听到紫苏的关门声后,姜倾月也就跟着下了床,走到窗前看热闹去,看着紫苏进了茅房,她就放心地躺回人肉垫上面去。 紫苏在茅房里捏着鼻子,寻找着圆悔和尚口中的石屋。 方才进来时,途经东厢房,并未看到石屋,放眼望去西厢房正对面是一片竹林,如果圆悔和尚所言非虚,那么这间石屋一定就在竹林中。 王妃杜若雨和二姨娘华清及洛婧住的那间屋子正对着通往竹林的那道。如果此时她贸然进了竹林,很有可能会曝露在杜若雨的视线下。 照五小姐所猜测的,圆悔和尚很可能是杜若雨安排的眼线,又或者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要去盘问二姨娘,她定然是不会说的。圆悔和尚手上的纹身,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又或者那是什么符号,竟然会让二姨娘变了脸色? 要想解开这个疑问,她必须盯紧圆悔。以其鬼鬼祟祟地进竹林,不如光明正大地走。 心思一定,紫苏捂着肚子大方地往东厢阁方向走去。 杜若雨的贴身丫环珍珠大声地嚷了嚷,“这不是五小姐房里那个叫什么……什么珠的。”想了会儿,珍珠又道:“绿珠,你这是去哪儿啊!” 紫苏咬了咬牙,不就名叫珍珠么,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江湖上黑珍珠,白珍珠,紫珍珠还不都是给我紫苏打下手的。你一个丫环,得瑟什么,还敢狗眼看人低。 紫苏惨白着脸色,抬头有气无力地抱怨,“我肚子痛得紧,珍珠姐,你就别瞎嚷嚷,我这不是在找茅房吗?” 珍珠看着她似笑非笑,“那可是东厢房方向,你找茅房的方向不对吧?” “那边的茅房堵上了,堵上了,你明白不?”紫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抱着肚子疾步走开了。 冲过了走廊,紫苏往后瞧了眼,心道我就多走几步路,经过东厢房再进竹林,你有能耐也来上茅房,你跟啊! “你是那房的侍女,鬼鬼崇崇到我东厢房干么?” 清朗的声音响起,吓得紫苏一个激灵。正在转弯,就撞上一堵肉墙,运气不济到,紫苏差点骂祖宗了。 “我……”紫苏抬眼看着半路杀出来的俊美男子,蹙着眉头道:“吃坏东西了,我想找茅房,西厢阁的那个堵上了。” 顾慎言看了她一眼,“如果我们东厢阁的也堵上呢?” 紫苏抱着肚子哀怨地看着顾慎言,“前面不是有片竹林吗?我就去竹林……” 聂季风从屋内走出,边咳着边道:“慎言,你干嘛为难人家小姑娘。” 紫苏无比愤慨地瞪着顾慎言,完全忘记了身份和地位的悬殊,“那我去竹林里好了,反正入夜之前门又不会上锁。” 顾慎言皱了皱眉,这性格,这口气,怎么就和那个嚣张的姜未晚差不了多少?想到姜未晚啪了他两巴掌,想到姜未晚对付王三的手段,他心里总不是滋味。 “人有三急,你要不行个方便,她非要跟你拼命。”聂季风淡笑着,拉开了顾慎言,放紫苏进了东厢房的茅房。 -本章完结- 第125章 李全 “清美人,我一直想送你份大礼,可我不知道送什么好,我比不上姜北有钱,也比不上他有势,思前想后,我就给你做了,我最拿手的梅花糕。你尝尝看。”那年城郊茅草屋内,他还不是圆悔,俗名李全时,他递上梅花糕,带着一脸的期待。 华清拂袖甩开了他手中的梅花糕,“李全,够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还要纠缠到何时?”长久以来,他百般要求见面,处处给她制造危机,夫君已经疑心了,无论如论,今儿个她都要把话说清楚,让他死了这条心。 “无肉的梅花糕是我送你的信物,你怎么能如此待我?为了你,我可是压上了性命,压上了全族的性命。我这种牺牲,难道你一点都不感动吗?”李全状似痛苦地皱了皱眉头,“你看,这梅花形刺青是我特意为你,为小禾刺下的。这些年来我心心念念都是你,都是你和小禾的影子。我不在乎她是谁的孩子,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你从了我,那么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你知道这些年来,我对你的情意。” 啪——盛怒之下的华清,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李全,你醒醒吧。你是奴,我是主。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你,你敢打我,我这么喜欢你,你敢打我,小心我抖了你的底,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让你殊连九族,让整个姜王府为你赔葬。” 华清定定看着他,美目清冷如千年不化的寒冰凝结,“李全,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你难道不知道我不喜欢你吗?我当初请你帮忙时,是你一口答应下来,我可有拿刀子逼迫你?甚至多年后,你要我给你一千两银子的封口费,我也给你了,你一再出尔反尔,处处威胁,扰得我寝食难安,这就是你对我的喜欢吗?” 李全笑得浪荡,“是,我就是见色起异,我反悔了又怎么样?我平生流连花丛,阅美无数,像你这样我见犹怜的大景第一美人,可遇而不可求,我为什么要放过?我是多么想尝尝你的滋味,我等这一天,我已经等太久了。” 华清气得浑身巨颤,“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我虽不是美王府当家主母,可我找人杀你还措措有余。” 李全俊容上浮现志在必得的坚定,“你以为我会这么傻给你杀人灭口的机会吗?当年的事,我已经让我妹编成歌谣,只要我有个三长两短,她就会将这首歌传唱出去。无风不起浪,姜北还平静得下去吗,皇帝不会疑心吗,到时大景全国上下都会知道你愚弄世人,皇帝盛怒,他就算殊你九族也不为过。” “李全,你非要逼我吗?” 泪落下,她伸手解开了身上的衣扣,口中喃喃道:“我给你,只此一次。” 李全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圣洁如同仙女下凡,逼她实在心不有忍,可骨子里的躁动战胜了一切,他欺身而上…… 草地上,她双目含泪,悄然伸手够住了,摇晃落地的金钗…… “小姐……”看到兀自出神的华清,秦妈妈上前握住她冰冷的掌心,递了杯茶过来。 华清并没有接过茶,看着秦妈妈道:“屋里闷热,我出去走走。” 秦妈妈拿了件斗篷,追了出去。 两人在西厢房外漫步了好一会儿,秦妈妈瞧着四下无人,才道:“奴婢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畜生,他竟然还活着,都怪老奴当初出得烂主意,才……” “妈妈不必自责,是我一步错,步步错。”华清叹了一口气,面色凄然。 -本章完结- 第126章 分房 “阿弥佗佛,两位女施主,方丈大师让我给你们送钥匙来。方丈大师说厢房所建即为客人方便,岂能有所保留着,眼下,山路被堵,暂时无人到寺里进香,大师让我把剩余的钥匙给施主送来。” “有劳大师了。”华清回一礼,与秦妈妈一同进屋,把钥匙交给杜若雨。 哪有人放着空屋子不住,喜欢拥挤在一起的道理。 在洛婧的坚持下,几人又重新分了屋子,想到王府的几个孩子还要参赛,为姜王府,为大景国争光,在洛婧的带领下,各府的夫人也就大气地承让了条件最好的屋子。 分房折腾了良久才消停,姜倾月要的是独占鳌头的那一间,其次是未晚、倾冷、倾心…… 其实,收到重新分房的信息时,紫苏第一个跑了出去,她向洛婧传递了个信息,姜王府女儿们的屋子,一定要挑选位置最好的,在所有人之前。 洛婧不置可否,但在适当时,她还是帮了忙。 这么一来,姜未晚总算放心了些许。无论华清要选择哪条路进竹林到达石屋,就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了。 姜未晚刚回了房,就见房内坐着蹙眉不展的三姨娘,姜未晚信步走过去,三姨娘闻声抬头,立即从椅子站起,恭谨地朝她行了个礼,“贱妾,见过郡主。” 姜未晚止住了步子,淡然一顾,并没有多少表情。 猜不透未晚心思,三姨娘心下惶恐,她冒然进屋来找姜未晚,并不抱着多大的希望姜未晚会帮助自己,可眼下她是真没有办法了。 姜未晚终是招呼紫苏给三姨娘倒了茶,未晚举着碗盖轻拂着茶水中的绿叶,茶香四溢,未晚清浅问道:“三姨娘,这是……” “郡主,我这是来求你,求你救救你四姐。”话落,她又觉得这话说出来,连她都觉得难以接受,她索性扑通跪下了。 “我知道倾冷,那孩子不懂事儿,平素里老欺负你,可……” 紫苏愤愤道:“你既然知道,她处处要置我们小姐于死地,你还来有脸来?” 三姨娘眼角渗出泪珠,“我是做母亲的,你不懂,当你也为人母时,你们就会明白,一个母亲的心。” “不是要和姚御史缔结亲家吗?姨娘还这般忧伤,实在让人费解。姚御史虽然比倾冷年长十几岁,也曾有过几房妻室,不过都是命薄早死。现在姚御史是正三品,倾冷下嫁,顺理成章成为御史府嫡妻,算得上良配,想必母亲这个主意要告诉了父亲,父亲也断然不会反对的。姨娘你母凭子贵,一跃成为御史大人的亲丈母娘,是天大的好事一桩,为何要这般哭泣?” “什么良配,你有所不知姚御史生性残暴,他的几房妻子都是早早让他克死了。” “市井遥传,你岂能轻信。母亲总是为子女好的,她为四姐寻的亲事,岂会差?” “呸,杜若雨哪有那胸襟,她不过是暗地里收了御史府丰厚的聘礼。” -本章完结- 第127章 联手 三姨娘垂泪连连,已是哽咽难言:“你有所不知,倾冷若嫁到姚家,必然是死路一条。那年姚夫人带姚家长公子姚成到王府拜见王妃杜若雨,年少的倾冷与姚公子起争执,倾冷顽劣竟用热水烫伤了仅四岁的姚成,姚成脸上都落下伤疤,毁了容颜。姚成是姚家唯一的嫡长子。姚御史不肯善罢干休,场面一度僵持。后来是我苦苦求杜若雨,倾了娘家带来的所有家当,王爷送我的一串碧玉珠子,才让杜若雨答应动用关系给姚夫人施压,姚夫人含泪揽下了全部的责任,姚御史无话可说。可我永远不会忘记姚御史离开时,瞪着倾冷的那个眼神,那是恨不得要生吞活剥了她啊!如今倾冷面目已毁,若嫁过去,姚御史更不可能善待她。” 姜未晚温声开口,目光平静无波,“姨娘多虑了,那是陈年往事,只不定姚御史早已忘记。” 三姨娘含泪晓之于情,动之于理,“只要郡主愿意搭救倾冷,让杜若雨无计可施,免倾冷嫁入御史府之苦,我定当为你效犬马之劳,我们的共同敌人都是杜若雨,她三番四次陷害你,为什么我们不能联手呢?” 姜未晚喝了口茶,定定回视着三姨娘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一分一厘我都会讨得干干净净。私人宿怨,未晚自会私了,至于四姐的事,姨娘既然知道无颜面求我,何必来此自取其辱,姨娘请回吧。” 望进姜未晚的眼底,她的眼中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不见半点怯懦,更不见半点怜悯,只是那样的沉寂,三姨娘寒心站了起来,拭了拭眼角的眼,轻叹了口气,“刑娴无礼,扰了郡主清静,刑娴告退。”福了福身,三姨娘就这样走了出去。 “小姐,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杜若雨收姚御史嫁妆的事,让人走露风声给她了。看到她今天这个样子,真是畅快,就让姜倾冷嫁给姚御史,折腾死这两母女。” “不,我是要帮她。” “帮她?”紫苏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掏了掏耳朵。 “将来你就会明白。其他人可有什么动静。杜若雨那边呢?” 紫苏回道:“到底是当家主母,跟在她身边的那些个婆子丫环,都是死忠派,不好对付。倒是五小姐身边的绿萝刚才用膳时,给我递了个信息。姜倾心亥时会出去,让她在亥时大声嚷嚷五小姐失踪,惊动东西厢阁两边的人。她正在等我们给她回话,指示下一步如何做呢?” 未晚面带微笑,似饶富兴味:“你让绿萝只管照做就是,不听主子的话,很容易受皮肉之苦,她只要把消息带给我们就行了。” “这个姜倾心也不是怎么好东西,我们要不要乘机除掉她?” 未晚慢慢敛去唇边的笑意,正色道:“你去把三姨娘找来,姜倾心就尚且饶了她一回,一日之内,若是出现太多变数会让人疑心的。” 听到未晚召唤,三姨娘显然受宠若惊,迅速到了未晚屋里,两人详谈了一刻钟,三婕娘这才欣然离去。 -本章完结- 第128章 困倦 夜已深沉,月光转过寺院清冷的楼阁,穿过木棂格子窗,找寻着厢房里失眠的人。 廊道上一排纸灯笼,将屋外的情景照得透亮。 这一夜,姜未晚和紫苏都不敢睡,靠窗而坐,竖耳倾听着窗外的一举一动。 吱地推门声响起,关门声落下。 姜未晚和紫苏相视一眼,并不带多少情绪。 就这样又过了良久,久到姜未晚以为华清不会出现时,她还是这样走进了她们的视线中。 华清换了一套泛黄的衣服,刻意低着头,提着灯笼,步子沉重地往前走。 走道上的那扇的木门,果然没有上锁。 华清打了个呵欠,立刻又伸手掩住嘴,她觉得脚步很沉,很沉。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眼皮子,直打架。 木门敞开的缝隙,容得一人过去,华清终是侧着身子走了过去。 紫苏瞥未晚一眼,道:“五小姐,我去了。” 紫苏扭头,姜未晚一把抓住她:“你看。” 顺着姜未晚的目光,她看到了秦妈妈。华清的陪嫁妈妈,未晚半眯明眸,冷冽的目光扫在秦妈妈身上。 “五小姐,秦妈妈要是杜若雨的人,这可怎么办?” “不会的,她是我娘亲的陪嫁丫头,秦家世代受我华家恩惠,断然不会变节。”思及上一世,秦妈妈对母亲的小心侍候,甚至在她们被赶出姜王府时,秦妈妈也誓死跟随,她始终心怀感激,她绝不相信秦妈妈会叛变。 “你留下来随机应变,我去看看。”轻轻推开门,姜未晚提着灯笼转了出去。 才刚走到木门前,便看到半驼着华清而回的秦妈妈。 “五……” “此地不宜说话,我提灯笼,你背着娘亲,速到我屋子里去。”姜未晚接过秦妈妈手中的灯笼,一把吹熄了手中的一盏。 秦妈妈虽然有些愕然,见姜未晚如此镇定,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 在未晚的帮助下,秦妈妈很快背着华清进了未晚休憩的屋子里。 进了屋,把华清扶到床上,秦妈妈忍不住问:“五小姐,你怎么会提着灯笼出……出去?” 未晚压低了声音问:“秦妈妈,这么晚了,我娘亲提着灯笼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秦妈妈讪笑:“二姨娘是要上茅房,可能没找到路,就往外走了?” “你不放心我娘亲一个人上茅房,所以也跟着去了,是不是?” 对上姜未晚清明的眼光,秦妈妈不自在极了,但是不该说,不能说的话,那是一个字也休想从她嘴里撬出。 秦妈妈看了未晚一眼,犹豫了片刻又道:“不知道为什么,二姨娘饮用了今日的茶水就精神不济。” 这样事,未晚当然知道。未晚早让人留意今日的茶水,杜若雨让珍珠在二姨娘的茶水里下手,她一直以为那是催情药,其实早在珍珠当初乔装进药铺买催情药时,她就已经掉了包。 杜若雨手上所谓的催情药,不过是安神药而已。 未晚沉稳吩咐:“你即刻回房去,若是有人问起我娘亲,就说她不放心我,过来陪我。至于,娘亲你不必担心,我想她只是困了。” -本章完结- 第129章 等 秦妈妈一走,姜未晚便悄然提着灯笼出去。 穿过竹林,姜未晚往四处张望了片刻,一座独立的石屋就在不远前。 石屋由大石彻成,从外望去,只有一层,似乎还挑高了些许。 踩着石阶而上,便可到达屋中。 摸了摸身上所带的那些以备不时不需的物件姜未晚定了定神,疾行而上。 突然,一道黑影如鬼魅,从石屋顶上翩然落下。 姜未晚张了张嘴,无比震惊。 面前的这个人,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落下的速度极快,就是用飘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的呼吸清浅,是内力深厚的高手无余。 “你……你……”未晚悔死了,早知道她当初就应该听紫苏的,让她来,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还逞强。 姜未晚头脑当机的一瞬间,忽然想到自己身上带得可都是宝贝,怕什么! “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早早离开吧。”黑衣人张了张嘴,刻意压低的声线,很快飘散在风中。 “你是谁,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事实上她是真的万分惊诧,这个人一身夜行服,黑衣蒙头蒙面,只露两眼睛,当真是极为小心。他也是来找圆悔的吗? 佛家注重清静离世,独善其身,圆悔和尚这种隐居深山老林,循入空门的现象,大多是与山下环境格格不入,不是看破红尘,就是身犯人命官司,被仇家追杀的。 姜未晚想这圆悔当属后者,定是有仇家的人。 这个黑衣人,莫不就是圆悔的仇家? 姜未晚眯眼留心黑衣人的一举一动,再次探问,“你是圆悔的仇家吗?” “不是。”这次,他答得干脆利落。 “那你黑衣夜行是为何,不要告诉我,你是在等我。”未晚转脸向黑衣人看去,漾开清丽浅笑。 这一笑,在寂寂黑夜,清冷的月光下,更显得清灵动人,似是璀璨了满天的星空,宛如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叫人耸了神。 黑衣男子静静地凝望着她,眼里夹杂着淡然的笑意,他凑近她耳畔,吹气如挑逗,低柔道:“你真是后知后觉,我都等你一晚上了。” 姜未晚定睛看向黑衣男子,眼角隐隐抽了两下,粉唇微张,真在等她?为什么? 许是她明眸大睁的样子,过于天真诱人,黑衣男子微低下头,凑近了未晚。未晚蓦然握住腰间垂系的香包。 就在姜未晚要按下香包时,男人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黑衣男子抬起脸,慢悠悠地掰开她的手,调侃似的开口:“香包要自己做的,送给人定情才有诚意。这个不要也罢。” “少贫嘴了,不要以为会点轻功就了不起。本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说!为什么要阻止我去找圆悔?” 黑衣男子很大方地替她解惑,“因为你想知道的事,他回答不了。” 未晚定睛看向石屋去,不禁惊愕,竟吐不出一个字来。圆悔离开了,哑了,还是死了? 未晚往前看了又看,此时鞋底沾满尘土,要踩上石阶前将要清理脚下的尘土,不然必然留痕。 时间不多了,要么现在进去找圆悔,要么马上离开,再不然就无法全身而退了。她到底要如何选择? -本章完结- 第130章 风仪绝代 “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黑衣男子一把揽住她的腰,旋了个身子带她飘离了石屋。 姜未晚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不由回头打量着男子,乌黑的眸朱如黑曜石般浅浅发光,娇键的身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男子深藏不露,令人揣摩不透他的心思,可他似乎并没有恶意,姜未晚心思一定,索性随他去了。 两人身形在一颗粗壮的竹树前掠过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蓦然喊停。 “怎么了?” “快放下我,我还有要事要做。”未晚焦灼的声音飘在空中,柔和又充满魅力。 黑衣男子收敛轻功,双脚轻盈地在竹树前落下,男子斜挑眉眼,凝睇着她,并不言语。 姜未晚在竹树前的一朵野灵芝前鼓捣了会儿。 黑衣男子瞳眸中带着些许兴味,他只是抿着菱唇浅笑。 姜未晚看到缠在他黑色布条下的唇动了动。 被男人看了好戏,姜未晚心中有些懊恼,可清澈明眸中并无一丝怯意,口中更是不紧不慢道:“你有所不知,我也不是生性恶毒之人,只是有人要害我欺我,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断人家一条助臂,可不为过。” 看着她隐约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强,黑衣男子深邃的眼底有无数的情绪百回千流而过,一瞬之间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画面和念头,突然之间,他唇角轻扬,意味深长道:“不,你不应该断人一臂。” “这么说我要任人宰割了?”姜未晚微笑回视他,神色不变。 “你应该杀了她,只断其助臂太便宜了。”男衣男子悠悠然的声音漫出来,飘在空中,带着些清淡的魔魅,慑人心魂,魅惑众生。 姜未晚心中一喜,没有想到凭空出现的男子,还如此真谙人心。 “兄台,真是见解独特,有趣得紧。”姜未晚淡笑,看向他漆黑的眸子,眸底像是带了吸力漩涡,带着颠倒众生的魅惑。 轻柔的月光打在姜未晚脸上,如羊脂玉的肌肤细腻亮泽,漂亮的单凤眼微眯着,一张清浅的唇瓣轻扬着,明眸皓齿,绝代风华,动人心弦。 未晚莲步轻移,淡然转身,仪态端庄优雅,沉稳内敛不失大气,星眸闪闪,笑意浅浅,“我先走了。你要凑热闹,就回寺里睡觉去。要想透气,就回屋顶栖着。” 黑衣男子目送着她离去,嘴角始终含着一抹温润邪魅的笑意,解开面上的缠布,露出一张瑰姿艳逸的脸,眉目俊朗,眼若桃花,风仪绝代,举世无双,不失浑然天成的贵气清雅,他就这样站着,宛如一幅清香淡雅的水墨山水画,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透着傲然绝世的锋芒。 “丫头,我们终于要正式见面了。”男子喃喃自语着,施展轻功跃身于竹树上,伫立眺望,这一天,他等了太久了,久到他都数不清有多少个日夜。 姜未晚回到竹屋后,又过了良久,良久。 透过竹屋的窗棂的缝隙往外看,一道清丽的身影,带着三分忐忑,四分小心翼翼,步步靠近了那道敞开的木门。 姜未晚眨了眨眼睛和紫苏对视了一眼,嘴角含着的笑意越发灿烂了。 一切都朝着她们所期待中的方向发展,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杜若雨你睡着了吗? -本章完结- 第131章 失踪 寺庙里的钟楼响了,终于到了二更天。 外面响起了绿萝歇斯底里的惊呼声,“不好了,六小姐,六小姐不见了。” 绿萝慌乱疾行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隔外地清晰。 接着,绿萝叩响了杜若雨的房门。 和她们计划的一致,被惊扰了睡眠,杜若雨气急了,狠狠地瞪了绿萝一眼,“大晚上的,你们家小姐好好的,怎么会失踪?看一个人,你都看不好,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奴婢该死,奴婢也不知道会这样。”绿萝诚惶诚恐地低头,求饶。 姜倾月心急如焚道:“母亲兹事体大,还是快禀报父亲吧。” 张夫人不明所以,就事论事也跟着附合道:“是啊,六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有什么不测……” 杜若雨疾步向东厢阁走去,用力扣响房门,“王爷不好了,六丫头不见了。” “怎么忽然不见了?”姜北边系袍扣,边往西厢房走,末了,又吩咐随行的陈侍卫道:“叫各屋的主子都到西厢房外的院子里集合,一是要让他们提供线索,二是要清点人数,我们来时多少人,明天走时缺一不可。” 很快,西厢房外的院子里,聚集了一堆人群。 “昊儿,昊儿……”张夫人心急火焚地喊着,看到张同昊才落下心中的一块大石,急忙拉过他道:“吓死娘了,你在就好。” 张同昊还未开口,顾夫人笑道:“夫人真是草大皆兵,六小姐是女儿家,不见了自然紧张,张公子是堂堂男儿郎,还怕他丢了不成。我们家慎言,我从来不操心。” 话落,顾夫人往人群中看了看,只见聂季风身姿挺拔地站着,顾慎言压根没影。顾夫人不由疑惑道:“聂世子,我家言儿呢?” 聂季风云淡风清地回应:“是不是还没有睡醒,他住我隔壁呢?” “四姨娘呢?六小姐失踪了,第一个着急的人应该是她啊!”洛婧总觉得不对劲,仔细一看,这里还不只少一个人。 杜若雨皱头一眉,心里突然掠过几许不安,今天这出戏里,可没有安排她的角色。四姨娘跑哪儿去了? 陈侍卫很快将东西厢阁搜了一遍过去,上来禀道:“四小姐房门紧闭,属下没搜,其他各屋都搜过了,没有六小姐踪影。” 杜若雨上来赔笑道:“四丫头,兴许是还没有睡醒呢?我们到其他地方找找。” “不像话,出这么大的事儿,她还睡得着。”姜北转身往廊道上走,边走边问:“她住哪间?” 姜倾月伸手,边指边道:“第一间。” 三姨娘笑吟吟地跟上去,“平素里六小姐和四丫头是最要好的姐妹,兴许两人这会儿正在屋里说悄悄话呢?” 姜倾月心中暗骂,这个没用的姜倾冷,关键时刻还来拖后腿。 为了省时间,早点让人把注意力转移到石屋去,姜倾月索性上前敲了敲门,屋内没有动静。 姜北急了,施展轻功一脚踹向房门,很快地,砰地一声,房门震落在地。 “啊!”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天际…… -本章完结- 第132章 伤风败俗 大床上,纠缠着两具赤luo的身体,男在上,女在下。 男子精壮的身躯赤luo袒露着,正伏在女子身上平喘气息。 门板落地的声音惊得男子一个激灵,戒备地握起双拳,蓦然转头,姜北阴沉的脸映入眼中,他羞得无地自容,脸红得不亚于今夜缠绵的火热,厢房里的床较小,适才激情缠绵的火热,裹体的锦被都让二人踹飞了大老远。 男子发现床上空无一物,只好迅速扯过床上的白色纱帐,一股脑的裹到自个身上。 姜北气得一掌狠狠拍向墙壁,土墙巨震,龟裂开了条缝隙。 姜北瞠目骂道:“孽障,尔等竟然做出此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他本来是寻姜倾心来着,见倾冷房门紧闭,叫唤又无人回应,心下一急,便踹开了房门。 不踹还好,这么一踹,姜北觉得自己四十年的老脸都丢尽了。 不仅如此,一向以治家严谨而著称的姜王府,今夜过后,怕是要沦为天下笑柄了。 “父亲息怒。”不远处,温婉动听的声音传入男子耳朵中时,男子循声望去,不由一震,怎么会…… 今夜与他一起在床颠鸾倒凤的女子不是姜倾月吗?门口那个人怎么那么像姜倾月? 如果床上这个人不是姜倾月,她又是谁?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得令人无法招架。 难道是她? 男子脑海里不禁止里浮现出一张精致清冷的脸。男子心道,是姜未晚也罢,这个明媚的女子,一向与他对立。如今她从了自己,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虽然她的美貌略逊于姜倾月,但是她的聪慧却是姜倾月所远远不及的。 更何况这女子,在床上的甜美,还真叫他流连忘返。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罢了,脸也丢尽了,今夜这一遭,是福是祸豁出去了。 此刻一屋子围满了男男女女,男子的目光落到女子赤luo的铜体上,还是略有风度地撑起身子,减少身下女子的曝光度。 “四小姐……” 三姨娘和杜若雨先后进门,杜若雨嘴张大得都可以容下一个蛋,疑惑叫道:“顾家公子……倾冷……” 轻轻的一句话,惊得顾慎言打了个冷颤。 顾慎言蓦然伸手扯开身下女子的面纱,赤红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是谁?”不,他不相信,他绝不相信在他身下承软的娇滴滴美人儿,竟是这幅鬼样子。 “说!你是怎么爬到我床上的?”顾慎言重重提起姜倾冷,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面色丑陋不堪的庶女,怎么配,怎么配与他欢好? 姜倾冷身姿甚是柔弱,凄凄问道:“言,你忘记了吗?是你来找我,是你说要娶我,一辈子待我好的,你忘记了吗?” 顾慎言的母亲是被陈夫人推进来的,目之所及的一切,将她深深震住了。 “你……你这孽子。”指着顾慎言,顾夫人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瞬间像苍老了十来岁。 顾慎言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完了,完了,这一生的前途尽毁了。 在外头站了会儿,并不急于凑热闹的姜未晚,听着门口传来的指指点点,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姜未晚健步跑进去,张开又臂,边挡着身后的视线,边冷声喝道:“没有什么好看的,快转过身去。拜托大家快转过身去。” 三姨娘在震惊过后,立马脱下身上的披风,不顾廉耻地跑过去。 怒急攻心,顾慎言却更快一步,提起姜倾冷,让她洁白的身子挡在他面前…… -本章完结- 第133章 解释 “不……”姜倾冷惊呼着,上一刻还在床上亲密无间,这回他就翻脸不认人。 他竟然把她推出去,虽说观围的男人都已转身,走了出去。 可是她们姜王府的人还在。 那些个看热闹的朝庭命妇都还在,他这样做,到底置她于何地? 在顾慎言看来,姜倾冷是他人生的污点,与其让他丢尽了颜面,不如一起玉石俱焚。 姜倾冷玉足点地,披散着一头清亮的长发,玲珑的身子暴露在空气中,白希的肌肤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吻痕。 她有着不亚于姜倾月的完美身材,只可惜此时此刻,再美好的也都成为了白纸上永远抹不去的污点。 三姨娘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用披风把姜倾冷包起。 姜未晚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不用回头,也知道顾慎言,是有多渣,他是渣到骨子里去了。她有让姜倾冷选择。三姨娘在回去告诉姜倾冷时,姜倾冷的贴身丫环金宝给她回递了张字条,上面有她新手书写的答案:顾慎言。 在众多男儿郎中,姜倾冷自愿选择了顾慎言,那就怨不得她。当然早前她也有打算把姜倾冷和顾慎言摄合一块,姜倾冷这个选择正合她心意。 姜倾冷举眸看他,眼睫一颤,落下两行清泪,心下又想,是她算计人家在先的,自己如今变成这幅鬼样子,顾慎言堂堂候爷,又是文武双全的状元郎,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 待他气消了,回想起一起在床上的欢好,就会回心转意的。 顾夫人含泪艰难地俯身,捡起地上的亵衣裤,颤抖着给狼狈的儿子递了过去。 洛婧接过金宝手中的衣裳,给姜倾冷递了过去。事发时,大家都急着看热闹,而她眼尖地发现了姜倾月落在地上的衣物早已破裂开了,就让金宝回去取了套过来。 三姨娘对洛婧抱以感激一眼,洛婧淡淡点了点头。其实,她对姜倾冷这个庶女本没有什么好感,她也不需要别人的感激,她只是身为王府的一份子,不想姜王府颜面尽失而已。 三姨娘拿着衣裳,命金宝撑开披风,替倾冷遮羞,自个替倾冷换衣服。 顾慎言转身顾自换衣服,反正这辈子的颜面,一夕之间丢光了,也没有太多的顾忌。 “你这混账,你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于挽回我姜王府的颜面,如今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来,要是我就趁早死了算了。”杜若雨猛一咬齿,发出喀喀作响的声音。 待两人一穿好衣物,姜北便怒喝一声,“来人,将这对私自苟且的贱男贱女,拖出去乱棍打死。”堂堂女儿家,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也就算了,如今还让人如此嫌弃,当真是要气死他! “不,王爷不要……”三姨娘连忙把姜倾冷抱得紧紧的。 “姜王爷,不要……”顾夫人老泪纵横,顾不得颜面苦苦哀求,“我顾家如今就剩这一个男丁传宗接代,孽障一死,我顾家就绝后了,求王爷开恩。” “父亲母亲,四姐就算该死,你们也容她说几句话,给她个解释的机会。草草将她乱棍打死,和草菅人命有何区别?” -本章完结- 第134章 剧情反转 姜倾冷面色哀戚,合衣前往走了两步,慢慢道:“父亲,容我跟顾郎说几句话,让我死得暝目。” 姜北低哼一声,并不接话。 姜倾冷转眸看着顾慎言,神情悲伤,絮絮道:“顾郎,我也知道你一直钟情于二姐,顾府也曾三番四次向我二姐提亲,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喜欢你。每一次母亲拒绝了你之后,你就会躲起来借酒消愁,我总会偷偷溜出王府安慰你……” “够了,怎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顾慎言怒吼一声,打断了姜倾冷的话。 姜倾冷不停垂泪,三姨娘连忙递上丝帕,一边拭着倾冷眼角的泪,一边说:“女儿啊,我就说这等名门望族子弟,我们高攀不上,你非要相信人家的一片真心,如今东窗事发,他可是把关系撇得干净。” “顾郎,我不是有意带着面纱来骗你的,是你不让我掀开面纱,你说你喜欢我,无论我变成怎么样子,此生永不负我的,不曾想一夜风流之后,你还是不要我了。” “鬼会喜欢你,满嘴胡言,看我不撕了你的嘴。”顾慎言冲过去,想要抓过姜倾冷,狠狠地凑她一顿,撕烂她的嘴。 姜北的随行护卫连忙冲上前去,紧紧地拖住他。 姜倾冷眼露惊痛之色,哽咽道:“顾郎,如果你对二姐余情未了,我不会夹在中间让你为难的,我这就消失在你面前,消失得干干净净,谢谢你给我的温暖,你的喜欢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会信以为真,我想告诉你,我不后悔过喜欢你……”话落,姜倾冷开始冲向了屋中的顶梁木柱。 “四姐不可以。”和预想的一样,姜未晚眼明手快地冲上前去,一把扯住姜倾冷。 三姨娘从后面跟上紧紧抱住姜倾冷,“女儿啊,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儿,你要走了,娘哪来的指望,都怪娘亲没有本事出身不好,是娘亲害了你,娘亲对不住你。” 杜若雨的脸色一黯,原本以为姜倾冷这回是必死无疑了,没想到她还是逃过一劫了。 姜未晚睨着顾慎言,唇角勾起无限的冷意,“嫡女身份固然高人一等,庶女就不是人了么,双榜状元,当朝新贵岂能有如此肤浅的想法?你如今与我四姐有染,还能与我二姐有将来吗?男子汉大丈夫朝秦暮楚可不好啊!” “让倾月郡主退出不就得了,姜四小姐真是可怜……”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姜倾月撇了撇嘴,忿忿道:“这事情与我何干,顾公子对我有怎么想法,是他的事情,我又不喜欢他。” 顾慎言瞪了姜倾月一眼,唇角嘲讽地勾起无声冷笑。 顾夫人上前连连赔不是,“姜王爷,两位郡主息怒,言儿是一时糊涂,他是真心喜欢四小姐的……” “娘,你说怎么糊话,你都不知道事情……”顾慎言明知道如今已是百口莫辩,仍要垂死挣扎。 “闭嘴!” 顾夫人冷冷地打断了顾慎言的话,泪流满面,扑通向姜北跪下,“姜王爷,我有罪,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做娘的错……” -本章完结- 第135章 成全 顾慎言皱着眉头,表情惭愧,上前扶住母亲,心痛道:“娘,你这是做什么?” “滚!娘的事不用你管。”顾夫人气急了,抬手拍开儿子,接着对姜北道:“王爷,你们都误会了,言儿一直对四小姐都是真心真意的,是我以死相逼,逼他与四小姐断绝往来。我甚至找到四小姐,要她离开言儿。我不曾想言儿知道后,怕四小姐一时想不开,竟然半夜到四小姐闺房软言安慰,年青男女血气方刚,一时糊涂才会犯下此等大错。求姜王爷息怒。” 重重磕了个响头,顾夫人又道:“事到如今,我也不为难这两个孩子了,我……我愿意成全他们,求姜王爷饶了这对有情人吧。” 姜未晚默默倾听着,心道顾夫人,呵,前世她穷极一生孝顺的婆婆,前世里,头胎她生了小姒若,婆婆冷哼了声就走,从此就对她不冷不热的,只因为她生了一个女娃,让婆婆在一群朝庭命妇当中失了颜面。接着,为了顾慎言,她失去腹中生命,永不能再生育,婆婆更是嘲讽她是阉母鸡。后来,姜倾月与顾慎言苟合时,被小姒若撞见,小姒若不忿地骂了几句,顾慎言动手打了小姒若一巴掌,身为祖母的婆婆,竟然冷眼旁观。 今儿个为了保全儿子的性命和前程,顾夫人竟然忍气吞声,纡尊降贵,甚至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可是前世呢,哪怕顾夫人有半点怜悯之心,都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姜北脸上不辩喜怒,顾夫人又道:“王爷,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成全了这对有情人,让两人永结百年之好吧。”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这句话了。 姜北蹙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了,他本无意杖杀姜倾冷和顾慎言,虽然说姜倾冷混账十足,可毕竟是自己的骨血,虎毒还不识子呢?而顾慎言就更不可能了,杀了文武状元郎,他如何向皇上交待。但是他又拉不下脸来,直接将这两人搓合在一起,只好借顾夫人之嘴了。 姜北恨铁不成钢地叹息了声,说出了关键性的一句话:“你们两个真是混账至极,没有征得父母的同意,就私自相授,是想生米煮成熟饭了,好逼我们让步吗?亏你们敢打得这种小算盘,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儿个成婚礼就在大雄宝殿前,让佛祖做个见证,就算结了,双方交换信物后就算礼成。嫁妆我姜王府一两银子都不会给,少了那些陪妆,你们都怨自己去吧。” “多谢王爷成全!”顾夫人又磕了个头后站起来。 身后一群人欢呼道:“王爷英明!” 顾慎言将在场的每一张脸都逐一看过去,突然仰头大笑,笑声无比凄厉…… 由一场香艳引发的闹剧,终于暂时告了一段落。 绿萝进来禀报道:“王爷,六小姐找到了。” 姜北蓦然转身,就看到姜倾心轻快地越过人群往屋里挤。 姜倾心笑意浅浅,“出什么事了吗,大家都聚在这里干嘛?”话落,才想起这是四姐住的厢房,与二姨娘无关,不由疑惑了起来。 -本章完结- 第136章 失望(求收藏) 姜北面色一寒,冷冷地瞪着她,劈头就问:“大晚上的,你去哪儿了?”姜倾冷身上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不由乱了姜北的心绪。 “我拉肚子,就上了个茅厕而已。西厢房的茅厕堵上了,我只好去东厢房。”父亲从没有用那种恨不得吃人的目光看她,姜倾心被瞪着发毛,不由颤抖了起来。 “王爷,西厢房的茅厕堵了是真有其事,妾身今儿还是去东厢房出恭呢?”杜若雨面色不变,眸光却隐约黯了几分。今儿个的重头戏是华清*,怎么会凭空杀出姜倾冷与顾慎言苟且来,事情本尽在掌握中,突然而来的变数,让她隐隐不安。 姜北声线冰冷,“若雨,你去准备一下四丫头成亲事宜,今晚誓必让她们成婚。” 杜若雨心道既然姜倾冷要成婚,她这个当嫡母的自然可以找帮手,她淡淡禀道:“王爷,妾身这就带四丫头下去梳洗,稍候我们在大雄宝殿上和顾夫人、顾公子汇合。” 姜北自然应允道:“速速去准备,我这就去会知静悔大师,顺带商谈一下相国寺修膳事宜。”相国寺的建造年代已久,经久失修,如今连茅房都会堵塞,前景实在让人堪忧。 “是。”杜若雨点头,展眉而笑,转身对王府众人道:“大家都来帮忙。你们几个姐妹去给四丫头准备热水,三姨娘去准备大红嫁衣,二姨娘随我去备茶水,佛祖面前不能用交杯酒,我们就用茶水代替,二……二姨娘呢?” 姜未晚黑眸一闪,泛起嘲讽的光芒,杜若雨你终于出手了。 “二姨娘呢?她怎么也不见了?”杜若雨再次蹙起眉头,语气忧心。 姜北刚要离开,听她这么嚷嚷,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了遍,不见华清人影,不由急了起来。 姜未晚轻叹了口气,“母亲,我随你去备茶水吧,二姨娘身体不适,早早歇息了。” “姜王府嫁女儿,身为王府的一份子,她岂能缺席。既是身体不适,我随你去看看。”杜若雨语气生冷,面上更是淡漠无温。 在外人看来,王府的当家主母是不满姨娘摆架子,在王府出事时置身事外,谁也不会怀到她的另有居心。 “好吧,母亲随我来。”姜未晚在前面领路,出了门,便用力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杜若雨不悦地瞪着未晚,“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我要……” 被推门声惊醒了,木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困倦的打着哈欠。 怎么会呢?华清明明去了石屋,她怎么在这里? 杜若雨眼里写满迷惘,纤纤玉指一瞬间捏成葱白,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未晚站在门口,脸上闪过一抹笑意,“二姨娘,母亲来看你了。” 一脸倦容的华清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明明是去了竹林,却是从床上醒来的。 华清瞧着未晚脸上洋溢着一片欢乐,稍稍安下心来,淡淡道:“请王妃容我更衣后,再出去行礼。” “华清呢?”姜北大步迈进屋,华清正在披外套,她慵懒地伸了伸手,乌黑如墨的长发在风中飘散着,气质如兰,如梨花带露,风姿楚楚。 “清儿……”姜北眼前依稀又浮现当年情浓时,两人相处的点滴,墨色的眸子蓦地蒙上一层惑人的光泽。 -本章完结- 第137章 审时度势 华清凝了他片刻,再看了杜若雨一眼,心中清明了然。夫君于大景国而言,是位精明强干的一代辅臣,于宅院斗争而言,他就所知无多了。今夜,他必然是受了杜若雨的怂甬而来的。夫妻之间,起码的信任都没有,还如何延续那份情份。 心念转动,华清口气泛冷,“王爷容妾身更衣后,再向你们请安。” 姜北举目看她,迟疑须臾,最后还是傲然转身退了出去。 “二姨娘,我在外面等你。”杜若雨心有不甘,冷声道了句,便往外走。 目送着两人离去,华清蓦然跌坐在床上,五指抓紧了床头的萝帐,她深深地颤抖了起来。 “娘亲,你在后怕吗?” 失神的瞬间,姜未晚一步步靠近,半俯着身子,蹲在她面前,压低了声音道:“你也看到了,杜若雨是有备而来的,这次你能逢凶化吉,下次你不一定还能有这种运气。你为什么明知道去石屋是一场陷阱,你还要往里钻呢?圆悔身上到底带着什么秘密,让你不惜一切,也非要见他不可?” 华清闻言一愣,随即冷了嗓音道:“你是来审问我的吗?如果你对我有所怀疑,大可以去告诉你父亲,让他来处置我。” 闻言,姜未晚心中蓦地一酸,墨黑如玉的眸子里闪过几许失望,“娘,你到底想隐瞒什么,圆悔手上的梅花刺青是什么回事,为什么和我脸上的胎记一样,还有环儿,环儿脸上怎么也有个一模一样的梅花印呢?” “住嘴!”华清冷冷地打断她,“天下之天,巧合无数,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非要整出点什么来,你才甘心吗?” 秦妈妈拿着梳子,缓缓走进,笑了笑,“五小姐,老奴是来给二姨娘绾发的,王妃还在外面等着她呢。” “娘亲,我不想你苦了自己,你心中有事,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我随时恭候。”盈盈一礼,未晚旋身离去。 秦妈妈絮絮道:“我扶你回来时,是五小姐把你接到这里的。五小姐天姿聪颖,也不知道能瞒她多久。” “我现在只盼着她能嫁得好,能有个好夫君护她一生安稳。”华清,墨眸微闪,泛着点点泪意。 “王爷与你何尝不是?”秦妈妈叹了口气,又道:“造化弄人啊!” ———— 东厢阁,顾慎言誓居的厢房内。 顾慎言跪在地上,面色平静无波无澜。 顾夫人眯起幽眸,狠狠地掌掴了顾慎言一巴掌。 清脆刺耳的“啪”声响起,顾慎言的右脸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可见她下手有多重。 从小到大,她从未打过他一根手指头。今天破例了。 顾夫人笑了,一瞬间笑得嘲讽。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孩儿愚笨,让人算计了,孩儿愧对母亲多年教诲。” 顾夫人眸子渐渐眯起,冷了嗓音:“我一直告诉你,男儿志在四方,那姜倾月空有一张美人脸,却是十足祸害,你偏要以身犯险,结果迎火烧身。而最让我发怒的是,你错失了姜未晚那个聪慧,又懂得审时度势的女子。” -本章完结- 第138章 你不配(求收藏) 顾慎言铮铮利落道:“娘,我是不会娶她的。我不想娶那个丑八怪……” 顾夫人睨他一眼,冷冷道:“混帐,不要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在你毁了人家的清白后,你还妄想能全身而退吗?娘亲将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是何用意,你不会不明白。你若是我顾家男儿,就要记住,母亲今天为你所受得屈辱,含笑把那姜家四小姐娶回来。” 顾慎言嘴唇动了一下,心里憋屈的紧。 “你若是有本事,就要做到能把她弄回来,也能让她消失。”顾夫人宽袖一拂,沉着脸离去。 “顾兄。”季风在外面,叩了叩门。 顾慎言狠狠一拳捶在青石板上,口中低咒了声,站了起来。 开了门,聂季风缓步走来,“快换喜服吧,大家都在大雄宝殿前等你。” 顾慎言黯淡了眸光,心中无名的火伴着失落沮丧,各种的情绪,纠得自个心口沉痛。 “我是被陷害的。” “嗯。”聂季风心道早在你进入姜倾冷的房间时,我就知道了。 顾慎言咬牙切齿道:“是姜倾月和姜倾冷那两个臭表子合伙陷害我的。” 聂季风点了点头,“我知道顾兄所爱之人是姜倾月,可惜造化弄人,如今这种情景,顾兄错失心头所至爱,意难平也是情有可原的。”人活一世最可怕的事是明明敌人就在眼前,而自己却不知道。偏偏要和假想敌,拼个你死我活。 “你错了,我心头至爱的之人是姜未晚。”许是情绪翻覆,心中也就更加清明了。他失神于姜倾月的绝色美貌中,难以自拔是事实。他三番两次向姜倾月提亲更是事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加上她有强大的姜王府和杜丞相府为后盾,将对他将来的功名和前程有大大的推波助澜作用。 反观姜未晚,他一再讨好,却让她拒之千里。 姜未晚掌掴他两巴掌,更是叫他有苦难言,在他心中一直对她的印象就停留在那两巴掌的阴影中,挥之不去。 他不是不爱,只是不去敢爱,所以宁可力顶姜倾月和她对立。 聂季风置若罔闻,只道:“姜未晚,你喜欢不得。” “为什么?” 聂季风扬起嘴角,眼底是摄人心魂的冰冷光芒,他散漫笑着,毫不留情的给出三个字:“你不配。” 他的女人,容不得别人有非份之想,特别是这么渣的男人。 他突然觉得有点明白和理解姜未晚对顾慎言的那种恨意了,顾慎言要成为他的情敌,简直有辱他的智商。 季风阔步而去,留他一人在那里,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那几个字:你不配。 冷酷的眸光变得犀冷,顾慎言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心思却一刻不停的转动,难道聂季风钟情姜未晚么? 他短暂的惊怒后,是一脸的深沉莫测,低垂着的双手发狠地握紧,面无表情地对面外久候的侍从道了句:“服侍我更衣。” -本章完结- 第139章 缘起 终于等到这句话,侍从欣喜推门而入,举衣上前服侍。 长臂一伸,一拢翩然红衣锦缎已上身,玄纹云袖,腰系玉带,墨发如丝,使顾慎言整个人更显得温文尔雅,眼里明明在笑,眼珠却淡漠无比,如刺骨的冷芒,叫人仍不住心惊胆颤。 换完衣衫,他阔步向大雄宝殿走去,翩然身姿,更赛屋外纷飞梅花。 大雄宝殿中安放的三尊佛像,庄严端重。 今日要在佛祖的见证下,为他举行成婚礼,这里早已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他目视着大雄宝殿中的佛像,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母亲推着他走进大殿中央。 陈夫人上前讨好地笑了笑,把一条红绸直接往他手里塞,“新郎官来了,快快牵上新娘。” “新郎与新娘佳偶天成,今日喜结良缘,一祝二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二祝二位百年好合,永结连理。” “三祝二位相亲相爱,多子多孙。” 吉祥话此起彼伏在耳边响起,他只觉得讽刺。 三姨娘捧着经书上前,朝佛祖行了个敬礼,道:“信女刑娴,献上我与我儿姜倾冷手抄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愿佛祖佑我儿倾冷与状元郎顾慎言今日共结连理,能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多子多孙多福。” 不提经书还好,一提经书。 顾慎言面沉如炭,眼底一片阴寒,缺失温度。 “我发现他也挺可怜的。” 低沉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未晚回眸凝着聂季风,扬唇淡笑,“状元郎不是世子爷的好兄弟吗?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见你雪中送炭?” 聂季风淡笑,“呵呵,酒肉相交,算不上朋友。” 目光落在三姨娘手中的经书上,未晚心道顾慎言,此时此刻你心里的痛不亚于被万箭穿心吧,自作孽,不可活! 顾慎言痛苦地闭了闭眼,忆起不久前,就在这座大雄宝殿上,他开始了错误的源起…… “顾公子这么巧,你是来听和尚诵经的吗?”姜倾月轻移莲步,缓缓走近,脸上带着恬淡却不失风仪的微笑,如如藕般纤长白希的玉手里握着一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顿时让人眼前一亮。 “大雄宝殿上有不少的名家所提的字画,我是来观摩的,倾月郡主这是……” “倾月不才,闲暇时抄写了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正好在到这里,想来进献佛祖,了表虔诚之心。” “倾月慈悲虔诚之心,佛祖也定然能感受到。”顾慎言瞥她一眼,淡淡笑道:“素闻倾月举棋书画皆是出众,能否借我欣赏一番。” 姜倾月双手捧上经书,笑道:“小女不才,请状元郎赐教。” 顾慎言翻开经书一看,上面的字迹还真是首屈一指的好看,不由赞道:“如插花美人,舞笑镜台,写尽簪花小楷的清秀平和,娴雅婉丽。” “好!好字!字如其人,高逸清婉,倾月灵动!” 姜倾月羞答答地红了脸儿,一跺小脚,“状元郎尽笑话小女,谁不知道状元郎的字画,风神高迈,英姿依迈,随韵成趣,不假雕琢,仍大景第一名家。” -本章完结- 第140章 算计(求收藏) “倾月郡主过嫌了,与你比起来,算不上怎么。”顾慎言淡然浅笑,谁不喜欢被人恭维呢?美人的夸奖在他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一瞬间让他有飘浮云端的虚幻。 姜倾月抛了个媚眼,压低了嗓音,嫣然巧笑,“素闻状元郎,琴棋书画都是大景绞绞者,有空小女一定向你讨教。” 献上经书,姜倾月礼貌地欠了欠身,翩然转身离去。 目送着她离开,顾慎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放大。 人性往往如此,轻易得到的,弃如敝履,得不到的,抓心挠肝,牵肠挂肚。 对顾慎言而言,姜未晚聪慧过人,却是生性冷漠,在挨了她两巴掌后,他对她心里上有了种排斥感。姜倾月贵为大景第一美人,三番四次求婚,都让她拒绝了,能够征服她,也是人生的一大乐事。至于姜未晚,在征服大景第一美人后,征服她,怕是要轻松很多。 用罢斋饭,一群人去大雄宝殿上观看前朝的字画。 早前去过的缘故,顾慎言兴趣缺缺地在窝在东厢房内。 窗外桃花飘飘,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渐行渐近。 “二姐,我摘朵桃花送给你。” “桃花美,人更美……” 笑声阵阵,吸引得他忍不住推门眺望,梅花树下,一名白衣少女,带着面纱,足尖点地,伸手欲折梅枝,奈何人不够高,够不上,气得直跺脚。 “四妹,不就打了个赌吗?够不上就算了。”姜倾月身着一袭粉色长裙,裙据上着点点梅花,双瞳翦影,晶莹似水,她扬唇轻笑,如梅花带露,气质如兰,直叫他不由自主往外走。 顾慎言负手走进,灼灼地盯着姜倾月,浅笑道:“哪儿来得采花大盗,胆敢到我们东厢房盗花?” 姜倾月俏脸酡红,“四妹,我都说算了,你看让状元郎见笑了吧。” 姜倾冷连忙扶着倾月道:“大姐不是喜欢梅花吗?所以我才想折一支给你。” 放眼望去,微风中寒梅怒放,散发出阵阵幽香。 顾慎言会意,折了一枝,追了上去,“送给你,鲜花配美人,相得益彰。” 姜倾月伸出纤纤玉手,接过梅枝,不由俏红了脸儿。 姜倾月笑着旋身,姜倾冷挽过她的手,两人并肩而行。 顾慎言站在身侧,目送着她们离去,不远处,突然有一物在他眼前落下。 “郡主,你掉东西了……”顾慎言上前一步,捡起地上的信笺,正打算追上去时,蓦然发现上面三字娴雅端正的簪花小楷:顾郎启。 顾慎言自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上面的三个字,他当然认得,正是出自姜倾月的笔迹,原来姜倾月不过是对他玩欲擒故纵的把戏,自问他才高八斗,文武双全,身份尊贵,仪表风姿皆是大景数一数二的,少女怀春,舍他取谁? 大景第一美人儿,邀她带信到厢房切磋书画,字字句句,情深意切,握着信笺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好不容易等到入夜,窗外天色暗淡了下去,各房的灯都灭了。 他借着廊道里垂挂的纸灯笼上散发出的微弱光芒,叩响了美人儿的房门…… -本章完结- 第141章 入魔 虽说只是暂住的厢房,屋内仍布置得十分清雅,完全符合天下第一美人的品味。 微风中传来一股清新的香味,顾慎言微微一怔,忽然,一抹粉色的纤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美人举着梅枝,跳起了梅花舞。 身轻如燕,舞步过处,举手投足之间,道不尽的倾国倾城,突然有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心跳不已。 美人提裙裾,踮起玉足,露出两条饱满紧凑的小腿和圆润的膝盖,白希细嫩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发诱人的暖色。 “倾月,倾月……”顾慎言伸手将美人儿往怀中带,把她搂抱在怀里,闻着她身上散发的幽幽香味,半是陶醉,半是温柔。 粉衣女子把头轻靠在顾慎言怀中,含情脉脉的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顾郎,人家是请你来切磋字的,可没别的想法。” 顾慎言回报微笑,“可我有……我有别得想法怎么办才好?” 美人儿趴在他肩上,“听母亲说,顾府向皇上递折子,想讨我五妹过门,不知可有此事?” “哦,那是娘的主意,我可没同意。”顾慎言自以为了然地一笑,揽腰抱起她,心道原来是有压力了,所以才会讨好谄媚他。早知道,他就早点向皇帝递折子了。 “男人心海底针,谁知道你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女子幽幽叹了口气,举着梅花在他面前晃了又晃,淡淡的香味慢慢飘散开了,沁人心脾。 那是他亲手折下的那支,开得最为旺盛的一截梅花。 顾慎言嗅了嗅梅花上的香气一顿,脸上的笑意不断扩散开来了,“梅花香,人更香美。” “顾郎,你尽没个正经。”美人儿欲拒还迎,纤长的柔荑抚上了他的肩膀,朝着他耳后吹了口热气,让他不禁浑身绷紧了起来。 顾慎言望向轻纱下,那一双写满晴欲的眸子,心里暗暗笑道,天下女子再强悍再圣洁,遇到心仪的男人,还是会原形毕露。 “倾月,让我好好看看你。”顾慎言欲伸手扯下她的面纱。 美人儿含羞带怒,笑着躲开了,“讨厌,果然母亲说得对,你们男人就是贪图美色,你喜欢我,不过是喜欢我这张倾国倾城的脸面。” 顾慎言也不恼,缓缓靠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迷魅,让美人儿一时之间看得有点花痴了。 顾慎言勾起一抹自信的邪笑,这一刻他又找回了自信,他自信没有人能逃过他的手心,大手轻轻的搂上美人的腰肢。 美人低头吹灭了灯笼里的烛火,顾慎言低热诱人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处,“良宵苦短,不要错过。” “嗯。”美人旋了个身子,如花香温软的身子扑向挺健的身影! 身体不断躁动着,顾慎言心急难耐地撕扯开美人的衣裙…… 木床上,传来淡淡的询问,“为什么要遮着面?” 她略心虚的转过脸,咬着唇,低低的奶声奶气的轻笑道:“母亲说,要保留点神秘感,女人一旦让人看透了,就不娇贵。” “怎么会有这种稀奇古怪的想法。”男人笑着,再次欺身压下。 怀中美人儿仿若无骨,轻软如棉,娇喘连连,已叫他乱了心智。轻抚着手中的如绸玉肤,顾慎言心中宠溺一片,“你真是个小妖精。” -本章完结- 第142章 侧隐(求收藏) “倾月,为什么要用手堵我的耳朵?” “你都叫我小妖精了,我再不堵你耳朵,我可要羞死。”两人皮肉紧紧贴合,怀中美人儿欢快娇叫了声,更为用力堵住他的耳朵。 一路向下,脑子越发混沌起来,屋外发生了怎么事,他再也听不清楚。 破门声像是一道惊雷,让他浑身一震,缓缓地回过头,目光呆滞,姜北铁青的脸映入眼中,众人表情不一的嘴脸刻入脑海。 反观床上的自己衣衫褪尽,肌肤上到处都是糜烂不堪的痕迹,床单上的那抹落红,更是刺痛了他的眼,他知道自己栽了。 后来,他仔细想了想,他刚进屋时就闻到微风中传来的清新香味,就连姜倾冷手中的那支梅花,都是泡过药水的。 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何种药水,可是能慢慢迷乱他的心智,又不容易让他发现的,必然不是普通的迷香。 怪他一时大意,才会让姜倾冷和姜倾月二人联手坑害。 事到如今,他必须娶姜倾冷,娶了她才能杜天下悠悠众口,才能保他的富贵前程得以继续,只是娶了她,无疑是在他心口上划开长长的一条疤。 双手紧紧地握着拳,佛祖面前,他默默地许了个心愿,姜倾冷,我不会给你好日子过。姜倾月,总有一天,我要得到你,我要将你狠狠压下,无关爱情,我要让你为奴为婢,生不如死…… 看着新娘子盈盈而笑,俯身替他系上姜王赠予的麒麟玉佩,他始终摆着脸儿,不苟言笑。 在母亲的再三催促下,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替她带上顾家祖传的翠玉镯子。 “一拜佛祖,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顾慎言心中怨起颇大,自然不愿意动,最终还是顾夫人出马推着二人走。 顾慎言一直是陈夫人视为儿子最强大的竟争对手,如今他娶了姜倾冷,陈夫人心中落下一块大石,自请帮忙,她端着茶水随二人走进顾慎言的厢房里,开始督促二人喝交杯茶。 众人一哄而散。 厢房里,紫苏泡了杯龙井茶,向未晚递上,不解问道:“五小姐,你为何要帮姜倾冷,何不让她嫁给那个老御史得了?” “姜倾冷处处于我做对,可她毕竟替我做了件事,当年……” 前世的记忆涌上心头,当年她被囚在顾王府内,姜倾月下令绣娘剥下了她脸上带着寒梅印记的那块皮,制成龙袍纹饰晋献韩王景墨予,她在王府内生不如死,苦苦挣扎着,怜心自毁容颜留下拖住姜倾月,良心未泯的绣娘带她逃离了顾王府。 很快东窗事发,怜心被吊在城门口,饱住风吹雨淋,尸身很快腐烂,她迟迟没有赶到,景浩天和顾慎言都失去了耐心,他们下令将怜心的尸体处理掉。 她一路寻到乱葬岗上,一个缝尸的枯老婆子好心地替怜心收尸。 在老婆子的帮忙下,她为怜心立了坟。当年和那老婆子一起挖坑时,她无意中瞅到老婆子右手腕上有个香菇豆大的黑痣。 她蓦然抓住那老婆子,才证实了那人是姜倾冷,岁月在倾冷脸上刻下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不过三十余岁,却苍老的不像话。从她嫁入姚御史府后,她就同姜王府断了联系,从此音讯全无。看得出来,这些年来,她过得很不好,十分不好。 “不要用这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我,我并不后悔这一辈子与你处处作对,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也一定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上一世,姜倾冷冰冷的声音,绝决的背景一直回荡在她的记忆深处。 -本章完结- 第143章 一波又起 前世,姜倾冷总算是对怜心发了回善心,冲着她的一念之仁,姜未晚决定给她个善终,只是她太不知好歹了。 “毕竟姐妹一场,我的确是想放她一马。路是她自己选的,她如今嫁得好,却未必能过得好,将来有她后悔时。”姜未晚应声,唇角扬起清浅的弧度,她心道顾慎言,今日暂放你一马,我可不会等你太久。 姜未晚打了个呵欠,正准备更衣就寝,突然听到阵阵剧烈的击钟声。 “怎么回事?”未晚疑惑扬眉,二更天之后打更的钟声不应该这么猛烈,在寺庙里击钟只有几种可能。一是报时,二是通知重要事宜.难道是相国寺出事了? 未晚和紫苏面面相觑,终于在钟声落下半晌后,紫苏推开了房门。 入目,门外一个小和尚,狂奔着,边跑边喊:“不好了,不好了……圆悔师兄死了。” “你……”紫苏看了她一眼,想要问是不是她下得手?又觉得开着门儿谈论这么阴冷的话题不妥,便迅速关上房门。 “不是我,别用这么眼光看我。”姜未晚觉得自己冤死了,她连石屋的门都没有进,就成了疑凶。未晚脑海中不由浮现黑衣蒙面人的身影,不由喃喃自语:“莫不是他?” “他是谁?” “说来话长,那是我在石屋遇到的黑衣人。” 总觉得对方并没有恶意,可他到底去石屋干么了?莫不是为杀圆悔而去的? 姜未晚蹙了蹙眉头,忽然有种让人牵着鼻子走的困惑,只道:“走,先去看看。” 刚刚才在大雄宝殿上为姜倾冷和顾慎言证婚,众人都还没有这么快入睡,很快又在西厢院外聚齐了。 “来时才吃了他的梅花糕,晚上就听到他死了,唉,那么年轻的一个人……” “真是世事无常啊!” 陈夫人和张夫人两人一起议论了开来。 顾夫人默默站在一旁,心里深深叹息,相国寺还真不太平,一天之内状况不断,得趁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为上策。 “圆悔大师年纪轻轻的怎么就遇上了此劫数。”华清状似不经意地唠叨了句,心中不安和恐惧越发凝重了起来,本就冰冷的手足越发地僵硬了。 姜未晚默望她半晌,终是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以足以让两人听到的声音道:“与我无关,娘莫多虑了。” 得到未晚肯定的回答,华清顿时安心了些许,今夜她从未晚厢房里醒来后,未晚对她说得那一番话,始终在她脑海里回响着,刚刚听到圆悔死去的消息时,她真是吓坏了,然而最最担心的莫过于,圆悔是怎么死了?未晚是否知晓和参与了策划? “王爷和诸位公子去了石屋,我们也去看看。”杜若雨从东厢房方向折回,话是对众人说的,目光却飘落在华清身上。 圆悔一死,杜若雨倒是积极地怂恿众人,特别是娘亲去石屋凑热闹,她到底是何居心? 冲着杜若雨幸灾乐祸的脸,姜未晚当即劝道:“夜里湿气重,二姨娘你身子弱,你就不要凑热闹了,一切有父亲呢?” 二姨娘叹息了一声,低声道:“也罢,腰腿疼痛的毛病又犯了,我必须得去歇息。” -本章完结- 第144章 拉仇恨(求收藏) 华清盈身朝杜若雨行了一礼,就顾自告退。 留给杜若雨一个清冷孤傲的背影,再没有给过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石屋外,围着一群打着灯笼的和尚。 圆悔死得突然,又是相国寺百年来的第一桩离奇和尚死亡事件,也难怪寺内的和尚倾巢出洞了。 最早发现圆悔离奇死亡的那个小和尚随方丈静悟大师进去了。作为朝庭势力的代表,姜北自然也跟了进去。 “女施主,没有住持吩咐,请在外面等候。”杜若雨一群人赶到时,被戒律院的管事大师揽在了外面。 “大师,我夫君在里面。”杜若雨还是朝石屋方向探了探头,她试图进去。 戒律院的管事大师解释道:“女施主,石屋是圆悔死亡的第一凶案现场,住持有令,除了姜王爷外,其他人不得冒然进入,我等和诸位公子在外面等候差遣,就是怕莽撞破坏了现场,让圆悔不明枉死。” 言下之意,就是让杜若雨死了那条心,他们这么多人都不敢冒然去凑热闹,岂能让她进去。 凶案现场?这么说圆悔的确是他杀了? 杜若雨落落大方地站在那里,眼底突然掠过一道亮光。 姜未晚一直在无声观望着杜若雨,见她如此,几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难道是杜若雨杀了圆悔吗?她究竟想做什么? 石屋开了,小和尚出来唤道:“姜王爷让几位公子进去,勘察现场。” 静悟大师自里面走出来,面色沉寂,单手立掌道了声:“阿弥佗佛,圆真你也一同进来。” 陈公子、张公子就连一向淡漠的秦烽也跟着进去了。 聂季风就站在她面前,拔了根草把玩,纯粹看热闹,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你不去吗?你不去,我去……”姜未晚心道不公平啊,为什么父亲只叫几个男子进去。这不是典型的重男轻女吗,她也想进去,非常想进去啊! 聂季风回头,轻瞥了她一眼,扔了手中的杂草,举步就往石屋走去。 “喂……”未晚想说聂季风,你好歹仗义点,你带上我啊,在杜若雨强悍的注目礼下,讪讪闭上嘴。 凑热闹之心,人人有之。 顾慎言换下喜服,身着白衣,一脸阴郁地匆匆赶来了,身后跟着气喘呼呼的新娘子姜倾冷。 大红的喜服与顾慎言身上的白衣显成鲜明的对比,一看到这渣男,姜未晚就没有来好脾气,盯着顾慎言身上的白衣,未晚不悦道:“相国寺里死了和尚关姐夫什么事,姐夫是奔丧来着么?” 不大不小的声音,还是让杜若雨听了进去,杜若雨瞪了未晚一眼,道:“五丫头,你没事添什么乱?” “还有你顾……”杜若雨话到嘴边,又觉得叫顾公子或是状元郎都不妥,一句女婿堵在她心口,叫她万分难受。 顾夫人拉过杜若雨的手,浅笑,“该改口叫女婿了。” 杜若雨无语良久后,一字一顿道:“慎言,新婚第一夜,你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本章完结- 第145章 现场 三姨娘暗自瞪了杜若雨一眼,心道杜若雨啊,如果不是拜你所赐,我也不会这么着急地和四小姐联手。如果不是你们母女俩欺人太甚了,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得逞,任你想破头,也不会明白,破坏了你生财大计的人是你的宝贝女儿姜倾月。明明西厢房独占鳌头的厢房是分配给你女儿姜倾月的,可当她发现那间房屋里的摆设不如倾冷的那一间,偏偏要在分房之后强行罢占了倾冷的屋子。所以你能怪谁呢? 姜未晚笑了笑,杜若雨这回是气急了,顾慎言和姜倾冷闹出这么一回事来,姜倾冷只有自杀和沉塘两条路。可偏偏父亲救女心切,顾夫人也有所顾忌,迫于压力之下,顾慎言娶了姜倾冷,这下姚御史那边够杜若雨吃一壶了。 杜若雨你也太急了,现在发飙,顾家那两位可是会记仇的。 顾慎言轻描淡写道:“相国寺有事,慎言客居在院里也希望尽快弄清事实真相,急急忙忙就赶来,匆促之间穿错了衣裳。” “母亲,相公不是有意的……”姜倾冷可怜兮兮地替顾慎言说话。 杜若雨冷冷地拉下脸。 姜倾冷一下子从母老虎变成小白兔,还真是别扭,为了缓和气氛,顾夫人看着顾慎言,道:“言儿,世子他们都已经进去了。” 顾慎言点了点头,在屋内对着姜倾冷那张丑陋的脸,他简直想作呕,他怕自己克制不住会动手掐死她。 胆敢设计陷害她,姜倾冷是一定要死的,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顾慎言好不容易寻得时机,出来透透气,他怎么会错过。顾慎言提步就往石屋走。 身后,陈夫人忧心忡忡地嘀咕了句:“顾公子今夜成婚,现在就进凶案现场去看死人,会不会晦气啊!” 姜倾冷想要跟上却被两个和尚拦住了,只好急急忙忙唤:“相公,不要进去,那里面是死人。” 姜倾冷突兀的一句话,惹得众和尚一阵不悦的瞪眼,她看了又看,只好乖乖地闭上嘴。 顾慎言巴不得能早点儿摆脱倾冷,要是能晦气些,把倾冷克死了,他才高兴呢?顾慎言非但不理她,反而加快了脚步。 屋内,众人经过一番观察后,迅速用语言拼凑圆悔死后时的现场状况。 “圆悔和尚死的时候,屋内的房门紧闭,他正面朝下趴倒在距房门口半米处,僧袍敞开了披在身上,亵衣搁在床上,亵裤落到他小腿处,众人扶起他时,他接近于全|裸……” “屋内还奇怪地充斥着些许尚未散尽的淫|迷气息。” “屋子正中央,炕上摆着张小四方桌,桌上放着个茶盏。” 顾慎言最后进门,经过一番观察后,不甘示弱地分析道:“不见的茶壶,应是摔落在炕右面,从地上的茶耳朵,和炕右面的碎瓷片上可以看得出来。” “亵裤上有块瘢痕,摸上去感觉有些硬。” “屋内并未见到人的脚印。” -本章完结- 第146章 帮手(求收藏) “窗户也关得很紧,并无被撬开的横痕。” 顾慎言接着道:“尽管如此也不能够排除他杀的嫌疑。” 静悟叹了口气,道:“明日一早我就报官,请忤作前来验尸。只是眼下山路未通,等山路通了,由这里到县城里报官,一来一回必然要误事,只怕到时尸身腐坏,影响断案。” “状元郎是天子门生,秦少将军,陈公子,张公子,阎公子,聂世子都是当世有为的青年才俊,不如就由你们来推理断案,找出真凶,若是推断合情合理,就由本王与方丈大师,戒律院住持一起作证,呈书京兆尹,以作将来判案依据,两位大师意下如何?” 静悟大师颔首,“一切听凭王爷作主。” 戒律院住持圆真也无异议。 “四方桌上只有一个杯子,假设没有人进来的话,一直以来就是圆悔在自斟自饮。茶盏中盛放的不是茶,而是酒,走近之后,我们不难闻见上面的酒味。”顿了顿,季风又清淡出声:“说到这里,我想请一个人来帮忙,还望王爷能应允。” “聂世子推荐何人?只要有利于破案的,我这就差人去把他请来。”姜北当即答应,圆悔被杀,他们一行人也难逃嫌疑,若能尽快还原真相,找出真凶,他们也好尽早离去。 聂季风答道:“姜五小姐端和郡主是也。”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愣住。 就连姜北也觉得不可思议,未晚一个小女子,事发时,又不是在现场的,她如何能协助报案,姜北摇头不赞同道:“小女如何使得。” 聂季风浅笑着解释:“王爷有所不知,季风自幼体弱多病,一回在宫内晕倒,险些丧命,幸得端和郡主发现,及时施于援手,才救得季风一命,郡主医术了得,季风和状元郎都是有目共睹的。” “还有这事啊!”陈家公子,张家公子,就连秦烽都不由地为之侧目,这端和郡主姜未晚还真是深藏不露,优秀得紧。 姜北想起未晚说过她得到天才鬼医华鹊的指点,心底不由倍感自豪和骄傲,但他还是谦虚地笑了笑,“会点皮毛医术也不一定对判案能起多少作用,既然世子如此看得起,就让她进来吧。” 众人心叹姜王爷,你也太低调了吧。女儿都救人一命了,你只道她会点皮毛,这要再精通一点,不就成骨灰级别的神医吗? 聂季风走到门口,视线落在一群人中,一眼找到淡然挺立、娴静大方的姜未晚。 季风伸手一指,“你,进来。” “我吗?” 季风点了点头,未晚脸上立即掠过喜色,她昂首挺胸,双手教合在胸前,在众人的疑惑、羡慕嫉妒恨中落落大方地往石屋走去。 在未晚进来之前,众人已将的圆悔的尸体移开了,考虑到姜未晚到底是女儿家,为免污了未晚的眼,秦烽将圆悔身上的袍子合上,系上袍带。 张同昊和秦烽一起将圆悔的尸体搁在一旁的靠椅上。 -本章完结- 第147章 假象 聂季风将死亡现场详细解说了一遍,又道:“端和郡主,我们现在是请你来查验一下这杯茶盏里的酒水。” 姜未晚颔首,端起茶盏闻了闻,又取了袖中的一枚银针探入酒中,姜未晚蹙着眉头,深思了片刻,并未急得下结论。 姜未晚来到碎裂的茶盏前,蹲下身子感受着周围的气息,良久不语。 秦烽忍不住问:“这酒有问题吗?” “酒中加了秋石粉末,有股尿骚味,秋石为童男童女小便炼制而成,研粉混合酒中如果不仔细闻,很容易被酒味给掩盖过去。”姜未晚将桌上的茶盏递给了秦烽,“你们闻闻看……” 静悟大师摇头道:“阿弥佗佛,善哉善哉!” 秋石大家并不陌生,史书上记载,前朝末代皇帝就是因为长期服用大臣顾天进献的秋石,服下之后不论白天黑夜,立即进入亢奋状态不能自制,阳句昼夜BO起,只好长时间随心所欲临御美人宣泄。 君王从此不早朝,以至于歼臣当道,民不聊生,终于官逼民反,大景开国皇帝发动起义,大部队打到时皇宫时,无道皇帝仍然在临幸美人儿。 有前车之鉴在,秋石后来就被大景皇帝列为禁药,各大药房药店,皆不得私自制作和出售,违令者斩立决。 相国寺为百年古寺,大景国寺内,竟然出现和尚服用秋石粉这一事情来,叫相国寺的和尚羞愧不已。圆真单手立掌,提出质疑,“就算圆悔是服用了秋石粉,也不能说明是他自己服用的,被下药,误服也不无可能。” 姜未晚温声开口:“圆真大师所说得确有道理,我们再找找看,还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吧。” 顾慎言铮铮利落道:“依我看,事发时,屋里定然还有第二个人存在。是他杀了圆悔。” 姜未晚脑海中不由浮现起黑衣人的身影,想起他说的那一句:此地不宜久留,快走!想来有可能,当时黑衣人就知道圆悔死了。 圆悔到底是让黑衣人杀了,还是在他之前,让别人杀了? 姜未晚蹙眉淡淡道:“姐夫何以见得?” 一句姐夫,叫得顾慎言心底一沉,无余是伤口上被人又撒了把盐,安慰自己好歹姜未晚给他好脸色了,于是,顾慎言自信非凡道:“我们刚才查验过了,圆悔左肩膀上的皮肤呈黑青状,上面还有两排牙印,当时我就怀疑圆悔定是让人咬过。不仅如此,我想这个人还在与他欢好时,对他施以毒手。所以事发时,屋中出现的第二个人就是杀死圆悔的真凶。” 姜未晚但笑不语,按顾慎言推断的屋中还有第二个人,而且这个人还咬过圆悔。 如果说那个人是黑衣人的话,一个大男人三更半夜出来与和尚乱搞,然后咬了和尚? 圆悔虽说细皮嫩肉的,好歹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又没有潘安之相,黑衣人为什么不挑品貌俱佳的小和尚乱搞,要挑圆悔。 如果说是四姨娘就更不可能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女人,既没有轻功,又没有武功,她怎么进入房门和窗户紧闭的卧室?就算圆悔开了门,她顺利进去了,她与圆悔欢好之后,杀了圆悔,她顺利逃出来了,她又是怎么做到让房门紧闭,制造无人进入卧室内的假象? -本章完结- 第148章 发现(求收藏) 秦烽点了点头,“按状元郎这么说,我们还要再找找,搜仔细点。” 姜未晚沉静推理道:“圆悔是在接近门口的地方倒下的,他倒地时亵裤是落到他的小腿上,说明他来不及开门,更来不及系裤带就遇害了。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像姐夫所说的圆悔是被屋内的第二人追赶,他来不及逃开,被人从身后杀害了。要么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逃离之前,已经被害了,他逃离到门口时体力不支,就栽下去了。” 可是屋内若有第二个人在,如果对方的目地只是杀圆悔,为什么要留下一排齿印,故布疑阵呢? “有发现……有重大发现……”张同昊举着一个金扣子上前,“你看这个东西,我开窗户时,看到它正躺在窗角下一闪一闪的。” 顾慎言亢奋道:“你看我说得没有错吧,这屋内一定有第二个人,而且还是女人。” 闻言,聂季风也上前一步,接过张同昊手中的扣子,看了一眼,道:“这扣子做得精致,的确十分罕见。” 顾慎言即兴卖弄了起来,“翻阶蛱蝶恋花情,容华飞燕相逢迎。说得正是这罕见的蝶恋花。” 前朝时流行布扣,到了大景帝国时,工艺技术十分发达,富户对服饰穿着十分讲究,纽扣款式也不限于布衣扣,各种质材昂贵的宝石、珍珠、玉件、金银都加入了钮扣的镶嵌和打造中,而且寓意美好吉祥的图案的款式,也渐渐多了起来,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蜂赶菊和蝶恋花。 张同昊当即断言:“能用得上这种金扣子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而且这么精致的一个扣子不被人发现捡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是凶手杀人之后,匆促间不经意留下的,还没有让人发现。” 阎家公子接言道:“蝶恋花的扣子是女子专用的,这么说凶手一定在寺内的女客中!” 顾慎言献言道:“只要把寺内的所有女客都找出来,查问一遍,谁丢了这个扣子不行了。如果没有人承认,我们就进行搜查,到时候必然真相大白。” 姜北同意了顾慎言的说法,但考虑到此事牵扯甚广,他又嘱咐道:“寺内目前居住的各府女眷都来自京城,有头有脸的人,本王想她们也不会干这种龌龊事,既然你们心有疑虑,就去盘问吧,但要注意方式方法。” 张同昊道:“我母亲怕黑,她定然是不会到这是非之地的。” 阎家公子道:“我娘粗枝大叶的,她干不了杀人的勾当。” …… 一个个陈情下去,耽误了不少时间。顾慎言索性走出去,他冷淡地睥睨着石屋外围观的众人道:“各府女眷都上前一步,仔细辩认一下我手中的这个金扣子,看看她到底是谁的?本候可以大胆地告诉你们,这个价值不菲的金扣子正是杀害圆悔的真凶留下来的。” 哗啦啦,各种的议论声滔滔不绝地响起,人群中一抹绝丽的身影,一瞬间煞白了脸色…… -本章完结- 第149章 回春 自个儿子站出来问话,想着将来若是破了案件,儿子必然名声大嗓,一时风头无两,顾夫人当即站出来起表率作用,她分析道:“要打造这种金扣子必定不容易,照我说,这种扣子只有京城最贵的截缝店霓裳坊才制得出来,凶手穿得起霓裳坊所制的衣裳,必定非富即贵,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尊贵,一般的人那有这个玩意儿。” 经顾夫人这么一提醒,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唰唰落到张夫人身上。 “不是我,你们干嘛都这么看着我。”张夫人被大众看得心里发毛,不经抖了抖。 陈夫人疑惑问:“不是你,你抖什么啊!” “真不是我,你们看着我干嘛?”张夫人急了,她绝对不是凶手,可她被人看着害怕啊!金扣子的衣服,她有啊!还不只一件,这次就带了件出来,万一那扣子是她的,这可怎么办,谁让霓裳坊是她夫家的产业,别说要个金扣子,就是玉扣子,珍珠扣子都大把大把地有。 “娘,你别让人一说,就自乱了阵脚。”张同昊连忙走下去,怕了怕母亲的肩膀,安抚她冷静下来。 “昊儿,你要相信娘,我真没有……” “娘,你别紧张,我自然相信你。”他母亲的心理素质不行,被人随便一吓唬,很容易失了主心骨。 张同昊微微一笑,朝众人拱了拱手,“各位婶婶,我娘容易紧张,你们就别吓唬她了。凶手肯定是不她,若是你们还是怀疑,我可以差人回京,到霓裳坊查问一下。这种纽扣子比较特殊,我相信只要翻看账簿,必定能找出蛛丝马迹。” 阎夫人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惊呼一声道:“四小姐失踪时,我们所有人都被召集到西厢院前集合,我记得当时还有一个关键的人,她不在?” 杜若雨立即接言道:“二姨娘华清,只有她不在。” 顾慎言出来后,石屋内众人也跟着出来,站在屋檐下观察下面的人是否有异常。 杜若雨的话一落,姜未晚便冷声道:“母亲,当晚不是你和父亲把二姨娘从我屋里唤醒的吗?事关重大,也关系到我姜王府的名誉,母亲还是不要记错得好。” 姜北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他稳站高处,睨视着杜若雨,眼中闪过一抹寒意。 阎夫人又道:“是四姨娘。我记得当时姜府大夫人还问过,六小姐不见了,第一个着急的人应该就是她,四姨娘哪儿去了?后来,我们因为四小姐的事,转移了注意力,再也没有人问过四姨娘。” 四姨娘神色慌张,连连摇头,“不,不是我,跟我没有关系,我没有杀人……” 洛婧叹了口气,提到凶手时,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四姨娘,只是碍于四姨娘没有杀人动机,且是姜王府的一份子,她自然选择闭口不言,不曾想还是让人揭发了。四姨娘,如果你真是凶手,那是你命该绝了。 陈夫人恍然大悟道:“原来,原来是这个样子。真凶是四姨娘,现在我确定就是她。我……我其实一直不敢讲,在我出门要去大雄宝殿时,我看到四姨娘神色慌张地回西厢阁,她当时面色潮红,衣裳不整,像是回春似的。我当时就疑惑了,但是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我也赶着去大雄宝殿,就没有再多问了。” -本章完结- 第150章 证据(求收藏) 四姨娘恼了,冷了嗓音就骂了起来,“你,你别血口喷人,我……我一直都在厢房里,哪儿也没有去。” “那么陈侍卫怎么没有找到你?” “我去茅房了。” 陈夫人火大了,心道我不过就事论事,你不过是个姨娘还无法无大了。于是,陈夫人和四姨娘杠上了,“西厢房的茅房堵上了,东厢房的茅房你家六小姐蹲着,莫不是你和她一起商量好了,一起拉肚子,一起去的?即便如此你们俩怎么不一起回来?” 陈夫人那是谁啊,朝庭命妇中黑乌鸦,私底下,陈夫人不在场时,她们一群玩伴都这么评论的,论口才谁说得过她啊! 杜若雨心如刀割啊,四姨娘原是她的赔嫁丫环,就是因为对她忠心耿耿,又没有心眼,才让她提拔了起来。四姨娘一直都很听话来着,本是她安排在几位姨娘中最好的眼线,很多府内的信息她都是从四姨娘口中探听出来的。四姨娘啊,四姨娘,你好端端地得罪陈夫人作什么? 再好的棋子,终究只是棋子。 盯着顾慎言手中的金钮扣,杜若雨就索性心一横,站出来指着四姨娘,厉声斥道:“四姨娘,你还不从实招来,你到石屋来做什么?圆悔大师是怎么死的?” 四姨娘煞白了脸色,瞪大了眼睛,完完全全傻掉了。 良久后,她被人捅了一下,才回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杀人。” “你还敢狡辩,我问你,我送你沉香色潞?雁衔芦花样对襟袄儿,白绫竖领的那一件,你拿出来给我瞧瞧。让我看看上面的蝶恋花金钮扣儿是否还在?” “小姐……你怎么意思?”四姨娘抖动着唇瓣,显然一幅不敢置信,以前杜若雨是主,她是仆,后来,杜若雨是嫡妻,她是姨娘,可是不管身份怎么变,她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是小姐提携的,一直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来,就连称谓都没有变过。小姐怎么就把手伸到她身上了? 杜若雨一脸婉惜,她苦口婆心劝道:“你坦白从宽吧,我会替你向王爷求情的,不然我真救不了你。” 四姨娘一脸忿忿,“不是你让我二更天前赶到石屋吗?” 杜若雨僵住,半晌才回过神来,“我……我什么时候让你去石屋了?”她用斋饭时,她是悄悄向四姨娘提过,晚上不要睡过头了,准备好二更天后,到石屋去看热闹。莫不是四姨娘听错了? 听到此,洛婧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二更天时,先是姜倾心失踪,后来发现姜倾冷与顾慎言苟合,现在发现四姨娘当时不在,四姨娘去了石屋。如果只是单纯的倾心失踪,人们很快发现四姨娘不在,然后在石屋里找到四姨娘。 如果是杜若雨设计四姨娘的,姜倾心为何要配合?如果是杜若雨设计的,那么她只有掩饰自己杀死圆悔这一动机。杜若雨和圆悔不见得有什么过节,而且她要杀人,大可不必亲自动手,她没有那么傻。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杜若雨想设计的人,不是四姨娘而另有他人,只不过后来有人制造了姜倾冷和顾慎言这么一出戏,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反算计了一把。 -本章完结- 第151章 记错时辰 “四姨娘,你肯定误会母亲了,她无缘无故让你二更天前赶到这里干嘛?现在才三更天,定是二更天六妹妹失踪时你不在,怕父亲责怪所以才胡说八道的,对吗?”姜未晚站出来,瞪了四姨娘一眼,面色痛惜地道:“四姨娘,你好好再想想,冤枉了母亲,记错了时辰,那可都是死罪一条。” 这句话最为关键,或者说是致关重要的一句话。 姜未晚怎么可能站出来维护杜若雨呢,她们两人明面上和睦,事实上早已撕破了脸儿。别人不知道当事人自然是知道的,姜北大男人,粗枝大叶,不懂内宅之事,但洛婧她心里明镜似的,自从姜未晚到她北院送酒,用计救下姜伟林,让他脱胎换骨,重生一回时,她就已经明白,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娃绝对不简单。 杜若雨也敏悦地注意到这一点,杜若雨面色惶急,大声道:“四姨娘,你可要想清楚,我这些年来,我待你如亲生妹妹,我岂会害你,你莫要偏听偏信,跟着别人无中生有。” 姜北回眸,往屋内的圆悔尸体又瞥了眼,几乎在同一时刻,似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开了。 回想起在圆悔手上发现了寒梅印记,他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姜北的脸色已经完全变得铁青。 圆悔,王全两张脸儿在他脑子里重复交叠着…… 不,不对,这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圆悔,华清,杜若雨,四姨娘…… 从六丫头倾心失踪开始,引发的一连串恶性反映,所有的状况,目标都只有一个,有人想把他引到石屋来。 回想当年在草屋里看到李全和华清倒在地上,欲行不轨男女之事,他一怒之下,打了华清,更是下令将李全乱棍打死。 所以,今日他看到圆悔时,虽觉得眼熟,可是万万没有把两人联系到一起来,没想到啊,李全当年竟然在他眼皮底下逃生了。 想到这个破坏,他与年清多年情份的畜生死里逃生了这么久,姜北只觉得他生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是谁?谁那么能耐,竟然在他手下救了李全? 当年的事情,所知的人无几,杜若雨便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 阎夫人提出倾心失踪当晚有人在西厢院外,杜若雨第一个引导众人将视线转移到华清身上。 倾冷与慎言苟合被发现,杜若雨第一个出言嘲讽,打击倾冷。 李全的事,于华清而言是耻辱的一笔,是她恨不得抹去那一笔,她根本不可能告诉未晚,所以,所有的事情应该都是出自杜若雨的手笔。 很明显,今晚的这一出戏中,只有倾冷的事或许是意外,其他的都是故意设计好的。杜若雨或许只是想让交好的四姨娘三更天后来看热闹,四姨娘记错时辰,提前了。 杜若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王眼皮底下耍花样。姜北瞪着杜若雨的目光,冰冷得有如北极千年寒冰。 -本章完结- 第152章 不冤(求收藏) 杜若雨,你看到王爷的冷脸了吗? 三姨娘不由低头,掩住了唇畔的一丝笑容。 今晚这整出戏里,环环相扣的步步设计,如果没有倾冷的可怜巴巴,委屈求全,为了寻觅得一个良配,哈巴狗似地百般讨好你女儿为她美言几句。 你女儿会中计,出现在东厢房外的梅树下吗? 当然,也怪你女儿姜倾月自认倾国倾月,自我感觉良好,明明不喜欢顾慎言,还要做作娇笑抛媚眼,如果不是五小姐太了解你们的习性,我们今日还不容易大获全胜呢? 当然这出戏里,最最主要的是那两封信。 老夫人当初下令王府内的上上下下都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抄写一遍,老夫人是想让府内众人都多怀几许善心,少些算计。 可是你王府当家主母是起表率作用的,你居心叵测,我们不跟着作恶多端,如何能有好下场呢?我们不想做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啊! 五小姐临摹了你和姜倾月的笔迹,我们对比看起着丝毫不差,可见她早前是下了不少功夫观摹你们的字儿,她是有多恨你啊! 我们都只想求生,求生意识太强烈了,于是,我们拼命算计,丝毫不敢出错。 光是姜倾月和倾冷两人并排走时,自倾冷衣袖中落下的信,却能给顾慎言造成是你女儿倾月故意扔下的感觉,还要在同一时间内给你女儿递上翠玉镯子,讨好她,供她把玩,成功避开姜倾月的察觉,光是这个动作,我们就苦苦练习了不下二十遍。 而四姨娘啊!你也别怪奴家心狠,谁让你女儿姜倾心参与了此事,如果你们没有与杜若雨同流合污,五小姐也不会震怒之下,将矛头指向你。 话说你也不冤,平素里,你也没少帮杜若雨设计陷害别人。 我肚子里的流掉的那个孩儿,你能说,你不知情吗?今儿个,你就算死在这里,也是死有余辜。 姜倾月抢了冷儿的房间,本是她们俩的事儿,你心下一急,就跑到我这里,替杜若雨给我做思想工作了,果真对主子忠心得很。其实,你没有来,我也正想去找你。只不过,你来了刚刚好而已。 你以为珍珠到我房里来,真是给我送信的吗。那是我给了珍珠那丫头百两银子,让她日后好好替倾冷美言几句,万万不能让倾冷嫁给姚御史。 珍珠是对杜若雨忠心,可是我曾让我娘家人对她家人施过恩惠,她怎么着也会卖我面子。我故意和珍珠大声说了几句话,珍珠在不明所以下就入套了,她怎么可能想到,我明里让她来拿银子,暗地里却算计她呢? 珍珠走后,我进门把备好的两封信,一封给了你,一封留给了自己。 你还当真了,怪你太傻了。 当然你不知道姜倾月给倾冷假的契国马油膏,在倾冷伤口上再添了一笔,让她容颜毁得更彻底,或许你更不知道杜若雨已经把倾冷暗许给姚御史了。 不是我们太狠毒,我们只想活着,好好活着。 只是杜若雨和姜倾月母女心太狠,不给我们好好活着的机会。她只为了打击五小姐,就把冷儿推到死亡线上。 真不怪我们,只怪杜若雨人缘太差了,连五小姐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娃娃都要处心积虑地,动用一切可以用得上的人力,物力去反算计她。 -本章完结- 第153章 陷阱 四姨娘向刑娴投去求助的目光,“三姨娘,你可要为我作证,王妃她也通知了你啊!” 刑娴看着四姨娘清丽的面孔,眉头微微皱起,淡淡道:“一个冷儿已经我c*碎了心,早已心乱如麻,恨不得关门足不出户,哪儿有空理闲事,你们的事儿,自个解决吧。” 三姨娘两边都不得罪,她的话,看似说了,又似怎么都没有说,却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顾慎言拱手问道:“王爷,现在证据指向四姨娘,可要继续审问下去?” 顾夫人上前一步,微笑道:“傻孩子,现在该改口叫岳丈了。” “岳丈大人……” 姜北咬牙切齿,道,“查,定是查个水落石出。” 顾慎言神色一凛,语声如冰:“四姨娘事发当晚你明明在这里,为何要撒谎?你是想掩盖杀死圆悔的事相吗?快说!你是怎么杀死圆悔的。” 四姨娘摇头如蒜捣,“我……我没有,是王妃让我来的,定是她要害我,定是她杀了圆悔,故意引我和三姨娘来,她想让我们当替死鬼。”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和圆悔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杀他,杀他于我而言,有什么好处?”杜若雨完全没有想到,一向对她忠心不二的四姨娘都在最后临阵倒戈了。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目光在三姨娘脸上搜索了遍。 她突然想起今晚所有的事情里,最大的赢家就是三姨娘,她的女儿一个破相的丑八怪,很庆幸地嫁给了最当红的天子门生。 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为什么明明看到华清往竹林方向走,她才去歇着,为什么突然一出来后,变成了四姨娘? 心念一转,杜若雨立马看了姜未晚一眼,对!是她!就是这个臭丫头,姜未晚。这个庶女三番四次让她和倾月吃了败仗。 从姜未晚回王府后,她就一直很背。 唯一可以解释得通原因就是,事情走露了风声,她被姜未晚和三姨娘联手算计了。 杜若雨心中微微一紧,冷声道:“四姨娘,你说我教啜你来这里,可有什么凭据?口说无凭,你还是不要乱咬人的好。” “你明知道每次你给我下任务时,我都十分小心,哪 次不是看过后,就当场就烧了纸片儿,你是欺我对你太过忠心了,是吗?” 杜若雨盯着四姨娘,缓缓道:“陈夫人都说看到你回西厢房时,衣裳不整,脸色潮红,像是回春了似的,你还敢狡辩,依我看你就是出去与圆悔鬼混了,结果两人起了争执,你就痛下杀手,杀了圆悔。” 四姨娘知道今天若不能找出真凶,她很可能面临被打入地狱的局面。 四姨娘抬头,直视着杜若雨,一字一句道:“你这毒妇,我为你做了多少事,你竟连我都不放过。” “四姨娘口说无凭,山路一通,就请你随我们到衙门走一趟。” “王爷,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我没有啊!” 姜北瞪了她一眼,真是够了!三更半夜出去找野和尚,还不嫌丢人? -本章完结- 第157章 冤孽(首更4万,求订阅) “宫灯之下竟是系勾长绳?” “不仅如此,还有个手掌大的通风口。” 姜未晚站到炕上的圆桌中央,伸手够上铁勾儿,淡然道:“我们如果站在炕头上,略微掂起脚尖就可以够到这个铁勾儿。”未晚扯着铁勾儿用力一顿,力道不够大的缘故,没有能撼动它,姜未晚只好退下。 秦烽上前,伸手够住铁勾儿,道:“尔等都退下,我来试试,万一有机关,也好应变。” 众男儿都围了上前去,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将姜倾月和姜未晚撂一旁。 秦烽用力一扯铁勾儿,机关启动,屋子中央的石板开了个大长洞,不见机关暗箭射出,只落下一把长扶梯。 “我们上去看看。”秦烽抓着梯子,往上爬了几步,众人也跟上了。 果然是别有洞天,上面摆放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张同昊站在一个搁物篮前,看着里面的东西疑惑问:“这是什么?” 顾慎言解释道:“这把是锄式梳形刺针、至于这根像吃饭用的筷子般大小的木棍则是手针,你看它后部手握的地方为木制,前端是金属排针。只要在这上面蘸上颜料刺进皮肤里就能刺出各种各样的图案。” 张同昊又赞道:“状元郎果然学识渊博。”他接着打开一旁的白瓶子,一抹香气在屋中散发开来。 未晚急忙道:“快关上瓶子,快……” 张同昊连忙堵上瓶塞,他看着未晚满脸不解,这个白瓶子里又不是装了洪水猛兽,她怎么那么紧张? “这个是催情香。” 张同昊吓得连忙放下了白瓶子,“完了,我闻了,现在会不会出事?”顾慎言就是前车之鉴,佛门寺院内,他可不想为了泄yu,随随便便与不喜欢的女子欢好,他更不想到时候娶了个不喜欢的女人。 姜未晚温和微笑,“那倒不会,你刚才只是一闻,时间较短,顶多头有点晕,还不至于迷乱心智。” “啊!”伴着姜倾月一声惊呼声,人们很快发现角落的地方,斜倒着个鸡笼子,笼子里剩下一堆羽毛和几滴凝固的鲜血。 鸡笼之下的一个笼子里面则空空无一物。 顾慎言伸手顶了顶屋顶,又抓过屋上的一把小铁锤往上敲了敲,道:“我再找找看,这屋顶是否还有其他门道。事发时若屋顶之上有个会轻功之人,只要他进入了这间暗层,他就可以顺利通过机关,入室杀了圆悔。” “未晚有一事,想劳烦聂世子帮个忙。”未晚轻俯聂季风身旁,嘀咕了几句后,便顾自下了梯子。 季风点了点头,便叫上张同昊、阎悦几人一同下了梯子,转了出去。 过了大约一束香的时间,季风和一帮公了哥带着手中的战利品回屋,顾慎言一个人还在暗层上敲敲打打,季风将两只受伤的大野鼠往屋中央一丢,道:“太冷了,蚯蚓不好找,就给你抓了两只野鼠进来。” “多谢世子和几位公子爷。”未晚颔首微笑,聂世子果然是通透之人,知道在屋内杀生,两个和尚必是不忍,就先下手为强了。 两只野鼠已是奄奄一息,鲜血四溢,未晚捡起田鼠围着屋子各个角落继续放血…… 静悟方丈摇头叹气,“阿弥佗佛,善哉善哉。郡主,佛门净地怎可杀生呢?” 姜倾月见状,立马上前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着未晚,柔柔道:“五妹你怎么可以如此不懂事呢?我们借宿相国寺,本是打扰人家,如今你又在佛门净地杀鼠放血,怎么对得起方丈大师对我们的盛情款待呢?” “呃,未晚是想用血来诱敌,让杀害圆悔大师的元凶早点现身,姐姐多心了,未晚断不会做出让王府脸面无光之事来。”姜未晚微笑道,眼睛亮闪闪的,一派无害。 姜倾月举着帕子掩了掩樱桃小嘴,笑得嘲讽,“放几滴野老鼠血就能让凶手现身,你当自己是做法的道士吗?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各种千奇百怪的想法。” 屋顶上一直有人在敲敲打打,未晚烦透了,走到石屋中央朗声道:“姐夫,找不到屋顶上暗道什么的,劳烦你就别再敲了,敲来敲去,不是打草惊蛇吗?” 顾慎言不死心道:“我再试试,还有几块石板没敲。” 姜未晚冷了噪音,狠狠道:“吵死了,你再不下来,我关了机关,堵了出口让你永远下不来。” 姜未晚冰冷的声音,让顾慎言打了个冷颤,姜未晚做事果决,她说到必然能做到,只能先下去,再从长计议了。顾慎言抬头看了眼,只剩下三块石板了,只要再敲敲,兴许就能找出暗道来,那样就能找出事发时有第二人在屋内行凶的实际依据,好可惜啊! 顾慎言都敲了那么久了,要屋顶之中再有暗道,估计也早让他找出来了。听着一晚上的噪音,姜北也听烦了,累了。 姜未晚言辞不善,姜北也不怪罪。 顾慎言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梯子。 姜未晚淡然一笑,总算是消停了。 姜倾月又是捂嘴轻笑,“五妹,你就不要故弄玄虚了,你若能找出真凶来,妹婿当朝文武状元郎要如何自处?” 姜未晚笑得纯美诚挚,“四姐夫是豁达之人,又岂会在意这点虚名,二姐你怎么能看轻他?” 顾慎言顺势给了自己台阶下,他瞪了姜倾月一眼,摆出不和女人一般见识的高高姿态来,“是啊,大家群力群策,快点找出真凶是当务之急。” 姜倾月愤愤地撇了撇嘴,敢情都是她多事。 “你们快往后看……”突然,季风的声音传来,众人反射性地往后看,咝咝声响起,一条约三尺长的眼镜王蛇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姜未晚指着眼镜王蛇道:“抓住它,它就是杀死圆悔的真凶。” 眼镜王蛇咝咝吐着芯子,与未晚对峙起来。秦烽拔刀就要砍过去,静悟道:“阿弥佗佛,秦施主刀下留人,这孽畜就让圆明收了它吧。” 圆真往门口一喊,“圆明,这里有条蛇,你快抓去放生吧。” 三个和尚一同上前,一个手中提着两个灯笼,一个提着铁笼,提着灯笼的那位,举过灯笼就直直对准蛇眼,中间那位较年长的扔了个袋子蒙住蛇头,顺势用脚踩住眼镜王蛇蛇身,将它提起放入铁笼子里。 和尚颇惊奇地叫出来,“吆,这不是我上回抓到的那条吗,这畜生又出来活动了。” 未晚疑惑问:“你抓过它?” 和尚点了点头,“当然了,你看到没有,上面缺了那两块拇指大的皮,就是让我的烧火钳给夹掉的。这畜生当初可勇猛了,我好不容易才驯服了它,后来,圆悔师兄替我拿去放生了,想不到又遇上了。” 未晚轻眯起眸子,不由笑道:“冤孽啊,圆悔没有将这条眼镜王蛇放生,而是将它私藏起来,想不到最后反而死于蛇毒之下。” 和尚笑了笑,“女施主,你说笑了,这怎么可能呢?我师兄他藏蛇有什么用?” 未晚笑笑,“这要恐怕就要问圆悔了。” 姜倾月凝了面容,视线紧锁着未晚,“五妹,光凭屋内有条眼镜王蛇,你就断定圆悔死于蛇毒之下,未免太武断了吧。” 聂季风上前一步,淡笑问道:“你是几时怀疑,圆悔死于蛇毒之下?” “没有凶手进门,屋内中人却死了,有几种可能:第一种是自杀。第二种是凶手从其他途径进入。你们刚才进来时,我一直在屋外,站在屋底下,看着石屋,我总觉得这屋子比普通的屋子挑高了,进门时我却觉得屋顶矮了些许。后来,大家怀疑二姨娘时,我又把目光投了进来,我重新审视了这个屋子,发现屋中的宫灯甚是奇怪。于是,我怀疑屋中挑高的是暗层,果然不出所料。” 静悟单手立掌道:“阿弥陀佛,这屋子是前朝末代名将在这里御敌时所筑的,遗留了这么久,连我们都不知道屋顶之上有暗层。” “能建造此等精致的暗层,是需要能工巧匠相助的,若不是今儿个出了命案,人们很难注意到的这个暗层。”姜北朝方丈点了点头后,转身示意未晚接着说。 姜未晚接着道:“爬梯而上,进了暗层,两个笼子引起我的注意。倾倒的鸡笼子,母鸡羽毛和干涸的鲜红血迹,特别是底下的那个铁笼子,里面空无一物。我突然明白了所谓圆悔背后的那个齿痕是怎么回事了。血液虽然干了,但色泽还很艳丽,我于是断定那孽畜还在屋中。果然,我运气好,让我猜对了。” 顾慎言反驳,“单凭如此,也不能让人信服。蛇吃了鸡,并不代表它就一定害了圆悔。圆悔喝过加了秋石粉的酒,必是与人发生了关系,才落下痕迹。” “说得好。那我们现在就来还原一下现场。”未晚瞥了眼圆悔扭曲的尸体,顿觉惊悚,不由道:“聂世子,你过来照我说得扮演一下圆悔。” -本章完结- 第158章 本世子可不是你玩得起 “我……为什么是我?”扮演死人,这个可不好玩。 “你的花脸面具贴墙上都可以当门神了。足够避邪啊。” “花脸面具不好看吗?”聂季风慢慢抬起头来看她,声音低沉,心道这是最好看的一张京剧脸谱,她到底懂不懂得欣赏。 姜未晚接着又道:“聂世子现在不是讨论面具的时候,你快点到屋中央坐下啊!” 聂季风讷讷走过去坐下。 姜未晚委委道来:“圆悔虽为出家人,却未断六根,他在暗层内藏了酒,鸡,当然还有这条眼镜王蛇。相国寺内今夜滞留女客,一瞬让圆悔大动凡心。入夜后,圆悔紧闭了房门,顾自饮上加了秋石粉的酒。” 季风做了个举怀的动作。姜未晚又道:“圆悔喝了秋石粉,屋内此时又没有女客供其发泄,于是他就指头儿告了消乏。” 聂季风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她说就指头儿……哈哈……哈……”张同昊捧腹大笑不止。 “哈哈……”何止张同昊笑,在场的青年都大笑了起来,就连较为内敛的秦烽也是但笑不语。 “姜未晚你这是在做什么,这不胡闹吗?还不快给聂世子赔罪。”姜北的语气低沉,不悦显而易见。 “只是演戏而己,季风配合是应该的。” 聂季风注视姜未晚,眼神锋利,他疾步走去,扯过她的手腕,强行拉她至跟前,“不用就指头儿那么麻烦,眼下就有现成的解决方式。” 姜未晚未挣脱,困惑地睁大美眸,“你生气了?只是演示一下,刚才不是好好的吗?” 聂季风暴怒中,“姜未晚,本世子可不是你玩得起的。” “长得那么丑,还敢自以为是?见到你,我就生气,我就想消遣你怎么着?” “姜未晚,你给我住嘴。”姜北气昏了,这个五丫头怎么了,中邪了?聂季风也不是好惹的,她竟如此不分轻重? “你行啊,姜未晚。”聂季风恼怒一喝,毫无征兆的,他倾身俯下,将她压倒在地上。 “聂世子,住手。”姜北脸色煞白,他正欲冲上前去。 北冥手握佩剑,冲了进来,挡在聂季风面前。 顾慎言连忙站到姜北一侧,“北冥,你家主子得了失心疯,你非但不相劝,还想跟着闹事吗?” “状元郎,你落魄时我们家世子爷没有少帮你,如今你找着靠山,就翻脸不认人,也不怕让同道中人耻笑。”北冥是聂国人,他也没有太多的顾虑,只要冲撞了他家主子的,他就不爽,不爽就要说。 屋内透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父亲放心,聂世子不过是一时迷了心智,我自有办法让他恢复神智。”姜未晚凝着季风浅浅一笑,淡然醉人,如寒梅绽放,如轻风抚面,荡漾了男儿的百般柔情。 话落,未晚伸手疯狂地撕扯起聂季风的上衣。 周围传来一阵倒抽气声,姜北的怒斥声响在未晚耳旁,未晚恍若未觉。 聂季风像傻了般一动不动,任由她扯开他的上衣,露出精致的锁骨,古铜的肌肤…… 聂季风打量着身下的女子,看着她撑起身子坐起,巴掌大的小脸不施粉黛,洁白如玉,美目流转,艳光四射,样子急切,却不失狡黠灵动。 季风忽然想到个词:“媚”,姜倾月的妖媚,姜未晚的明媚,两个是截然不同的。 他自认为看惯了美人,就连姜倾月那样娇媚的美色都无法让他心动,可偏偏看她时,总会突生一种悸动,从初见直至现在。 姜未晚也注意到面具下灼热的视线,温暖如阳,炫丽而邪魅。 被一个大男人盯着这么久,未晚赶紧移开眼睛,宛若蝶翼般卷翘的睫毛轻眨,浓密且深黑,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高傲淡漠的脸,突然间因为尴尬,红透了。 聂季风脸上露出了邪气的笑容,泄愤般地撕扯她身上的衣裙。 “聂季风,你混蛋。”姜未晚一把揽住他肩膀,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啊……”聂季风失声大叫,一把推开了她。 北冥立马回头,移了佩剑对准了未晚……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门净地,请各位施主莫要造次。”静悟轻轻捻动佛珠,脸上隐生怒意。 “北冥!”聂季风冷喝,似乎紧张急切。 姜未晚瞪着北冥,瞪他再瞪他,理直气壮道:“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我不过咬了他一口,你至于这么夸张吗,动不动就刀来剑去的,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替你家主子打算,老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真是野蛮人。” 北冥冷冷哼了声,收起了佩剑。 姜未晚走近一步,扶着季风肩膀,看着上面一排深深齿印儿,一时间脑中思绪翻涌,刚才她竟然这么狠,聂季风都见血了。 姜倾月捂着嘴儿,一脸震惊失望,“五妹,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变得连我和父亲都不认得你了。如此放荡,如此不堪,众目睽睽之下你竟然做出如此让人羞愧之事来,五妹,你太让姐姐失望了。” “姐姐,如果妹妹言行有失,你自当尽力相劝为上,难道你一定要见着你妹妹如你所言的犯错之后,你才郁悒难过站出来表白沉痛心情吗?刚才呢,刚才你哪儿去了?” 未晚说得姜倾月面红耳赤,姜倾月咬了咬牙,很快转移目标,瞪着未晚道:“五妹,你什么意思?父亲大人那样喝斥你,你都听不进,我的话你又能听进几句?” 姜未晚回应道:“父亲疼惜未晚,恐未晚行为不当,失了颜面,又受了伤害,所以才会出言斥责,未晚不仅感激还心怀歉疚,而姐姐行为就与父亲截然不同,说到底还是父亲心疼女儿。” 两个字“疼惜”,直直地说到姜北心坎也去了,一瞬之间让他过了把慈父的瘾。 姜北心中满满得都是感动,他在未晚心中的印象,真是如此的吗?要论疼爱,姜北一向对姜倾月疼爱有加,倾冷略次,就连一场意外生下的倾心,他也会关心上些许,就数姜未晚,他关心的最少。 自始自终,他发现自己都过不心中的那道坎儿。 脑海中回响起华清的那一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关孩子的事,你为什么就不能用容纳我之心,来容纳她。” 他用一句冰语的话语回复,“未晚身上流着始终不是我姜家的骨血,她是你的侄女儿,我也很想容纳她,我也试过,可她取代不了,取代不了,我的汐禾……” 他对五丫头冷淡,可想而知。 不曾想这个最不受待见的女儿,非但没有千百般的怨言,反而感恩地说他的好。 姜北叹了口气,被忽略的,只要给她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关心,就能在她心中泛起阳光般的暖意。 自小握在手心里宠爱的姜倾月,却从未满足过,甚至一再与妹妹争风吃醋。 姜北想严肃绷起脸来恐吓,却发现失了力气,他柔了嗓音,道:“未晚,说说看激怒聂世子的理由。” “我想,想试验一下,进一步推翻四姨娘杀人这个猜测。” 未晚朝着聂季风福了福身,“未晚多谢聂世子配合。” 聂世子不言不语,顾自扯起被未晚剥到肩下的上衣,似是余怒未消。 “聂世子,回头我送你瓶药水,消痛淡疤。” 前面那位依旧不看她。 未晚再次讨好地笑道:“聂世子,在案情演示中所受到的惊吓,小女子付你银子补偿,你看怎么样?这次若能成功推理破案,一半儿的功劳都是你的。” 未晚心道我都自称小女子了,我这么可怜兮兮地,你就算没有怜悯之心,你堂堂男子汉,你也好意思与我计较? 然聂季风未抬眼,都懒得理她。 北冥瞪着未晚,冷冷一笑,“你付多少,我给双份的。你也让我们世子爷咬口肩膀?” 姜未晚皱起眉头,恼怒地回瞪北冥,“你真是的,长得不讨喜,说话也不讨喜,你这样子是在给主子拉仇恨,你知道不?” 季风的衣袍皱了一大片,未晚上前去帮忙扯了扯季风的衣袖,“聂世子,大人大量才不会跟小女子一般计较的,是吧?” “姜未晚。”聂季风恼怒一喝,“下手这么重,还要我感激你吗?” 姜未晚紧抿着薄唇,捂着发疼的手腕,歪头看他,“你也不赖啊,把我的手都抓痛了,我的衣服都扯皱了,要不是我及时咬了过去,只不定我的衣裳就报销了,我的衣裳要被你扯破了,我的名节就没有了,我的名节没有了,我还能好过吗?” 聂季风缓缓漾开笑意,看着她眼神清柔温和,“明明得了便宜还卖乖。” “聂世子你好人做到底吧,你都牺牲了皮相,就再借一下肩膀上的伤口供大家观赏一下,行不?” “姜未晚……”聂季风抬起手,掐了掐她的脸颊。 未晚呼痛,怔愣,眼露疑惑,“干嘛掐我?” “本世子今儿个豁出去牺牲,你可要给我记住。” “记住,一定记住。”未晚凝望着他,心底不期然地浮现前世,在她面前倒下的那抹高大身影,心中不由滑过一丝酸涩,聂季风,你真是傻,也许你不久就要死掉,我承你的情与否,很重要吗? 聂季风扬起长眉,霸气地下令,“不要记到脑子里,要记到心底。”他转了个身,脱下外袍,露出冰山一角的香肩,古铜色的肌肤上,两排深深的牙痕。 这就是所谓的默契吧。屋中央,一袭俊朗的身影,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别开了脸儿,为什么他与姜未晚总是仇敌似地相处着,他们同一时间遇上她,聂季风素有阎罗鬼王之称,奇丑无比不说,还动手掐她的脸蛋儿,这样她都能对聂季风绽笑。 他长得玉树临风,人见人爱,姜未晚却鲜少给过他好脸色。这到底是为什么? 姜未晚敷衍地点了点头,伸手指着他的伤口,“大家看到了吧,这是聂世子身上的齿印,我们可以再看看圆悔身上的那处伤口,对比一下就会发现人咬的牙齿印与蛇牙齿二者的区别。” 秦烽扯过圆悔的尸体,对比看了下,赞同道:“还真是不一样啊。圆悔身上的伤口痕迹十分尖锐,而且齿痕分布也有明显区别。” 圆真都走过去,审视起圆悔的伤口,同样得出结论,“像蛇印。” 圆明点头,“我能肯定是蛇牙印。” 姜未晚颔首,“那么我们再接着事件回放。” “姜未晚你若再让我演那什么的,小心我吃了你。”聂季风心道本世子疼你,你还得瑟了,欺我欺上瘾了。 “聂世子已经帮小女很大的忙,我怎敢得寸进尺。”未晚绽开唇,浅浅微笑,“圆悔吃了秋石粉身体躁热,脱了亵衣亵裤扔于床上,就坐于炕前就指头儿告了消乏,但是圆悔毕竟是出家人,有所顾忌,他又披上了外袍,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大家发现圆悔时,他披着外袍倒地的缘故。石屋处于林子深处,冬天更是寒冷,屋内放着炉子,炉子里点燃着松木御寒。圆悔本不会丧命,只因他忘记了一点,屋内温度骤升,暗层里的眼镜王蛇,本已僵硬成一团,却因为上升的温暖从冬眠中舒醒过来。眼镜王蛇舒醒后,为了满足体能的消耗,它冲出了笼子,咬死了鸡笼子里的母鸡,吞下了它。暗层里剩下的几撮鸡毛,便是它留下的行凶证据。舒醒过来的眼镜王蛇已不仅仅只满足于活动在暗层之内,宫灯下推动暗层机关的关键处,垂挂着一条长绳索,那里就有个通风口,眼镜王蛇发现了那处透光的地方,就顺着绳索爬下去。” -本章完结- 第159章 保荐 “由于圆悔过份纵欲的缘故,身体处于疲软不堪,眼镜王蛇又有主动攻击人的譬好,蛇头又正好落在他肩上,就顺势咬了圆悔的肩膀,圆悔被疼痛惊醒,转身发现了吐信子的毒蛇,他尖叫一声,连忙甩开毒蛇。” 未晚伸手指向茶壶所在方位,又道:“毒蛇应该落在炕的右面,它与圆悔对峙了起来,圆悔情急之下扔了桌上的茶壶,向它砸过去,只可惜没有砸准,反而惊了毒蛇。圆悔拔腿就想往外跑,可他发现自己没有穿亵裤无颜见人,于是又回到床前,抓了亵裤穿上。蛇毒通过分布在人体表内的静脉传递,本来过几分钟的时间才会发作的蛇毒,由于圆悔过份纵欲,体表虚弱静脉扩张,蛇毒素很快侵入人体内,毒素蔓延,引起全身性中毒反应,他边抓着裤子边往外跑,他刚到门口,他甚至还来不及系上裤带,他就因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听到未晚有理有据的推理,众人都震惊了。 “说得真好,精彩!”秦烽由衷赞叹起来。 “好!端和郡主真是品貌俱佳,聪慧过人,大景百年难得一见的无双佳人。”张同昊不由跟着夸赞起来。 众人的赞赏声,声声不绝于耳,就连对她颇有意见的圆真都称赞起来。 顾慎言定定看她,眼睛深处出了抹神,她不是最美的,可永远是最吸引人的。为什么他早没有发现呢? 姜未晚怔愣,不再说话。 其实,不是她爱显摆什么,她是有私心的,她想要讨个赞赏。 “未晚分析的不错。”姜北点了点头,赞赏的看着未晚,这个女儿,冰雪聪明,的确是难得。 姜倾月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慢慢的扫了未晚一眼,眼睛深处,顿时变得阴冷,却又在一瞬间收敛了情绪。 姜倾月脸上露出个明媚的笑容,“五妹,真是心思缜密,分析的透彻。” 明面在笑,心底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羡慕妒忌恨。 圆真双手合十轻道:“圆悔真是罪孽深重,相国寺自立寺以来,上百余年清誉如今就要因他毁于一旦。” 方丈捻珠感叹:“阿弥陀佛,为师常教导你们,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圆悔如今落此下场,为师深感痛心,你们大家要引以为戒,好生修业,参透佛理,普渡众生,以光大我相国寺。” “是,师傅!” 方丈又道:“圆真、圆明你们把圆悔的尸体抬下去,待送官验尸后,火化下葬。” 几个和尚抬走圆悔的尸体。 众人都出了屋,四姨娘瞧见未晚出来,忙迎了上去,“五小姐,怎么样了,找到凶手了吗?” 未晚据实相告,“圆悔是被蛇咬伤的,与姨娘无关。” “可不是,和我没有半点关系的事儿,大家硬要冤枉我。”娇俏的四姨娘长长松了口气,小命算是保住了,她笑开怀了。 陈夫人不屑地冷哼了声,“若不是你行为鬼崇,我们又怎么会怀疑你?” 四姨娘一窒,盖下眼睑,低声娇道:“王爷贱妾冤枉,贱妾是被人陷害的。” 姜倾心心中大动,连忙上前去,冲着姜北道:“父亲,四姨娘真是冤枉的。她平时就喜欢礼佛,那日祖母让大家挑选纪念时,她本想要108颗西域沉香手串,不想让大伯母先选了。来之前,她与我说过到相国寺后,就要向方丈大师讨串开光佛珠。” 四姨娘顺势往下道:“是啊,王爷。贱妾没有见到方丈大师,就打算向寺内和尚讨要,又担心白天若是起头讨要了,其他人跟着,佛珠有限,论资排辈也轮不到妾贱手里。我才大晚上的来找圆悔和尚……” 姜北蛮笑一声,“四姨娘喜欢礼佛,一心想循入空门,本王不是没有听说过,既然你如此执著礼佛,本王强留你人,也是留不住你的心……” 四姨娘脸色煞白,连忙打断道:“王爷,我没有。” 姜北微眯起眸子,脸色沉下,“念慈庵的住持元慧师太与你多有书信往来,本王也是晓得,今儿个本王就休书一封,成全你出家心愿。” “不……王爷……”四姨娘一口拒绝,眸中透着无比沉痛,她不想不想出家啊,她从来都没有当尼姑的想法。 “父亲,四姨娘只是一时想不开……” “你是想告诉我,你也想陪着去吗。如果你也想去本王也不拦你。”姜北脸色沉凝,目光不自抑地涌现怒气。 姜倾心大惊失色,四姨娘只觉得晴天霹雳。 杜若雨身形一震,几乎都站不稳了。 姜倾月连忙上前扶住杜若雨。 姜未晚眸中暗含笑意,父亲这是敲山震虎,四姨娘谁让你是杜若雨的狗腿呢? 姜北威仪的声音回荡在林子里,众人一下子没了声音,四姨娘眸中含泪,神色凄楚却不敢再有半点不悦,只道:“贱妾多谢王爷恩典。” 聂季风默然片刻,眸光流转笑意点点,胆敢让他的晚儿不痛快的人,岂能给她好下场,那颗金钮扣儿哪里是四姨娘落下的,那是他后来刻意扔上去的杰作,谁叫那老太婆没眼力劲儿。 “咳咳……”夜里竹林深处风大,适才出来的急,季风衣衫单薄,外头也没有多披件大氅,一阵冷风吹过,季风掩住嘴咳嗽了阵,身体一瞬变得虚弱不堪。 京城四少爷都知道,聂世子打小落下风寒症,每到冬季临出门前都会裹得严实,而且还会事先喝上一碗暖身子的药。今儿用斋饭时大家还看到他在喝药。 夜里突然被人从被窝里被人叫醒,穿得又少,能够挨过这么久,已经是不错了。 张同昊义气地脱下身上的大氅给季风披上,焦灼道:“世子,你可要撑住啊!” 静悟方丈迎了上来,唤着小沙弥道:“你们快扶世子到厢房里歇息。” “聂世子,你怎么了?让我给你把把脉?”姜未晚轻皱了皱眉,他装的吧?上次她把过脉,除了中毒外,不见得他还有什么所谓的顽疾。 季风摇了摇手,“老毛病,不碍事。” 北冥愧疚道:“都怪我,晚上的一贴药没煎给你喝,我简直该死。” “北冥,那你快去煎,我扶你们家世子去禅房先歇着。”季风身形微晃,似乎只有扶着张同昊的手,才能站稳。 一个小沙弥和张同昊两人一起架着聂季风徐徐往前禅房方向走。 姜未晚目光默默追随着季风的背影,一瞬心思飘远…… ———— 四姨娘被休弃,姜北甚至为她安排了去处——念慈庵出家为尼,长伴青灯古佛,姜王府的所有人除了未晚外,莫不心惊。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就算没有姜倾心提到佛珠,王爷心中也是早有打算休弃了四姨娘,只是姜倾心刚好给他了个话茬子。经此一遭,不过让众人更加看清了姜王府里当家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姜北,所有在他眼皮底下玩花样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昨夜接二连三的突发状况,早膳大家吃得都不是滋味。 午后,在乔员外的努力下,山路终于通了。 众人辞别了方丈正欲下山,未晚看了下,一群人中,唯独不见聂季风。 “咦,聂世子呢?” 顾慎言解释道:“原本是我们约他去观看冰嬉大赛的,瞧他这身体,看来还是不能和我们同行,如今正在厢房里静养,打算过两天返京呢。” 姜未晚蹙了蹙眉,“我去看看……” “未晚,我们要走了。” “父亲,他是我救过的病人,亦是茶王铺的合伙人,我理应去探视他。”话落,未晚盈盈一礼,便往东厢房走去。 “世子爷,该喝药了。”北冥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回来,他打从心眼里不喜欢未晚,恍若未见地越过她,往厢房里走。 聂季风咳嗽了几声,接过北冥递上来的药汁,一口饮尽。 “你到底有什么顽疾?”姜未晚站在厢房门口,隔着一丈远的距离,朗声问道。 季风想说几日奔波不过是疲惫了,并非有什么不治之症。话上心头,又咽了下去。喜欢一个人,却无法对她坦承,无疑是心中之痛。 他深呼吸,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你在关心我?” “我……”姜未晚愕然,心生警觉,“聂世子是茶王铺的合伙人,未晚关心盟友也是应该的。” 季风但笑,两人明明近在眼前,似乎却总隔着一道门槛。就好比这个面具,始终戴在脸上,让他此刻这般见不得光。 “你此番而来,我必定不能让你空手而归。” 季风拿起桌上备好的书信交给了北冥,示意北冥递给未晚,低沉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这是?”姜未晚站着未动,低眸打开手中的那封信,看着信中的内容,心中已有些惆怅。 -本章完结- 第160章 有故事的人 这是一封向京兆尹而呈的保荐信,书信上面记载着石屋里姜未晚推理的全过程,处处有理有据,当然更有姜未晚为了亲手推翻不实论证,证明圆悔为毒蛇所伤,不惜激怒季风,险些被北冥杀死的过程。事情属实,措词精炼,朴实无华的字词中把未晚荣辱不惊的形象烘托的生动,书信后面是静悟大师、聂季风、北冥、秦烽等人的签名,就连顾慎言也签上大名。 大景国反对女子干预朝政,却不反对女子用其他方式为国家效力,在大臣的联名举荐之下,大景开国皇帝还表彰过发明了花炮的女子莫良英,赐封她为大景第一女巾帼。 她不过是协助推理破案,算不上立下汗马功劳,但她的确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这封以静悟大师为发起人的保荐信,将来由京兆尹核实后,呈给世宗皇帝,她很有可能受到封赏,如果龙心大悦的话,还可以提个要求,这就是她想要的。 “今日帮了我,或许你将来会后悔的。”她低声自语,眼眸里掠过几丝感伤。今早用饭罢,她与紫苏去东厢房看望他,被北冥拒绝了,临走之前,紫苏不经意间提及了,她想要保荐信的事,也不知聂季风当时在不在屋内,最终还是让他知晓了。 聂季风站了起来,眸光幽深,高大的身影向未晚走来,缓缓地抖动着唇,似是有百般柔情萦绕心头。 阳光打在他面具上,形成一束晃动的光斑。 未晚怔怔望他,浓黑长睫无措地扇动,终是说服自己道:“聂世子与我,都是有故事的人,能暂结为盟友已是幸事一件,聂世子对未晚的帮助,未晚铭记于心。他若聂世子有需要未晚的地方,未晚必定义不容辞。” 他狠狠一震,刚要迈出门槛的脚,蓦然又收了回来,盟友,还只是暂时的,姜未晚,我还未开口,你就这般拒我与千里之外吗? 他重重闷哼一声,极为不悦。 姜未晚看他眸光渐渐黯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淡淡道:“世子珍重!” 她衣袖轻挥,毅然转身,清风悠扬,不带一丝眷恋。 他怔了怔,嘴角笑意凝在一处。 北冥看着他怔忡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爷,云罗还在外面等着与你汇合。” “她等得不耐烦了吧。是她自己要来的,怨不得别人。”季风回神,唇畔弧度扩大,笑得不无恶劣,“收拾一下,你这就扶我下山回京静养,接下去的事情,我另有安排。” 一群人准备下山,姜未晚把保荐信递给圆真,淡淡嘱咐道:“聂世子与住持的联名信,劳烦大师交与京兆尹。” 圆真颔首,接过信,领着两个和尚抬着圆悔的棺木,先行一步下山。 众人上了赶往东苑西海的马车,相国寺里发生的命案最终被推定为意外事故。 四姨娘被休弃,由陈侍卫护送到念慈庵剃度出家,与大家分道扬镳。 三姨娘自知能去东苑西海参加冰嬉大赛的,都是有头有脸面的正主儿,她一个姨娘能跟着去上香,都是托了福,如今倾冷婚配已定,小命保住了,她心中已是欣慰至极,不敢再有更多非份之想,她福了福身子,辞别众人。 “晚儿,这么多年来,娘亲对你寄予期望深厚,你莫要辜负了娘亲的心意。”华清长长一叹,跟着翩然转身,姜北却一把扯住了她。 “你等了这么久,不想亲眼看看吗?”姜北凝着她,看不出眼底的喜怒。 华清默然,泪意点点泛起。 “清妹妹,你去吧。我年纪大了,不想凑热闹,就是放心不下茜柔这孩子,才跟着来着。”洛婧递过备好的贴子,又把茜柔带到华清面前,“茜柔,这孩子我就交给你了。 托他早逝的夫君之福,洛婧被赐封为诰命夫人,自然有进入东苑西苑的入场券。如今转赠给华清,又有姜北领着,华清进去东苑西海观赛,自然没有问题。 不等华清言谢,洛婧已同三姨娘一同踏上了回姜王府的马车。 茜柔与华清同随着姜北与杜若雨上车,众人也各自上车,前往东苑西海之路漫漫,昨夜发生的事儿历历在目,亲娘被休弃,姜倾心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不言不语。 姜未晚想着季风黯淡下去的目光,心中堵了起来,她似乎从开始到现在,都只是有需要时才会想到他,就连他病了,她仍然还不忘索要保荐信。她竟是这般可恶…… 姜未晚心生恍惚,一路之上,再没有刚出来时的欢乐气氛。 马车又行使了一个时辰左右,紫苏掀帘子问,“五小姐,你午膳时没吃什么东西,现在饿不饿,要不要来点干粮?” 未晚摇头,“我没有胃口,倒是有点渴了,你把水给我。” 紫苏连忙递了水壶上前去,顾自道:“今天的斋菜放了太多盐巴,难怪大家都喝水呢?” 未晚接过水,刚往嘴里倒,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蓦地一口将水喷吐了出去。 不知怎么的,马车突然停下来了,未晚隐隐觉得不对劲,惊诧道:“怎么突然停车了呢?” 车夫启声禀道:“前面的几辆马车都停了,没法赶路。”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紫苏跳下马车,往前走了几步,不久便苍白着脸走回来,“小姐,你照顾好自己,我不行了,我也肚子痛,我也要拉肚子。” “紫苏……”未晚掀帘子,发现山路上都是人,捂着肚子的人。 一股不祥的感觉,隐隐在心中升起,未晚下了车,疾步往前面走去。 姜北站在人群中央,他头痛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带出来的人,几乎都不同程度上肚涨,腹泻。以他目之所及的,除了华清和他外,还真没有人幸免。 未晚连忙向姜北走过去,“父亲怎么会这样子?” “未晚你没事吧?” 总算又看到了个安然无恙的,姜北蹙紧的眉头,舒展了些许,“你娘亲睡着了,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其他人都腹泻。”, “大批人腹泻,必然是吃坏了东西,好在中午我没吃几口斋饭。” “我吃了斋饭,我也没有事,我想不是这个问题。” “水……” “水源……巴豆……” 父女俩不约而同想到了,斋饭太盐了,大部分人口渴难耐,必然要饮水,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再往水里渗合些巴豆,路途之中必然出状况。如果在水中下毒,心思缜密之人,必然会发现,而且不少朝庭命妇的膳食和汤水,还有让下人先尝验的习惯,很容易露馅。 对方很聪明地下了巴豆,对方的目的何在? 姜北淡淡吩咐侍卫,“传令下去,让所有人立刻到马车前集合,即刻赶往前方的驿站,刻不容缓。” 一传十,十传百。所有的人都被召集在一起。 出来时,一群人生龙活虎,半路之上,都苍白着脸儿,一幅病态,就连当朝的文武状元郎顾慎言都不例外。 姜北眉眼微挑,难掩失望,“你们几个男儿也都这样?” 秦烽惭愧地红了脸色,“我还好,他们都泻得厉害。” “大家手中的水都不能再喝了,免得泻得更厉害。此行一路漫漫,大家提高警惕为上。都上车去,马上赶路,我们务必要在天黑前赶到前面的驿馆里休息。” 顾慎言忿忿道:“若是被我查出来是谁干得,我必然不会放过他。” 姜未晚瞪了他一眼,“马后炮,早前你干嘛去了?下药之人要能轻易让你抓到,你就不会腹泻了。” “你……”顾慎言咬牙切齿,这个姜未晚一天不刺他两句,心里就堵得慌。 “王爷,你再等等,我好像又要……又要泻了。”杜若雨捂着肚子,又打算往树丛中跑去。 “上车!”姜北冷了嗓音,边迈上车,边下令道:“想泻得都给我憋着,此地不宜久留,到了驿馆再从长计议。” 姜倾月上前去扶住杜若雨,轻声安抚:“母亲,先忍忍吧。” 杜若雨抖了抖唇,对着姜北的背影,翻了个大白眼,心道要是你心疼的狐狸精闹肚子了,你忍心这么折腾她吗? 姜北下令后,众人各就各位,马车又踏上了赶往驿站之路。 姜倾心依旧是那个德行,自四姨娘出事后,就一心不闻窗外事。 未晚把紫苏叫进来,紫苏的气色相当难看,她一个行走江湖的武林高手都如此,更何况其他人呢。 未晚叹了口气,交给紫苏一色粉末,“你拿着防身用,也不知道对方的动机,此时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往回走,行程耽误要错过冰嬉大赛,谁也担待不起。前方要是有埋伏,以大家如今病泱泱的状况,必然不是对手。父亲也是无奈之下才让大家尽快往前赶。” -本章完结- 第161章 面琴声 紫苏知道她心中顾虑重重,不由道:“郡主放心,我刚去竹林里如厕时,暗中放了信号。就近的江湖朋友必然会即刻赶来救援。” 未晚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但愿来得及。” 马车沿着山道疾行,风吹动树枝叶声飒飒,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躁动,众人皆大惊失色。 姜未晚掀帘看去,只见山道之上站了一排身材粗犷的蒙面人。 好家伙,对方约有三十余人,明摆了不是以多欺少吗? “此路是你大爷开的,孙子们放下美人和金银珠宝,大爷给尔等一条生路,饶你们不死。”一个青铜鬼面的人,手握着一把闪耀着寒芒的锋利乌钢刀,站在阵前叫嚣着。 紫苏眨了眨眼,“鬼见愁?” “你认识她。” “江湖第一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紫苏给了未晚一把匕首,她解释道:“此人极为清高,他是江湖最贵的悬金杀手,一般人请不动他,我就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而且他也绝对不是好色之徒,怎么会对女人敢兴趣?” “五姐姐,怎么办,那个人……那把刀那么大,父亲他们打得赢吗,他说要美人,我……我还是黄花闺女,我不想有事。”前方那么大的动静,让姜倾心忍不住打从心底升起一股恐惧来。 紫苏瞪了她一眼,心道姜家的女儿多得是美人,你又不是最美,还自以为是。 “你稍安勿躁,不要扰乱了父亲他们迎战的心绪。”未晚将紫苏给她的匕首递给了姜倾心,“如果逼不得已,你就用这么刀,杀了敌人,明白吗?” 姜倾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拔刀声响起,姜北已跳上侍卫的马背,他悄然朝侍卫下了个命令:“你去赶马车,我们杀出一条血路来,你们见机突围出去。” 侍卫领命下去,到各府的马车前转了一圈,传下命令,便跳上主马车上。 利剑直指长空,姜北又唤了声:“大景男儿都随本王上,剿灭了这帮拦路抢劫的盗贼,本王奏请圣上,给你们加官进爵。” 杀!刀光剑影闪烁,手握御敌兵器的大景男儿奋勇拼杀,奈何对方人数势众,打得甚是吃力。 姜北的那辆马车,侍卫亲自驾马,他大吼一声,“后面的马车儿,快随我突出重围。” 首辆马车儿飞奔而出后,后面的马车也紧跟上。 后面的蒙面人一阵追赶,秦烽、顾慎言等人上去挑了几个蒙面人,为马车离去争取了点时间。 青铜鬼面人,招呼着小啰啰围上,自个带着两个随从追着马车而去。 金属相碰声响起,黑衣人很快地和侍卫交上手。 “啊——”一阵尖叫声从前方传来,那是杜若雨的声音。姜倾心吓坏了,紧紧拉住未晚的衣摆,“五姐,怎么办?” 姜未晚没空理她,掀帘急道:“我娘亲呢,紫苏快救救我娘亲。” 紫苏皱了皱眉,现在不是救人不救人,现在是大伙谁也走不了。姜王府的侍卫被砍伤了,两个黑衣人提着侍卫到青铜鬼面人面前。 吁地一声响,蒙面人下了马车,挑开了马车的帘子,冷了嗓音问:“姜未晚在哪儿,快把她交出来。” 原来如此,原来目标只是她。 下巴豆,只为了削弱大家的力量,然后以多欺少,将她们团团包围,引得她们突围后,再乘胜追赶,只为了引开大景最精锐的青年才俊,然后目标只是一个,交出姜未晚。 “姜未晚在哪儿,在车里吗?” “她不在。” “不是我。” “我不知道。” ……否定的答案一个接着一个。 杜若雨慢慢镇定下来,给了个很有水准的答案,“她不在我这辆车里。” 黑衣人朝马车内探了探头,指着姜倾月道:“你,给我出来。” 姜倾月地诺诺地站出来,“不要杀我,我不是姜未晚。” “姜未晚在哪辆车里,你带我们去找她。”黑衣人一把将姜倾月扯下车,让她带路。 姜倾月伸手指了未晚的马车,“她在……在那里。” “倾月,怎么能胡说呢?”华清跳下车去,跑到黑衣人跟前,急道:“我是……我是姜未晚。” 蒙面人抬起华清的脸看了看,yin笑道:“是个美人儿,可惜不像是十四岁的女娃啊。” “是我。”紫苏跳了下去,她向鬼面人走了过去,“找我何事?” 鬼面人淡淡审视着她,跟着跳下马,青铜刀指抵紫苏颈上,“杀了你,领赏。” “紫……”姜倾月故意惊呼了起来,又装模作样地举着帕子,捂住嘴。 “姜倾月,你在做什么?”华清当真怒了,冷冷喝斥着,她就这么见不得妹妹好过吗? 车上姜未晚转了转眼珠子,她之所以放任着紫苏下去冒名顶替,一是想把鬼面人引下马车,二是想目测一下鬼面人出手的速度,只要鬼面人下了马,必然不用担心对方会用飞刀之类的暗器杀她,更不用担心对方坐在马背上一刀挥下来,就干掉了她,而且她能让银针多泡会儿药水。 她把银针收好,跳了下去。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瞪大眼睛,谁也不曾想姜未晚就这么颤抖如筛地下来了。 “我们无冤无仇敌地,大侠不要杀我……”她唯唯诺诺地慢慢靠近鬼面人。 “确认是她吗?”鬼面人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简直觉得对付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动用他这等高手,是一种奇耻大辱。 蒙面人解释道:“有梅花印记的,应该就是她无疑。” 鬼面人挥动手中的大刀,姜未晚暗中捏紧了手中染药的银针,就在大刀快要抵到她的颈上时,她灵巧迅速的转头往鬼面人手上一刺,鬼面人呼痛,随即一阵尘粉就飘入他口中。 鬼面人低头一看,手心手背上顿时都冒起了一团团的红斑点。 鬼面人压低了声音道:“臭丫头,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未晚不甘示弱瞪着黑衣人,“谁让你大意轻敌来着。” “少废话,交出解药。”黑衣人收了钢刀,大手握住了未晚的脖子。 未晚扬唇轻笑,“忘了告诉你,我不擅长讲话,只擅长下毒。我的毒天下无人可解,你要不想死的话,乖乖地喊停,召回你的属下,我饶你一命,你放我一马。” 这个女子的眼神告诉他,她习惯了掌控所有事,不容任何人与她耍心眼,对方相信这个女子绝对不是善茬。 “老大,对方的援兵到了,我们的人伤亡惨重。”后面两个黑衣人策马扬鞭赶来,着急禀报。 鬼面人冷冷下命令,“事不宜迟,杀了这两个反抗的女人后,马上跟我走。” “晚儿……”华清焦灼地呼喊着。 鬼面人放开未晚,将她打横抱起,一把掳到马背上,跳上马背扬长而去。 “放开我。”姜未晚挣扎着,鬼面人的钢刀一把抵住了她的脖子。 “老实点,老子最讨厌耍小心眼的女人。惹毛了老子,小心老子劈了你。” 呯——啪—— 朵朵冷焰火在天空中绽放开来。 惊动了鬼面人,他抬头看了一眼,低咒了声,“该死!附近有人在召唤援兵。” 鬼面人策马奔腾了会儿,便跳下马,他扯着未晚进了江岸边,将她扯上船,便扔给船家一锭银子,冷了声音道:“马上开船。” 姜未晚看着鬼面人,循循善诱道:“鬼面人,你逃不掉得,何不放过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没有她的解药,他也解不了毒,何必垂死挣扎呢? “小丫头片子,妄想让我臣服,做梦!”鬼面人用钢刀架着她的脖子,瞪着船家道:“开船。” 划小船的是位五十来岁的大爷,他吓得一身冷汗。 看着鬼面人那凶熬相,老船家一个劲点头,摇着橹板疾行了起来。 “鬼面人,雇主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的,你看怎么样?你放了我,我给你解药,说到底是你赚了。” 未晚和鬼面人讨价还价起来,可对方压根都没把她放在眼里。 “鬼面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小九九,我下的毒,你就不要妄想有人可解,等你全身溃烂了,求我,我都不会理你。”未晚恼了,冷哼了声,别开脸不去看他。 粼粼江面上,芦苇摇曳,枯黄的芦苇枝条,顶着一簇簇银灰色的芦花,偶而有水鸟划过水面,翅尖荡起圈圈涟漪。 鬼面人并不吃她那一套,姜未晚不识水性,她正冥思苦想着如何逃脱。 大约过了一束香的时间,一阵行云流水的琴声响起,宛若天籁,柔美轻灵,绕梁不绝。 -本章完结- 第162章 美女与野兽 姜未晚循声望去,只见一艘巨大的紫檀木画舫正向她驶来,画舫共有上下两层,四周雕刻着精致的暗纹,舫身更是以名贵的珠宝,玉石装饰着,处处彰显奢华。 看这美轮美奂的画舫,听这悦耳动听的琴音,未晚不由眨了眨眼睛,她很好奇起画舫中弹琴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想如果对方不是鬼面人的同伙,自己就有一线逃脱的生机。奈何相隔一段距离,叫她看不真切。 她索性静心下来,侧耳倾听,琴声时而如蜿蜓小溪,缠绵悱恻,时而如金戈铁马,浩气长存,时而如金钵迸裂,慷慨激昂…… 都说曲通人性,听这琴声高深莫测,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鬼面人挠了挠左臂,上面点状的疹子越出越多,还有些痒意,也不知道姜未晚给他下了什么毒,如此厉害。 他侧头看了姜未晚一眼,冷冷警告:“你还是老实点把解药交出来吧,别妄想着喊人来救你。别说这是在江上,就算是在陆地上,也鲜少有人是我的对手。” 姜未晚冷哼了声,依旧盯着正前方,“现在是出疹子,等红斑点慢慢变黑,变紫再化脓时,你再来和我谈吧。” 鬼面人眸子一点点眯细,眼底寒光乍现,“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 姜未晚以牙还牙,冷声道:“不要以为你是江湖第一杀手鬼见愁,我就怕你。” 鬼见愁斜睨着她,“你认识我?” 眼下之意,听到他的名字,大家都应该闻风丧胆,她怎么就不怕? 姜未晚唇角嘲讽地勾起冷笑,“一个杀手叫人记住,很光荣啊!真不要脸。” 鬼面人默,握紧了拳头,努力克制着不把姜未晚拍飞的冲动。 努力,再努力中! 面舫惭驶渐近,待看清画舫中那一物时,未晚一瞬间怔住,石化了。 天哪,这是什么状况? 第一层舫中摆着张朱红色的檀木桌,上面搁着茶水,一名翩然貌美的少女倚在桌旁,少女三千青丝随意绾起,梳了个简单的朝云近香髻,髻上插着一枝白玉兰花簪,面上不施粉黛,白希的小脸亦宛若明镜亮丽无双,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儿,露出浅浅的笑意,尽显浓浓爱心。 少女其形飘逸,婀娜多姿,千娇百媚一美女,姜未晚自认为不会错辩。 少女身侧蹲着一物,那货大得吓人,前腿趴着,后腿蹲着,吐出鲜红的长舌头舔了舔眼圈上的尘土,洗了个脸,睁着火炭似的大眼睛,朝前张望,光是那一个眼神就能叫人胆寒。 见过养猫养狗,溜猫溜狗的人,却从没有见过美少女养着这么大的一家伙当宠物。 姜未晚记得那动物叫狮子,号称万兽之王,凶残无比。 姜未晚突然想到一词,美女与野兽。 现实里,画面中竟然是这么和谐,美女、婴孩、野兽,真是太有冲击力了。 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少女抬头,美目流转熠熠璀璨如钻石,嘴角轻扬,勾起一抹风流味十足的笑,看了未晚一眼,又抬头看着面舫顶,朗声道:“爷,弹首凤求凰,给姑娘听听。” 妩媚而不妖,婉约清新不失洒脱,养得了娃,驯得了野兽,端庄大方倾月又有性格的女子,姜未晚自认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初见。 少女这么一喊,很快吸引了未晚的目光,抬头看向画舫顶层,只见一个月华白长袍的妖孽男子席地而坐,乌黑垂顺的青丝如泼墨般倾泻而下,垂落肩头,眉若远黛,眼若桃花,眉眼间存着三分温柔,透着四分疏离,自成一股疏狂气质,又不失华贵清雅。 好个妖治动人的男子。 “阿罗,你是越来越放肆了。”男子温润开口,声音懒懒的,富有磁性。 少女柔柔含笑,“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岂不美哉。” 白衣男子素手抚琴,脸上露出个温润如玉的微笑,淡然醉人,高深莫测,又带着浅浅的蛊惑,邪魅妖娆,令人捉摸不透。 华丽的月华白软袍飘荡在风中,越发衬着清新的容貌出尘脱俗,仿外世外桃源中的谪仙,惊鸿一瞥,已叫人过目难忘。 “呵呵──”女子又是笑,调侃味十足,“襄王有心,神女无梦。爷不妨从了奴家,给澈儿当爹爹。” “恬躁。”白衣男子直接将她给鄙视了。 今儿个天气甚好,湛蓝天色碧空如洗,清澈的江水波光滔滔,映衬着云影天色,晶莹、沉静。听琴声悠扬流泻,委婉连绵,如泣如诉,像是过尽千帆之后,身隔沧海之时,沉淀所有的波澜壮阔,直击人心。 随着抚弄琴弦的力度不断加重,琴声清脆如珠落玉盘,急如飞瀑,高亢激昂,气势磅薄…… 琴声越来越悦耳,曲通人心,未晚寻谈不上是弹琴高手,也对琴音略知一二。 忽觉得琴音之中迷蔓着一股肃杀之气,姜未晚不由纳闷,今天风和日丽,难得的好天气,对方身上怎么会有如此浓重的杀气。未晚还来不及深思,只听身侧的鬼见愁一惊一乍叫起,“开船的,快,调头!” “什么?”姜未晚愕然,鬼见愁转性了,想回去自投罗网? 鬼见愁的话刚落,忽见江面两侧,高高升起两张数三十余丈长的银丝网状天罗,伴着银丝天罗网出现的是几十余名暗潜江水中的黑衣蒙面人,他们浮出水面,窜出身子,足尖利落点在江面上,一排竹伐蓦然整齐一致浮出水面。 黑衣蒙面人踏着竹伐前行,一脸肃杀。 姜未晚眯眼望去,这些黑衣蒙面人,能潜伏江水中那么久还不露半点破绽,应是内蕴深厚的高手,他们的目标很明显是画舫中人,银丝天罗每一个布点都精心运筹,配合的丝毫不差,很快,千万细得微不可见的银丝就要裹住整个艘画舫。 满江肃杀,看来,这画舫中人绝对不是一般人物。 未晚心下一紧,舫中男子妖孽无双,少女亦是倾月豪爽之人,加上一个婴儿,如果就此葬身,岂不可惜。 “哈哈……乖乖束手就擒,大爷我留你们全尸。”一串桀桀的怪笑,阴恻森寒,从黑衣蒙面人中传来,在此江面飘散开来。 舫中,少女把怀中婴儿抱起,对着婴儿喃喃轻语,还用鼻头蹭了蹭婴孩的小脸蛋,俏脸上母爱尽显。 轻轻一笑,她提起身后的背蒌,将软绵的婴儿放了进去,系好丝带,她将背蒌背在了身后。她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缓缓站起,来到画舫前,云清风清地说了句:“是谁在放屁啊!好臭!” 身后舫帘,迎风飘荡,如江边轻舞的蝴蝶,淡上铅华,唯美缱绻。 身旁四面楚歌,气势恢宏,吹响了死亡的号角…… 黑衣人不屑地冷吭了声:“奶孩子的小丫头片子,口气倒不小,你家主子都没发话呢,有你什么事?” 白衣男子默然抚琴,神情如故,一脸镇定,俊脸上带着恬淡又不失风仪的微笑,“本王的仇家布满四海,个个都要取我首级,还都要让我感恩戴德,你们都是一伙的吗,连台词也一样,真是可笑。”清冷嘲讽的声音飘散在空中,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震慑人心魂。 “敬你是条汉子,给你不要脸,兄弟们给我上。”黑衣蒙面人中带头大哥厉声一喊,天罗地网顿时由四面扑来。 大抵是黑衣人的声音太过冷厉了,背蒌里的婴儿,忽然传来一阵啼哭声。 少女背手拍了拍背蒌,浅浅安抚,“澈儿,金毛叔叔饿了,娘给它抓几只苍蝇来,让他饱食一顿。澈儿要乖乖地……” 少女的声音轻柔缠绵,很快让婴儿止住了哭声。 少女右手不知何时起,多了几枚流星状的飞镖。她盯着银丝天罗,甩出手中流星镖,目光犀利冷漠,浑身像罩了层冰般的冷酷。 只听“砰”的一声,飞镖与银丝天罗相碰,瞬间被反弹击落江中。 “哈哈……若等轻易被尔等凡夫俗子打破的,就不叫九重天罗。”黑衣蒙面人又是一阵无限鄙视。 “本姑娘破了你的天罗,叫你找阎王哭去。”几缕发丝荡在少女嘴角,少女伸手撩开了,她不急不躁,轻提足尖,一跃飞出画舫,身形飘逸灵动,如同展翅飞翼的蝶,一跃飞向银丝天罗,蓦地甩出手中流星镖,二枚飞镖齐发,对准了撒天罗的黑衣人。 扑通一声,击中两名黑衣人。只可惜不是领头人。 唰啦又是一阵响动,江面飞起一串盾牌,黑衣人立起盾牌稳稳护住身子。 大有你道高一尽,我魔高一丈,看你能奈我何的应对气势。 -本章完结- 第163章 走火入魔 少女陡然转身,运功利落矫健的飞回画舫中,淡淡睨视着江上武装得严实的黑衣人,清冷笑起,“你们当这玉临江是土坑吗,什么破铜烂铁都能埋?污染了水源,小心大景皇帝要了你家主子性命。” “素闻云使者武艺高超,就让在下领教一下你的真功夫吧。”黑衣蒙面人至缝隙中钻进天罗之中,飞身靠近画舫,旋即双掌击出强势的掌风。 “小心……小心啊!”大抵是背篓里面的婴儿又啼哭了起来,少女收镖,侧身轻拍起背篓,她温柔地安抚着孩子,无心打斗。黑衣蒙面人的强劲掌风眼看就要击中少女,姜未晚焦灼地喊了起来。 姜未晚焦急的声音飘荡在空中,激昂热烈…… 画舫之上,白衣男子深邃漂亮的眼睛落在十丈之外的小船上,凝着那一抹清新秀丽的身影,眼底泛起道不尽的温柔缱绻。 “人家高手对决,关你什么事?”鬼见愁瞪了姜未晚一眼,对她这种没事找事,多管闲事的性子很是不满。 姜未晚顾不得其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女。 少女旋了个身子,让黑衣蒙面人一眼看到矫键的雄狮张着血盆大口,对着他怒吼。 黑衣蒙面人吓得心肝一颤,猛地运功离开画舫。 少女轻盈飞出,迅速展开轻功追上,淡漠冰冷道:“哪里逃……” 江面刀光剑影闪烁,少女与黑衣人两人在江面上强烈的撕杀了起来。 少女无法短距离发出流星镖的功效,只好运功与黑衣人对决起来。 黑衣人头目恐自己不是对手,轻松地吹了个口哨,很快地两侧的黑衣人从天罗底下的缝隙中侧身钻进,投入了援助的行列。 以多欺少,五对一,欺负妇儒,好生卑鄙。 姜未晚捏了把冷汗,这么漂亮又有爱的少女,实在不能忍受她出一点点的意外。 画舫第二层的男子似局外人般半倚身姿,玉手抚琴,身姿慵懒,似乎不把一切放在眼里,事不关已。 姜未晚急了,这男子就忍心让一个女人,背着儿子一起投入战场,冲锋陷阵? 对白衣男子的好感,直线下掉。 白衣男子凤眸微眯,仿若烟花般修长的玉指落在琴弦之中,华丽的月华白软袍荡在风中,形成一幅瑰丽的画面。 琴声如急风暴雨,愈演愈烈。 只听身旁的鬼见愁惊愕叫起,“通心魔琴,竟然是通心琴。” 瞧鬼见愁那见鬼似的眼神,姜未晚不由疑惑问:“什么东西,很厉害吗?” “快,停船。”鬼见愁黑眸底泛发光芒,兴趣十足道:“通心魔琴以冰蚕丝为弦,辅以千年紫檀木所制,不仅仅是把名琴,更是一把杀人的利器,通心魔琴在江湖之中,已经失传数百余年。我也不过是从师傅嘴中听说过而已。通心魔琴,弹时必须心态平和,内力高深者得之,弹指间就能杀人于无形,心浮气躁者,必定为其所伤。传说只有女子能驾驭它,男子弹奏稍有不慎便会自断经脉,武功尽废,如今竟有男子将女儿家的阴柔发挥的如此极致,当是绝顶的高手。今儿个能够见识到九重天罗,又能领教到通心魔琴的魅力,真是三生有幸。” 能让大景第一杀手,露出如此惊羡的眼神,必定不容小视,姜未晚也跟着振奋了起来,她没有见过高手打斗,特别是还都带有各自宝贝的高手对决,值得凑热闹。 琴声凄泣中传出阵阵杀机,飘散四周,绽放金色耀眼的光芒。 江面疾速降温,变得刺骨寒凉。 少女甩出流星镖,虚晃一招,掠身飞回画舫上。 适才打斗中,少女真气耗损了不少,黑衣蒙面人见时机已到,便退回九重天罗网外,集体运功将天罗网覆盖下去。 一股蓝色的光芒汇聚成疾风直击画舫,通心魔琴上散开的金色光芒形成包圈圈罩住了画肪。两种颜色的光芒相碰,疾速变成风势相遇,卷成无形的漩涡。 少女冷冷伫立在船头,她纹丝不动一透过包围圈,看着前方的小船,像是恭敬的等待着白衣男子下令。 “低头。”鬼见愁一把压低了未晚的头,冷冷警告着。 船身受前方的剧烈打斗所累,不止震动着,如果被卷入那看不见的漩涡当中,必遭强大的内劲绞杀。 不知何故,琴声渐断。 鬼见愁大为讶异,用通心琴在杀人时,倘若心思不定,有半点心慈手软,如同自残,必定伤极自己,白衣男子为何要收手? “啊!”船体倾斜,姜未晚紧紧抓住船板,才勉强稳住身子不被震出去。 鬼见愁皱了皱眉,一把拉住姜未晚。 “客官,船撑不住了。”船身摇摇欲坠,摆渡的老船家急了。 “撑住,你再支撑会,过了这个风口,我给你加银子。” 小船左右摇晃,倾斜。 摆渡的老船家急了,扔了银子在船上,扑通一声,就跳下水去,“客官,这桩生意,我实在做不下去了,银子还你。” “你,你回来。”鬼见愁伸手欲提起摆渡的船家。 那儿还有摆渡人的影子,他埋头潜水里,循逃去了。 画舫之上,白衣男子没有太大的表情,整个人外表平淡如水,眼睛里却折射出来一抹迷雾。 画舫中,少女拱了拱手,似乎是在请示着什么。 白衣男子仰起头,勾了勾唇角,随意的笑了笑,那样的笑容,带着几分情感,几分情愫,神情波澜不惊,自信霸气。 琴声断续间,他凝着江水中动荡的小船,眼光缱绻。 忽然一抬手,琴声渐止。 鬼见愁顺着白衣男子目光望去,对上姜未晚的身影,心中刹时大震! 情意!原来他的慈悲,仅为了一个人,姜未晚。 记得师傅说过,通心琴虽为世间至宝,却也有弊处,通心琴一旦进入杀境,忽然收手,稍有不慎,抚琴之人就会自断经脉,得不偿失。 也许只有冷血无情的人,才能将通心琴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到底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惜了这把旷世仅无的好琴。 鬼见愁抬眼看着白衣男子,眼底清明一片。 他凌空跃起,倒挂在半空中,运起强大的内力,稳住了小船。 “咦,船身不晃动了。”终于结束了颠簸,姜未晚惊奇地叫了起来。 抬头一顾,瞥见鬼见愁倒挂的鬼面时,心中大震,刚才他的身影一闪时,她以为他也逃走了。不曾想他非但没有扔下她一个人,反而运功,护起船身的安稳。 姜未晚笑了笑,“鬼见愁,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良心的。” 头顶的那一位,牛轰轰地哼了哼。 画舫之上,白衣男子的身躯一僵,她笑了,浅浅而笑,绽出美丽的梨涡,却是为了另外一个男子。 晚儿,该由他来保护的,他并不想假借其他人之手。 将断的琴声,忽而又续,他缓缓闭上眼,琴韵陡变,突然发出锵锵之音,极尽繁复变幻,琴音高亢,似万马奔腾,带着气吞山河之势,听得人血脉贲张…… “快,快凝神定气,不然会走火入魔!”黑衣人头目焦灼喊道。 说快也迟,身旁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凄厉惨叫声,“啊——啊——” 蓝色光芒散去,撒网的黑衣人经脉断裂,吐血,倒下一大片。 白衣男子收手,琴声嘎然而止。 黑人头目大为惊诧,“秦烨,你竟然得到了通心琴。我们这么多人,败在你的通心琴下,也不冤枉,呵呵……我们决不会就这么算了,改日再来讨教。” 一群残兵弱将,迅速收网,潜逃而去。 好厉害的啊! 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几十号黑衣人,打得落花流水。 原来这画舫的神秘主人是秦烨,怪不得如此出色。 姜未晚惊讶地瞠目,随即低低叹息。 秦烨已是人是之龙,风姿卓绝,权倾大聂帝国,集万千宠爱与一生的幸运儿,为什么还要让这么好的利器。落到他手里。 前世,大景国与聂国交战无数次,没有一次在秦烨手上讨得便宜,莫非与通心魔琴有关? 在前世,世宗二十五年,顾慎言挂帅出征冀北,十五万大军全军覆没,就是败在秦烨手上。秦烨这个名字,至此往后的数十年里,几乎成为大景帝国的恶梦。人人谈之变色,关于他的传说只是几个词语,脾性阴冷,孤傲冷绝,残暴不仁。 记得那一年,顾慎言带着他的画像面呈世宗皇帝,一个秃头,脸上长脓包的中年男子满脸凶熬相的在画纸上铺展开来,当真是丑得掉渣。 朝堂之上一向镇定自如的左丞相看到他的画像之后,都忍不住当场作呕了起来。后有传,就是这么一个丑到人神共愤的人,才得到了上苍垂青,得天独厚的屡次打胜战。 -本章完结- 第164章 你嫁给我 今日让她一见,才知道事实远非如此。 白衣男子早已站起,长身伫立在船头,月华白的金丝软袍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莹莹的碎金,华丽的袍子飘荡在风中,不染纤尘,流光敛影间,顿时光芒万丈,宛若出尘脱俗的嫡仙,是世间任何词语都不能形容的,慑人心魂的雅致风华之美。 他静静站着,周身却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那是一种将优雅和高贵发挥到极致的美。 他定定凝着姜未晚,眼眸里多了丝别样的情愫,绝美容颜似明阳般,绚丽耀目。 姜未晚站在船上,望着那随风飘荡的月华白锦袍,眼神里划过一丝暗茫。 这就是大聂帝国睿智无双,杀戳果决的王——秦烨。 如果不是这个无坚不摧的秦烨,也不会有后来大景失利的大小战役,三哥的一门心思也不会全都用在边关御敌之上,让景浩天有机可乘。 突然,身子被人一扯,姜未晚回头看了眼,就看见鬼见愁语带不满地叫着:“船都浸水了,你还愣着干嘛?” 小木船底不知怎么时候已经裂开了条大缝隙,江水顺着缝隙蔓延而入,已经溢到了未晚的脚面了,她竟然因为过份出神,而没有察觉到。 “怎么会突然裂了条这么大的缝?我们快把这条缝堵上……” 鬼见愁直视着她,焦灼地打断她:“你会不会泳?” “不会。”姜未晚摇了摇头,诚实无欺。 鬼见愁微凉的目光紧锁着她,“那我们就一起等死吧,如果把船橹拿去堵缝隙也不一定能堵上,就算堵上了,没有船橹木船很容易在江面上失去方向感,船翻了,我们照样是死路一条。” 没有那么严重吧。 姜未晚转身朝秦烨挑了挑眉,美眸流转,盈盈而笑,“公子适才打斗时弄坏小女的船,如今我船里浸水,你是不是应该救急一下。” “当然。”秦烨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在未晚的满怀期待中,他望着她,清明的双眸无波无澜,顺手扯下腰间的荷包,从中掏出一锭金子,凌空抛了出去。 伴着扑通一声,未晚很快望见船底一锭金灿灿的黄金,她暗暗咬牙,好你个秦烨,打算见死不救了是吗? “这点补偿够吗,不够再加。”耳畔传来秦烨散漫的语气,慵懒的声音。 姜未晚倏地抬眸望他,眸光清冽如雪。 画舫上少女微笑,笑容艳丽脱俗,轻张唇瓣,朗声道:“姑娘,你别生气,我家爷就这幅德行,要是他的女人啊,是宠上天去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要是别人家的媳妇,他就会撇得干干净净。敢问姑娘婚配了吗,要不要和我家爷来一腿?” 姜未晚强压住骂娘的冲动,狠狠吸了一口气,突然惊疑一声,“咦,狗。” “怎么了?”画舫之上,少女又问。 倏地,未晚笑了起来,笑声沉稳中带着几许嘲讽,“姑娘如果走在路上被狗咬了一口,狗向你丢了根骨头,你会去抱大腿吗?” “哈哈……” 少女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抹惊艳之色,她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这个姜未晚太逗了,从来没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她竟敢拐着弯骂敢秦烨是狗。 看来她还真低估了这位端和郡主,四两拔千斤,姜未晚的话虽然听了刺耳,却没法让人反驳。 秦烨那厮高高在上惯了,明明喜欢得紧,可又找不出好的切入点,姜未晚虽笑,可口气并不友善,一时半会要让秦烨低声下气,把姜未晚拐到画舫上,他还真拉不下脸来。她这边为朋友两肋插刀,调侃两人,其实也是想做和事佬,撮合两人,不曾想姜未晚并不忌惮,一个台阶都没有给秦烨留。 面前的姜未晚身着一袭粉红深衣,微风轻拂,腰间裙带随风飞舞,翩跹旖旎,她抬头对视着秦烨,样子沉稳恬淡,目光据傲淡漠。 “好个伶牙利齿的姑娘,大水当前,临危不乱,本王当真是佩服。”秦烨平静地俯视她,唇边带着浅浅笑意,看上去异常迷人。 阴柔、歼诈、狂戾,落井下石的十足小人。 姜未晚咬牙,打了个寒颤。 水蔓延得很快,没过她小腿了,看样子,船很快就会沉沉。 未晚拉起裙裾,瞧了身侧皱眉的鬼见愁一眼,“鬼见愁,你会轻功的是吧,你运功带我走吧!” “你当我是神啊!我和你一样就长了两只手,两条腿,又没多长两双翅膀。”鬼见愁摇了摇头,一幅爱莫能助状。 “姑娘,咱不吃眼前亏,你身边的那鬼面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家爷可就不同了,才貌双全,玉树临风,你答应从了我家爷,他岂能对你置之不理?”少女的声音在未晚耳畔响起。 姜未晚狠狠一咬牙,“秦公子,劳你大驾今日务必对小女施于援手,他日定当厚报。” “本王要的报酬只怕姑娘舍不得。”秦烨的声音不和善,又不冰冷,一时之间让未晚心中惊起不了的波澜。 “秦公子想要什么,只要未晚能给的,定当尽力而为。”未晚心想先保住小命要紧,想这秦烨堂堂男儿,也不会太刁钻。 “你嫁给我!”冷不防的,面前的男人散漫出声,语惊四方。 江面,芦苇纷飞,微风徐徐。 姜未晚一时怔忡,举眸无言与他相视。 “你嫁给我。”秦烨再次重申。 姜未晚瞪大了眼睛,这回,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可秦烨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迎上姜未晚为难的眼神,他又补充了一句:“好不好?” 他轻描淡写的开口,全身上下带着一种毫无攻击力的呆萌,未晚抬眼,定定望着他,分不清他的温柔源自于何处,她努力地想从他眼中找出些许端倪,却只见他一脸诚恳。 那样一个高高在上,叱咤风云的人物,温柔地向她求婚? “嫁给他,嫁给他!”画舫之上,少女起哄道。 “为什么?”姜未晚低眸,避开他直视而来的目光。 秦烨淡淡而笑,正欲开口,耳旁又传来姜未晚铮铮利落的声音,“我讨厌聂国人。” 心好似被车轮碾过的一般,让他猝不及防地,觉得一阵痛。 话落,姜未晚惊恐地抬眸望他。 在这一刹那,他眼底滞凝,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姜未晚忽然发现自己太直白了,怎么就心直口快起来了呢? 姜未晚想说,其实,也不全是这样的,她对聂国人的讨厌也并非全面性的,比如聂季风她就觉得那家伙就蛮好的,还是个不错的盟友,至于秦烨吗,那是横竖看着不顺眼,巴不得他早日两眼一闭,驾鹤西去。 可这种话,借她一万个胆子,现在也不敢说出口。 江风骤起,一如秦烨的心,他突然低迷了起来,等了这么久,每到夜深时,他都一遍遍提醒自己,姜未晚,姜未晚就是他的信仰。 结果只唤来一句,我讨厌聂国人。 秦烨望着她修长窈窕的身姿,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我们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低沉的声音,带着几不可闻的伤感。 这句话未晚赞同,只可惜终究不能答应,重活一世只想报仇血恨,辅佐三皇兄夺嫡为帝,岂能重蹈覆辙,再陷男女情爱。 姜未晚一口回绝,“摄政王抬爱,未晚受宠若惊,只可惜我不想勉强自己。” 画舫上,白衣少女举步往上走,与秦烨并肩站立,徐徐开口道:“爷,我们冒然开口,姑娘一时难以接受也是自然的,我们要不要从长计议?” 秦烨负手而立,幽深目光定定盯着船上那个瑟缩的身影。 大水已迷蔓至她的腰身,船即将沉没。 鬼见愁在一旁看好戏道:“姜未晚,你即将承受灭聂之灾,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活着总比死了强。” 姜未晚和秦烨事前不认识,他很意外,反过来想也是,一个聂国人,一个大景的人,认识的机会本来就不多。敢情是秦烨自作多情,看人家姑娘美貌,想着强娶豪夺来着,啧啧,堂堂大聂国摄政王啊,怎么就这么渣呢?早知道刚才他就消耗点轻功带着姜未晚走得了,谁叫她不给他解药,让他意难平呢? “本王再问你一句,嫁给我,你答应不?”画舫上,秦烨淡淡追问,整个人外表平淡如水,眼睛里却折射出一抹意味深远的笑意。 阳光垂落在她身上。 她的脸色很苍白,她甚至看起来十分狼狈,却更显颓美。 未晚瞅了眼蔓延到她身上的江水,再看秦烨期待的神色,心下猛地一震,江水已经淹到她的胸口,再过一点点,她就沉了。 -本章完结- 第165章 花柳病 “我嫁。”终是无法忽视灭顶之灾带来的压力,姜未晚自眼底迸发的眸光越发的冷冽,几乎是咬牙切齿。 鬼见愁瞪着她,耸了耸肩,“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我怕死,贪生怕死行了吧。”姜未晚咬牙切齿,她承认自己是恼羞成怒了。 姜未晚按捺不住心中愤怒,冷了声音道:“秦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如此戏弄我。不管你是何居心,我都必须告诉你,我的婚事由不得我作主,你若能说服我朝皇帝赐婚,我就答应嫁你。”种种刻骨铭心的前世仇恨,让她不愿意就此结束生命,她想活着,她还有理想,还有抱负,她一定要去实现,一定要活着。眼下秦烨就是她救命的稻草,她必须狠狠抓住。 “好,一言为定。”秦烨笑了笑,那样的笑容,姿态华丽,眩惑魅人。 他轻提足尖,身形灵动地自画舫上飘逸飞下来,白衣翩翩,乌黑的的发垂顺飘逸,衬着悬在半空的身影,宛若神明降世,璀璨夺目。 接着,又是一个抬足,轻轻点水,只听衣裳摩擦声的声音沙沙响起,清冷妖孽的身影已飘到她头顶…… 姜未晚内心一阵感叹,如果她也能有这么好的身手,就不用受制于人了。姜未晚暗暗发誓,今后,她定要好好习武,要好好磨练自己。 秦烨睨着她,目光辗转而下,深邃的眸里倒影出的全是她的身影。 从他眼底,竟然让姜未晚看到了几许温婉。 他轻俯着身子,一把抓住她的双肩,运功将她用力提起。 身子被他提着,轻飘飘地远离了江面。 四目相对,无端都静默了下来。 他的眼底带着几分情愫,那是种痴迷而疯狂的眼神,眉目如画,缱绻瑰丽,清清楚楚地落在未晚清澈的眼底,姜未晚的表情是一副泰然的模样,仿佛他的出现对她没有任何影响,而鼻端飘散得都是属于他的气息,暖暖的,满满的,心跳加速,呼吸像是要停止了一样。 秦烨伸手勾住未晚的腰,足尖轻点,揽腰带着她的身子,在江面之上飞掠而过,身姿清雅更甚低飞的白鹭。 两人在画舫上飘然落实。 一双十分不友善的眼,瞪着未晚,闲闲地怒吼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犹如陨石掉在地面上,震慑四方。 沉闷的“咚咚”声响起,金毛狮子看到陌生的脸庞,抖了抖身上的长毛,蹬着粗长的腿,迎上来招呼,头上的金色鬃毛一扇一扇的,仿佛在向未晚示威。 未晚打了个寒颤,不是吓得筋酥骨软,倍感冷意,是被江水浸湿了深衣。 “金毛不得造次。”秦烨的声音温润疏离,优雅淡然。 狮子在秦烨警告性的眼神中,拉耸着脑袋席地坐下了。 少女明亮清眸中漾起点点笑意,微笑道:“姑娘是主子,金毛若是欺了你,你只管狠狠欺回去。” 未晚扯了扯嘴角,在心中腹诽,她根本就没有反击机会好不,秦烨那厮没给过机会。 回过神来,见秦烨的手还揽在她的纤腰上,牢牢盈握。 未晚的明眸不由渐迸出火光来…… “秦烨,你不要太过份了。” 他独有的刚烈气息笼罩着她,异常炙热。 姜未晚恼怒的神色令秦烨清醒了过来,他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蓦然收回手,姜未晚第一时间闪离了他的怀抱。 秦烨撇了撇嘴,“不过提前行使权利而已,大惊小怪。”他勾唇淡笑,云淡风清状。 姜未晚眼角狠狠一抽,冷声道:“公子这个玩笑开大了吧。我是说过嫁给你,可提前是我朝皇帝赐婚的情况下。” “你在质疑本王的能力?”他斜挑长眉,睥睨着她。 “未晚不敢。”她柔顺地回应着,心里早已翻江倒海,眼底尽是倔强不屈,以秦烨大聂国摄政王的身份要影响世宗皇帝也不是不可能,是她应允了秦烨在先,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啊欠——”忍不住打了个喷啑,深衣早已被江水浸湿了大半,湿漉漉的。 “阿罗,带王妃去更衣。”他收回视线,转头,对唐云罗淡淡吩咐。 狂妄自大,还自来熟了。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就这样称呼她。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叫让人瘆得慌吗? 姜未晚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公子我姓姜,不姓王。” “姜姑娘,真是个风趣的人。”阿罗看着他们俩,眉眼间尽是笑意。 各种的暧昧…… 秦烨一瞬不瞬地望她,蹙了蹙眉,“快去更衣!”眸深如海,猛烈汹涌里泛起得尽是疼意。 姜未晚面色窘红,心头一震,视线下移,紧贴的衣衫,几乎处于暴露的状态…… “喂,姜未晚你过河拆桥,你……”前方传来某人的呼喊声,声音焦灼一如湍急的江流。 如果不是这么一声喊,未晚差点忘记了,还有鬼见愁这号大人物,在江水里挣扎着。 抬眼望去,江面上茫茫一片,哪还有他的影子。 “鬼见愁……”未晚倾身唤了起来,鬼见愁掳走了她,可毕竟没有对她不轨,船震动时,他还运轻功支撑了船的平衡。 姜未晚脑中思绪飞转,大景第一杀手,不会,不会是个旱鸭子吧?他要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吧。 姜未晚呆呆的看着江面,过不了一会儿,便见江面上浮出个鬼面来,鬼见愁抬头看她,“姜未晚,我任务还没有完成,怎么敢死。” 他朝画舫泳了过去。 青铜鬼面具在江水的洗礼下,更加清晰夺目,也更为狰狞,阿罗笑了起来,“姜姑娘,这男人长得真丑。” 未晚叹了口气,无比感慨道:“是啊,这是我不成材的一个跟帮,叫我训斥了几句,自觉罪孽深重,无颜见人就买了个面具套上了。” 阿罗唇畔笑意加深,心道姜未晚大景第一杀手,你都能调教成跟帮,强! 前方鬼面具里的男人眸色隐约沉了几分,心道姜未晚,你好大的胆子啊,惹毛了你大爷,信不信我能让人脑袋搬家。 阿罗笑了笑,郎声喊道:“鬼面人,我家爷没有拐男人的习惯,本姑娘又看不上你,本是不打算搭理你。如今看在姜姑娘的份上,勉强救你一命吧。” “多谢阿罗姑娘仗义。”姜未晚淡淡微笑着,随阿罗到舫中内室去更换衣裳。 鬼见愁也不客气,奋力在水里扑腾几下,拉近了与画舫的距离,旋了个身子,凌空飞越而起,轻轻运功飘然落实在画舫中。 秦烨在桌前安然坐落,顾自倒地桌上的茶喝了起来,他压根就没有请鬼见愁喝一杯的打算。 现在是借人家的地盘,主人的待客之道如何鬼见愁也没有太多计较,刚才在水里没有多大的感觉,现在进了画舫,鬼见愁只觉得手臂上痒的厉害,他忍不住一顿猛抓了起来。 阿罗迅速瞄见了鬼见愁手臂上的赤红色斑疹,猛地惊一跳,“天花,这是天花么?” “让我抓红的,你好歹是习武之人,怎么还一惊一乍的。” 鬼见愁蹙眉,他当然最清楚这些红疹子的由来,如果不是姜未晚给他下了毒,以他的强健的身子,好端端地什么会奇痒无比。痒得十分难受,只好去抓挠了,一抓就出疹子。想姜未晚那一句,等到你身体溃烂了,求我,我都不会理你。当时他还不以为意,现在看来姜未晚是成竹在胸,料定要让他低头了。 “不是天花,难道是花柳病?”阿罗对上他一脸阴郁的脸,更为惊讶了。 鬼见愁不作声,微敛下眼帘,压抑着数不清的愤怒,咬牙切齿地瞪着阿罗。 她习惯性眯了眯眸子,冷了嗓音道:“滚,你快给我滚!画舫上不欢迎你这种秽乱不堪的男人。” 鬼见愁眼睫狠狠一抖,大景第一杀手,瞬间成为让人唾弃的花柳病患者。 姜未晚,算你狠! 换完衣裳,姜未晚徐徐走出来。 一袭淡粉色的衣袍穿在未晚身上,没有多余的裙摆,也显得轻盈飘逸,清新自然,十分有精神。 眼看着鬼见愁处于暴走状态,姜未晚轻轻一笑,上前解释道:“阿罗姑娘,你误会了,这是芦苇癣,我们的船刚才经过芦苇地时,粘了上面的气息,鬼见愁的身体对此十分敏感,就变成这样了。” 鬼见愁冷冷一哼,对姜未晚的说词十分鄙视。 阿罗挑眉,“真的假的?” “我给他施几针就好。”姜未晚左手抓过鬼见愁的手臂,右手掌心一翻,提起三根细针对准了鬼见愁出红疹的地方迅速扎了过去。 只见一串黑色的血滴缓缓溢出,未晚抓过条帕子轻拭了一通,还真缓解了鬼见愁的瘙痒感,红疹子也慢慢淡化了下去。 -本章完结- 第166章 诛他九族 “你的芦苇癣,我已经帮你治愈了,作为报酬,我希望你可以继续护送我。”姜未晚朝鬼见愁微微一笑,又补充道:“不过这次是去东海西苑。” 鬼见愁闭了闭眼,一个杀手没有完成任务,也就意味着他必须消失了。 “晚儿,有本王在,你何必求别人呢?本王很乐意护送你去东苑西海。” 未晚懒懒抬眼望去,“秦公子盛情厚意,未晚心领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的好。” 秦烨睨了未晚一眼,分不清脸上喜怒,转了视线对唐云罗道:“阿罗,你来替本王研墨。” 展平桌上明黄的布帛,只见一张盖了大聂国玉玺的空白圣旨出现在众人眼前,它的颜色盖过了世间所有…… 阿罗取了墨砚出来,姜未晚连忙走上前去,她浅浅绽唇,“我来帮你研磨。” 她笑得十分狗腿,心下却忽然有种十分不好的预感,大抵有头有脸的男人,在被再三被人拒绝之后都会发飙,秦烨很淡定很淡定,这并不是好兆头。 这种妖邪般阴柔的人才是最最可怕的,你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说不定现在不动声色,下一秒,就一刀刺进你心窝里了。 听到一声娃娃啼哭声,阿罗连忙把墨砚递给了未晚,“姜姑娘愿意代劳,我自然是欢喜的。” 她解下背篓,抱出孩子,轻声哄了起来,以儿为大,自然没有闲功夫再理其他事儿。 姜未晚在秦烨身侧站定,她一边轻轻研墨,一边忍不住看向那张明黄的圣旨。 秦烨提起狼毫在上面,狂书。 墨香四溢,用笔粗狂,道劲浑厚隽永的字迹笔笔落下: 大景世宗皇帝启:兹闻大景端和郡主姜未晚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甚悦,今有我聂国摄政王秦烨,适婚尚未娶之,当择贤女与配之。值端和郡主待字闺中,与秦烨堪称天设地造,望大景世宗皇帝成人之美,将大景子民姜未晚许配秦烨为妻。一切礼仪,尊大景习俗,望世宗皇帝能择良辰为两者赐婚。落款是:聂文帝云琦 姜未晚几乎是震惊当场,待回过神来,她一把抢过圣旨,陡然愤声道:“你……你假传圣旨,你娇诏。” “还不是让你给逼得吗?”秦烨温和地笑望着她,黑眸澄明清润。 他本不想步步相逼,只是景世宗有意为姜未晚择日赐婚,如果他不能先下手为强,那么未晚很有可能沦为别人的妻子。 姜未晚不禁蹙起黛眉,他说的没错,是她有言在先,他若能让世宗皇帝下旨赐婚,就嫁给他。生死一线间许下的承诺,怎么好出尔反尔? 未晚将大景世宗皇帝的求亲旨意递了回去,不解问道:“秦烨,你到底看上我哪点?我们在这之前素未平生,我……” “中原有个词叫一见钟情,这个解释合理不?”秦烨扬唇淡笑,眸中似有墨玉沉淀,漾起温暖的波光。 “你又是怎么了解我的?我的封号你都知道?” 秦烨温声道:“郡主是第一个与我大聂国子民合伙做生意的皇亲国戚。我想不知道都难。” “你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晚儿听到的一定是季风的声音吧。”他端起茶盏,轻浅地品尝了口怀中龙井,心如古无澜,“没有人告诉你,我与季风是亲兄弟吗?” “同父异母,还是同母异父?要不就是你随母姓?”在未晚看来,一个姓秦,一个姓聂。是多么不靠谱啊! “同父同母,双生子。” 姜未晚心里腹诽,人家聂季风可没有你秦烨刁钻,腹黑。在未晚心里,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两种对比。 接下去一阵沉默,未晚忽然不愿了解太多,只希望能与秦烨撇清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婴儿又哭了,未晚退到身侧与云罗一起逗弄婴儿,鬼见愁一脸严肃地站在画舫前,蹙着眉头在考虑未晚的提议。 不知不觉船渐渐靠岸,挂着聂国彩旗的船只早已靠等在岸边…… 岸边停着一艘高大豪华的画舫,装饰上和聂季风的这艘差不了多少,只是略矮了些许。舫上飘扬着一面烫金旗帜:聂。 画舫上站着名侍卫,侍卫一看是秦烨的画舫,似是松了口气,急忙迎上来拂礼,眉眼带笑,“王爷,你可让我们好找。” 姜未晚不想失了礼,遂上前朝秦烨拂身一礼,声音温婉,“摄政王,未晚先行告辞。” “不等我么?” 未晚摇了摇头,再没有多看秦烨一眼,转身就走,不带一丝留念,直接用行动做了回答。 未晚一走,鬼见愁拱了拱手,也跟着离开。 秦烨呼吸一顿:“你这丫头!” 她宁可让一个杀手,护送她进东苑西海,也不愿意与他同行,这真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他真有这么糟糕吗? “王爷,你是不是操之过急了,景聂两国中间毕竟隔着千山万水,要让一个女子远嫁他乡,毕竟不是样容易的事儿。” 秦烨眼底浮现了丝痛苦,原本他也想再等等,等到他的小晚儿愿意真心去容纳他时,再八抬大轿,风光迎娶她回聂国,只怕计划赶不上变化。 未晚虽然长得不是大景最倾国倾月的,但是眼睛水灵,机智从容,胆大心细,光是这一点胆大心细,又是姜王府最出彩的一名女儿,光是这点就能让那些王公贵族们垂诞,更何况他的对手还不仅限于此。 相国寺里发生的一幕幕,虽说已成往事,但那一天发生的种种,他是绝对不会忘却。 无论是出于对未晚的安全考虑,还是源于对自己的危机感顾虑,他都必须早日迎娶未晚。 上岸后,便到了东苑镇,这是通往东苑西海的必经之路。 街道两侧,商贩云集,大小各种吆喝声四起,显得大景国运昌盛,到处生机勃勃。 “鬼见愁,我说你们还真卑鄙,拦路抢劫就动生格得好了,岂能怕打不过,就事先给我们下了巴豆?” 未晚走到一个卖包子的商贩前,掏银子时忽然发现身上毒药毒粉,一件没少带,独唯少了盘缠。 巴豆?鬼见愁挑了挑眉,他怎么事先不知情?难怪打斗时那几个人都涨红了脸,呈虚脱状。他最讨厌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既然对方先破坏游戏规则,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守什么约定,这单杀人生意,就算撕破了,也不算他违约。 鬼见愁掏了银子,接过四个包子,顺手递给未晚,鬼见愁淡淡道:“巴豆和我们无关。” “也不知道我娘亲她们可好,你们这些个杀手真是可恶至极。鬼见愁,要是我娘她们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是会跟你算账的。”未晚咬牙切齿道,心中还真放不下马车里的那群老小,还有父亲他们。 又走了段落,看到一个卖脸谱的摊子,未晚饶有兴趣地上前,提起个花脸面具,放在手上比划比划,递给了鬼见愁,“你脸上那个面具有多沉重,怕只有你自己可以体会,你怎么就不考虑换个面具呢?可以试试这个轻薄的,好看又没有太大的负担。” 未晚的话外之意是让他放下屠刀,只是杀人如麻的他,今儿放姜未晚一码,不过是技不如人,让他金盆洗手,并非易事。鬼见愁勾唇自嘲,一个杀手还能回头么? 在未晚的示意下,鬼见愁还是别扭地掏钱收下了这个花脸面具。 突然,一辆华贵的雕花木车迅速驶了过来,车身通体用得是上等的海南梨花木精雕细刻,车顶四角用红色的朱漆漆成,上面镶嵌着玛瑙珍珠,四周垂下一排排亮色系的流苏穗子,很是华丽…… 高大,华丽的马车前后各跟着六名轻骑装侍卫,个个身姿不凡,一看就是顶尖的高手。 姜未晚放眼望去,长长一叹,“这么招摇,挺适合某人的风格。” “你是指聂国摄政王秦烨吧?看不出来才一会儿不见的功夫,你就这么想念人家,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要一见钟情的话……” “呸呸,打住,赶快打住。”未晚连忙打断他的话,“鬼才会喜欢他呢?人面兽心,衣冠禽兽,嗜血残暴……”未晚一股脑地,几乎把所有不好的形容词都用上了。 “我就不信,人家没有半点好处的地方。就我们男人的眼光看来,他仪表出众,气质非凡,文武兼备,就算腹黑点,那也是生存所需,照我看来,秦烨此人不是英雄也是枭雄,你却把对方贬得一无是处,不是鸡蛋里挑骨头么?”鬼见愁摇了摇头,很是不能苟同这种说法。 “你看前面围着一大堆人,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上面贴了什么布告。”未晚是个行动派,边说边往前挤。 赫然入目的是,带着青铜面具的鬼面人。 鬼见愁上了通辑榜,官府的悬赏公告,挂得很及时。 算算时辰,在未晚被掳后不久,这张海捕公文就出来了。 没有她的画像,很显然父亲并不想她失踪的事情,被公储天下,无论出于是对她的名节维护,还是对姜王府的声誉考虑,此事都不宜声张。 姜未晚转过头去,朝鬼见愁再望去时,见他已换上了花脸面具,未晚不由轻笑,压低了声音道:“看我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吧。” 挤出人群,便见一群官差举张纸,四处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身高……” 官爷们形容的那名女子和她怎么如此相像,未晚咦了一声,又道:“那不就是说我吗?” 一个从客栈里出来的男子,朗声问:“找到没有?” 两个捕快摇头,“全城挨家挨户地搜,还是没有线索。” 男子蹙了蹙眉头,道:“公子正着急着呢,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也要找到小姐,尽快找到。” 男子身着侍卫装,仪表堂堂,青俊淡漠,未晚笑了笑,三皇兄景墨予身侧的一等随从,贴身的心腹刘峻,前世韩王起义时,授封副将,不幸的是,最终还是葬身于宛城。 刘峻在此,三皇兄必定在不远处,未晚举目张望,不远处一袭白衣映入眼中,三皇子一袭白衣锦缎,腰系玉带,玉带下的流苏翩然翻飞,他手执一卷画像,正焦灼地询问路人。 眉若远黛,眼若桃花,浅浅的凤眸微眯,眼底隐隐闪动着流光溢彩,一张清浅淡薄的唇若含丹,微微上扬,已是颠倒众生。 街面上有不少人侧目望去,可见魅力非凡。 未晚不禁莞尔,大步奔上前去,柔柔唤道:“三哥,我在这儿。” 景墨予缓缓抬头,只见未晚笑逐颜开地朝他走来,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缕秀发垂落肩头,俏脸上未施粉黛,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 还没有等未晚喘过气来,景墨予已先一步拉过她,仔细摸索着她身上的每一处关节,着急开口问:“小月,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没有伤着?” 姜未晚举眸看着他,战场上豪气冲天,英姿飒爽的景墨予,完美的近乎谪仙的景墨予,唯一的软肋就是她。 就连亲生父亲,世宗皇帝都舍弃了她,舍弃了她这个祸国殃民的五月子,他为什么还不放弃她?如果放弃就不会受到连累,也不至于在前世受万箭穿心之苦。 前世,他不顾一切策马奔腾冲向她,以柔体为盾护着她的画面,再次出现在脑海中。姜未晚眼角渗出泪珠,已是哽咽无言。 “是鬼见愁欺负你了?”举眸望她,景墨予蓦然把她搂在怀中,用宽厚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背,“你放心,我必定不会让他有好下场,你的仇,我一定给你报。” 难道他以为她…… 姜未晚的泪蓦然流下,她摇了摇头,“不,不是的。” “那你到底怎么了?” “我只是,只是很久没有见到三哥了,我……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三哥。” 一双乌黑深遂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伸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湿润如玉的笑容,“傻丫头,我不过出去了一阵子,又不是不回来。早知道这次随父王微服私访,我就带你同去。” 姜未晚破涕为笑,“下次,记得带我去哦。” “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这次微服私访是不是很累?”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不由地相视一笑。 姜未晚推了景墨予一把,“你先说……” 景墨予更紧张未晚,又道:“你先说是怎么鬼门关前脱险的。” 姜未晚回首一顾,身后那有鬼见愁的影子,那家伙早就吓跑了。未晚一脸幸福地依偎在景墨予身侧,把事情简述了遍,当然她也没有忽略秦烨的出现的那一个重要的环节。 “三哥,你知道不,那把通心琴真得好厉害,瞬间就把那群黑衣人震的伤亡无数,落荒而逃。我一直在想要是你也有这样的利器就好了。” 景墨予淡淡勾起唇,笑得优雅温和,“琴厉害,执琴之人一定非等闲之辈了,那个秦烨如何?有你三哥英明吗?” “秦烨……”姜未晚想了又想,“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那个蛮夷人特别不舒服。” “为什么?” 姜未晚皱了皱眉,“他说要娶我。” 景墨予晶亮的瞳眸蓦地一暗,眼中极快速地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心中低沉一叹,梦,终究要醒了吗? “三哥,你怎么了?”未晚凝着他,无比困惑,她的话很无趣吗,三哥走神了啊! 景墨予连忙收起自己的狼狈,喊了侍卫牵着马儿过来,唇畔漾着浅笑,“上马,我牵着你进城。” 在景墨予的助力下,未晚跃上马背,巧笑嫣然地相随。 一袭月华白的软袍自角落里露出来,他微闭起眼眸,脑中不时浮现的是一个娉婷的身姿雀跃地朝景墨予奔去,心如同被重锤击打了一般,人也呆了片刻。 好一个三哥。哈! 有哪个哥哥看着妹妹的目光中饱含爱意,饱含浓烈的情愫。 姜未晚你是真傻,还是在自欺欺人?秦烨盯着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暗暗握起拳头,竭力忍住冲上前去分开两人的冲动。 他承认,他吃醋了。 “容哥哥,你刚才为什么偷偷溜下马?你一个人想去哪儿啊?”对面走来的少女,盈盈而笑,她身上的绫罗绸缎皆是艳丽色,本就生得貌美,脸上略施淡妆,水灵动人,就更甚人间莺莺燕燕。 “本王累了,想一个人走走。”秦烨淡淡瞥了她一眼,不带多少好情绪。本就心情不佳,更烦女子纠缠,哪怕她是冷太傅的掌上明珠,也不例外。 “我陪你。”冷倾星软了嗓音揽过秦烨的手臂,撒娇道。 秦烨抽出手臂,神色渐渐地转为严厉:“你怎么一个人下了车,阿罗呢?” “她正在喂凌儿,没空陪我。”冷倾星定定与他平视,在他淡漠的目光,心虚地低下头去。 不远处,一辆奢华的马车,由远致近,马车帘飘着细纱,纱上绣着大红的凤凰,周围镶着金丝银线,轿顶边缘垂挂着白玉首饰,更是华贵大气。 车前,车后各跟着六个侍卫,二个宫女护卫,排场上一点也不亚于大聂摄政王秦烨出行。 看来,马车里的正主儿,可不是一般人物。 一个高大威悟的侍卫,敲锣道:“皇子妃出行,闲杂人等,让开,回避。” “皇子妃,哪个皇子妃?”冷倾星蹙了蹙秀眉,听爹说,大景已婚配的皇子,只有二皇子景浩天,难道是……” 冷倾星来劲了,众里寻你千百回,原来你就在眼前。 冷倾星冲上前去,伸开双手,一把拦住了马车,“官爷,不好意思,本姑娘腿抽筋,避不了,能不能劳烦皇子妃的座骑送我一程?” “大胆刁民,见到皇子妃,竟然如此无礼,还胆敢特意找喳,拖下去送官处置。” 车帘微动,车里的人轻慢出声,“是哪位姑娘需要本妃帮助?” “是我。”少女笑了,笑逐颜开。 里头的人掀开车帘子,循声望去,璀璨明眸里不自觉地泛起泪光,任时光荏苒,那一袭俊朗伟岸的身影,始终定格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手一抖,丝帕落地,无声。 风吹起,飘飘扬扬…… “帕子。”车中人急了,“快捡。” 轿旁的宫女连忙冲上前去,追起帕子,好不容易让宫女追上,却见一人更快一步闪过身子,她一脚踩在了帕子上。 “你,你……”宫女上前去捡帕子,冷倾星恶劣地踩了更紧了。 宫女瞪了冷倾星一眼,“大胆,你竟敢踩当朝皇子妃的帕子。” “我就踩了,怎么样?”冷倾星扬着头,抬着下巴,她根本就没有把这个所谓的皇子妃放在眼里。 有人闹事,就有人凑热闹的,远远的街头小贩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围观了起来,这个二皇子妃,每次出行都习惯了搞得轰轰烈烈,也没有人敢非议,大伙也只是静默地看着。 “妹妹,别来无恙?”她上前一步握住冷倾星的手,仿佛还似当年那般与她十分熟稔。 不要以为,来套两句近乎,就能博得她的好感。 冷倾星完全不给宁兰齐台阶下,她口不留情,字字清晰:“堂堂大景二皇子妃,身份尊贵,岂是我这种异国他乡的小民能攀附的。皇子妃别误会,本小姐人穷志不短,最不屑得就是攀龙附凤,所以绝对不会和你同流合污的。”在秦烨最困难的时候,宁兰齐你竟然去了大景,嫁给了景浩天。光是置秦烨于不顾,这种恶劣的行径,你就不配得到原谅。 “妹妹,我们在这里置气有什么用。该走得都已经走了。”宁兰齐脸上淡含笑意,俯下身子捡帕子。 冷倾星回头看,秦烨已转身离开。 冷倾星恶狠狠地瞪了宁兰齐一眼,抬起了脚。 宁兰齐用力一抽,嘶啦一声,素白的兰花帕被扯裂开了长长的一条口子。 “冷倾星,你……”宁兰齐的脸色一瞬变得阴冷,额角冒起青筋,不停抽跳着,这条帕子,跟着她这么多年来的帕子,就这样毁于一旦了? “你活该,谁让你自作自受的?”冷倾星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没错,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宁兰齐以为她要离开了,然后狠狠回踩一把。 不经意一瞥,一对晶莹剔透的小白玉兰耳坠映入眼中。 多久了,久到她几乎快忘记了,宁兰齐还戴着,戴着秦烨当年赠予她的定情信物,哈哈,真是可笑,冷倾星不由更痛快了起来,“哟,皇子妃还真是念旧啊,用戴得都是陈年的旧玩意,这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被夫君苛待了呢?” 冷倾星嘲讽够了,只觉得心里一阵的舒畅。 她旋身潇洒地追寻着秦烨去。 宁兰齐暗暗握住拳头,气得浑身发抖。 她喃喃自语着,“帕子,帕子……”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身侧的贴身婢女一把扶住了宁兰齐,看着她手中裂开了大口子锦帕,不由伸手拿过去,开口劝道:“帕子坏了,又脏又难看,不如扔了,奴婢的针线活很好,保准给你绣条更好看的?” 宁兰齐似是从震惊中醒过来,她扬手就掴了婢女一巴掌,“啪——”地一声脆响,婢女傻眼了,二皇子妃这是怎么了? 婢女不由惊愕,怔怔地看着她,二皇子妃平常不是都夸她,手脚麻利,怎么事都想到前头了。今儿怎么了? “下次再自作主张,本妃决不饶你。”话落,宁兰齐踩着矮凳上了车。 马车缓缓而行,向着东苑西海去…… 放下帘帐,举着手中的锦帕,她用力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一股涩涩的酸痛感爬过心底,她的眼角悄然湿润。 伴着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而下,接着就再也克制不住,她呜咽出声,又忍不住举起了手臂,狠狠地咬住,不让眼泪落得过份凶猛。 四目相对,她频频失控。 他毅然转身,眼底冰冷决绝,不带一丝情感。 秦烨,我情愿你恨宁兰齐一辈子,也不愿意,不愿意你将宁兰齐遗忘。 秦烨,当年我是不愿意的。我不愿意嫁,可我没有办法。 众人只知你家逢巨变时,我弃你而去。 她们又怎知,我纵有千般不愿意,却无法选择? 秦烨,你出生高贵。你是天上的祥云。 我只是地上的草儿,多年之后,你们口口声声谩骂的乱臣贼子之女,我们一个天上,一个人间,你向我伸出手,我想握住,可我握不住,我没有勇气。 脑海里不由浮现阿爹痛心疾首的一跪。 她不禁大笑,笑了许久,竟笑出泪来。 阿爹说得对,生为宁家的儿女,就没有自我,没有情爱,只有祖祖辈辈的遗训,只有一心一意成就复国大业。 她伸手擦了把泪,清美的面容上渐渐浮现坚毅之色。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冰嬉大赛,天下青年才俊云集,她绝对不会错过招兵买马的最好时机,她宁兰齐心中就只有复国大业,她一定要先襄助景浩天成功称帝,把双方的利益最大化。 她是宁兰齐,她是将来大宁帝国的长公主…… ———— 两天后,东苑西海入口处。 “呃……呃……”冰嬉大赛入口处,姜未晚手扶着大门一阵狂吐,样子十分难受。 姜茜柔连忙上前一步,轻拍着未晚的后背,急道:“月姐姐怎么样,要不要我去请大夫?” “不,不用了。”话落,又是一阵呕吐。 姜未晚脸色苍白,今儿吃得饭菜全都贡献出去了。 守门的侍卫,皱了皱眉,冰嬉大赛入口,这么浓重的呕吐,真是碍眼。 “你谁啊!怎么可以在此撒拨?” “口吐秽物,惊扰了皇帝圣驾,你担当得起么?” …… 姜未晚瞥见不远处一行人抬着御撵走过来,御撵上鹰图腾的标志蓦然招摇,姜未晚朝侍卫挑衅的瞪一眼,“我不过是腹中难受吐了,至于这么严厉地指责么?” 这一瞪眼,让一向嚣张的侍卫火了,见未晚今日打扮朴实,就连她身侧的小丫头也是如此,想必是哪个宫里伺候的丫头,冰嬉大赛由二皇子负责,守门的侍卫正是二皇子府的亲信,二皇子正当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被两个小丫头片子挑衅,侍卫更为火大了,“快滚,不要在此碍眼。” 姜茜柔瞪了侍卫一眼,“谁都会有不方便的时候,没有见到我月姐姐难受的厉害吗,她又不是有意的,你何必占势欺人?” “谁欺负人了?呕吐你也挑地方啊,在这里呕吐你是存心不想话了?”二皇子是有洁譬的,他最见不得乌烟瘴气。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让二皇子看见了,岂不要降罪他们这些守卫? “本王的女人,谁敢欺负,诛他九族。”秦烨声音自身后传来,温润慵懒,透着不容忽视的强势霸气。 姜未晚蓦然红了脸颊,气恼至极,她转身翻了秦烨一大白眼,“谁是你的女人,自作多情。” 金黄的轿撵驶了过来,落在她身侧,轿撵上雕刻着展翅双飞的雄鹰,姜未晚想起大聂国的吉祥图腾是乖张的雄鹰,未晚撇了撇嘴,一如某人狂妄高傲,自以为是。 前面领路的总管太监高呼:“大聂摄政王携礼到贺吾皇,何人在此喧哗?” -本章完结- 第167章 残忍 被点到的侍卫,抬头看了秦烨一眼,见秦烨目光深邃而冰冷,气势十足,不由全身微微一颤,连忙低头行了个礼,“惊扰摄政王驾,小的罪该万死,姑娘身体不适,小的正在劝说姑娘就医。” “晚儿,怎么回事?”秦烨凝着姜未晚,温声问,她脸色苍白,容颜柔弱,看样子是病了,景墨予没有照顾好她么? “我……”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扫向了她,带着各种的疑惑,各种的暧昧,让未晚一时语塞。 姜茜柔睁大好奇的眼,上前一步,义愤填膺地说:“月姐姐今儿个偶感风寒,忍不住呕吐了,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就训斥她。” “是吗?”淡漠的目光变得犀冷,秦烨扫了侍卫一眼,并不言语,已让侍卫吓破了胆。 玉贵恐延误行程,让世宗皇帝久等,便道:“摄政王,检查了贺礼后,我们就可以一起面圣了。” 秦烨并不在意,他浅浅一笑,妖魅邪气,“玉公公,在你们大景国这种欺负弱小的行径,该当何罪?” 玉贵犯难了,问他,他能说不知道不? 这种得罪人的事儿,让他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斜靠御撵座上,秦烨淡淡道:“本王倒是对大景的律法略知一二。本王记得大景律法一百五十一条:宫庭之内,在外国来使面前失仪,有辱国体,轻者重责二十大板,重责斩首示众。” “摄政王饶命啊!”侍卫全身都发着颤,慌忙跪下,连连求饶。 玉贵惊呆了,秦容怎么如此了解大景律法? “来人,将这触犯律法的人拉下去,送大景宗人府定罪。”秦烨散漫出声,声音清淡,慑人。 秦烨身侧的两名随从上前来,一把架起了那个侍卫。 侍卫惨白着脸,道:“玉公公,救我。玉公公……” 玉贵比划着兰花指,对侍卫道:“你这个不省心的奴才,让杨大人管教管教也好。” 秦烨的随从拖着侍卫下去后,秦烨便示意身后的人停轿,他优雅地下了御撵,向未晚伸出手,“晚儿,让本王送你一程。” 樱红的菱唇缓缓弯起,未晚忽然扬声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进场准备了。摄政王,我还是那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拒绝的话传入在场的每个人耳朵中。 姜茜柔瞠目,她完全不知道出了怎么状况,她甚至不知道这个大聂国的摄政王是怎么和月姐姐认识的,只是觉得他长得很好看,甚至比哥哥都要出众很多。这个人说月姐姐是他的女人,那么他不就成了自己姐夫了? 想到有这么漂亮,霸气的姐夫,姜茜柔激动无比。 一直亦步亦趋跟在御撵身侧的冷倾星回过头,冷冷的扫了未晚一眼,眼光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居然是她…… 姜未晚是秦烨喜欢的女人? 一瞬间,冷倾星觉得自己呼吸不顺畅了。 她宁愿秦烨心里始终念得是宁兰齐,这样她还能跟在他左右。 哪怕知道他并不喜欢自己,只要能死皮赖脸,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她就觉得心满意足。 她还可以趾高气扬地把宁兰齐诅咒个遍,来泄愤,如今她已再无立场。 冷倾星突然明白,为什么秦烨破天荒地同意让她跟着来大景。 他只是想让她亲眼见证,他的所爱,他的幸福…… 冷倾星神色楚楚,“烨哥哥……” 然秦烨完全无视了冷倾星的存在,偏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双眼睛直直看着未晚,沉默了半晌,才道:“晚儿,别耍小性子。” “秦烨,你……” “你要当我姐夫吗?”姜茜柔疑惑地看着秦烨,眨了眨眼,“你长得好看,待我姐姐也很好,不过你是聂国的人。” “你要把我姐姐带走吗?我姐姐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 看到美男,姜茜柔就花痴状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姜未晚蹙了蹙眉,拉过她道:“茜柔,你别理他,这个家伙狂妄霸道惯了,总觉得只要他看得不讨厌的,都是他的占有物。我恰恰是那个最不配合的人,正因为此,他就费尽心思想要让我臣服。幼稚!” 冷倾星恍然大悟,应该是这样的,想她费尽心思讨好秦烨,引他注意,立即遭讨厌。 而不喜欢秦烨,远离他的女人,反而深深地吸引他,让他拼命想要去得到。 “晚儿,你对本王的认识尚浅。”秦烨云淡风清地说着,面色平静无澜。 “摄政王,清点贺礼后,我们立即去面圣。”为了缓和气氛,玉贵拍了拍手,一个老嬷嬷嬷上前来查验聂国来使呈献的贺礼。 玉贵打开了锦盒,朗声道:“玉如意一对。” “大聂国主圣旨一份。” 玉贵轻拍了拍手,请等在外的乾宁宫老嬷嬷便走上前去查看。 冷倾星直直地打量着未晚,眼神闪烁着各种的羡慕嫉妒恨。 姜未晚神情沉静,毫不回避她的打量,扬唇对秦烨浅笑,“摄政王,未晚一个不识抬举的丫头,蒙摄政王错爱,愧不敢当。未晚先行告退。” 盈盈行了个礼,未晚蓦然转身,秦烨一把扯住她,旋了个身,炙热的眸注视着她,清冷出声,“晚儿,我绝对不会放开你。” “摄政王,还望惜得眼前人。”未晚缓缓道着,眼光的余光飘向了冷倾星,见对方羞红的脸颊,不由轻笑了起来。 “倾星,一直都是我的妹妹。”他答得诚实无欺,话落他又觉得自己很蠢。姜未晚都不在乎,他的解释完全是多余的。 嬷嬷检查完毕后,上前禀报道:“玉贵公公,查验无误。” 大老远的传来华清惊喜的声音,未晚连忙抽回手。 秦烨抱怨:“不带我见见岳母么?” 未晚冷哼了声,旋身就朝着声源方向疾步走去。 与老嬷嬷擦身而过,两人双目短暂的交会后,交换了个心灵神会的眼神,复又移开了。 “晚儿,你没事吧。”未晚失踪的这几日,她快哭成泪人了。 每天夫君都让她稍安勿躁,可是她不能不急啊,女儿失踪了,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要有个万一,让她怎么办才好?好在上苍怜悯,让女儿平安归来。 姜未晚微笑,“娘,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逢凶化吉,高高兴兴地回来了么?” 华清看着未晚急道:“二小姐已经入场了,接下去,就论到你,你快去更衣。公主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我们快走!”姜未晚唇畔的笑意不减,心中开始有期待了。 撵轿那端,秦烨侧头凝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置一言。 “摄政王,当真是闲得很,竟有逸致在此地赏桃花。”宁兰齐温婉中带着几许嘲讽的声音,清脆地在身后响起。 秦烨身躯一僵,并没有回首,只是淡淡摆了个手势,示意侍卫起轿。 宁兰齐心细如发,察觉到他明显的变化,不由追上前去,站在秦烨面前伸开手拦住了撵轿,凝睇着他,勾唇而笑,“你在逃避什么?我宁兰齐么?” 迎上她灼灼目光,秦烨俊容微敛,抿了抿唇,半晌,才道:“宁兰齐,这不是在聂国,皇子妃拦轿成何体统。” 宁兰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星眸闪闪,“摄政王,我要告御状。” 秦烨微怔,随即唇畔浮起似有若无的淡笑,“别人告御状,还需要敲登闻鼓,皇子妃父兄皆居朝堂高位,只需动动嘴皮子,就可成事,何需本王掺合?” 她缓缓开口,一字一顿道:“我要状告季烨,聂季烨……” 秦烨微唇长眉,淡然看她,默不作声。 宁兰齐苦涩一笑,“我妹妹阿兰与季烨自幼青梅竹马,到了谈婚论嫁时,阿兰被阿爹强行贩卖异国,阿兰她一直心念季烨,在异国他乡郁郁寡欢,季烨却弃她于不顾……” 秦烨看着她,语气不善道:“阿兰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是季烨的责任吗?如果是!本王处置他。” 话落,秦烨的撵轿自她身侧穿过,两人擦肩而过。 宁兰齐突然有种预感,今儿个一旦错过,她与他只能渐行渐远,此生再无可能。 “季烨……他恨兰心吗?”她忍泪,扬高了声音,苍白地追问。 秦烨勾了勾薄唇,顾自阖目,不再言语。 宁兰齐怔怔伫立着,面色幽凄。 冷倾星抬头看了宁兰齐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似是有意安慰。 宁兰齐回过神来,看着冷倾星勾了勾唇,“我们争了这么久,终究比不上她——姜未晚,没想到后来者居上了。哈哈,真是可笑!” 冷倾星咬了咬唇,沉默了半晌,才记起反唇相讥道:“不管摄政王是谁的,他总不会是你宁兰齐的。”哪怕你用小名来向秦烨表真心,结果还不是一样,没有讨到好吗? 走近一步,冷倾星又接着道:“摄政王妃永远不会是你。” 宁兰齐敛眸,暗自定了定神,嘲讽道:“你我半斤八两,谁都好不到哪儿去,不过我好歹得到过,你呢,你一无所有。” “宁兰齐,你别得寸进尺……”带着满腹的不甘,冷倾星愤愤甩神,追着秦烨而去。 —— 在大景冰嬉大为盛行,为国俗活动。参加规模之大,人员之多的,却是史无前例。 射球场有兵丁二百余人,幼童四十名俱服马褂。 各府的朝庭命妇已坐落。正首的龙椅上的正主儿,还没有露面。 “皇上驾到——” 忽然,一迭声的尖细喊声,自正前方传来。 未晚眯了眯眸子,打量起这个英明神武 的大景世宗皇帝。 “快下跪啊!”见她呆愣着,未晚身侧的华清,连忙扯了她一把。 天家气象威严,很快大家都匍匐于地。 姜未晚也跟着跪下。 眼黄色的长袍飞掠而过,世宗皇帝步上玉阶,他在龙椅前站定,俯视着跪立在地的大景子民,淡然伸手虚扶一把,“众卿平身!” 世宗皇帝已过不惑之年,四十有余,他长身而立,身躯凛凛,面色如玉,鬑鬑颇有须,毋庸置疑年轻时是个十分出色的美男子,这一点可以从他几个子女身上传承的美貌上得到验证。 世宗撩袍坐下,随侍的宫女连忙承茶而上,郦贵妃在世宗右侧坐下,郦贵妃一身深红色的繁花装,胸口系着一条玖红蝴蝶结,外面披着一条深黄色的外袍,宽大的衣袖纹着朵朵白梅,傲骨风霜不失大气,她望着底下的大景子民,浅浅而笑,一派祥和。 姜未晚记得这位贵妃娘娘,在犯了一场病后,就不能生育,她膝下无子无女,正因为此她生性柔和,淡定,也倍受世宗皇帝宠爱和倚重。 前世里,景浩天即位后,景墨予反出,景浩天生母慧妃授封孝仁皇太后,郦贵妃被封孝慈皇太妃,郦贵妃认为手足不可相残,主张杀诛顾李,以平韩王怒,她政治主张议和。 景浩天自然是不依的,他根本不能容忍尚有余威的郦贵妃动摇了他的宏伟霸业,他下旨将郦贵妃与大皇子母妃喜妃娘娘赐死,葬于皇陵,对外称两人因思念世宗皇帝成疾,纷纷殉葬而死。 这位在大景皇朝中颇有声望的娘娘,也没能落个善终。 御座下侧,分别摆了两张长方桌,左侧坐着喜妃和慧妃。喜妃头梳牡丹头,中间坠着一红宝石翠玉金簪,身着玫红的宫装,艳丽的色彩,精致的妆容显掩不住一脸的沧桑,这个女人是皇后富察氏的亲妹妹,皇后富察氏殡天后,她自请入宫,照顾年幼的太子,为了动摇皇帝的决心,她喝了最猛的绝育药,说是为了没有二心,全心全意照顾太子。 -本章完结- 第170章 心如罄石 皇庭设宴,宴上的杯子都是景德瓷镇官窑里烧制的,岂是那么容易碎裂的。 闹了这么一出上天的旨意,大聂国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秦烨震怒是可想而知的,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圣旨会走水。 左右丞相出来反对,接着三皇子跟着出来了,二皇子也坐不住了,二个皇子都有自己的支持者,当事情越演越烈后,他们都纷纷跳出来,立场与自己主子保持一致。 “摄政王,流血了。”站在秦烨身侧为她倒酒的宫女,垂下眸子,颇为心痛道。 世宗皇帝急道:“快,快宣御医。” 宴上就有御医,御医站起正要靠近秦烨,为他诊治。 秦烨摆手,拒绝了,“无妨,这种小伤,我大聂男儿还受得起。” “秦烨求旨赐婚,提议就此作罢。两国和平还需要多方努力来维系,秦烨反思自己,一人主张并不能代表和影响全局,秦烨的话,还望国主不必放在心中。”秦烨又行一礼,略带歉疚。 世宗皇帝心中直叹可惜,秦烨也不是信口开河之人,秦烨下定决心许下重诺,心中必然也是百般挣扎的。如今是他没有答应人家赐婚在先,又如何能让人家兑现承诺。 世宗皇帝朗声笑道:“宴上戏言,摄政王不必放在心中,与朕一笑置之了,把酒言欢为上。” 秦烨转身朝姜未晚坐落的地方望去,冷不防启口,嗓音低沉至极,“未晚,本王高调求旨赐婚,不论本王是否得偿所愿,你皆已没有退路可言。” 姜未晚一瞬成为众人的焦点,她感觉得有双双犀利的锐眼在紧紧地盯着她,如箭般锋利。姜未晚心中大震,他说得是事实,他高调求旨赐婚之后,全天下的人都会把她看成是秦烨的软肋,是她无路可退了。造成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如果不是她心有不甘,贪生怕死的话,也不至于如此。 “未晚,如果你愿意跟我走的话,本王依然可以护你安稳。”秦烨凝着她,神色错综复杂。 尽管相隔了一段距离,未晚却依然可以从他眼中看到丝丝缕缕的柔情。 姜未晚端坐未动,只是摇头,心里感觉到一些惆怅和感伤,今儿个的玩笑开大了,如此耍弄他,是她的不是,是她对不起秦烨。 秦烨眼神一暗,染上晦痛之色。他这样委屈求全,处处为她考虑,她一次次将他拒之门外,无余是在他心中狠狠地刺上了一刀。 秦烨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声线暗哑,“纵使你心冷如铁,本王亦如磐石无转移。” 纵使今日求旨赐婚失败了,可他至少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告了姜未晚是他秦烨看上的女人,谁敢与他争锋! 景墨予蹙眉看他,劝道:“秦烨,小晚不喜欢你,你何必强人所难。” “不管未晚喜欢谁,总不会喜欢你吧,三皇子。”他目光转移,落到墨予身上,他刻意加重了三皇子几个字,嘲讽之意明显。 紧锁的视线里敌意浓烈,景墨予突然有种被看透内心秘密的惶然,深幽黑眸中凝聚的光芒冷冽如水。 不可否认,秦烨说得没有错,无论小晚喜欢谁,总之不会喜欢他。 怒从心起,景墨予握着酒杯的手,重重落下,精巧的紫砂杯裂开一条缝隙…… 景墨予眼底掠过一抹深刻的痛,他知道他与未晚之间不是亲兄妹,可这中间却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明明所爱的人就在面前,他却不能如秦烨那般光明磊落地争取,他甚至不能告诉她,他喜欢她。命运,何其捉弄。 郦贵妃含笑凝着皇帝道:“三皇子年纪也不小了,皇上你可不能偏颇,也该为他定门好亲事。” “老三这些年来为大景立下汗马功劳,朕早就想为他指门好亲事,可这小子就一直以天下未平,何以为家,来搪塞朕。”世宗皇帝哈哈笑了笑,与郦贵妃说起来景墨予,眼底尽是赞许,“如今三国鼎立,天下太平,看他还有何话说。” 景墨予看了世宗皇帝一眼,眼底竟是震惊,父亲要为他指婚?尽管早就知道为有这么一天,事到临头时,才发现这是多么的难以接受。 郦贵妃轻声笑起来,“皇上,今儿个天下佳丽云集,你不妨为三皇子选个良配。” 世宗皇帝颔首,“爱妃的建议甚好,冰嬉大赛之后,朕就在众佳丽中,为墨予挑选个皇子妃。” 景墨予看了未晚一眼,心如刀绞。 世界最痛的莫过于,所爱的人就在面前,却不能告诉他,我爱你! “父皇,儿臣,儿臣不能成家……” 世宗皇帝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生逢乱世,无国何以成家?如今天下太平,不安家何以安天下?”世宗皇帝一句话就将景墨予堵了回去。 “父皇,冰嬉大赛的名册请你过目。”二皇子景浩天上前,呈上配好的册子,让皇帝过目。实际上当皇帝让他全权负责冰嬉赛时,已经表示了对他的信任,此时不过再象征性地尊重一下。 皇帝翻开看了一下眼,让景浩天将参赛选手的名册分发下去。 冰嬉大赛分两大组,男子组有抢等赛、圆鞠和转龙射击赛。女子组除了抢等赛外,还有花样滑冰赛。抢等赛顾名思义,就是滑冰速度比拼。最有看头的莫过于转龙射击赛和花样滑冰寒。 秦烨也收到名单,他翻开看了一眼后,抬眼对世宗皇帝道:“素闻大景男儿个个都是骑射好手,本王一直心痒痒的,也想和大景男儿比试比试。如果国主不嫌弃,本王倒想和你们大景滑冰最好,武功佳的射击好手,比划比划。” 世宗皇帝早有耳闻秦烨武功和箭术都是一等一的好,他本就想看看秦烨的身手到底是不是传闻中的厉害,如今秦烨主动提出比试,他心想今儿个大景英才齐聚,这么多大景男儿,还怕比不上吗,他当即答应下来。 “父皇,儿臣愿与摄政王比试比试。”景墨予站出来,主动请缨。 世宗皇帝看了景墨予一眼,儿子的能耐他是知晓得,他当即应允了下来。 秦烨与景墨予四目相对,火光四射…… 第一项抢等比赛。 在御之龙座二三里外,众选手咸列。 鸣炮为号,炮声响,众选手穿着带铁齿的冰鞋,急驰而至,御前侍卫立冰上,抢等驰近御座,则牵而止之。 这是最为简单的一项比赛。炮声一响,大秦男儿快如闪电般滑出,以最先夺得御座前的旗帜为胜出者。 抢等赛张丞相之子布政司参义张晨岚,夺得头筹。 圆鞠赛最为考验选手的默契与配合度,冰上作蹴鞠之戏,每队数十人,分位而立之,黄队为大内侍卫,红队为朝庭官员,蓝队为边疆将领,绿队为民间组合。 设有球栏,以革为球,掷于空中,俟其将坠,群起而争之,哪一队先把球蹋进球栏里,就算赢,球的传递不分你我,只要引发流血事件就不算犯规。选手们穿着特制的冰球,欢腾驰逐,以便捷勇敢、配合默契为能。一番比赛下来,以京城四少为首的秦烽,阎悦,顾慎言等人因为配合度高,夺球快准狠而夺得头筹。 进入最重要的一环节,男子转龙射击赛。这场比赛中设有弯弯曲曲的跑道,由多少个圆圈绕成,选手们穿着带铁齿的冰鞋,不仅要在冰上沿着圆圈滑行,而且还要在盘旋曲折中间以最快的速度行中间的红圆圈处。 以敲锣为号,锣声一响,选手向靶心的红圆圈处滑去,红圆圈处摆着张紫檀木桌,上面放着弓箭,由大内侍卫放飞鸽子,选手到达红圆圈中就可以开始取弓射鸽。选手们在圆圈之中可随意射击白鸽,也可以运用轻功凌空跃起射击,只要不出线就行,出线即代表败出。一束香的时间内,谁击中数量最多,就为胜出。 滑行跑道设有前后两个入口,距离一致。 秦烽和阎悦一组对决,顾慎言和景浩天对决,景墨予和秦烨压轴。 第一轮比赛秦烽和阎悦,秦烽胜出射下十五只鸽子,阎悦十二只。 第二轮比赛顾慎言和景浩天都是射击好手,景浩天在抢等速度中略胜顾慎言,顾慎言还是以射下十六只鸽子的好成绩,胜了景浩天,不负其文武状元郎盛名。景浩天倒也气量大度,他只是一笑置之,祝贺状元郎胜出。 第三轮比赛景墨予对决秦烨,两人都已换上冰鞋,站在滑行跑道的前后端,轻轻的微风吹拂,男子玉带下的流苏翩然翻飞,两人对立相视,浑身都散发着独一无二的王者气息,一个风华绝代,一个妖魅慑人。 两双黑眸里倒映着对方的影子,璀璨淡漠,不染纤尘,两人外表皆强大坚韧,有如顽石无坚不摧,却叫对方望见了石头龟裂的一瞬间,一条无声的缝隙赤|裸地暴露在彼此的视线中,纵使英雄豪杰能驰骋疆场,能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刀剑加于身而不改容,但到了心仪的女子面前就玩不转了,晚儿是他们彼此的软肋,也是绝不退让的底线。 满天白鸽展翅飞翔,锣声响,两人风驰电掣般滑行出去,目标整齐一致只到达红圆圈中顺利取下弓箭,大景国男儿一直是抢等的好手,景墨予略快一步,取得弓箭,快如闪电的利箭猛地刺出,白鸽扑落地上,一箭穿心。 秦烨猛地飞跃而进,提起弓箭运功凌空射出,黑羽箭三箭齐发,直直射出…… 白鸽扑簌簌落下,无论是景墨予,还是秦烨都用凌利霸气的射击,给人带来一场视线盛宴。精彩无比! 好!场上喝彩不断,大家忘乎所以地站起来观望,就连未晚也情不自禁地站起,红圆圈之内,两人眼睛朝观望台一侧的那抹清丽身影望去,复又收回视线,最后剩下的一枚箭羽,开始瞄准了对手…… 场面一度僵凝。 只要一箭,就可以让对手毙命当场。 “三哥……”冷汗至额角滑落,姜未晚心中自责了起来,都怪她,锦盒上动手脚时,如果没有三哥的人帮忙,她很难成事。 为了成功逃离异国他乡和亲的命运,她求助了三哥,在一连串的设计下,她成功转移了秦烨的注意力,让嬷嬷在锦盒中放下白磷。 世宗皇帝的御前龙座外,放了火炉,锦盒打开后不久,白磷就到了燃点,引起圣旨自燃,求婚的圣旨一瞬化成灰烬。 所有的这一切设计,所有一切的过错都是她一人造成的。 秦烨你要恨,要怨,尽管朝我来啊!与三哥无关啊! 景墨予闻声回头,递给未晚一个安心的笑容。 秦烨亦然,转身一顾,姜未晚脸上的焦灼表情,映入眼中,凭增单薄,只觉得凄婉动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对她掏心掏肺地好。 秦烨凝着未晚,等着她下一句呼唤。 等了半晌,才听到一声唤,“秦烨,你不要……不要对付我三哥。” 气温骤降到冰点,秦烨倏然生怒,双目染上炽光,灼灼盯视她,复而收回视线,拉弓的手不断收紧中。 秦烨,你怎敢对三哥动手,秦烨…… “竞技第二,情谊第一,烟马上就要灭了,二位住手,快住手。”站在一侧的史官为此次比赛的评判官,他吓得一身冷汗。三皇子箭无虚发,摄政王秦烨亦是大聂国最勇猛的好汉,两人要对决起来,必是两败俱伤。死了谁,都不好交待…… “秦烨,小心。” “秦烨……” -本章完结- 第171章 画面太美 与冷倾星异口同声的是宁兰齐,她几乎失控了。高声呼喊而出后,才发现很多人都在看着她,一瞬之间她的面色不淡定了。 世宗皇帝心系儿子,并没有察觉到这么诡异的一幕。 慧妃巴不得秦烨一箭射出,将景墨予早早射死掉,自然是乐观其成。可当宁兰齐凌厉焦灼的失控声,传入耳朵时,慧妃不由大震,宁兰齐和儿子之面的那档子事儿,她也是知晓得,为了他日儿子能荣登大宝,她可谓是忍其所不能忍,宁兰齐她不要命了,也别拉别人下水,慧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与大聂摄政王对决的是宁兰齐的小叔子,哪怕真心盼着景墨予死了,以后继位和家产上没有人争夺,明面上都要摆出胳膊肘儿往内拐的样子,她宁兰齐倒好,成心要告诉全天下人,她心里还惦着别的野男人。 慧妃向景浩天递了个责备的眼神,景浩天会意,连一个女人都看不好,将来还如何争天下,宁兰齐是要好好地管上一管,以前是没有机会,如果秦烨进了大景境内,机会就多了。 拔刃张弩,势均力敌的两人,互不示弱,未晚一瞬间没了主意,心随情动,她离了桌面,就跑进了滑冰场上,没有穿冰鞋的缘故,摔了一回。华清在身后追了出去,一把扶住了她。 未晚靠近了跑道,侍卫一把拦住了她。 “不要……”看着对决的两人,未晚眼底竟是祈求,满满地噙着眼泪。 这眼泪却不是为他而流的。 秦烨轻轻阖目,身子转动,啪嗒一声,羽箭出飞。 几乎同一瞬间,景墨予拉弓开箭,咻地一声直入青天,一只白鸽飞落而下。 双方羽箭都已经用尽了,景墨予回眸凝着未晚,两人相视温婉浅笑,一时风华无限。 秦烨心似被撕裂般地阵阵揪痛,画面不美,不敢相视,他抬头摇头苍茫天空,天上白鸽几乎落尽,一只白鸽形影孤单飞掠而过,秦烨拉弓射出,白鸽凄厉一声叫,扑腾着翅膀直直落下…… 史官上前将白鸽捡起,放在一旁的竹篓上。 被白羽箭射中的鸽子为景墨予的,被黑羽箭射中的鸽子为秦烨的。 “一只,二只,三只……” 史官与姜北一同上前清点数目。 史官朗声道:“十八只,白羽箭射中十八只。” 姜北复核一遍后,跟着道:“三皇子射中十八只鸽子。” 众人屏息,静候秦烨的数目。 两国之中,最强的高手比试,期待值不亚于武林大会上,盟主选择。 “一、二、三、四……” 冷倾星冲上前来,接过秦烨手中的银弓道:“烨哥哥,你一定会赢的,我对你有信心。” 秦烨并不吭声,淡漠地往前走。 随着刚才张弓射箭的猛烈动作,手中的细瓷碎片没入血肉中,凝成一团,鲜血顺着他的掌心落下,触目惊心的一团红色,妖娆地绽放着最诡异的色彩。 走至姜未晚身侧,秦烨脚步一顿,动了动唇,“未晚,本王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平淡的声线中听不出喜怒,一股淡淡的苦涩与血腥一同静静绽放着,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迷蔓着那抹令人闻之动容的忧伤。 那该有多痛啊! 然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你希望谁胜出?”冷倾星看着未晚,淡淡问。 答案几乎呼出欲出,不是她想求个明白,只是她想告诉某人,姜未晚不值得,不值得真心相待。 好歹毒的提问啊!姜未晚抬头打量了冷倾星一番,这个女人并不向明面上的单纯。 姜未晚浅浅漾开唇,利落地给了她个满意的答案,“当然是我三哥啊,我怎么会为无关的人和事上心呢?” 无关的人和事,呵! 她对鬼见愁都有三分慈悲,唯独对他残忍至极。 他看似云淡风清地往宴席上走过去,袍袖下的那只手却猛地攥紧,墨眸染上一丝黯沉。与她而言,他只是无关的人。 他的身形一晃,渐行渐远。 在他身上,她似是看到聂季风的影子,挺拔、高大带着孤单的身姿。 他说,他与季风是双生子。在他们身上,的确有很多的共通点。 秦烨,对不起,我姜未晚只是一块又臭又硬的顽石,不值得你倾心相待。未晚敛眸,浓黑的长睫垂盖下来,心中盛满得浓浓的只有残忍。 与其将来相伤相杀,不如决绝。 “十八只,也是十八只。”史官惊讶地喊着。 冷倾星指着地上的一只白鸽,笑道:“十九只,这里,这里还有一只呢?” 史官捡起地上的白鸽有些为难地看着姜北,没有箭矢会不会不合规矩? “让皇帝定夺吧。”惊弓之鸟只是在文字中看到过,现实中看到还是如此的震撼,秦烨最后无箭之击,完美的无懈可击。 姜北上前一步,撩袍俯跪行礼,“十八只,摄政王秦烨也射下十八只鸽子,不过地上尚有只惊弓之鸽,请皇上定夺。” “无箭之击,堪称一绝。好啊!聂国摄政王当真名不虚传,这一局摄政王胜出。” “我反对。”糯米团子的声线响起,语惊四座。 景夏站起来,她睇着世宗皇帝,小手指着春秦烨就声讨道:“父皇,这秦烨的无箭之击,固然射得好,儿臣看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三哥一定也会,不只过他不喜欢显摆而已。还行父皇明鉴,不要把轻易裁判秦烨胜出。充其量,秦烨不过与我三哥打了个平手而已,他有什么资格胜出。” “放肆!景夏,可是朕平素里太宠你了,你怎么这般无礼!”世宗皇帝觑他一眼,不悦斥责。 “礼,对谁讲礼去。这个秦烨,这个蛮夷人,他都箭指我三哥了,你怎么也不说他无礼,刚才,我的小心肝都快跳出胸膛去了,秦烨太过份了。就算不殊九族,也要重打五十大板。”小景夏是个七情上脸的女娃,没有什么心计,对哥哥的维护,对秦烨的嫌弃鄙夷,怎么也掩饰不住,她哭泣道:“我不管,父皇,你不能判秦烨胜出,是我三哥哥胜出的……” “景夏,的确是摄政王胜出了。”景墨予淡然微笑,显然以他这种淡泊名利的性子,对胜负并不在意。 “三哥。”景夏一抹泪水,撇了撇嘴,“你就是谦虚。” 景墨予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好在这里只是赛场,如果战场,以你三哥这种掉以轻心的性子,稍有不堪就可能全军覆没。摄政王善于把握每个有利的时机,胜在心细如尘。” 秦烨淡淡然地看着,不紧不慢道:“三皇子过谦了。秦烨胜在取巧,顶多我们只打了个平手而已,宣判秦烨胜出,我也胜之不武。” 景夏瞪了他一眼,趾高气昂地说:“你有自知之明是最好的。” 秦烨不过想找个机会挑衅景墨予,借机看看,大景三皇子有何过人之过,能让姜未晚念念不忘,这一赛打得不痛不痒,算是暂告一段落了。 世宗皇帝点了点头,对这个不娇不躁的年轻人又多了几分好感,于是道:“摄政王如此谦让,这一局就算平局吧。” 女子抢等赛,李家姑娘拔得头筹,胜出了。 剩下的最后一环就是女子花样冰嬉赛。 “第一组:姜倾月与姜倾心。比赛的主题是倾国倾城。请姜家大小姐,六小姐入场。”太监的公鸡嗓子一吆喝便见倾月缓缓而来。 “小女,小女……”姜倾月盈盈跪下,匍匐于地,说了一半的话,愣是没有往下说,场内看官的心倒是都让她吊起来了。 许久不续话,久到世宗皇帝都不悦了,他淡漠道:“姜家丫头,抬起头来说话。” “小女的妹妹,倾心的冰鞋在路上不甚掉了个轮子,那是我们惯用的鞋子,正在修理中,能否请陛下,稍等一会儿。” “混账,怎么能让皇上等你们呢?随便换双鞋子不就行了。”姜北蹙了蹙眉,在朝臣和使者面前,让皇帝等她修双鞋子,成何体统。 世宗皇帝风度浅笑,“姜王爷不必动怒,既是竞技比赛,赛出水平让远道而来的大使臣和列位臣公一饱眼福,才是紧要的。朕等等就是了。” 景浩天上前躬一礼,提议道:“父王,反正都是比赛,不如让第二组的先来,你意下如何?” 郦贵妃盈盈而笑,“皇上,二组参赛的是景夏公主和端和郡主。” “那丫头没个体统,竟瞎胡闹。”宸妃笑了笑,尽管知道自己女儿不是那块料,还是饱含期待。 “这丫头,长这么大也没给朕表演过什么,朕倒是期待。”世宗皇帝不由微笑,眸中光华流转的,竟是父亲慈爱。 静婉侍皱了皱眉,亏得三皇子求情,皇帝开恩,让她这个冷宫弃妃来观看冰嬉赛,惦着女儿就来了,可来眼见皇上对各个子女疼宠有加,而她的晚儿,身上流得也是皇室的血脉,就这样被父王漠视了,她就心如刀割。 -本章完结- 第172章 风头 世宗皇帝忽然想到什么,看了静婉侍一眼,收敛笑意,只道:“准备一下,就让她们开始吧。” “是,父王。”景夏神情自信,胸有成竹,同未晚一起,退下更衣换鞋。 国俗冰嬉赛之精华,转龙射击已比赛过,现在压轴的聂目花样赛,几乎凝聚了全场的注目,不仅场内的,就连场外的,大景上下百姓都守在东苑城外饱含期待。 慧妃微笑,有景夏那丫头掺合,姜未晚你输定了。 押中冠军,一赔三。 她可是倾其所有私房钱,押了五千两银子,今日冰嬉赛后,她的银两立刻就能番三倍。早知道当初就多押点儿了。 怪自己当初不知道悦来客栈背后,还有京城十大当铺作投注担保人。 待典当了猫眼石,想再加码时,对方已经拒收了。 慧妃难得好心情,朝宸妃浅笑,缓缓试探道:“宸妃妹妹,很期待公主赢吧。”宸妃匿名投了姜倾月不少的银两呢,只不过没她的多。 “重在参与,不论输赢,我都高兴。”宸妃答得滴水不露。赚了银子,也不丢人,景夏才练几天,景夏要能赢,她想着都不可思议。当然女儿要赢了,她也高兴,毕竟是自个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看女儿如此用心去做一件事,还是很希望女儿能赢。 姜倾月的比赛拖后了,首场展示,一个冰嬉场上名不见经传的姜未晚和娇纵的景夏,让这场比赛的期待值大大下降了。 场内大部分人都是冲着悦来客栈里投得那几百银子,勉强抬眼看着。 花样冰嬉赛为了突出选手最佳的显示效果,规定场内的比赛选手还可以请外援来充场子。但是规定外援只能取到辅助性效果,不得参与对选手的重要动作指导。 姜未晚请得是宫庭乐师,琵琶弹奏,一曲琵琶物语。 乐声缓缓响起,一名彩衣翩翩的美人儿,缓缓进场,身后绾着双平髻的白衣女子紧随其后。 冰刀滑出优美的弧线,美人黛眉清颦,凝注倾听曲调,长绸飘起、水袖舞出,身体刚柔有度,跟着乐声旋律随性演绎,或冰下莲步,进入陀螺高速旋转,或飞跃而起,如蝴蝶破茧欲飞,扑扑振翅,窈窕的腰肢与纤细的手臂在高速旋转里演译一场翩然奔月的仙子,最芳华绝代的一幕。 周围一下静寂无声,众人都迷离在这妙曼的飞天之姿中。 曲调或急或缓,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似黄莺低鸣,与曲声同步的是翩翩少女之姿,或刚或柔,广袖飞舞中演译着一场仙女清越空灵的魅影。 好!场上的看客,情不自禁地称道。 姜北几乎瞠目结舌,他从来不知道未晚有这么好的滑行技术和舞姿,这个女儿,她身上到底深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惊奇。 秦烨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姜未晚从来都不是泛泛之辈,除了倔强外,她带给他的更多的是惊喜。 推杯换盏之间,谁也没有注意到杜若雨欢乐的笑容下,那种深深的愤怒与嫉妒,手中丝帕让她的护甲生生地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华清与静婉侍华容相视而笑,未晚展露风芒,不再仰人鼻息是她们二人的心愿,无论她是谁的女儿,都是她们的至亲,这种与有荣焉的心情,让她们深感欣慰。 “倾月郡主,你这个妹妹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姜倾月身侧的阎夫人惊喜地称赞道。 “那是自然的,我妹妹么。”姜倾月笑,她笑得脸都要僵了,姜未晚,你装蒜,明明能滑善舞,却要装出一无所知,来迷惑众人。 琴声转换,一名长发老者上台来,带着一个民间的小鼓,轻击了起来, 一曲浩荡的《大景帝国颂》响起。 看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十里长街风雪迷眼 繁华落尽,我一夜白发生 恨上苍无情,感叹命运多舛 幸得吾主跋山涉水,奔波而至 开粮仓,平民怨,一身正气慰天下 天地凉薄,君王不弃 救我万余生灵于水火之中 击鼓吹竽三百年 泱泱大景帝国新风貌 结五湖四海朋友 共筑大景女儿众志成城团结梦 皇恩浩荡,无以为报 边城小民散落在天涯各方 涌着爱面朝黄土, 永远虔诚仰望着大景盛世太平 广袖飞舞,诗词弹唱回荡在天地间 大景万千儿女, 永远虔诚仰望着大景帝国安泰呈祥,千秋万代。 大景帝国安泰呈祥,千秋万代! 冰嬉场上,姜未晚转身看了景夏一眼,朝这个徐徐跟在身后的女子递了个会心的眼神,伸手迅速扯向景夏腰间的彩色绸带,绸带落下,景夏翩然转了个圈,双手与景未晚的纤纤玉指对接交握,广袖飞舞,跳跃起转之间,已让众人迷乱了眼,接着是目不暇接的连续跳转,她把自己柔软的身躯与丝带一同抛向空中,复而又落下,整个动作连贯一致。 条条彩绸飘然落下之后,景夏脑袋一缩,双手撑起,雪白的衣裳,贴合着身子,幻化成兔子服,玉兔儿将手中紧握的玉杵儿交给未晚,姜未晚与玉兔儿两手交握,对立滑行。双手交握间的玉忤沿着飘落在冰场上的彩带旋转了几下,金芒闪过,飘飘扬扬之间,艳光四射已叫人晃眼。 冰面上突然垂立起两面手皮鼓,姜未晚伸手击向皮鼓,景夏亦举着手中的玉忤儿击向皮鼓,鼓声如雷点,震撼之间,突听声声高呼响起:“玉兔呈祥,九州把盏,四海齐贺,大景帝国安泰呈祥,千秋万代! “大景帝国安泰呈祥,千秋万代!” 受了冰嬉场上未晚和景夏的影响,众妃嫔和朝臣也跟着跪下齐贺:“恭祝大景帝国安泰呈祥,千秋万代!” 寓意深远的表演,已叫人恍了神! 世宗皇帝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他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出彩的表演。 他只是为百姓做了一国帝王应该做的事儿,就有人感恩戴德地把他歌颂得英明神武,赛过天地,如果说这是这场表演安排的特意恭维讨好,以此来拉印象分的话,这首歌词里所传唱得又句句属实。 歌词应景,表演更应景。 动作流畅连贯,如清澈的溪水汩汩而流,丝丝入扣,天衣无缝。 今年是兔年,嫦娥飞天,嫦娥揩玉兔儿下凡齐贺大景太平盛世,绝代芳华的表演,让人在恍兮忽兮间,细细感受,品味到其中深远的寓意。 准确的定位,稳妥而精湛的表演,怦然随情境而动的是观众的心。 世宗皇帝自认,连他都忍不住要跟着齐贺大景帝国太平盛世。 这场表演是谁设计的,当真是出彩! “好!大景帝国一定会如大家我子民所愿安泰呈祥,千秋万代。哈哈……”世宗皇帝大笑着,虚扶一礼,“大景臣民,都平身!” “你们看。”六皇子年纪小,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只是觉得好看,盯着冰嬉场上看,蓦然发现冰嬉场中金光闪闪,猛地拍了拍手,“你们看,那里有文字儿。” 顺着六皇子的手指方向望去,八个金色大字——大景帝国,千秋万代,在微风中闪起,为这种奇迹般的景象,众人皆是惊叹不已。 “好好看啊,景夏儿,你们是什么弄的,我好喜欢,快教教我。”六皇子不顾一切地奔向冰嬉场上,太监在后面跟着他小跑,连宸妃都紧张了起来。 景夏换下鞋,作玉兔状蹦蹦跳跳上前,兔儿衫,白裤脚处拿线结上,上边窜着银色铃铛,走路时叮咚的作响,当真可爱得紧。 景夏当着世宗皇帝的面撒娇道:“父王,儿臣表演的好不好?” “好,这冰嬉赛的表演,是谁编排的?” “是我师傅,未晚姐姐……连我身上这身穿着打扮都是她为我准备的。” 世宗皇帝点了点头,花样赛双人表演,还是要考虑双人的配合和默契度,景夏滑行生涩与姜未晚能滑善舞的相合在一起,只能扯后退。姜未晚让她扮玉兔,减少了景夏的独立表演,两手交握时,也不过是借着姜未晚自己的力道将玉忤中隐藏的金粉洒下。 到了最后的环节,击鼓恭贺时,景夏才真正展示了自己的表演。不管怎么样,景夏这回真是用了功。 世宗皇帝赞道:“端和郡主,滑得好,舞得好,曲子也编排得好。” 未晚抬头看着世宗皇帝,温声回应,“回皇上,未晚儿不敢居功,这曲子不是我编的,是陕北传来的。” 世宗皇帝看了那击鼓,唱曲的老头一眼,道:“是你排的?” 老头叩首,鞠礼:“回皇上,不是老头儿做的,是我们那里的文瑜公子填词作曲,经老头儿传唱出去的。” -本章完结- 第173章 朝月 此番说的文瑜公子,是前朝臣江文瑜! 江文瑜此人满腹经伦,有经天纬地之才,只因为得罪了当朝权贵被苦苦压制着,二起二落,最后落到陕北城外守门的下场。 这首诗,的确是姜未晚编的,也是她教老头儿传唱的。 以江文瑜那种愤世嫉俗的个性,他是做不到讨好献媚的,正因为这样此人才需要一个机会,一个重回朝堂,出仕入相的机会。 “文瑜公子……”皇帝喃喃自语着,觉得这个名字耳熟的很。 丞相站起提醒道:“皇上,他是世宗十五年时的文状元,官拜侍郎,后来因为在朝堂之上口出妄语,被你革职,逐出京城。皇恩浩荡,姚令尹逝世后,你又让他回来任京城的令尹,只是那文瑜不珍惜,上任两个月后,他又故态复萌,再次被圣上革职了,如今应当是在陕北城外看守城门。” “哈哈,江文瑜,朕当然记得。一条筋的文官,脾气拗得很,不过也有可取之处。在他治理下的京城,倒是一派祥和。朕的确是放他去看守城门,磨磨他的性子,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皇帝倒是被勾起了兴致,江文瑜朝堂上直谏的性子可爱的紧,只不过不懂得给人留几分情面,这样的人身居朝堂是要吃苦头的,把他流放不过是想借机敲打警告他,天家气相威严,小小文臣,要懂得分寸。但不可否认,没有江文瑜在,朝堂之上,尽是一些奉承的话,听多了,皇帝也泛了。 江文瑜被贬职流放,不仅不记仇还颂君恩,感君德,的确是磊落之人,想必这一年多来的流放,让他想通了。 世宗皇帝大为欣慰,差了玉贵去陕北传口谕,让江文瑜官复户部侍郎。 一场小小的冰嬉大赛,就让皇帝提拔了一个正三品的户部侍部,户部尚书年事已高,过几年这个江文瑜还不是掌控了全个户部? 景浩天顿觉得头皮发麻,大景帝国颂-江文瑜-姜未晚,这一切都是蓄意安排的吗?景墨予你也在意了吗?朝堂之上那把金碧辉煌的龙座,你也想要夺取了吗? “端和郡主这舞编排的好,这曲选得也好,想要什么赏赐吗?”皇帝凝着姜未晚看,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小女只是来参加比赛的,不敢讨赏。”她匍匐于地,浑身颤抖。 世宗皇帝见状,但笑道:“起来吧,朕并无不悦之处。” 姜未晚缓缓站起,低头恭谨退下,一瞬心潮澎湃。世宗皇帝就算疑心,她别有用心的设计,又能什么样? 早在相府时,她就差人去陕北见了江文瑜,对他晓以大义,虽未点破所有,不过未晚确是安了心,让他将来出仕入相辅佐三皇子。这首大景帝国颂,也是她散播了出去。经陕北来京城的商旅将这首歌谣传回京城,再被她加以利用,环环相扣都是她的精心设计。她又所以佯装惊恐不过是想降低世宗皇帝的注目,锋芒四射后,有必要的收敛才对。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契国露水阁的朝月姑娘,姑娘不待在阁里接客,跑出来冒充大景郡主,当真是厚颜无耻。”冰冷嘲讽,尖锐犀利的声音像刀子一样戳进了欢乐的气氛中。 姜未晚如被雷击,怔忡片刻。 这声音耳熟的很,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人能将她认出来。 姜未晚眼睫一抖,但面色依旧平静。 她循声望去,对上一个头包大青布,垂戴银饰,身着圆领大襟短衣,宽脚裤的女人。 女人的盘肩、袖口、裤筒边缘都饰有花边,这是契国本土的服饰。 她是契国人,未晚仔细在脑海里搜寻着这个女人的记忆。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朝月姑娘……”女人又笑,笑得十分愉悦。 姜未晚竟然在那笑容里发现了嗜血残忍,那是一种深刻的恨意,仇恨! 未晚心中震荡,是她!挽娘。 几乎只是一瞬之间,未晚煞白了脸色。 前世,自从那日离开契国边境后,就再也没有遇上关于契国熟识的人与事。今生,同样的,她不曾回首过那一段灰暗的经历。 她宁愿选择遗忘,只是重生之后,命运之轮悄悄发生了变化,一切已经朝着不同的轨迹发展,让她无从选择,也无从逃避。 “我们认识吗?”姜未晚看着她,伴装一派茫然。 “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挽娘看着她,面沉如炭,她上前一步,抬起未晚的下巴,眼底一片阴寒,“你说我们认不认识?” 景夏站在未晚身旁,看到挽娘对未晚不敬,心下愤然,连忙怒斥挽娘道:“大胆蛮夷人,你岂敢对本宫的师傅动手动脚,你不想活了。” 姜未晚冷淡地拍开了挽娘的手,“我说过不认识你,就不认识,姑娘请自重。”袖子里的手心都掐出了血痕,未晚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不能认,无论如何不能认。承认自己就是当年的朝月,她就再无退路可言了。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露水阁头牌红玉身边的丫头——朝月,哦,不,不对,应当说是妓女朝月。” 女人笑得面色扭曲,笑得眼里带泪,“朝月,我等这一天,足足等了四年,终于让我等到了。” “放肆,我大景郡主,岂容你口出狂言,随意污蔑?” 景墨予怒了,冷冷瞪着那个状似疯颠的契国使臣,向世宗皇帝俯跪行一礼,“父皇,契国迫于形势与我朝言和,我看他们根本没有多少诚意,如今契国率先发起挑衅,公然侮辱我朝郡主,破坏冰嬉大赛,我朝如果漠然视之,容易助长这种嚣张气焰,请父皇逐了这契国使臣,以壮我朝声威。” 景浩天见缝插针,“三弟,你不能因为事情一涉及到端和郡主,就冲动了起来,两国言和之际,如果我方怠慢了使臣,无疑等于再掀战争,置百姓于水火中。依我之见,契国使臣也不是鲁莽之人,这当中定是有什么误会,不如让她们双方把话摊开来讲,把误会化解掉。” 世宗皇帝皱了皱眉,三皇子生母早逝,由静妃华容养大,和养母走得近,爱乌及乌对姜未晚也另眼相待,这本无可厚非。 只是三皇子的这种袒护,是不是有点过了? 犹记得当年父王临终时,拉着他的手,耳提面面告诉他,成就帝王霸业,就该心无旁骛。 创业难,守业更难,心无挂碍者,才可守得这万里的江山。三皇子,你太让朕失望了! 对二皇子的提议,世宗皇帝很赞同地点了点头,“浩儿言之有理,准奏。” 挽娘向世宗皇帝行一礼,道:“尊敬的大景皇帝陛下,在下青穆挽娘,露水阁,是我契国燕门城内的一座窑子,四年前,这个所谓的大景端和郡主姜未晚,她就待在那个窑子里,当然那个时候,她不叫未晚,她叫朝月。她是露水阁的头牌姑娘红玉身边的贴身侍女,说是侍女,说白了就是老鸨把她放在姑娘身边,让她见识和学习些服侍男人的手段,以便接客。我阿哥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了朝月。我阿哥对她一见倾心,魂牵梦萦到了寝不安枕,食不知味的地步,他拒绝了燕门城城主的保媒,一心一意只想要得到朝月。” 挽娘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似是陷入痛苦回忆中,过了良久,又义愤填膺接着道:“我与阿哥自幼相依为命,靠街头行艺、耍猴为生,我不忍见阿哥饱受相思之苦,我卖了跟着我们五年多的猴子,卖了讨生活用的家伙,凑足了银子让我阿哥去找朝月,让他给朝月赎身了,一家人开开心心过日子。谁知,阿哥去找朝月时,朝月用美人计骗走了我阿哥的银子,还杀了我阿哥。这种见财起义的蛇蝎女人,不该死么!” 姜未晚只觉得浓浓的杀气萦于周身,胸腔内的血液都在倒流,都在叫嚣着一个声音:没有!姜未晚没有骗银子,没有见财起义,没有! 可是另一个声音又在反驳着:是的,姜未晚没有骗银子,可是姜未晚杀人了。她的确杀了青穆挽可,杀了那个男子。姜未晚是杀人犯,在逃的杀人犯。 心智逐渐迷乱,突然之间,像是走进了一片荒芜的沙漠中,拼命地前行,想要找个出路,却一眼望不到头。 承认她是朝月,在契国露水阁待过,无疑等于告诉大家她是杀人犯,一个窑子里待过的杀人犯来御前参赛,不合规矩,有辱圣贤,藐视圣上,不用等姜倾月展示她的冰嬉技能,她就会被震出局,不仅如此世宗皇帝还会追究她的欺瞒之罪,她必死无疑。 当然,她还有一种选择,她就是把一切罪过都推给环儿,告诉大家那个人不是她,是环儿,这样或许可以成功地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可这样做太冒险了,她不知道环儿的底细,在环儿没有亮出底牌之前,用环儿是一步险棋。 “我不认识你,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死不承认是么,那我就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青貌挽娘笑着吩咐,“来人啊,去客栈把露水阁香兰姨给我请来。我要她与朝月,当场对质。” 空气中隐隐散发着不安躁动,啪嗒一声,华清右手尾指的指甲断了半截。 今天这一出场,无论怎么做,怎么回答,怎么选择都是错的。 华清惨然一笑,十几年的恶梦,今天,怕是走不出去了。青穆挽娘剜了未晚一眼,眸中写满恨意,她朝世宗皇帝行一礼,道:“挽娘请求皇帝陛下准许让香兰姨来当场对质。” 景墨予连忙上前去阻止道:“父皇,我们不能让一个蛮夷人左右,这个蛮夷人侮辱我朝郡主,实仍居心叵测。” 景墨予有心偏袒未晚,这份小小心思,怎瞒得过世宗皇帝,皇帝脸上写满不悦。 杜若雨站起来,瞪着挽娘道:“我儿的清白,岂是你这个蛮夷人随意几句话就能毁了,荒唐。” 姜未晚心知大局已定,任何的求情只会惹恼圣颜,更显得她心虚,只好装作若无其事道:“让窑子里的老鸨到圣上面前,满朝文武面前来进行所谓的对质,实在是一件荒唐至极的事儿,可我若是不答应,别人又会说我是心虚。为还未晚清白,请皇上准许挽娘的请求。” 皇帝平淡扬唇,“准奏!” 姜倾月上前一步,柔了嗓音宽劝道:“妹妹,我知道你和环儿那丫头感情深,可如今事态严重,我还是希望你不要为了主仆情谊,就委屈自己。表子,杀人犯这些个烂名声,你绝对不能胡乱揽下来了,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了我们姜王府的百年清誉着想。如果青穆挽娘所言非虚,那么环儿,那个长得与你相似的环儿,她很有可能就是朝月。” 姜倾月引导她把一切责任都推到环儿身上,未晚低垂眼帘,心思转动,皆是不安,姜倾月绝对不会这么好心眼地想要救她,姜倾月打得是什么鬼主意? 未晚强忍住不屑与愤怒,她心平气静道:“我不知道姐姐在胡言乱言什么,我们还是等香兰姨来吧,她来对质了,就会还我清白。” “唉。”姜倾月摇了摇头,对未晚失望至极。 杜若雨面露喜色,横竖今天华清她们都逃不掉了。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她就不信姜未晚大难临头了,还能顾虑那么多,其实推不推环儿出来,姜未晚都要见血,目前姜未晚不知内情,为了活下去,她必然会选择最为直接简单的法子,推环儿出来当挡箭牌,到时候只要再有心引导,她的身世秘密就纸包不住火了。 -本章完结- 第174章 生死不能 契国使臣青穆挽娘突然闹得这一出,把第二场冰嬉赛的展示时间又延后了。 不论发生什么状况,做为这场冰嬉赛的筹办方二皇子似乎都做好了应对。 二皇子让太监把备好的美酒佳酿呈上来,朗声禀道:“父皇,这是契国使臣带来的陈年玉酿,大契开国时窖藏的,上面还有大契开国皇帝亲上封上的玉印条子,可见其心思。” 足足有十坛子,太监逐一检验无误后,世宗皇帝命人把酒分给朝臣。 四周奏乐声起,众人把酒言欢,刚才的一幕好像只是无关紧要的一场闹剧。 静婉侍望向华清,微蹙黛眉,有了一瞬的怔忡,青穆挽娘眼中的恨意,不像作假。未晚怎么可能是朝月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华清被一连串质问的目光看着头皮发麻,心中隐隐作痛,她慢吞吞地抬首,用力眨眨眼,递给姐姐华容一个安心的笑容,便悄悄起身退离了宴席。 华清离开了宴席,就四处茫无目地走着。 七弯八绕,看到一条小路,荒无人烟,左边是假山,假山不远处是冷亭。 不远不近,清晰的脚步自身后传来,华清顿住脚。 身后的人,追上,快一步扯过她,四目相对,姜北眸光一凛,对她道:“跟我走。” 到了冷亭里,确定这个位置够僻静,再无外人。姜北才开口问道:“不想说什么吗?你告诉我,青穆挽娘口中的朝月是不是就是晚儿,她怎么会沦落到青楼?不要说你当年只顾着与李全鬼混,连女儿都顾不上了。未晚儿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可她好歹是你姐姐的孩子,是圣上的孩子。你这么对她,你配做一个母亲吗?” 华清眼角渗出泪珠,已是哽咽难言。 姜北心中沉痛,瞳眸锐利如刀锋,逼视着她,冷声道:“我曾经抱过的,我的亲生女儿因为你的偏心眼,你的缘故烧成灰烬,我做为孩子的父亲,心中不忿说你几句,打了两巴掌,你就摆出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鬼样子来抗议我吗?你冷着脸对我,然后就和李全好上了?你知道么,每次一看到未晚儿,看到她对我笑,我就想起我的汐禾,失火时,你明明可以救汐禾的,她离你更近。可你遗忘了她,你在漫天火海中不顾一切地抱出未晚儿,你却让她,我的汐禾,我的女儿被大火烧成灰。你让我如何意能平,你让我如何能视未晚为己出,你让我如何能不怨恨你?这些年来,年纪渐大,我每每回想起当年的往事,我就觉得当年你心中之痛,因不亚于我。我甚至自责当年是我一时冲动,盛怒之下,失手误伤了你,若非如此,我们不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这些年来,我对你一直多有包容,我几乎忍了天下男人之所不能忍,你就这样变本加厉吗?你既然疼惜未晚,为什么不能一条路走到底,虽说若雨苛待了你,可是十八颗茶铺里支走的那几百两银子,也够你们母女吃穿一辈子了,银子呢,都倒贴给野男人了吗?”说到最后,姜北几乎想一掌劈死她。 原来,他知道。她卷走的银子,他知道。 华清转眸望向姜北,倏地双膝跪下,泪流满面道:“不是的,我是清白的,我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王爷的事,从来没有。当年王爷待华清情深意重,华清自知罪孽深重,已不配再得到王爷宠爱,华清激怒王爷,被逐出府,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不曾想连累了孩子。所有的过错,所有的罪都是我华清一人犯下的,我愿意一死,让往事封尘,只求王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善待未晚。未晚儿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她打小就懂事,就孝顺我这个母亲,当年我大病一场,未晚儿也在那个时候失踪了,秦妈妈瞒着我,让我一直满心欢喜地以为她被你接了回去。后来才知道,她被人骗了,她把自己卖了,卖了换银子给我治病,那人把她卖到了青楼……在那如狼似虎的地方,她该有多恐惧啊!” 华清朝姜北重重磕了个响头,“求王爷救救她吧,救救汐禾,救救我们的亲生女儿汐禾……” “你说什么?”姜北几乎是震惊当场,良久之后,突地一把抓住华清的手腕,力道强悍,握得华清的手都快断了。 “你让我救谁,你再说一遍。” 华清忍痛,又重复了声:“救救汐禾,救救我们的孩子。” “她不是葬生火海了吗?怎么会呢?我亲眼见她被大火烧成灰烬……” 是啊!汐禾应该葬生火海,汐禾早就在那场大火中葬身了。 华清叹了口气,瞒了这么多年,委屈求全了这么多年,她是多么希望能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 倘若今天大聂摄政王秦烨求旨赐婚成功,未晚成了摄政王妃的话,倘若今天青穆挽娘没有出来指证未晚是朝月,未晚是杀人犯的话,是不会动摇她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的决心。 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泪光中那场错乱的,拙劣的算计,在眼前恍恍而过,清晰如昨,牵起骨子里最深刻的疼痛…… 十五年前的那一天,五月五日。 武门前,刽子手的刀子无情地落下,除了她与姐姐带孕在身幸免于难外,华家十条人命倾数被殊杀。罪名是华府长子,抚远大将军华顺挟威势作威福,招权纳贿,排异党同,侵吞国帑,杀戮无辜,华家卖国求荣…… 那一日,她拖着个大肚子,她不顾一切地跑到武门前,茶市场口。 她赶到时,人群已渐渐散去。血腥迷蔓,地面上到处是果皮、蛋壳,敛尸的老妪正捡着一个个惨白的头颅。 可以想象这里发生过的一幕幕是何等的惨烈,华清泪流满面,仰天长啸,“灭我华氏一门,无非是忌惮我们华氏权倾天下,功高震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必找那么多的借口。皇上,你何必找那么多的借口。” 朗朗晴空,蓝天,白云…… 天这么蓝,这么近,渐渐黑了,她几乎是一瞬间昏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入夜。 对上姜北焦灼的眼,她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放声痛哭。 十条人命啊!三个哥哥,阿嫂,父亲,姨娘,刚弱冠的侄儿…… 皇帝,他何其狠心啊! 姜北揽过她赢弱的身子,喃喃道:“对皇上不满的话,不要再讲了,若是传到宫里的话,。我怕也无力保全你。” “传到宫里,又怎么样,那就把我也杀了一了百了啊,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我们华家替他打江山,守江山,大景王朝一半的江山都是我们华家祖辈用命换来的。他一下就翻脸不认人了。我姐姐还是他的妃子,他的女人,他这样置姐姐于何地?” “刚刚宫里的嬷嬷来报,静妃娘娘,在宫中大闹了一场,寻死觅活的,到现在都还没有消停,让你去劝劝她。你都倒下了,哪儿还顾得上她,嬷嬷被我打发走了。你们两人这几日就要临盆了,却不可再横生枝节。凡人臣倚功造过,必致反恩为仇。你兄长得志意满,做出许多超越本份的事,平素里行事又骄横,最终招致皇帝忌惮,众官员联名连奏三本弹劾,丞相那里又握有他通敌的罪证,皇上按律处置了他也不为过。” 她瞪着姜北,咬牙切齿道:“姜北,你就做你的忠臣吧,死得不是你的亲人,你就知道说风凉话。” “瞧你说得是怎么话,我姜北是那种落井下石,六亲不认的人么?” ……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间,门外传来通禀声。 “二姨娘,静妃娘娘生了,生了……” “姐姐,她生了,生了什么?”华清手按着床,穿了鞋就下去。 “是个女娃,是小公主。母女平安。”嬷嬷风尘仆仆地赶来,行了个礼,转身就往外走,宫里还有很多事儿需要张罗,静妃娘娘的情绪不稳定,小公主又哭又闹,咳嗽个不停,这年头,宫里都乱成一锅糊粥了。 几乎同一瞬间,所有人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原本还盼着华容头胎能诞下皇子,凭借着华家的声望地位,皇帝对华容的宠爱,将来被立为储君,待皇帝百年后,龙御归天,华容生的皇子君临天下,光耀华家门楣。 如今情势转变,华家一夕之间满门尽灭。 华容诞下小公主,是最好不过的。没有母系娘家的支持,若是诞下皇子,更是平添痛苦一件。 静妃的情况依旧不好,绝食了一天一夜,除了哭泣,还是哭泣。 全家上下都被殊杀了,那不共戴天的杀人凶手是枕边人,这个事实,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挺着大肚子,连夜进宫了,好说歹说,抱上了孩子才把静妃劝解开了。 静妃同意了,她同意为了孩子好好活下去。 人死如灯灭,活着的孩子,如果没有了母亲的依靠,要如何度过人生的漫漫岁月。三天后,她也诞下了姜王府三小姐汐禾,姜北十分高兴,也更加疼惜她。 可静妃与皇上,就再也回不去了。 两人一见面,莫过于大眼瞪小眼,盛怒的皇帝,与恨不得取下世宗皇帝首级的静妃,一切是这么格格不入。 再后来,皇帝再也不曾进踏入静妃宫中。 原以为,就这样淡淡地,也莫不安好,只是好景不长,那一年江南滋了瘟疫,百姓死伤无数。后来就有道士提出了,一切的祸源是静妃宫中的孩子,这个不堪教养的忤逆子,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孽造成的。 这种说法愈演愈烈,皇帝信了,他甚至亲自来看了孩子两次。 御事管事太监玉贵悄悄给静妃提了个醒,未晚是皇上的一块心病。静妃左思右思,为了保全未晚毅然请求皇上,将襁褓中的未晚送于华清养育,世宗皇帝顺势除其宗籍,让未晚入嗣平王一脉。 那日华清去宫中抱孩子时,途经御花园,世宗皇帝对她说过的那一番话,她至死都不敢忘记。 “未晚虽然被朕除去宗籍,可她到底是我皇室血脉,朕希望你能将她视如已出。” “那是自然的,她也是我姐姐的血脉。”华家十条人命尸骨未寒,纵然他是皇帝又如何,华清照样没有多少恭敬的成份。 世宗皇帝负手而立,看了华清一眼,黑眸泛起凛冽慑人的杀气,“汐禾与未晚不能同日生,但愿死相随。未晚要个三长两短,朕就让汐禾为她殉葬。” 华清低垂的双手发狠地握紧,指甲掐入掌心,她强迫自己忍着,努力压下把世宗皇帝杀死的冲动,就算为了汐禾,为了姜王府,为了姐姐华容也不能对皇帝大不敬。 此后,每每思及世宗皇帝的那一句话,她都倍感惶恐。 她与姐姐是华家唯一的幸存者,汐禾是她的孩子,虽为姜姓,身上流淌得到底也有华家一半的血脉。世宗皇帝丧心病狂到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吗?还是皇帝怕姜王府亏待了未晚,要与汐禾的性命为胁? 大景帝国地大物博,物产富饶,资源丰富,边垂小国屡次侵犯,就连边界小民族的野恋族都想分一杯羹。 骁勇善战的野恋族发起了挑衅,姜北受命领兵出征,这样一去就足足走了一年有余。 也就在那一年,本以来只是染了风寒的未晚病情加重,脸色苍白。 太医说那是肺痨,肺痨呵,不治之症,撑不了多久了。 夜间未晚盗汗,咳嗽、呼吸困难,抱着小晚儿,看着那日渐清瘦的小脸蛋,苍白无力的孩子,华清只觉得心如刀割。 汐禾缓缓地走向她,伸手抚着未晚的小脸蛋,糯糯地说:“姐姐……姐姐……” 刹那之间,种种恐惧降临,让华清怔忡,颤抖。 一年前,御花园遇上世宗皇帝,他的那一句话,清晰如昨,“汐禾与未晚不能同日生,但愿死相随。晚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朕就让汐禾殉葬。” 殉葬!殉葬…… 不,不对。皇帝并不是担心未晚受虐待,借此敲打她。皇帝只是想赶尽杀绝。 华家一门被灭,他在害怕吗?害怕将来遭到华氏余辜疯狂的报复吗? “二姨娘,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秦妈妈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嬷嬷怎么办,怎么办才好,晚儿要有个三长两短,汐禾也保不住了。”她怔怔望着怀中虚弱的晚儿,浓黑长睫无措地扇动着,她怕,她好害怕。 忧伤在屋中迷蔓着,她告诉了秦妈妈世宗皇帝的警告,那个高高在上,丧心病狂的男人,他的残忍。 接下去,彼此相对无言,只是哭泣。 就这样沉寂了良久,秦妈妈终于在种种纷乱中,给出了主意,她道:“二姨娘听过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吗?” “你说什么?” “太医不是说五小姐就只有这一两个月的活头么,既然阎王要收她,我们留不住她。可我们至少要留住三小姐,要留住静妃娘娘啊!我们一定要留住她们,我们没有路可走了……” “虽说两个孩子长得大为相似,可五月脸上有寒梅胎记,我们如何能换掉她?” “这倒不难,难得是将来三小姐就站在你面前,你却必须把她当成五小姐来养活,你必须死死地将三小姐遗忘。” 原来秦妈妈出自绣面世家,一眼看到五月时,她就觉得五月脸上的胎记,形似刺青,秦妈妈推荐了她的远房亲戚,独步天下的绣面师李全,她认为只要李全愿意帮忙,愿意在汐禾脸上绣下寒梅印记,此事就大有转机。 在郑重的考虑与权衡后,华清与秦妈妈处心积虑部署了一切,以做最坏的打算。 两个月后,五月儿走完了她痛苦的而又短暂的人生,华清抱着她痛哭,在她停止呼吸后的十个小时里,华清制造了一场大火,五月以汐禾之名葬身了火海。 失火。 在她的刻意安排下,真五月的尸体很快化为灰烬。 接下去的一切,都是姜北当日所见的,失火时,她只顾着姐姐的孩子,遗忘了亲生女儿。秦妈妈发现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一切冲回火海里,秦妈妈和姜北一样,没能救下汐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汐禾化为灰烬。 被大火烧毁的木梁子落下,打在秦妈妈手上,秦妈妈差点儿废了整条手臂,虽然抢救及时,也被火烧到肌肉委缩,至此秦妈妈的左手再也不能提重物。 姜北与华清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愤怒之下的姜北动手打了华清。 好赌的绣面师李全输光了所有的积蓄,开始纠缠上了华清,为了堵他的嘴,华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她甚至从十八颗茶王铺借了银两给他,本以来一切就此结束了。 不曾想李全仍不满足,他见色起异,华清无奈之下,与他相约草屋里,她本做了最坏的打算,最后相劝一次,李全要是执迷不悟,就杀了他灭口,不曾想她与李全的纠缠被姜北看到了,在姜北眼里,她变成了一个背夫偷食,人尽可夫的女人。 讲完这一切,她已泣不成声。 “也就是说你这些年来,你──”怒责的话梗在喉头,他又咽了回去。 -本章完结- 第175章 公文 华清什么都好,就是太自以为是了,她以为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揽下去,不让家人担心,就是最好的。她这种打落的牙,一个人默默往肚子里吞的性子,害惨了她,也害惨了所有人。 未晚是他的孩子汐禾,他的孩子汐禾没有死,知道这个消息,他是欣喜多一点,还是痛苦多些,他已全然分不清楚了。姜北一向自诩清明的眸子里闪着沉痛的波光,他何止是讶异,他简直震惊到了极点。他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沉了声问:“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 “李全来王府勒索时让王妃撞见了,纸包不住火,李全把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我答应王妃,离开姜王府,永不出现在王爷面前,她也答应将此事烂在心里。汐禾顶着未晚之名被皇上赐封端和郡主,我内心狂喜,十三年了,我等了足足十三年,我想亲眼见她嫁为人妇,只要她嫁为人妇,我愿意循入空门,永远不再出现在王爷面前。谁知,事事难料,青穆挽娘忽然出现指证我们的孩子是杀人犯,一旦对质过后证据确凿,未晚必死无疑,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那个环儿推出来,可是环儿一出现,人们必然对她的相貌起疑心,就怕牵扯出真未晚已死,现在的未晚是汐禾的秘密来。”华清重重磕一响头,“焚尸是死罪,欺君更是罪上加罪,华清罪有应得,我愿意以死赎罪,只求王爷能救救汐禾。” “你先回去等消息,关凭青穆挽娘一面之词,还不足以成事,我这就去阻止香兰姨面圣。”姜北已从先前的震惊中冷静下来,找出解决问题的关键点。 姜北提步就要走,忽然听到假山处有奇异的响动。习武之人耳力灵敏,姜北顿时心生警觉,戒备地望去,冷了嗓音问:“谁,是谁在那儿?” “是我,姜王。”龙纹靴率先踏出,白衣锦锻露出一角,清华的男子自假山后走出。 景墨予温润散漫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让人听不出喜怒。 是三皇子还好,要是碰上别人,那就是死路一条。姜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好歹是松了口气。 来时,他明明看过,这四周无人,三皇子怎么会从假山后出现呢? 景墨予轻描淡写道:“说来话长,二姨娘离开宴席后,我就来了,我本是抄近路在这里等她的,不曾想姜王出现了,我就顺势藏了起来。” “这么说,你全都听到了?”姜北震惊极了,秘密多泄露一次,就多了份曝光的危险。 “嗯。”景墨予答得简明扼要。 景墨予率先往前走,铮铮利落道:“我们快走吧,在香兰姨面圣之前,一切都还来得及。” 姜北阻止道:“三皇子,前程似锦,万万不可卷入姜王府的罪孽中,此事就由我姜北一人承担。” 姜北话里的意思,是不连累他。 景墨予清眸明朗澄澈,微抬首,一字一句清晰道:“姜王想守护着你的女儿,我想守护着我的女人,我爱的女人,我们并不冲突。” 姜北心里思绪复杂,望着他,突然有些惶然,“你……你是皇子,未晚的兄长,你们怎么可能?又怎么能……” 景墨予眸子微眯,意味深长道:“可我们不是亲兄妹,我们甚至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华清无声叹息,上苍啊!你为什么要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我的孩子,不是皇女,不是郡主,搁哪儿,她都是那样的名不正,言不顺。汐禾何辜,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所有的错,都是我华清一个人的,所有的惩罚请冲着我一个人来,放过她,放过我的孩子吧。 景墨予也不掩饰他对杜若雨的戒心,直截了当,道:“我先去城门口,想办法阻止香兰姨。王妃那里,还望姜王多留个心眼。” 姜北点了点头,“有劳三皇子了,请你务必拖住香兰姨。我就这回宴席上去,给她们警告,我不会让她们再有机会兴风作浪。” 很快地,姜北悄无声息地把杜若雨唤离了宴席。 门外有姜北的贴身侍卫守着,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姜北与杜若雨两人。 杜若雨第一次感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压力,和他做了几十年的夫妻,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严肃地盯着她。 “妾身今天的这身打扮还好看吧。二十年来,王爷从未曾认真地瞧过妾身,今儿个避开众人耳目,到这悄无声息的地方,莫不是想和我行男女之事?”杜若雨故作轻松地顺了顺额前的发丝。 “不要给我装蒜,当年的事儿,关于汐禾的事,我全知道了,你还想继续将本王玩弄于股掌间吗?”姜北痛心疾首道,和她做了多年的夫妻,知她善妒,脾气差,却不知道如此恶劣。 杜若雨脊背冒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华清那个践人,果然违背了承诺。 她勉力维持着面上所剩无几的平静,淡笑道:“清妹妹犯下欺君之罪,我身为当家主母,为了维护王府声誉,努力压下真相,错了吗?” 姜北瞪她一眼,语声冷冽:“环儿是怎么回事,她是你安排的吗?” “与我无关,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杜若雨语气已显平静,手中绢帕无意识地揉紧,明明与她无关的事儿,为什么大家总会往她身上想。 “除了你还会有谁,杜若雨,你最好不要再欺骗本王。你若再兴风作浪,本王不介意将新仇旧恨一并算,你所加诸在汐禾身上的痛,我不介意一点点从倾月身上讨回来。” 杜若雨吓了一大跳,睫毛颤了颤,愤愤道:“倾月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姜王府嫡长女,你就这么不待见她吗,为了那个小践人和她的女儿,你竟然想对倾月动手,你拿倾月威胁我?” “这些年来,我对你们母女怎么样,你心里应当有数。未晚,她明明就站在我面前,我却冷冷地将她推开,我从未真心地接纳过她。我一直当她是害死汐禾的元凶,她犯了什么错,小小年纪就要承受别人的白眼,就要承受父亲的冷漠。眼下没有什么比保住她更为重要,该什么做,你心中要有个数,不要叫我再提醒你。”姜北挑起长眉,寒声警告。 杜若雨勾唇冷嘲,“是,妾身记下了,妾身也会告诫倾月记得为她五妹妹的繁华富贵让路。” 吱呀一声,姜北推门而出,再不多看她一眼。 东苑城,人来人往。 姜北几乎是快马加鞭赶到城内。 乔装后的景墨予站在城门上,望着人来人往的人群,悄然搭上了手中的弓箭。 姜北抬眼望去,对上景墨予严阵以待之姿,心中震憾。 不,绝对不能! 他是皇子,绝对不能在此处行凶! 姜北迅速来到城池上,四目相对,景君乾收起弓箭,朝姜北笑了笑,“姜王放心,我已经做了万全的部署,只要青穆挽娘带着香兰姨出现,我们的人立即伪装成混入城中的野恋族人迅速发起挑衅,掳走她们。” “青穆挽娘能在大契国爬到少将军职,也绝非等闲之辈,只怕不是这么好对付。”姜北蹙眉,沉默了片刻又道:“三皇子,回去吧,若要动手,也该是我来,这是我欠汐禾的。” “算算时辰,也该到了。”景君乾一瞬不瞬地盯着城门口。 不过须臾,一辆八人同推的铜皮铁车,在人们的注目中靠近了东苑城。 站在白色良驹身上的人儿,正是青穆挽娘。 唯独不见香兰姨,她哪儿去了? 众人的窃窃私语声中,铜皮铁车震动了下,人们惊奇地发现,铜皮铁车锁着个人,那人戴着铜皮头罩。 重重的一拳,落到城墙上,姜北有种杀人的冲动。青穆挽娘,真够小心谨慎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就算杀了青穆挽娘,也没有办法劫走香兰姨。 就算劫了香兰姨,那也是于事无补,怕是还没有撬开铜皮铁车,官兵就已经追上来,揪着你去面圣了。 击鼓为号,东苑城四周的伏兵,都等着景君乾的一声号令。 景君乾终是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去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在他心中蔓延开来了,对手真得太强了,只好从长计议。 —————— 东苑西海正殿 “回禀皇上,青穆挽娘带着香兰姨求见。”宴席之上,太监不徐不缓回禀道。 姜未晚坐南朝北,处于东苑西海正殿的角落,身后梅花肆意绽放,花香四溢,她心中一突,面上越发控制得镇定无波。 世宗皇帝不着痕迹地扫过未晚一眼,道:“宣他们进殿。” 在众人不解、期许的目光中铜皮铁车被押了进来。 在大殿之外二十丈处停了下来。 大殿内的带刀侍卫连忙上前去,形成包围圈,纷纷拔刀对准了铜皮铁车,只要铁车里的人一轻举妄动,就会立刻人头落地。 “那是什么?”世宗皇帝倏地目光落到青穆挽娘身上,她太胆大妄为了,他是准许她带香兰姨上殿来,却没有让她以此种方式出现。 姜未晚陡然一颤,青穆挽娘对她的恨意尽如此深,心思又是这般深沉! 在众人严阵以待中,青穆挽娘打开了囚车,自囚车上缓缓走下一半老徐娘,娇俏又不失风韵,必是香兰姨无疑。香兰姨身着一套艳色衣裙,裙摆下绣有艳丽的红牡丹,颜色抢眼,脸上涂着厚厚的一层胭粉,硬是将她天生的妩媚风流,突出了几分。 纵使是油走马风月场所,做多了仗势欺人、逼良为娼的事儿,在天家威仪面前,又看到闪闪发光的刀剑对着她,寒意四射,一时也吓得六神无主。 “民妇,民妇香兰,见过皇帝陛下。”香兰姨扑通一声,跪下,后又讶异地抬头,她一个契国人,跪大景的皇帝做什么。 青穆挽娘上前一步,双手提起香兰姨,盯着她,郑重其事道:“香兰,有大景皇帝给你做主,你去把宴席上的朝月给我指出来。” 青穆挽娘又行了个礼,“恳请大景皇帝陛下,恩准宴席上的女眷站到出来,让香兰来指认。当然大景皇妃自然不用。” 景墨予抗议,“父皇,殿上女眷不是皇妃,也是我大景国王公大臣的家眷,让一个风尘女子来指指点点,成何体统。” “准奏。”世宗皇帝幽眸却不易察觉地染上一抹阴郁。此刻他在乎的已不是香兰姨如何指证,指证谁的问题,而是他最为器重的皇子,为了一个女子频频失控了。 殿中朝臣家眷纷纷出列,姜未晚笑了笑,该她了。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青穆挽娘大可以直接将她推出来,让香兰姨来点头,只不过挽娘对她恨之入骨,想跟她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明明把她抓到,拽在手掌心,又暂时放下,想看着她垂死前的挣扎与恐惧。 如果青穆挽娘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姜未晚是什么人啊,虽说当年她是失手杀了挽娘的哥哥,可也不是她的错。可若不是那日他畜性大发,亦对她动粗用强,她岂为了自保,动了刀子。 姜未晚施施然地往前走。 景墨予一把叫住了她,眸光渐炽,氤氲着一抹灼热,“小晚……” 未晚笑意不减,淡淡点头,“我去了。” 生死有命,不过她必然不会轻易认命。 “嫁与我,何人敢欺之。晚儿,你可以考虑本王的建议。”秦烨站起,走近她身侧,笑睨着他。 “你除了落井下石,还会什么?”姜未晚心中轻嗤,死缠烂打,真是讨厌。 本以为秦烨为恼羞成怒,不曾想他反而扬起薄唇,笑得如沐春风:“本王会的事情很多,你不曾走近我,又如何能了解。” “我倒是不曾听闻大聂摄政王还有喜欢死缠烂打的雅兴。”未晚没好气地回望他一眼,大步往人群中靠过去。 殿中很快站满了三四十人,香兰姨依次看过去,一个个地排除掉了。 终于轮到姜未晚,未晚袖中的手蓦然握成拳头,面上却是无波无澜。 “是她吗?”青穆挽娘凝着香兰姨笑道。 香兰姨盯着她看了良久,良久。 青穆挽娘又追问,“她是朝月吗?” 香兰姨看了看未晚,又看了看青穆挽娘,愣是没给出答案。 “朝月?哈哈……”邪魅的声音倏然响起,秦烨上前一步,抬起姜未晚的下巴,看着香兰姨道:“你仔细看清楚,她这幅冰冷的德行适合干你们那朝三暮四,水性扬花的营生吗?” 香兰姨愣住了,很快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姜未晚不是我说你,除了本王还有谁看得上你。你这样挑三拣四的,还能摊上比本王更好的男人吗?”秦烨声音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甚至有些低沉沙哑,却无比的慑人心魂。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憾了。 大聂摄政王喜欢姜未晚,可姜未晚拒绝了她。 “本王不妨告诉你,等你成了老姑娘,还是得嫁本王。” 比早前宴上的霸气宣言语气缓和了些,但还是这样赤|裸的占有欲。 姜未晚不淡定了,一把拍开他的手,“秦烨,我父亲都没有这样乱抬我的下巴,你敢!” “是啊,堂堂郡主,王爷之女怎么可能是青楼女子朝月,真是无稽之谈,荒唐至极。”见未晚面色淡定,志洁气高,又深得大聂国摄政王心,宴上郡臣马上见风转舵,议论纷纷。 等了半晌,香兰姨还未给个准话,青穆挽娘急了,她瞪着香兰姨,直截了当说:“香兰,你不必受其他人的言论左右,有大景皇帝给你做主,我大契国给你撑腰,你看到什么就实说,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 “我早就回答了啊!我刚才不是摇过头了吗?”香兰姨看着青穆挽娘,故作愕然。 “你说什么?我让你来指认朝月的,告诉大家她是朝月啊!”青穆挽娘隐隐觉得不对劲,早前不是和香兰姨说好了吗?朝月破坏了香兰姨的营生,香兰姨对她恨之入骨,香兰姨不也同意站出来指认她的吗?怎么会突然变卦掉? “她不是我们阁里的朝月啊,朝月脸上那个是蝴蝶绣面,可人家脸上的是梅花印记,你看错了吧。” 姜未晚一愣,几乎呆住了。 “你说什么,你胡说八道。”然最受打击的莫过于青穆挽娘,她冲上前去就要打香兰姨,香兰姨吓得赶紧夺到秦烨身后。 “挽娘,我知道你哥的死,一直让你耿耿于怀,可你也不能因为找不到朝月,就污蔑人家无辜的姑娘,我是答应你站出来指证,可问题是人家不是朝月,我怎么能昧着良心说胡话呢?我香兰姨虽然出生不好,也不是那种丧尽天良的人,挽娘你就不要再折腾自己了,你哥泉下有知,也不愿意见你如此。”香兰姨看着她,脸色沉痛,丝毫不似作假。 青穆挽娘面色不好,越来越沉郁了,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瞪着香兰姨,恨不得将她碎撕万断。末了,她冷笑一声,“好!好一个蝴蝶印记,香兰,我不知道姜未晚是如何收买了你。但是我告诉你,当年我大契国下发的海捕公文,如今还在我手里,等我呈上这张告示,看你们还如何狡辩。” 青穆挽娘想想,来大景时已经让部下回去取告示了,如今这告示也该到了吧。 姜未晚眸色一沉,添了几分怒气,“挽娘,你口口声声说要找人指证我,如今人也来了,结果也出来了,你还不罢休,我就不明白了,我与你素未平生,你为何要对我苦苦相逼?你可是受了他人指使?” “朝月,你别得意,等我的人把当年的海捕公文呈上来,你的死期就不远了。”青穆挽娘冷冷一笑,“还别说杀人是死罪,就是欺君就够你喝一壶的。” “那我持目以待。”姜未晚索性闭眼,回自己桌前坐落。 很快有人上前递上个画轴模样的东西,俯在青穆挽娘耳旁嘀咕了几句。 “你还想耍什么花样?嗯!”秦烨不冷不热地问着,左手微抬,示意躲在他身后的香兰姨站出来。 秦烨身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香兰姨缓缓走出来,目不转晴地只是看着秦烨。 青穆挽娘轻鞠礼,自信满满道:“皇帝陛下,我的人已将大契国的海捕公文呈进来了,请容我给大家展示一下,端和郡主她不为人知的一面。” “好!”姜未晚突地厉声一喝,来到青穆挽娘面前,看了她一眼,转身面向大景世宗皇帝,掷地有声道:“皇上,小女是冤枉的,倘若画像中人确为小女,哪怕与小女神似,小女愿意以命奉上。倘若证实系青穆挽娘造谣生事,我要青穆挽娘永生永世不得踏入大景一步,求皇上为小女做主。” 世宗皇帝还未来得及给她一个答案。 “报!”世宗皇帝面前,从殿外着急赶进的侍卫,上前叩首行礼,“皇上,大契国太子太保宗仁求见,人正在殿外候着。” “宣!”世宗皇帝轻挑眉梢,今儿个事情一桩桩,这又有什么事? 青穆挽娘望向殿外方向,蹙了蹙眉,恩师,他来干嘛? “朝月,你的死期到了!”恐生变数,话一落,青穆挽娘连忙伸手扯开画卷上的红丝带。 “不要!”疾步走进的大契国太子太保额上汗珠颗颗滚落,顾不及去擦,连忙冲上前去,伸手想要去阻止,只是迟了一步。 画卷落下,青涩的少女落入人们的视线中,抽气声响起…… -本章完结- 第176章 自伤 姜未晚握紧了拳头,暗中收紧了手中的针管,只要青穆挽娘的画卷移到她这个方向,她就划出手中的针管,将画像上的少女添上一笔。 就算不能毁了这幅画像,也要改变它,改变画中人。 求生意识是本能,活,她一定要活着! 宴席之上众人皆变了脸色,窃窃私语了起来。 青穆挽娘和未晚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世宗皇帝雷霆震怒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够了!简直胡闹!”世宗皇帝愠怒低喝,俊容铁青一片,青穆挽娘,好大的胆子。当着这么多大景朝臣的面,污蔑当朝郡主,让这么多的朝庭命妇,陪着她一个小小的契国少将军去疯,简直是罪不可恕。 “大景国主请息怒。”大契国太子太保冷冷地瞥了青穆挽娘一眼,又道:“挽娘早前丧兄,抑郁成疾,以至于精神恍惚,一看到面上有胎记的人,就会误认为是害死兄长的凶手——朝月姑娘,当年宗仁见她流落街头,一时不忍救下她,收为义女,今儿宗仁出使大景,本是想带她来见见世面的,不料她竟然酿下如此大祸。宗仁求国主念在她有顽疾在身,恕她无心之过。宗仁愿即刻带她返回契国,并且永远不准她再踏入大景国土一步,求大景国主开恩!” 一向自恃国力强盛,目中无人的大景使臣,今儿个竟然如此谦逊有礼,这对世宗皇帝还是很奏效的,世宗皇帝颔首,“准!”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青穆挽娘看了未晚一眼,蓦地傻眼了。不甘心,她不甘心啊!这个结果,她死都不甘心…… 青穆挽娘蓦然朝未晚劈了一掌过去。几乎是快如闪电…… 姜未晚来不急躲闪,也来不及深思,忽见白影如疾风闪过,再抬首时,便见一抹高大俊朗的身影,自她面前直直地倒下。 姜未晚顿时一愣,“秦烨……” “秦烨,你要救朝月这个小践人,就不要怪挽娘我心狠。”挽娘复又袭出一掌。 景墨予已离席,他飞身而出,迅速接下了这一掌。 冷倾星也在这个时候,迅速冲上前去,扶住秦烨,焦灼问:“烨哥哥,你怎么了,烨哥哥,你不要吓我!” 秦烨脸色苍白,一瞬之间像是失去了所有血色。 周围的侍卫都围了上前去,宗仁大惊失色,连忙跑上前去,拉开青穆挽娘,啪地就掴了她一掌,“放肆,大景国主面前,你竟然如此无状,你当真是不要命了。” “义父,我兄长之死……” 宗仁惊急中挟带着盛怒,“我看你兄长是死有余辜。连你这不知感恩的混账,也是罪该万死。” 世宗皇帝连忙宣太医给秦烨治伤,又觉得这个场面眼熟,方才记得秦烨一日之内伤了两回,皆是为了同一女子——姜未晚。 “小晚,你没事吧。”景墨予拉过惊魂未定的未晚,看了又看,刚才秦烨替她受了一掌,吓傻了吧。 姜未晚怔然看向他,目光一扫,落到已膛露胸口的男子身上,不禁惊诧:“秦烨!你受过伤!” 众人皆知大聂摄政王秦烨是绝顶的高手。 他这么一倒,初见时还以为是他夸张的表演。待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后,才恍然,青穆挽娘这一掌,使尽了所有的力气,正好对准秦烨的胸膛上一条未愈的伤疤,才会让他遭受此等重创。 宴席之上,又起了一阵躁动。 不仅仅是未晚震惊了。 坐落在秦烨对面的人也不安份了起来。 “是你们大聂国的男子皆多情,还是摄政王尤甚呢?我瞧着他当真是痴情的好男儿,挺值得托付终身。”景浩天斜觑宁兰齐一眼,不掩嘲讽笑意。 宁兰齐两道柳眉蹙得近乎扭曲,盯着秦烨肌理分理的胸膛看,上面的伤口渗血,不由让她心中抽痛。 旧伤未愈,又添上一笔。 阿烨,你怎么了?你被大景这个小践人迷住了吗?就算当年待我,你也不曾如此失态过,阿烨…… 秦烨闲散地扬唇微笑,似乎只有他身受重伤,为她而伤时,才能见未晚眼底几丝温柔。这究竟是为什么?他哪点比不上景墨予? 太医正给他止血,伤口蓦地变得黑紫一片。 一种乌黑黑的窟窿似的腐败正在蔓延,触目悚然! “伤口有毒!”未晚和太医异口同声。 难怪秦烨会伤得那么重,青穆挽娘,好狠的心,她竟然在手心施毒。 姜未晚瞳眸染上惊痛之色,好在发现的早,再不及时救治,毒由肌肤没入脏腑,就回天乏术了。 太医立即行针,扼止毒素蔓延。 姜未晚蓦然转身,上前一步,对着青穆挽娘摊开掌心,“解药呢?交出来!” “自己找呗。”青穆挽娘不屑冷哼,“朝月,你也有紧张的时候,真是大快人心啊!” 掌心传来一阵钝痛,挽娘低头看了自己的掌心,皮肤凹陷了一处,那里已被火药烧得骨肉模糊。朝月就是未晚,她本是不知晓得,只是两月前大契国集市上流传着大景宫庭御用画师,现场手绘大景十大美女图,她一时兴起,就去观看了。 意外让她发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竟从露水阁妓|女朝月摇身一变,成为大景端和郡主姜未晚,天上地下的身份转变,难怪她寻了这么多年,皆未果。 一阵狂笑后,她夺了画像,立刻回府策划起进入大景,殊杀朝月的行动。 进入东苑西海后,她改变了一掌将朝月击死的想法,她打算让朝月慢慢地死去,身败名裂,没有尊严地死去。 伤人一分,自伤五分。 为了复仇,她容易吗? 为了复仇,她一早在掌心涂上巨毒,以备不时之需。挥出一掌时,毒素发散,如今掌心那乌黑黑的窟窿似的伤口,就是她自己的杰作。 “挽娘你身为大契少将军,应当明白伤及秦烨,不是你一人可承担的罪责。挽娘交出解药,我为你求情,保你不死。”姜未晚谆谆善诱,神情沉痛,不掩急迫。 “混账,老夫当初是瞎了眼,才会收留你。老夫以为你是可造之材,一心栽培你,你竟然执迷不悟。死得只是你兄长,秦烨何辜,一旦掀起战火,我大契国的百姓何辜,就该为你那不争兄长赔葬吗?” 挽娘不甘反唇相讥,“义父,我想杀得只是朝月,是秦烨自己要贴到我掌心下,关我怎么事,关我大契国什么事?” “挽娘,你再不交出解药,我们父女情份就缘断于此。”宗仁痛心疾首状,连掐死青穆挽娘之心都有了。得知她的想法后,他千里迢迢从大契国赶来阻止,她当他是吃饱着撑着没事找事么! “要我交出解药可以。要她拿命来换!”青穆挽娘掌心一摊,伸手指向姜未晚。 挽娘掌心触目惊心的伤,叫人望而生畏。 好歹毒的女人,好强的执念!大有毁天灭地,玉石俱焚的决心。 未晚叹了口气,青穆挽娘比起她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她的复仇手段比较含蓄,挽娘更为赤luo,刻骨。 “施针只能克制毒素蔓延,烈火焚身般的疼痛,摄政王应当是偿过的,朝月,现在就看你了。”挽娘拍了拍手,让人抱着一壶酒,端了两个碗上来。 碗上倒满白酒,挽娘轻笑出声,自腰间抽出两包药粉出来,分别倒入白酒中。 “这两碗酒中,一碗是毒酒,一碗是素酒,朝月你二选一,不论结果如何,只要你把碗中的酒,喝得一滴不剩,我就给你解药。至于你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世宗皇帝恼了,冷声怒斥,“青穆挽娘,朕命你速速交出解药,你要再执迷不悟,别怪朕不给你大契国情面。我堂堂大景王朝,医者万千,还解不了一个毒吗?” “皇上,我愿与她赌。求皇上为我做个见证,若是青穆挽娘出尔反尔,请皇上殊杀了她。”姜未晚目露狠意,挽娘与其兄长从小相依为命长大,这种情份,她多少是可以感同身受的,她在露水阁虽然跟在红玉身侧,也不过是个打杂的丫头,她又不负责接客,她兄长竟然兽性大发,对她用强,她为求自保,失手之下杀死了挽娘的兄长,何错之有?挽娘当年买通燕门城的官兵,草率将兄长的死定为谋杀,幸得黑脸人相救,她九死一生,才逃过一难,却是赔上黑脸人无辜一条性命。黑脸人的死,她还没有找青穆挽娘算账呢? “青穆挽娘,你该死!”姜未晚举起碗,对准自己的嘴。 “晚儿!” “小晚!” …… 声声呼唤宣之于口,华容从龙座下首的宴桌前起身,飞奔而下,姜北、华清双双不淡定,景墨予更快一步,他抢过未晚手中的碗,凝着她微笑,“三哥,没有喝,你怎么能抢先了。” “景墨予……”世宗皇帝瞠目,身为皇家男儿,他竟然敢为了一个姜未晚,舍其皇子尊贵的性命。 混账,当真是混账至极! “三弟,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怎么能皆被一个青穆挽娘牵着鼻子走?”景浩天心中欢喜,当姜王妃告诉他,有一计可以除去景墨予时,他还不信。结果区区一个假御用画师就引出了青穆挽娘,再接二连三的圈进了姜未晚、秦烨、景墨予,好!姜王妃的计谋当真是妙!妙极了。父王最痛恨,生为王者,心存妇仁之忍,景墨予你就算今儿个不死,气数也已尽了。今日只是个开端,皇位怕会慢慢与你绝缘了。 景浩天从自个宴桌上站起,口头劝说景墨予,可这种含沙射影的说法,在未晚看来并不带多少诚意,反而只会离间了景墨予和世宗皇帝的父子亲情。 姜未晚用力扯住景墨予的衣袖,摇了摇头,“三哥,不要!” 景墨予浅浅微笑,目光坦然,“若是今天面前的这杯酒是你三哥的,你也定会替我饮下的,不是吗?” 姜未晚眼中浮起泪光,“我宁可我死,也不愿三哥有危险。如果三哥有个万一,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将心来比心,我亦是同样的心情。”景墨予猛地推了未晚一把,未晚被震了倒退了两步。 “三哥!”未晚的呼喊声响起。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玉碗碎裂声,景墨予手中的玉碗突然之间震裂开了,不,准确的说,是叫一只金筷子打碎的。 “你——”大殿之内,有如此强大内力的,当属秦烨一人。 秦烨出手快准狠!金筷穿过了玉碗,再一瞬之间震裂了它,酒液滴嗒滴嗒落下。 秦烨冷蛮一声,拂开身侧的太医,顾自站起,走到青穆挽娘面前,指着身上的伤口道:“少将军的战功,也是刀刀拼杀出来的,我们都是战场上的好手,你说一国军人岂是贪生怕死的鼠辈?” “秦烨,我敬你是条好汉,只要你愿意袖手旁观,我愿意……”不可否认,能让青穆挽娘敬重的对手不多,秦烨当属天下英雄榜中排名第一人。 “护我女人天经地义,你不用多说了!” 挽娘不死心,力劝道:“有我的解药,你的伤十天半月就可痊愈。没有我的解药,再拖上一柱香的时间,大景的太医就算会找到你身上的毒因,你身上的肉,也必将腐烂,侵入脏腑。到时候,秦烨,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你。” 秦烨轻笑,“我虽不通医理,却也知道还有一个办法……” 挽娘讶异瞠目视之,“你是说……” 秦烨淡漠地吐出四个字:“割肉清毒!” 青穆挽娘微怔,反问:“你当真舍得?”在心口处割下心头痛,能活吗?就算活着,不觉得缺了点什么吗? -本章完结- 第177章 求成全 “我秦烨九死一生,修罗场上走过来的人,岂会在乎这么一点小小的伤痛。” 乘大家不注意,姜未晚连忙举起盘中仅剩的一个碗,秦烨上前一步,将未晚往怀中一带,在她失神的瞬间,轻而易举地夺过她手中的碗,对准了自己张开的嘴。 “烨哥哥,不要!” “秦……”未晚目瞪口呆,奋力挣扎着,还是迟了一步,秦烨用力将她纳入怀中,兴许是使了内力的缘故,力气大得未晚无法挣脱,白酒一气呵成地倒进了秦烨肚子里。 “秦烨……”宁兰齐生生地失控了,泪水夺眶而出。 “乖,别看这么血腥的画面。”景浩天连忙侧过身子,一把将宁兰齐揽入怀中,将她的头按压在他胸口,适时地挡住了世宗皇帝和朝臣们投来的目光。 宁兰齐心系秦烨,惊怒交集,用力推他。 景浩天死死按住她,压低声音道:“宁兰齐,你要敢让我成为朝臣的笑话,我敢杀了你和秦烨!” 齐家治国平天下! 他堂堂大景二皇子,如果让父皇知道,他的妻子心系别的男人,以父皇的性格,父皇会疑心,他如何能容忍妻子的不贞。宁齐兰是大聂国丞相宁复之女,身份特殊,到时父皇就会认为他有异心。 就算父王想不到这一点,也会认为是他这个皇子无能。 换位思考,站在帝王的位置上往下看,一连自己妻子都治不了的男人,将来还如何能治理得了天下。 所以,这些年来他极力隐忍着,把他与宁兰齐名存实亡的姻缘,保护的妥妥当当,不露半点破绽。 人前两人如胶似膝,人后两人横眉怒目,相互不容。 太不像话了!世宗皇帝瞪了景浩天一眼,两人要恩爱,回自个府砥里去,大庭广众之下,一刻也忍不住吗? 景浩天放开宁兰齐,顺势扶正她,温和笑道:“你们女人家就是泪多,感动也哭,当真是水做的。” “夫君,你尽笑话我,秦烨待未晚的好,让我想起你的千百般好,我的眼泪就这样生生地收不住,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慧妃瞥了宁兰齐一眼,只觉得身上起了一阵鸡皮,又暗暗松了口气,皇上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秦烨身上,浩天算是暂时脱困了,不过有这个宁兰齐在得一天,她就没有一天省心的。 饮罢酒,秦烨蓦然摔了手中的玉碗。玉碗碎裂声响与男儿铮铮利落声同时响起,“笑话!我秦烨堂堂男儿,岂能让自个女人委屈。” “秦烨,秦烨啊!”姜未晚眼角悄然湿润,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鬓发。她晓得这个男人,对他是用心的。 可是她不能嫁给他,不能啊! 他断然不会因为情,舍大聂天下。 她更不会因为他,而弃三皇兄在狼豺狼虎豹中孤立无援,九死一生。 “晚儿,这滴泪是你为我而流的吗?”秦烨伸手,微拭她眼角的泪珠,动作轻柔至极,见她落泪,秦烨心中一时百味陈杂,喜得是这回,她仅为他心疼。他终于从景墨予手中扳回了一局。可为什么对着她的泪眼,他心中反而不好受。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青穆挽娘冷笑,“秦烨,不交待后事吗?死到临头,你还有心情风花雪月,你这等豁达心情,连我都要佩服上几分。” 秦烨目光平宁和,“本王孓然一生,来大景之前就已交待完身后事,生死何惧。” “挽娘,交出解药。”未晚则焦灼如焚,她瞪着挽娘,目光森冽如冰,寒气逼人。 “秦烨,刚才你喝的,就是解毒的药。一个时辰内,你不运功,身上的毒就可以自行解开。伤口要痊愈,则还要多费些时辰。” “挽娘,你的话可当真?”姜未晚挣脱秦烨,挣手撩开他微敞的衣袍,伤口像是有好转的迹象。青穆挽娘,当真没有骗她。 晶莹的刀光闪过,“扑哧”声在耳边响起,鲜血蓦地染红了双眼…… “挽娘……”耳旁传来宗仁的呼喊声,“你怎么如此执迷不悟呢?” “义父,挽娘谢过你的知遇之恩,我该随我哥去了,秦烨喜欢朝月,我哥也喜欢她,我哥其实是死在我手里,是我害死了他,他喜欢朝月一直被拒绝,我……我不忍见他痛苦,我给他下了媚情香,我以为生米成了熟饭,朝月就会成我嫂子,是我害了我哥。朝月,来生你要做我嫂子,我哥那么喜欢你,你一定要做我嫂子……”挽娘看了未晚一眼,满脸乞求,造化弄人,她这么处心积虑想杀朝月,很大一部分理由,只是想让朝月陪他哥赴黄泉,让她陪着她孤独寂寞的兄长。 “挽娘,你怎么还没有放下心中执念呢?” “义父,挽娘让你失望了,可我给他解药了……”青穆挽娘用力握紧了手中的短刀,狠狠深入一刺。 “挽娘……” “我不会连累契……契国了!”鲜血四溅,妖娆的红模糊了视线。 “不要看!”秦烨一把转过未晚的身子,视线直直锁着她的小脸,眸光清明,不掩深浓的关切。 姜未晚看了他一眼,目光移到他胸前,伤口上的黑紫渐褪,确实是比刚才好了许多,银白的袍子飘荡在风中,他半敞着胸襟,露出古铜的肌肤,毫无赘肉的健硕身躯,肌理分明, 完美如刀斧琢,此等容色,耀眼如阳,明眸流盼,俊美出尘,竟显张狂不羁。 都说女子太过妖娆了,红颜成祸水。 如今见这男子容颜绝艳,气宇轩昂,听这宴席之上女子的称赞声,各种心疼的不平哀叹声,自个身临其境感受到各种淬毒的怨恨目光,又觉得艳花有毒,不仅只对女子而言。 冰嬉素来以大景的女子花样技能最出挑。大契国也不指望着能胜出,宗仁膝下无女,他收留挽娘,一是有惊才惜才之心,二是他也确实投入了感情,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如今挽娘已死,他已无心再逗留。 宗仁向世宗皇帝客套地说了些抱歉的话,在世宗皇帝的首肯中,抱起青穆挽娘的尸首,带着他们大契国的参赛选手退场。 姜未晚向后退了两步,与秦烨拉开了段距离。 太医上前给秦烨缠纱带,姜未晚站在一旁观望着,于情于理她都该当说声谢,那怕只是客套。 冷倾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已是泪流满面。她跟着秦烨多少年了,却从未走进他身侧,她装傻卖萌,却从没有讨到好。姜未晚与秦烨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就让他一见钟情了呢? 粗壮的胸膛上缠上雪白的纱带,秦烨哼了哼,姜未晚会意上前一步,替他穿上衣袍,低首拉拢衣襟间,听他低沉沉道:“晚儿,你不觉得我们很般配吗?” 姜未晚心中一震,只是低头不吭声。 哪怕近在眼前,这中间隔着什么,无须多言,两人眼中都是清明的。 画面,清新淡雅,缱绻温馨,霸气十足的男子,温婉贞淑的女子,好似待家的妻子为晨起的夫君更衣,默契十足,景墨予怔仲失神,心尖似被细针刺过,密密麻麻的只剩疼痛。 替他腰束上银龙白玉带,走完替他更衣的程序。 秦烨刚要抓住未晚双手,姜未晚蓦然后退一步,她扑通伏跪于地,深深叩首行一大礼,“姜未晚,叩谢摄政王搭救之恩。摄政王恩德,未晚铭感于心,他日定当厚报。” “本王要得不是你的报答。除非你以身相许。” “青穆挽娘的死历历在目,天下烦扰皆是因执念而生,天下女子万千,王爷何必如此执着,未晚无德无才,不敢有负王爷厚爱。” “姜未晚,如今天下太平,不存在门户之见,不要告诉我,你对我们聂国人有成见。”秦烨微眯起眸子,扫过她精致的小脸,晶莹如玉,不掩倔强,不由似觉好笑,一并将她的理由给堵死了。 姜未晚暗自一惊,秦烨算你狠!两国握手言和之际,皇帝面前她要表达对秦烨是聂国人这个身份不满,那将置皇帝于何地。 一个破坏和平的罪名,就足于将她千刀万剐了。 “那就是心有所属了?如果心有所系,情有独钟,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他若是比本王好,本王自是不会勉强。”秦烨上前一步,扶起未晚,眉宇舒展,眼中浮现淡然笑意。 他的声音高扬,大的足于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 姜未晚怔然看他一眼,脸颊染上两片窘迫的红云。 秦烨!你一定要步步紧逼才甘心吗? 秦烨拉过未晚走到姜北面前,未晚愤然要甩开他,却被他的大手蓦然抓紧了,只是用眼神无语地瞪他,再瞪他。 在众人吃惊的注视下,秦烨行了一礼,“姜王爷,我秦烨是个粗人,不懂得花言巧语,也不会藏藏掖掖,我想娶晚儿的野心,王爷想必已知晓,自古姻缘听凭父母作主,求姜王爷成全。” -本章完结- 第178章 不杀之恩 整个过程,霸道之中又带了三分温文诚恳。 秦烨霸气又不失礼貌,看得在场的少女惷心萌动。如此高贵优秀的男子,为什么求婚的对象不是她呢?各种的叹息! “端和郡主,你就从了他吧。” “姜未晚,嫁给他吧。” …… 场上不乏豁达的世家小姐,一瞬间忘情,忘了此时生在何处,只是纷纷起哄。 姜北更是惊讶到不行,传闻,聂国摄政王秦烨外表丑陋,不过还有不乏才华横溢,富商巨贾、王孙贵族纷纷去为自家女儿提过亲,因为秦烨在三国百姓中都是神话般存在的人物。 秦烨无疑是当代青年中极为出色的英雄豪杰,嫁人当嫁秦烨,秦烨对女儿情深意切,又亲自上前提亲,姜北心里激动不已,与华清对视一眼。 华清含笑望他,两人目光齐齐望向静婉侍,静婉侍但笑不语,明显对这个女婿甚为满意。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三人在无声中已达成共识,答应他! 姜北正要点头,姜未晚忙喏喏道:“父亲,女儿已心有所属,故而……故而不能嫁摄政王。” 平地又炸起惊雷。 秦烨看了景墨予一眼,嘴角抽了又抽,晚儿心有所属。那男子是何人?难道是他? —————— 僻静的山路上,唐云罗身背竹藤编制的精致小背蒌,身着精短干练的青色素衣,淡然伫立着,眺望着远处的群山峻岭。一头雄伟的狮子,静静站在她身侧,抖了抖干练的毛发,尽显威风凛凛的。 马蹄声,在她身后落下。 奢华马车里的身着异族朝服的中年男子,踩着软凳下车,随从立即上前扶着他。 中年男子下了车,缓缓向唐云罗走过去。 他身后,跟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 云罗闻声,回头一顾,“宗大人来了,有失远迎。”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身侧的狮子。 宗仁会意,也不能怪人家摆架子,聂国云使,身侧如影随形的跟着一头雄狮子,谁看到那头兽,都要差个半死。 她要站出来招摇,还不把大景国人搞得人人自危。 “云罗姑娘,我把香兰姨给你带来了。” 唐云罗向宗仁行一礼,“宗大人,更改海捕公文一事,我主让我代他向你致谢,宗大人明察秋毫,仁义之心,我主铭感于心。” “论仁义宗仁自认为不及摄政王三分之一。当年燕门关外的一幕,始终让我对摄政王心存敬意,摄政王真不愧为当世豪杰,英雄惜英雄,宗仁真想与摄政王醉酒当歌,共醉一场,只是各为其主,立场不同。真不愿意他日与摄政王交手,唯愿两国能和平永固。”宗仁淡然而笑,“有劳云罗姑娘,把我原话向摄政王转达。” “嗯。”唐云罗点了点头,跟着秦烨以后,听年长的使者说了些当年的事儿,偶尔会在脑海里勾绘那一幕精心动魄的场面,忽然有一天,没心没肺的她,做了一场恶梦。梦中情境,与她平素里的胡思乱想相近,硬是将她从恶梦中惊醒,吓得浑身颤抖。 她常在想秦烨,他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置身血海中从容不改色的? 目送了宗仁缓缓离去,云罗勾唇笑了笑,“香兰姨,现在该你了。” 香兰姨蓦然跪地,颤颤如筛,“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当年我不知道他……我不知道黑脸人就是摄政王。如果我知道,我万万不敢将他推出去的。姑娘……” 青穆挽娘找到香兰姨后不久,这个背儿,带着狮子的唐云罗也找上了香兰姨。 简单地只对她讲了个故事,一个封尘的故事,这个故事吓得她六神无主。香兰姨当下决定弃暗投明。 此除之外,她别无选择。 招惹谁,也不敢招惹大聂摄政王啊! 可当初知道黑脸人就是秦烨呢?若是知晓这一切,她就不会那样对他们了。 她同意了一切都听唐云罗的,只求秦烨能网开一面留她条贱命。 被秦烨惦记着,不亚于被阎王盯上,尽管对方同意给她留活口,她心中还是没有抱有多大生的希望。 唐云罗淡淡开口:“今天见到的姜未晚,就是朝月吗?” “是。” 香兰姨惊觉自己失言,蓦然摇头,“呃,不,不是的。郡主怎么可能是朝月呢,她绝对不是。朝月脸上的是蝴蝶纹身,端和郡主脸上的是寒梅胎记。” “反应倒挺快的。”唐云罗点了点头,又道:“香兰这些年来你逼良为娼,恶事作尽。我光是听说你虐待朝月姑娘的手段,就对你深恶痛绝。香兰姨你觉得,应该留你活口吗?” “香兰罪大恶极,是不配求情。”香兰姨泪流满面,蓦然从袖中抽出一早备好的金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就在她金剪子落下时,唐云罗运功夺过她手中的剪刀,剪刀飘浮在半空中,很快又砰然落在草地上。 “你……”香兰姨愕然,不让她死了吗? 唐云罗扔了个小药瓶给她,“摄政王答应饶你一命,就绝不会食言。不过你罪恶滔天,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你,这瓶哑药你拿去喝下,从此后忘了你是香兰,也忘了露水阁。” “摄政王,当真愿意饶我性命?!”香兰不敢相信。 唐云罗挑眉,看着香兰姨笑,“你要改变主意了,我不妨送你上路。” “不!不!”香兰姨简直欣喜若狂,她蓦然朝唐云罗磕了三个响头,“姑娘请替我多谢摄政王,多谢摄政王的不杀之恩。香兰当年那样待他们,还如今能活命,已是天大的恩德,香兰姨一定弃恶从善,改过自新。天涯海角,我都会日夜为摄政王和朝月烧香祈福,谢不杀之恩。” 看着香兰姨饮尽瓶中药水,唐云罗招呼着金毛跟她走。 有人说,情爱不过是千千万万次的回眸中,无数次的寻觅里,遇见一场缘。 唐云罗想,秦烨与未晚兴许就是这样的。 耳旁响起婴儿的啼哭声,唐云罗转身放下背篓,抱出婴儿,掀开衣扣来给他喂食。 看着婴儿如玉的脸庞,她脸海中蓦然忆起那人的音容笑影。 一段露水的疼痛记忆,一场暴虐的过往,偶然相遇,阳光来临便蒸发开来,无影亦无踪。 男人和女人一起做了场梦,梦里不知身是客,最后她唯愿一生一世,永不复相见,天涯与海角永隔。 叹了口气,唐云罗碎碎念道:“宸儿,娘自愿栖身秦烨座下,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无非是想怂甬他给你当爹。只可惜你秦烨叔叔早就心有所属,娘敬重他,娘也不能强人所难是不是?” 婴儿似懂非懂间,淘气地咬紧了他的食物,似是在抗议。 唐云罗抚着婴儿的小脸,甜甜一笑,安抚道:“放心,你将来也肯定是他的义子。不会委屈你的。也不知道,你秦烨叔叔把你未晚婶婶拿下了没有……” 宴席之上的那位正主儿,定定瞅着姜未晚,霸气十足地逼问:“你喜欢的人,是谁?!” 姜未晚瞪了他一眼,只好道:“那是我的事儿。” 世宗皇帝早前没有把姜未晚许配给秦烨,喜娘自认为摸到了皇帝的心意,连忙开口打圆场道:“摄政王英明神武,仍人中之龙,可这世间也有不少大好男儿,摄政王与端和郡主认识时间尚短,端和郡主心有所属也大有可能,先不说别的,就说顾家的那个文武状元郎,我看就与郡主十分般配。早前顾家还给皇上过折子,想迎娶端和郡主呢?顾夫人你说呢?” 顾夫人直冒冷汗,那日顾家上折子说要娶端和郡主,皇帝没有回准话,那日只道:“回京后,再议。” 本来顾家是有机会的,想料人算不如天算。 顾慎言忽生变数,娶了姜倾冷。这不是拿皇帝寻开心吗? 她们顾家是很乐意,巴不得能把姜未晚这个香谟谟娶进门,可是人家姜王爷能答应吗?娶了他们家一个孩子,还想要染指其他的,姜王爷非要掀了顾家的老宅子不可。 喜妃娘娘,你这是和顾家有仇啊! 顾夫人唯唯诺诺道:“言儿几日前迎娶了姜家四小姐,端和郡主自是不敢再高攀。” 喜妃傻眼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状元郎大婚,京城上下什么都没有人知晓? 世宗皇帝蹙了蹙眉,状元娶了姜四小姐,不是前不久才求旨赐婚的吗?他没有立即首肯,给顾慎言赐婚,顾慎言就另结新欢了。年轻人血气方刚,几天的功夫都等不了,这等奈性将来还如何成大事。 “告诉我!只要你不敷衍我,我答应你,从此后,不再纠缠。”秦烨又进了一步,逼得未晚无路可退。 未晚咬了咬唇,“是……” 景墨予上前去,扯过未晚,将她护到身后,清朗儒雅的眉宇间浮现肃冷:“秦烨,小晚喜欢谁是她的事儿,你何必一再相逼。如果你真喜欢她,你就不该让她为难。” 秦烨喊道:“晚儿,我只问你这一句话,告诉我!” 姜未晚长睫一颤,蓦地抬头望他,“我……我喜欢的人是……是季风。” “聂季风!”未晚轻轻阖目,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抱住脑袋,她一遍遍问自己,她刚才说了什么,说了什么? 周围,瞬间响起了很多非议声。 “季风……”秦烨惊疑地凝视着她,脸上一片茫然,分不清喜怒。 冷倾星欣喜拍手,“二爷,是二爷。” “世子季风——”宁兰齐脱口而出,忽又一顿,墨色的眸中掠过不忍。 “怎么了,心疼了。姜未晚与秦烨没有凑对,不正和你意吗?”景浩天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宁兰齐瞪他一眼,心中腹诽景浩天,你除了落井下死,你还会做什么?有本事你把大景的天下给我夺到手啊! “未晚,这种话你可不能乱说,你……”华清皱了皱眉头,怎么从来没有听过未晚提及喜欢季风,这是真的吗? “秦烨,你给了小晚太大的压力,你这样逼下去,小晚非要让你逼疯。”景墨予语声沉静,脸上带着对未晚不变的怜惜与宠爱。 “有负摄政王厚爱了。”姜未晚哽了声音,低垂下眸子,不敢看他。 那日偶然听他提及他与季风是双生子,她在走头无路之下,拉出了季风来当搭箭牌。秦烨你不要怪我,将来我们总是要对立的。与其让情花开花结果,不如在还未生根发芽时,就当即斩断。 “烨哥哥,她喜欢得人是二爷。”冷倾星上前一步,无声握住秦烨的手。 秦烨甩开了冷倾星,他凝着未晚面色无异,只是平添了几分清冽,“你当真喜欢季风吗?你喜欢他什么?” 姜未晚一时无言以对。 秦烨黑眸幽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波动,只是冷声道:“姜未晚,你拿季风当什么了?”无论他扮演的角色是秦烨,还是季风,他始终待她真心真意,为什么她始终不肯坦承。 姜北看着未晚,面对这个女儿,他失而复得的亲生女儿,他不知道应说些什么,失而复得满满得是感动,他是多么想把她留在身边,给她最好的,好好弥补十五年来的亏欠,可是女大不中留,她终得嫁人,秦烨对未晚极好,撇开国藉不谈,秦烨还真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儿。 他是十分乐意将女儿许给秦烨,只是不知道为何,女儿对秦烨甚是排斥。 姜北沉默了须臾,才淡淡开口:“晚儿,父亲也不是迂腐之人,父亲希望你幸福,姻缘大事父亲不会独断专行,也会征求你的意见,你考虑清楚再说。” 杜若雨连忙朝喜妃看去,眼里饱含求助暗示。 -本章完结- 第179章 倾国倾城 “皇上,既然端和郡主喜欢世子爷,你不妨就做主,成全了这两个孩子。”但凡是嫡母都不喜欢庶女,世宗皇帝赐封未晚为端和郡主后,杜若雨就不只一次,向她暗示过,要喜妃向皇帝进言,把未晚许给顾慎言,她方才的提议,就出于这个动机,只不过,不曾想顾慎言竟然迎娶了姜家四小姐,是她的消息太滞后了。 大皇子被废了,可毕竟有过被废又被立的经历,如果将来姜北能再次鼎力相助,大皇子还是有可能在皇帝心中死灰复燃。她必须为大皇子铺好路,让他有机会,重新站起,姜王府的当家嫡母杜若雨就是她的一个机会。她必须拉拢和紧紧抓住的机会。 景夏从人群中站出来,笑睨着宴席上的众人,开口建议道:“那多没意思啊,父皇,我看不如来一场比武招亲镭台赛。 “镭台赛?”世宗皇帝挑眉,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又有什么馊主意了。 景夏敲了敲自己的脑瓜子,作沉思状,“父皇。我们开个镭台,呃,不对,让姜王开个镭台,将我大景男儿都召集到一起,让他们在镭台上比武,谁最终胜出的人,就让郡主嫁她,你看我这主意好不好?” 世宗皇帝微微一愣,这个孩子,从不怕乱,她就怕不能添乱。 “对了,世子季风是一定要参加的,郡主喜欢他,镭台赛可不能少了他。” 世宗皇帝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难道没有听说过季风能文,不能武的吗? 景夏挑了挑眉,看了秦烨一眼,又道:“就是不知道一旦镭台赛开了,季风能打过我大景男儿吗?” “臭……”她明知道季风不会武功,还故意挑衅。冷倾星正要扬手给景夏一巴掌,忽然想起这是在大景,对方是大景的公主,又连忙狗腿地改口道:“公主不知道我们二爷不会武功么,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咦,不会武功啊,那将来怎么保护我们大景的郡主,我看这大聂国的两个男儿都嫁不得,嫁不得。” “我们二爷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人品风清高洁,哪点不如你们的未晚……”冷倾星瞪了景夏一眼,不会武功又不是怎么天大了不得的事儿,季风那点不好了,他虽然受了伤,但是他心地善良。在冷倾星心目中,季风永远是儿时最要好的玩伴。 景夏眨了眨眼睛,不依不饶,“人品风清亮洁有怎么用,如果有人劫持了我们大景的郡主,他不会武功,能保护得了她吗?” “景夏,不得无礼。”宸妃皱眉,这孩子从来没有这么犀利过,今儿一瞬间好像懂了许多,处处偏颇着姜未晚。 秦烨微微一愣,随即定了定神,满不在乎道:“真要镭台赛,我大聂男儿也不惧。” “郡主喜欢的是季风,又不是你。”谁让未晚在冰嬉场上,让她扬眉吐气了一回,父皇和母妃都对她刮目相看了,景夏决定为未晚豁出去了,虽然季风,季风世子是押她和未晚一组的,押了一千两银子的那位支持者,景夏矛盾地觉得自己这样贬他,太过意不去了。可是,可是刚才更衣前,进冰嬉场时,未晚告诉过她,未晚心中害怕的是在冰嬉大赛上胜出后,皇帝赐婚。知道未晚的顾虑后,景夏就决心一定要帮到她。 秦烨对未晚步步紧逼时,她就悄悄退下去,召集了一帮她的智囊团,小太监,小宫女出主意,综合之后,她灵光一现,出了个镭台比武招亲的好计策。 “父王,秦烨同意了,端和郡主比武招亲。” 姜未晚瞠目,秦烨同不同意,与她何干?还有她怎么时候说要比武招亲? 杜若雨一脸看戏的姿态,自古只有嫁不出去的女儿,才有开镭台比武招亲,要让姜未晚堂堂郡主设镭比武招亲,姜未晚的颜面就丢光了。 杜若雨上前一步,叩首行礼道:“皇上,臣妇也觉得公主的主意不错。” 姜北转了转眼珠,看了杜若雨一眼,这个嫡妻就是小肚鸡肠,见不得庶女好,妇仁之见,未晚丢了脸面,姜王府丢了脸面,她还能好到哪儿去?果然是妇人之见。 杜若雨自认为这样一来,未晚嫁得再好,也是丢了几分面子,而且她还讨好了公主。可以缓解倾月在冰嬉赛上舍景夏选倾心,造成的不愉快。 世宗皇帝看了杜若雨一眼,微微颔首,“秦国公府,户部侍郎府都上了折子,求旨赐婚的对象都是端和郡主,我还想是不是都商量好了。既然如此就由朕下旨,让这两家公子和季风三人一起打镭,胜出者迎取端和郡主,更外两名男儿,朕另行赐婚。” 宴席之上,听闻皇帝口谕的秦陈两家,家主纷纷上前去向皇帝叩首谢恩。 丞相家张少夫人脸色一黯,她家孩子张同昊不会武功,必然是要生生错过机会。 “臣妇,叩谢皇上恩典。”杜若雨又向皇帝磕了个头,站起向自己的位置上走去,她突然觉得天茫茫的一片,让她一瞬失神,脸色煞白。 姜倾月连忙上前去,扶住杜若雨,“母亲……” 二人心中皆是惊涛海浪般思绪汹涌。 姜未晚,她怎么就这么好命呢? 在青楼里杀了人,有人强出头顶罪。 杀手杀她不成,被她死里逃生。 仇家指证她,反倒让她给逼死了。 镭台比武招亲,还蒙得皇帝亲自下旨。本来是一场羞辱,结果又给足了姜未晚面子。 杜若雨突然想到一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当年未晚死的时候,汐禾死里逃生,反而给她带了十足的好运气。 “二姐,都准备好了,该我们上场了。”姜倾心催促了声。 “摄政王,你看……”世宗皇帝已下了旨意,心意就不会改变,不过是象征性问上两句。 秦烨已是气结,只不以为然,撇嘴嗤道:“季风是驻留大景的世子,自然应听凭大景国主意思。”他心下明白,世宗皇帝这如意算盘敲得也太响了吧。身为世子的季风到了适婚年纪,他到时必是要成亲,成亲后就可以回归大聂国。 世宗皇帝明知季风不会武功,还同意比武招亲,把季风拉进去,无非是想给他另指门亲事。大景皇帝看上的女子,嫁给季风的,必然是个乖巧且能为大景皇帝所用之人。 说穿了,就是安个细作在季风身边,接近大聂国,好获取情报。 秦烽和陈康安两人,与季风都是好友。只不过,人一旦站到了镭台之上,就再无情谊可言,到时候他二人必定为了家族的荣耀而战,且世宗皇帝必定会给他两人旁敲侧击,让他们全力以赴。 朝堂之上多得是权谋算计,他早已见怪不怪,不过光是当年间接害了晚儿这件事上,他就不会让世宗皇帝如愿以偿。 抛开陈康安不提,就光凭武将出身的秦烽,不会武功的季风就不是对手,要胜出还真让人犯难。 一时半会也理不出头绪来,只能待回京后再做定夺。 秦烨看了未晚一眼,淡然浅笑:“晚儿,刃有两面,伤人自伤一瞬之间。你这般逃得惶急,可是爱上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未晚听见,当然未晚身侧的景墨予应当也听见了,不然他不会面色一变。 未晚身躯隐隐一震,心跳陡遽,这家伙太狂妄了吧。 她爱上他,怎么可能呢? “哈哈……”姜未晚轻笑,声线柔和,“摄政王说笑了,我们认识才几天,你多心了吧。” 她宁可选择季风,也要弃秦烨,为什么? 秦烨心道姜未晚,你可知,你所认识的季风与秦烨,皆是我一人所扮演。 他轻扬嘴唇,正想说什么,耳旁一幽清曲,婉转环绕…… 冰嬉赛中,最值得期待的姜倾月出场了。 全场静默。 秦烨不语,跟着坐了回去。 翩然裙袂飞起,姜倾月娉婷的滑入冰嬉场中。耳边,霎时传来了一片哗然的惊艳声。 随着哀婉的旋律,她轻灵妖治的举扇与姜倾心一同轻舞着,双扇,自如地散抖于手间,一投一掷间,一翻一接间,舞尽了柔美、利落又不失两人配合的整齐。 姜未晚自认为在默契上,姜倾月和姜倾心比她们再胜一筹。 曲风转变,一曲高山流水,进入一个全新的境界。 姜倾月青丝绾成朝云近香髻,素手轻扬,迅速换上身侧仕女手中的彩扇,执翩而舞,飞跃而起,出尘飘逸,她时而轻舒玉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动作矫健优雅。 行云流水的音乐与龙飞凤舞的舞姿,堪称出彩。 突然,镭鼓声响,姜倾月身侧的十几名舞衣少女,皆向中心滑去,众人将姜倾月围在中心,伸手抖动泡袖,舞衣形成圆月状,三种不同色彩的横立众人的视线中。 舞衣飞扬,形如流水,又状似旗帜飞扬。 紫红蓝三种颜色。 全场一片寂静,众人瞠目结舌,已不是震憾能够形容的。 -本章完结- 第180章 散景成向 秦烨执起玉杯,轻酌一口,凝着未晚,脸上的笑容渐深。 砰地一声,姜北手中的杯子裂开了条缝,他抖了抖唇,有些不敢置信。姜北几乎是登时站了起来,这个冰嬉的花样编排得也太邪门了吧。 不仅仅是姜北失态,场上年长的官员面面相觑了一番,都屏住了呼吸。 郦贵妃出自名门,熟读国史的她悄然看了身侧的皇帝一眼,世宗皇帝轻敲着御座前的龙头,不言不语,眸中蕴着阴鸷之光。 郦贵妃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姜倾月身侧的舞女散开在周围,姜倾心素手执扇,素扇迎风翩飞,姜倾月双手握紧了姜倾心的肩膀,借力飞身而起,呈倒立状,形成仙女下凡之姿。 姜倾月扯开她面前的一朵白绸结成的牡丹花,花儿幻化成一幅画卷垂直而下,四个大字霍然入目:散景成向。 所有的人在刹那间都变色了。 姜倾月嫣然微笑着,凝着宴席之中致高点上的那袭明黄的身影。 普通的冰嬉花样表演有什么稀奇的,她是前年倾国倾城的冠军,今天如果把以前的表演再拿出来炫,会让人觉得她是江郎才尽,只会那么几招。大景中原的舞蹈就那么几样,冰嬉大赛上的皇妃和朝臣夫人大都是舞蹈中的高手,她要没有出彩的表演,恐失了面子。素闻塞外和族有种扇面舞,姿势优雅,清新亮丽,她当下就动了心思,她立刻让二舅派人去和族请匠人来教习,二舅果然不负所望,几天的功夫,他就请了和族的族长夫人林舞来教她。冰嬉大赛前夕,她一直往外跑,可不是出去的玩的,她就是悄悄地把自己关在农家别院里,勤加苦练,所有的一切努力,只为在今天再次一鸣惊人,震憾全场。 如今看来,完全是值得的。 全场都震撼了,比姜未晚表演时,大家都要专注地关注她。 特别世宗皇帝震憾瞠目的样子,让倾月越发得意了起来。 姜倾月做梦也不会想到,此时的世宗皇帝如一只被攻击的兽,正处在暴怒的边沿。 他简直要气疯了,姜倾月那副笑逐颜开的样子,无疑是对他深深的挑衅,对大景帝国深深的羞辱。 姜倾月!你好样的!你竟然敢勾结前朝余孽,兴风作浪! 世宗皇帝手中的青龙玉杯被他重重地砸在地上,裂成了好几块。 世宗身侧的郦贵妃不由吓得一个哆嗦,连带着宴会场上所有人都被世宗皇帝的凌厉怒气震到了。 迎着世宗皇帝深邃又冰冷的双眸,姜倾月愕然,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世宗皇帝雷霆盛怒,气得不轻。 她的表演,世宗皇帝不满意吗? “姜倾月,你在做什么?”姜北勃然大怒,这个死丫头,她想死吗?她疯了,一定是疯了,鬼上身了……” 世宗皇帝冲出龙座,伸手指着姜倾月道:“抓住这个大逆不道的叛党,抓住她!” 姜倾月傻眼了,出什么事了? 她的表演,她的表演事前二舅看了,都说好的啊! 她设计的中画卷落下,面卷中八仙捧桃齐祝世宗皇帝寿与天齐,大景帝国盛世太平。 世宗皇帝三日后生辰,她提前庆祝,这样不好吗? 目光落到手中的画卷上,入目的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生生地让姜倾月煞白了脸色。 “散景成向。”怎么会这样? “啊……”姜倾月面色惶然,失色尖叫,如鬼哭狼嚎。 散景成向,四个字中两个国号,一个前朝,一个今朝。姜倾月心下明白,她一定是着了道了。 画,画让人掉包了。 “皇上,不是的,这不是我的主意,我没有……” 姜倾月急着想解释,然而,眼下已没有人理会她,皇帝的贴身侍卫向姜倾月走了过去,急着要架起姜倾月,几乎同一时间,姜倾月身侧做为辅助道具的仕女,蓦然从袍袖中抽出短剑,利剑出鞘,寒气四溢,剑锋直指世宗皇帝。 “昏君,纳命来!” 刀光剑影闪烁,整个露天的宴席都乱成了一团。 十余名向国死士,向风一样朝着世宗皇帝冲过去。 虽说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诵歌,但翻开向国史不难发现,到了向国末年,土地兼并严重,造成大量的流民,民心动荡。皇帝食用了秋石散,只顾得寻欢作乐,君王不早朝,朝庭赋税加重,农民苛捐杂税严重。皇帝都不管百姓的死活了,军队纪律也跟着泱散,严重扰民害民,部分百姓的子女还强行被抓去充当了军妓。百姓过不下去了,自然反了。 那时手握重兵,推翻了向国末代昏君的景国先列龙袍加身,摇身一变成了皇帝。 每个朝代到了最为不堪和腐朽的末尾时,都会发生朝代更替。 皇帝轮流坐,守不住江山怪得了谁?只是那些个习惯了吃香喝辣,指点江山的皇族亲贵们,受不了这个打击,整天垂死挣扎着复国梦。 今日行刺的向国余孽,眼神似死水,面色无温,脚步轻盈,动作快如闪亮,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景墨予和景浩天两人皆飞身而出,还未靠近世宗皇帝身侧,就被两名刺客缠住了。 其他刺客迅速向世宗皇帝靠过去,顾慎言和秦烽也投入混战中。 刺客飞身而出,剑势一转,直直刺向皇帝…… 大殿之上,妃嫔们乱成一团,刺客朝皇帝甩出了个飞镖,被世宗皇帝眼明手快地躲过,飞镖直直地落到了慧妃桌上。 “啊——”慧妃一声尖叫,立马想往外殿外冲,可是此刻大殿前正在混战,刀剑无眼,她吓得一下失去了主心骨,连忙躲到桌子底下。 她一俯身,喜妃也跟着躲起来,大抵是太恐惧了,素来不和的两人躲在桌子底下竟然抱成了一团。 宸妃东张西望着,四处搜寻着她的一双宝贝儿女。 她的两个孩子都在刀光剑影中呆傻掉了。 “俊北,北儿快躲起来……”宸妃顾不得许多,刀光剑影中只有她的一双儿女。 然而,在母凭子贵的潜意识作用下,她还是舍了就近的景夏,跑到远处的景俊北身侧,紧紧地抱住了六皇子景俊北。 周围的刀剑声,静婉侍宛若不察,心中只有她的孩儿,目光落到她此生的寄托姜未晚身上,见她与华清都被秦烨护在身后,顿时安下心来。 姜北投入了战斗中,殊杀了一名刺客。 纵然对手强劲,其余人等,也愈战愈勇。 景墨予砍断了刺客一条手臂,正要飞身跃向皇帝,身后倒地的刺客突然扑上来,死死地抓住了景墨予的腿,使他动弹不得。 一名女刺客飞向皇帝身侧,景墨予怒起,甩出手中长剑,一剑刺死了对方。 刺客人数不多,个个武功精堪,殿中到处都是四散逃窜的妇人,男男女妇乱成团。 东苑西海外的守卫是否被撤换无人得知。 打斗了好一会儿,竟然不见有大内御林军冲入。 “皇……皇上,”殿中一个二等的太监迅速向皇帝靠近,“皇上,快跟奴才走吧。” 那太监手握着拂尘,他向皇帝伸出手。 随侍的贴身太监玉贵,让世宗皇帝差到陕北去宣召,传江文瑜回京复职,少了随侍的太监,身侧顿觉空荡荡的,这个面色柔软的小太监,让世宗皇帝黑眸中泛起欣慰的光芒,君威尚在,关键时刻,还是有人守护着他的,守护在他这个一国之君身侧。 世宗皇帝刚把手伸出去,小太监抖了抖手中的拂尘。 “奇佑,小心……”世宗皇帝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身子被人往后一扯。接着只见刀芒闪过,刀尖紧挨着华容的胸前划入。 那小太监兴许也是第一次杀人,他握着刀子的手抖了又抖,状若疯颠般地喊着:“我,我杀了皇妃,我杀了皇妃。” 世宗皇帝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小太监,恨不得将他碎撕万断。 华容的身子瞬间一软,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世宗紧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震撼地看着她,眉头皱得死紧,眼中噙满了泪花。 “容儿……”世宗皇帝凄切的叫喊声,直直地响起。 “御医,快宣御医。”世宗皇帝急切地叫喊着,他顾不得其他,其至顾不得去追究那个小太监,在心爱的妻子面前,抛开了一切,他不过是个男人,有血有肉的男人。 秦烨飞身跃起,一掌击昏了那个小太监。 “静婉侍。”站在御内,伴着世宗皇帝的呼喊声,未晚一眼望去,发现殿上出现意外,她提裙就往龙座方向冲。 “晚儿……”华容满怀期待地往前伸手。 “容儿你撑着点,御医,御医很快来了。”世宗皇帝抱着静婉侍,见她脸色愈发苍白,不由心痛连连,冷了嗓音又喊了声:“御医。” -本章完结- 第181章 暗渡成仓 远在大殿内,被刺客和侍卫们混战包围的御医抱着脑袋,缓缓地前进。 “奇佑,你是……是我华家不共戴天的仇人,你杀我阿爹,杀我兄嫂,我让我和晚儿骨肉分离……我恨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世宗皇帝泪眼朦胧,只是哽咽道:“容儿,你……你撑着点,无论你怎么恨我,你都要活下去,你只有活着,你才能继续来恨我,来折磨我。” 这么多年来,彼此在仇视中度过日日夜夜,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华容,他相信华容亦是,没有忘记过他。如果不是这样,危难当头,华容不会第一个挺身而出,挡在他面前。 只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当初。帝王之爱,无法多么深沉,在帝国天下面前,终究是要让出道来。他生于帝王家,他脚踏万疆,注定只能生活在权力斗争旋涡中,为守住大景帝国的百年基业而不懈努力,他注定是个孤家寡人。 “静婉侍。”终于握上华容的手,未晚凝着她,满心满眼的都是担心,她流了好多血。 “晚儿……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你不要说话,我给你止血,我们先把流止住再说。” 静婉侍目露哀求,“晚儿,你能叫我一声娘亲吗?” 姜未晚点了点头,含泪道出手中的无数次呼唤:“娘。” 静婉侍慢慢笑起来,欣慰道:“娘,死而无撼了。” “娘,你放心,晚儿一定会救你的。晚儿不会让你死的,不会的。” 未晚利落地撕开了静婉侍胸前的衣裳,触目惊心的伤口映入眼中,未晚连忙道:“秦烨,你帮我去找瓶金创药过来,或者把御医的药箱给我提来。” 秦烨满意地扬唇淡笑,足尖轻点,已从大殿上飞下,抢过御医手中的药箱,连带着御医也一并给提溜走,飞回了御座前。 “金创药呢?” “在……在这里。”被世宗皇帝狠狠一瞪,御医手忙脚乱地从药箱中找出金创药递上。 好在伤口偏离心脏,不然得话,就是神仙在世也救不了。 姜未晚给华容伤口上洒了金创药,又缠了纱带,勉强扯住了血液外扩。 大抵是疼痛难捱,华容脸色渐渐苍白,一瞬昏死了过去。 世宗皇帝抱着华容站起,回到御座前,冷了嗓音下令:“叛党余孽,尽量生擒。如有强烈反抗者,格杀勿论。” 殿门外,很快响起了打斗声,一瞬间让殿中的朝臣,以及妃嫔都害怕不已,心想这难道是逼宫吗?如果没有宫内的侍卫里应外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御林军为何迟迟未出现?等到现在才有了动静? 殿中乱成一团,世宗放眼望去,满地的血迹和狼籍,教人看了惊心。 世宗抱着华容,把她横放在御座之上,忽然听到一声吃痛的叫声。 世宗皇帝低头一顾,这才发现郦贵妃正抱着脑袋躲在御座之下,他刚才不经意的一脚,不偏不倚正好踩在了她的手腕上,此刻她正吃痛落泪。 世宗皇帝冷哼了声,随之而来的是满心的失望和铺天盖地的愤怒,自他登基为帝来,一直国泰民安,从来没有发生过行刺事情,今天他面临着被刺杀的危险,叛党余孽剑指着他的胸口,这个时候他的妻子,那些平素里口口声声说爱他,都在为他掏心掏肺的女人,一个个全都不成体统。 世宗皇帝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夫妻本是同命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些个平素里,养尊处优,受尽荣宠的女人,一个个在他面临被杀的窘迫境地时,都弃他而去。 而面前这个被他杀尽全家,被他遗弃的女人,虽然平素里与他横眉竖眼,对他恨之入骨,但是关键时刻,是她第一个冲到他面前,舍命救他。 世宗皇帝眉头皱得死紧,觉得关键时刻,才发现这些年来,枕边的那些是人,是鬼。 世宗皇帝死死地盯着郦贵妃,教她惊惧不已。 郦贵妃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凝着皇帝,怯怯地说:“皇上……” 郦贵妃心知,大难临头时,她本能地舍皇上,自己躲了起来,必然会让皇帝惦记,只好转移目标,故作惊疑道:“静婉侍,她,她怎么了?” 郦贵妃明知故问,被皇帝恨恨一瞪眼。 郦贵妃只好尴尬地转移目标,又是一阵惊乍,“慧妃妹妹和喜妃妹妹呢?” 被郦贵妃点上名字的两位嫔妃,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从桌子底下探出头来,头上的珠钗摇摇晃晃散落一地,好不狼狈。 看着一群平素里,让他疼到骨了里的女人,世宗皇帝极为难堪。 慧妃、喜妃、郦妃都吓得不敢再吱声了,此刻,她们都开始懊悔了起来,刚才,刚才怎么就忘记跟在皇帝身侧呢? 其实不用真去替死,真去作肉盾,只要意思意思地跟前跟后就行。 她们转念又想,皇帝的命都金贵着,万一情急之下皇上要把她们抓去当挡箭牌,她们不是白白死掉了吗?就算皇帝在她们死后,追封了她们,那都是很久后的事儿。人死了,什么繁华富贵都是浮云,就算皇儿登基做了皇帝又有什么样,再大的富贵都享受不上了。 秦烨也投入了战斗中,刺客再能耐,再什么里应外合,终究抵不过,如云的高手。 十余名刺客被生擒了两名,其余的尽数被斩杀了。 “昏君,你无道暴戾,屠我城亡我国,杀我族人,我们就是化成厉鬼,也绝不放过你!” “大向帝国,万岁!” “殊杀无道昏君,光复我大向帝国!”利落的口号声响起不久后,被擒拿的刺客,未等皇帝审问,已纷纷咬毒自尽。 “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御林军统领与东苑府尹先后跪下。 “父皇,刺客已全部被剿灭。”二皇子拱手,回禀。 “封锁城门,严厉彻查此事,绝不放过一个前向余孽。”世宗皇帝震怒于心,目光冰寒,今儿个刺客剑指着他,就是对皇权最大的挑衅,史书不会记载,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千年之后民间野史上也必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皇上,这和我没有关系,我……我不知道她们是乱党。”姜倾月一边含泪哽咽,一边可怜兮兮地抬眸仰望世宗皇帝。 “父皇,倾月郡主好笨笨啊,刺客和她一起甩扇子,一起跳舞,她都不认识啊!” 景夏甜甜微笑,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原先我是和她一组的,我后来发现了倾月冰嬉表演不好看,我就缠着二皇兄,让他抽签定选手,我运气好好哦,我抽到了未晚师傅,不然我就被她害惨了。”景夏说得自己大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姜倾月抬眸,不经意撞上景夏的眼睛,景夏眼里的狡黠,叫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景夏蠢蠢欲动的只是一味地想看好戏。 姜倾月咬了咬唇,她能说什么,说是她与景浩天共谋抽签定选手的吗,说是她的动机只是不愿意让景夏扯了她的后腿吗?就算是说了,也没有办法为自己辩白,反而会因为勾引皇子,罪加一等。她只能忍下去,景夏这种低调的落井下石,平静的冷嘲热讽,落在倾月耳边,无疑是十足的打击。 姜倾月向姜北递了个求助的眼神,见他面色铁青不发一言,更是心下慌张,她跪在冰嬉场上瑟瑟发抖。 世宗皇帝神情越发阴鸷了,姜倾月好大的胆子,原来她本是想找景夏一起表演的,若是今天他的女儿景夏也被拖下水了,那么他就成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话。 “皇上,我儿没有察觉到她们包藏祸心,我儿愚昧,求皇上念在我姜王府素来效忠大景王朝的份上,饶了她。”杜若雨扯了扯姜北的衣袖,率先跪下。 “小女愚昧无知,求皇上,枉开一面,饶她性命。”姜北跟着扑通跪下,他自拜将封王这么多年以来,从来不曾想到会有今日,如此狼狈。以他对皇帝的了解,这么件事情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算了。他正寻思着什么样找个契机保全倾月,杜若雨这么一跪,他的脑子就当机了,本能地跟着跪下。 姜未晚叹了口气,今儿个本来可以让姜倾月命丧于此的,不曾想青穆挽娘的出现,让一切都毁了。多疑的皇帝会觉得这是有心人的安排,刻意针对姜王府的。 果然,很快地,姜倾月的大舅杜余寒丞相跪下了,他向皇帝行了个礼,有理有据道:“皇上,今儿先是端和郡主被青穆挽娘指证为朝月,再是刺客假冒倾月郡主身后扮舞的伶人,出出意外,种种迹象都向指了姜王府,以臣看,此事绝非想像的简单。怕是有心之人想有意针对姜王爷,请皇上明察秋察。” 姜倾月向景浩天递了个眼神,两人对视一眼,复又移开了。 世宗皇帝寒着脸色,无声沉默,始终没有表态。 帝心难测,没有人敢妄加惴测。 “父皇,姜家世代为我大景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儿臣认为此事应当着宗仁府调查后再发落。”景浩天硬着头皮上前求情。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兰齐轻念着诗句,随后上前一步,面色痛惜道:“父皇,儿臣也认为倾月郡主定不会与刺客同流合污,她定是受人蒙蔽的,她可是我大景不可多得的倾城美人儿啊!” 世宗皇帝皱了皱眉,又打量了姜倾月一番,她哭得梨花带雨,确是美人。 美人儿倾月,连皇儿媳都赞叹不已,这就十分不对劲了。 世宗皇帝反问道:“你觉得朕该饶她?” 宁兰齐扑通跪下,“父皇,儿臣……儿臣不敢妄议父皇心思,儿臣只是觉得如此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若是让父皇砍头了,全天下男儿怕都要人心不服。倾月郡主才艺双绝,是千金难求的一佳人,儿臣只是觉得她难得可贵,若是换做其他相貌平平的无为之人,儿臣断然不会为她求情。” 姜未晚一直盯着宁兰齐看,这个二皇子妃出产于大聂国,是大聂丞相宁复之女,才貌双绝,却是个不可多得的狠角色。她从始至终都在为姜倾月求情,尽管如此,却不像表面的简单。宁兰齐和姜倾月素无交集,没有理由帮她,看样子宁兰齐是和姜倾月有仇了,仇恨之缘在哪儿? 顺着姜倾月哀怨的目光,她一眼看到了铁青着脸色,对宁兰齐怒目相向的景浩天。 脑中有什么一恍而过。 前世今生…… 顾凌…… 姜倾城摔死的孩儿顾凌。 美人倾城,皇子心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怎么早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回想往日种迹象,她就该想到了,想到这两个践人早就暗渡陈仓。 哈哈,论阴狠,姜倾月的蛇蝎心肠当真无人能及。 枉顾慎言自翎英明,前世里,让人戴了绿帽子,还不知道。 前世里,她百思不得其解,始终没有发现个中的玄机,此至今时今日,才知道原来顾凌不是顾慎言的种,他是景浩天的孩子,相似的眉眼,相似宽鼻梁…… 虎毒不食子,难怪姜倾月要除掉那个孩子,难怪! “求皇上饶恕了倾月郡主,求皇上饶了她。”杜丞相一跪,他的门生也跟着跪下了。 张丞相与杜丞相在政见上素来不和,张丞相看在姜北的面子上,也跟着求情。 殿前跪了一大片人,求情的场面相当壮大。 “皇上明鉴,倾月决不曾做过忤逆之心。”姜倾月含泪凝着皇帝。 殿内空气凝滞,皇帝沉着面色,并没有开口让任何一个求情者站起。 就在众人惴惴不安时,皇帝冷声下口谕:“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削去姜倾月郡主封号,贬为庶民,刺配罪字,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本章完结- 第182章 余生岁月 姜未晚优美的薄唇缓缓勾起,划出一个清浅的弧度,姜倾月只怪你太急功近利了,景浩天正宫的皇子妃还在,你也敢勾搭。 宁兰齐在权臣世家中长大,她一定知道皇帝忌讳的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要是皇帝真砍了姜倾月的头,全天下男儿怕都要人心不服,这是多么可怕的一句话啊!虽然事实没有那么夸张,可皇帝会心有余悸,皇子正在壮大,世宗皇帝面目渐老,大景天下始终是要交到皇子手中传承下去。二皇子为姜倾月求情了,就是大景男儿惦记倾城美人儿的最好的证明,那么如果有一天,他老去,姜倾月被册立为皇妃,天下人为了争美人而夺天下,他的国就真得倾了。 自古红颜多祸水…… 姜倾月无比惶恐,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怎么都没有做啊!人是二舅找来的,是和族的匠人啊,其中一人还是和族的族长夫人啊,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前向余孽,怎么就成了刺客? 姜倾月声泪俱下,“皇上,我是冤枉的,我是被人陷害的。人是我二舅找的,和我没有关系啊!” 侍卫上前去拖姜倾月,杜若雨挡在倾月面前紧紧地抱住她,连连哀求,“不要动我女儿,不要动她。” “二舅,你快告诉皇上,人是你找来的啊!”姜倾月抬袖拭泪,深吸了口气,在人群寻找着杜余寒的影子。 世宗皇帝眸子一点点眯细,冷笑问道:“杜余寒,前向余孽真是你们杜家找来的吗?” 杜余冬回眸瞪了身后的杜余寒一眼,杜余寒打了个冷颤,连忙摇头,撇清道:“倾月的确找我借过宅子,她说姜王府里被打扰,让我拔块地方给她练习,她是臣的侄女,臣就给她城西里的老宅子,至于向前余孽,臣就不得而知了,臣若知道倾月被人蒙敝,臣定会阻止她的啊!请皇上明察!” 姜倾月眼神渐利起来,夹杂着怨恨,“二舅,人是你找的,你不能不管我!” 杜余寒低垂着头,再不敢看姜倾月的眼神,杜丞相府是百年大家,杜家子孙镇守边疆,手握大秦帝国四分之一的兵权,越是功高盖世,越是要低调,帝心难测,当年权势滔天的华顺被缴权,华氏一门除了两名外嫁的女儿幸存外,全数被灭,就是最好的先例。 刚才大哥已经给他警告了,他不能拿整个杜家来赌,所以不是他没有担当,也不是他见死不救,只是他不能救,他救不了啊! “哥,你倒是说话啊,你不是一向最疼月儿的吗,哥!”杜若雨很快找到了杜余寒,她上前推了杜余寒一把。 杜余寒无言以对。 “王爷,你救救她,救救你的女儿啊!”杜若雨求助兄长未果,转身殷切地看着姜北,期待他的一句话。他的求情,世宗皇帝无论如何是会给三分薄面的啊! 作为父亲,他应该这样做,哪怕他明知道大势已去,此刻求情已无用了。 “皇上……” “拉下去,求情者同罪治之!”皇帝并不想破坏了君臣多年情谊,他冷冷地打断了姜北接下去的话。 “是她,是姜未晚,是她陷害我的。皇上,我栽了,姜未晚就是冰嬉大赛上唯一的胜出者。皇上……”侍卫上前架起姜倾月,只听姜倾月尖锐的叫声在天地之间声声回荡着。 姜未晚十分痛惜,疑惑地看着她道:“二姐,你怎么啦,你怎么可以血口喷人呢?一个青穆挽娘都搅得我焦头烂额,我哪儿来的时间去害你?” 姜倾月被带到殿外行刑,杜若雨不顾一切地跟着飞奔而出,姜未晚脚步惶急地随后跟上,她可没有杜若雨的那份心思,她只是想去亲眼见证姜倾月被刺配罪字。 “倾月,倾月……”声嘶力竭的呼喊悠悠地回荡在未晚的耳边。 杜若雨跌跌撞撞地跑到姜倾月面前,被身后的侍卫一把拉开了。 “姜未晚,是你,一定是你设了圈套让我钻的,是不是?”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姜未晚凝着姜倾月,不动声色,心中暗忖是我姜未晚,又怎么样?前世今生,你何时放过我了? 只怪你识人不清,和族的林舞本就是向前皇族遗孤,她嫁给和族族长,只为了养精蓄锐,等待一个有利的时机反景复向。 那林舞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她嫁给和族族长后,逼死元配,毒杀继女,无恶不作。 前世里,林舞最终让三哥给收拾了。 早在十八颗茶铺里,她就让人将大景冰嬉大赛的时间,散开了。 后来更是借着紫苏之力,让江湖人士和林舞接头,告诉林舞,她唯一的机会。 果然急得反景复向的林舞决定亲自教姜倾月扇舞,林舞进京了,在原约定中只有林舞一个人进入冰嬉场上,并没有其他外援人士。 后来显然是林舞怂甬了姜倾月,姜倾月借助景浩天之力,让其他人也进入了现场。 至于世宗皇帝身侧的小太监,怕是林舞不知何时起培养在皇帝身边的一颗棋子。 绣刀刺下,姜倾月的鬼哭狼嚎声,凄厉地响起…… 姜未晚站在一侧静静地看着,她呆呆地发愣了好一会儿,前世今生,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行鲸刑,配罪墨字,前世她咬着牙,心甘情愿为顾慎言忍受了。她承受了所有,结果呢? 她换来了他的背叛,她换来了剥皮制衣。 泪在眼角悄然滑落,刺配墨字之痛,是她心中的隐痛,如今再一次见到这个罪字刺在别人脸上,她好像回到了当初,再次承受了一次那种痛苦。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低浅的嗓音在未晚耳旁响起,那般漫不经心,却意味深长。 姜未晚回头机警的打量着秦烨,这个男人睿智深沉,明明与她才相识不久,却似乎能洞察人心,让她无处躲藏。 秦烨递过绸帕,帕子上清浅的几朵寒梅妖娆绽放着。 姜未晚不客气地接过,拭了把泪水,轻瞥了他一眼,未晚道:“秦烨,你为什么要这么聪明呢?真讨厌!” “我可以装傻,若是你喜欢……”秦烨低垂了明眸,无声地叹息。 “圣旨自燃是你动得手脚吧,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镭台赛也是你的主意吧,你应该知道季风他不会武功,只要能摆脱我,你就这么不顾一切吗?” 她的确央求了景夏帮忙,可是镭台赛完全是景夏自己后来的主意,也不知道景夏那个小脑袋里,是什么想出这么一招来,景夏是真心在帮她,却也帮了倒忙。 世宗皇帝下旨三人打镭,也就是说她还是得嫁,只不过夫君不是秦烨,而是聂季风、陈康安、秦烽三人之一。 姜未晚悔啊!悔死了,她怎么会将希望寄托在景夏一个小丫头片子身上,她真是病疾乱投医,结果全乱了套。 秦烨凝着她,露出儒雅淡漠的微笑,“晚儿,天下是我们男人的,与你们女人无关。你无需拒人千里之外,也无需处处算计,忧国忧民忧天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姜未晚直言否认。 “江文瑜。”冷不丁防地冒出三个字。 姜未晚微怔,她是算计了,她是推出了江文瑜,她在大景朝庭中安排了一个刚正不阿,又能为三皇兄所用的人,可有那么明显吗?世宗皇帝都没有看出来,倒叫他聂国的摄政王给看出破绽了? 秦烨凝眸直直望着她,语声缓慢而低柔,“你应当知道女子不得干涉朝政,我不希望你以身犯险。” 姜未晚似被他的话震慑,怔然望他,一时之间竟然无言。 “小晚……”身后,响起景墨予的声音。 姜未晚看了秦烨一眼,便旋身朝景墨予走了过去。 “三哥,你怎么出来了。” “你出来这么久了,我来看看。”景墨予瞥了秦烨一眼,瞳眸闪烁异光,竟是矛盾。他感激秦烨对未晚的相救,一方面又不悦秦烨对未晚的纠缠。若不是秦烨对未晚苦苦纠缠,也就不有后来父皇下旨,要他们镭台比武。参赛的选手有秦烽、陈康安、季风,却唯独没有他景墨予。 他明明喜欢未晚,却堵在心上,无法宣之于口。 他忽然想到一句话,人生最大的痛莫过于你在我面前,而我却不能告诉你,我爱你! 很久之前,景墨予就想迟早会有这么为难的一天,只是他不曾想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身侧两名侍卫架着用完刑的姜倾月,从她身侧走过。 姜倾月死死地瞪着未晚,未晚想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未晚想她早已被杀了千万遍了。 姜未晚笑容渐深,轻瞥了姜倾月一眼,提裙施施然地往大殿走去。 “三皇子,似乎对我有很成见?”一道低醇有力的嗓音逼近。 -本章完结- 第183章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秦烨已走到景墨予身侧。 “摄政王一向是磊落之人,何苦要对小晚步步相逼?” “晚儿就快嫁人了,三皇子对她的关爱也该适可而止了吧。”秦烨只说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直望着他。 “秦烨,你这话怎么意思?”景墨予逐渐正色,语气沉了下来:“我认为喜欢一个人,是让她笑逐颜开,而不是让她皱眉为难。” “此言差矣,我也许不能让她笑靥如花,但我会尽全力呵护,陪她左右。” 景墨予反唇相讥,“她要得不是你,若是她喜欢你,不会为难。更何况父皇已经下旨镭台比武招亲了。” “那又怎么样?”秦烨定定看着景墨予,旋即放声大笑,“可能够站在她身侧,陪她走过余生岁月的人,只有我,不是秦烽,不是陈康安,更不是你。” 景墨予嘴角抽了抽,眸光中一抹自嘲与佩服错综交融,他想说秦烨你也不再那三人之列,可转念之想,秦烨看样子是铁心要强娶豪夺了,他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若说秦烨横刀夺爱,他自己又算什么,在未晚面前,他连与秦烨平起平坐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连他对未晚的喜欢,都变得那么不伦不类。 殿外空气快要凝滞,殿内狼籍一片,侍卫、宫女太监都在忙碌地收拾着,大聂国的女子冰嬉表演也进行不下去了,聂国使者倒也通情达理地自领了第二名退出了。 世宗皇帝下旨刑部认真彻查向朝余孽一事后再回禀事情细项,并差兵部着五万大军,灭了和族。众大臣表决后,世宗皇帝简单宣布姜未晚和景夏两人为本届冰嬉大赛的冠军。 每个人心头都是沉甸甸的,嫔妃和朝臣的脸,在这一瞬间青了,还不在少数。 谁知道好好的一人,她竟然会和乱党搅合在一起。 完了,赔惨了! 悦本客栈开出的一赔三,大家是想赚个够,这下血本无归了。 姜倾月,这个祸水啊…… 世宗皇帝负手而立,淡然下令,“浩天、墨予通知下去,宫中众人即刻随朕回宫,其他人等各自散去。冰嬉大赛上夺冠者和剿灭乱党有功者都等朕回宫后另行论功行赏。” 世宗皇帝抱着昏迷不醒的静婉侍,率先离开。 妃嫔们苦着一张脸,在身后缓缓跟着。刚才没有去做肉盾,这回都不敢吱声,就怕让世宗皇帝恼起来,没有好果子吃。 众人纷纷磕头行礼,待正主儿一走,众人如蒙大赦,就此散去。 “未晚,我赚了啊!我要告诉父皇,我赢了两千两银子。”殿内朝臣还没有走光,景夏又从殿门口折回来,激动地拉着未晚转圈圈,“多亏了你,你让我扬眉吐气,再也不用受姜倾月的气,又让我赚足了银子。姜未晚,你太棒了!” “嘘,小声点,别搞得人尽皆知。”姜未晚打了个嘘声动作,在别人心口上撒盐多不地道啊,看她就厚道多了。 “我当初投了块玉佩,小德子问了悦来客栈掌柜,掌柜说我那玉佩值钱,当一千两银子押注,如今我赚了三千两,再花一千两赎回玉佩,是净赚了两千两。我记得你也投了,现在应该你也赚了吧,赚二百两对不?” 姜未晚向景夏比划了个数字。 景夏眨眨眼,“才一百二十两吗?未晚你什么时候把投注的银子又改了,你真是笨啊,你……” 姜未晚唇畔的笑容不由加深,她轻俯景夏耳边小心嘀咕,“一万二千二百两。”她差紫苏又下了注了,把茶王铺里赚得那份银子全投了,下注后,就等收成了。 “你……你早知道我们会赢是不是?”景夏微张口,明眸中亦亮起灿烂光泽,她惊讶极了,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会赢,姜未晚敢下那么大的注吗? 景夏撇嘴抱怨,“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们会赢,害我白担心了。” 姜未晚凝着景夏微笑,“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又不是裁判,决定输赢的人是你父皇,是朝中文武大臣,我只不过尽力做好了本份而已,哪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小晚,我们一起回京。”景墨予返回来,寻她,正好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不了,我随父亲母亲一同回去,大姐刚出这种事,母亲还需要人照料。”姜未晚摇头,凝眸看他,心有感叹。三哥好意,她可不能领。眼下刚出了状况,三皇兄如果不随侍皇帝身边,难保皇帝意难平。此时的皇帝异常脆弱,稍有不甚就会让景浩天有机可乘。 景墨予一怔,眸光渐黯,露出一丝苦笑,“那待我们回京后,再寻个时间见面。” 姜未晚颔首,是需要找个时间,好好谈谈。她必须将景浩天的狼子野心,好好地对三哥晓以利弊,让他好好防备。 “景夏,走!”景墨予扯着景夏,先行了一步。 姜北看了身侧的神色各异的两位夫人一眼,朗声道:“我们也走吧。” 杜若雨推了姜北一把,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倾月是你的亲生女儿,她如今被人陷害,落到这个下场,你这个当父亲的,你不闻不问,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姜北恼了,他大声道:“杜若雨,我问你,这么久来,你与倾月在王府内进进出出,你会知过我一声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我还真以为长出息了,就是在招惹乱党吗?” 杜若雨面色哀戚,眼露惊痛之色,硬咽道:“你,你就知道挤兑我们母女俩。” 姜北头痛极了,姜倾月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一手抱大的孩子,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可是今儿个,他还真救不了。且不说她有没有勾引乱党,就是把刺客带进冰嬉场上,带到皇帝面前,就是死罪一条。 刺客行刺,世宗皇帝发现身边的小太监竟是潜伏在身边的乱党,周边的嫔妃在大难临头时,都弃他而去,挺身而出的人,却是恨他入骨的人,一时之间,更为难堪,世宗皇帝能在震怒之下,饶倾月性命已是网开一面。 倾月虽是被发配边疆,可他知道倾月的三舅就驻守在那儿,并必不会委屈了她。 刺配罪字,那道伤疤无法抹去。 唯愿倾月能从今日的痛中,得到启发,今后能走得更长更远。 杜若雨喋喋不体,姜北恼了,一针见血地指出,今天的问题关键点,“见死不救的不是我,是你娘家人,是你的亲弟弟杜余寒。” “你才是月儿的父亲,我们连你都指望不上,还能指望谁。”杜若雨咬了咬唇,羞恼不己,提裙小跑着奔了出去。 秦烨淡淡地勾起薄唇,悠悠开口:“人多嘴杂的,王爷,快去追王妃吧,秦烨正要进京,你若信得过我,晚儿和姨娘,就由我相送。” 姜北权衡了片刻后,吩咐了华清和府内众人跟着秦烨同行,随后追着杜若雨而去。 “二姨娘请。”秦烨作一手势。 华容客气地欠了欠身,“多谢摄政王,对晚儿的援手。” “迟早是一家人,二姨娘无需客气。”秦烨但含笑意,温润如玉。 姜未晚无声嗤笑,他还真是自大妄狂。谁和他是一家人。 华容微微笑着,心平气和地看了未晚一眼,摆出未晚若是点头,她绝对没有意见的态度。 果然,岳母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秦烨长眉一挑,朗声大笑,“晚儿,你迟早是我的。” “妄想症。”姜未晚小声咕哝一句,提裙就走,再不看他。 身后,姜倾心脸色惨白,一度失声。 好在今天她只是个配角,若不是姜倾月为出风头,一早在排演中就把功劳揽尽,节目单中悄然除了她名字,今儿个她也必定落不下好。 自冰嬉大赛上出了状况后,她就无声沉默着,失魂落魄的样子,看了叫人看了渗得慌。 姜茜柔扶着姜倾心缓缓而行,还不忘回头对秦烨笑道:“秦烨,你的箭射得超极好,有机会一定要教我。我支持你成为我五姐夫,你要好好努力哦。” “你放心,我一定不负期望。” 秦烨递给茜柔一个放心的眼神后,斜睨起身侧的未晚,他唇边勾着一抹戏笑,“你看,所有人都支持我,你不嫁我,你想众叛亲离么?” “嫁你?”姜未晚突然想起聂季风在佛前许下的宏愿,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嗯。”秦烨点了点头。 “本姑娘奉行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能为我废除摄政王府的所有后宫吗?” 秦烨不语,笑望着她。又听她道:“你又能为我,拱手锦绣河山吗?” 秦烨上前一步,揽住她的纤腰,凝着她笑道:“晚儿,我待你十二分真心,你若你还我十分真意,为你拱手所有,又何妨?” -本章完结- 第184章 祸水妖孽 姜未晚白希的脸庞,涨红了,但脸色依旧清明一片。 秦烨蛊惑般的低语在她耳畔边响起,姜未晚浅浅而笑,不受撩拨。 他是一国摄政王,而非无道昏君。 她亦非祸水红颜,有那倾国倾城的本事。 秦烨温润的眸中闪着点点笑意,“你不信?” “信口开河。”姜未晚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目送着姜未晚渐行渐远,秦烨薄唇扬起优美的弧度,“晚儿,你对我的警戒太深了。” 身后,一双喷火的眼神,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烨哥哥,他几时如此低声下气过。 冷倾星握了握拳头,冷冷的扫着未晚的背影,眼底带着一抹锐利的光芒,姜未晚,你真是得寸近尺。 冷倾星上前去挽住季风的手腕,“烨哥哥,我们走吧。” “倾星,阿罗正在城门外等你,我已交待她护送你回去。出城后,你就好好跟着她吧。” 冷倾星带着刻意伪装出来的乖巧讨好表情,委屈地撅着小嘴,“烨哥哥,我不走。我也要去看二爷,我很想念他。” “听话。”秦烨看了她一眼,没有多少暖意,已叫冷倾星打了个寒颤。 秦烨不喜欢别人忤逆他的意思,哪怕她跟在她身侧多年了,他也丝毫没有留过情面。 这越发衬着姜未晚在他心目中的与众不同。 冷倾星咬了咬唇,眸中噙着点点泪光。 侍卫打马扬鞭,很快到了东苑城。 城内,人山人海,忽然闻得一阵骚动。 “打死这个祸水妖孽,打死她!”群起而哄的百姓露出穷凶极恶的表情,从她们身侧走过。 秦烨横跨马背上,差了侍卫抓了个路人回来问话,“出什么事了,怎么如此吵闹?” 路人丙愤愤道:“还不是那个姜倾月么,进了东苑西海冰嬉场上就好好得比赛不就成了,非要勾结乱党犯上作乱,这下可好,赔了自己的脸面是死有余辜,让我们大家跟着赔光了家当,就太不像话了,不给她点教训,实在难消我们的心头之恨。” “站得高,自然摔得也惨,晚儿,你说是不?”秦烨突然转头,对未晚高深莫测一笑。 姜未晚翻了个白眼,心道秦烨本姑娘什么心态,你都明白,你还真是成精了不成。 姜未晚举目望他,“马车开快点,姐姐出这样的事儿,我也得去看看。” 早已失去理智的百姓和富商们不停地朝囚车方向砸菜叶、果皮、丢鸡蛋、吐唾沫,谁也不愿意放过姜倾月。 本就不堪的脸,此刻已是入目的狼籍,菜叶、果皮、臭鸡蛋清从额头上往下落,好生的狼狈。 姜北叹了口气,拉下老脸,放下王爷之尊,为姜倾月挺身而出,朝着愤愤不平的百姓,深深躬礼,“各位乡亲父老,我大景的百姓们,姜北教女无方,小女倾月年少无知,让诸位失望了,还望诸位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姜北在这里给大家赔罪了。” 看着好像瞬间苍老了几岁的父亲,想起静婉侍倒下,昏迷的一瞬间。 未晚忽然觉得失落,仇恨,复仇不惜以亲人之痛为代价。伤人十分,自伤七分。这一切究竟值否? 从天堂一瞬到地狱,感受着最残酷的羞辱,姜倾月破口大骂,“你们这群贱民,你们打我,你们会遭雷劈的,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记得你们每一张脸,等我有一天杀回来,我要把你们通通砍了。”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王族亲贵的风仪。 “不要放过她!姜倾月勾结乱党,以下犯上,又害我们赔了银子,还有脸叫嚣,乡亲们不要放过她!”说话的是个富豪,在京城里排名还是头几号的人物。未晚估计着对方这次一定是在姜倾月身上下了血本了,如今亏得惨,恨得也就更甚。 “我们给姜王爷面子吧。姜家为我大景立下了汗马功劳,历朝历代姜家子孙战死沙场的无数……”人群里,响起了不一样的声音。 “有本事杀了我啊,我若活着,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绝对不会!”姜倾月凄历的声音在人群中再次响起。 “闭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耍脾气。”姜北狠狠瞪了姜倾月一眼,猛一握拳,知道她委屈,可是眼下天大的委屈都要咽下去,谁让她自己没有眼色,招惹了乱党呢?要把全城的百姓都得罪了,她还想不想活命了? “倾月,我可怜的孩子。”杜若雨忍住作呕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姜倾月,“倾月,我儿,你要好好活着,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母亲怎么活……” 姜北一把拉开杜若雨,他上前一步,看着倾月道:“韶华易逝,容颜易老,浮华过后终是云烟。经此一遭,望你能改掉坏脾气,踏实地重新做人。” “父亲我是你女儿啊,我有什么坏脾气了,昔日我是姜王府的光宗耀祖的门楣,你就把我捧在手心里,华清和姜未晚那两个小践人回来了,你就狼心狗肺,眼里只有她们俩,你把母亲置于何地,你把我置于何地?原本是倾冷参赛的,如果不是你换了姜未晚,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儿。我今天的这一切,全都是拜你的那个女儿——姜未晚所赐,是她害得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你不但不去骂她,反而来对我说教。你还是我父亲吗?你如此偏心眼,如今我们父女俩就恩断义决!从此后你再不是我的父亲!再也不是!” 姜北棱角分明的脸扭曲了起来,嘴唇蠕动半晌,最后蹦出一句话来,“死到临头,你还不知悔改,你简直不可救药。” 话落,姜北愤然拂袖而去。 姜未晚双眼大瞠,姜倾月一反常态,在落魄撩倒时忽然主动要与姜北决裂,她到底安得是什么心? “你姐姐的脾气真不太好。”秦烨懒洋洋地坐在马背上,斜睨着从马车里出探头的未晚。 姜未晚心道临死前的鱼儿,总要蹦达几下,才愿意罢休。既然姜倾月不安份,还想挣扎一番,她何不奉陪到底? 姜未晚一扫方才的忧郁,舒展开眉宇,“那才是我二姐姜倾月独有的风格。” 姜倾月循声望去,死死地瞪着未晚,狠不得将未晚拆吃入腹。未晚知道如果可以的话,姜倾月会不惜一切,毁了她的。 这一刻,未晚忽然又找到了动力,浑身上下满满得都是活力,仇人未死绝,大景江山还没有踏在三哥的脚下,她怎么可以有妇人之仁。 姜倾月被拉进了城中。在众侍卫的守卫下,换上了铜皮铁车。 真是可笑,青穆挽娘用这辆铜皮铁车拉着香兰姨来指证她,到最后这辆车成为了拉着姜倾月远赴边疆的救命囚车。 人生,无时无刻不讽刺。 “母亲,你要救我,女儿如今一无所有,能倚靠得只有你了。母亲……”声嘶力竭的呼喊,渐渐淹没在人声中。 “秋月,快,快跟上囚车。”杜若雨塞了一锭银子给倾月的丫环,“一路上好好照顾小姐,知道吗?” 秋月一脸恐惶,她能说不去么? 二小姐的脾气本来就不好,时常拿她们这些下人出气,如今毁了容颜后,更是变本加厉啊!看二小姐刚才朝着王爷发脾气,她就打了个寒颤。二小姐对王爷都敢那个样子,何况她们这些没名没份的下人? “怎么了,不愿意了?贱婢,以前跟着我吃香喝辣的,如今见我落魄了,变成这个鬼样子,你嫌弃了?你好大的胆子啊!”姜倾月的脑袋被锁在铜皮头盔中,露出一双盈满怒意的眼睛,越发显得恐怖。 “二小姐,奴婢不敢。此去边疆路途遥远,奴婢只是想起家中祖母年迈……”秋月眼眶一红,此去再无归期,她与家人怕是将天涯永隔了。 杜若雨冷冷瞪了秋月一眼,“叫你去照顾小姐,你就去。哪那么多的废话。你家里我自然会关照的。” 秋月连忙点头,再不敢反对。一句关照已经压得这个奴婢再抬不起头来,她们家在乡下,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怎么抵得过有丞相府做靠山的王妃呢?卖身姜王府后,家人的性命可都握在她手里。 “郡主。”婢女不能跟进大殿中,紫苏在城内等候多时,她与秋月几乎是同时与大队人马碰头。 紫苏这一唤,拉回未晚的思绪。 姜未晚召唤着紫苏近前,她往紫苏手里塞了五十两银子,轻俯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紫苏会意,很快退了下去。 姜倾月的铜皮铁车缓缓而去,一路上留下道道辙子。 姜未晚深深地注视着那些车痕,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姜倾月,期待着我们再重逢。 铜皮铁车一走,东苑西城里聚集的百姓也各自散去。 世宗皇帝的撵车缓缓而出,原班人马一路护卫着,众人纷纷让道,叩拜行礼,异口同声,说着吉祥话。 “秦烨,你应该也有自己的撵车吧?”姜未晚明显地下了逐客令。 “嗯,让我打发回去了。我喜欢骑马。”不冷不热地应了声。 “秦烨,你这样跟着我们不太妥当吧。” “大路朝天,此路又不是你家开的,我为什么不能走这条路?” “拜托你离我们远点吧,你这样多折我寿啊!”未晚双手合十,央求道。 “这样挺好的啊,那些蜂蜜蝴蝶不是跑得远远的吗?就说那个鬼见愁吧,见了我就愁,连做鬼都没有本钱。” “可你这样会影响我的行情,妨碍别人对我的信任。”姜未晚忍不住又从车子里探个头出来,大聂国的摄政王和她走得近乎,她将要替三哥去招兵买马,谁还会相信她?只不定把她当成大聂国的细作看了。 秦烨愉悦绽笑,如若暖阳,“没准跟本王走得近乎还会水涨船高呢,你是不是多虑了。” 姜未晚深感无语,胸腔仿佛有一口浊气,没有发泄让她分外感受,她双手攥成拳头,想揍他,又隔了段距离,够不着。 怒极了,抓过身后的一个靠枕,狠狠地扔了出去。 秦烨大手一伸,明眼手快地接过去,抱着枕头故意放在鼻子上嗅嗅,“用枕头订情,晚儿,你还挺别出心栽的么。” 姜未晚抓狂了,双颊却不自控地泛起绯红,她怎么就这么背运啊,一碰到秦烨,完全就变得跟痴呆似的,人也傻了。她扔什么枕头啊!这样的举动,落到外人眼里,宛若调情似的,多么丢人啊。 她举目四望,果然不远不近的秦烽、陈康安他们都盯着她看呢? 好丢人啊!姜未晚咬牙切齿地说:“绣花枕头草包呢,这个意思,你懂么!” “恼我了?”秦烨不怒反笑,瞳眸中带着三分邪魅笑意,惑人心弦。 他的声音太过悦耳了,富有淡淡的磁性,未晚一瞬间有种把他和季风看乱的错觉。 姜未晚冷冷放下帘子,再不去看他,一路沉默中回到京城。 姜未晚一下了马车,府内的小厮就迎了上来,“小姐,有人在厅里等你。” “等我。”姜未晚一愣,谁等她啊!算准了她这个时辰回府么。 姜未晚进了厅堂,便见一个掌柜模样的人站起,朝未晚行了个礼,随即让人将一个箱子捧上。 “一万二千二百两白银,你清点后,签个字。”打开箱子后,掌柜递上了张签收单。 姜未晚二话不说,收了银子签了字,笑嘻嘻送走掌柜。 再进门时,正巧对上杜若雨那张死气沉沉的脸。 姜北去了皇宫里,向皇帝陈情去了。 杜若雨端坐在正厅,正好应了那句话,山中无虎,猴子称霸王。 -本章完结- 第185章 魔力(21日万更) 一个丫环正给她捶腿,她闭目养神着。 姜未晚低眉垂眼上前,“母亲。” “倾月不在家中了,冷儿嫁了,倾心傻了,如今母亲能倚靠得也只有你了。”杜若雨不冷热地道了句。 “母亲说得是,不过是几日,仿佛走过了几年。”未晚似笑非笑。 “晚儿,你二姐以前要是做错了什么,求你念在她年少无知的份上,饶了她。昔日,母亲对你也多有成见,直至今日我才明白,家和万事兴,能够振兴我们姜家的,如今,也只有你了,我们一起放下成见,好不好?”杜若雨缓缓站起,拉过未晚的手,语重心长道。 姜未晚扬唇,笑得意味深长,“母亲说笑了,能振兴我们姜家的,只有大哥。” 杜若雨拍了拍未晚的手,道:“姜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是该把你大哥叫回来了。” 姜子铭要回来了么?姜未晚笑了笑,一家人凑足了,也该热闹一场了。 西厢院里。一箱的银子晃瞎了众人的眼,沉香笑呵呵地收着银子,忍不住赞一声,“悦来客栈的掌柜,真讲信用。一大早地就送银子来了,以后我们要多给宣传宣传,让大家都去光顾。” 未晚边拿了几锭银子,让几个丫环分着去,边漫不经心道:“怕是已经关门大吉了吧。” “怎么可能呢,那么大的一家客栈,赚钱的店,哪个傻子会关门?”木蓝摇头,她绝不相信。 出去一圈,没过多久,木蓝就小跑地回来,崇拜万分地看着未晚道:“关了,悦来客栈真得关门了。五小姐,你真是料事如神。” 沉香挠挠头,想了想,问:“他是怕被人寻仇不?树大招风,毕竟赔了银子的都是达官贵人。” “那倒未必,能调动那么京城十大当铺做投注担保人的必定不是等闲之辈。”那绝对是个通天的人物。姜未晚又在心里补充了句。 紫苏不以为然道:“那么厉害的人物,除了我们家王爷还有谁。” 姜未晚摇头,“我爹吗?那绝对不可能。别说我爹一条筋,古板着很,就说我和姜倾月各分一组参赛,他就不敢这样。这不吃里扒外,把我们往火坑上推吗?” “你说得也有道理。”紫苏讪笑,第一次发表建议就败下阵来。 “不管庄家是谁,他日总会卷土重来的,那么精明的商人,只要有捞钱的机会,必定不会错过的。”姜未晚在心中懊恼了起来,当初怎么忘了让人调查悦来客栈掌柜的背景呢,如果顺藤摸瓜也许就能找到这幕后的庄家。 这样的人才,想必这些年已经积累了不少的银两,他日三哥无论是与景浩天对决,还是与大聂国打了起来都需要大量的军饷。如果身边有这样的一个人才的话,无疑是如虎添翼。 暖香阁,二楼厢房里,琴声悠扬,酒香飘溢。 一个珠光宝气的男子修长的指漫不经心地拂过珠帘子,伴着悦耳的脆响声,走近屏风内。 “我家的小庙都快让拆人了,你这尊大佛还有心意在这里喝花酒,我的心……我的心快要碎了。”男子夸张地捂着胸口,摆一幅痛心疾首样。 “冬珠,你去拿根金针来,给金少爷缝缝心。”秦烨顾自倒酒,完全没有把来者放在眼里。 金大少爷直接把秦烨面前的酒杯夺过来,“不用那么麻烦了,冬珠你留意一下,你家大爷的金子藏在哪儿了,搬一箱出来,我们俩个私奔去,再也不用看这没良心的脸色。” “金算盘……”秦烨冷冷瞪他,也不忌口吗?那是他的杯子啊! “在这儿呢,我没落下。”金大少爷提起裤腰带上系的金算盘,哗啦啦地打了起来。 “秦烨,你看看,看看上面的珠子……这次悦来客栈下注,你这狗庄都赚了七十六万两银子,你竟然只给我们十大当铺五万两的回扣,连零头都不够,你也好意思?你至于这么呕门吗?” “还真是背算盘的,跟我分得够清楚的啊!”秦烨摇头,金少爷从小就在钱眼里长大的,改不了爱钱如命的性子。 金大少爷义愤填膺道:“你又不是我媳妇,凭什么不和你算清楚啊,再说了,谁知道那银子是不是让你连夜驮回家,入了你们大聂国库里。那笔雪花银要成了你大聂国他日攻打我们大景小民的经费,我可就成千古罪人了。这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我能不算吗?” “别把话扯远了,我们不是约好,亏了我自赔,赚了每二十万两银子,给你一万的抽成的吗,还跟我我装。”秦烨瞪他一眼,往酒杯里倒满了酒,运用轻功,倏地一声直接堵上金算盘的嘴。 金算盘连忙伸手接过半入口里的杯子,咬咬唇,带着壮士赴死的勇气,问:“灭口的呢,加了鹤顶红,还是断肠草?” 秦烨简明扼要地只给了两个字:“哑药。” 金算盘翻了翻白眼,“真得假的,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你还真要杀人灭口么?” 秦烨咬牙,“真想毒死你这张乌鸦嘴,吵死人了。” 金算盘哈哈大笑,“要不,你把冬珠这丫头许给我,银子我也不跟你要了,我贴银子赔其他几个当铺的掌柜。” “你去和北冥打一场吧,打赢了,我就劝冬珠随了你。”秦烨扬声回应,清眸微微眯起,落到弹琴的女子身上。女子低头抚琴,宛若不察,却是慢慢红了脸儿。 金算盘眼角抽了抽,“秦烨,你不肯给就算了,还挤兑我,真不够意思。江湖上不是传得沸沸扬扬,你秦烨看上了姜王府那丫头,还为人家豁出脸儿,没皮没躁地跟在人家身后,像狗皮膏似的,结果人没有讨到,还丢尽了大聂国男儿的颜面吗?你可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多掉节操啊!” “那叫妇唱夫随懂么!” “我大聂男儿的精神是瞄准目标,志在必得。” “就是不牺一切,一定要得到!你懂么?” 秦烨冷冷地连飙了三句话。 金算盘瞠目,打从认识秦烨以来,就数今天他的话最多。一向冷血的人,只有谈到姜未晚时,眼里才会泛起不一样的亮光。 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金算盘挑了挑眉,“你是真对那丫头有意思不,要真有意思,兄弟差几个人装成土匪,把她给劫来,你霸王硬上弓,直接扑倒了她,不就结了。小娘们,没有几个能逃得过你这幅好皮相的you惑,我看她就是装装样子,摆摆清高而已,就你这张在大聂国男女老少通杀的脸,我就不信还征服不了一个女人。” 秦烨哼了哼,“你真太看得起我秦烨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有魔力。” 金算盘抚了抚胸口,咬牙切齿道:“这是在讽刺我么?” 末了,金算盘眼底带着一抹看好戏的姿态,又补充了句,“要不这样吧。兄弟找几个人把她干了,侵犯了她……” “你敢!”秦烨怒了。 突然听到酒杯子破碎的声音,再顺着方向望去,对上某人阴沉沉的脸,金算盘放声大笑,笑得前功尽翻后扬,“秦烨,你喜欢上姜家丫头,你爱上了她。我都等不及我把话说完,哈哈……我是想建议你,我们来设计个英雄救美的桥段,让她感动,然后她一感动,就以身相许,直接往你怀里扑。” 秦烨冷傲地仰首,眼底带着一抹恼火,“你笑够了不,无聊不?” 金大少爷好不容易扯住笑,又道:“我朝皇帝下旨,姜未晚的夫婿是季风、秦烽、陈康安三人中选其一,好像没有你什么事吧?” 秦烨皱了皱眉,这个问题他正在考虑中。 “你兄弟他知道不,他那身子板还真让人担心啊!一个秦烽就够他受的,再加一个陈康安,到时怎么应付得过去?” 秦烨无语以对,他必须要好好理个头绪出来。 在镭台赛前,好好地将一切敲定。 ———— 这些日子里,未晚往北院跑得勤。 本来冰嬉赛前,姜伟林就已经重新振作了起来,那个时候他就应该出来了,只是洛婧担心冰嬉大赛让他触景生情了,就让他关在北院好好地调养身子,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出来。 姜未晚去看了看,这个大堂哥气色好了很多,收拾了一下,倒是仪表堂堂的美男子,只可惜常年酗酒,姜伟林的一条断腿是救不回来了。 洛婧让未晚留意着京城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姜伟林早到了婚配的年纪,就是废了这些年月给耽误了。 姜未晚也幸不辱命,把京城所有大户人家适婚女子的资料都罗列了一张出来,带到北院去和洛婧商讨了起来。 -本章完结- 第186章 女大不中留 回西厢阁时,天色已晚。 沉香在前院挑水,这丫头实诚,永远都有干不完的活儿。 怜心与环儿形影不离,好似双生子。姜未晚叹了口气,她真是始终找不出这个环儿的错处,也不知是敌是友,有时候真想一块石头砸下去,直接把这个环儿给砸死得了,也省着怜心整天跟着环儿劳心劳力的。 姜未晚被自己的想法吓一大跳,她开始想自己都能这么想,那么环儿呢,环儿是否也想着把她杀了,取而代之? “郡主,你可回来了。”木蓝笑逐颜开地从里屋迎上来。 “回来了,有什么喜事吗?”未晚下意识地看了木蓝一眼,这丫头平常不见得这么高兴过,今儿个可没有赏过她银子啊。 “小姐,大少爷来过,他给你送了一盆晚茶花,你看花开漂亮吧。” 姜未晚放眼望去,同一个盆子里,竟然开出了不同颜色的花,白色、紫色、红色、粉红色,被翠色叶子包围,嫩绿光亮而细致,甚是奇特。 姜未晚点了点头,十来朵花一起绽出花蕊,让这在院子里平添了些生气。 晚茶花的生命力是极强的,几乎种子洒到哪儿就开到哪,晚茶花如人寓意着茁壮成长,姜未晚笑了笑,姜子铭怕是不仅仅意在于此吧。 “大哥说了什么?”姜未晚顺手摘下一朵,放在手中把玩着。 木蓝眼角抽了抽,“这么好看的花儿……” “我问你大哥留了什么话?”姜未晚又重复了一遍,平淡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大少爷说你不在,他改天再来。” “大少爷说你们几个姐妹,如今都散落四方,六小姐又神情恍惚,如今能留在父母身侧尽孝的,也只剩你们两人了。有空要你多走动走动。” “大少爷还说我们西厢阁的水最甜了,丫头……”木蓝话到一半,就落下了,她并未往下续。 “丫头怎么了?” 木蓝一张脸蛋红扑扑的,她笑呵呵道:“丫头也乖巧,他说沉香真是麻利,一个人挑了那么多担水,好像全身上下都有干不完的劲儿。” 姜未晚微笑,“木蓝,帮我备饭。晚茶花只能看,又不能当食物吃,我肚子饿了。” “好,奴婢这就去备膳。”木蓝轻盈转身退下。 未晚嗅嗅鼻端的晚茶花,花香四溢…… 未晚抿唇不语,一把揉碎了手中的花朵。 “郡主。”紫苏上前去看了未晚一眼。 “大哥好大的胆子,一回来就把手伸到我碗里来。”姜未晚笑了笑,笑意冰冷。 “你是指?” “女大不中留了。”姜未晚叹了口气,把揉碎的花瓣倒进紫苏手里。 木蓝进门,替未晚摆好菜和汤,未晚目光落到木蓝手中的一串粉水晶上,晶莹剔透,上等货色。 水晶有分等级。这种品相的粉水晶当属一品,前世里,未晚在姜倾月手中见过一模一样的。 紫苏扔完花瓣,回头给未晚乘饭时,无意中瞥见木蓝手中多了串水晶,不由疑惑问:“咦,木蓝,你怎么时候买了珠串,好漂亮哦。花了不少银子吧?” “没有,没多少。”木蓝连忙把水晶往后拔弄,恨不得它从没有出现过。 “这你就不识货了吧,这不是普通的珠串,是水晶。少说也值五十两,你看她这神秘兮兮的样子就知道了。”姜未晚浮现一丝笑意,心道这串水晶的价值至少在五百两以上,我给你机会,接下去就看你了。 “郡主,我……如果郡主要的话,我送给你。” 木蓝犹豫了下,终是紧张地要脱下手中的水晶,未晚一把制止了,只道:“戴着吧,我怎么时候成为压榨姐妹的恶主了。你能花那么多银子买下这串水晶,想必是十分喜欢的,君子不夺人所爱,只要你不玩物丧志就成。” 未晚瞥了眼桌上清淡的菜色,微蹙眉头,她一向不是很喜欢菜色太淡了,未晚又问:“怎么没有我要的麻辣豆腐?” 木蓝笑道:“是大少爷说的,吃辣的脸上容易冒豆子,春天不宜吃辣,所以我就给你换了清蒸豆腐。” 姜未晚笑了笑,“大哥有心了。” “是啊,大少爷人很好的,他一回来就马上来看郡主,处处关心郡主……”木蓝喋喋不休地数落着姜子铭的好,似乎有一大篓倒不完。 “再好,也没有我们主子好。”紫苏接了一句。 木蓝的脸色蓦然红了起来,拖说还有衣服没有洗完,就退下。 “大哥是很好。”未晚接了句,顾自扒白米饭。 此刻,姜未晚脑中回响的始终是姜子铭前世的那一句,“贱丫头,你也配和倾月比,如果没有你,我们的倾月早已母仪天下了,你怎么不去死……” 那日姒若被囚,她跪倒在姜子铭面前,只求她劝姜倾月一句,求放过姒若,放过孩子。他无情地踢开了她,就好像在踢一块不堪的破布。 哈哈,她的这个大哥,果然是好!再好不过的禽|兽。 怜心收了衣物进门,她看了晚茶花一眼,道:“大小姐的事,王妃一直心有怨言,如今大少爷回来了,非但没有找你兴师问罪,反而送来晚茶花示好,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紫苏叹了口气,“但愿木蓝可不要有什么差错才好。” 未晚未抬眼,冷淡道:“这是个吃人不吐骨肉的地方,处处凶险,然我也非良善之辈,先观察她一段时间吧,若是她真得吃里扒外,就别怪我不念情份。” 竖日清晨,怜心就进门回话,木蓝和姜子铭在紫园里嘀咕了一阵子,离开时,姜子铭还摸了摸木蓝的小手。 木蓝从外面进来,折着新鲜的牡丹花进门。 木蓝迎面走来,未晚闻到一股扑鼻的香粉味,谈不上名贵,也少说要花上四五两银子。未晚笑了笑,姜子铭还真是用心了,可是木蓝,你一个丫环,你也不想想姜子铭为什么会看上你。真爱吗!姜子铭他有这个东西么? 沉香正在打扫,看到木蓝,不由提醒了声:“木蓝,前两天王府的陈总管来过,陈总管看上你了,为他家的二愣子向小姐求亲呢,想让你嫁给他儿子。”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呢?”木蓝急了,匆匆忙忙换上白玉瓶里的花,就走到未晚面前。 姜未晚抬头,挑眉看着木蓝,道:“你急什么,看你的样子,不乐意是不是?” “当然不乐意了,那是个傻子,谁要嫁她。”木蓝今天上身换了一件粉色翠烟衫,下摆是同色系的散花百褶裙,稍皮又显得稚嫩。 “我不是没答应吗?”说话间,未晚不动声色打量了木蓝一眼,王府内有严明的规矩,丫环的打扮不能盖过小姐,特别是髻发上,非一等的丫环,府内的丫环只能是统一梳双垂髻,这一点上木蓝倒是记得,只不过这回换了两条与平素里不同的艳色蝴蝶结丝带绑在着角辫上,突出与众不同。 未晚想到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果然,陷入情爱中的女子就是不一样。 “你看我大堂兄什么样,大房的少爷——姜伟林。他没有娶妻,虽然脚瘸了,走路有点跛,可是他心地善良,以前酗酒,如今酒也不太沾了,眼下就没有不良的嗜好。”停顿了片刻,未晚打量木蓝又道:“大堂兄你还没有见过,紫苏是看过的,长得一表人材。” 紫苏附合道:“是啊,伟林少爷真心得不错。” 未晚又道:“他人好,又没有门户之见,你要是嫁给了他,先委屈两年做填房,待将来生了孩子,大伯母心软,兴许还能当主母。” “难道我就不能配更好的吗。”木蓝眉眼一黯,嘀咕了声。 她的声音虽小,未晚上心的缘故,听得格外清晰。 “谁啊,还有谁更好的。”姜未晚喝了口茶,疑惑不解,怔怔望她。 木蓝扑通跪下,“郡主,木蓝不嫁,我要永远跟在你身边,永远伺候你。我哪儿也不嫁。” “可你终究是要嫁人的啊!”未晚上前扶起木蓝,又看了周遭的几个丫环一眼,感叹道:“唉!我自己嫁谁都不知道,又想着在自己出嫁前,让你们一个个都有着落。是我太心急了。” 又过了几日,暮色时分,沉香替未晚收拾被褥时,纠结了良久,还是上前向未晚禀报了木蓝这些日子来的异常,木蓝还向沉香抱怨,未晚没有把她们这些奴才放在心中,急得把她们草草嫁出去,去换利益。 姜未晚笑,木蓝,你的心也太大了吧。 姜未晚盯着茶中起起浮浮的茶叶,只道:“木蓝,不能留了。” 沉香扑通一声跪下,“求小姐开恩,我与木蓝同为三等丫环,一起在王府这么久……” -本章完结- 第187章 利用 前世怜心之死,历历在目。未晚扶起沉香,面色冷毅,只道:“木蓝若为他人细作,为他人所用,死得就不只我一人,你应当明白。我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结果如果看她的造化。” “多谢小姐。”在王府呆了这么久,沉香看起来嘻皮笑脸的没有心思,但是宅门后院各种看不见的污秽,多少是明白的。沉香明白小姐对木蓝已经仁至义尽了,若是换成大小姐,木蓝此刻的背叛,怕早已尸骨全无了。 和以往一样,姜未晚坐在桌前练字。 沉香闲时又纳起鞋底,未晚突然看了沉香一眼,道:“沉香你也给我纳双大点的鞋。” 紫苏站在一旁研墨,笑着打趣:“郡主,你是要送给姑爷的吗,送鞋给心仪的男子,以后会越走越近,形影不分离的。” 木蓝问:“啊,有这个说法吗?” “别信她,她就信那些个民间传言,不靠谱。”姜未晚摇头,“谁赢了都不知道呢,我都不知道他们三人的尺码,总不能每人都给纳一双吧。我只是让沉香给我纳双大码的,先前沉香的纳得那一双太小了,夹着脚疼,你还真会想入非非。” 木蓝转了转眼珠子,提议道:“过些日子不就是大少爷生辰吗,要不咱们也纳双鞋送给人家,以后他好和小姐走得近乎,形影不离。” 未晚摇头,“他生辰,祖母也生辰,祖母我都没有送她鞋子,干嘛送他?再说我又不需要讨好他!” 木蓝瞅了未晚一眼,反驳道:“可人家送了盆晚茶花来,咱们总得回礼啊!” “不回,我最怕针线活了,就算有手艺我也不做。” “好小姐,要不我帮你做一双送给大少爷吧。我可不想你坏了礼数。” “随你吧,我乏了,想要就寝了。”姜未晚看了木蓝一眼,放下笔,转到一旁洗手。 木蓝一边拿着白巾,上前揩拭未晚的双手,一边道:“那奴婢试试。” 未晚没有回应,她进了内室,直直倒在床上躺下了。 这一夜木蓝都未入眠,未晚起身,看着西厢阁右侧亮起的灯火,复又躺回床上。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 紫苏一大早出去备膳,正巧看到要往外走的木蓝,紫苏一把叫住她,“木蓝,你要出去啊!小姐昨日流虚汗,换下的几件亵衣裤,你去洗一下。还有,洗完衣服,你再去打些热水进屋,小姐醒来后,要沐浴。沉香昨天干了那么多活儿,小姐准她晚起,今天这两件事就由你做,做完再出去。” “是,紫苏姐。”木蓝低眉顺眼颔首,待紫苏一走,木蓝就翻了个大白眼,骂骂咧咧道:“不就是和小姐走得近些吗,都是丫环,凭什么使唤人。” 一个时辰后,木蓝好不容易干完活儿,她疾步而出,拐进紫园。 紫园的牡丹花前,木蓝一眼望去,那抹玉树临风的清俊身影映入眼中,不由心中一喜。 木蓝东张西望后,见四周无人,她小跑到姜子铭面前。 同一时间内,紫园右侧半山腰处,洛婧正扶着老夫人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往山下走。 “婧儿,这些年苦了你。”老夫人拍拍洛婧的手,黑眸中闪过心疼之色。 “我身为人母,应该的。伟林能重新振作起来,多亏了晚儿,我没有想到这么些年来对伟林的不离不弃,竟不如晚儿用心。”洛婧望着远处的紫园,语气宁和悠远,眼眸中却闪过一丝期待。 “晚儿,真是个奇迹,是上苍赐予我们姜王府的宝。”提到心爱的孙女,老夫人瞳孔渐渐升起亮光,语气中也难掩着骄傲。 老夫人又道:“二丫头艳似牡丹艳美倾月,过份高调了,结果还不是没落下好。五丫头好比兰花质朴文静、淡雅高洁,带着这种性格最终才能活得长久。” 洛婧没有回应,也不再往下走,她直直地看向紫园方向,怔住了目光。 老夫人瞧见洛婧这么久没有动静,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时也呆愣住。 沉默了好久,老夫人终于回过神来,问:“那……那是谁?” 紫园内。 姜子铭轻俯木蓝耳旁嘀咕着什么,末了,还不问拔弄一下木蓝耳旁散落的一小撮碎发,木蓝把靴子往他脚下套,站起时,蓦然红了脸色。 姜子铭瞧着周遭无人,豪放地抬起木蓝的小脸,在上面扑哧亲了口。 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自始至终紫园里的两个人在说什么,她们都没有听到字语片言。两人的小动作,她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是子铭吗?是他吗?”老夫人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洛婧支吾了一阵,终是点了点头,“是大少爷。” “这个混账,让他去弘文学院读书,他还是没有半点长进。”老夫人怒火中烧,柱着拐杖就往下走,忽然之间竟有箭步如飞的感觉。 洛婧慌了神,连忙紧随其后跟上,“娘,你不要激动。娘……” 待老夫人赶到紫园时,哪还有姜子铭的影子,人早走了。 “我得告诉他父亲去。”老夫人心急如焚,一个姜倾月废了,王府的嫡长子绝不能再有任何的行差踏错。 洛婧拦住老夫人,道:“娘,眼下倾月的事才刚过去,我们冒然去找二弟,他正气头上,怕是绝对不会轻易原谅大少爷,父子俩闹僵了,又添上一堵。依我看,大少爷年纪也不小了,我们是不是该给他找个媳妇?有个体己的女人拴住他,那些个不入流的下人,他自然就看不上眼。” 老夫人轻拍脑袋,颔首赞道:“对对,婧儿,还是你想得周到。我立即就让若雨好好张罗子铭的婚事。” 姜未晚站在叉路口,看着通往紫园的路,沉默不语。 沉香低头道:“郡主,木蓝她——” “她已经走远了。”姜未晚抬头看了一眼,艳阳正往东边慢慢升起,她发现自己不能在这里干耗着,她疾步向南厢阁走去。姜倾冷回来两天了,到了她该去看看的时候。 姜倾冷的房间外,还未踏进门就闻到一阵女子的哭声。未晚一愣,躇踌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郡主,你来了。”三姨娘随即迎了上去,热情地招呼了起来,“坐,快屋里坐。” 未晚往里屋方向瞅了瞅,淡淡道:“好些日子,没有看到四姐姐,听说她回来了,我就脚步不受控地走来了,想和她叙叙旧,不知道是否来得不是时候?” “哪儿的话,你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三姨娘起身,朝未晚欠了欠身,“上次的事,多亏了郡主。若不是得郡主相助,冷儿也不会轻易逃过了姚御史一劫。” “我进门时,没有见到打扫的丫环,出了什么事?难道是……” 三姨娘亲自端了茶上来,“你猜的没有错,我断了杜若雨的财路,她在柳御史那里没法交待,赔了一大笔银子,她心里有气没处发,就借故撤了我府内打扫的丫头。” “你没告诉父亲么?”姜未晚也不客气,在屋中坐落下来后,接过茶盏就饮上了。 三姨娘见未晚并不生份,她也渐渐敞开心怀。 “王爷……王爷自始至终喜欢的只有你母亲一人,我只不过凭着一张和她形似的脸,让王爷另眼相待了多年。”三姨娘轻轻叹息一声,唇畔掀起苦笑。 当年杜若雨用计让姜王府二公子姜北娶了她,姜北与华清闹翻了,醉酒的他误将去药铺买药的她当华清掳走了。 长得与华清形似的她,在权衡再三后,将错就错与姜北发生了关系。 一直以来,她都只是在充当着替身的角色。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而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三姨娘——” “当本身回来了,也就没有我这个替身什么事。可我并不后悔,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他可以不喜欢我,可以一直把我当替身,只要我喜欢他就够了。”三姨娘顿了顿又道:“容颜渐逝,面目渐老,我也没有什么指望,只盼着冷儿能活着好好的,嫁了当朝文武状元郎,是我们高攀了,可这都怀上孩子了,还折腾着,三天两头闹着,何时才是个头啊!” “顾慎言那个禽兽,欺负四姐了吗?” 三姨娘黯然神伤,“冷儿她,她都……” “三姨娘,谁让你多嘴的。”里屋传来姜倾冷尖锐的打断声。 “五小姐又不是外人,你怕什么?”三姨娘扬声反驳,知道姜倾冷放不开面子,她还是忍不住哭道:“冷儿的孩子没了,就在刚刚你进门之前。” “怎么——怎么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姜未晚蓦然站起,那是一条生命啊!怎么可以为了面子藏着掖着呢? “她刚刚让顾慎言那个畜生暴打了一顿,流了好多血,我看是小产,她又不让叫大夫,不让惊动旁人,只是草草止了血,我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快让我看看。”姜未晚站起,顾不得许多,掀开了珠帘就往里走。 姜倾冷苍白着脸色,坐在青石板上,拼命用一条蓝绸布拭擦着地上的血迹,眼角还垂着未干的泪迹。 “你疯了吗,流了那么多的血,不看大夫,不接受救治,你想死么?”姜未晚夺过那条沾满鲜血的布,一把扔了。 “快回到床上躺着。”姜未晚拽起怔忡中的姜倾冷,三姨娘连忙上前去,扶着姜倾冷到床上躺着。 未晚搭脉后,唤了沉香进屋,开了两张药方递给了沉香,让她分两次将药买回来。 很快地,沉香回来了,三姨娘接过药包,连忙退下去熬药。 屋内只剩下未晚和倾冷两人,倾冷扶着床坐起,苦涩笑着,只道:“没有想到我姜倾冷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我更没有想到我的狼狈会让你见到,想笑就笑吧。” 姜未晚淡淡微笑,“我为什么要去笑你,笑话比自己差的人,很有成就感吗?” “你……你……”姜倾冷瞠目,姜未晚甚至连掩饰都懒得,就这样赤luo裸地鄙视她。 姜未晚凝着她,加重语气,“别人对你有什么看法,那是人家的事,与你何干,你充其量就是面子上过不去罢了,身体是自己的,你今儿个死了,顾慎言立刻就能再讨门媳妇回去。你当自己能耐,身子是铁打的,你就只管让人家折腾去,折腾死了,那是你活该。我们不对盘,我是一滴泪都不会为你流,只苦了三姨娘,生了女儿原本还指望着养老送终,如今看来也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姜倾冷支起身子,指尖戳上未晚眉心,语声不由地拔高,“臭丫头,看我如今这个下场,你有恃无恐了是不是?” 她虽是疾言厉色,心底却不得不承认,未晚说得句句在理,枉费她要强了这么久,却不明白,如今的她在顾慎言眼里,简直一文不值。 姜未晚柔柔一笑,“那也要你给机会啊,你平素里不是很嚣张么,你不欺负别人就好,哪有别人欺你的份,如今搁顾慎言身上怎么就全不管用了?” “我当初真是鬼迷心窍了,什么就选择了他呢?自成亲后,他就没有给过我好颜色,婆婆也是对我百般挑剔,我是觉得亏欠他在先,如果不是我设计了他,以他文武状元郎的身份,应该可以讨得更好的娘子,我对他们一忍再忍,在姜王府里我从来没有干过那么多的粗活,在顾家我什么都做了,洗衣服,倒夜香,烧饭……候府明明有丫环的,顾夫人偏要把我当丫环使,在那里受尽了白眼,我都忍了,哪怕顾慎言对我好一点点,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是顾慎言他太过份了,他一有不顺心的事儿就拿我出气,哪怕明知我有喜,他还踢打我。” -本章完结- 第188章 求谅 “就好比今天,我只是让他留下来用膳,他就打了我一顿,孩子……孩子就这样没有了。”触及痛处,姜倾冷忍不住啕啕大哭。 “你要是愿意,就留下来吧。不要再回到那个牢笼里。你觉得亏欠了顾慎言的,可我觉得你并没有欠他什么。他当初若不是心术不正,又怎么会入套呢?孤男寡女半夜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事,他心里是清楚的。当夜他也是有着三分意识的,如果他是个自制的男子,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情。当夜他并不排斥你,后来,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打你。” 未晚翻开她的衣袖,一条条青青紫紫的伤痕触目惊心,眼前仿若浮现前世乱葬岗上那个布满皱纹的缝尸枯老婆子,她后来想想,彼时姜倾冷虽然没有流泪,但心里怕早已在嘶声悲泣。 姜未晚从钱袋里掏出一千两银票递上,“本是想交给陈掌柜去采买些大红袍的,你先拿去用吧,把身子养好了,别人也不敢随便欺你。要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咱就回来,娘家再不济,还有人活着呢。父亲也不会眼睁睁见你被人欺负到底,只要你别逞强就好。” 姜倾冷静静地倾听着,心中诧然,眸中却泪光浮动,怯怯道:“你……你为什么样要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又想着收买人心,又想利用我?” “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苦一直互相为难呢?我们合作,如果我们感情甚好,可以称之为姐妹联手。我们素来不合,说利用的确是最适当不过了。利用,是用手段让人为之所用,又何尝不是,物尽其用,使人发挥最大的能耐呢?就好比昔日,你利用我,摆脱了下嫁柳御史的命运,我利用你,反将一计,将四姨娘引到石屋。我们不过是各得所需罢了。” 三姨娘端着熬好的药进门。 姜未晚起身告辞,“回头我让沉香给你送瓶淡化伤痕的膏药来,你凑合着涂涂看。我先走了。” “郡主,不再坐坐吗?”三姨娘不放心地看了姜倾冷一眼,心想倾冷这孩子是不是又把郡主给得罪了,她一向心胸窄,眼里容不下别人比她好。 “不了,还有事忙。”姜未晚淡淡扬唇着,就往外走,她心中清明如镜,她当初对倾冷的利用是真的,姜倾冷的今时今日,她当初早有预料,当日各得所需,她不曾后悔过。今后,姜倾冷不犯她,她可以将过往恩怨一笔勾销,姜倾冷要再有异动,她也定然不会放过。 不过照今日看来,吃过苦头后,姜倾冷倒是收敛了许多。 姜未晚刚走出南厢阁,就在路口遇上顾慎言。 “郡主……”顾慎言鞠一礼。 姜未晚视而不见,提步就走,凭他什么唤,就是不愿搭理他。 顾慎言往南厢阁方向看了看,不由疾步走了进去。 “姜倾冷……姜倾冷,你给我滚出来。”外面传来,顾慎言雷霆盛怒的声音,姜倾冷心中一震,瞥了眼手中的银票,猛地把它往鞋底下藏。 “相公,什么事?”穿好鞋,姜倾冷施施然地往前走。 “姜未晚来干嘛?你是不是对她诉苦了啊?” “她能来干嘛,冷嘲热讽呗,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向和我不对盘。” “只有这些吗?” “还能有什么,难不成要留下来用膳?她又不是讨饭的。” “刚才在门口碰到时,她怎么一声不吭地,我问她,她也没有理我,板着冷脸,好像我欠了她几百万两银子没还似的?”顾慎言挑眉,惊疑不定地看着姜倾冷,猛地掐住姜倾冷的咽喉,“你最好不要骗我,你要敢乱说一句字,你……” “我……我没有……”姜倾冷一口气提不上来,苍白的面颊骤然涨红。 “姑爷,你……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快……”三姨娘惊惧地看着这一幕,惊吓得都颤抖了起来。 姜倾冷挣扎着,困难地吐出字儿,“我没有。” 三姨娘忽然想到什么,连忙举起桌上姜倾冷刚刚饮尽的药碗,对准了顾慎言的头部就要往下砸,正在这个时候,顾慎言像是恢复理智般地放开了姜倾冷。 三姨娘扔了药碗,连忙冲上前去,担忧地看着姜倾冷,姜倾冷揉了揉脖子,她愤然地瞪着顾慎言,暗自咬牙,心道顾慎言你有能耐就把我掐死啊!你敢打人,还怕别人知道吗? “要想你的儿子好好出世,就给我乖乖听话。”顾慎言瞪着姜倾冷,一脸的怒容。 “相公,你根本就不愿意,我的孩子出世,是不是?”姜倾冷皱眉凝视着他,直想看进他的心灵深处。 “是又怎么样?你这么卑贱的小小庶女,也配为我孩儿的母亲。”顾慎言语声沉冷,曝露出真实的想法。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终究是要生下我们的孩儿。”这句话不轻不重,她说得平淡无波,却仿佛一根尖锐的刺,生生地扎在顾慎言心头。 姜倾冷轻抚着小腹,一脸慈爱的神情,看在顾慎言眼里有了三分的动容,可是目光一落到她脸上,看到姜倾冷脸上的那道长疤,顾慎言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耻辱的一夜,心中的火就这样蹭蹭地往上涨,他冷冷地哼了声:“想让我把你休了,你只管告诉我!” 姜倾冷提起帕子,擦了把泪,可怜兮兮道:“相公,说了算。倾冷再也不敢惹你不高兴了,倾冷乖乖地听话……” 那端,姜伟林重新振作起来,让姜北笑得合不拢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觉得愧对姜南,他甚至觉得大哥要是泉下有知,知道唯一的儿子,堕落得不成人样,也不会瞑目的。 如今姜伟林好了起来,姜北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特别是得知这一切都是未晚的功劳时,心中对这个女儿的好感又更胜从前了,当即招未晚来下棋。 “晚儿,皇上提过镭台赛,你心中可想法?”紫檀案上摆着黑白棋子,父女俩正在对奕。 未晚落下一白子,回应道:“我能说不嫁吗?我不想嫁人,可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其实,秦烨的确是不错的好男儿,在我大景也很难找到可以与他相媲美的男子。”姜北就事论事。 姜未晚撇撇嘴,反驳道:“父亲,秦烨不过是武功高强了些,立了些战功而己,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大景男儿千万,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可以与他匹敌之人呢?再说我三哥就不一定会输他。” 姜北蓦然一怔,难道未晚对三皇子也有暖昧情愫? 那日里华清和他的谈话让三皇子听到后,他就一直隐隐不安。三皇子也坦荡承认了他对未晚的感情。当年的大错已铸成,如今也只能将错就错下去,再无回头之日,也再不能拔乱反正,三皇子有情,如果未晚再有回应,那么一切就乱了套。 “可他终究只是你兄长,那是不同的。” “父亲,此言差矣,他是我三哥,我就不能袒护他吗?我就是觉得他好,觉得他比秦烨好多了,强多了。”姜未晚在心里补充了句,三哥一定得比秦烨强的,将来三哥称帝后,必然是要和秦烨一较高下的。 姜北在棋盘中丢下一子,他摇头,叹了口气,“晚儿,兄长再好,终不能长伴你左右。就像你娘亲和我,我们终究是要远离你,可以和你一起走下去的,只有你夫君和你将来的孩儿女。” 屏风外,忽然传来管事的声音,他躬身问道:“启禀王爷,王妃给你备好晚膳,问你是否过去?” 姜北随意的挥挥手,“不去了,要和晚儿下棋。”显然女儿在他心中比嫡妻重要多了。 管事又道:“王妃又说,她把京城大小官员家的小姐名册和画像都拿来了,那就请你用罢饭,到东厢阁商议一下和伟林和子铭少爷择妻的事。” “父亲,母亲找你甚是着急,你就去看看吧。” “急什么,我们下完这盘棋再说。”回想每次去杜若雨房里,她都是无病申银,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要不就是哭诉倾月的委屈,姜北只觉得头痛,慢慢地也就乏了,从心里排斥去那里。 入夜,姜北还是到了东苑,杜若雨激动不已,自从华清回来后,姜北就不曾在东苑歇过一宿,今夜,她是卯足了劲儿要把姜北留下来。 她又是递名册画像,又是端茶倒水,好生热情。 今儿屋内的花花草草都是她亲自布置的,就连画像上的香粉,都是她亲自喷洒的,她心里打得小九九,今儿个一定要给姜北一个难忘的回忆。 她就不信了,凭着她的道行,还斗不过一个小狐狸精。杜若雨铁了心要让姜北从今往后,心里只惦记着她一个人,她下了十足的猛药,果然,姜北还是如她所愿地倒在了她的香房里。 上过药的女人四十如狼似虎,把姜北整得疲软不堪,竖日清晨,天色蒙蒙亮,姜北惊醒过来。 他瞅了身侧的女人,她长发凌乱,艳妆掉落,两侧的胭脂都挪到别处去,简直惨不忍睹,仔细回忆了昨天的一幕,想到那大半的脂粉都踏到了他脸上,再看眼地上满目狼籍的衣袍,更是恼火。 “王爷……”杜若雨长臂一伸,想要揽回姜北。 姜北起身,转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亏你也是王府当家主母,竟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今后要再使用这种不入流的东西,本王饶不了你。” “王爷,妾身伺候的不好么?”杜若雨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如今自己的妆容有多惨烈,一半都在姜北的脸上,红唇边。 如今她的手脚皆是酸软麻木,姜北却是精神抖擞,让她不由感叹,男子体力就是恢复得快。 姜北捡起垫亵衣裤穿上,唤了侍女抱着衣袍进门,披上袍子,直接往外走,再不看她一眼。 也难怪姜北火气大,他本来就不屑这种下三滥的媚术,特别辅于药粉。昨日他唤了华清一起商讨老王妃的寿礼,本说好了今夜留宿西厢阁的,谁知到了东厢阁就一去不复返了,华清是信诺之人,昨夜必然点灯等他一宿,思及此,他心里就觉得心焦不安。毕竟对不住她们母女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解开误会,他心里是七上八下,真怕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次陷入冰点。 “姜北,你给我站住!”杜若雨冷冷喊着。 姜北哼了哼,直接将她无视掉。 杜若雨拉高了嗓音,又吼了吼,“姜北,不要以为我杜若雨就你一个男人,你就了不得了,你敢给我摆脸……” 姜北迈出门槛,直接往浴室走去。 身后,她的叫嚣声,也渐来渐小了。 待到人云楼空,屋内只剩杜若雨一人时,她终于忍不住啕啕大哭,“姜北,我儿子回来了,我有依靠了,再不用看你脸色,你爱上哪个狐狸精那里,就上哪个狐狸精那里。最好是精|尽人亡,让那个狐狸精把你榨干了。” 晚上,姜北决定来个家宴,把洛婧和姜伟林,茜柔也叫一起,加上母亲,一大家子凑凑热闹。 姜子铭步入正殿时候,正瞅着姜未晚扶着老王妃坐下,她转过身与姜子铭对视一眼,“大哥!”姜未晚微微一笑。 姜子铭见她清冷的眼眸像水波闪亮,又觉得对方笑容凉薄,突然有一瞬间的凝滞,他是不相信一个十五岁的丫头,她能掀起什么样的大风大浪呢。可是母亲说就是这样的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女,让母亲和二妹倾月屡次败下阵来,母亲说姜未晚的城府,不容小觑。 “五妹!”姜子铭淡淡点一下头,还是一惯的大少爷作派。 姜未晚自上往下打量了姜子铭一番,视线落到他脚上,故作惊疑,道:“咦,大哥你穿得这双云头靴好眼熟啊!不会是……” 姜未晚笑容柔和,隐含三分暖昧。 姜倾冷瞅了眼,不由接了一句,“一双新靴子而己,绣活不错,就是比我绣得要好上些许,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四妹会刺绣?”姜子铭见状,立刻转移大家的视线。 顾慎言瞪了她一眼。 姜倾冷低头讪笑,“刚学不久,难登大雅之作。对了,五妹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这双云头靴上面的朝云刺绣配色鲜艳、花样新颖、针脚细致,除了我房里的木蓝,府内怕是没有第二人个能绣出这么好样式。那丫头手工好,这两日拼命绣鞋面、纳鞋底,说是要送爱郎的,我就是奇怪她纳的鞋子什么跑到大哥脚下呢?” 顾慎言轻掀嘴角,微有些幸灾乐祸。 姜王府的大小主子面色都为之一变。姜子铭还未成亲就与一个小丫头私相授受,这看起来不打紧,可在家风甚严的姜王府,无疑是平地里投下的一块巨石,要震上一震。 “木蓝是谁?”姜北冷声问了句。 “噢,父亲,她是我房里的一个丫头,模样可俊俏了,手工又好。”姜未晚诺诺回道,一脸惶恐。 “我问他呢?”姜北双目微瞠直盯着姜子铭。 姜子铭神色淡然,“我哪儿认识什么木兰,兰花呢。五妹多心了,我鞋下的这双靴子,又不只我一人有,我们弘文学院里的学生每人都有一双呢,我们学监发的。” “那便是我看错了,大哥是有教养学识的人,怎么会……” 老夫人心里堵得慌,忙道:“北儿,我让你们给他们两兄弟看门亲事,你都办得什么样了?” “是看了两个还不错的。”姜北淡笑,母亲上了年纪,急得抱曾孙,这种心情他是理解的。 姜子铭摇头,一口回绝,“父亲,我不要这么早娶妻,大男子大丈夫未立业,何以成家。” 老夫人心头一怒,手中的茶盏重重落下,冷了声音道:“我看你不是长出息了,是心里头还没有放下那个小妖精吧。就你这德行,就该早早成家,有个好女人管着你。” “祖母——”姜子铭抬着看着老夫人,心中一震,祖母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如今仅仅只是凭着姜未晚三言两语,就已对他失望至极。 “母亲,你在说什么?” “紫园里卿卿我我,又是耳语,又是送靴,又是……简直不堪入目。”老夫人拍了拍胸口,痛心疾首又道一句:“就算我一个人眼花,旁边还有大活人呢,你敢说和那什么丫头没有私情吗?” “祖母……”姜子铭一下慌了神,那日在紫园里,他的确是故意和木蓝假装暖昧,一切只是为了让木蓝为他办事,当时明明瞧了四下无人,怎么会让祖母瞧见了?听祖母这话,她身旁还有证人,那日还有谁在? “哦,我记错了,这双是五妹送给我的寿礼。”顿了顿,姜子铭抬起眼角瞥未晚一眼,继续道:“和我们学监发的一双差不多,一时弄混了。” “我怎么会送靴给你呢?我给你备了一套四库全书啊!” 姜子铭敏锐地感觉到他落入了精心设计的陷阱里,不由蹙紧了眉头,“你胡说,不是你送的,那丫头还能擅作主张不成。” “我不知道大哥喜欢什么,原本打算送徽墨的,只是父亲提议我送书,我就买了书。”姜未晚平静地回答。 “你自己行为不检,还要推卸责任。”老夫人愤怒极了,只道:“崔妈妈,你去把木蓝那个丫头给我叫来,我要好好问问她。” “祖母开恩,我看木蓝那丫头也是真心的喜欢大哥得紧,让他嫁给大哥实在是不妥,不如让她跟在大哥身边伺候着,等将来大哥讨了大嫂后,再从长计议,你看怎么样?” 老夫人并不吭声。 崔妈妈很快把木蓝找来。 “大胆奴才,你知错不?”木蓝一进屋,杜若雨便疾言厉色地吼了声。 木蓝脸色煞白,吓得脚一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王妃,奴婢……奴婢……” 她不由自主地用眼睛的余地去瞥姜子铭,盼着他给求个情。 “木蓝你和大少爷两人之间的情意,我们都知道了。难怪我要你给伟林哥做偏房,你不乐意。既然你喜欢大哥,大哥又喜欢你,你们两情相悦……” “臭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儿子什么会喜欢一个卑贱的婢女呢?铁定是她痴心妄想,假借小姐名义送那不入流的东西,妄想勾搭少爷,这种心术不正的婢女了,我姜王府岂能留她。” 木蓝慌了神,一脸讨好地看向未晚,“我没有……小姐,救我,你快救救我。” 姜未晚扬了扬唇,木蓝倒是通透之人,她心里倒是清楚,此刻求姜子铭等于找死,且不说他愿不愿意救,就是一个杜若雨就够她吃上一壶了。既然是她房里的丫头,她也不能不救,救是要救,只不过也绝对不能便宜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母亲,您不要动怒,大哥也是喜欢木蓝的,若是不喜欢又怎么会把木蓝送的靴子穿在脚下呢,大哥一再掩盖真相,只为了保护木蓝,大哥是痴情男儿,如此用心,我们若是责罚木蓝,岂不叫大哥伤心,而且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影响也不好。求母亲开恩,饶了木蓝,把木蓝许给大哥吧,先做个随侍的丫头,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可好?” -本章完结- 第189章 造访 “五妹,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与这个丫头并无私情,你不能平白陷害我。”姜子铭瞅了父亲一眼,见他脸色沉冷,心下一慌,不由厉声反驳。 木蓝脸上仅剩的一丝光亮,渐渐黯淡了下去。 “我都亲眼看见你与那丫头在紫园中做那不检的事儿,你还凶你妹妹。就算我瞎了,你大伯母的眼睛可没瞎呢?” 姜子铭视线落在老夫人身上,嗓音低了下去,凭添了几分怒意,“祖母,你也别偏听偏信,中了人家的圈套,我看上谁,也不会看上一个小小的丫环。” “啪”地一声,姜北恼火至极,站起来,甩手给了他一巴掌,“姜子铭让你读圣贤书,你都读到哪里去了?” “父亲……”姜子铭抚着脸,惊讶地看着姜北,他怎么也不愿相信,一向疼爱他的父亲,如今也和祖母一样,不相信他了。 姜北黑眸泛起凛冽寒芒,冰寒慑人,“你祖母说你两句,还说不得了?你若没有做那勾三搭四的事情,祖母会冤枉你吗?我不希望你重走你二妹的老路,剑走偏锋毁了大好前程,从即日起,你就给我关在屋子里,好好反省自己。哪天意识到错误了,你再出来。” 杜若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姜北怒骂道:“姜北,我忍你多时了,怎么叫剑走偏锋毁了大好前程呢,倾月如果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她至于需要礼贤下士,向林舞学习扇舞么?林舞谋逆是我们倾月的错吗?倾月她何其无辜啊!她好端端地就莫明其妙让林舞牵连进去了。你不心疼女儿,你说她剑走偏锋,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吗?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华清的女儿是你心尖上的宝,我杜若雨的子女就不是你亲生的吗? “杜若雨,为了儿女,这么多年来我都忍了。我一次次告诉自己要多加忍耐和体恤你,看在一双儿女的份上,要给足你面子,可你呢,你有没有拿出主母的样子来,好好教导膝下儿女?你瞧瞧人家华清,她自个教的女儿,就是比你的强。你看看你自己,你把子铭、倾月……她们都惯成什么样子了?倾月已经毁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再毁了子铭。”姜北神色冷凝,眸中一片深沉。 杜若雨冷哼了声,轻轻眯起清眸,“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不管怎么样,木蓝这丫头勾引主子,总得治治,不然以后的奴才都有样学样,王府后院还不乱成套了。我这当家主母,并无大过错,王爷你再不待见我,也要支持我管理后院吧。” 姜北这回沉默了,她说得没有错,她是王府当家主母,并无大错,无论如何都要给她三分薄面,且木蓝这个丫头,的确是该治。奴才与主子混一块,勾勾搭搭成何体统。在整治木蓝这件事上,姜北乐观其成。 杜若雨心中怒火雄雄燃烧,凤目中一片深沉,冷了嗓音道:“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母亲,木蓝固然有错,可打三十大板岂不要了她半条命,求母亲开恩,饶了她吧。”姜未晚淡淡扬唇,开口只为了求情。 “再加五板,重打三十五板!”杜若雨慢悠悠开口,兴致颇好地回应。 “我不再求情就是了,母亲你何必生气。”姜未晚看了木蓝一眼,摆出一幅无奈的模样,木蓝被拉下去,屋外很快传来声声刺耳的叫喊声,姜未晚泰然自若地打了碗汤,顾自喝了起来,接下去再无声音。 这次家宴,气氛犹为沉默,回到西厢阁时,已是入夜。 廊道上的灯火亮着,一具纤弱的身影映入眼中。 姜未晚掀了掀嘴角,她缓缓走近。 木蓝闻声转身,瞬间眼泪纵横,“小姐,我不该贪心,不痴心妄想,我有一千个一万个不应该,求小姐原谅我,不要抛弃我,我一定脚踏实地做好本份事,再不敢妄想。” 杜若雨那三十五大板,饶是普通男子都吃不消,何况她一个女儿家。姜未晚挑了挑眉,照理说早就皮开肉绽了,她还有力气说话,体力真是充沛啊! 姜未晚冷冷地再不看她一眼,径直就要往屋里走。 木蓝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垂泪涟涟,“小姐,奴婢不敢了,求你原谅我。我会一心一意跟着小姐。求小姐原谅!” 沉香见状不忍,上前央求道:“小姐,木蓝回来后,就一直在这里跪着,我看她是真心悔改,再不敢与大少爷勾搭了,小姐你就饶她这一回吧。” 姜未晚明眸清亮,悠悠问道:“木蓝,你当真想清楚了,不再三心二意?” 木蓝哽咽解释:“奴婢是一时糊涂,当大少爷遗弃了奴婢后,奴婢就想明白了,他们都不把我们下人当人看,只有郡主你,你把我们当姐妹看,你待我们好。奴婢怎么能这么没心肝,奴婢真得错了,错得离谱。奴婢今后定当全心全意伺候郡主,再不敢偷懒,不敢有非份之想。” “那要看你给不给自己机会了。”姜未晚扶起木蓝,唤她进屋。 沉香随手关上房门。 姜未晚掀开木蓝的外衣,目光落到上面深细不一的道道血痕上,眸中蕴着寒意,不是招招毙命,也足于让木蓝躺半天了。 看来杜若雨真是下了手,尽管并不狠! 姜未晚扔了瓶金创药给木蓝,顾自转身。 “郡主,你这是原谅我了吗?多谢郡主,多谢郡主!”木蓝惊喜若狂地叩首谢恩。 姜未晚未接话,冷淡地往里屋走,背影透着一股清冷。 入夜,姜未晚尚未就寝,半躺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见屋内的灯亮着,沉香缩头缩脑进来,关切问:“郡主,这么晚了,你还在为木蓝忧心吗,经过这一次,奴婢相信她已经分清楚了谁好谁坏,我相信她真是洗心革面了。” 木蓝的后背虽然见血,可是伤势并不严重,很明显地对方留一手了。早在看到木蓝时,姜未晚就留意到了,她看破并不点破,把木蓝扶进门,给她金创药,也顺带再仔细看一下上面的伤口,以便做出客观的判断。事实果然如她所料,未晚只吩咐道:“这些日子你密切跟着木蓝,多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不要露出破绽。” 沉香黯然神伤。姜未晚看在眼里,不由叹了口气,道:“你和她在府内呆得时间最长,感情也最深厚,这份差事对你来说不好做,要不我让紫苏去办。” “小姐放心,我晓得轻重。”沉香点了点头,在府内跟着小姐这么久,也知道这是个吃个不吐骨肉的地方,你不伤人,并不代表别人会放过你。可是沉香潜意识地还是不相信木蓝还会叛变,只是揣着诧异的心情退下。 很快临近老夫人寿宴,王妃身边的贴身丫环珍珠过来吩咐未晚将老夫人的寿礼交出来。 照姜王府的规纪是要把贺礼都上缴,先让当家主母过目后,再统一安排丫环在大庭广众之下呈送,如果有谁的礼太轻了,主母要补上一份,在众宾客面前要充分彰显出姜王府的大富大贵气派。 姜未晚备得是一对黄金寿桃。由京城里有名的金匠打造的,寿桃色泽金灿,栩栩如生。 照规纪需要府中的丫头一起将寿礼送到东厢阁,在双方丫头的见证下将寿礼封存起来,以示郑重。 环儿和怜心一大早就让杜若雨差使到厅中帮忙,紫苏又逢结账日去了茶王铺结账,如今西厢阁仅剩下沉香和木蓝两人在帮衬着。 姜未晚状若不经意地让木蓝捧着寿礼跟着珍珠去东厢阁。 “小姐,寿礼都封存了呢。王妃送了串翠玉佛珠,四小姐送了幅观音像——”木蓝滔滔不绝地回禀在东厢阁的所见。 姜未晚笑望着她,只道:“礼物只是个心意,祖母不会在意这些的。木蓝,你忙里忙外,也累了一整天了,先下去用膳吧。” 木蓝依言,欠身退出。 待木蓝离开后不久,紫苏就进来回禀道:“小姐,我见珍珠给木蓝一小包东西,是不是药粉什么的,待我晚上仔细去看看后再回话。” 木蓝你还是不安份了吗? 姜未晚冷笑一声,“看来木蓝是铁了心要给我大哥做小,既然如此我不如推她一把,成全她。” 夜里,紫苏进了木蓝房中搜寻了半天,也不见包小药粉,紫苏只好潜回西厢阁中。 “要不要把木蓝那丫头抓过来问问?只要挎问一下,不信她不露馅。”紫苏硬着声音问,脸色犹有几分担忧。 姜未晚听她的语气,不由笑了起来,一个洒脱的江湖女子,要她收敛起性子,还要她任人使唤,这想来都是不容易的事儿。好在紫苏是个玲珑的女子,可是每日在姜王府都要不停地转动脑筋,防着主子的各种被算计陷害,这显然比江湖上动刀动枪,真打实干要辛苦许多。 “再等等吧。除掉一个木蓝,我们却不能杜绝他们不会再培养下一个人。我们现在打草惊蛇了,将来要捕蛇就困难多了。” 紫苏忧虑不减,“可是我们不能一天到晚地跟着木蓝,与她同进同出。我是怕万一她下手了,而我们正好松懈了防备,那样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姜未晚问:“你确定看到的是用一小纸包东西?” 紫苏点了点头,“是。我猜那是粉末。” “既然如此,无非是秘药、媚药、泻药、毒药四样东西,由木蓝来下手,陷害的目标无非是我,我们只要将计就计静观其变,不信她露不出狐狸尾巴。” 姜未晚心中将整件事情串了一遍,杜若雨对木蓝手下留情,无非是留了后招。姜子铭也不知道给木蓝吹了什么风,竟然让她死心踏地要为他尽忠。木蓝也不傻,如果手中的药粉是毒药,别说东窗事发,就是让人瞧见了私藏毒药,就是死罪一条。如果杜若雨给她的是包毒药,谅她没有这个胆子接受。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包药粉,不是毒药。当然更不是泻药,如果拿了泻药给她吃,以她熟知医药,很快会被发现。 剩下得就是秘药或是媚药。几天后就是祖母的寿宴,以父亲的声望,到时王候将相都会前来给祖母拜寿,那个时候府内的防备最为松懈,也最容易让人有机可乘。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不管怎么样,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重蹈前世的覆辙,这回她要先发制人。 姜未晚轻俯在紫苏耳旁嘀咕了良久,紫苏点了点头,笑道:“这件事情还需要个帮手,我的功夫并非最上乘的,如果有他的帮忙,这事情方有胜算。” 姜未晚蹙了蹙眉,“还要借助他人之手。那个人可靠不,若是有个万一……” 宅门争斗就是这样,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勾陷他人的事情,万万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紫苏提议道:“我与他说说看,如果他愿意,小姐又不反对,我就带他来见你?” “他是谁!是你的主子吗?”姜未晚饶有兴致问起,盘旋在她心中最大的疑惑便是站在木蓝身后的人,竟然是谁。对方并无恶意,甚至不断在帮她。他究竟是何目地呢? 紫苏晓得未晚心中蠢蠢欲动的想法,只是凝眸注视她,浅笑道:“他是我师兄——” 姜未晚脸上微有些失望,只是师兄而己,这么说还是见不到紫苏身后的人,她的好奇心还是得不到满足。 “算了,你先去筹办吧。事成之后,约他见个面,我要当面谢谢他。” “好。”紫苏恭顺回应着,脑中飞快寻思着,是不是该让正主儿现身了,这么大的苦差事,全交给她了,自个在外头乐得紧,太不地道了。 紫苏露出清淡的微笑,寻了个由头出了府,直接奔城内的天下第一水粉铺里。 铺子后面,传来悠扬的琴声,琴声如丝竹般美妙动听,琴声不染情绪,带着别样的魅惑风情。 紫苏知道他不是个悠闲之人,又鲜少等人。 紫苏长话短说,夸张十足地交将姜王府里凶险回禀了。 帘子里的那位正主儿,并不吭声,却是怒极了,这会儿应该是动了杀心,光听那悠扬渐渐变得肃杀的琴声,紫苏就知道了。 觉得已经足够挑起他的杀心之后,紫苏开始将姜未晚的计划和他说了。 她并不确定让他干这种下三滥的事儿,他会答应。 她甚至担心,她说完后,就会被他掐死。 好歹他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主,他最不屑攻于心计的事儿,最不屑宅斗之事,要让他这种大男人干这种下三滥的事儿,他愿意吗? 紫苏垂首在外,竖耳等消息。 良久,里面那位终于道:“你先回去吧。安排一下,近日我会到姜王府走一趟,见她一面再说。” “这是王府的地形图,你看一下。只怕是要委屈你了,你只能夜里过去,你不能走大门,要走边门和小路,你不能穿惯常的衣裳,你要避开众人的耳目……”紫苏碎碎念,说了一大堆,接下去的话,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进去。 琴声止,紫苏又听对方道:“你可以走了。” 紫苏耸了耸肩,转身就走,又觉得心有不甘,于是回头道:“你怎么时候,把我召回去,虽然郡主待我极好,我也全心全意地对她好,可我心中还惦念着我的江湖……在姜王府内,我并没有起大太大的作用。唉,算了,当我没说过吧。真要让我离开了郡主,这个时候我又放心不下,人心都是肉做的,谁让你叫我把她当主子,渐渐的我都被你牵着鼻子走。” 里面那位沉默了会儿,终是道:“我会考虑尽快让你归位,但不是现在。” “多谢!”有了这句话,紫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竖日,姜未晚就让人把姜子铭送的晚茶花,搬紫园去,眼不见心不烦。 怜心匆匆跑过来,高声嚷嚷着:“郡主,摄政王秦烨……秦烨他……” “怎么一惊一乍的,是秦烨回大聂国了吧,这是好事啊!” “不是,摄政王他……” “你不是要告诉我,他玩忽职守,让大聂国的国主给削爵了吧。” “他……他……” 姜未晚漫不经心地笑道:“你能不能喘完气再说,他总不会暴毙身亡吧。他就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你也把话说明白啊!别这样吊人胃口。” 怜心小手往后一指。 顺着方向看去,一张妖魅众生的脸映入眼中,姜未晚一瞬间傻眼了。 秦烨!他……来干嘛?他身侧那个冰块脸,不是北冥吗?北冥抱着一个大包袱,这是干嘛来着? 姜未晚心道投奔亲戚?姜王府和姓秦的,可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五百年前也不是一家人。 秦烨瞥她一眼,促狭笑道:“姜未晚,青天白日地说人坏话,你也不害躁!” “我……你……你来干嘛?” 秦烨话锋一转,正色道:“你似乎很不喜欢看到我。” 姜未晚冷眼睨了秦烨一眼,倨傲般的抬高下颚,又重复问:“秦烨,你……你到我们姜王府欲所何为?” 此时他身着一袭华丽的白色软袍,软袍由冰蚕制成,袍子上绣着大聂国威风凛凛的吉祥图腾雄鹰,腰系腾龙束腰,一双灿若明亮的眼睛里透出高贵不可一世的傲气,带了嚣张的挑衅笑意。 姜北的声音很快响起,“未晚,不得造次。谁让你对摄政王大呼小叫地?” 姜未晚冷哼了哼。 姜北不悦地瞪未晚一眼,连忙上前一步,对秦烨抱拳赔罪,“小女无知,多有冒犯,还请摄政王海涵。” 秦烨不紧不慢又吐一句话:“无妨,她会对我报以微笑,那才有鬼呢?”早知道姜未晚定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的。 这厮意有所指,摆明了心里还记着上次在冰嬉赛上,她用计烧毁圣旨一事。 姜未晚暗暗咬唇,低眉敛眸,嘀咕道:“知道我们犯冲,你还来干嘛,没事找罪受么!” “你……姜未晚,为父平素里是什么教导你的,你怎么能对客人无理?”姜北气极了,尽管他也十分不乐意,接待这么一个大人物。他是生怕秦烨有个闪失,他姜王府一家老小就得跟着赔葬。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世宗皇帝亲自下的旨意,要他姜王府好好款待贵客,他能说不吗? 天下人都对他秦烨忌惮三分,姜未晚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父亲,他提着包袱到我们姜王府来干嘛?”逐客之意明显至极。 姜北解释道:“皇上安排摄政王,暂住姜王府中。” 姜未晚反驳,“摄政王,怎么不住聂世子那里,世子住的驿馆也不小啊!” 秦烨向她跨进一步,唇畔笑意渐浓,“季风旧疾复发,世宗皇帝恐我扰了季风的清静,把我撵这里来了。” 姜未晚皱眉,心道瞧你说得冠冕堂皇,也不知道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 姜未晚眼睛微微眯起,不悦道:“总之你有得是说辞,我说不过你。” 秦烨眼中露出赤luo裸的宠溺笑意来,“姜未晚你哪儿来的胆子,不仅不怕我,还敢处处挑衅我。” 姜未晚撇撇嘴,“谁让你勉强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不就是让你嫁给我么,那有什么困难的,比上山刀下油锅还让你为难么?”秦烨妖孽般的神眼落在未晚身上,眼中的宠溺浓郁得快化不开。 -本章完结- 第190章 他杀 姜未晚瞪他,“你吃抱撑着没有事做,你以为到姜王府是游山玩水的是不是啊!还有心情和我斗嘴?” “我是来给祖母贺寿的。”低柔的嗓音自那上扬的薄唇里吐出,眼中尽是宠爱。 “祖母?!”姜未晚皱了皱眉,这人真是自来熟,貌似还很喜欢半路认亲,他就不怕胡言乱语被人凑么? “我自然是诚心诚意给祖母贺寿来着,你还以为我有什么不良动机?” “那是我的祖母,不是你的。”姜未晚应声,唇角扬起一个很浅的弧度,要杠就杠到底吧,至少得让他搞清楚身份。她心想你秦烨一个爷儿,一个驰骋沙场的摄政王,她就不信,秦烨能受得了她这种臭脾气。 秦烨大言不惭道:“我先练练,以后也好叫得顺口点。” “越来越吧自己当我的什么人。”姜未晚瞪他,脸色僵了僵。 “王爷,三皇子到访,正在大厅候着。”身后,传来小厮的通禀声。 “三皇子?”姜北微愕,心道这是皇上又有什么旨意么,应该是冲着秦烨来着。他看了未晚一眼,只道:“姜荣,你先带摄政王去雅阁府中歇息,我随后就到。” “姜未晚,自你在江中答应嫁我之日起,我已认定你是我女人,你也应当有把我当你男人的觉悟。”秦烨望着她,目光柔和了些。 姜未晚抿起菱唇,定定回视着他,各种的悔啊! 当初真不该招惹他,可是要再回到当初,她还是本能地选择求生,秦烨,谁让你这厮落井下石。 两人隔着莫约三步距离,目光对峙,一个热情如火,一个冰冷似水,在同样傲然的两人之间,突然有种违和感。 紫园内,正在彩花的紫苏闻声回首,愕然地看着两人,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他—— 秦烨来了!大爷般地找上门来了。 咦,他这是要当上门女婿的节奏么! 紫苏突然想到一个词——飞蛾扑火。 这个词不都是形容女子追着心仪的男子后面跑得勤快吗,这回角色颠倒起来,还真是……真是好爽快啊。 看秦烨那窘样,真像扑火的蛾子!哈哈—— 紫苏恶劣地在心中补脑秦烨黯然神伤的样子,笑得欢愉。 景墨予步入紫园,便见秦烨肆无忌惮的眼神落到未晚身上,微愣了下,便道:“晚儿……” “三哥,”听到景墨予温润如玉的嗓音,姜未晚蓦然回首,向景墨予走了过去,挽过他的手臂道:“你可来了,不然我要让他给瞪死了。” “摄政王,真是无孔不入。”景墨予明眸中泛着清冷的嘲讽。 “我秦烨从来就是个把野心和欲望写在脸上的人,言行一致。”两种同样霸气凛冽的锋芒在无声中碰撞交锋着,毫不掩饰彼此深浓的保护和占有欲望。 “晚儿,亲人间始终有着各自的生活,终归不能与你相伴一世永久,你莫要错误理解了依赖和感激。” 秦烨的话锋一转,对着未晚说教起来,声音淡淡地,带着一丝强烈的邪魅之气。 姜未晚一愣,他这话的意思是? 姜未晚抬头,本能地看了景墨予一眼,高贵清雅的男子瞬间黑了脸。 秦烨一语双关,明明是对未晚说得话,却是说给景墨予听的,不难理解景墨予阴郁的表情由来。 姜未晚抬眼, 冷冷地朝前看了过去,只见秦烨颀长高大的身影慵懒地走了出去。  姜未晚嘴角抽了抽,“三哥,咱们别理他。对了,你什么有空来姜王府,静婉侍最近什么样了?” “伤已经好了,身体也没有大碍,她还在和父亲拗脾气。她再不愿见父王,父王也不容许任何人探视她。” “我想去看看她,也不行么?” 景墨予负手立于晴空下,仰首而望。空中浮云朵朵,长叹一声,“等父皇过一阵子,气消了再说吧。” 同一片蓝天下,秦烨目光远眺,眼前景色亮丽,山河辽阔明亮。 北冥站在他身后,不由劝道:“主子,我们回去吧。端和郡主就是那没心没肺的女子,她若对主子有半点情意,也不会……” 秦烨目光落到紫园里那两个并肩而立,遥望蓝天白云的倩影身上,久久不移,口中低语:“三个月后回国。” 北冥眼神一亮,整个人激动地上前一步拱手道:“是,属下会立即着手准备归国事宜。” 秦烨抬眼,平静无波道:“通知阿雨安排一下,今夜,我将与她见面。” 三个月!九十天。 “晚儿,我已没有太多的时间等待了。”秦烨低喃,眼神悠远。 月凉如水,黑夜静谧,冷冷的余辉洒落一地的清寒。 一袭挺拔的黑影在幽静的小路上走着,他饶开了大道,在小路上行走,来到了西厢阁,一路上并没有遇上一个奴仆。 他在五府西厢阁外伫足,足尖轻点,运起真气轻身一跃,翻墙而入。 “只道故人心易变,却不知人间还有痴情种。”紫苏已经等了良久,她自侧门而出,压低了声音,有恃无恐地调侃一句。 黑衣人心情甚好,懒得与她计较,只道:“阿雨,还以为你会收敛性子呢,还是野得很!” 紫苏撇撇嘴,说她放肆就直说好了,怎么叫野得很,那是自由无拘束好不好。 几日前在香粉店后见他时,她还是一个受气包,凭他摆大爷样。 这回入夜造访,在别人的地盘上。 好歹也让她装回大爷,不行嘛! 西厢阁,幽静清雅的小姐闺房内,姜未晚并无睡意,只是坐在屋中泡茶。 纯白软袍上不沾纤尘,华贵的软袍下摆呈暖云弧度弯弯绕绕地搭在榻边,屋外的月光打到她脸上,甚发衬着脸色晶莹,肤色如雪。 黑夜人站在屋外,看着室内亮着的灯光,并不吭声。 紫苏轻唤了声小姐,话落,便推门而入。 姜未晚只是简单将长发披散在身后,用一条红绸轻系发尾,并没有多过的修饰,修长的手执着茶壶,看向来客,嘴角微向上弯,眉如墨画,神若秋水,端庄高贵,文静优雅,说不出的柔媚细腻,翩然如仙子,简直不带一丝一毫的人间烟火。 将人领来了,紫苏欠了欠身,自动自觉地合门而上,退到外边守着。 “好久不见,端和郡主。”黑衣人低沉的声音散慢出声,声音飘荡在未晚耳旁,感觉邪恶又不失魅力。 “是你。”这身夜行服,这个高大的身影,姜未晚自认为不会错辩。 他是相国寺石屋前的那名男子,无疑。 “你可是对我念念不忘?”黑衣人自动自觉地坐下,看着未晚泡茶,轻扬了扬嘴角。 “你这样包住头和脸,只露两个鼻子呼吸,两双眼睛视物,不辛苦吗?我的茶你喝不上了,真是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姜未晚凝视他半晌,眼露无奈,不明白他为何要独自掖藏着相貌,照这样看来,他必然是有头有脸的人,又或许是她认识的人,所以不愿意让她认出来。 “你这样执著要看到我的脸,不会真是喜欢上我了吧。” “你莫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了!肯定是这样的,对不?”黑衣人语声中不由多了几分笑意。 姜未晚这才发现,他似乎说话时嘴巴并非真在动。 “你是谁?” 他往自己身上瞅了一眼,笑道:“黑衣人啊!” 门外偷听的那货笑了笑,秦烨,你竟然用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答案来敷衍未晚。 姜未晚蹙了蹙眉,拂袖气恼道:“你不说就算了,彼此都不能坦诚相对,也就没有必要合作。” 黑衣人不恼只问:“这是下逐客令吗?” 姜未晚强势十足地命令道:“我问,你答。可以用是或不是来回答。不愿意回答可以保持沉默。” 黑衣人不甘示弱道:“同理,我问,你答。只能用一二三来回答。不过我这里可没有沉默题。” 姜未晚犹豫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成交!” “圆悔的死,是你动了手脚是不是?” “是!”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了,答得诚实无欺。 一瞬间仿佛回到那日,那天紫苏借着去东厢房上茅厕,在茅厕里面向他留下求助的简短语言。 入夜后,他就换上了夜行服潜入竹林,到了石屋外。 他到达时圆悔还未回屋,他开门潜入屋中小心翼翼四处搜索,想找到圆悔的蛛丝蚂迹。他找了良久,一直没有发现异常,就在他打算退出去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推门声。 时间紧急,他来不及离开,只好躲到梁柱后面。 圆悔回到了屋中后,鬼鬼祟祟地把门窗关着严实,圆悔站在炕中,找到宫灯中的铁勾儿,启动了机关。 屋子中央落下了一条长长的软梯子,圆悔上了梯子,拿下了酒水和一幅画像。 他并没有关上机关,只是顾自地倒酒自饮了起来,他藏在柱子后,亲眼见着圆悔在酒中加入了一包药粉状的东西。 他一时诧异,举目看向半空中垂落的长梯,心中寻思着这石屋原来是另有门道,楼上有楼。圆悔宽了衣,在屋中对着画像上的美人目光迷离,口出yin秽语,狂妄至极。 寺庙里什么都能禁住,禁不住凡心欲念,圆悔并非得道高僧,圆悔不过是个凡人,期待女子的温柔乡,他在相国寺里压抑着什么也得不到。圆悔在石屋里藏着他的欲望,告指头儿消乏,用近水缓解心中的欲望。 他看准了时机,飞跃而出,抓着软梯,荡到暗层中。 他自认为速度相当快,只是一瞬间就到了暗层上,可是圆悔似乎是有所察觉,圆悔回头看了眼,那个飘飘荡荡的软梯,微合袍子,顺着梯子向暗层上爬。 暗层的空间比较狭小,他只能飞身跃上屋顶,靠着内力支撑着身子,倒挂在屋顶上,俯视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圆悔上了暗层举目四望,见四下无人,又伸手小心翼翼地往方桌下摸了摸,见一切正常,顿时觉得是自己疑神疑鬼,就放心下了楼梯。 他松了口气,正要跳下去,忽地发现支撑在层顶的手握空了,他立即运功往后转了一圈,再抬头时便见层顶上的石砖松动了,有往下掉的倾向。他只好又旋了个身子,把那块石砖拿开了。 本能地直觉告诉他,长桌底下一定放着圆悔的宝贝,出于好奇他运功在暗阁上飘然落实,在长桌底下摸索着,顺着长桌拿到了桌底下暗藏的一封信件。 他打开信件一看,不由发现那是一封遗书,圆悔写给妹妹的。信里面将十多年前圆悔为姜汐禾锈面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写下来,甚至连华清火烧姜未晚的遗体,调换未晚和汐禾两人身份的事情也说了,圆悔甚至在信中描述了迫于姜北的威胁,不得不循入空门,死里逃生的过程以及他对华清的单相思。 他终于明白了,圆悔口出的妄语是针对谁了,圆悔在等,等华清被逼无奈上门献身。 姜未晚的身世秘密,在大景都足以够成欺君之罪,殊连满门了。 圆悔心术不正,手中又握有未晚这么大的把柄,他是断断不能留了。 在暗层里他看了看自己宽厚的手掌心,这双粗大的手上沾满鲜血,他嗜杀,却杀得光明正大,这回要暗杀这么一个泛泛的无耻之徒,想想都觉得可笑。 他还是敛起心神,打算飞身跃下,一掌打断圆悔的经脉,让圆悔七窍流血而死。 咝咝声响起,他注意到在逃出笼子,正在吞食母鸡的眼镜王蛇,他想了想如果圆悔是他杀的,必然有人追朔圆悔的过往。到时候有心之人要再从中作哽一下,很有可能牵涉出华清来。 华清是晚儿的生母,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晚儿也必定难受。 于是,他将目光移到了眼镜王蛇身上,他将蛇抓住,顺着铁蝇索将蛇放下。 接下去的事儿,就如晚儿所料的那样,眼镜王蛇咬了圆悔,圆悔在跑向房门口时,毒发倒下了。 他下了梯子,到桌中拿走了掉到地上的那幅画像, 画像中的倾城美人盈盈含笑,不难看出正是年轻时的华清。 清除了屋中的脚印后,他又顺着梯子而上,回到了暗层。在暗层里启动了长方桌下的机关,关上了暗层。 层顶上的确有他离开的痕迹。 顾慎言敲砖寻找蛛丝蚂迹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只是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支持他的想法,姜未晚又刻意嚷嚷地,嫌弃顾慎言太吵了。 顾慎言几乎要敲到那个有破绽的石砖,当时只剩下三块石板了。 姜未晚在那个时候正好语气沉冷地威胁了顾慎言一番,顾慎言怕让未晚关在暗层里,只好下了楼梯。 人要走运时,挡都挡不住。 圆悔之死是他参与暗杀的,他并不否认。 他杀了圆悔,拿走了暗层里圆悔留下的信和华清的画像,并且销毁了这两样不利于未晚的证据。 只要能保全晚儿,不让她受到威胁,杀一个下作的小人物,他绝不眨眼。 “接下去该我问你了。听好了,聂秦烨、聂季风、景墨予、秦烽四个男子,你愿意嫁给谁?”他霸王似地盯着她,一眨不眨眼。 “抗议,这么乱七八糟的问题,我拒绝回答。”姜未晚恼火地瞪了黑衣人一眼,他把三哥也列入了她婚嫁的选择中,这不道德沦丧吗?她一个正常人,能嫁给自己的亲哥哥么!太不像话了,这叫什么问题。 “口误。我是问聂秦烨、聂季风、景墨予、秦烽四个男子,让你选一个,你喜欢谁?”黑衣人尴尬地纠正。 “这么长的问题,我拒绝回答。”姜未晚愕然,这是怎么题目? 趴在门外,竖耳倾听的紫苏不由地叫出声来。 屋内的那位冷冷地问了声:“雨,你找死么!” “啊,管得住脚,管不住耳朵,我没听见,怎么也没有听见。”紫苏站在外面,掩笑偷笑,好可惜啊,被发现了,可不敢再惹主子,主子真要动怒起来,太可怕了,为了她的小心脏,她只好往前退了一步。 “一聂秦烨、二聂季风、三景墨予这三人中,你喜欢哪一个。”本来他就是拉秦烽来凑数的,未晚这么一抗议,他就顺手把这个没有杀伤力的剔除了。 接下去,他一脸期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姜未晚不加思索,脱口而出:“三景墨予。” 真相就是这么地赤luo裸。 他眸中的亮光渐渐黯然下去,难掩其中的失望,他又忽而笑起,“女人无情起来,当真比男人都要狠决!” “你是秦烨的人吗?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不对,我应该问你是季风的人吗?” 姜未晚纠正了一次,又问:“你是季风的人吗,是或者不是?” 黑衣人缄默沉思了片刻,道:“这个问题,对你而言很重要吗?你不过是想知道紫苏身后的人是谁,是谁帮了你,你不过是想偿还人情而己,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能给得,他不一定稀罕。他想要的,你不一定愿意舍得,何不心安理得地接受好意?” 姜未晚浅笑盈盈,黑衣人眼中难掩傲慢,毋庸置疑,他的身后那位主子,一定是个自我主张意识甚浓的大男人,他只习惯了用自己的方式来处事。 黑衣人和紫苏身后的人会是谁呢? 彼时她与秦烨还未认识,会是季风吗,还是三哥墨予? 黑衣人给的选择,在她回答三墨予时,若非看到黑衣人眼中掠过的失望。她一定认为是墨予。 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黑衣人定定看她,再次试探道:“他心中惦记着一名女子,始终不曾遗忘过。你心中是否也有惦记的人。” 姜未晚笑若春风,“我是否长得与你主子惦记的人很像,我是不是托了那个姑娘的福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在你心中是否也有惦记着,不曾遗忘的人?” “有。”她点了点头,“他因我而死,我多么希望上苍能给我一个机会,能让他活过来,让我报答他的恩情,只可惜再没有人听到我心中的呐喊,他也没有活过来。” 重生一世,她遇上了墨予,遇上了怜心,唯独没有遇上黑脸人。 她重生的年份里,已经没有黑脸人的存在。 她可以回报许许多多的人,可却唯独不能为黑脸人做任何的事情。 那一年,她杀了青穆挽娘的哥哥,官差赶到时,是他挺身而出将所有的罪责揽在身上,是他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她,独自选择了那条不归路。 她永远不会忘记,他被抓走时,回头那一顾。 无惧生死,只有淡淡的两个字:珍重! 姜未晚悠悠一叹,“黑脸人若能活着多好啊!” “活着等着你报恩么?”他笑了,言语却格外直接。 姜未晚怔忡无言,良久后才道:“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听你的意思,你心中念叨的人已死,你觉得亏欠,心中念念只为了报恩,你可曾想过或许你想给予的,他并不想要。也许他心中盼得只是你安好呢?” 瞧着耽误的时辰不少了。 黑衣人正色道:“紫苏已经将你们的想法对我说了,我会全力配合你们,只是你定要出场吗,或许我们可以用替身……” -本章完结- 第191章 花间醉 静默良久,未晚才举眸望着他,温声开口:“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已经没有过多的时间和他们耗了。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一举击败他们,万一事情败露你就与紫苏就先行离开,不必顾及我,我自会想办法脱身。你回去后,就向你们的主子讨个人情,让他把紫苏召唤回去,宅门内院复杂龌龊,不适合她长留。” 黑衣人道:“紫苏的事情已有所安排,接下去我们就细节方面核对一下。” 两人就寿宴当日的环节设计进行了再商讨。 一个时辰后,黑衣人推门而出,隐入暗夜中。 终于到了老夫人寿宴日前一天,天色一亮,怜心通禀四小姐求见。 姜未晚一时怔忡,还是让人把她请进屋内。 “四姐。”姜未晚笑着招呼姜倾冷坐下,旁边的木蓝倒了茶。 姜倾冷坐下后拿着茶碗盖拂着茶叶,却并不急着喝。 “竖日也是大哥生辰,五妹可给大哥送了礼。” “我决定送一套四库全书,那日已经说过了啊!” “我打算送他一条亲手绣制的丝帕,不知道会不会礼太轻了?只是我最近囊中羞涩,筹备着祖母的礼物,几乎是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再无其他能力备上更好的礼物送大哥。四妹,你帮我参谋一下类似这种的帕子,行吗?” 姜未晚接过姜倾冷手中的帕子,打开看了上面的刺绣一眼,又轻轻将帕子合起,捏在手中,她顾自笑道:“大哥是豁达的人,他自然是不会计较身外之物的,我们送礼物,送得不过是份心意。四姐不用紧张,这么好的绣帕大哥会喜欢的。” “真的吗,我房里有很多不同花纹的帕子和荷包,都是我亲手绣的,我今晚再回去绣个大的,明儿个五妹帮我选一份送给大哥可好?” “你要连夜赶工?” “当然了,我虽然不能拿出值钱的东西,至少也要拿出心意来。五妹就这么说定了,明儿我们就在北阁碰面,我把荷包都带过去,帮我选了个最称心的荷包,我拿去送大哥,你看怎么样?” “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眼光什么样,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看看。”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一早我在北阁等你。”姜倾冷看了未晚一眼,施施然地告退。 “好。”姜未晚点了点头。 木蓝为未晚添了些茶水,道:“郡主,我看四小姐是变好了,我看她这次来找你选礼物,就是成心投诚来着。看不出来她倒是个识时务的人。明儿个一早你去吗?” “当然,既然是姐姐的邀请,我自然是要去的。”姜未晚莞尔一笑,心中通透。姜倾冷是不是变好了,她不确定,如今她们之间已经有了共同的敌人,姜倾冷心中是憎恶顾慎言的,让她活在生死一线之间,人不人鬼不鬼的,又失去了骨肉至亲,她对顾慎言肯定是恨之入骨的。如今的姜倾冷怎么可能再沦为其爪牙呢? 姜未晚笑着吩咐:“木蓝,今儿个太阳大,把我准备给大少爷的四库全书拿出去,再晒晒太阳。” 木蓝应声退下。 姜未晚摊开手中的丝帕,递给紫苏,入目清晰的几个黑字让紫苏震惊当场:小心细作,危险,慎言以牙还牙。” 上面的字迹十分潦草,可见姜倾冷在写这几个字是冒了很大的危险,匆促之间无法将所有的话都说尽,只能简单表达。 紫苏又一次感叹道:“真可怕,如果我们不先下手,就会让人算计了。宅门后院果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不知道顾慎言今夜会不会在南厢阁,你想办法夜探南厢阁和倾冷接上头,告诉她我们的计划,告诉她既然都没有退路了,何不放手一搏。就说我不愿意坐以待毙,请她全力帮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事成之后,定会给她一条光明的重生之路。她若愿意,你就把我们的计划告诉她。我们的计划也要立即做调整,其中分散注意的人,就由姜倾冷在屋外执行,你现在立刻和你师兄接上头,将计划调整掉。细节方面,你们再商量一个万全的。” 紫苏领命,悄然退下。 银子不白花,这么久来紫苏始终没有放松对其他几房的盯梢,她很快收到消息顾慎言离开了南厢阁和姜子铭离开姜王府,到外面喝花酒去。 紫苏寻了个由头出去,她乔装打扮后潜入南厢阁与倾冷碰上面。 正如郡主所料的,如今的姜倾冷对顾慎言是恨之入骨,顾慎言一离开南厢阁,她就神色自若地坐在那里等着紫苏到访。 女人一旦攻其心计,个个鬼得都可以未卜先知了。 紫苏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原先那么笨得的一个人,经过相国寺那一遭,倒是让自家郡主给教成精了。 姜倾冷很快同意了配合,她只提出一个要求,一定要让顾慎言没有好下场。只要能满足她这个愿望,她愿意付出一切。 这个条件是必须的。紫苏让她好好地掐准时辰,便退下了。 入夜,紫苏乘黑摸到雅阁中去。 瞧着四下无人,紫苏运起轻功,身手敏捷地跃进雅阁中。 走近秦烨下塌的屋子,还未靠近,便见一袭黑影跃出,凛厉地掌风瞬时袭向她。 紫苏旋了个身,惊险地躲过攻击。 紫苏定了定神,蓦然发现攻击她的人是北冥,不由惊呼了声,“是我啊!还打。” “雨使,这么晚,你怎么来了。”熟悉的声音让北冥回神,迅速收手。 秦烨座下江湖中的两大使者。 云使——唐云罗,雨使——白玖雨,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杀猪不用砍牛刀,白玖雨让秦烨派去姜王府,潜伏在姜未晚身边,保护姜未晚,叫北冥心中愤愤不平了好久。姜未晚都没有对主子,有过一丝一毫的付出,就连那次施针也是凶巴巴的。在北冥看来,姜未晚根本就配不上秦烨。秦烨对她这么好,纯粹是找罪受。 屋中亮起油灯,秦烨一向浅眠,他合衣而起,轻唤了声音,“进来吧。” “属下,叩见摄政王。”紫苏屈膝行了个礼。 秦烨伫立屋中,他披着一袭洁白无暇的冰蚕丝袍,如墨的发丝随意地飘洒在后,妖冶动人,他虚扶一礼,“起来吧。” 淡淡的凤眸微眯,秦烨接着道:“阿雨这段时日来让你潜伏在姜王府打杂,的确是大材小用了。晚儿还央求我,让我和我们的主子说说,早日让你回归原位。” 紫苏尴尬笑了笑:“我也是无奈才扯了个谎,你又不让我直接点破你的身份,我寻思着我们好歹也曾学过同一个套路的功夫,就说你是我师兄。你不会生气了吧?” “无伤大雅的事情,何来的气?我决定三个月后回大聂,到时自然会还你自由,眼下你要尽心替晚儿扫除一切障碍,让我们尽早离开。” “属下领命。今夜我正是为此而来,计划有变郡主让我通知你做些调整。”紫苏将姜倾冷透露的姜子铭和顾慎言陷害的计划告知了秦烨。 秦烨静静聆听着,脸色阴戾的道:“顾慎言此人阴险,相国寺被晚儿反将一军后,他心中意难平是自然的,早想拔掉这颗晚儿的眼中钉,他竟然愿意拿自己来做赌注,本王成全他。” “爷,你的意思是?” “就按你们的计划办,一定要让姜倾冷尽全力配合,她若能拖住顾慎言,我们就有胜算。” “万一,我是说万一失手呢?” “少不了一番打斗,顾慎言大景文武状元郎的名号也不是吹出来的。到时必然有一番纠缠,我们随机应变,大不了反咬一口,无论如何我们总归是会全身而退的。如果不赌,怎么知道是否有胜算呢?我在大景国的时日无多了,只有替她除掉障碍,晚儿才会放心与我离开大景。” —————— 终于到了老夫人和姜子铭寿辰日,天蒙蒙亮,姜王府里的妈妈和丫头们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姜王府到处张灯结彩的,喜气洋洋地一片,不亚于要过年节。 木蓝早早就出去,又是挑水替未晚准备洗澡水,又是备膳,好生勤快。 姜未晚用完膳,擦了擦嘴,正要去找倾冷,便见木蓝抱了一大束牡丹花回来,木蓝随手递给了未晚,“郡主,你不是要去找四小姐么,既然她来示好了,我们也要表示一下,我刚挑了几朵牡丹花,要不我们给她送去?” 姜未晚看着木蓝浅笑,眼中的锋芒一闪而过,“木蓝,你是个玲珑的女子,事事都想在我前面去了,干活又勤快。该赏,等我回来后,就好好赏赐你。” “郡主,待我极好,木蓝为主子尽忠是应该的,不敢讨赏。”木蓝回报一个微笑。 “木蓝,我们一起去给祖母和大哥贺寿吧。”姜未晚提着帕子,率先出了门,她把牡丹花又丢回给木蓝。 木蓝抱着四库全书和牡丹花,在后面追上未晚。 “郡主,这个牡丹花,你能不能先帮我拿着。”未晚回眸一顾,见木蓝抱书都管不过来,还要用肩膀夹着花儿,是很狼狈。 姜未晚点头,她用余光睨了木蓝一眼,发现木蓝眼中闪过几许狡黠的笑意,姜未晚不动声色地接过木蓝手中的牡丹花,率先朝前走。 如果木蓝仔细留意,就会发现此时姜未晚眼底折射出来的邪意令人心惊,未晚微抬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凉凉的冷意。 花间扑鼻的味道,让姜未晚摇了摇头,好一剂阴狠的猛药。如果不出所料,牡丹药中晒得正是花间醉。大景市井留传的最为猛烈的幻剂,有媚药和秘药双重功效,闻久了再好的贞节烈妇也会沦为荡妇。 对媚药,她是没有研究的,前世华鹊师傅提过试过媚药的几剂配方,她有过目不忘之能,很快记下了。 据传,前朝有位王爷向湛贪图皇嫂子期美色,见皇兄向洋抱恙在床,就发动政变,毒杀了兄长,抢了龙椅登基为帝。向湛称帝后,欲强上皇嫂子期。子期拒死不从,歼臣胡士给向湛进献了一剂猛药正是花间醉,向湛给子期下了花间醉后,当晚就和子期同床而眠了。次日清晨,子期醒来发现自己昨夜的放荡,惭愧万分,自觉无颜苟活,当场就撞柱身亡了,可见这药奇猛无比。 “郡主,今天刚折的牡丹花可香了,你闻闻看。”木蓝不知道这花间醉的药力是否有传闻中的厉害,当心办砸了姜子铭交待的差事,忍不住又怂甬起未晚。 “今天的牡丹花,特别香。”姜未晚笑了笑,心道若不是我早早就服用了提神的药,怕早就丑态百出了,木蓝,你竟然心中没有半点主仆情份,就别怪我那日下手不留情面。 姜未晚甩开手中的帕子,悄然拂落少许粉末在花心中,她抱着牡丹花在鼻端闻了又闻,突然躁热地扯了扯衣领,“好热啊……我回去换身衣衫。” 木蓝一手把书揽在胸前,一手扯着未晚,笑道:“郡主,快到偏殿了,挑完香包我们就要到老夫人寿宴上,他们都在等我们呢,我们不能再耽误了,快走吧。” 几乎是被木蓝拖着来到了北阁偏殿中。 未晚瞅了瞅,也不见姜倾冷的影子,俏脸不断地躁热了起来,准确地说是全身都在躁动,四肢更是觉得软绵无力。 “木蓝,四姐不在,你扶我回去吧,我怎么突然觉得热,是不是生病了。” “郡主,你让我先把寿礼呈给大少爷啊!好,我这就去。”木蓝故意装作听错了,她抱着书就往外走,直接把未晚扔在屋里。 “木蓝——”姜未晚无力地唤着,又怎么能阻止叛变的心渐行渐远。 顾慎言伸门关上门,大步阔近来到床前,一袭青色的锦袍,腰系水晶玉带,露着儒雅的微笑,瞅着未晚泛红的小脸,柔了嗓音问:“未晚,热吗?” “热,好热啊!”姜未晚小手不断拔弄着深衣上面的衣扣,无奈扣子太紧了,她怎么也拔弄不开。 “热,我帮你脱衣服。让我来帮你。”顾慎言伸手急切地解了未晚衣上的扣子,眼中的晴欲彰显。 “好痛啊!你弄痛了我。”姜未晚凝着顾慎言,眼带三分迷离,七分打量。 “我轻点,小心点。”顾慎言轻声诱哄着她。 “你……你是谁?” “你最喜欢的人,你说我是谁?”顾慎言一把将未晚扑倒在床上,未晚凝着他,和他做了一世的夫妻,重生后才发现这个男人真是集尽了天下男人的所有劣根性。 “我最喜欢的人,三哥哥,你……你干嘛压着我。”姜未晚似是恢复了点理智,伸手在顾慎言面前晃了晃,她用力要去推开顾慎言,奈何力气不够。 顾慎言伸手一把解开了未晚的深衣。 深衣落下,姜未晚拿着深衣在顾慎言面前晃了晃,“我今儿刚穿的衣衫,血红色的很漂亮吧,三哥香香的红衣配美人,你说是不是啊!” 顾慎言闻了闻从未晚身上扯下来的深衣,一股悠悠的少女体香,让他一瞬间心旷神怡,不由地又闻了遍,“红衣配美人,是的,我的小美人。” 心中躁动滚滚,顾慎言的大手扯向未晚的亵衣,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顾慎言,你这个畜生,你开门啊,你再不开门我就把你的丑事抖出来。”姜倾冷的叫嚣凛厉的响起。 “三哥,什么声音啊!”未晚摇头晃脑地问了起来。 “一只苍蝇,无关痛痒的。” “顾慎言……”姜倾冷不依不饶了起来。 “好吵……好热啊!” 顾慎言亲了亲未晚的脑袋,安抚道:“我去把苍蝇赶走,回来我再来给你扇热。” “好热啊!”未晚不满地抱怨。 “那你自己先脱衣服。”顾慎言回头凝着未晚笑了笑,床上的这个女人,不仅是他心中的所爱,更是他今后富贵的所在,他绝对不会满足于一个安远候,一个文武状元郎的虚名,他要拜相封王,他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身后需要一个贤内助,姜未晚无疑是当下最好的人选。 顾慎言扯开了身上的衣扣,脱了亵衣亵裤,疾步向大门走去。 他一把拉开了房门,就这样光溜溜地,对姜倾冷进行着男瑟佑惑。 颀长的身姿,魔鬼般惹火的身材,入目的春色,让姜倾冷觉得血脉(奔)张,仿佛又回到相国寺的那一夜。 “相公——”姜倾冷一瞬间不知道要如何自处了,面前的男人是她的相公啊,她要亲手毁了他吗?她到底要怎么做?她到底该怎么做? “相公,你怎么能这样,她是我妹妹啊!”姜倾冷往里面瞅了眼。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想来坏事吗,是心有不忍,还是见不得我与别人欢好?” 思及当日在相国寺她的算计陷害,姜倾冷心中有愧,又念及那夜的缠绵柔情,姜倾冷心中始终不忍,她柔了嗓音,“相公——” “滚出去,胆敢来坏事,你想找死吗,嗯。”顾慎言一把扯住她的长头,狠狠地用力一顿,揪得姜倾冷头皮发麻。 姜倾冷心中残存的不忍和情意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他从来没有把她当人看,从来没有。她的孩儿也就在他的拳打脚踢中消失了,他连自己的孩儿都不要,还能指望得上吗? “五妹,你不能,不能啊!”姜倾冷往雕花木床方向瞅了眼,姜未晚已经褪了亵衣,露出白希柔亮的凝胭玉肌。 顾慎言回眸相顾,一眼看到姜未晚光滑如丝绸的美背,心中一阵阵的兴奋,喉结也滚了滚。平素里,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就要发生了,想像着姜未晚那冰清玉洁的身子,就要在他身下婉转承欢,放荡地叫着,他再也抑制不住想要马上扑过去,把姜未晚给狠狠占有的冲动。 只要今天占有了她,姜未晚再清高,也无路可走,她也只能嫁给他顾慎言,大聂摄政王秦烨对她垂诞三尺又怎么样,还不是还靠边站着。 镭台赛算个屁,失身的淫妇,还能搬上台面让几个男人去争夺吗? 姜北他好歹是个王爷,还敢丢脸,丢到全大景吗?到时候姜北只能乖乖地求皇帝收回成命,把姜未晚许配给他顾慎言。 皇帝再不悦能怎么样,还能杀了他吗?杀了他,让自个女儿夺活寡,让静婉侍恨中加恨吗?皇帝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看在静婉侍救驾有功的份上,直接给他加官晋爵。 从今往后,姜未晚的一切都归属他顾慎言的,她的茶王铺,也是他的。 他就再也不用因为家道中落,喝杯茶都付不起银子而窘迫。他更不用连日常的花销都向别人去借用。 只要有了银子,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在仕途上结交朋友,他就可以平步青云,封王拜相了。 姜未晚,一定会是个贤内助。正如母亲所说的,姜未晚就是福星,只要得到她,他就是到一个被福泽到的人。 “好热啊!”姜未晚倒在床上,横竖都在抱怨。 “小晚,我这就来给你扇热,你等着我。”顾慎言一把甩开了姜倾冷,转身就往姜未晚的床上靠近。 姜倾冷一把抱住顾慎言,焦灼地喊着:“未晚,你快把衣裳穿上,把帘子放下。” -本章完结- 第192章 承欢 “我热。” 姜倾冷厉声嚷了一句,“放下帘子就不热了。” “噢——”姜未晚在床上滚了滚,伸出修长的手,一把扯落了帘帐。 “啪——”顾慎言转身,狠狠地甩了倾冷两个巴掌,“姜倾冷,你别给你脸不要脸,你竟然想坏我好事,你真是活着不奈烦了吗。” “砰——” 檀木床上传来一声震响,似乎是姜未晚撞到了哪里。听得一阵嗡嗡哭声,“好痛啊!” 顾慎言转身急问:“未晚,你怎么了。” “她不过是撞床铺上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姜倾冷瞪他一眼,见他面色沉郁,又换上一幅笑脸,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身上蹭了又蹭,“相公,我今天洗得干干净净,抹得香香的,今天就让我伺候你,我一定把你服侍的舒舒服服的,好不好?” 的确是涂抹得香喷喷的,可是这又怎么样,她姜倾冷怎么货色,能和未晚比吗? 顾慎言一把推开她,提起她的长发,用力拽起,“就算你脱光光地站到我面前,我也不屑看你一眼,你算什么东西?” 姜倾冷苦苦哀求,“相公,让我再抱抱你,亲亲你两下。如果你还是对我没有感觉,我不会勉强你。” 浓妆艳浓,厚重的胭粉味还是盖不住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这么丑的女人,怎配和他欢好? 只要想想姜倾冷卑微的庶女身份,顾慎言就觉得他的人生几乎是毁到了这个扫把星手中。 顾慎言用力踹向姜倾冷,姜倾冷来不及防备,身子瞬时飞了出去,狠狠地甩落到地上。 “你也配与我欢好,跟你姐姐妹妹比起来,你简直就是废物一个。”顾慎言狠狠地将姜倾冷鄙视了一番,转身就朝未晚的雕花木床方向走。 “顾慎言,你想死吗?”身后,传来姜倾冷的声音,凄楚不失冰冷…… “你说什么?”顾慎言脚步一顿,愤怒不己,姜倾冷她哪来的熊心豹胆敢这样对她说话? “你可别忘了,今天这出戏里,我是不可或缺的角色。” “你更不要忘记是我帮你把五妹引到这里来的,今后我们两姐妹要共侍一夫,那是我姜倾冷大肚,胸襟宽阔。你还很需要我,需要我这个苦主陈情,需要我帮你把五妹娶回你们顾家。” 顾慎言呆愣住了,他差点忘记了这一出,对的,今天他还很需要姜倾冷,他怎么能打她呢? “我的相公除了相国寺那一夜后,就不曾碰过我,我这个寂寞难耐的女人,看到相公英俊不凡的身姿后,我只要求抱抱他,亲亲他,我这个要求过份了吗?” “论伺候人的手段,我就不信我比不上姜未晚一个初生牛犊。相公,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抱抱你,让我这个受人嫌弃的女人,再心怀幻想一下?”姜倾冷从地上爬起来,她拍了拍手,大步走向顾慎言,从身后抱住了他,抱住了他僵直的身躯。 不,她姜倾冷绝对不满足仅限于此,她转了个身子,面对面捧起顾慎言的脸,细细轻吻起他的脸庞。 浓郁的香粉味,一时之间让顾慎言怔了怔。 伴着姜倾冷的热吻,热汗不顿自顾慎言额上落下,白希的脸色在也渐变得潮红了起来。姜倾冷的手落在了他的腿部,轻抚着他修长的美腿,口中轻咛着:“言,我真是很喜欢你,真得很喜欢。” 床上响起一阵嘤咛声,听到是娇弱到似是有气无力,但是在男人听来却是足以让骨头都发软的晴欲声。 顾慎言一瞬间觉得脑子沉沉的,可似又有什么东西很清晰,他想了又想,突然在混沌中找到了清明。 对了,未晚还在床上,等着他,等着他来解救。 “相公,我真得喜欢你,你先去吧,安慰完晚儿再来找我,我等你!”姜倾冷对着他着耳朵轻轻道着,还吹了口热气。 炉内静静燃着檀木沉香,烟气无声袅绕,这是极为沉静淡然的香气,却一瞬让他觉得憋着慌。 顾慎言想到光着身子的女人躺在软绵绵的被褥中痛并着快乐地挣扎着,他的热血都在逆流,叫嚣着一个声音:占有! 顾慎言甩了甩混钝的脑袋,掀开帘子,就往床上扑。 床上的女人背对着他,咬着食指发出声声you惑申银。 顾慎言修长的手抱住女人,骨节分明的指节滑向那如丝绸般光滑的玉肌,起伏的胸口,不断落下…… 拥抱、亲吻,急不可耐的男人,久旱逢甘霖的女人,急切地上演着一场泔畅淋漓的,最原始的欲|望渲泻。 姜倾冷站在屋中,呆呆看着这活香生色的一幕,终是扬起了嘴角,绽放出微笑。 这一刻,她仿佛落下了心中最为难决择,最沉重的大石,一下子变得畅快了起来。 她觉得从未有过得神清气爽,原来看着自己的相公与别的女人在床上苟合,心情是这样的,这么的欢乐。 泪水就这样顺着她的眼角啪嗒啪嗒落下。 她退了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她就这样站在屋外,啕啕大哭了起来—— 姜王爷正院大厅内,洛婧扶着今日的寿星——老夫人在厅堂正中央坐落。 老夫人苍苍白发精神地馆起梳成随云髻,她在右侧斜插一朵小金桔花簪,身穿一袭紫红色底子福寿吉祥纹样镶领藏蓝团花缎面对襟褙子,赤金撒花缎面蔽膝姜黄子马面裙,老夫人本就不俗,今儿个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越发显得神采奕奕,雍容华贵。 看到母亲入场,姜北则从人群寒暄中及时抽身出来,来到母亲身侧,亲自问长问短。 今儿个接待得都是到贺的朝庭有脸面的大品级官员,姜北穿着藏青色的朝官,尽显儒雅,他始终面含笑意,可还是在一众的官员面前让人觉得威严十足。 姜北站起来拱了拱手,“家母寿宴能得各位大人、夫人和公子到驾,实属三生有幸,多谢诸位!” 人群中有人喊,“大聂摄政王到——” 老夫人一怔,尽管知道大聂摄政王秦烨这些日子就住在她府上,可她一直没有机会拜会,冰嬉大赛一回来,姜茜柔就把赛场上秦烨对未晚的种种维护一五一十地回来讲述了,冲着茜柔那丫头提到秦烨时两眼放光,满脸崇拜的表情,她就十分想见见这个大聂国的大人物。 今日见秦烨凤表龙姿,气宇轩昂,老夫人心中一喜,他和晚儿是完全足够般配了。 老夫人亲自从喜宴上走下来相迎,“素闻摄政王英名,今日能一睹风姿实属幸事,摄政王,请!” 秦烨回一礼,淡笑道:“老夫人有礼。” 他招手让人将贺礼呈上,又道:“秦烨恭贺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秦烨送了上等明珠一颗,皎洁圆明的珠子,晶莹剔透散发出莹莹的光,一看就是稀世罕见的珍宝。 秦烨能来,已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和荣耀,哪怕老夫人心中晓得她或许只是沾了未晚的光,得秦烨爱乌及乌,心中也是欢喜的。 “多谢,多谢摄政王。”老夫人招呼着秦烨坐下后,刚要回到宴中落座。 “齐儿,我家齐儿怎么不见了?”突然间一阵焦灼的嚷嚷,让在场的人心中一突。 丢失孩童的人是户部尚书夫人,尚书夫人心疼儿孙是出了名的,自小金孙满月日起就带着他四处赴宴,才不管什么闲言碎语。如今一晃九年了,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却是出名了调皮好动,尚书夫人才一转身和陈夫人、阎夫人打了招呼,闲聊了两句,小金孙就不见了,户部尚书夫人惊得一阵冷汗。 户部尚书瞪了夫人一眼,“不是你看着吗,怎么突然不见了呢?” “我也不知道,我就和陈夫人打了个招呼……” “那还不快找。”尚书大人恼了,早让她不要带孙子出来,她偏要固执己见这下好了,孙子要是丢了,回去怎么向儿子交待。 “你们快带几个人四处找找,务必把尚书部的小公子给找到。”老夫人是识大体的人,虽是她的寿宴,她还是时时把客人的安危放在首位。 “多谢老夫人。”户部尚书夫人感激得热泪盈眶,欠身行了个礼,就急忙跟着丫环们四处寻找了起来。 “这附近的也就东西苑,你们都去找找看。”姜北叫了一帮管事,分散起来就近找寻。 “我也跟着帮忙吧。姜王府我来过几次,我比较熟地形……”刚才尚书夫人是和陈夫人闲话家常时丢了小金孙,陈夫人自告奋勇加入找人的行动中。 很快地有下人回复,“王爷,东西苑门关都找了呢,不见尚书部的小公子。” 尚书夫人脸色煞白,“姜王府这么大,小齐儿到底去了那里,他会不会有意外?” “子铭你带几个人到紫园中去看看,伟林你回北院去看看,我自北阁往后找。”姜北按彼此熟悉的环境,逐一做了查找安排。 “你们几个,快跟我来。”姜子铭迅速领了几个王府护院,到紫园中找去。 姜伟林也回北院找人去。 姜北则向北阁寻去。 吓得六神无主的尚书夫人心急如焚,便跟着姜北而去。 正主儿都走了,众人也无心喜宴,几个爷们便纷纷跟着姜北找尚书府的小公子去。 姜北一群人才到偏殿,一眼望去,便见姜倾冷一人坐在青石板上哭泣,衣裳不洁,青丝散落,完全没有候府少夫人的风仪,模样甚是狼狈。 姜北蹙了蹙眉头,这是什么状况? “冷儿,你祖母大喜日子,你不到前院去道贺一个人躲在这里,成何体统。” 姜倾冷惨兮兮的挂着泪水,支支吾吾道:“相公说,一通繁文缛节下来,到我们呈贺礼时,还是一两个时辰的事儿。” 姜北也是知道顾慎言不待见倾冷这个事实,可今儿个是老夫人寿辰,姜王府大喜的日子,顾慎言心中再不高兴,身为一家人,也得识大体地打起精神来,姜北恼了,冷声道:“状元郎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相公他……他……”姜倾冷哽咽了起来,本就苍白的脸,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真不知道这对夫妇在做什么,大喜的日子一个躲着不见人影,一个哭成泪人,姜北不悦极了,他蹙了蹙眉头,道:“把头抬起来,低着头做什么。” 姜倾冷缓缓抬起头来,额头上青紫一片,右脸上还有清晰的五指印,模样惨极了。 姜北脸色愈加难看,不由再追问:“顾慎言呢?” 顾夫人和陈夫人、阎夫人是跟着姜北过来的。顾夫人挤出来,镇定自若地问:“冷儿,你相公呢?” 倾冷看着北阁方向,一瞬间失语了。 姜北是何等精明的人,从倾冷的神态中,一眼瞧出端倪,他提起袍子,就往北阁疾行而去。 “父亲……父亲不要啊!不要啊!” 姜倾冷泪如雨滴洒,她冲上前去拽住姜北,扑通跪下,“女儿求父亲留步。” 姜倾冷越是越如此,越是激起了姜北强烈的好奇心,他狠狠掰开姜倾冷的手,蓦然就往北阁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北阁房门。 “你爱我吗?”男子似睡似醒间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嗯,我爱你!爱你!”女人背对着男人,媚眼如丝地微笑着。 “你再说一遍。”男人笑意更甚了。 女人撒娇道:“你再来一下。快再来一下……再来一下啊!”欲求不满的女人,索求无度。 芙蓉帐中男人的撞击声复又响起。 姜北蹙紧了眉头,怔在了当场,他动了动唇,刚要厉声喝斥,便听到男人的邪肆笑意响起,男人由感而发对女人道:“你真是个荡妇。” “嗯……啊……”女人似是得到无比的满足,她申银一声,娇喘连连。 “父亲……”姜倾冷脸色苍白地挡在了姜北面前,“不要!” “倾冷,你和谁说话呢?”顾慎言声音慢悠悠地响起。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姜北幽眸陡然一暗,蓦然握紧了拳头,带着滔天的怒意,猛地要将芙蓉暖帐中的歼夫淫妇抓出来,五马分尸,可下一瞬间,他又觉得失去了去求证的力量。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实在没有力气去求证那种荒唐可笑的想法,或许是他听错了,听错了而已。 “谁在里面?”姜北冷了嗓音问倾冷。 姜倾冷含泪摇了摇头,“没……没有谁。父亲回去吧。” 轻轻地一句话,已让姜北心冷了半截,姜倾冷的表情和神色越来越接近,他心中的那个想法。 顾慎言不紧不慢起身,他眯着眼睛,提着亵裤就往身上穿。 “你去哪里,不要走……”床上的女人自身从抱住了顾慎言。 顾慎言心道花间醉果真是人间极品,再好的贞节烈女都一瞬间变成荡妇,瞧着姜未晚平素里清高得很,如今还不是时时刻刻都离不开他。 这依依不舍的模样还挺讨喜的,等着姜未晚清醒过来后,再后悔就晚矣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姜未晚的感染,他发现自己的脑袋也沉得很,几乎是强打着精神和她欢爱,又舍不得,不愿意离开她身体里的味道。 顺利的话,明日就能迎娶姜未晚,到时候有的是时日欢好,又岂能在意这一时半刻。 顾慎言掰开了女人的手,揉了揉眼睛,拉开了帘帐就要站起来。 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傻眼了,床上的男人果然如他们所意料的那样是顾慎言。 可同顾慎言鬼混的人是谁呢?婢女又或者是妓女? 瞧着姜倾冷惊惧不安的脸色,众人当下认为是顾慎言偷偷摸摸从外头召了妓女回来寻欢作乐! 顾夫人不慌不忙地看向儿子,轻扬了扬唇:“言儿,你在这里干什么?” 姜倾冷用眼睛的余光瞥了顾夫人一眼,心道老妖妇,你明知故问。你儿子在干嘛,你能不清楚么!姜子铭、顾慎言合谋时,你可是在场的,你以为如你所愿让你儿子占有了未晚,你们的歼计就能得逞么!作你们的春秋大梦! 床上的女人五指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握住,她忽然觉得自己又将被冷落了,一瞬天堂一瞬地狱,出了今儿个这个大门,她的男人又将冷若冰霜地对待她。 女人向前滚了滚,她一把抱住男人的腰,媚眼如丝地撒娇道:“不要走,不要走嘛,让我再见识见识你的能耐!” 女人的脑袋在这一瞬间,从顾慎言身后移了出来,露在了芙蓉帐外。 一阵倒抽气声响起,“姜王妃!” “这是姜王妃么!” “杜若雨!”顾夫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这几乎是晴天霹雳般的打击,她双眼一翻,白吐白沫,就这样生生地晕了过去。 “顾夫人,顾夫人!”陈夫人着急地掐住顾夫人的人中。 吵嚷声,让顾慎言渐渐恢复了清明,他抬起头来就见姜北凛着一脸臭脸瞪着他,不准确地说是瞪着他身后的姜未晚。 顾慎言回头看了一眼,目光顿时僵凝住了,杜若雨,怎么会是杜若雨。 未晚呢,姜未晚哪儿去了?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网笼罩在他身上,将顾慎言网罗其中,他越是挣扎就越是将他纠缠的紧,紧到让他无力呼吸。 顾慎言一把从床上跳起来,跑得远远的。 他几乎想要拔腿就跑,可是站在离门不远处的杜余冬怎么能轻易放过他。 这个侵犯了他姐姐身子的践人,大难临头,他还妄想着一个人偷生。 杜余冬冷了声音喊,“抓住这个不要脸的践人,抓住他。” 余冬本是驰骋沙场的武将出身,他和王府的护院合力之下,很快擒住了顾慎言。 床上的杜若雨一下打个激灵,渐渐从混沌中惊醒过来,猛地抬眼就看到姜北一张阴郁的脸。 王爷身后,怎么有那么多的人。他们在干嘛? “王爷……”身上清凉一片,姜北是十分顾及门风的人,他怎么会让那么多的人,来观看他们的巫山芸雨呢?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盘旋着,杜若雨一面抓过一旁的绸缎软被往身上盖,一面弱弱地唤了声。 “杜若雨,你找死!”姜北的脸色面沉如炭,眸光越发森冽,他上前一步,直接将杜若雨拖下床去。 杜若雨猝不及防地让姜北从床上扯下,腿骨头撞到青石板上砰砰响,钰腿也从被脚中露出来,凝胭玉肌生生被青石板磨出道道血痕。 “姜北,你不要翻脸不认人。”杜若雨吃痛地叫了起来,抬眼蓦然对上夫君的脸儿,心下不悦,大大地不悦,这老家伙真是越来越喜怒难辩了,刚才在床上还如狼似虎,如今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生硬狠厉无理取闹。 “父亲,女儿对不起你,是女儿瞎了眼,看上了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男人,是女儿迎狼入室啊!”姜倾冷蓦然跌跪在地上,哭得凄惨。 杜若雨看了看姜倾冷,再看了看屋中一张张熟悉,鄙夷,愤怒的脸,被余冬和余寒按住的顾慎言,他光着上身,胸膛上露出道道欢爱的痕迹,这一瞬间,她像是突然明白怎么似的。 难道说刚才和她一起寻欢作乐,共赴巫山芸雨的人不是姜北? -本章完结- 第193章 又生枝节 “啊——”带着无法用文字形容的恐惧心情,杜若雨的脸色刹那间惨白了起来。 “王爷,我……刚才不是你和我在床上欢好吗,我……”杜若雨开始意识到她落入了一个圈套,一个巨大的圈套中,可她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如何澄清自己。 “和你女婿上床,你能耐啊!”姜北冷冷一笑,大掌冷酷地桎梏着她的纤细的颈子,不断收紧,收紧再收紧。 “不——”杜若雨如五雷轰顶,脑袋嗡嗡作响,苍白的脸颊顿时涨得通红,似要滴出血来。 杀心!姜北要杀了她。 杜若雨拼命挣扎着…… “姜北,你这样下去要出人命的,快放开我姐姐。”杜余冬要冲上前去阻止,被杜余寒拦住了。 “大哥!” 杜余寒摇了摇头,“这是姜王府的家事。”杜余冬年轻不大,却能位极丞相高位,一半要归功于其父余老丞相,但更大的一部分功夫是他自己的对人心的把控,权术谋划的精准,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懂得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这点是武将出生的余冬所不及的。 在杜余寒看来,眼下妹妹杜若雨做出此等丢人现眼的事,留下也将是余家的耻辱,不如交由姜北去处置,他们余家也好在不幸中谋得最大的利益。 姜北的牙根因极度的愤怒,咬得“喀喀”响,姜未晚从屋外走进来,瞠目看着眼前的一幕,冲上前去,拽住姜北的手,“父亲,出了什么事,你为何要……要这么对母亲。”杜若雨该死,可她绝对不能死在姜王府里。 看到未晚忧心忡忡的模样,姜北回过神来,倏地松开手,对未晚道:“你问她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母亲……”姜子铭从外面小跑着进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看到跌坐在地面上,披头散发,惊恐不已的女人。 “出什么事了?”姜子铭举目在屋中搜索了遍,一眼发现光着身子,仅穿了件亵裤,被控制住的顾慎言。 姜子铭的心顿时如坠冷窖,冰冷冷地一片。 怎么会这样?在他其以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的设计中,先是姜倾冷以挑荷包为名,引得姜未晚到北阁,在姜未晚去北阁过程中,再由木蓝给姜未晚下花间醉,寿宴中需要府内丫环和妈妈帮忙,甚至连护院都在这个时候,合情合理地被抽调到寿宴现场的正殿中。 姜未晚迷迷糊糊到达北阁后,顾慎言乘势占有姜未晚。 他设计用一只戏耍的小猴子吸引户部尚书府的小公子,将小公子带到府内偏僻的地方,造成小公子失踪的假像。到时候大家必定急以找寻小公子,这个时候北阁里姜未晚和顾慎言的事就纸包不住火了。 东窗事发后,顾慎言只要站出来维护姜未晚,说两人是真心相爱的,不过是情难自禁,一时糊涂做错事,顾慎言求原谅。姜北再愤怒总不能在失去姜倾冷一个女儿后,再让姜未晚沉塘,这个时候只要姜倾冷站出来苦主陈情,说她愿意成全五妹和夫君,她愿意自请引退为小妾,成全五妹和相公。众人也就无话可说了,毕竟姐妹两人同侍一夫的,在本朝也是有先例的。 姜北再不悦,心中不待见这桩丑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女儿一个成寡妇,一个沉塘吧。到时他再怂甬几个好友求个人情,顺势给姜北一个台阶下,姜北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点头了。 情势所迫姜未晚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妥协现状。 为了两个女儿的幸福,姜北誓必全务以赴进宫负荆请罪,求皇帝收回镭台赛赐婚的成命。静婉侍救驾有功,世宗皇帝会看在静婉侍的薄面上,赦免了姜王府的抗命之罪。 只是今时今日的安远候府早已没有昔日的荣耀,姜未晚嫁给顾慎言,脸面无光的姜北必然对顾慎言这个女婿失望透顶,连带着姜未晚也不受待见。 顾府的日子必定不好过,顾夫人和姜倾冷都不是省油的灯,有姜未晚受的,到时候要除掉姜未晚就易如反掌了。 姜子铭千算万算,却不曾想事件的女主角突然变成了他的母亲杜若雨。 他以为一切是天衣无缝的,却不想只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杜若雨紧紧抓住姜北的袍角,垂泪道:“王爷,事情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怪她一时意乱情迷,着了道,她是多么想说是姜未晚,事件的女主角该是姜未晚啊!可她不能,不能说啊。 早有好事者将此事传了出去,老夫人柱着拐杖,从寿宴大厅疾步行而来。 老夫人敲着拐杖,劈头盖脸地就问:“北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杜若雨跪着爬到老夫人眼前,抓住老夫人的裙摆,哭道:“娘,我是被人冤枉的,有人要害我,有人要害我啊!” 老夫人扯回裙摆,不屑地瞪了她一眼,“我没问你话,你给我闭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孩儿管教无方,让娘受累了。”姜北闭了闭眼,他本是想为娘亲操办个风风光光的寿宴,让她开怀地过个寿辰,不曾想这么个简单的愿意都无法实现。 “这么说一切都是真的,杜若雨她……”老夫人抿了抿唇,接下事儿她只要想想都是那么让人羞愧的事儿,杜若雨她怎么能如此无耻呢? “王爷,你可千万不要听信了谗言就冤枉了妾身,妾身这些年来对你如何,你心中是有数的啊,借我一千个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不敢做出这种有违人沦,大逆不道的事儿啊!” 如果说姜北对杜若雨没有半点感情也不尽然,毕竟再不待见杜若雨,杜若雨也为他生了一双儿女,就算再什么着他也得看在姜子铭的份上,留她一条残命。 可是道德沦丧,勾搭姑爷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够轻易就算了,姜北看了杜若雨一眼,语声如冰道:“杜若雨,本王眼里容不下沙子,这种丧德败行之事,如果都能被原谅,本王还如何立足天地间。 姜北冷声喝道:“来人,备纸笔!我要休了这个践人!” 杜若雨可怜兮兮地向弟弟杜余冬递了个求救的眼神。 杜余冬冲上前劝道:“姐夫,请你务必三思而行啊!我大姐为人贤惠,怎么会做出此等为人所不耻之事呢,新科文武状元郎顾慎言人品下作,作风淫乱,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他是怎么娶得四小姐的,大家难道忘了吗?也不知道他给我大姐下了什么药,让我大姐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我看这其中定是有隐情的,而顾慎言就是最大的罪魁祸首,罪不容殊,我看就该直接将他拉出去杖毙了。” 被陈夫人救醒之后,顾夫人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泣着,她知道这件事情一定另有蹊跷,姜大少爷不是说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今天定会让言儿与端和郡主生米熟成熟饭的吗?怎么最终会变成了言儿与杜若雨被抓歼在床?她想不通,真想不通啊! 顾夫人跪下痛哭道:“姜王爷,请你一定要相信,相信我儿子,他一定是被人陷害的,我儿子绝对不可能做出此等灭绝人伦的事。姜王爷……” 姜倾冷看着顾夫人缓缓跪下,痛哭流涕的模样,不由的扬了扬嘴角,这个一直以来趾高气扬的老女人,如今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顾慎言,我知道你整天心心念念的都是大姐倾月,大姐被流放边疆,你要是实在惦记她的紧,忘不了她,你去边疆找她啊,我再心痛也不会干涉你,你怎么与母亲做出这种事,我们姜王府可从没有亏欠过你啊!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你这样置我于何地,置我父亲的颜面于何地?” 众人纷纷摆出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细看杜若雨,杜若雨虽说上了年纪,可眉宇间还真和姜倾月有三分神似,加上保养得体,媚眼如丝,当真是风韵犹存的妇人。 陈夫人改不了一惯的口无遮拦,“你不知道吗,有些人就好这口,就喜欢生过娃的女人啊。”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男人啊,都一个德行。可惜了新科文武状元郎,一代人材,又有着大好的前程。” 张夫人由感而发,思及儿子平素里和顾慎言走得近,当场就扯了张同昊的耳朵,猛地一阵教训:“你以后可绝对不能和顾慎言混在一起,要让娘亲知道了,娘非打死你不可。” “知道啦,娘,人家不检点与我何干呢,这也打我。”张同昊抚了抚被抓痛的耳朵,委屈极地抱怨了声。 如果说姜北抓歼在床时,顾慎言的大脑里空白一片,现在他已经回过神来,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全个事情,他看到得姜未晚是真的,只是中途让人掉包了,而问题的关键就在床上的那一声响,当时姜倾冷分散了他的注意,甚至特意误导他,让他以为是姜未晚撞到木床边沿,没有深究。 顾慎言面沉如炭,恶狠狠地瞪着姜倾冷道:“姜倾冷,我的今时今日全拜你所赐,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冷儿,冷儿我苦命的孩儿,你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顾慎言这个畜生打落了你的孩子不说,如今……如今竟然染指当家主母,做出这等泯灭人伦的事儿,他到底还是不是人啊!” 三姨娘心疼地抱住姜倾冷,转身唾了顾慎言一口:“新科状元郎,冷儿虽然说是庶女,可也是她父亲心头的一块宝,你不把她当人看,就把她还给我们,候门大院的我们高攀不起,你大慈大悲赐她一纸休书,我刑娴就是让女儿当尼姑,也万万不能让她再与你过下去。” 三姨娘转了身面向姜北跪下,泪流满面,“王爷,我就是让冷儿去死,也不能让她再和这个畜生过下去。求王爷可怜冷儿,救救她!” 姜倾冷拉住了三姨娘,深明大义道:“是我瞎了眼看上了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女儿连累姜王府蒙羞,女儿罪该万死,女儿再无颜面苟活于世。”姜倾冷泪水盈盈的,磕头如蒜捣。 姜北看了倾冷一眼,心生侧隐,便亲自上前将倾冷扶起来,“这件事情跟你没有什么干系,你起来吧。”姜北心下更为愤怒了,顾慎言给倾冷带了绿帽子,杜若雨给他带了绿帽子,他们父女俩是欠了这一对歼夫淫妇的吗? 姜北怒极了,冲到杜若雨面前,对着她狠狠地就甩了两巴掌,“看你做得好事,你就这样毁了女儿一生。”姜北在心中补充了句是他的女儿,不是她的亲生的,果然不心疼。 杜若雨没有想到姜北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情绪失控,再次对她动手,她被打得脸上一片火辣辣,嘴角涌出一股腥甜,她伸手一抹,便见鲜血溢出,可是她能怎么样呢,打她的是夫君,是她的天,她不能还手,只能这样眼睁睁地受屈,可她心有不甘呢,她怎么能甘心,泪水立刻涌了出来:“王爷我没有,我没有做那下贱的事,我刚刚不是和你在床上吗,我以为是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定是,是有人陷害我。是她,肯定是姜未晚那个臭丫头害我!” 劝了姜北收起杀心后,姜未晚就一直站在屋中,冷眼旁观着,静静地等待着,被杜若雨点了名,她顿时摆出一幅惶恐的样子,死死抓住手中的绢帕,一脸忧心,“父亲,母亲是不是神智不清,三皇兄和小公主可以为我作证,女儿今天一直就在宴厅内,北院发生的事和我又有怎么关系啊!” 姜未晚敛眉,隐去眼中笑意,她一早就约了景墨予和景夏在紫园相见,从北阁离开后,她就转到紫园去,借口挑了两盆极品牡丹送给宸妃娘娘。因为早前就和老夫人禀告过,加上又有景墨予和景夏在场,谁又能怀疑她呢? 姜子铭在紫园看到她时,嘴张大得都可以填下一个蛋了。 姜未晚现在想到姜子铭当初的那个表情,就会不自觉地笑出来,当真是痛快极了。 姜北眉心积聚怒气,嘴角渐凝起一个冰冻千里的笑意,怒极了就上前对着杜若雨踹了一脚过去,“杜若雨,凡事你都要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诬陷晚儿吗?是晚儿让你和顾慎言上床鬼混的吗,晚儿她是指使你们,还是命令你们了,她有这个本事,还是有这个权利让你听命于她?你自己不检点,做出这等下贱的事,你还想要害人?” 杜若雨蹙眉反驳,“王爷,我明明是与你在一起的,我还闻到你身上的体香,我不可能错辩啊!我今儿个临出门时犯头晕,我让珍珠她们去前院帮忙,自个在房内躺一会儿,结果你就来了。我想起来了,定是顾慎言假扮你,然后给我下了秘药,他把我抓到这里来,对我……对我不轨。” “满嘴胡言。杜若雨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就你这老女人的德行,我会看上你,真是笑话!” 顾慎言咬牙切齿,瞪了罪魁祸首一眼,斥责道:“姜子铭你干得好事,这不是你的提意吗,你不是说天衣无缝的吗,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姜子铭一下失去了冷静,“顾慎言,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对我母亲不轨,这又干我什么事?” 姜北瞪了姜子铭一眼,这又是什么状况,顾慎言为何矛头直指姜子铭。他们两人最近是走得近,难道这中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杜余寒和弟弟余冬面面相觑一番,杜余冬是急性子,冲上去对着顾慎言的脸就踹了一脚过去,“你这个下贱不知检点的东西,一定是你这践人给我姐姐使了心眼,下了秘药,我非打死你不可。” 顾慎言没有想到杜余冬敢冲过来打来,一时没有防备被打得晕头转向,顾慎言怒极攻心,用力伸脱束缚,使出内力反腿就向余冬扫了一脚过去,他本来就是苦主,如果不是杜若雨这坏事的老女人,他现在已经和姜未晚在一起了,他们凭什么打他。 “你这畜生,占了我姐姐的便宜,毁了我姐的名节,还敢对我动手。”杜余冬是个火爆脾气,他与杜若雨自幼姐弟感情极好,眼见着姐姐被毁,不由怒火中烧,“来人啊,给我打,抓住顾慎言乱棍打死!” 杜余冬狠狠向顾慎言袭出内心,顾慎言躲过,杜余冬再次逼近,两人从北阁中一直打到偏殿,打得难舍难分。 顾慎言刚要向杜余冬踢出一脚,忽然膝盖一弯,似是受到了极大的痛楚,不受控地失声尖叫了起来,杜余冬见状狠狠地向顾慎言踹出一脚,顾慎言就这样生生地双腿跪地向杜余冬行了个大礼。 杜余冬一脚将顾慎言踹了出去。 顾慎言双眼瞳孔登时紧缩如针,额上冷汗如雨下,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卑鄙!” “言儿……”顾夫人冲出人群,赶上前去心痛地抱住顾慎言。 杜余冬看着北阁里耸动的人群,黑压压一片,也不知道是谁出手帮忙,打了顾慎言的脚筋,让顾慎言吃痛跪下,省了他不少事。 杜余冬捡起地上的一枚碎银子捏在掌心,他再往前走两步,发现地上还躺着一颗金丸子。杜余冬将碎银子和金丸一并收好,他抬头,拱手行了个礼,“哪位英雄暗中相助,多谢了!” 看来看顾慎言不顺眼的人,还真不少。 杜余冬勾唇,看了顾慎言一眼,冷冷地嘲讽道:“顾慎言,你都人神共愤了,你知不知道?” “杜大人,我儿子又没有欠你的,你凭什么对他动手动脚的?若说有错,你妹妹杜若雨难道就没有错吗?你也不想想,杜若雨一大把年纪了,我儿子凭什么会看上她,怎么就不是她对我儿子下了药,勾引了我儿子呢?”顾夫人抬头瞪着杜余冬,眸中尽是凛冽。 杜余冬冷冷勾唇,深眸中迸出阴鸷火光,“顾夫人说得真好啊!你儿子引诱人妻,还有理了不成?我就想不通了,顾府也是书香门第之家,怎么会教出这么一个不肖子。不会是你这老寡妇寂寞难耐勾搭了自己儿子,一步步把他带坏了吧?你瞧瞧他现在怎么样子,怎么人都敢上,还无法无天,没有王法了?” “杜余冬,你不要血口喷人。”顾夫人起身,发狠地就要甩杜余冬一巴掌,被杜余冬抓住手,用力一拽,跌倒在地。 顾慎言恼恨呵斥,“杜余冬,有本事冲我来,不要侮辱我娘。”他想站起来,狠狠地甩杜余冬两巴掌,撕烂他的嘴,可是他发现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 鲜血顺着他的腿部往下落,顾慎言泪如雨下…… “血,言儿,言儿你怎么了?”顾夫人跌倒在顾慎言身侧,惊惧地发现自儿子腿部滴答落下的鲜血,煞白了脸色。 顾慎言是习武之人,怎么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就在他与杜余冬纠缠时,有人对他使出了暗器,打断了他的脚部筋脉,先是他的左腿受袭,他反映过来正要运功疗伤时,右腿又叫人补了一下。 如今脚部筋脉全断了,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废了!就这样废了! 北阁偏殿上,景墨予看着站角落里仍然不掩风华,出类拔萃的男子,温润邪魅地勾了勾嘴角,先向顾慎言甩出金丸子的人是秦烨,就在秦烨的金丸子暗中脱手后,他也迅速向顾慎言飞出了碎银子。 -本章完结- 第194章 云姬 顾慎言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从他指证姜子铭中不难发现他想算计的人就不是杜若雨,大抵是机关算计没有落到好。既然如此,就非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对付这处小人,使用暗器也没什么,所以当秦烨向顾慎言甩出金丸时,景墨予突然意识到什么,也向顾慎言补了一击。能有这么强大内力,震断大景文武状元郎筋脉的,除了秦烨和他,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人。 秦烨负手而立,唇边勾着优雅淡笑,不得不承认景墨予在有些方面与他是共通的,比如同样喜欢晚儿,同样厌恶这个道貌岸然的大景状元郎。 顾夫人慌了起来,焦灼喊道:“来人啊,快……快请太医。” 老夫人寿宴,常给姜王府看诊的王太医自然不会缺席,他也在现场,只是这个时候,他还真没有救死扶伤的心情。这是姜王府的地盘,顾慎言和主人的妻子通歼,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谁还敢惹一身骚呢。 王太医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跑,知时务者为俊杰,今儿个要把姜王爷给得罪了,他还要不要吃饭啊! “娘,来不及了,筋脉断裂,残了。” 顾夫人瞪了余冬一眼,眼神渐利了起来,夹杂着怨恨与愤怒,“杜余冬,我顾家子子孙孙与你们余家从今儿个起,就算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杜余冬振振有词道:“顾夫人,你教子无方,我不过是替你管教儿子,你该感谢我才对,难不成你想看着他被扔去沉塘?” “二弟够了,不要再胡闹。”本来他们也不打算管这事情,姜王府出了丑事,自然有姜王府当家的管,只是顾慎言忽然间提到了他们的侄子姜子铭,他们就不得不管了。姜子铭是姜王府的嫡长子,将来要继承姜王府的荣耀和王爵,他们绝对不能看着姜子铭被拖下水,为了阻止顾慎言说了不该说得话,他们不得不出手。 大哥提醒他见好就收,杜余冬悠悠转身,刚要退下,又听顾夫人咬牙切齿道:“杜余冬,你强词夺理,我咒你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杜余冬脚步顿住,眼底冷光骤现,好你个顾夫人还真没完没了,今儿个反正梁子都已经结下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往顾慎言面前再靠近些,狠狠地一脚踹向顾慎言的命根子上。 “啊——”一阵鬼哭狼嚎声响起,顾慎言捂着命根子,惨叫了起来。 “言儿,言儿……” “杜余冬,我跟你拼了。” 顾夫人冲上前去拽住杜余冬就猛捶乱打,顾慎言冷汗淋漓,“娘,儿子已经残废了,你要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顾家就完了。” “言儿……”顾夫人回首,悔恨交加,泪如雨下。 杜余冬整了整被顾夫人拉扯皱的袍子,提脚就走。莫怪他心太恨,眼下顾慎言还没有子嗣,干脆断了他的命根子,也省着将来顾家的子子孙孙与他们结怨。 众人瞠目,顾慎言如今这下场,也比沉塘好不上哪儿去。 姜未晚不禁唏嘘,杜余冬真狠,他果然继承了杜家人霸道狠决的性子。原本她还想上前去再补上顾慎言两脚,以解心头之狠。如今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堂堂顾府候爷,文武状元郎落得此等下场,怕是比杀了他,更为让他痛苦。 姜未晚当机立断道:“状元郎不慎摔断了腿,紫苏,快,快把太医找过来给状元郎疗伤。” 景夏诧异地凝望她,“姜未晚,顾慎言这等恶棍你还要救?” 姜未晚淡然启口,“姜王府不留客,当然要救了。” 顾慎言抬头对上姜未晚的眼睛,见她星眸闪闪仿佛蕴着势不可挡的力量,霸道地掩盖了周边其它女子的光泽。 顾慎言眼光灼灼,复又合上眼,落下两行清泪。 常言道:有缘无份,莫强求! 这难道就是他求而不得的报应吗? 紫苏很快追上王太医,连拉带扯地把人带回现场替顾慎言诊治。 姜北的目光始终落在杜若雨身上,他冷冷地不置一言,却足以让杜若雨惊惧不己。 “王爷,暖……暖香阁的汪妈妈求见。”管事颤颤地上前禀报,还不时地瞄了又瞄姜北的脸色,惶恐不已。 “不长眼,这是王府宅院,不干不净的人,也能放进来吗?”眼下姜王府已经够乱了,绝对不能让闲杂人等再来添乱,老夫人皱了皱眉,冷声斥责。 “老夫人,老奴实在是——” 管事想说,他招驾不住那骚女人的威胁攻势,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屋内就响起柔媚的可以滴出水来的声音。 “姜王爷啊,你可要为奴家做主啊,我们店小,小本小利的可禁不起你家公子一再的拖欠啊。姜大少爷睡了我们一院的姑娘,我是看你面子上才给打了折扣,可这本钱也是要收的啊!” “你满嘴胡言说什么?”老夫人看了拉皮条的女人一眼,皱紧了眉头。 “姜大少爷如果没有银子,就不要装爷儿,请那么多的公子喝花酒。大少爷说好的三天内付清银子呢,怎么也没有兑换?这三千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啊,他不会想赖账吧?”汪云姬回绾着回心髻,穿着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扭着腰肢款款而来,边说着,边风骚地对这屋子里的老少爷儿左左右右各抛了个媚眼。 姜未晚看了她眼,果然不愧是做过暖香阁头牌的艳美妈妈,这么多达官贵人面前,她都能临危不乱,无惧无畏,只是这拉皮条的总改不了勾搭的毛病。 护子心切,杜若雨忽然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猛地站起来,疾言厉色道:“胡说八道,我儿子天生高贵,德才兼备岂会看上花街柳巷的女人,哪来的脏东西,竟敢勾陷我儿子,来人啊,把这个满嘴胡言的践人给我拉出去,乱棒打死。” 汪云姬瞅了杜若雨一眼,惊疑道:“你——你是谁啊?” 怔怔看了半晌,汪云姬瞠目结舌道:“你是王妃?” 她很显然呆住了,青天白日里包着床单的女人,是姜王妃吗? 汪云姬看到蟒龙玉带袍服裹身的中年美男姜北,此刻正一脸怒色,居高临下地睨着屋中的女人。她在心中大叫,天哪!这天下第一美人的母亲出墙了。汪云姬瞧着杜若雨露在床单外的一截细嫩嫩的手臂,不由再看了杜若雨的脸一眼,心中估算着这女人要是放在她的暖香阁能值多少银子。 确实是还有卖相的,尽管老了些,可还是有行情的,上了年纪的老东西绝对还能看得上,要是再说是她王妃出身的,少说能值五百两吧。 “你这践人,你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珠子。”杜若雨被汪云姬放肆的目光盯着不悦,她高高在上的姜王府王妃,丞相府嫡女也容得这个下贱的妓女用这种眼神瞪她? “你别口口声声喊践人,我是勾搭你男人,还是怎么着了?我汪云姬本来就不是什么烈妇,谁要给我挂贞节牌坊,我还不稀罕呢?我们是卖肉的,可我们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赚血汗钱,我们又不偷人。你儿子找上门来,把银子送上门给我,我要不要啊!我可没有个体面的爹娘,又吃不了苦,只能卖肉了,也就这么凑合着过。你要有本事就好好栓住自己身边的儿子,别让他槽蹋了我们的姑娘,还不认账,我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都还要过日子呢。” “满嘴胡言,拖出去乱棍打死,看你还敢不敢嚣张。”杜若雨咬牙切齿,一定要将伤害降到最低,她儿子姜子铭将来要出相入仕,不能败在行为作风上。 姜未晚抽了抽嘴角,在杜若雨本能的意识里,只要霸道地将反抗到她,威胁到她和她子女锦锈前程的人一棍打死,她就觉得天下太平了,可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呢?汪云姬如果是这么好对付的,也就不会年纪轻轻的,就跃身为暖香阁的当家掌柜。 “这有指印,立字为凭的啊!白字黑字的你可不能抵赖。当然你是可以在这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下杀人灭口的,不过我告诉你,我汪云姬绝对不是让人吓大的。这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妓院每年都要倒下那么多家,你也不想想为什么我汪云姬的暖香阁能顶过大风大浪,屹立十年不倒呢?” “冲着什么,冲得就是我占着一个理字,不畏强权这么挺过来的。今儿个你只管把我处置了,要杀要剐随你。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断了我家姑娘的活路,大不了让她们到京兆尹那里立个口供,就说我妈妈让人毁了,无处安生。你看是要让她们明儿个到这儿来让你养活,还是上你们杜丞相府吃住呢?”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汪云姬怎么人啊,就是个不怕死的,再说她身后那座靠山,谁搬得动,震得了。 汪云姬怒言相向,目光在屋内所有人中扫过一遍,最终落到顾慎言身上,她惊讶地捂住嘴,“新科状元郎,你怎么了?” 顾夫人垂泪,吐口水道:“杜家人,吃人不吐骨头的杜余冬将我儿子毁了。” 顾夫人转了转眼睛,似惊惧似不安道:“不会,这就是债务引发的血案吧?状元郎,你可要为奴家作证啊。姜大少爷睡红樱桃的三百两银子还是你给出的,他不是给了你块玉佩你没收吗,你要他用别得做补偿,他补偿你了吗?” 姜子铭傻眼了,他是借了顾慎言几百两银子,不过这事情是谁抖出去的,汪云姬怎么知道?怕是连姜子铭自己都忘记了,那日抱着红樱桃寻欢时,让人伺候的轻飘飘地,该说得不该说得,全抖了个遍。 汪云姬把这些一字不漏地记下了,传给了姜未晚。 几个人再这么加工一下,就凑成了这个华丽动人,真假难辩的故事了。 姜未晚痛心疾首地看着姜子铭,抓着他的手问道:“大哥,这个女人她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真去喝花酒了?” “你真借了顾慎言的钱了?” 一连三个疑问,问得都是事实。 姜子铭恼火极了,一把推开了姜未晚,“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质问我!” 姜子铭只想将碍眼的未晚推开,可他不曾想震怒之下,他几乎是用了全力,她这么一推姜未晚直直地撞向了桌角。 “晚儿。”秦烨几乎是瞬间转移,快如闪电地移动身子,跑到了桌前。 姜未晚的身子飞出去,秦烨就这样生生地让未晚的身子顶了出去,后背一把撞在了桌角,撞得生疼。 “秦烨——”姜未晚看着他蹙紧了眉头。 姜王府的桌子都是用上等的檀香实木制成的,小时候她的脚撞上了一回,果然在床上躺了整十天下不了床,可想而知撞上后的痛楚。 “我没有什么大碍,只要你没事就好。”秦烨看着她,咧嘴微笑,露出一排整齐的洁白牙齿,亮闪闪的,一瞬间让未晚觉得炫目,似阳暖般干净温暖。 这种感觉似乎在季风身上,她也感受过。 姜未晚摇了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计较秦烨和季风给她相似的感觉。这个时候,她应该步步为营,棒打落水狗才是,她都干什么了? 姜北怒极了,扬手就要打姜子铭,“混帐,身为一家人,你妹妹问你两句就不行吗,如果这么怕让别人说,你就不要去干那些事,你早干嘛去了?” 华清一把拦住他,“王爷,你消消气,有话好说。” 姜未晚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道:“大哥,你以为我想说你吗,我只是心痛,什么人的钱,你都敢欠吗?你要是没有欠顾慎言的钱,你也不至于糊涂到那种田地,那是我们的母亲啊,我们姜王府的门面啊,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姜未晚疾言厉色再补一句,“大哥,你怎么可以!” 本来大家看到顾慎言和杜若雨在一起时,还有所怀疑,一个才貌双全的年青人和老妇人私通怎么也有违和感,如今让汪云姬这么一闹,加上姜未晚这么一提醒,这下所有人似乎都从呆愣中惊醒过来,十分笃定这段歼情中间是一波三折,另是有隐情的。 原来是各个儿子把母亲当人情给卖了,偿还和顾慎言一起嫖娼欠下的银两。 这一唱一合,狼狈为歼的两个男子! 怀疑地目光毫无意料地齐刷刷投向了姜子铭。 姜子铭连忙摇头,“我……不关我的事啊!” “啪”狠狠的一巴掌,姜北是用尽了全力朝姜子铭脸上甩过去的,“你这小畜生!你真是怎么事都做得出来。” “父亲……我没有,我是被人陷害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姜子铭抿了唇,脸色煞白,眼圈泛红。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去暖香阁喝花酒被扯了出来。对方平素里都不来找他麻烦,却像是挑好了日子,专门在今天找他麻烦。 姜未晚微扬嘴角,心道姜子铭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自从姜子铭游学回来后,她就一直让人盯着他,冰嬉大赛胜出后,悦来客栈里赢得钱都让她花在了府内人事打点上。姜子铭一回来后,他的一举一动就有人替她关注着。 姜子铭在弘文学院里求学,成天对得都是些公子哥,除了几个老妈子也没有女人打发寂寞,一回到了京城,就像是飞出笼子的鸟儿,觉得无拘无束,就吆喝着一帮猪朋狗友上暖香阁喝花酒。 暖香阁说穿了,就是级别和规格高点的妓院。 那里只接待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寻花问柳,陌生的穷酸面孔,还不接待呢。 本来姜子铭还以上暖香阁为荣,沾沾自喜地说自己和暖香阁的老板很熟,和同学约好去找姑娘时,正好赶上让姜北禁在屋内了,那段时日花销的银子也让姜北给管控了。 为了不食言,姜子铭是硬着头皮,扯上顾慎言当幌子偷溜出去,没有银子能逞什么能,在姜未晚的安排下,汪妈妈扇风点火几句,姜子铭下不了台面,只好打了欠条。立字据时汪妈妈专门挑三日后,要他还银子,其中的文章也就是为了等今日。 姜子铭不知道,怕是连姜未晚也不知道,事情之所以这么顺利,全赖秦烨,汪云姬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她之所以全力配合不过是听命于老板而已,暖香阁的幕后老板正是秦烨和金算盘。姜子铭不知死活地进了人家的地盘,怪他倒霉,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姜子铭开始意识到,他走进了一个陷阱里,姜子铭看向顾慎言,焦灼道:“慎言兄,眼下只有你能证实我的清白,你快告诉我父亲,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不干我的事情啊!” 顾慎言眼中隐有一丝波动,异芒闪烁,冷声开口道:“姜子铭,我是要你将姜倾月弄回来,谁让你给我换成这个老女人了?敢情是你们母女俩勾搭成歼,一个把我当发泄的出口,一个顺势无赖抵债?姜子铭,你给我下得是什么药,你把我顾慎言当成什么了?” “你……你胡说八道怎么?”姜子铭傻眼了,顾慎言胡说什么啊! 屋内,一时间鸦雀无声,寂静得仿佛时光凝滞。 姜未晚轻扬了扬唇,她特意让紫苏去追太医回来治救姜子铭,用意就在此。顾慎言想要说出真相,杜余冬为了封住顾慎言的口,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就冲上前去打了顾慎言。顾夫人护子心切,撂下狠话,杜余冬为免后顾之忧,对顾慎言重踢一脚,以绝后患。 顾慎言对杜余冬恨之入骨,怎么会让杜余冬如愿。姜子铭首当其冲为顾慎言所恨,反正顾慎言都难以置身事外,他怎么会错过拖姜子铭下水的机会呢? 两人起了内扛,狗咬狗起来,这下姜子铭是彻底百口莫辩了。 沉默良久后,阎夫人摇了摇头,叹道:“这也太不堪了吧,怎么会有儿子牵线搭桥,卖了自己母亲的呢?” 陈人人悄然附在阎夫人耳旁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初姜北喜欢得人就是华清,只可惜当时年清年纪小,本来是说好了再等几年要迎娶华清过门,谁料杜若雨使了心计,用了下三滥的手段,硬将自己塞给了姜北。姜老王爷为了与余丞相府两家面子上的好过,才强迫姜北答应这桩婚事。不说别的,就说后来姜王爷再娶的三姨娘刑娴,也是长得与华清形似的。姜北对华清的情意,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姜北肯定是冷落了杜若雨。杜若雨受不了寂寞就勾搭上了女婿。” 年轻时的姜二少爷可是多少女子仰慕的对像,就连陈夫人都为他脸红心跳过,只可惜人家心心念的只有华府小女儿华清,她们也只能望洋兴叹,谁料后来忽然远娶了杜若雨,碎了少女一地的玻璃心。现在提起这样事情来,她仍然为杜若雨当年的伎俩所不耻。 姜北上前去拽过姜子铭,又是重重地一拳扫过去,“姜子铭,你这畜生,我非要打死你不可!” 杜若雨提着绸被站了起来,一把挡在姜子铭面前,沉着面色,语声如冰道:“姜北,子铭是你的亲生儿子,是姜王府的嫡长子啊,你怎么可以轻信他人三言两语挑拔,你就怀疑自己儿子的人品?” -本章完结- 第195章 最痴 姜北震怒于心,不由冷笑,“你杜若雨教出来的儿子,能有什么好人品?我今儿个非要好好管教他,让他知道怎么叫礼义廉耻。” “姜北,你若非要对我儿不利,我就……我就把你的女儿拿出来晒晒,我倒要看看,倒霉的是你的晚儿,还是我儿子。”杜若雨护子心切,面色扭曲,神情阴冷。 “杜若雨……”姜儿几乎是咬牙切齿,杜若雨这个该死的女人,分明是拿未晚的真实身份来威胁他。 “大公子德行有失,王爷教训儿子也是天经地义的,王妃未免过激了吧。”景墨予从人群中走出,来到杜若雨面前,状似不经意地摆弄右手上的一枚宝蓝的尾戒,露出浅淡微笑。 杜若雨倏然怔住,像是见鬼似地瞠目了起来,接着再无了言语。 倾月,倾月在他手里吗? 景墨予手中那枚小小的尾戒分明是倾月的啊!她原本尚存的一丝可以威胁到姜北的嚣张气焰,顿时如火般在顷刻间熄灭了。 “我儿……” “小晚安好,她安好。”景墨予云淡风轻地扬唇,眉目清朗澄明。 杜若雨怒指顾慎言,厉声控斥道:“王爷,一切都是顾慎言,是这个畜生,是他对我下了药,让我神智不清……是他将我玷污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杜若雨垂泪连连,看着余寒哀求道:“大哥,大哥我的人品你是知道的啊!你为我说句话啊! 余寒淡淡颔首,望了姜北一眼,轻叹一声:“妹婿,我妹妹为人怎么样,你与她同床共枕十余年,想必比我们都要清楚。我是绝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等不耻之事。我想其中必定是有所误会,如果让误会张扬出去愈演愈烈,无论与姜王府,还是丞相府都是种伤害,不如大事化小算了。” 姜北眯了眯眸,冷声道:“说得轻巧,你也让人戴上绿帽试试看,能不能宽洪大度。” “妹婿……”余寒才一开口,还未把话说完,姜北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冷冷一哼,“别跟我套近乎,我们很快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杜余寒蹙紧眉头,心中清明妹妹犯下的大错,饶是一个男人都不能接受的,更何况还是有头有脸的姜北呢,他说多了也是于事无补,便只道:“姜王,我们姜杜两家都是百年望族,天下百姓都看着呢,宅门内院的事要分如何处置,望你能掂量而后行。” 杜余冬生怕姜北听不懂,干脆直白说:“姜北,只要不辱没我丞相府声名,你爱什么着,什么着吧。” 姜北的脸色越来越冷,杜家人的话很明白,你姜北要什么处置你妻儿是你的事,关起门来自己打,他们不干涉,但是这件丑事一定要包得严严实实的,不要折损了杜家的声名。 老夫人不由冷笑:“杜家既然那么注重家族声誉就回家把子女管教好,捅了天大的篓子,还能让人什么着。” 杜家两兄弟的脸色僵了又僵,老夫人话外之意是嫌弃他们丢人现眼。 姜北神色凛冽,愤然道:“笔墨呢,让你们去取来,都拿到哪儿去了?” 管事取来笔墨,铺纸研墨,姜北愤笔疾书,很快把休书拟好。 杜若雨可怜兮兮地看着姜北,含泪凝噎,“王爷,妾身真是冤枉的……”她伤心绝望得无法再往说下。 姜北将拟好的休书甩手丢了过去,狠狠砸在杜若雨脸上,“镭台赛后,晚儿就要成婚。本王暂且容你在府内暂住,待晚儿出嫁后,我们就再无干系。今儿个起你就搬到四姨娘房中居住,没有本王的允许你若敢在房内随意走动,本王非要打断你的腿不可。” “姜北,你光凭着别人三言两语的挑啜,你就怀疑我。我问你,如果今儿个被人陷害是华清那个小践人,你也会如此吗?别忘了,当年你心爱的小践人比起我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姜北斜睨着她,勾唇冷笑,“你也配?杜若雨你跟华清也能比?” “姜北,在你心中我就如此不堪吗?” 姜北捏起杜若雨圆润光滑的下巴,正视着她的容颜,青黛娥眉果真有几分姿色,不过是凭着这仅存的姿色在府内兴风作浪,勾三搭四罢了,还会做什么? 姜北冷冷撂下狠话:“除非本王死,否则本王定不会容忍你这个践人。” 末了他又唤人把杜若雨带下去,“来人啊,把这个践人拖下去,关在明阁里。” 休书下,夫妻情份再无,从此形同陌路。 “不……不要啊,王爷!”杜若雨哭天喊地,一把抱住姜北的大腿。 王府内的侍卫上前,拖起杜若雨。 姜子铭一瞬慌了神,母亲若是被废,接下去父亲要处置的人就是他了,姜子铭挺身而出道:“父亲,你不能这样对待母亲啊,她……” 姜北不耐烦地斜瞪了他一眼,“她是冤枉的,还是你处心积虑设计下失足的,本王自会查证,不劳你忧心,从今儿个起你就关在房里,好好地反醒一下自身的德行,没有本王的允许,你再私自出府一步,本王就废了你。” 杜若雨破口大骂了起来,“姜北你偏心眼,你会后悔的。姜北,我咒你,我咒你的女儿姜未晚不得好死!” 老夫人震怒到了极点,她铁青着脸,大声道:“杜若雨,你知道自己败在哪里吗,你就败在你心胸狭隘,自私自利。身为王府当家主母,你若有半点让人感念恩德的地方,今时今日也不至于我们不愿站出来为你说话。你纵容亲生子女,苛刻庶女,勾三搭四,德行有亏,你就是万死也难赎其罪。” 待卫不敢再耽搁,强行将杜若雨拖走了,任她怎么挣扎也无人理会。 “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怎么脏水就要往别人身上泼,晚儿你别往心里去。”老夫人拉过未晚拍了拍她的手,安慰起她,自个心中却止不住地悲伤了起来,姜北子嗣单簿,姜子铭如今这幅德行怎么能指望他将姜王府发扬风光大呢?日后两眼一闭走了,九泉之下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老王爷和宋姐姐,面对姜家的列祖列宗。 姜未晚长长叹息一声,“她正在气头上,我不会见怪的。” 姜未晚回首,见三姨娘正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忽然想到正事未办,又道:“父亲,看如今这情景,四姐与顾慎言的日子是铁定过不下去了,四姐也不可能回顾府,不如……” 姜北瞬间回过神来,偏头睨着顾慎言,便差人将笔纸递给顾慎言,沉声道:“顾慎言照本王说得写。立书人顾慎言,安远候府候爷,与姜倾冷结为夫妻,岂料本候德行有亏,因念夫妻之情,不忍累及,情愿退回本宗,听凭改嫁,永无争执。委是自行情愿,即非相逼,恐日后无凭,此文约为照。” 顾慎言嘴角抽了抽,他能说不吗? 他若说了半个不是,今儿个是别想活着离开姜王府了,顾慎言垂下头来,咬牙忍着屈辱依言照写。 姜倾冷接过顾慎言写得休书,一时之间泪如雨下。 顾慎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姜倾冷一眼,目光复又落到姜未晚身上,心中各种的滋味苦楚如饮水,冷暖自知。 他微抖着失去血色的唇瓣,复又闭上眼,再无了言语。 姜未晚拍了拍她的肩膀:“四姐,你重生了。自此以后,开开心心地活着。” 姜倾冷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开怀微笑:“五妹,多谢!” 妻未晚浅浅微笑,心下却想着,顾慎言能有今日今时也算是得到了报应,残障之人不能出相入仕,从此后必定不能再高居庙堂之上,别提授封王爵了。她报了仇,景浩天也少了个爪牙,真是大快人心啊! 毕竟是家丑,关系到丞相府和王府两家的声誉,姜北和杜余寒两人还是无声默契地把事情压下了。 老夫人出面让姜王府的家丁抬了轿子,将顾慎言送回候府,姜北纵使有杀了顾慎言的心思,为了姜王府的声誉,也只得作罢。 老夫人付给了汪云姬三千两银子,将姜子铭上妓院嫖娼的事情压下了,也顺带给了汪云姬警告,汪云姬是谁啊,风尘中混得如鱼得水的女人,也是识相的,领了银子发了两个毒誓,就欢欢喜喜退下了。 尚书府的小公子让人找到了,孩童顽皮跑到荷花池边摘荷花,个小手短一不小心就栽池里去了,幸得去找茅厕解手的北冥无意中路过发现了,北冥跳入池中,顺手将他救起。 北冥淋成落汤鸡,不沦不类地带着尚书府的小公子回到寿宴上。 秦烨懒得与大景官员和夫人小姐应酬,正好借口告辞。 老夫人颔首,秦烨能来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眼下王府内事儿多,再无心思操办寿宴,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己。 秦烨临走前,不忘扭头看了未晚一眼,眼中浸染笑意,“端和郡主,镭台赛上再会。” 姜未晚淡淡回视他,阳光落到他身上,那张侧脸愈发出尘了起来,姜未晚甚感心慌意乱,他这么执着究竟为何?为情为爱?一见钟情么? 姜未晚优雅扬唇,勾起几抹温润的笑意,“摄政王身居高位,想必也是通透之人,应当明白有种杀人与无形的情绪是万万不能显露的。” 秦烨耸耸肩,“洗耳恭听。” 姜未晚继续道:“执着。执着是对某一事物或某一信念极强的渴望,无法释怀,固执或拘泥。这两个字往往是把杀人与无形的剑。摄政王是当世英豪,心心念的应当不是风花雪月,而是天下苍生。如今这般游手好闲,还真让人质疑世人对秦烨的评价是否言过其实了。” 未晚如此放肆,老夫人闻言,看向秦烨不由心惊,生怕他当前翻脸拂袖而去,老夫人不知如何是好,正开打算开口训斥未晚,只听秦烨朗声笑道:“晚儿与其质疑本王,不如用心来了解。来日方长,只要你愿意,你有大把的时间去熟悉秦烨。” 老夫人长长松了口气,心下对秦烨又多了几分喜爱。 停顿了片刻,他再次向老夫人行了个礼,又道:“本王不日就会回大聂,本想在贵府打扰几天,眼下王府事多,怕是不便留客,老夫人,秦烨先行告辞。” 景墨予察觉到他最后到一句话是对未晚讲的,暗叫不妙,脸色倏然变得难看。秦烨他是要在离开前,带走晚儿吗? 老夫人点了点头,亲自相送了起来。 秦烨微撩袍摆,洒脱不羁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陡留声声惊艳和叹息。 很快地,又继续了寿宴,所有的一切照常进行,只是再没有了原有的轻松。 宴后,大家匆匆而去,一切似乎都告了个段落。 夜半时分,姜未晚只身伫立荷塘前,风吹涟漪,吹乱了一池心湖。 仔细回想今天的每个细节,总觉得是剑走偏锋,下了步险棋。她褪了衣衫,敞露后背时,姜倾冷出言制止,放下帘帐后,屋顶之上的黑衣人垂落了长蝇,她抓住蝇子,黑衣人顺势将她拉起,就在快要到达出口时,黑衣人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起,原本她想看看此时,用来做替身的杜若雨,只是黑衣人并没有给她机会,黑衣人顺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待姜未晚抬头看去时,只见黑衣人抱着她,脚尖轻点屋顶,飞过了几座房檐,未晚一瞬间觉得有些晕眩。黑衣人抱着她在一个无人的院落飘然落实,一时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心中蔓延,未晚怔怔看着他,一瞬间失神。 黑衣人星眸噙着璀璨的笑意,“不想下来,我可以一直抱着你,抱你入宴?” “你——”轻轻地一句调侃,让姜未晚羞红了小脸。 不由捶了他两下,“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把我放下。” 黑衣人只笑不语。 姜未晚越发觉得窘迫,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陌生的男人异常熟悉呢? 是因为他三番两次帮了自己,所以心中就对他心存感激吗? 除了秦烨那厮,她一直将他视为大景国的眼中钉,三哥将来的仇人,铁心给排斥了。周边出现的男人,聂季风也罢,黑衣人也罢,她对哪个男人没有几分好感呢? 她这是怎么了?一份感情的发展,还不都是从好感,到暖昧,进而步步升级的? 前世,她对顾慎言就是如此的。 她不是打定主意今生再不碰情爱两字的吗?她竟然对这么多男子心怀好感,看不出来她还有水性扬花的潜质。 回过神来,姜未晚站直了身子,甩了甩脑袋,凝眸望他,“换上了吗?” 黑衣人并不急着回答。 姜未晚推了黑衣人一把,“到底换没换啊!你这是要急死人。” 黑衣人伸手抓住未晚的双肩,含笑凝她,“你傻啊,没换过去,我还不早早跑了,逃命要紧,能有闲情逸致和你在这里斗嘴?” “这么说成了,基本成事了。”姜未晚不由开怀笑了起来,终于让她等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一举将杜若雨和顾慎言铲除掉,终于等到了。 “多谢你援手。” 姜未晚撩开裙摆就往前小跑,还不忘回首微笑,“多谢你!” 身后,黑衣人目送她渐行渐远。 在这出戏里,她只是扮演了自己的角色,黑衣人后来是什么脱身的,她基本不知道。 未晚想黑衣人必是有自己的同伴,那个人在她出现在北阁后,就将杜若雨放在床上,入口应该同样是屋顶上敞开的那道口子。 回想着杜若雨说得在现场闻到了姜北身上的体香,算算时间那个时候姜北正在前厅招呼客人,基本不可能出现,那个人会是谁呢? 在这出戏的最初设计中,她只是让人对杜若雨下媚药,再脱光了,打晕后放在北阁床上。 不曾想黑衣人帮她修改了细节,丰富了剧情。 黑衣人和他的同伴一直就潜伏在姜王府中吗?不然的话,王府守卫森严,他们如何能全身而退? 脑海中忽然响起,秦烨离开姜王府前的那一句,“本王不日就会回大聂。” 姜未晚觉得心就这样突突响起混乱。 若是秦烨执意要带走她,她岂能逃得掉。 若是她去了大聂,叫她如何放心得下三哥,景浩天狼子野心,他一直觊觎皇位,如果不除掉他,就得将同前世一样,眼睁睁看着他将三哥害死。 不可以,她绝对不能离开大景,绝对不能啊! 同一片寂静的夜色里。 秦烨不吭声,他单手扶着窗棂,抬头看着窗外的月色,皎洁的月光穿过敞开的窗户静静地泻在房间里,将屋子点缀着斑驳陆离。 姜未晚清丽的面容在他脑海里像洪水般席卷而来,周遭仿佛还有她的气息,她的笑靥,始终不曾离去过。 正如未晚所说的,那是执着,执念。 当她回首微微一笑,笑意温暖时,他像是未经历人事的少年,站在原地憨憨地傻笑。 那一刻,他懂得了这么久的执念缘何而来。 他需要一份温暖,那种满满的温暖和感动,只有姜未晚能给予他。 他忽然懂得了父皇为何会为了一界女流,抛头颅洒热血了,纵使脚踏万疆,不及美人一个笑靥。 他要得仅此而己。 “哗哗地”一声响,惊得秦烨一个激灵,顿时推门而出。 半夜三更的,这又是怎么了? “你高兴了,我可是辗转难眠啊!”北冥扔下木桶,滴嗒地站在井边,一幅咬牙切齿的模样。 秦烨慵懒至极的伸出胳膊,美美的伸了个懒腰,优雅地笑笑,“不要告诉我,你对杜若雨动心了。” “我呸!我北冥瞎了眼吗,我会看上那老妖妇?你不觉得让我扮演姜北给她下药,太下作了吗,我恶心得都想吐。” 秦烨凝着他,笑得无比邪恶,“你不会是真和她发生了那档事儿吧。” 北冥愤愤不平道:“呸!抱了她我都觉得恶心,我岂能压上我守了二十几年的清白。爷,你太不厚道了,让我牺牲色相成你追美人,你对得起我么!” 秦烨直直地看着北冥口气一软:“北冥回大聂后,本王立刻将你大伯由大都督提拔为大将军,以稿赏你忠心替我分扰之情。你看可好?” 北冥瞪了秦烨一眼,末了,又语重心长道:“爷雁门关外,大汗之死历历在目,红颜倾月欲是祸水,正如姜未晚所说的执念伤人,属下与你一起来大景之后,就夜不能寐,属下实在忧心啊!” 秦烨拍了拍北冥的肩膀,“本王不是父皇,姜未晚亦不是邵子秦。本王不会让人动她分毫。相信我!” 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北冥无奈地摇头叹息了起来。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夜。 三皇子府邸内,灯火通明。 景墨予举着酒壶喝个烂醉,宛如九尾妖狐的眸子,因酒精而愈见妖治。 “酒啊!阿湛让你打酒,你跑哪儿去了,快给滚出来……”酒壶又见空了。 三皇子底的陪读书童阿湛从外跑进,一把扶起景墨予,“爷……” “酒呢?” “爷,你少喝点,再喝下去明天就来不及早朝了。” 景墨予推开阿湛,不悦道:“叫你打酒,你管那么多事干嘛?快去给我取酒来!” 一阵凄楚的笑意,在屋内蔓延着,“醉酒当歌,人生几何。哈哈……” 阿湛摇头退下。 等了片刻,也不见他回来,景墨予等急了,便推门而出,屋外一串白月光透过树丫,在他眼前落下斑驳的黑影,景墨予抬头看着皎洁的明月,既欢喜又忧伤。 -本章完结- 第196章 帝王谋 “爷,你怎么出来了?” “阿湛,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月亮要缺一角呢,它为什么就不能一直是圆得呢?” “爷,你喝醉了,月有阴晴圆缺,今天不是十五,当然会缺角啊!” 景墨予抬头仰望苍穹之上的明月,忍不住吼了声:“阴晴圆缺,哈哈……小晚,你终是会离开我的,对么?” “阿湛,你说上苍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不公平,她明明不是我妹妹,明明不是!” “爷,小声点,我知道你心里苦,可这件事情只能烂在心里。爷……” 阿湛扶着景墨予进屋。 景墨予接过他手中的酒壶,仰头就往腹中倒,酒精充斥着胃里火辣辣的。 眼泪一点点自他眼角滑落,口中喃喃自语的只有一句:“父王,你吭了多少人啊……” 泪光中依稀又回到了青涩的那一年。 年少的景墨予玩心大起,露出一抹坏笑,“阿湛,这回我躲你找,你要能找到我,我就把身上的这块玉佩赏给你。” “你数一二三,数到十下后才能睁眼找哦。” 躲在哪儿好呢? 他可想好了,这回就躲进御书房内,他就不信了阿湛敢到父皇的御书房里去找他。 兵部尚书撩袍正要往里走,被景墨予叫住了,“刘尚书,你这是要进御书房吗?” 刘尚书躬身行了个礼,“臣见过三皇子。臣正要进去面圣。” 景墨予眨着圆滚滚的眼珠,揪住刘尚书的衣袍,“我也去。” 侍卫拦住他,“三皇子,可有皇上召见?” 景墨予瞪了侍卫一眼,不悦地哼哼,“父皇想我了,让我进去等他,等他批完奏章,就带我去御花园玩,父皇没有召见我,我干嘛跑这儿来啊!” 完了,完了,三皇子看起来有些生气,这个小祖宗可是皇帝捧在心尖上宠爱的孩子,或许有朝一日还可能荣登九五。 知时务者为俊杰,侍卫连忙摆个手势,“三皇子,请!” 景墨予得瑟地跟着进去。 刘尚书进了屋,景墨予干脆躲到御书房外的石狮旁,搭着小脑袋坐在哪里等着。 阿湛一个时辰内要没有找到他,十天内就不能再逼他念古词了。 这回他可赢定了! 很快地刘尚书出了御书房,皇帝也跟着出去。 看着威严的皇帝渐行渐远,景墨予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好饿啊!刚才杏儿姐姐可给父皇端了糕点,不行,得进去吃上几块。 景墨予蹬着小短腿就往里走,桌上果然有一大盘子的糕点哦。 景墨予望着近在咫尺的美食,心里痒痒地,坐在黄花木座椅上,伸手举了快桂花糕就往嘴里塞。 门外响起脚步声,景墨予连忙往座椅下跳,白希的小脸皱成一团,完蛋了,父皇要进门了,怎么办才好呢? 若是让父皇知道,他为了逃避念书,跑到这里和阿湛玩躲猫猫,父皇会生气的。 不行,得赶紧躲起来。景墨予连忙俯身,躲藏到御书房的书案桌下。 父皇又坐到案桌前批奏折,看着明黄的龙靴,景墨予撇了撇嘴,怎么每天都有那么多的奏折啊,真讨厌,他还要溜出去啊! “禀皇上,陈太医求见。” “宣。” 世宗皇帝从奏折中抬起脸来,静静看着面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太医,血样取回来了吗?” “皇上是九五之尊,你的血……” “无妨我只想知道,晚儿是否安好!” 皇帝朗声道:“玉贵,取刀子来。” “皇上,龙体就紧。” 皇帝没理会旁人的劝说,用刀划破了拇指,一滴鲜血顺指落在盛满清水的碗中,陈太医也把取来的血样放下。 两抹鲜血飘飘,只见玉贵道:“拢,拢合啊!” 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血液相斥,互相排斥…… “臣,臣罪该万死!”陈太医颤颤跪下,“臣昨日就诊时就发现小公主,小公主右手上一块黑色的胎记不见了,且顽疾忽然间痊愈了,臣当时只是怀疑,不曾想……” “太医,何罪之有啊!哈哈……”世宗皇帝大笑,笑到撕心裂肺,笑到泪眼朦胧。 “朕的女儿,天生就落下肺痨,天生如此啊!” 陈太医劝道:“皇上请节哀,小公主在天之灵,也不愿意见你如此。” 玉贵握着拂尘禀道:“皇上,奴才听闻三天前姜王府起了场大火,无妄之灾把正在休憩中的姜家三小姐,烧死了。二姨娘只顾得抱着小公主冲出去,忘记了自家小姐,姜王爷大怒,这件事情至今还没有平息呢?” “华清,华清果然真得朕心。哈哈哈……”世宗皇帝又笑,如癫如狂。 “皇上……”玉贵又唤了一声。 世宗皇帝收敛情绪,俊脸漠然,抿着薄唇,手一摆,沉声道:“都退下吧。此事莫要对外张扬,违令者格杀勿论!” “臣谨记圣上教诲!”陈太医磕了个头,微颤颤退下。 世宗皇帝掏出身上一块随身携带的弯月形玉佩,紧握住玉佩,忍不住痛哭流涕,“晚儿……朕的晚儿……”” 就在这个时候,御书房外的嬷嬷回禀道:“皇上,送给静妃娘娘的糕点又被原封不动退回来了。” 皇帝的声音越发低下去,难辨情绪,“两年了,都两年了,她始终不肯原谅朕!” 玉贵摆了摆拂尘,“桂嬷嬷,皇上知道了,你先倒下吧。” 桂嬷嬷退下后,玉贵又道:“皇上,静妃娘娘是不知道你这些年来的良苦用心,若是娘娘知道皇上除小公主宗籍,让她入嗣姜王一脉的用意,她也就不会如此。” “她知道,她若知道晚儿得了肺痨,生无可恋,她怕是早早弃朕而去了。哈哈……玉贵你说朕是不是报应,朕杀华顺,灭了华氏一门。上苍惩罚我,要让朕的孩儿沉重这份痛苦。” “皇上,抚远大将军临终前的气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晚儿,自你母妃有喜后,朕就满心欢喜地等待着迎接你的降临,这块玉佩就是朕亲手为你选的礼物,朕要告诉天下,你是朕心中的明月,朕要让你享尽天下尊荣。可你舅舅叛变了,他动了谋逆作乱之心啊!朕是天子,天下万民的仰仗,朕杀他,杀他全家,以敬效尤。朕要告诉天下,不管是谁只要是胆敢挑衅皇权的,都得死!” “你母妃恨我,她宁可饿死,也不要朕的一点点关心。你是你母妃活下去的唯一支柱啊!可你生下来就有肺痨病,御医说你只有两三年的活头,你说朕该怎么办,朕该怎么办才好?江南御史奏报瘟疫,正好给父皇编造一个五月子祸国殃民的借口,让父皇把你过续出去。父皇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你终将离去,而你母妃她得活下去啊!你母妃是朕这一辈子唯一的挚爱,尽管朕有那么多的女人,可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她这般让我心动。她聪慧善良、知书达理,她不争,她了解朕,哪怕触怒朕,也要提醒朕哪儿错了。” “是朕先背弃了她,朕杀了她全家啊,朕对不起她,如今朕又夺走了她的女儿,让你流落在外,让你化为尘土。朕欠你和你母妃太多了。” “朕不怪你姨娘,是朕逼她的,朕威胁她,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朕就杀汐禾,她不得不为保全亲生女儿算尽机关,你说朕是不是十分阴险啊!哈哈……朕怎么都可以失去,朕不能失去天下,不能失去你母妃。” “朕欠你和你母妃的还不清了,再也还不清了!原谅朕自私,朕只想保全她,朕不要你母妃离开我,哪怕她恨朕一辈子,朕也不要与她阴阳两隔,朕不想失去她!” 玉贵举袖轻拭着眼角的泪珠,感叹造化弄人,“皇上,小公主在天之临,一定会理解的良苦用心,她不怪你的。” 世宗皇帝没有回应。 屋内陷入沉默,一室寂静,只闻得窗外风声飒飒。 “玉贵,晚儿葬在哪儿?”沉默了良久后,世宗皇帝终又开口。 “皇上,小公主正以姜家三小姐之名葬在城郊姜王府陵。” “摆驾,朕要去看看我的孩儿。” 玉贵恭顺立在一侧,看着世宗劝道:“皇上,起风了,眼看就要下雨,这个时候去姜王府陵不妥吧,而且皇上的安危……” “轻车简从,挑五六名御林军乔装后随行,朕今儿个就微服出访,朕要去送送她,送送朕的小晚儿……”说话间,世宗皇帝已大步走出御书房。 御案下蜷身躲藏的身子,悄悄地抓出来,小墨予心底有股酸涩冒了上来,他伸开胖嘟嘟的小手,揉了揉眼角的泪珠,小晚,小晚死了,若是静妃娘娘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 不行,一定要瞒着她。 不,小晚还活着,从今天起姜家三小姐姜汐禾就是小晚,她就是! ———— 那一年清晨,他下了早课,就看到刚下了早朝的父皇,他正与姜王爷,一前一后走着。 他冲上前去,“父皇,姜王是要回王府吗,我能不能也跟着去姜王府逛逛啊!” “墨儿为什么要去姜王府?” “静妃娘娘想小晚了,她出府又不方便,儿臣想替娘娘去看看。”小墨予偷偷观察父皇的脸色,见他的表情松动了许多,不由拉过他的手撒娇道:“父皇,儿臣能去吗?父皇,你就答应我吧。” 世宗皇帝看了姜北一眼,道:“要是姜王同意,那你就去吧。” “姜王,你就答应我吧。姜王……” 在他的死缠烂打下,姜北同意带他出宫。 小墨予第一次踏进了姜王府,刚下了马车,一个清美绝伦的小女孩迎了上来,拉着刚下马车的姜北,甜甜地讨好:“父亲,我又写了幅字,你帮女儿看看吧。” 小墨予挑挑眉,“你是……” 小女孩睁着双清亮的大眼睛看着他,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小女孩惊艳过后,微微一笑,“我是姜倾月。你是谁?” “你是姜二小姐啊!” 小墨予脸上掠过明显的失望,不是他小晚儿啊!小墨予转身看了姜北一眼,“姜王,小晚呢?” 他来是找小晚的,他想了很久,静妃娘娘那么想念小晚,如果他能为小晚画张像,回去送给静妃娘娘,静妃娘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王府管事迎了上来,“王爷,户部尚书正在书房等你。你看……” “可我还有……”姜北看了小墨予一眼,正要开口拒绝。 小墨予体贴道:“姜王,你去忙吧。你只要替我指个方向就行,我自己去找她!” “你要找五妹,我带你去吧。”小倾月自告奋勇为小墨予领路。 姜北颔首,“倾月,那你好好陪三皇子。” 小倾月看了小墨予一眼,露出友好的笑容,“我们走吧。” “唉哟,我的小主啊!你在干什么,快……快放下啊!”一个老嬷嬷手捧着盒糕点过来,阻止了正在搬花的小女孩。 “秦妈妈,你不是说娘亲最喜欢海棠花的吗?我要把这盘海棠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娘亲念完经后出来就能看到,你说她会不会很高兴啊!” 老嬷嬷抓过她的小手,心疼地抚着,“要搬也让我来啊,瞧你的小手都擦破皮了。你快去洗个手,我买来了两块你最喜欢吃的芙蓉糕,洗完手再来吃。” 小未晚打开盒子看了眼,真得只有两块啊! 小未晚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乖巧地问:“秦妈妈,我可以拿给娘亲吃吗,她念了一早的经,一定很饿了。” 一个长相俏丽的小女孩自角落走出来,双手叉腰骂道:“我当是谁啊!五月子又在这里装模作样,真恶心。” 小未晚皱眉看着她,“四姐……” “谁让你搬的花,这是我的,谁你搬的?” “四姐,紫园里好多花儿,你们不是都搬了,我就搬了一盆,还是最小的啊!”小未晚委屈说着,心道紫园里好多大盆的珍贵花儿不都让你和二姐房里的嬷嬷搬走了吗。 “你也配跟我和二姐比,你这个五月子,你算什么东西。”小倾冷狠狠地将小未晚推了一把,小未晚踉跄退后了两步,手中的糕点扑通落地。 小未晚连忙俯身去捡,小未晚的手刚够到糕点,姜倾冷的就一脚踩了过去。 小未晚吼了声,“放开脚!” “臭丫头,得了好东西,也不知道孝敬我和二姐,我们早就想给你个教训了。” 秦妈妈抹了把眼泪,“四小姐,你房里的赏赐多,这两块糕点又不值钱,还不是你们吃腻的。老奴也没有几块银子,刚领了月银,也只够给五小姐买两块糕点。你就行行好,高抬贵脚吧!” 小未晚站起来狠狠地瞪着她,“四姐,你干嘛踩着我的糕点。” “我就踩了什么着。你这个忤逆子,扫把星。二姐早就看出来,你一定会是我们姜王府的祸害……” “四妹,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小倾月一脸怒容地从侧门走进,上前狠狠的拍了小倾冷一巴掌。 小倾冷捂着嘴,呆愣住了,“二姐,不是你说……” “还不快见过三皇子。”小倾月向倾冷递了个眼神。 小倾冷盯着这个长得煞是好看的男儿,不由心扑通扑通跳,好漂亮的男儿啊。 “三皇子。”小倾冷花痴般地流着口水。 小墨予伸手推开了倾冷,“滚!” “你,你说什么?” 小墨予又瞪她一眼,“你给我滚!以后让我看到你再欺负小晚,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你是?”小未晚显然对这位风度翩翩的小公子感到好奇,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五妹,还不快见过三皇子。”姜倾月扬了扬嘴角,看她呆愣的模样,心中暗笑土包子,真是没有见过世面。 “我是景墨予,你就叫我三哥好了。” 小未晚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三哥,我……我可以这么叫吗?” 小倾月跟着轻唤,“三哥。” 小倾月刚想上前去套近乎,只听小墨予又对未晚道:“当然了,我只允许你一个人这么叫,这赐给你的专属称呼。”小墨予摸了摸小未晚的头,笑若春风。 小倾月觉得自己的呼吸不顺畅了,她原本高傲的脸,顿时变得有些黯然,眼睛深处射出一抹阴冷的光芒…… “三哥,我有哥哥了,我有属于我一个人的哥哥了。”小未晚欢呼雀悦,神情单纯无邪。 真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小丫头。 小墨予凝着她,越发笑得开怀。 第一次匆匆而来,拜会了二姨娘,也只是闲话家常,他突然忘记了来时的初衷。 再后来,他就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往姜王府溜,只要提到为了静妃娘娘,父皇也不再反对。 他见未晚一次又一次,却从来没有为她画像。 她的眉眼,已经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中,那是一幅最纯真无邪的唯美画卷。 只要他愿意,不需要任何修饰,就能描绘出她的笑颜和神彩。 “爷,你喝醉了,不要再喝了。”阿湛抢过他手中的酒壶,冰冷地打断了他的回忆。 从回忆中走回,景墨予推了阿湛一把,“我喜欢她,可我却不能娶她,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人,这种心情你是不会懂得!” 景墨予扯着阿湛的衣襟,无助地看着他,“阿湛你的主意最多,你说我有什么办法阻止她,阻止她嫁人,啊!” 阿湛皱了皱眉,冷漠地打断他,“爷,你醒醒吧,你不能娶她又能如何,你难道要看着郡主这一辈子待字闺中,变成老姑娘吗?” “可我不甘心,那个秦烨他很爱小晚吗,我对小晚的爱不比他少。他能给的,我也能给,我会倾其所有保护小晚,为什么到头来唯独我不能守在小晚身边?”他甩开阿湛,又喝了几口酒,脚步一踉跄便摔倒在地,连带着手中的酒壶,也打碎了。 安远候府。 这夜灯火通明,顾夫人守在儿子床身,痛哭涕泪,她什么也想不通,她从小就严格要求儿子,为他请最好的先生,尽全力栽培他,只为有朝一日,言儿能出人头地,为安远候府光宗耀祖。言儿争气,金榜题名,双榜文武状元郎,让她笑得合不拢嘴。言儿本有大好的前程,为什么会情势逆转,到最后不仅前程尽毁,还没有落得好下场呢? 事出有因,先是相国寺里,谨儿让姜倾月迷了心智,中了姜倾冷的圈套。 再是他们愤愤不平,决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明明一切都算计得好好的,为什么主角会从姜未晚,眨眼间变成了杜若雨呢? 接着言儿让杜余冬打成残疾,再废了,终身不能行fang,不能孕育子嗣。 他们顾家完了,从此后就这样断了香火,后继无人了。 最后,汪云姬出现,再将这原本就一团乱的局面,整得更为混乱。 可是这一切,看起来又那么的顺理成章,有理有据。 对方下得每一步棋都能将他们置于死地,不留任何痕迹。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顾慎言长长叹息:“娘,我给你蒙羞了,我已经废了,从今往后只能成为你的负担。我这个样子,还不如早早死了算了。” -本章完结- 第197章 前生缘 顾夫人含泪抱住顾慎言哭道:“言儿,不要说胡说。你爹早早去了,你就是娘的支柱,你若是再撒手而去,娘可还怎么活啊!” 顾慎言看着母亲,缓缓落泪,“娘!” 顾夫人自责愧疚地抹泪,“怪娘,其实这一切都怪娘,如果娘早有所察,也不至于让你承受这份痛苦。”若是世间有后悔药,她绝对会躲着姜王府的小姐远远,绝对不会让慎言去招她们。 顾慎言俊容柔和,缓缓道:“娘亲毋须自责,这不怪你。连我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那个和尚一定知道,他早就断言府内十日内必有血光之灾,他一定知晓天机,只可惜娘愚昧无知,娘不仅不相信,娘还骂了他,让人轰走他。” 顾慎言疑惑看她,“和尚?” 顾夫人娓娓道来:“那个和尚约摸三十岁,相貌出众,身着绣有清雅萱竹的白色僧袍,身上还飘有一股奇香。我一见他,就想起相国寺里的那个圆悔,我觉得长相俊美不凡的和尚是祸害。我就让人乱棍将他赶走了。算算时间,那和尚说得正是今日。现在想来,他恐怕真是得道高僧,如果娘能听他把话说完,今日的血光之灾,或许就可以化解掉了。” “和尚还说了什么?” “我记得,他说那就等第十一日再来拜访。” 接下去顾慎言再无睡意,满脑就就是那个古怪的和尚。 顾慎言从不相信什么天机,他只想信想要的东西,只要去争取,去夺,就一定能得到的。 于是,当他第一眼看到姜未晚时,看中她的身份和身后的三皇子靠山,就想拉拢她。他第一眼看到姜倾月时,折服于她的美貌,就想占有她。 寿宴上发生的事情,那个和尚他是提前知道了,还是他是满嘴胡言,误打误撞到了呢? 终于挨到了竖日,日上三竿时,有人来叩门,顾夫人就迫不及待地亲自开门相迎。 门口,果在站着当日那名俊美和尚,和尚捻珠单手立掌道:“阿弥陀佛,前生债,今生缘。顾夫人,和尚来还缘!” 顾夫人泪落不止,双手合十,躬身一礼,神情虔诚,“民妇无知冒犯大师,还望大师见谅!民妇若能早知大师一言,也不至于落到今日的下场。大师,快快里边有请。” 偌大的一间居室内,空荡冷清,顾慎言靠在床上,只余个清冷侧影。 “言儿,这就是我与你说的那位大师。” 顾慎言抬眸一顾,笑得有几分嘲意,“我素来不信鬼神之说,更不信和尚有未卜先知之能。” 顾夫人连忙赔礼道:“大师,小儿无状,你不必与他计较。” “无妨。”和尚笑道:“贫僧今日前来并非为了度化众生,不过是为了结某人宿愿。” 顾夫人更为迷茫了,又追问道:“恳请大师赐教。” 和尚又道:“令公子天生贵相,心志坚定,本有封王命格,具有天底下显赫权势,只可惜受制于前生宿怨纠缠,终不能如愿以偿。” 顾夫人脸色一变,忙道:“信女愚钝,还请大师进一步赐教。” 和尚从僧袍中取出一块珠联壁合玉佩递给顾夫人,“今日子时取令公子指腹鲜血融于这通灵宝玉中,再将这玉佩置于令公子枕下,可引得前生幻像。” 顾夫人心惊,蹙了眉道:“大师,可否留在府内,待解了我之惑再走?” 和尚看着顾慎言将信将疑的表情,良久,又道:“阿弥陀佛,恭敬不如从命,有劳女施主。” 顾慎言不屑地看着和尚离去的背景,忙道:“娘,你怎么会相信这个和尚胡言?如今我行动不便,若是这和尚心有歹意,岂不得不偿失。” 顾夫人心口一酸,强自忍住,道:“你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娘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解今日之惑,娘就是死也不会暝目。” 这块通灵的珠联璧合玉佩,采用上等天然翡翠雕成三合一玉雕,合时为一块天衣无缝的古雕玉璧,玉璧上的图案是玉雕中华民族图腾“龙”和吉祥之鸟“凤”,龙凤盘居两侧,龙凤呈祥,珠联璧合。玉佩雕工精美绝伦,周身通透是极为罕见的珍品。 顾慎言把玩着这块玉佩有些不敢相信,他不信一块小小的玉佩,就有通前世今生之路。 终于到了子时,顾慎言尽管不信,还是依言取来刀子,划破指腹挤出两滴鲜血融入宝灵玉之中。 顾夫人将玉佩放在慎言枕下,便站到一旁守着。 熄了灯火,顾慎言阖目,不去多想。 迷迷糊糊间,模糊看见雪中跪立一道娇小的身影。 他走上前去轻轻呼唤,女子回眸面容苍白,眼神清澈如泉,是她,姜未晚! 脸上有寒梅印记的女子,是她无疑。 他正愁着没有法子结交景墨予,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他热络地对姜未晚嘘寒问短,姜未晚也不时地回复几声。 空中乌云蔽日,狂风大作,闷雷滚滚,另一名艳美倾月的少女递上油纸伞,巧笑倩兮,让他惊为天人。 他心有感触,人的命运在这芸雨变幻的苍穹下,变得渺小,他要牢牢地将命运握在手中,他要封王拜相,他要将这倾国倾月的女子娶回顾家。 于是,他三番两次让娘亲到姜王府提亲。 那日,娘亲回府后,轻押了口茶,愤然道:“别人说三顾茅庐,我都去姜王府求亲四次了,杜若雨不是推这个就是扯那个,言儿,我看你还是早早死了娶姜倾月的心,另外选个能帮你成就大业的女子算了。” 那日,娘亲回府后,递上一支签文,笑道:“言儿,娘亲今日为你求得一支上上签。” 他不屑一顾道:“娘,勿相信神佛之说,不过是糊弄愚民百姓罢了。” 娘亲摇头道:“我与你父亲的姻缘,也是月老庙求的。那位先生卜卦可准了,从未失灵过。先生说了,与你缘定的当属龙女,欲问因缘还看明月,这不明白说了是姜未晚吗?先生又说,姜未晚有旺夫之相,聂季风福薄不能受之,故而相克,你与她命数相合,必成一世夫妻,姜未晚可襄助你封王进爵。” 那日,他亲自登门拜会杜夫人,求娶倾月,再次被拒。 竖日大殿之上,他割指蒙誓,求旨赐婚,“天下女子万千,唯爱未晚一人。” 夏夜书房中,她挺着大肚子,递过亲手作的羹汤,轻拭着他额角的汗珠,“相公,这是我为你做的参汤,已经吹凉了,你快喝了吧。” 她心满意足看着他将汤饮尽,收了羹碗,站在一旁举着大团扇为他扇热。 “咳咳——”这该死的景浩天,他不过是疑似染疾,就把他与一群感染疫情的士兵隔离在大营外十五里,若是野恋族来犯的话,以他们这区区几十人残兵弱将,如何抵抗。 士兵上前怯怯回禀:“少将军,主帅留给我们的粮草,只能再撑三日了。” 他眉间浮现一道皱褶,眸中写满疲惫,“让你去联络主帅,看他怎么说——” “为防止城内感染疫情,主帅已下令封城。派去的人刚到城下就被乱箭刺死,看来主帅是铁心弃了我们。” 他缓缓闭眼,前有敌兵后有乱箭,看来此劫难逃。 凛冽的寒风呼啸声中,她策马而来,“慎言,我找到了,找到了治疗麻风的药草。”她惊奇若狂地向他狂奔而来,递过药草……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脸色煞白,身子僵了僵。 “你怎么了?怎么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他看到了地上淌落的一抹鲜血。 “郡主劳累过度,腹中胎儿已失,今生怕是很难再孕……”太医告诉他们这个晴天霹雳的事实时,她啕啕大哭,一瞬像是失去了灵魂。 画面转换,天牢内。 他满脸惶恐无惜,“完了,完了十五万大军全军覆没,龙颜大圣,我怕是在劫难倒了。” “言,我多么想替你去死,只可惜我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地,怎么也没有办法为你做。”牢房里,姜倾月隔着铁栅栏哭得梨花带雨,“夫妻本是同龄鸟,我若是你妻子,我就可以替你去死了,前朝也是有代夫行刑的先例……言,我宁可我去死,也不愿意看你受伤……” 天牢内,他用头磕着墙壁生生脆响,“晚儿,你让我死,我死了也好过给你和姒若蒙羞。” “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死了,我和姒若怎么办?我绝不会让你出事,我这就去找三哥,我一定会救你出来,我就是拼尽了性命,也要保你万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她扭头而去,背影坚定。 “相公,过几日就是娘寿辰了,你看我们是不是要请几个人给她庆祝一下,热闹热闹?” 他揽过她的腰,替她扶正头上的翠玉簪,别开脸不去看她右脸上黑乎乎的刺青,努力平复恶心情绪道:“娘不喜热闹,你给她熟碗长寿面就好。”都丑得不像话了,还喜欢出去显摆么,自个不嫌丢人,好歹也要顾及候府的颜面吧。 画面再次转移。 他狠狠地给了她两巴掌,冷声斥责道:“姜未晚,你这践人,你自己生不得儿子,也见不得别人生儿子。你竟敢摔死我儿,我要将你碎尸万断……” “我没有,我没有——” “这样太便宜了她。”柔弱的姜倾月从屏风内走出,楚楚可怜看他,“言,我们的凌儿死得好冤啊!” 他上前去对姜未晚拳打脚踢,直到她被杀得鼻青脸肿,口吐鲜血才作罢。 他冷声道:“来人啊,把姜未晚这个践人关进西苑,我要囚她,折磨她,至死方休!” 剥皮制衣,宛城拼杀,战车人质,小女孩,乱箭穿心景墨予…… “不,不……”他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个恶梦,不,他要醒过来,他不要这个梦继续,他拼命挣扎着。 突然亮光闪过,一道影子又将他拉进了另一个片断…… 他瞪着姜倾月,目光阴冷,“姜倾月,告诉我,你身上这一串串的青紫痕迹是哪儿来的?难道你真背着我偷人?” “别说得这么难听,我不过是陪皇上睡了两天罢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你说什么?”啪,他狠狠地甩了姜倾月一巴掌,娘说得都是真的吗?那些市井传言原来不是空穴来风。 “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我姜倾月生来就是为了母仪天下的,你一个小小的状元郎,小小的候爷,就算取得了王爵,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也不想想,你的地位,你的名利都是你的女人为你争来的。你算什么东西,你敢打我?” “你真是半点都不如你妹妹,晚儿她懂尊卑,行孝道,识大体……” “姜未晚这么好,那你怎么不去找她,你下黄泉去找她啊!” 他面露痛心,喃喃自语道:“她杀了顾凌,若不是她醋意横生杀了我的孩儿,我也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末了,他收敛痛意,面色一凛道:“姜倾月,我告诉你从今儿个起,你要再随意入宫与皇上勾搭成歼,别怪我不留情面。” “我就进宫了,你能怎么着?皇帝能许我尊荣,等宁兰齐一死,他就能立为我后,你呢,你能给我什么?跟皇上抢女人,自不量力!” “姜倾月,你给我站住!”顾慎言额上青筋直冒,这个女人真是把他气疯了。 “忘了告诉你,姜未晚没有杀顾凌,顾凌是我故意摔死的。”姜倾月回眸一笑,如罂粟花妖娆,“是我杀的!” “你说什么?”顾慎言震在当场。 姜倾月美目泛泪,“顾凌,是我摔死的。若不是当年宁兰齐苦苦相逼,我也不会为了保全景浩天的皇子身份,舍掉顾凌。若是现在凌儿还活着,我早就母凭子贵,荣登后位,母仪天下。该死的宁兰齐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顾慎言突然间明白了一个事实,“顾凌,顾凌是景浩天的孩子?” “不错,他是皇上的孩子,是皇子……” “姜倾月你该死,真该死!”他的手隐隐发抖,人生最大的不幸是你让人戴了绿帽子,而更大的不幸是你替别人养孩子,而最大的不幸是你因为别人的孩子,辜负了全心全意爱你的女人。 暴怒起,顾慎言的俊脸阴冷至极,额角青筋冒起,他像是忍耐到了极限,胸膛起伏不定,他大步向姜倾月走了过去。 如野兽般嗜血的眸,让姜倾月慌了神。 她提着百褶如意月裙就往前跑,怒火染红了他的眼,他扯住了姜倾月,目视着那张艳美无双的脸,宽大的手掌勒住了她的细颈,一点一点地收紧。 “姜倾月,你水性扬花,该死!” “姜倾月,你污陷晚儿,该死!” “姜倾月,今天就是你这个践人的死期!你该死!” 他的情绪已然不能受控,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和自责中度过,每个午夜梦回都是那一声声凄厉绝望的声讨,畜生,虎毒不食子,顾慎言你这畜生,你剥我脸皮,你毒杀亲女! 如今,才知道他处心积虑献上亲生女儿的性命,替姜倾月与别人偷食的孩儿报了仇,巩固了自己的权位,也换来了歼夫的天下太平。 他真是个傻子,天底下最讽刺的傻子! 姜倾月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断续,“你敢动皇上……皇上的女人,你想死吗?” 他的手一滞,是啊!他是皇帝,姜倾月的歼夫是皇帝景浩天!他怎么能和他相提并乱呢?哈哈……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姜倾月已悄然拔下头上的百菊簪钗,对准了他的心口。 姜倾月发狠地往里刺,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她,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月白华服。 姜倾月!他运起所剩不多的内心,重重地袭出一掌,姜倾月让他打出三米开外,她的头撞到墙上,头角落下一抹触目惊心的鲜血…… 忽然一阵婉转悠扬的笛声飘进空荡的屋子中,熟悉的弦律让他莫名心惊。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脑子混钝中落下的只有一声喟叹:“相公,人终有一死,如果能选择的话,我要死在你前头,这样我就可以常回来看你和姒若,我就可以守着你们。我们吹笛为号,如果我回来了,我就给你吹笛子……不过吹……吹什么呢,就吹首凤凰与飞,你看可好?” “凤凰于飞,是凤凰于飞……”他惊喜地冲出屋外,像个孩子追着心爱的玩物跑得欢乐。 也不知跑了多久,只觉得笛声渐散,他发现这种声源散去的方向是顾氏的墓地,他抓了个马车夫过来,塞给他几张银票,就让他驾车向顾氏墓地跑去。 晚儿回来了,她定是不舍得姒若,回来看姒若了…… “姒若,父亲来了,来看你了!”奔跑在山头,行走在空旷的墓地上,一块块墓碑往里找,他惊讶地发现一个事实,未晚和姒若的墓都不见了? 他记得很清楚,下葬的那一日,面前绿草青青,野花开满山野,一大一小两座坟互相依偎着。 为什么如今只剩下一片平地? 是谁?是谁将她们的坟墓夷为平地? 头顶一片青天,偶尔有山雀飞掠而过,发出短促而嘹亮的鸣叫声,伫立广阔的苍穹之下,他环顾四周,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苍凉地存在,缓缓地闭上双眼,唇角划出一抺弧度,似笑似哭,似喜似悲。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姜未晚当日的痛楚与无助。 他满目悲恸,近乎绝望,失声哭泣:“姒若,父亲丢了你娘,丢了你……父亲什么也没有了。姒若和你娘回来吧,愤怒、憎恨、报复,所有的一切通通回来讨吧,你们回来吧,回来让我再看你们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悠扬的笛声再次响起,在这寂静的山顶,格外的清晰…… 旧梦依稀,往事迷离,春花秋月里,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飘来又浮去,君来有声,君去无语,翻云覆雨里,虽两情相惜,两心相怡,得来复失去…… 是凤凰于飞,是晚儿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晚儿,是你回来了吗?晚儿,你出来啊,回来让我再看你一眼……”他就这样撕心呐喊,呼唤着一遍又一遍。 笛音止,他再次环顾四周,徐徐清风吹拂着落叶沙沙作响,唯独不见心念的那抹倩影。 就在他颓然地决定放弃时,他听到一个声音,清晰可见,“我一直在等你!终于,让我等到了!” 他循声回头,便见男子高大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中傲气尊贵,风华绝代的宛如天神…… “不,不要!”他从恶梦中惊醒,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床幔,僵直了身子。 “言儿,你怎么了,一直说胡话,你到底梦到什么了?”顾夫人点亮了屋内最后一盏灯,疾步走到床前,扶着顾慎言起来,递过枕垫,让他倚靠。 顾慎言坐纹丝不动,像是稳如泰山,又像是僵直麻木。 顾夫人担忧了起来,不由问:“言儿,你怎么了?你到底梦到什么了?” 顾慎言怔怔出神。 顾夫人不由急了,忙惊道:“小婉,快……快请大师。” 和尚不请自来,捻珠道:“阿弥陀佛,前世因,今世果。状元郎现在可明白今生命格受阻之因了吧。” -本章完结- 第198章 震动 顾慎言愤愤不平,连珠带炮骂道:“不是说出家人普度众生,慈悲为怀的吗?你这个野和尚,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前来迷乱我心智?你居心何在?” “贫僧引你魂魄入梦,只因前世受人所托,为了结某人余愿,并非为了度化苍生。状元郎只要不离六道轮回,就有无量无尽来生,还望好自为之。”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前世的幻像,为什么?”这一刻,顾慎言怔仲痴愣,呆呆地任凭顾夫人一次又一次地呼唤。 “是他吗,他果然阴毒,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要让我顾慎言带着后悔和愧疚,生生世世存活下去,哈哈……”顾慎言又哭又笑,若似疯颠。 和尚又道:“顾夫人,贫僧心愿已了,就此别过。” 顾夫人连忙阻止道:“大师留步,能够请大师帮个忙,让我也进入言儿前世,让我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和尚摇头道:“顾夫人有所不知,喝了孟婆汤后,前世记忆已失,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缘看到轮回路,只因那人前世执念太深了,贫僧才答应来此走一遭。” “贫僧告辞!”和尚捻着佛珠,坦然离开。 顾夫人抚上儿子凉寒失温的脸庞,长叹一声,“言儿,你到底看到什么了?你不要吓娘。” 顾慎言目光泱散,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顾夫人惊惧不已,她突然想到这个和尚的到来,并非为了度化众生,为她们顾家指点迷津,或许只是如和尚所言的,受人之托而来的。观慎言如今这状况,顾夫人越发觉得她是中了圈套,又或许是引狼入室了。 顾夫人后悔自己没能留住和尚,如果把和尚扣留下来,逼和尚想办法,或许就能让儿子重新振作起来。就在顾夫人满心悔恨时,她心念一动,忽然想到和尚留下来的玉佩,她想如果在那块珠帘壁合玉佩上滴下自己指腹的鲜血,再放到自己枕头下,入睡后,也许她也能进入顾慎言的前世,她也许就能找到让儿子失神失心的原因。 当她从枕头底下取出那块珠帘壁合玉佩,置桌上正要割破指头融血时,突然听到砰地一声,玉佩突然间碎裂了开来。 顾夫人心一慌,正打算扑过去再细看时,便见一阵轻风吹过,碎玉瞬时随风散去。 顾府门前,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顾夫人惊讶地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话来。 突然闻得一阵低哑的哭声,顾夫人抬眸望去,便见顾慎言蜷缩成一团,抖动着唇瓣,泪如雨下。 姜王府里。 自从出了勾搭女婿的丑事后,杜若雨就一直被关在明阁内,为了防止她再兴风作浪,姜北派遣了两帮人马,对她进行严加看守。 姜王府后院的管家之权,姜北交给了大房洛婧。时值姜王府多事之秋,华清又是二房姨娘,心性温和,洛婧当家瞬间变得责无旁贷。 洛婧与华清两个都没有什么大脾气,妯娌两人相处甚好。 两人有个什么事,时常一起商量,还能抽空陪着老夫人,姜王府内的事儿还都过得去。 姜伟林忽然清醒了过来,振作了起来,可毕竟身有残障,既不能再领军打仗,也不能身居朝堂。 姜北把旗下的十八颗茶铺全交给了姜伟林打理,有意让姜伟林在商业上崛起。 姜伟林在生意上十分有天生,姜未晚又不时把大景茶王铺的成功经营心得与姜伟林分享,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十八颗茶铺的生意就越做越好,应季的部分龙井茶还销往聂契两国。 相比起杜若雨来,姜子铭的近况好多了。 那日老夫人寿宴,汪云姬指证姜子铭到暖香阁寻花问柳,顾慎言又一口咬定姜子铭是共谋,是姜子铭出卖了杜若雨,诓骗了他,以此抵债后,姜子铭就被囚禁了起来。 姜子铭他左思右想,怎么也不能相信明明算计好了一切,明明胜券在握,为什么到最后,反而一败涂地。 最后,他得出了个结论。 若不是命运捉弄,就是敌人太强大了。 他能步步算计,对方就能步步为营,请君入瓮。 相比手段,他的算计手段太低下了,对方的手段就要高明许多。 多年来的求年经历告诉他,一旦被父亲所弃,就永无翻身之日。父亲能生他,养他,也能毁了他。 姜子铭决心下一步险棋,以命为注,赌姜王府嫡长子的尊贵身份,赌姜北的不忍。 姜子铭不吃不喝三天三夜,终于到第四天时,有人把姜子铭绝食的消息传到了老夫人和姜北耳朵中。 在万般的权衡后,老夫人还是放下了最后的坚持,开了房门,带着太医进去为姜子铭诊治。 饿得奄奄一息的姜子铭,滚落到床下,朝着老夫人磕了个头,一头栽了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场精心表演的苦肉计,却宁愿相信那是真的,姜子铭真心打算弃恶从善了,所有人都愿意再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给姜王府二房嫡长子一个机会。 自那日以后,姜子铭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内,苦读寒书,研习行军步阵之法。 姜子铭本就文彩风流,深得人心。就才学上说,姜子铭若是参加科举考试不是状元,也能讨个榜眼回来。 只是姜北恐他少年得志,将来志高气盛,在官场飘飘然地忘乎所以,就把他送到弘文学院再历练了两年。 姜北本就有意让姜子铭进入官场,如今见他真是洗心革面了,就让他参加明年的殿试,让他在仕途上靠自己的努力名正言顺地进取。 一切似乎都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姜北酒后不经意的一言,如平地惊雷再次炸开了暂时平静的姜王府后院。 姜北很少有得意忘形时,只是这月姜伟林的十八颗茶铺进账比上个月足足翻了五倍,姜北一高兴,就在家宴上宣布,今年要向皇上请旨,立姜伟林为姜王府世子。 姜王府的先祖与大景开国皇帝一同打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当年大景开国皇帝就立下规矩,只要大景在,姜王府都选择一名继承出来承袭王爵。 姜北打算立姜伟林为世子,那么也就意味着姜子铭一无所有。 姜子铭的眼底,刹那间出现了一抹黯淡。 幸好正在用膳,低下头的缘故,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这抹变化。 洛婧出言阻止道:“二爷,不可以。伟林怎么担当得起。” 姜伟林也开口拒绝,“二叔,我一无战功,二无前程,让我担任姜王府世子,我怕给姜王府蒙羞,还是给子铭合适。” 姜子铭抬头凝望着父亲,心里暗自惴测着父亲这句话里的用意。 姜北不经思考脱口而出:“你们都不要推却了。这个决定是我经过反复思量的。” 姜子铭心里打了个突。 洛婧不解,“二爷……” 老夫人笑笑,“阿婧,你就不要推辞了。北儿做这个决定时,我也知道,对此,我是赞同的。” 姜北解释道:“子铭将来总是要出入朝堂的。以他的才学考个一官半职,不是难事。至于他将来在仕途上能走多远,那要看他的造化。子铭尚幼,我若是现在让子铭承袭王爵,难免让人不服。我认为子铭不应该让王爵光环所压制,他应该有更广阔和自由的天地,供他进取。伟林则不同,姜伟林因身体所限,失去很多机会,继承王爵能助他在茶行走得很广,很顺畅。不管是于我姜王府,还是于营生的祖业,伟林继承王爵都是最上乘之选。” 姜北看向姜子铭又道:“为父的一番良苦用心,铭儿应当能理解是吗?” 姜子铭勾唇微笑,“当……当然了,我才不想让人说我是吃祖业的呢?我一定会……会好好考取功名,出相入仕的。” 姜伟林看了姜子铭一眼,还是坚持道:“二叔,我还是觉得子铭合适。” 姜北佯怒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若再推辞,就是忤逆长辈。” 洛婧顺阶而下,连忙道:“二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替伟林多谢你!” 姜未晚不作声,顾自用膳,眼睛的余光不自主地瞥向姜子铭。 姜未晚见子铭僵然了神色,不由心道狐狸尾巴总是要露出来的。饶是你平日时再能装洗心革面,能大气识大体,在自身最大的利益受侵犯时,还不是一个德行。 用罢饭,姜未晚便回了西厢阁。 紫苏来报,姜子铭回屋后,就打碎了屋内名贵的如意瓶。 如意瓶啊,姜北送给姜子铭最昂贵的一件前朝藏品。姜子铭,你是有多意难平呢? 这件事最终是姜子铭房内的一个小厮出来顶罪,领了三十大板,平息了姜北怒气。 杜丞相府差来人来通禀,杜老夫人杜余霜萍病重,躺病蹋上时常念叨着孙子,盼能请姜子铭回府一叙。 杜府的管事来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姜北并没有把人家放在心上,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早前姜子铭还顾及着姜北,如今世子爵位都要拱手让人了,还顾及什么啊! 姜子铭当日就与杜府的管事一起回了丞相府。 红木雕花大床上,帐幔被金帐构挂起,老夫人背靠金丝软枕,脸色苍白了几分。杜余萍霜的确是病了,不过没有管事说得那么重。 丞相府之所以一再差人到姜王府去请子铭,确是杜余萍霜的主意。 在众多的子女中,杜余萍霜最喜欢莫过于杜若雨这个嫡女,杜若雨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亲生女儿,如今落到此等下场,她的心痛不言而喻。 如果不是众人拦着,杜余萍霜早就想到姜王府兴师问罪。 姜子铭一看起外祖母,就眼泪汪汪地扑了上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得杜余萍霜情动,祖孙两人抱头痛哭了起来。 闻得姜北要上奏世宗皇帝让姜伟林承袭世子爵位,杜丞相府上上下下都震动了起来。 杜余霜萍破口骂起,“我看肯定是华清那个骚狐狸给姜北吹了耳边风,如今若雨不是姜王府的当家主母,大权盘落,她就巴结起洛婧,好在姜王府站稳脚根。这个女人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母女俩一个德行,竟在挤兑人。姜北也是老糊涂了吧。胳膊肘儿往外拐,也不想想谁是他亲生子。将来他要有个三长两短,可还得指望我们子铭给他养老送终呢?” “若说这事情,二妹也是有错的,如果不是与那顾慎言发生了不沦之事,我们也不至于落尽下方。当日事发时,我在现场都不知道这张脸要往哪儿搁。”杜余寒到底是见多识广之人,中肯地替姜北说了公道话。回来后,他仔细回想了当日的形象,将心比心,若他是大庭广众之下让人戴绿帽的男人,他怕找就将歼夫|淫|妇碎撕万断了,岂能给他们任何活路。他任为姜北已经很了不起了,至少姜北的耐性就比他好了很多。 杜余霜萍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心里略有些不快,女儿是她手把手养大的,她亲自教若雨习学、女红、琴棋书画,亲自教她为妻之道,教她管理后宅之道,这不是打她杜余霜萍的脸吗? 杜余霜萍看向杜余寒,思索片刻后笑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吃凤梨糕,那是宫里的贡品,太后只赏了几块,你祖母想留着给你小姑姑吃。你又馋得紧,你便与你二妹慌称肚子饿,你二妹就缠着你祖母讨要凤梨糕,你二妹嘴甜讨人欢喜,她都快磨破嘴皮子才把糕讨回来,递给你吃了。” 姜还是老得辣,三言两语便说得,杜余寒心怀愧疚,小时候他并不像现在这样威严,那个时候他身体不好,瘦弱不受别人待见。所有人都不喜欢他,不愿与他玩耍,是二妹若雨一直陪伴在他身侧,对他不离不弃。 杜老夫人见儿子的脸色变了变,又道:‘“若雨也是霸道惯了,对你倒不敢什么样,对余冬就不同了,就像根刺头儿常欺压着他。” 杜余寒心中更为难受了,那时候二妹骂弟弟还不是因为怕余冬欺负到他头上来。 杜余冬是粗暴直白的人,他顾自道:“二妹不是当家主母。我们白白让别人让了先机。休书己下,可毕竟没有对外宣称,我真想把姜北那白痴的脑袋给拧下来,姜北这厮两眼一闭,二姐就起死回生了,只要二姐大权在握,铭儿承袭世子,顺利当上王爷,就再也不用受那榆木的气了,到时候想什么对付华清和姜未晚,还不是咱们说得算吗?” 姜子铭在旁听着心念一动,权倾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爵谁不想当呢,那滋味真是抓心挠肺。 姜子铭乘势又刺上一刺,“舅舅,你们倒是给拿个主意啊!再这么下去我们杜家人就要让人挤兑光了,你的姐妹也活不成了。” 一念妹妹恩情,杜余寒觉得什么都可以豁出去,他道:“我送子铭回去,顺便找姜北交涉看看。” 姜子铭心有顾虑,连忙问:“若是父亲不听你的呢?” “你二舅过去,直接拧了他的脑袋。要不就绑了他,逼他上书皇帝让你承袭王爵,先立你为世子再从长计议。” 杜余寒瞪了弟弟一眼,冷声道:“你说得是什么胡说,你想绑架一品大员,你到底要不要命了,你这个莽夫,你是想让整个丞相府为你陪葬吗?” “我也是随口说说罢了。”杜余冬挠了挠头,他是敬畏杜余寒的,在这个如日中天的大哥面前,他无措得就像个孩童。 杜余寒也是信诺之人,他说到做到,当日就随姜子铭去了姜王府。 姜北正在书房中习字,华清站在一旁研墨,门外的小厮恭敬禀报了声,“王爷,杜丞相和夫人一起来了。” 姜北微微怔愣,心中隐隐有些不悦,他来干嘛? 华清推了他一下,“王爷,我们与杜丞相府两家是姻亲,杜丞相又是朝庭重臣,你还是快去吧,切莫待慢了客人。” 姜北点了点头,放下狼毫就疾步走了出去。 杜余寒正在前厅等候,姜北打了帘子进来,杜余寒站起拱手一礼,“姜北……” “丞相,快请!”姜北扶一虚礼。 杜夫人头梳随云髻,上面横插金步摇,一身玫红锦袍,袍子上绣着金线勾边的黄蓝色牡丹,看起来十分的华贵,姜夫人气质惊艳,不失优雅,她站起规矩地行了个福礼:“王爷万福!” 姜北看向姜夫人,温和笑道:“嫂子,快别多礼。” 杜老丞相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杜余寒,娶妻刘氏,刘氏为老镇南王之女,容颜只能算得上清秀,但是镇南王家风严谨,刘氏教养甚好,气质十分惊艳。 杜余寒一身素服在主位坐下,他是一国左丞相,除了皇帝外,他这个一品大员也是尊贵无比的,若是别人私下不叫他丞相,他心里还不高兴呢。可偏偏是姜北这么叫了,杜余寒的脸色微僵,一声丞相叫得他心冷了半截,看来姜北是铁了心要休掉她妹妹杜若雨,才这般客气见外。 若是放在以前,姜北如此客套跟他讲话,他早就翻脸骂人了,可今儿个碍于姜北掌握他妹妹和侄儿的前程,他还是十分和颜悦色的。 “姜北,过些日子就是姜伯父冥寿,我与荆室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杜姜两家本是世交,姜老王爷与杜老丞相又是拜把子的,当初说好不求同年同月月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那日姜老王爷断气时,杜老丞相正在病榻上,闻讯喟叹一声,老哥等着我,我来找你。话落才不到一柱香时间,就闭眼魂归西天了。照以往的惯例老王爷冥寿和杜老丞相冥寿时,他们两家都是聚在一起,共同操办的。 两家是亲戚,可是总是要分道扬镖的,姜北叹了口气,道:“最近府内事儿多,这不还有段日子吗?过不久就要举行擂台赛了,等晚儿嫁出去了再说。” 杜余寒心道姜北你这是撂我脸儿吗,等姜未晚出嫁了,你就把我妹妹休了,把我侄儿遗弃了,到时候我们两家还聚什么啊! 刘氏笑道:“王爷日理万机,这等小事还是让我们女人家来操办好了,杜府每年的寿辰、冥庆都是由妾身操办的,如果夫君和王爷不都嫌弃的话,还是由我来吧。老王爷最喜欢喝酸梅汤,妾身今年还给做上一壶。” 姜北的眼神微闪了闪,刘氏人亲手做酸梅汤。 杜余寒素手一握,杜余寒这只老狐狸果然是有备而来的,稀松平常的事儿从他口里说出来,不得不让他顾及三分颜面。 老王爷与杜老丞相杜星辰年轻的时候行军打仗攻打喀而庆,某日粮草断尽,受困于荒野大漠之中。 就在老王爷以为自己快渴死掉时,杜星辰将随身携带的一壶酸梅汤递给了老王爷,那是一个卖酸梅汤的小摊贩送给杜星晨的,那个女摊贩心仪杜星辰已久,又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赠他,就送给了他一壶酸梅汤。 喝下酸梅汤后,老王爷又失撑了一日,而杜星辰却因为缺水,无力虚脱差点丧命。 老王爷感念杜老丞相救命之恩,两人拜了把子。 当杜若雨算计了姜北时,老王爷也给姜北施压,让姜北迫于无奈之下,迎娶了杜若雨。 -本章完结- 第199章 城 老王爷临终时,只提出了一个要求,想再喝壶酸梅汤。 从京城摊贩里买的酸梅汤不是太咸就是太酸了,半点没有当初的味道。 就在老王爷失望有余时,刘氏带着一壶酸梅汤来了,老王爷接过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直呼就是这个味道。 原来是刘氏照公公杜星辰的口述,经过几数次试验,终于做成与当日相似的酸梅汤。 老王爷含泪叮咛儿女,“杜姜两家是世交,无论他是否活着,姜王府众人都不能忘记杜老丞相的恩德,两家人要世世代代永结秦晋之好。” 杜余寒不动声色观察姜北,见他脸色松了几许,顿时觉得有戏,不由又道:“我二妹犯了弥天大错,我这个当兄长的自知不配求得你原谅,也只好作罢。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也是没有脸儿出现在姜伯父和我父亲的冥寿上。这样一来,伤心得还是两个殡天的老人,子铭年纪也大了,我看也到了该立世子的时候。姜北,如果能赶在老王爷冥寿之前立子铭为世子,也好让老王爷安了心。” “杜丞相说得没有错,姜北是该立世子了,当年你大哥姜南就是这个年纪立了世子……”老夫人掀帘而入,看似赞同地起哄。 这话句真是狠啊,老夫人有意在提醒姜北,他这个王爵都是他大哥姜南传给他的,如果不是姜南早逝,现在这个世子爵位就是姜伟林的。 姜北无声长吁一口,缓缓道:“我正打算要奏请皇上,册立伟林为世子,你来得正好,可以帮参详一下我的措词。” 杜余寒的脸色僵了僵,冷声道:“姜北,我知道你疼惜自己侄子,不忍见他残障受人欺,可你有没有想过,承袭爵位是这么大的担子让姜伟林去担,他撂得起吗,姜王府的荣耀让一个瘸子来担,叫姜伯父在天之临如何能安息。” 杜余寒一句话说把姜北骂了进去,看吧,你父亲绝对不愿意见你这样对待丞相府的人,你这是忤逆不孝。 老王爷面色勃然一沉,声线沉线,“依我看若是将来让子铭继承了王爵,那才是让他祖父死不瞑目。姜伟林是瘸子,可好歹他恪行孝道,自食其力。子铭呢,一没战功二没本事,就连养活自己都谈不上,这样的人就算封了世子,将来承袭王爵,也只会受朝臣非议,让我姜王府蒙羞。恕老身心直口快,你这当舅舅的非但不规劝侄儿,反而跟着犯糊涂,真不是幸事!” 姜北赞同地点头,“倾月就是前车之鉴,你妹妹太过宠爱孩子了,反而让他们恃宠而娇,一错再错。如今之计,唯有让他们从头开始,才能让他们走得安宁,更顺畅。” “既然你们都心意已决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杜余寒愤然站起,拂袖就走。 刘氏看到夫君恼怒的表情,连忙站起,欠了欠身就追着杜余寒而去。 杜余寒掀开珠帘子,正要往外走时,又心有不甘地回眸一顾,眸光隐含阴鸷之色,“姜北,希望你不会后悔你的决定,你等着让朝臣耻笑吧。” 姜北回望着他,薄唇缓缓勾起,“杜丞相的告诫,我记下了。” 老夫人看着杜余寒离去的身影,淡淡启口道:“大门大户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教出来的子女,除了嚣张外,还会什么?” 姜北感激道:“娘你怎么来了?幸得娘及时出来解围,不然我还真有些无措,毕竟爹临终时有所嘱托。” 老夫人笑道:“是晚儿让我来的,这孩子听说杜家来人了,怕人家对你不利就怂甬我来了,没有想到还真让我赶得及时。” 姜北抿了抿唇,心道果然女儿还是亲生的好,他以前都没有善待过未晚,可人家还时刻关心着他,不由又愧疚了几分。 “北儿,我是知道你的良苦用心的,但是孙儿就未必能明白,他从小都是由杜若雨手把手养大的,心中难免存着对权势的渴望与掠夺之心,你也留个心眼吧。” 老夫人看了姜北一眼,语重心长地又补充了句:“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劝服他,踏踏实实做人,做事,考取功名。” “娘,我记下了。”姜北颔首,为了还债就出卖亲娘,这种人真能痛改前非踏实做人吗? 这件事情姜北也没有再提过,朝堂之上见到杜余寒两人一如往昔谈笑风生,看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后院里女人谋家财,谋男人,谋利益,虚意委蛇。 朝堂上男人谋权力,谋家族荣耀,对敌对友都是和颜悦色。 有几次姜北想递折子,见皇帝近日脸色不太好,也不感冒然因为一点小事,让皇帝心生不悦,就一拖再拖了下去。 这日杜余寒得到一份野恋族的城图面呈皇帝,城图上记载得十分的详尽,可是密密麻麻的图纹符号无人能懂。 军事机密又不能大张旗鼓,广征贤能来解惑,世宗皇帝只只好让和野恋族交过手的姜北把城图带回去,寻找破解之法。 姜北日夜把自己关在书房中钻研图纸,除了用膳时辰,基本不出屋。 今日刚用完膳,门口传来脚步声,侍卫低声禀道:“王爷,玉公公来了。” 姜北霍然转身,只道:“快带我去见他。” 堂上白净无须的玉贵正慢条斯理喝茶,玉贵看到姜北躬身便要跪下行礼,姜北扶住他道:“王公子,无须多礼,今日是……” “本座是来给令嫒带来好消息的。”玉贵笑道:“让端和公主听旨吧。” “端和郡主接旨。”打开明黄色的圣旨,玉贵打量了未晚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兹有大景端和郡主,才貌双全,聪慧过人,特赐十日之后广龙场上打擂赛定亲……” 接下去的话,未晚再也没有听进去。 最后玉贵那一句钦此,未晚倒是听入了。 姜未晚还没有起来领旨谢恩,玉贵不为人知地勾了勾唇角,笑道:“皇恩浩荡,端和郡主这次的比赛规则宽松了许多,与世子爷而言,是大大的有利啊!” 姜未晚觉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与聂季风有利,关她什么事? 她能说,她不嫁,不嫁吗! 姜未晚看着玉贵,问道:“玉贵公公,擂台赛后,他们决出了胜负,我就得嫁人吗?” 玉贵只觉得姜未晚看起来甚是古怪,不由笑着把圣旨递过去道:“这个……这个由皇上定夺,奴才不敢妄测帝心,不过照常理来说是这样的。你不是喜欢世子爷吗?皇上考虑再三后,让秦烽与陈康安先打擂,他们两人中胜出的一个再与世子打擂,这已经是格外开恩了。郡主不高兴吗?” 高兴,她能高兴得起来么? 姜未晚脸色僵了僵,勉强回复了两个字:“高兴。” 皇上还等着他回话呢?玉贵想郡主是高兴得不知道该如此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吧,玉贵把圣旨递了出去,就心满意足地走了。 姜未晚神情恍惚地看着手中明黄的圣旨,心道终是要嫁人了吗? 事到如今只能另行想办法了。 姜未晚开始悔了,她悔及了,当初冰嬉大赛上,她就应该弄出个天女转世,必须守身如玉,不能嫁人之类的事情来,如今事情的走势已不是她所能操控的。 华清直起身子来,笑道:“女大不中留,总是得嫁人的。”她希望未来女婿是秦烨,可是也喜欢没有用,最终嫁人的还是未晚,所以决定权还在未晚手中。她管不来,干脆不管了,反正未晚的婚事她也说不上嘴。当亲娘的,纵使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得看着女儿成家。总不能等她变成老姑娘吧。” 姜子铭早已直起了身子,他一句话未说,只是寒着脸色,身影僵硬得如同石像。姜未晚嫁人后,他的母亲就将被正式休弃。母亲一旦被休弃,他就不再是嫡长子,父亲让姜伟林承袭爵位就名正言顺了。 有人忧虑,就有人欢喜。 竖日清晨,秦烨那厮华丽丽地就来了。 下了软轿,秦烨抬头,发丝微动,露出一张绝代风华的面容,他迈着优雅的步伐,在管事的引领下,缓缓走进姜王府。 他走过的地方,所有人都躬身行礼,“摄政王万福。” 他却没有看一眼,微微笑着,目光直直地只是在人群里搜索着那个娇小的身影。 “你是来来耀武扬威的吗?”姜未晚鄙视地瞪了他一眼。 秦烨不紧不慢的与姜未晚对视了眼,复又移开,宛若无人地往姜北书房里走,直接将她无视了。 十日后就要打擂了,秦烨来找父亲做什么? 对于秦烨,姜未晚总觉得有种难以琢磨的感觉,他从来不按常理做事。 姜未晚皱眉问一侧的紫苏,“你说秦烨他没事来府内做什么。” “不知道,兴许人家真是来找王爷的呢?”紫苏摇头,“郡主,你……你看起来很失落?”郡主都站在那里失神发呆了好半晌了。 未晚将鬓角的秀发拢到耳后,随口否认,“你怎么眼神啊,他不来烦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失落。”姜未晚心中思绪纷乱,她失落吗?好像是有一点点,不过也是人之常情的不是吗?如果一个人长期让人注目,忽然间开始让人忽视了,心里都会失落难受,并且很想去了解原因的。 对,一定是这样的。 秦烨都进去了两个时辰,怎么还不出来? 未晚在姜北书房外站得脚都快麻了,她回过头,道:“紫苏,你回去备壶茶过来,我要给父亲送进去。” 紫苏捂嘴偷笑,“王爷已经有茶了。” “早该冷了,我给他换一壶。”未晚抬高手腕就着门正要轻敲两记,她未来得及开口,门吱地一声开了。 那张稍嫌冷漠的绝色面孔映入视线中,姜未晚愣了会神,还未来得及开口,秦烨就施施然地在她面前飘过。 “秦烨,你……你给我站住。”姜未晚注视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扯动嘴角,他知错药了吗? 秦烨步伐坚定,不曾停止,亦不曾回头。 姜未晚恼极了,疾步追上他,开口便问道:“秦烨,我是洪水猛兽吗?让你见着我就要躲得远远的。” 秦烨没理她,未晚便拽住他的锦袍,大有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就甭想走得架势。 终于秦烨神清气定地施舍了她一个正常的眼神,眉目温和俊雅,嗓音温润:“晚儿,你终于在意我了?” 姜未晚微红了脸儿,恼极了,气自己心神不定而未察觉,更气他故弄玄虚。她饶富兴味地反问:“你为什么见到我就跑?” 秦烨唇角噙着一抹戏笑,瞳眸中泛着微光,“我在试一下。” 姜未晚不解,又问:“试什么?” “我在看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多长。如果我走到一百步,你还是没有追来,兴许我就会考虑放弃你。可我才走到第十步,你就向我走来了。” “所以呢?”姜未晚撇撇嘴,秦烨你这脑袋里装着什么?她怎么都跟不上他的思维,果然不是一国的人。 秦烨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将她带入怀中,“姜未晚,是你先招惹我的,我是绝对不会放弃你的。你就乖乖等着做我的新娘子,别妄想从我身边逃走!”他习惯了深藏情绪,这么多年,或许早已成为一种本能,只有在面对心爱的女人时,他才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 她是他的软肋,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她是上苍从他身上抽出的那一根肋骨。 秦烨他绝对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姜未晚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厮是一定要将她带走。 参赛选手中没有他,他又将玩出什么花样呢? 姜未晚清冷的明眸微微眯起,“秦烽胜出,我就嫁给秦烽。若是季风胜出,我就嫁给季风,我嫁谁都不会跟你。” “晚儿,你对谁都是如此残忍的吗,还是对我特别?”秦烨低沉沉而笑,隐去眸中一闪而过的痛楚。 “我对你特别的讨厌,你都看出来了,干嘛还纠缠着我。你是缺心眼吗?”两人对望着,一个柔情似水,一个瞠目瞪眼。 他就那样深深凝视着他,水波起痕的眼睛里有抹淡淡的宠溺,缓缓散开了—— 姜未晚就这样看着他深入人心的笑容,忽然被夺目的瑰丽吸走了所有的心神,她心中一惊,一阵慌乱,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晚儿,你也是对我有感觉的是不是?”秦烨唇边勾着优雅的淡笑,星眸里闪着洞悉的耀眼光芒。 姜未晚暗暗深吸口气,翻个白眼道:“自作多情。” 秦烨宠溺地轻点了点她的小鼻头,“口不对心。” 姜未晚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她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抬眸望他,亦浅浅而笑,“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都能看到我的心了。” 姜子铭迈进院子里,他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五妹光天化日之下,你与摄政王两人在这里卿卿我我的,与情与理都不合吧。” “大哥,父亲书房外你还是慎言甚行的好。”姜子铭你难道不清楚,这种无凭无据的栽赃,若是让父亲听到会引起他的反感吗? 姜子铭冷吭了声,刚想说话,就见姜北从书房里出来,他朝秦烨颔首,“未晚替父亲送送摄政王。” 姜未晚傻眼了,撇了撇嘴,“为什么是我?” 姜北淡淡然地道:“为父忙,让你替我去送送贵客有什么问题吗?”父亲威严十足。 姜未晚心不甘情不愿地打了个手势,“摄政王,请!” 秦烨原地不动,只道:“没诚意。” 姜未晚心中咒了句,他大爷的!你聂国摄政王了不得,要不要我八抬大轿把你这尊大神送出去呢? 父亲在上,姜未晚万万不敢作死,她深深一鞠躬,“摄政王,小民这厢有礼了,你老请!” 秦烨眸中闪过一丝亮光,侧过脸,灼灼地盯着她道:“这还差不多。” 秦烨终于抬起了尊贵的脚,姜未晚趋步跟在他身侧,心中对他摆谱的样子无限鄙视。 姜子铭目光一拧,父亲居然纵容姜未晚这个小践人与秦烨在书房外暧昧,看样子父亲还有意要将姜未晚许配给秦烨。 山中无虎,猴子称王。果然母亲不掌家后,一切都变了。 姜未晚离开后,姜子铭直直地跪在院子里琉璃砖。 姜北不解地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 姜子铭抬头惶恐地看着他,“父亲,我昨夜梦到了母亲,我梦到她突然给没了......从恶梦中醒来,我想了很久,她有千错万错可毕竟是我的亲娘。我想......我想去看看她,只要看她一眼,看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这样就足够了,求父亲成全!” 姜子铭深深地磕了几个响头。 姜北沉默了会儿,姜子铭又道:“若是父亲不放心,可以让陈伯跟着我去。” 姜北终是同意了,他叹了口,“你可以以去看她。但我希望你不要受你母亲影响,废了大好前程。” 姜子铭点了点头,“母亲时刻心情不好,我一定好好规劝她。” 姜子铭进入明阁,看望了被囚禁的杜若雨。 杜若雨躺在弦丝雕花架子床上怔怔出神,她面色饥黄,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杜若雨无法相信,家里的庶女,哪个不是对她心存敬畏的,偏只要姜未晚自她回来后,府内就一直出事,不确切地说是她身边的人先后出事,先是两个服侍妈妈,再后来是她亲手栽培的两个子女,还她这个王府的当家主母,以她的手段竟然都斗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这真是太邪门了。 “母亲。”姜子铭从屋外走近,站在床边看着杜若雨满心愧疚。 “铭儿,母亲没有看错吧,你父亲终于让你来接我了吗?你父亲终于想通……” 姜子铭露出尴尬的表情,“父亲他只准许我来看你。” 杜若雨刚有了一丝光亮的眼神,刹那间又黯淡了下去。 从事发到现在,不过短短的一个月,雍容华贵的母亲竟然露出了明显的苍老姿态,头上出现了银丝,眼角也有了鱼尾纹,现在的她就像是秋风中的落叶,充满了不安与恐惧。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强势的姜王爷当家主母。 “母亲,你放心,你再忍耐会,我很快就会来接你,我会让你风风光光地从这里走出去,重新执掌姜王府后院。” 闻言,杜若雨心中一动,仍然有些不置信地问:“铭儿,你是在做梦吧。只要你父亲不点头,母亲怎么有机会出去。” 姜子铭握住了杜若雨的手,安抚她宽心。 “姜未晚那个小践人,现在她一定躲在暗处,看着我们倒霉,暗自偷笑。铭儿你可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再鲁莽行事,你父亲能原谅你,是因为你是他唯一的嫡长子,你一定要牢记这一点,重新赢得你父亲的欢心。” “母亲你就放心吧。过去栽了,是因为我太低估对手了,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姜子铭一张玉莹美玉般的娇容勾起妖娆的笑容,自信的光芒荡起,让他本就优美的脸庞更增了几许英气。 杜若雨诧异地看着他,“你有什么想法?” 姜子铭凑近母亲身边低语了几句。 -本章完结- 第200章 私奔 杜若雨诧异地看着他,“你有什么想法?” 姜子铭凑近母亲身边低语了几句。 杜若雨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目光一滞,内心皆是挣扎。 “母亲,成王败寇唯有在此一搏,大势所趋我们没有后路了,若你不想被休弃,你不想半生所建立的江山让二姨娘所占有,我们只能……” 杜若雨身形颤了颤,黑色的眼瞳里浮动着晶莹的泪花,她咬了牙道:“就照你说的做吧,万事小心。” “父亲,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啊!我让厨房给你做了你喜欢喝的鲤鱼汤,你尝尝。”姜子铭叩响了姜北的书房门,开门见山道。 “我不喝,你喝吧……” 姜北看了他一眼,见其长睫下的眼窝泛出淡淡的青色,联想到管事回禀的,从明阁出来后,大少爷每天都在用功念书,看来他果真是用心了。 “父亲,厨房做了两份,我也有。”姜子铭谄笑着,死皮赖脸地看着姜北。 儿子的一片心意,盛情难却之下,姜北举着汤喝了起来。 姜子铭心满意足看着父亲将鲤鱼汤喝下后,放心地退了出去。 姜北抬头看着姜子铭渐行渐远的背景,笑了笑,姜王府诺大的家业需要他来继承,若是他真得痛改前非了,那是再好不过了。 “咳咳……”忽然觉得心口一阵绞痛,姜北捂嘴,止不住一阵轻咳。 姜北心想到底年纪大了,身子大不如前,这些日子关在书房里钻研布城图,太过劳累了,也该去歇歇,姜北收起城图,躺在红木雕云纹嵌理石罗汉床上阖目睡去。 早膳时,也不见姜北起来用膳。 华清到院子里去找他,姜北睡着正熟,又不忍心去吵醒他,便让厨房给他温着饭菜。 第二日清晨如故,众人都用罢饭了,也不见姜北身影。 姜未晚隐隐觉得不对劲,便去院里一趟,姜北已经上朝去了。 姜未晚寒声旁敲侧击:“父亲还没有用膳就去上朝,你们是怎么服侍他的,他若是累坏了身子,你们可担侍得起吗?” 一向温婉的姜未晚脸上秀眉紧蹙,直看得奴才们心旌发寒,随侍姜北的管事,蓦然怔了一下,随即道:“王爷这些天晚上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书看得晚了,起来也就迟了,老奴也不敢轻易去打扰王爷。” 姜未晚点了点头,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票往管事手中塞,“多用点心服侍我父亲。” 管事心领神会地将银票收好,只道:“大少爷这些天常来看王爷,五小姐也常走动走动。王爷一定会很高兴。” 姜未晚着实怔了下,连忙追问道:“我大哥,他来干嘛?” 管事又道:“给王爷送滋补的汤水过来。” 姜未晚秀眉微拧,不悦的气息在脸上毫不掩饰地扩散着,“下次我大哥来时,务必知会我一声。” 夜里,姜北又是一阵猛咳。 姜子铭端着姜汤推门而入,“父亲,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咳血了……父亲……” “铭……儿……”口中喃喃的,姜北又咳了两声,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拼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姜子铭目光直直紧盯着姜北,伸手捂去他嘴角的血迹,心紧张到极点,他几乎颤抖了起来,焦灼地吼着:“快,陈管事快请太医,父亲,我父亲快不行了。” “我这就去。”管事吓得六神无主,原以为王爷只是感染了风寒怎么就这般严重。 姜子铭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姜子铭,几乎是风化了塑像一样。 目送着陈管事离去,姜子铭唇边一掠而过笑意,不由地握紧了拳头,向姜北胸口猛击了几下,“父亲,一路走好。” 姜北神色惊骇地看着姜子铭,身子痛苦冰极到了极点,以至于忘记了该如何去克制。 “逆子——”姜北瞠目,痛苦地叫喊着,神情就像一头受伤的兽,伸手握住姜子铭的双肩,还未来得及做出更近一步的反映,就这样身子不受控地发颤,在太医进门的刹那间,终于支持不住,轰然倒下。 “父亲,你怎么啦。父亲……”声声焦灼的呐喊,一遍遍向人们展示着这个孝子的不安心痛。 姜子铭和太医合力把姜北的身子扶起,平放在罗汉床上。 姜子铭快步抓着太医的手,心急如焚地道:“太医,你快……快看看我父亲吧。” 太医伸手替姜北号了脉,又探向他的鼻息,太医心里,陡然一惊,“王爷,王爷没有脉像了。” 姜子铭脸色沉冷,眼睛里的寒光变成两把利剑,向太医直刺过来,“太医,我父亲好好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暴毙而亡?你可要给我仔细检查清楚。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我唯你是问。” 太医脑子里轰然一响,感受到那股凌厉的杀意,双双打了一个冷战,他开始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太医全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姜子铭冷声吩咐道:“陈管事,你快,快去请祖母和大伯母过来,这么大的事儿,一定要让她们出来主持……” 太医回到病床前,检查姜北死因。 姜子铭又假心惺惺哭道:“父亲,你怎么突然就走了呢,儿子还没有准备好,诺大的家业我还不知道要如何继承才能不负你的期望。” 太医顿时把双眼瞪得贼大一样骇然,姜子铭这是在提醒他,姜北出事后,作为姜王府的嫡长子,他姜子铭是要继承家业的。 太医脸色惨白,他上前一步,再次检查起姜北的身子…… 坤乾院里,老夫人正坐在珊瑚圆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捻佛珠,姜管事冲进来,焦灼喊道:“不好了,老夫人你快去,去王爷书房……” 老夫人手中的佛珠蓦然断裂开来,玉珠滚滚,一种不安在心中蔓延,老夫人身子霎那间凉了一大截,“出什么事了?” “奴才……奴才还要赶去叫大夫人,我先走了。”姜管事一灰烟跑得贼快。 “快,我们马上去书房。”能让一向沉着冷静的老管事支支吾吾,必定是出大事了,老夫人抓过拐杖,在崔妈妈的搀扶下就往北院方向奔了过去。 西厢房,小姐闺房内,姜未晚正在收拾东西。 紫苏站在一旁看着眼睛都直了,这是要逃难么?一年四季的衣物都备足了,还外加一大袋的碎银子和大把大把的银票。 “紫苏,银票和首饰比较轻的东西我来背,衣物和碎银子你提。快,我们马上!”姜未晚收拾完最后一个包袱,就把包袱往身后一甩,率先推门而出。 紫苏站着不动。 姜未晚往回走,拉过紫苏的手,努力挤出两滴眼泪,“好苏苏,我们私奔吧,啊!” 紫苏额上滴下几滴汗,这是怎么了? 姜未晚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过无穷尽的忧伤,“三天后的擂台赛,那就是一个火炕啊!那三个男人没有一个好的啊!那个陈康安你也是见过的,他根本就是个自以为是的人,他看不上我,我瞧不上他,没戏。秦烽是一介武夫,你能想像吧,要让我嫁给那个大块头,让那个铜墙铁壁压着,想想都是件恐怖的事儿。季风就更不要说了,就算咱不以貌其人,他也多半是战死的命,没有武功的男人,上去参加比武打擂赛,还有活路吗?” “好苏苏,你就救救我吧!”姜未晚推了推紫苏,楚楚可怜地哀求了起来。 紫苏额头上不禁的滑过无数条黑线,拐走主子的女人逃婚,她是不想要命了吗? “紫苏,你要不救我,我就当场撞死在这里,我宁死不屈……” 木蓝从门外走进,依依不舍看着未晚,“小姐,我帮你吧,我只能帮你把东西提到门口,我是姜王府的奴婢,生是姜王府的人,死是姜王府的鬼,我绝对不会背弃姜王府。” 紫苏一看到木蓝,就是满脸冰霜,眸光冷冽如刀,“你这个贱婢,上次没把你打死,又皮痒了,是不是?” 紫苏几乎想撕裂了这张看似无害的面容,上次出卖主子一事,木蓝自然是失口否定的,也不知道怎么着,郡主竟然容忍了木蓝的背叛,仅仅只是打了她几十棍,警告了两下,让她引以为戒。 “紫苏姐姐,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我曾经犯过错,只是因为当时年纪小不懂事,你就给我个赎罪的机会吧。”木蓝伸手提过未晚的包袱,见未晚不反对,她就先迈出门槛。 姜未晚冷哼一声,“木蓝再怎么着,至少现在她的心向着我的,而你呢?” “逃避是办法吗?一走了之,将所有的问题丢下,你让皇上的脸儿往哪儿搁,姜王府会因为你的不负责任而蒙难的。”紫苏抬头,拧了拧眉,黑眸里散发出疑惑的光茫,郡主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姜未晚面色略有阴沉,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紫苏一眼,便与她擦肩而过,鬓间步摇缀饰的璎珞犹在沙沙作响。 紫苏叹了口气,提起姜未晚留下的两个包袱,也跟着往外走。 然姜王府的大门并非想走就能走的。 “五小姐,这么晚了,你这是去哪儿?”侍卫迅速将姜未晚拦了回去。 姜未晚递过一块腰牌,朗声道:“奉父亲之命即刻进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两位大哥行个方便吧,误了进宫的时辰让宸妃娘娘等急了,怕是谁都吃不了兜就得走。” 守门的两个侍卫商量了一番,终是开启了大门。 木蓝送姜未晚到大门口,朝着姜未晚深深行了个大礼,她蓦然转身。 吱—— 关门声响起,姜未晚回首看了一眼,木蓝的身子伴着那扇大门合上,消失在视线中!姜未晚眯起眼睛,眸中只有深不见底的黑,再无半点笑意。 “快!紫苏我们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姜未晚匆匆忙忙往前走。 门内,木蓝提起裙摆,向北院奔跑了过去,她边跑边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小姐跑了。” 姜子铭上前一步,抱着姜北啕啕大哭,“父亲,你醒醒,父亲你说没就没了,你让我们怎么活啊!父亲你快醒醒……” 老夫人赶到姜王府就见姜子铭扑在床前哭得伤心欲绝。 “北儿,北儿出什么事了?” 姜子铭回头,伤心道:“祖母,父亲……父亲归天了。” 老夫人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口钝痛,两眼蓦然一黑,就这样倒了下去,幸得在身侧的崔妈妈及时扶住了她。 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好在太医就在屋子中央,救治的及时。 继老夫人之后,洛婧和华清也先后赶了过来。 洛婧脑子轰地一声响,心中惊讶无比,弯得像柳叶的细长眉毛就高高扬了起来,“陈管事,二爷的身体一向很好,最近可有什么难受和不舒服的吗?他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王爷最近看书看得晚了,晨起和晚睡时偶而咳两声,其他的一直都好好的。”陈管事如实回答。 老夫人眼中寒光陡闪,“既然咳嗽了为什么不请太医?” “王爷一直以……” 陈管事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见木蓝飞快冲进来,大叫道:“不好了,小姐跑了,她和摄政王私奔了。” 私奔? 众人被雷得无以复加。 她父亲离奇身亡,姜未晚呢?她在哪里,难道真如这个丫环所说的,跑了吗? 姜子铭竖起眉毛阴沉着脸,两只眼睛直冒凶光,冷声道:“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还有心思与野男人鬼混,不成体统。张天衡,你快带一队人马去,务必把五小姐给我追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华清扑在床前拉着姜北的手,哭得泣不成声,她完整沉浸在失去夫君的悲痛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姜子铭的举动。 洛婧很快反应过来,她皱了皱眉,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像刷了层浆糊般地紧绷着,“大少爷,你也别听信一个小丫头的片面之词就给你妹妹乱扣帽子,当务之急是把人找出来才是最紧要的。” 姜子铭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明媚的眸渗出一股冰冷的寒气,“太医,你检查了这么久,可查出些什么来了?” 被姜子铭打量着,陈太医觉得浑身不自在,感觉像是被一条恶儿狼盯上了,他沉默了半晌,才道:“如陈管事所言,王爷平素里只是咳了几声,那充其量就是偶感风寒,并不足以致命,我想问王爷每日可都定时用膳?” 姜子铭拧起峰眉,“太医,你怎么意思,你是指膳食可能出问题?” 太医唇角一扯,“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要检验是否中毒,还要剖尸检验,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姜子铭薄薄的唇角诡异地扬起,“膳食那都是二姨娘亲自料理的,应该再正常不过了,你说是吗,二姨娘?” 华清还没有意识到姜子铭说了什么,洛婧推了推她,“二姨娘,大少爷在和你说话呢?”洛婧一字一顿说着,看着姜子铭的目光如炬。 华清愕然转身,抬头看着姜子铭,只听他厉声问了句:“自我母亲出事之后,父亲的膳食都由你负责,二姨娘你能告诉我,你在膳食里动了什么手脚?” 华清脸上闪过几许恼怒,她冷了嗓音问:“大少爷,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对你父亲下毒,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害死他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洛婧面有愠色,她似着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忍无可忍终于爆发,“大少爷,当务之急是好好调查真相,不是在这里来排除异己,自相残杀。” 洛婧瞪了木蓝一眼,又道:“小丫头满口胡言,你家小姐好好的,为什么要跑?” “小姐不是一个人走的,她和紫苏一起走的,走之前,我好像还听五小姐对紫苏说,要尽快拿野城图去找摄政王,不能再耽误了。” “城图,是野恋国的布城图吧,我听父亲说起过那是国家机密,姜未晚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通敌叛国。”姜子铭声音阴冷,轻轻的挥手,“来人啊,把五小姐给我追上,强行拉回来,她要是敢抗命,乱捧打死,不必顾忌。” 老夫人将拐杖往地上一敲,随即站了起来,大声斥道:“姜子铭,老身还没有死呢,你竟敢在我面前下殊杀令,反了你……” 姜子铭薄唇勾起抹噬血的冷笑,“祖母,你真是老糊涂了,五妹她带走得可是大景严重军事机密,她要把这么严重的东西拱手献给秦烨,这可是殊九族的大罪,我们绝对不能纵容她,绝对不能!” 姜子铭冷冷地下令,“来人啊,父亲离逝,祖母悲痛欲绝,送她回坤乾院静养。” “小畜生,你什么意思,你要软禁我?”老夫人面色徒然一变,她万万没有想到,姜北出事后,姜子铭会如此混账。 姜子铭勾唇冷笑,“祖母,孙儿不过不希望你不分青红皂白地纵容姜未晚,姑息养歼。” 华清水灵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王爷,你听到了吗,你前脚刚走,你的亲生儿子就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姜王府不能没有你啊!我和晚儿不能没有你……你放心,我不会放着你一个孤苦伶仃地上路,我们说过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你一定要保佑我们的晚儿好好的,保佑她能逃出生天,只要她活着好好的,我就可以无憾地去陪你……等我!” 在华清伤心欲绝时,华清忽然发现她的手被一股拉力往前拖动了下,华清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王爷没有死,他还能动,就还有气息。 她刚想大叫,想高兴地把这个信息向屋内的众人传递,就见姜北抓着她的手,重重地落下,落在他腰间所系的一块暖玉上面。 华清脑海里蓦然闪过什么,她心中顿悟,她忽然明白了姜北的意思。 华清解开了姜北腰间的暖玉,悄悄地收入袖中,她伏身趴在姜北身上,又哭又笑地拍打了姜北两下,“你就忍心这样丢下我和晚儿吗,姜北,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华清夺门而出,若状疯颠。 木蓝小声地提醒,“大少爷,二姨娘跑了。” 姜子铭眸中闪过一抹冷酷的杀意,“天黑,她一个人乱跑危险,木蓝你快去看看,别让她摔了。” 木蓝会意,退了下去。 华清提着裙裾,借着月光拼命地往前跑,后来传来木蓝的叫唤声,“二姨娘,你小心别摔倒啊!二姨娘,让奴婢扶你一把啊!” 声音越来越近,华清不敢回头,只顾拼命地往前跑。 姜王府大门敞开着,华清的眼睛里像闪电般,闪出一道喜悦的光芒,奈何刚靠近大门就让人拦住了,“站住,你往哪儿去?” 华清看了两名守门的侍卫一眼,问:“你们是姜子铭的人?” “二姨娘得罪了,没有王爷的手令,府内任何人都不得在夜间外出,这个规矩是老祖宗传下的,恕奴才不能放行。” “大门敞开着不是让人走的吗?” “那是张总管奉王爷口令,出去抓拿一名叛变的丫环,我们给他留了个门。” 华清明白了,看来姜子铭造反的事儿,还没有闹得人尽皆知,“张衡叛变了,王爷随身的玉佩在此,见玉如见人,快随我去救五小姐。事成之后,王爷定有重赏。” -本章完结- 第201章 让你活着 两个侍卫不置信地互看一眼,“这是真吗?” 木蓝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来,面色阴沉,“你们别听二姨娘胡说八道,二姨娘与姜管事私通,让大少爷撞见了,她正想逃跑脱罪呢?” 华清瞪了木蓝一眼,道:“枉我一直对环儿日防夜防,没有想到最后反倒是你这个看似老实的丫头吃里扒外。” 华清眼里浮动一层迷离的雾气,沉声道:“我以我女儿姜未晚的名义起誓,今儿日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谎言,我们母女都不得好死。张衡叛变了,两位快随我去救五小姐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名侍卫道:“看来是真的,我们去看看。” “我们才两个人,他们人多……”另一个侍卫犹豫了起来。 高个的侍卫冲了出去,“先去看看再说,大不了随机应变。” “站住,你们给我站住!”木蓝跺了跺脚。 华清回首狠狠瞪了她一眼,眼里的杀气足以叫木蓝一辈子的冷汗流光。 前方,姜未晚才刚踩着脚凳子上了马车,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五小姐,王爷出事了,你还是快随小的回府吧。” “危言耸听的狗奴才,我若是说不呢?”清脆威严的嗓音自车帘子里传出来,别有一番滋味。 车帘子随风飘动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张衡还是有所顾忌,他躬身行了个礼,“五小姐,得罪了!小的奉了大少爷的命令来带你回府,若是你不乖乖束手就擒,就别怪小的无情。” 姜未晚冰冷冷问:“废话少说,你想什么样?” 张衡终是下令,“围住马车,将里面反抗的人,乱棍打死!” “本宫在此,谁敢!”一声稚嫩却不失霸气的冷喝声响起,如惊雷划破夜的宁静。 景夏掀开车帘子,探出小脑袋来,冷冷地瞥了张衡一眼,“是谁说要将我师傅乱棍打死来着?本宫在此,需不需要顺便将本宫也灭口了啊!” 张衡吓的跪了下去,颤抖着声音说:“奴才不敢!” 景夏下了马车,对准了张衡的脑袋就踢了一脚过去,“狗奴才,是谁借你的胆子,你竟然敢骑到主子头上作威作逼,还想要谋害主子来着?” “奴才不敢,是五小姐私自偷走了大景军事机密图,奴才奉大少爷命令将五小姐带回去,她要反抗,所以才不得不……” 景夏回头叹了口气,不悦地抱怨道:“唉,本想和你好好玩的,看来我只能和你一起去姜王府了。剩下几天,你就要嫁人了,也不让人省心,你们姜王府的人真是麻烦。” “狗奴才,本宫的暗卫都隐在暗处呢,你要敢轻举妄动,小心我父王殊你九族。”景夏又踢了张衡一脚,才算解气。 景夏上了马车,未晚透过车帘子看到张衡颤抖着身子,俯跪在地,一切只是刚刚开始,叛变需要付出的代价巨大,不是他小小的奴才所能承受的。 马车行至姜王府大门前时,华清向她跑来,姜未晚下了马车,母女俩相偕着进了屋。景夏和紫苏紧随其后。 正在姜王府大门口望风的木蓝惊讶地发现未晚回来了,她一高兴就咧嘴笑了起来,还未来得及跑回去向姜子铭通风报信,就听姜未晚点名叫道:“木蓝,府内出事了,你这是在等我回来吗?” “我……我来接小姐回去。”毕竟主仆有别,不久前才让姜未晚处置过,颤抖的声音显示着木蓝心中有余悸。 姜未晚轻拍了拍木蓝的肩膀,“果然还是你忠心。” 木蓝忽然觉得肩上一阵刺痛,心道姜未晚心有不悦,这次回来多半会与她较真,可那又什么样呢,天榻下来,还有大少爷顶着呢? “咦,姜王出事了吗?”糯米团子的声音响起,木蓝循声望去,顿时慌了神。 姜未晚一群人在华清的带领下心急如焚地向北院走去,再不耽误。 进了书房,姜未晚勾唇深意微笑,“大哥,我回来了。” 姜子铭慢慢地逼近未晚,打量了她一番,露出阴沉的笑容,“来人啊,快将这个叛徒,捆绑了!” 景夏自未晚身后走出来,蹙了蹙眉,“师傅,怎么这么多人要对会你,看来你的仇家还真多啊!” 木蓝上前一步,黯然垂下眼帘解释道:“公主有所不知,小姐为了和摄政王秦烨私奔,她……她杀了王爷。少爷不得己才会出其下策。” 姜未晚薄唇微勾:“木蓝,你是大哥的人,你的话能取信于人吗?” “小姐,你不要血口喷人,是你自己毒杀了王爷,偷走了野恋国的城图,你还狡辩。”木蓝一对眼睛如冰球,射出冷冷的光,声音也急了起来。 “木蓝,你敢不敢指天立誓,你心里绝无嫁给姜子铭,成为姜王爷当家主母的念想,如有此念,愿意不得好死?” 木蓝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要立毒誓,犯错的人又不是我。” 随即,木蓝又道:“大少爷,你快搜她的包袱,是我亲眼看见小姐把那张图放在那个蓝色的包袱里的。” 两名侍卫上前要去搜未晚手中的包袱,未晚指着木蓝道:“姜子铭要搜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倘若里面有没有木蓝所说的东西,我要你亲手斩杀了这个卖主求荣的小践人!你若答应随你搜,否则免谈!” 听到这里,木蓝吓得双手发颤,两只幽黑的眸子直转动,“大少爷,你别听她的!” “秦烨他就那幅德性,连公主都知道是他对我纠缠不休,大哥,你偏要往我身上扣帽子,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隐在黑暗中的某人眼角抽了抽,鄙夷的白了姜未晚一眼,你说话不要那么直接么,人家好歹也是有自尊心的好吧。 “那些骗人的障眼法,留着哄骗三岁小儿吧,行刑!”姜子铭冷冷一笑,黝黑的眸子如寒冰般发出阴冷的光芒。 侍卫扯住了白绫。 “站住,谁敢动我师傅一根汗毛,我就要他脑袋!”景夏不容质疑的命令,小脸一沉,凤目一瞪,气势十足。 下令的人到底是公主,待卫犹豫了会儿,正打算打退堂鼓。 姜子铭又蛊惑道:“殊杀叛徒有功,姜王府和丞相府会联名向皇帝上折子,表彰你们的英勇事迹,而背叛者的下场,就只有一个字——死!” 两个握着白绫的侍卫是丞相府过来的,他们互看了一眼,想到杜丞相对待叛徒的手段,不由吓得一身冷汗,他们握紧了手中的白绫…… “晚儿,娘一直觉得很不对起你,娘……没能保护好你。”华清眼中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她欠这个孩子的太多,太多了。 她本以为未晚与公主一同回来,姜子铭好歹会有所顾忌的,原本是她太天真了,她太低估了姜子铭的猖狂。 “娘,你不要担心!”姜未晚微笑安抚华清,不忘抬头打量着姜子铭一眼,眼中尽是讥诮。 “本王还没有死呢,你这小畜生就敢翻天了。”鞭子一样犀利的话,飘荡在屋子中,姜北的颀长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屋内的侍卫满脸惊骇,一副惊吓过度的反应。 姜子铭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四肢以一种可以感受得到的速度慢慢僵直,到最后姜子铭觉得自己快石化了。 除了他之外,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被牢牢地钉在了原地,瞠目结舌。 “怎么会……”良久,良久后,姜子铭才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来。 “怎么本王不死,你心里不舒服了,是吗?”姜北看着他一变再变的脸色,笑得嘲讽。 “父亲,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孩儿还以为……以为你让姜未晚给害死了呢?孩儿真是太高兴了。”姜子铭很快反应过来,扑通跪下抱住姜北的大腿,又哭又笑,表演得十分出彩。 “杀父,杀妹,铲除异己,小畜生,你不是很行吗,这个时候怎么不敢了?” “本王教你,现在你只有最后的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不惧生死,不问成败,放手一搏六亲不认到底,杀了本王,杀了这一屋子的人灭口,然后离开大景,滚得远远的。遗憾你到现在还有脸来打同情牌,你还妄想让本王再饶你,再原谅你一次,你甚至还心存侥幸,幻想他日能东山再起。本王告诉你,没有机会了。”姜北提起姜子铭对准了他的鼻子,发狠地甩了一拳,“本王不会给你任何机会,任何害人的机会。” 姜子铭回头看着身后的两名侍卫一眼,那几个侍卫早已颤抖如筛,再没有当初的杀气。 是啊!姜北活着,一切都太不同了。 “父亲,你是不是对孩儿有所误会,孩儿万万不敢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儿啊!”姜子铭只觉得汗毛倒数,心跳如擂鼓,此刻大势已去,再无力回天。 姜北冷笑一声,“你不敢,难道是我冤枉你?” 姜子铭硬着头皮解释,“是木蓝,是她说五妹带着野恋国的城图去向秦烨投诚,她说五妹要与秦烨私奔,孩儿也是情急才会,才会误会五妹,孩儿与五妹一直交好,怎么会害她?” 木蓝不由地连连摇头,哭泣道:“不,不是的。大少爷你不能过河拆桥啊!是你说只要王爷一死,姜未晚和华清就是瓮中之鳖,逃不掉的。今夜除掉姜未晚后,大局已定,府内再没有人敢与你们做对,你就能名正言顺继承王爵,到时候你是王爷,我就是王妃,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你怎么可以?” “大哥……”姜未晚垂了垂眼睑,叹息一声,上前一步,在姜北面前扶起姜子铭,“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呢?这样偏听偏信木蓝那个贱婢,这什么成呢?那个贱婢那日被母亲打了,我没有出手帮她,她一直对我怀恨在心,你也糊涂了吗?她冤枉我偷了什么城图,我要那个东西干嘛用呢?” “五小姐,你不要再挑拔离间,我也是有筹码的。”木蓝的尖叫声在屋内冷厉的响起。 “大哥,你看这个贱婢又在耍花样了。”姜未晚微动了动唇,只是在一瞬间姜未晚小食一勾,右手戴得纯银尾戒下暗藏的一枚银针快如闪电般地刺入姜子铭的手臂中。 姜未晚心中冷笑,她从来就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这枚猝了毒的银针短小精悍,只要在人身上敏感的皮肤内,轻轻一刺如同蚊咬,寻常人根本感受不到,这一点已经在木蓝身上实验了。 如今她不过是如法炮制了一番。 “大哥,这个贱婢万万留不得,有她在,她会怂恿你,毁掉你。”姜未晚看着姜子铭,一脸的坚定。 “你,你不怪我,我要杀你。”姜子铭有些讶意,他瞪大眼睛盯着姜未晚。 姜未晚又叹了口气,“我怪你,我当然怪你,你差点杀了我和我娘亲,可我能怎么样,你对我不仁,我能以牙还牙杀了你吗?你到底是我大哥啊!我也只能把这一切交给父亲定夺了。是非公道父亲自会明辩,如今我只想在你面前揭穿这个贱婢的嘴脸,告诉你千万不要错信了这个贱婢。” 姜北瞪了木蓝一眼,一个小小的丫头兴风作浪的本事还不小,这种人岂能留,姜北冷冷道:“来人啊,将这个妖言惑众的贱婢拖出去杖毙,以敬效尤。” 木蓝匐匍于地,抚着小腹道:“王爷,我肚子里……肚子里可怀了大少爷的孩子,怀了你们姜家的骨肉,你们再不待见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尸两命吧,求王爷饶命,我一定洗心革面,为了我的孩儿好好做人。” 姜未晚差点笑出声音来,木蓝心肠不好,心智也不好,她是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凭她这样的一个生母,父亲什么会让她的孩儿留下来,就算要留下她腹中的骨肉,又岂能让她活下来。 突然觉得身上的骚痒迷蔓到了腹皮,木蓝伸手抓了抓小腹,到底还是难解痒症,不由又用力抓了一把。 姜未晚瞪了她一眼,“木蓝,你就不要再满口谎言了,你若是真怀了姜家的骨肉,你如今这是在做什么,哪一个母亲会这样用力抓怀中的孩儿?你是在哄小孩吗?” 木蓝整张脸慢慢地涨红了,她的手指不停地在抓,身上春天单衣被抓破,她的手指还在不断地抠着,抓破的衣袖中透出一截肌肤,没有想像中的吹弹可破的凝胭玉肌,只有满目的红斑,伴着血迹。 洛婧眼尖地看到这么恐怖的一幕,她尖叫了一声,退开了几步,无限鄙夷道:“这……这是什么,难道是花柳病!” “花柳病!”姜子铭的目光落到木蓝身上,他心中慌乱不己,吓得脸色煞白。 众人纷纷退开了,木蓝的手指还在身上不断地抠抓着,拼命地抠着。 木蓝抬头瞪了洛婧一眼,“你胡说,我不过是几天没有沐浴身上痒了,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了。” 姜未晚心中再清楚不过了,就在姜王府大门口,她进门的一瞬间,她启动了尾戒中的机关,在拍木蓝肩膀的瞬间将银针内猝好的毒刺进木蓝的肌肤里。 在众人争执的这段时间内,木蓝体内的毒性慢慢地扩散,到现在终于爆发出来了。 毒素蔓延,皮肤泛红,与书中所说的脏病无异。 姜未晚前世在师傅华鹊哪里看到一群无恶不作的恶人,被华鹊注入这种毒素后痛不欲生的惨状,姜未晚对这种毒的痒是深有感触的。 木蓝痛苦尖叫着,不停地往身上抓,身上的皮肤几乎快让她抓烂了。 她终于忍不住,冲上前去抱着姜未晚的大腿道:“小姐,救我!你懂医的,你快救救我……” 姜未晚摇了摇头,“别说我不想救你,我就是想救也无可奈何,这种脏病,无药可治。” “不,你骗我,我好好得怎么可能得脏病呢?”木蓝顿时脸色惨白,身子簌簌地发起抖来。 “是你,你那些时日整天出府逛窑子,你得了花柳病,然后你把它传染给我,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畜生,妄费我瞎了眼跟了你,你非但没有给我荣华富贵,你反而毁了我,是你毁了我,我要撕烂了,我要撕了你……”木蓝眸光一转落到姜子铭身上,愤然站起冲向姜子铭,扑打了起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还不知道有没有被你陷害呢,谁知道你是不是完壁之身,在给我之前,你说不定与别人鬼混过呢。”姜子铭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的确是去过青楼的,可那些个女人都是有品级的货色,怎么可能染上这种脏病呢。 不,不会的。一定是木蓝。问题一定会在木蓝自己身上。 “你这个畜生,你毁了我,你还冤枉我……”木蓝一双眼睛如冰球射出冷光,她扑向姜子铭,两个人扭打了起来。 姜北神色顿时更沉了,他冷眼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沉声下令:“来人啊!把木蓝这个贱婢拖到乱葬岗上,挖个坑活埋了。” 屋内的侍卫互看了一眼,还是决定投诚,争取宽大处理。 “王爷,你不能这样,我身上有你们姜家的骨血,你不能这样……”木蓝不断挣扎着,很快让屋内的侍卫拖了下去。 姜北额角青筋都快绽出来,与姜子铭苟合的女人得了花柳病,这意味着什么? 姜子铭再度跪在姜北面前,焦灼解释道:“父亲,你莫要听木蓝这个贱婢胡说,她……她一直喜欢我,是我一次次拒绝了她,她不死心才会对我怀恨在心,她是存心的,她存心诬陷我。求父亲明鉴!” 姜北冷眼瞪了姜子铭一眼,沉声道:“畜生,休想诓我,我姜北还没有老糊涂,你是想我这把老骨头早早死去了,你好当家作主是吧。我今儿个就告诉你,就算我死了,姜王府也绝不会落到你手里,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父亲,我没有,没有啊!”话说间,姜子铭突然觉得身上骚痒难忍,不由用手抓了抓。 姜子铭心中一顿,视线再度上移,便见姜北和周围的人都用质疑震惊的目光看着他,特别是姜北眉宇间褶痕越发深了,不由惊惧收回手,咬紧牙关硬是忍着骚痒。 殊不知他越是如此,`越发让人怀疑。 姜北反身抽出侍卫身上的佩刀,清脆的拔刀声响起,刀光剑影闪烁间,忽叫姜子铭失声尖叫了起来:“父亲,不要啊!” 姜子铭跪在地上吓得脸色惨白,身子抖如筛糠。 没有想象中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手起刀落间,只听撕啦一声,姜子铭手臂上的衣袖被划开了道口子,再被姜北用力一挑,袖子很快断成两半。 入目的斑斑块块的红疹子沐目惊心,腐烂的气息在屋中渐渐蔓延开了…… 砰地一声,姜北手中的剑蓦然落地。 姜北眯眸,看着姜子铭手臂上破裂的伤口,恐怖恶心的斑块,骨子里的愤怒蹭蹭地往上涨,比姜子铭弑父都为让他愤怒。 “怎么会,突然之间怎么会这样?”姜北只觉得血液往上冲,直击大脑。 他几乎呆傻了。 姜北彻底失去了冷静,他提起屋旁的一张红木椅对准了姜子铭的脑袋重重砸了过去,“畜生,你……你真该死!” 砰地一声,鲜血自姜子铭额上哗啦啦落下…… -本章完结- 第202章 不服输 一定很疼!姜未晚倒抽了一口凉气,姜子铭是你先招惹我的,怨不得我。 姜子铭喘着粗气,额上染满了血迹,姜北是气极了,姜王府的嫡长子,他宠在手心上疼的宝,大逆不道、无耻下流无底线,他姜子铭简直该死! 罪该万死!姜北举起椅子对准了姜子铭就要再度砸下去。 “住手!”一声苍老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只见崔妈妈扶着老夫人正往里走,姜北的手顿住了,老夫人的龙头拐杖一把打在姜北的红木椅上…… “娘。” “不要打了,打这个小畜生也不嫌脏手么?” 老夫人在姜子铭面前站住,弯下腰看着他,冷冷道:“你差点毁了姜王府,我们就是杀你一百次,一千次也不解恨,那就让你活着,活着好好看着你原本唾手可得的一切,因为你的一念之差而化为乌有,让你天天活在自责和懊恨中,为你所做得一切赎罪!” “祖母,我也是你孙儿,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才是王府的嫡长子,你们却要让伟林当世子,要他继承王爵,那么我呢?我算什么?你们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我没有办法,老天不眷顾我,我能怎么办,我只能为自己做打算,我这样做还不是你们逼的?”姜子铭打量着老夫人,脸上充满了阴沉和冷峻。 老夫人长长一叹,痛心疾首道:“姜子铭枉你饱读圣贤书,你父亲的良苦用心,我都能体谅和理解,而你,他的亲生儿子,你却是一点都不能体谅!” 姜北提起姜子铭盯着他看,眸中戾气横生,“饮水思源,我姜北能有今时今日,都是你大伯提携而来的,当年你大伯战死,王爵才落到我身上,如今我把决定立伟林为世子,有何不可?伟林比你更名正言顺。而你,我一直看好你,我一直认为以你的才能出相入仕不成问题,想来是我高看了你,是我一直不曾发现你的性格缺陷,心浮气躁,心狠手辣,有勇无谋,难成气候。” 姜北一连用了几个贬义词,可见心中之震怒。 姜子铭愣住,父亲说什么?父亲一直看好他?不,这什么可能,什么可能呢? 姜北厉声道:“来人啊,带大少爷回去收拾一下,明儿个就搬进明阁闭门思过,没有本王命令永不得出屋一步!” “父亲,为什么只处置我一个人,姜未晚呢?她带着野恋国的城图潜逃,她与秦烨狼狈为歼,难道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姜子铭愤愤不平。 “很简单,野恋国的城图我并不稀罕,她自然不会献图给我?” 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姜未晚一愣,是幻听么,屋内怎么会有秦烨的声音? 一道身影快如鬼魅,飞掠跃入朱门,墨绿色的锦袍,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浅浅的凤眸微眯,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不自觉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仅仅是姜子铭惊讶,就是姜未晚和屋内的其他人都惊讶极了。 秦烨扬起浓眉,淡淡而笑,“野恋国的城图实际上是我献给世宗皇帝的,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吧。” “怎么会呢?” “聂景两国都握手言和了,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秦烨负手立在众人面前,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 姜子铭呆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精心设计的天罗地网,到最后只是可笑地将他自己网罗其中。 姜未晚一脸无害地看着姜子铭,如清泉般的大眼睛闪了闪,“大哥,你真得错了,错得离谱。父亲之所以想让伟林哥继承候爵,一方面是出于对大伯的感恩,更大的一部分是出于他对你的爱,他太了解你了,你才华横溢,可你总归太年轻了,就算你继承王爵你也会面临着很大的瓶颈,他唯一可以为你所做的,就是让你自己去考取功名,再慢慢把你推上更高的位置,以父亲的实力与才智,他就是把你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也是有可能的。可你心浮气躁的性格又能在仕途上走多远呢?他只能选择了伟林哥,我们姜王府出来的孩子,让伟林和你相辅相佐,让伟林哥来伴你成长,可是你受人挑嗓,曲解了父亲的意思,你认为父亲偏心眼,于是,你想置父亲于死地,你想毁掉所有挡了你仕途之路的人,其实是你挡了自己的前程,而不是我们。” “不,不是这样的,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姜子铭被带下去的一瞬间,一声声痛苦的尖叫呐喊在屋内响起来。 “晚儿,你好像很关心他?”秦烨挑眉,嘴角笑得妖艳勾人。 姜未晚反唇相讥,“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我自然要关心一把有错吗?” “口不对心。”秦烨轻笑,末了又道:“其实我就是把他引到无人的地方,和他切磋了两下武艺,只怪他技不如人……” 姜未晚狠狠地提着秦烨的衣领,冷声问:“你怎么意思,你把他怎么着了?” “他是你什么人啊?他缺胳膊少腿了与你何干?”秦烨看着她,英俊的脸庞带着邪魅而又有点玩世不恭的愕然。 姜未晚心中有些涩然,她差点儿傻掉了,嘴角抽搐地叫道:“你把他打伤了?他断胳膊少腿了?” 姜未晚瞪着他,清澈的眸子骤然缩紧,“秦烨我跟你没完。” “五妹,你这是……”姜伟林傻掉了,他们在说什么,什么黑衣人,什么缺胳膊少腿的,他怎么没有一句听得懂? 姜未晚愤然拂袖而去。 秦烨追上前去,扯过未晚补充一句道:“姜未晚我觉得你哥有一句话说得对——狼狈为歼。下次见面我们可以试着践行这个成语,你不要一看到我就像见着仇人似的,多伤人心啊!” 姜未晚看他,沉着脸不语。 秦烨眯着眸,有些不是滋味,貌似天下男人只要没有和他秦烨挂上勾的,她都很和颜悦色待之,只有他一人,天天被冷落,姜未晚你何其不公啊! 秦烨倏然轻笑:“那黑衣人是谁啊!不要告诉我是你相好的?你喜欢他?” 姜未晚的脸唰地红了,她咬牙瞪眼,“忘了告诉你,黑衣人就是你秦烨的克星。” 话落,打开了秦烨的手,姜未晚不欲多言,径自侧过脸离开。 “这么说你喜欢上黑衣人了。姜未晚你是不是喜欢他?”看着未晚慌急而去的步伐,秦烨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浓重了。 明阁里。 杜若雨内心百感交集,被囚禁不过短短的几十余日,杜若雨却好像走完了一生,从不甘心,愤怒到后面的灰心失望,她简直觉得人生糟糕透了,直到姜子铭的出现,儿子重新燃起了她的希望,正如儿子所说得以其在这里坐以待毙,眼看着失去一切,不如放手一搏,争上一争,赌上一赌。 赢了,姜王府归她们母子便说得算,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她怎么能不心动呢? 反观姜北心里惦记着始终是华清那个小践人,她有什么理由再对他心存幻想呢? 儿子告诉她,最迟在今晚三更天时,他就会将一切收拾妥当,迎她回主屋,让她主持姜北后事。 等待的心情是最难熬的,忽然听到一阵利落的脚步声,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像是忽然落地了,她满心欢喜地冲了出去,“铭儿……” 后面的话,卡在杜若雨的喉咙里,黝黑的眸子刹那之间黯淡了下去。 姜北脸色一沉,眼里如寒冰般发出阴冷的光芒,“怎么不高兴?没有看到小畜生失望了?” “王爷,你醉了。”杜若雨故作镇定地看着他,心知姜子铭今夜动手失败了,心下暗暗叫苦。 “践人,我就知道是你教啜小畜生弑父夺权的。你除了无事生非,你还会做什么?”姜北抬手就是一巴掌,怒道:“我本欲多留你几日,待晚儿嫁人后,再处置你,是你逼我的。” “王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弑父,你又是听信了谁在造遥……” “不承认是吧,本王就打到你承认为止。”姜北终是被激怒,他冲上前去,对准了她的身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杜若雨抬眸看着姜北,咽了咽唾沫,恶狠狠咒骂:“大胆姜北,你想找死吗?休书已下,上面虽没有放上日期,却有那么多的人做证,你如今是想出尔反尔吗?你可别忘了,如今我与你再无关系,你敢轻举妄动,我们丞相府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杜若雨枉你出自名门,你竟然不知道,我姜北想杀你如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你们丞相府算什么东西,也配我面前显摆。”姜北倏然冷笑,“我不杀你,只是嫌脏手。” 姜北提袍而出,夜风灌满宽大的外袍,颀长的身姿在月光下走远,一如那年初见的夜晚。 杜若雨抬头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啕啕大哭了起来。 夜半三更时,姜王府将丞相府送的两名侍卫退了回去。 顺便将今夜精彩绝纶的一幕如实转告了,最后放下话来,让杜丞相府派人明儿个将杜家女儿接回去。 休书已下,从此后双方各自嫁娶,互不相干了。 丞相府,沸腾了。 余丞相府内的众人,第一次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以杜余冬夫人为首的一派,指责姜子铭太过火了,竟然做出弑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难怪姜北协怒。 杜余寒和杜余冬都沉默了,没有再对此事发表任何的意见。 杜余萍霜柱着龙头拐杖从屏风后走出来,凤目在一屋的人中扫了眼,她挑眉,降尊纡贵地凑至二儿媳妇耳边低语:“媳妇儿,你现在还是我们杜家的人,怎么就学会了胳膊肘儿往外拐呢?若雨是你的小姑子,子铭是你的侄儿,你怎么就睁眼说瞎话,帮着那个欺负人的姜北说话呢?你这样让娘怎么放心把这个家交给你,把冬儿交给你照顾呢?” 杜夫人的脸色煞白,她倏然意识到了自己似乎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老夫人一向偏颇女儿的,就算杜若雨外嫁了,老夫人还是把她疼到了骨子里。 杜夫人扑通跪下,卑微的垂着头,声音甚是恭敬,“娘,孩儿知错了,我……我明日就到姜王府把若雨风风光光地给接回来,让她此后再不用受姜北的气。” “替我告诉姜北,不是他看不上我们若雨,是我们丞相府看不上他姜北。”护短的杜余萍霜冷冷道着。 杜夫人连连点头,再不敢多说一字。 次日清晨,杜二夫人带着几名杜府的家丁,浩浩荡荡向姜王府索要人去。 “姜王……姜北……”话才出口,杜夫人忽然记起此次是带着老夫人的命令而来,她连忙改口,冷声道:“我小姑呢?你把她怎么着了,快把她交出来!” 姜伟林的十八颗茶铺开得有声有色,洛婧又掌管了姜王府宅内的大小事情,阎夫人和陈夫人就先后往姜王府跑,张罗着把自个侄女儿介绍给姜少爷当夫人。 在姜北的授意下,姜未晚的鼓励下,洛婧把姜伟林即将被册封世子的事情透露了些许口风,阎夫人和陈夫人对视一眼,当下觉得介绍远房的表侄女儿是高攀了。 阎夫人当即写下自己女儿的八字和姜伟林互换了庚贴。 杜二夫人来势汹汹,姜北闻讯赶到前厅,杜二夫人劈头盖脸儿要人,姜北冷笑,“珍珠,请杜若雨过来。” 杜二夫人哽住,几乎难以象姜北和杜若雨两人的关系僵到此等地步,她心中分不清是何滋味,抿了抿唇沉默了。 正在竹帘后与洛婧闲聊的陈夫人按捺不住,她迎了出去,笑道:“杜二夫人,你这是?” 杜二夫人正要回话,便见杜若雨扭腰摆臀地走过来,她穿着一身大红锦袍,袍上绣着国色天真的牡丹,长发盘起,梳成朝天髻,上面斜插着珍珠碧玉步摇,脸上刷着一层脂粉,眉目含笑,让整个人看起来贵气十足,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个被休弃的怨妇。 杜二夫人于是道:“诰命夫人想女儿了,让我来接她回家。” 杜若雨完全无视众人,顾自笑得惷光灿烂,“姜王府我早就呆腻了,母亲也真是的,想我也不早点来接我,让我在这里活受罪。” 众人都看傻了,这是怨妇弃妇吗? 怎么看起来像是有了第二春的女人? 姜北淡淡接言:“杜若雨既然呆腻了,此去就不必再回来了。” “姜北你以为你是谁啊!我杜若雨很想和你呆在一起吗?每天看到你,我就觉得恶心,恶心至极,今儿个必须告诉你,不是你姜北看不上我,是我杜若雨瞧不起你,一把老骨头了还觉得自己很能耐,你简直可笑。” 姜北冷静地任由她讥讽,并不言语。 杜若雨又道,“二弟妹,你来时我母亲可有交待过字语片言。” 杜二夫人愕然,心道杜若雨和杜余霜萍果然是母女,这想法都到一块了,她们就是只认赢,不服输的一类人。 杜二夫人颔首,她道:“姜北,母亲让我告诉你,我们丞相府看不上你姜北,如今我们要接回若雨,你切莫阻拦。” 姜北打了个手势,他笑笑,“请转告老夫人,请她务必放心,姜北今儿个下了休书,从此后我与杜若雨就二不相干。” 杜若雨接过休书,细长的眸子里含着恶意的狞笑,轻哼一声脸上皮笑肉不笑说:“我死也不会再回到这个破地方。不过我告诉你,子铭是我的儿子,我必定会找个时日带他远走高飞。” 杜若雨扭动着蛇腰,一脸趾高气昂地离开。 杜二夫人只好在身后,紧紧跟上。 姜北站在远地,目送着她离去,薄唇紧紧地淡抿成一条生硬的直线。 姜王府外,杜丞相府的四名家丁早已在原地候着,杜若雨在众人的搀扶下上了车,车夫甩了一鞭子,奢华的马车飞快窜了出去…… 角落里,目送着杜若雨远去,姜未晚细长的眼睛在微笑,那柔和的目光像星光一样清澈,纯洁。 人一旦做错了,就再也回不去了。杜若雨,你回不去了! ———— 老丞相喜欢静,丞相府邸建于城郊外,马车行至一半,丛林中有窸窣声响,马车内杜若雨听得分明,冷冷地掀了车帘子道:“停车,我要下去走走。” 杜二夫人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道:“若雨,这荒郊野外的,也没有什么好逛的,再走一个时辰就到家了,还是不要下去了吧。” 杜若雨心道跟着你这块木头共座一乘,真是难受得慌,再不去透透气,岂不要憋死我? 杜若雨撩开裙摆,顾自下了车,向山头走去。 杜丞相府的护院连忙跟上。 微风拂面,杜若雨感到阵阵凉意,她目光淡淡垂落在地上,脚步顿了顿,对随待的人道:“离我远点吧,别跟着我,看着我烦。” 杜二夫人跟着下车催促:“若雨,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 杜若雨扭头看了杜二夫一眼,朗声对杜二夫人道:“二弟妹,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吧。” 才走出几十步远,却意料之外的看到一群黑衣蒙面人,个个手执刀剑,目露凶光。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杜若雨和杜二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一群黑衣人,一时之间,竟然口吃了起来。 “此路是我开的,要想过此路留下美人儿。”为首的黑衣人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快走,我们快走!”杜二夫人拉过杜若雨,就往马车方向跑。 杜府的四名护院围了上来与黑衣人交起手来,黑衣人形成包围圈将他们围在其中,黑衣人的剑法看不出门派,却是刀刀凌厉,很快地丞相府的四名护院被砍死了一名,受重伤了两名,遇上这么强悍的土匪着实是意料之外,剩下的一名护院,简直不加思索,就往跑。 被黑衣人头目眼尖地甩一飞镖,中镖而死。 杜二夫人看傻眼了,是怎么样的土匪呢?她们丞相府的护院在这一群土匪面前,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看他们的刀法和围攻的阵容是如此的训练有素,难道是职业杀手? 杜二夫人和杜若雨两人提着裙摆飞快地往前跑,被黑衣人追上拽了回来,杜若雨看了黑衣人,她解下腰间的钱袋,捧上:“钱给你们,不要为难我。” “美人儿,我不要钱,只要你!大爷我多年没有碰女人了,我们要解解谗……” “拿着钱到妓院去,多得是女人供你们寻欢,我你动不起!” 为首的黑衣人拽住杜若雨的衣领,低吼道:“就算你是王后,今儿个大爷也照上不可。” 杜若雨拉过杜二夫人挡在她面前,谄媚似的瞅着带头大哥,央求道:“她也是女人,她比我年轻,长得又比我好看,你们放过我吧,我给你银子,你们上她吧,只求放过我!” 杜二夫人傻眼了,她回眸瞪了杜若雨一眼,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怒骂道:“杜若雨,枉我还想着什么带你逃跑,你竟然如此恶毒。” 为首的黑衣人嘴角一勾,极其的玩味,他指着杜二夫人道:“你滚!她留下!” -本章完结- 第203章 用命下注 鼓声阵阵响起,待鼓声停下时,陈康安和秦烽都飞身跃上了擂台中心。 玉贵公公正要宣布开始,才一扬拂尘,话还未宣之于口,就被打断了。 “皇上,怎么也不等等我,就让他们开场了呢?”一声娇媚的声音由行驶来的奢华撵车上传来,众人闻得这娇柔得可以滴出水来的声音,只觉得浑身起一阵鸡皮疙瘩。 姜未晚抬眸看去,轿撵上的女子身着一袭大红的袍服,手里握着一支绿色的翠玉笛,模样如出水芙蓉,带着冠绝天下的自信与霸气,姿色丝毫不逊于当年倾国倾月的姜倾月。 也许是注意到姜未晚的打量,红衣女子的目光也落到姜未晚身上,脸上微微掠过几许笑意,那是一抹近乎诡异且妖艳的似笑非笑。 满场哗然,因为她是唯一没有向世宗皇帝行礼的女子。 众人开始揣测起这名红衣女子的身份。 然很快,世宗皇帝就给众人解惑了。 世宗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给永宁公主赐座。” 永宁撩了一下自己的刘海,抬起头,绝美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妖艳的笑,“皇帝陛下,永宁习惯了坐自己的撵车。” 野恋国的随行官员,出城使刘通拭了把汗,连忙上前一步,拱手行了个礼,“临行前国主再三交待下官,永宁公主久居皇宫中,不懂人情事故,失礼之处,还望大景皇帝陛下海涵。” 素闻野恋国国主年轻时生了四个皇子,却独独缺了个女娃。 野恋国国主到了六十岁时才生下一个小公主,更是将她宠上了天去了,只要是小公主想要的,国主必定是有求必应。 永宁说穿了,就是个被皇帝老儿宠坏的孩子罢了。 既然野恋国国主都这样说了,若是同一个小孩计较,岂不显得他堂堂一国皇帝小肚鸡肠吗? 世宗皇帝点了点头,随她任性了。 这个美若天仙的永宁,全身散发出一抹致命的妖艳魅惑。 姜未晚却觉得永宁是那样的冰冷,目光淡漠如冰,甚至带着几许对她的不屑和莫名的敌意。 姜未晚却觉得永宁是那样的冰冷,目光淡漠如冰,甚至带着几许对她的不屑和莫名的敌意。 紫苏压低了声音问:“我说她是不是妒忌你?” 姜未晚摇了摇头,“我和她又不认识。” “依我看这个娇蛮公主在野恋国都没有男人肯娶她,如今不得落个跑到大景国来抢男人的下场,而你不用抢就有一大堆的人想娶你,她能不对你羡慕妒忌恨吗?” 紫苏说得头头是道,姜未晚不由地让紫苏逗笑了,轻轻锤了她一下,“你啊,竟瞎说,没个正经。” 第一场比赛,秦烽和陈康安两人皆是会武功的高手。 皇帝允许两人带兵器上阵,秦烽和陈康安两人皆选择了长剑,剑光交错闪过,秦烽锋利的剑刃砍下了陈康安额前的一缕碎发,陈康安的剑尖挑下了秦烽的一截袍袖。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还是在一个时辰后,分出了胜负。 秦烽乘其不备打落了陈康安手中的长剑,手中的剑尖直指陈康安的脖颈。 第一局,秦烽胜出! 玉贵宣布,众人休息片刻,一束香后接着比赛,秦烽晋级下一轮。 打擂双方选手均无异议。 姜未晚闻言挑眉,她早已不感意外。在她预料之中,秦烽的打斗经验比陈康安多,胜出是自然的。 姜未晚微微抬起头,凝视着前方,秦烨和季风皆坐落在她对面的高台之上,象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引得现场的看官频频注目。 四目相对,面具下一双幽洌的眼瞳闪着耀眼的摄人光芒。 姜未晚睁大了眸子,毫不掩饰一抹淡淡的忧伤自她的清水明眸底里掠过。 姜未晚愣望着他,动了动唇,想说的话卡在心口,一直之间又不知道该如何渲之于口,终只化为心中默默的两个字:季风,珍重! 四周擂鼓声阵阵,姜未晚心中忽然有闪过些许慌乱,让她觉得心头憋闷着,感觉难受得慌。 季风对上她有些涣散的眼神,他平静地从看台上站起,缓步向擂台中心走去。 阳光下清隽的身影卓然而立,他站在生死擂台上,整个人自若仿佛置身于世子府邸,寻不到半分慌乱之色。 周遭的人议论纷纷了起来,论武功,秦烨是天下的皎皎者。 论霸气,秦烨亦然。 季风就不行了,众所周知的,季风自幼体弱多病,被送到大聂国为世子后,就一直以调理身体为主,根本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武学训练,他仅仅学了过几招强身健体的简单招势,别提秦烽了,就是一个陈康安,他就绝不是对手。 微风灌满宽大的白色锦袍,季风就那么不发一语的站在那儿,迎面给人强大的威压之感。 一瞬让人错觉台上站着是个武功绝卓的高手,甚至有人怀疑他就是秦烨。 可那怎么可能呢,秦烨的真身明明就在看台上,寂寂无言地看着台下的芸芸众生。 鼓声很快停下。 玉贵轻举拂尘宣布开始。 秦烽用研判的眼神打量了季风一番,淡漠道:“聂世子,得罪了。” 秦烽和季风个头差不多,秦烽身材壮硕,一看便是练家子的。季风与秦烽比起来,略瘦些许。 秦烽字里行间只是官方客套,再也寻不到半点平素里与季风混在一起的深厚情谊。 擂台如战场,两人一旦站在对立面,就再无兄弟之情可言。 秦烽已不仅仅只是代表着他自己,他甚至代表着秦家的荣耀,如果连不会武功的季风都打不过,他还有何颜面面对秦家的列祖列宗。 秦烽出手招招式式狠厉无比。 季风根本没有办法见招拆招,他勉勉强强夺过了两招。 秦烽的第三招,季风就招架不住了,让秦烽重重一击,摔落在地。 秦烽率先开口道:“世子,你不是我的对手,不如承让了。” 季风转身,目光触及看台上的姜未晚后,季风坚定不移道:“我是不会退让的,继续吧!” 一瞬之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眼下很明显是不利的场面,退一万步讲,不会武功的季风与武将军秦烽打擂,胜负似乎早已命中注定,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 秦烽的重击声传遍了整个看台,夹杂季风吃痛的叫声。 场上的人都忍不住别过脸儿去了,姜未晚觉得背脊都凉了,季风的身子骨一向不什么好,她甚至亲眼见到他摇摇欲坠过几回,他怎么受得起秦烽的重拳之击呢。 季风被秦烽一次次地打倒在上,这场擂台赛,对于季风而言,无余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然季风一次又一次地重新站立起来。 姜未晚淡淡的眸扫到季风身上,心中喟叹,他究竟知不知道这是在搏命…… “季风,你何必逞能呢,你不是秦烽的对手,你退出吧。”姜未晚不得不承认,她所有伪装的狠绝都不及现实来的震撼,如今她满心满眼只想着季风能退出擂台赛,保住性命。 听了她的话,季风反倒从地面上爬起,他看了未晚一眼,慢慢地直起身子,又道:“我是一定要打赢的,难怕豁出性命也一定要胜出。” 很快地,一道蓝色的光芒闪过,秦烽手心凝聚一股强大的真气,伴着重重的一掌击向了季风的胸口…… 看台之上秦烨和姜未晚都情难自控地站了起来。 “啊——”一声震耳欲聋的吃痛声响起,季风重重地被打落在擂台上,一抹沐目惊心的鲜血从他的唇角逸出…… 秦烽他竟然,竟然运起了内力,秦烽他这是要至季风于死地吗? “秦烽,你怎么可以如此丧心病狂呢?”姜未晚不得不承认,她失控了。 季风脸色愈发的苍白,额角青筋都快绽出来,指尖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可见他所受的重创有多大。 秦烽呆愣住了,他看着自己右掌,一瞬间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如此,如此的狠厉。他只是想证明心中的判断,他怀疑站在面前的人不是季风,他怀疑对方是秦烨。 而事实证实,是他判断失误了。 在他汇聚内力向季风重重袭出一掌时,对方明明看到了。 如果与他打镭的人是秦烨的话,秦烨怎么会舍得以性命为注呢?秦烨是一国摄政王,不说别的,就冲着他当年在燕关门外取回聂国主首级,征战沙场,威震天下的冲天豪气就绝不可能。 这种雄霸天下的男人心中装得是天下与责任,秦烨又怎么会为了儿女私情,舍弃性命呢? 秦烽长长叹了口气,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怎么可以如此对待自己的同伴呢?他怎么可能如此无情无义呢?明明知道季风没有内力,还如此残忍…… 姜未晚清冷的眸微微眯起,她看向秦烨,紧紧捏指关节,拳头青筋暴裂,眼里是满满的冷意。 秦烨明明可以的,他的武功那么高强,连她都看见秦烽使用了内力,秦烨又不是瞎子,他怎么就那样冷漠,他怎么就可以无动于衷呢?如果他从看台上飞跃下来,他是来得及接下秦烽的那一掌。 那样的话,季风也不至于受那近乎致命的一击。 感受到对面投来的浓烈恨意,看台上的男子眉心的忧心不减,脸上却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看样子,姜未晚是对大哥被打,他没有援手,只是袖手观旁十分不满。 原本听说,姜未晚是个冷情绝爱的女子,姜未晚没有心,可是说是没心没肺,他一直担心,担心大哥对她的爱会得不到回应,如今看来是他多心了。 人心总是肉长的,就算姜未晚有颗钢铁般冷硬的心,也会慢慢地让大哥的温暖融化的。 在季风心里,他恨不得扑上去,替大哥受上那招招式式。 可那是大哥的主意,大哥不忍见他受苦,执意要同他互换身份,要以季风的身份上擂台赛与秦烽对绝。 他没少对大哥好言相劝,只是大哥的一向是个有主见的人,大哥认定的事儿,不会轻易更改。他是真得无能为力。 他一直都很担心大哥,他已经病怏怏地,如果大哥再有个三长两短,那么大聂国的天下要怎么办? 放眼望去,摆台上,季风雪白外袍已被鲜血濡湿,未被遮掩的手臂伤处依稀可见斑斑伤痕,季风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他勉勉强强翻身坐起,再慢慢站起,他努力稳住步子,硬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去,他伸手拭去嘴角的血迹,让脸上的表情看上却没有过多的异常,却掩饰不住脸色的惨白。 饶是如此,他还向秦烽招了招手,示意秦烽继续下去。 明知是死,他偏偏要硬撑着,不肯放弃。 “季风再打下去,你会死的,你真不在乎吗?”姜未晚眸中隐隐浮动着晶莹的泪花,她承认,她再不能无动于衷。 季风身上的伤势,怕是任何正常男人都难以忍受,可从他的表情上看过去,季风却无半点退让之心。秦烽叹了口气,面上隐隐浮现愧疚之情,他不忍再看,微微别开脸去,只道:“世子爷,你赢了!” “你赢了!”秦烽又重复了遍。 永宁公主眸光一转,殷红的薄唇扯出一抹邪恶的弧度,“秦烽你真是个奇怪的人,荣誉与美人,也能相当吗?你可知聂世子正是利用了你的不忍,让你主动言败的?你这样做致你们秦家颜面何在?致大景皇帝颜面何在?” 秦烽喟然长叹,“公主错了,秦烽的确不如世子爷,世子爷能为了端和郡主不顾一切,豁出性命,秦烽就不能。秦烽不只一次地问过自己,倘若换做我不懂武功与陈公子打擂,我会如此执着坚持到最后吗?答案是否定的。秦烽自认为倘若在战场不幸战败,秦烽会宁死不降,舍弃性命。但倘若让我为红颜割舍性命,秦烽未必做得到。秦烽的确心仪端和郡主,但是秦烽对郡主之爱,不及世子之万分之一,秦烽败了,秦烽输得心服口服。” 秦烽面朝世宗皇帝双膝跪下,“皇上,秦烽愿赌服输,败了就是败了,绝无二话。” 永宁眯着眼,冷嘲热讽:“大景男儿真是没有用,不过是小小的苦肉计,就让堂堂少将军败下阵来。” 刚才的打斗已经耗费了不少时辰,眼下日头正旺,他又生生受了秦烽用尽全力的一拳,现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高大的身躯一晃,有些支撑不住。 不好,大哥体力不支了。 看台上的季风心下一紧,就往擂台上冲去。 “季风……”几乎是本能地,姜未晚提起裙摆就下了看台。 “季风,你怎么样了?”姜未晚扶着他,忧心忡忡问。 他弯了弯嘴角,“我没事。” 原本雪白的衣袍上此刻已浸染血迹,出于医者本能,姜未晚不由自主地解开他胸前的袍扣,一道又一道沐口惊心的伤口,让人不忍相顾。 那该有多痛啊! 姜未晚提起手中的白色锦帕,轻拭着他胸前的伤口,眼中盈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猛地抓住姜未晚的手腕,就这样怔怔看着她半晌,终是开口:“未晚,秦烨是真心待你的。” 姜未晚抽回手,不悦地看着他,道:“那又怎么样?秦烨明明放你在生死一线间挣扎,也不曾援手过,你为什么要替他说话。” “这是我该受的。”他眼底掠过几许欣慰,晚儿她懂得了,懂得关心他,懂得在乎他。 在弟弟的搀扶下,他面朝着世宗皇帝深鞠一礼,“在我大聂有兄承弟媳之风俗,秦烨对未晚之心可昭日月,今日之赛,季风是为大哥而战,恳请大景皇帝陛下将端和郡主赐婚给秦烨,求皇帝陛下成全。” 姜未晚的眼神很快就暗淡了下去,“兄承弟媳,季风,你把我姜未晚当什么了?” 他握了握拳头,“秦烨很喜欢你。” 姜未晚面无表情地打断他:“那你呢?” “我……”他张了张嘴欲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在为你而战时,你在做什么?”姜未晚瞪着他身侧的秦烨,总觉得今儿个的秦烨变得好陌生,好陌生。 一模一样的脸,截然不同的气质。 “皇帝陛下……”季风眼中写满了殷殷期盼。 姜未晚眉心微拢,行一礼,“皇上,在我们大景绝无兄承弟媳之说,大聂的风俗岂可用到我大景来。这样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世宗皇帝此次来永明城仅带了静婉侍一人随行。 他看了身侧的华容一眼,顺着对方的目光望过去,先是怔忪片刻,继而再难自若,他心中清楚赐封姜未晚为端和郡主既是为了还华清人情,也是为了牵制华容。他本以为她终会为了姜未晚的婚配而求他,他本以为华容这么多年来的心结,终会为了姜未晚而打开。 不曾想华容心硬如铁,始终不敢低下头。 若是今儿个就为姜未晚赐了婚,华容心愿已了,再无牵挂,那么他们之间的裂缝就永无修复之日。 就在世宗皇帝举棋不定时,擂台上的他在身受重伤后,终是难捱毒日头的照耀,身子一晃,险些昏厥过去。 “季风……”姜未晚紧张兮兮地搭上季风的脉搏。 秦烽焦灼地冲了过去,“聂世子……” 世宗皇帝立马道:“快,快宣御医给世子治伤。” “扶我到马车上。”他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 真季风和秦烽一同扶着他,向备好的马车上走去。 一早就在路旁等候的北冥冲上前趋步跟在身后。 “我来帮忙。”姜未晚自告奋勇,就要跟进。 北冥举出长剑,一把拦住了她,“不劳郡主费心,我们爷早带了大夫过来,给二爷运气后,自有大夫替二爷治伤,男女有别,郡主请到此为止吧。” “你……”姜未晚瞪了北冥一眼,这厮真是碍眼,又碍事,也不知道季风是什么调教出来的。 目送着他们离去,姜未晚呆愣在原地。 北冥微掀车帘,他一把扑倒在车厢内。 “我来替他疗伤,少将军请留步。”真季风一扬手,阻止了秦烽的跟进,他顾自进了车厢。 场上的看官,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生死未赴的季风身上,唯有一人例外。 永宁公主的那双阴鸷的眸子直直地朝姜未晚投去,白希如玉的手握紧了手中的翠玉笛,放至唇边,缓缓地吹奏了起来。 伴着如泣如诉的琴声,擂台四周突然响起了一阵嘶嘶的叫声,姜未晚顿觉不妙,放眼望去便见擂台四周忽然窜起了无数条长蛇。 不,准备地说是无数条异常凶猛的膨颈蛇,伴着永宁越来越急的笛声,膨颈蛇嘶嘶地向未晚吐出蛇信子…… 两侧的百姓和看台上的官员都惊恐不已,看台上的朝臣更是吓得瑟瑟发抖,他们平时养尊处优,高高在上,哪里见过这么恐怖的场面,只知道心惊胆战地躲起来,逃开来,生怕这恐怖的蛇群在咬了姜未晚后,改变了方向,向他们扑过去。 没有人顾得上姜未晚,想冲上前去救女儿的姜北,很快被混乱的人群冲散的,进退不得。 姜未晚瞪大双眼,满脸惊骇,永宁她好大的胆子,永宁吹笛引蛇,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她么? 就在姜未晚惊恐万状时,一条长长的膨颈蛇向姜未晚扑了过…… -本章完结- 第205章 蛇舞 “啊!”姜未晚顿时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嘴角抽搐地失声尖叫了起来。 熟悉的声音,让秦烨心中一震,他迅速掀帘,放眼望去,很快看到擂台上吓得花容失色的姜未晚。 密密麻麻的蛇群,将整个擂台包围了起来。 确切地说是包围了擂台上的姜未晚…… 华容在永明城上看到这么惊悚的一幕,精致的脸蛋失去了镇定,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形象地尖叫着,从城池上转身,往下冲…… 世宗皇帝拦住华容,“你冷静点。” 华容身子一僵,眼中噙泪:“皇上,你多得是儿女承欢膝下,可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晚儿。你可以不在乎她,华容不能不在意。” 世宗皇帝不由动情,跟着眼眶泛红,焦灼地朝护城史下令:“快,快灭蛇,务必要救下郡主,端和郡主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提头来见。” 远水始终解不了近火。 膨颈蛇伸长了头,向姜未晚吐出火红的蛇信子。 姜未晚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抽出袖中银针,正要往前刺去,四面八方的蛇几乎是同一时间向她扑来,她甚至不知道针要从何处落下。 出于本能她往后退了一步,身后的膨颈蛇却对准她的脖聂咬了过来…… “啊——”一声尖叫,她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频率在持续加快,死亡的气息在四周迷蔓着。 姜未晚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就在她以为必死无疑时。 耳旁忽然传来一声温润的声音:“别怕,我在。” 熟悉的声音,带起暖暖的感动,姜未晚睁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身侧的俊朗身影,惊喜叫出声:“秦烨,你……” 秦烨伸手制住她面前的那条膨颈蛇,提着蛇身猛地甩了出去。 一阵嘶嘶声响起,被甩落在地的蛇身挣扎了片刻,又开始活动了起来,不过姜未晚总算暂时脱离了险境。 “秦烨,谁让你多管闲事了,谁让你来救我的,你知不知道这不仅仅是几条蛇,这是照阵法布置的,一旦被困住就很难脱险。你也不长点脑子,留在外面兴许还能想想办法,整个火攻什么的来救我,比较实际。”姜未晚急了,不由口气恶劣,她是想活着,也很希望有人能救她脱困,可是这些蛇攻击的方式十分的诡异,这分明就是照阵法布置的,短时间内要脱困还挺困难的,本来只要她一个人死的,眼下怕是又要多了个人陪葬,怎么说她也有点小内疚。 “欺我女人者死!不管是什么阵法,就算是天罗地网,本王靠样破了它。”秦烨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森冷的眸子如鹰一般锐利,摄得车上的永宁公主心突突地跳着。 四周群蛇狂舞,惊悚的视觉冲击让姜未晚一瞬间变得软绵无力,膨颈蛇嘶嘶的叫声,更是惊得未晚头皮发麻,秦烨将姜未晚纳在怀中,揽着未晚道:“别怕,我会收拾它们的。” 秦烨赤手空拳抓蛇,姜未晚自觉得不能袖手旁观,她递上银针道:“秦烨,或许你用得着。”秦烨运功甩出手中的银针,击中靠近的蛇身七寸之地。 砰地一声,一条长长的膨颈蛇落地。 银针用了不少,蛇像是杀不光,灭不绝似的,还有好多条。 秦烨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他看了眼手中剩下的最后一枚银针,蓦地甩了出去,银针直直飞向了永宁…… “小心!”杜余霸从永宁公主跟前迅速扑上前去,大手往前伸,还是慢了半拍,带着内力的银针直直向永宁刺过去。 永宁的脸色变了变,她还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只听啪地一声,玉笛在她手中慢慢碎裂了开来。 永宁的表情骤然僵住了,放眼望去,秦烨皱着眉,清冷如月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亮光,那目光像是鹰爪子,似乎只要她一不留心就会被抓出血。 永宁蹙眉,姜未晚真是天生好命,似乎什么也不用做,就能拥有一切,享尽别人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姜未晚凭什么可以?她原本想要对付得只是姜未晚,谁让秦烨多管闲事来着,既然你秦烨愿意为姜未晚不顾一切,那么就等着受死吧,永宁脸上多了几许阴戾与残忍。 永宁挑着眉,嘴角笑得妖艳勾人,“上古流传下来的预言,摄政王莫非忘了?永宁可记得小时候太傅讲过群蛇乱舞时,就是妖星现世时,照此看来,这端和郡主应该就是遗祸人间的妖孽。摄政王无视预言,只身进入蛇群中妄想逞英雄,真是让本宫大开了眼界。” “妖言惑众只有身首异处这个下场,野恋族长老没有对你讲过么?”秦烨看着永宁一眼,更是笑得寒凛冰冷。 永宁眯着长眸击了击掌,对身后的一群武士道:“为摄政王英雄救美的壮举,击鼓助威。” 这个时候,永宁这个始作俑者,说出这样落井下石的话,露出这种幸灾乐祸的微笑,给人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让姜未晚拉下脸来,愈来愈火大。 耳旁击鼓声,咚咚响起…… 蛇群受这震动声的影响,更为活跃了。 密密麻麻的恶心感,将姜未晚包围住,姜未晚的脸色更为不淡定了,她抓住秦烨,正色看他,“秦烨,你丢下我吧,你有武功在身,你能逃得出去的。” 秦烨铁青了脸:“你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抛下你。” 姜未晚生怕自己没有机会交待遗言,又道:“我要让蛇吞食了,你就杀了这群蛇,剥了它们的皮,喝了它们的血,吃了它们的肉,为我报仇。” 末了,姜未晚又瞪了永宁一眼,道:“当然最重要的晃,杀了永宁这个践人!” 秦烨眼神不悦地掠过怀中的女人,她是不是对他太没有信心了?有他秦烨在,还能让自个女人成为蛇腹下的美食吗? 秦烨本能地在四周的蛇群中扫了一眼,低头看着怀中的女人,柔声问道:“我若放开你,你能保护好自己吗?” “可以。”姜未晚口不对心地回答着,只要想到要让她赤手空拳地面对群蛇,她心中就没有了底气,想到这是自己对秦烨的要求,她只得鼓起勇气,硬撑着。 秦烨转身迅速伸手抓过身后一条膨颈蛇,猛甩了出去,替未晚替时扫清了障碍物,又将未晚转了个身子,道:“你先站这里,躲在我身后,等我收拾了蛇王,就带你出去。” 刚才抓蛇时,他留心了下,所有的膨颈蛇都环伺着一条其貌不扬的长颈蛇而动,想来那条就是蛇王无疑。擒蛇先擒王,在秦烨看来,群蛇阵中的突破口就是那条干瘦的长颈蛇,只要灭了它,就能突围而出。 姜未晚点了点头,此时的她无措极了,她发现自己完全不是想像中的无所不能,面对蛇群时,她一下子就变得无计可施。 背对着姜未晚,秦烨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小心点。” “我会的。”姜未晚坚定不移地点头。 秦烨专注对付面前的蛇王,姜未晚悄然往后退了退,她想起秦烨赤手抓蛇的过程,蓦然伸手想效仿他的动作,她才迈出两步,忽然觉得脚下一空,身子差点就陷了下去。 姜未晚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蓦然见脚下的木板震动得厉害,她还来不及寻找震动的原因,倏地听到耳旁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响越来越响了,姜未晚心口一惊,抬眼望去,顿时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快,快放火——”北冥与护城史带着一群官兵上来,举着火把围住了蛇群,刚要点火时,突然看到那一个庞然大物从擂台底下的木板中窜起,登时失去了所有的语言功能。 “蛇,蛇怪……” “快逃啊!”周围惊慌失措声响起,官兵们扔了火把,就四处逃窜了起来。 姜未晚倒吸了口凉气,吓得浑身一软,这是她第一次遇上这么庞大的蛇。 猩黑的体色,蛇身粗如成年男子的躯干,黑色的鳞片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大舌头一吐一伸,不时发出咝咝的声音,简直是血腥的化身。 秦烨蓦然回首,一眼看到这么诡异的画面,额头上渗出冷汗,他迅速扯过吓傻得姜未晚就往前跑,只是前方群蛇狂舞,身后蟒蛇逼近,他们似乎已到了穷途末路。 “快,快放火!”北冥发现只有他自己与护城史并肩而立,其他人早就丢下火把,逃得没影了。 就连永宁都惊惧地调转了马车头,打算逃窜而去。 蟒蛇直着蛇身向姜未晚和秦烨靠近,铜铃般的大眼,发出阴森的光芒。 北冥对准了蟒蛇,扔出手中的火把,本以为可以烧死蟒蛇,救下未晚和秦烨,不曾想巨蟒尾巴一卷,砰地一声,火把让它甩了出去。 蟒蛇被激怒了,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咝咝吼叫,卷着黑乎乎的身子,迅速向秦烨和未晚靠近。 北冥欲要飞身而入,秦烨焦灼下令道:“北冥竭尽全力对付膨颈蛇。” 秦烨深知北冥此时跳进擂台,也是于事无补,不过是多了条性命以身犯险,还不如命他烧光群蛇,让他们在巨蟒之下有条逃生的活路。 “接着!”北冥向秦烨扔出手中的长剑。 只是北冥未曾想到情急之下,他没有扔准,长剑一把让巨蟒卷去,如法炮制哐啷一声摔地上了。 膨颈蛇被大火烧得四处逃窜着,攻击性也更强了起来,一条膨颈蛇袭向了未晚。 秦烨一把将未晚扯回,护在怀里。 就在他怔愣的瞬间,愤怒的巨蟒甩一把长尾巴,将秦烨和未晚甩了出去。 秦烨连忙扯着未晚后退,蟒蛇剧烈的飞甩出长尾巴,姜未晚和秦烨两人先后被甩倒在地。 耳旁响起一阵咝咝声,姜未晚睁眼的瞬间就看到膨颈蛇的尖脑袋,“啊——” 尖锐的叫声,响彻云霄。 秦烨的脸色煞白,迅速拉着未晚起来,姜未晚身上血迹斑斑,秦烨不放心地看着她,“被蛇咬了吗?” 姜未晚呆呆地,似乎还没有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受伤了是不是啊!你说话啊!”秦烨眉眼间是道不尽的焦灼,生怕她有个闪失,不得不亲自俯身检查她身上每一处染血的地方。 姜未晚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感动,“没有,我没受伤。” 秦烨往未晚身后看了眼,攻击未晚的膨颈蛇此刻已经血肉模糊,看来是姜未晚落地时,身子正好压膨颈蛇的七寸上,活生生压死了蛇。 至于未晚身上的血迹,不难解释就是压死的膨颈蛇放出的血。 秦烨松了口气,姜未晚却在此时瞠目结舌了起来,“蛇……蛇……” 姜未晚的话还未落尽,便见巨蟒的尾巴向她们席卷而来…… 该死!分心的这么一小会儿,就让这畜生有机可乘了。秦烨伸手试图推开巨蟒,奈何巨蟒将他们越缠越紧了。 此刻两人面对面,近在咫尺,都在巨蟒的缠绕下,巨蟒卷着他们飞荡了起来……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成为这畜生的食物。”本能的求生意识到姜未晚失声尖叫了起来。 秦烨打量着未晚,一个大胆的想法蓦地在他心中衍生滋长,“咬我的手臂,快咬我的手臂,使劲地咬,咬出血来……” 姜未晚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顿时理解了他的用意。 蛇最喜欢血腥的东西了。 姜未晚心里坚冰的一角,一点点融化,她摇头如蒜捣,“不,你来咬我!” “我比你力气大,你快点别磨蹭了。”秦烨又催促了遍。 在秦烨焦灼的目光,浓浓的期盼下,姜未晚终是心一狠,她扯开了唇角对准了他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下去。 “王爷……”北冥焦灼不安地呼唤着。 “小晚……” 身旁马蹄声阵阵响,熟悉的声音由远至近而来…… 他来了,三哥,他来了! “不要分心,用力点!”感觉到手臂上一阵温热,秦烨浑身一震,阳光把她苍白的小脸映得很暖很暖,他没有忽略她眼角的那滴眼泪,那是为他而流的。 巨蟒伸长了脑袋,向他们靠近。 “快给我,给我箭……”景墨予接过侍卫手中的箭,对准了巨蟒。 北冥连忙出言阻止,“三皇子,不要开弓,这蛇怪好生厉害,若是激怒它,怕是对王爷和郡主不利。” “那怎么办,要我眼生生看着晚儿去送死吗?”景墨予懊恼不己,今儿个他是要来看擂台赛的,不知道为什么父王让他和二皇兄留下处理朝政事务了,等他代批完那密密麻麻的奏折后赶过来,就见城中人四处逃窜大喊有蛇怪作乱。 怪他,怪他来迟了,才会让小晚身陷险境。 气氛紧绷,充斥着满满的危险气息。 无措的人们,凶猛的蟒蛇…… 额角冷汗簌簌往下落,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渐渐聚集成一簇强烈的光芒,落在姜未晚身上,绚丽让她移不开眼,姜未晚愣怔怔地看着他,心在刹那之间忽然变得凌乱。 秦烨凝视着未晚,看着她一脸的倦色与忧虑不由心疼,这个女子,他寻寻觅觅多年,遇见了,他想宠着她,关怀着她,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他追,她逃,从未给过他一次机会。 也只有此时此刻,他与她才能这么和谐的互相凝望。 一阵清风吹过,拂乱了她的长发,秦烨伸手抓住那一缕被风吹乱的发,轻轻地将它别到未晚耳后。 蟒蛇张大了血盆大口对准了姜未晚,秦烨递上受伤的胳膊,忽然闻得一阵血腥的蟒蛇瞬时转移了方向。 “不要……”姜未晚紧紧地拽住他的胳膊,哽咽着祈求,“不要去送死。” 她是怜悯,是感动,还是本能反应,秦烨已分不清了,心微微一痛,秀丽无双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你要好好活下去。” 蟒蛇火红的长蛇信子对准了秦烨,秦烨汇聚了所有的力量,运转气息,用意念将真气缓缓引入丹田,他转了个身子,用双手积聚起来的内力打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蟒蛇被这股火热的气息震住了,它往后缩了缩脑袋,似乎有点不敢置信…… 秦烨身上旧伤未痊愈,运功的瞬间牵动身上和胳膊上的伤口,伤处一片模糊,鲜血溢出,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血腥迷蔓,致命的you惑,蟒蛇顾不得许多,它睁大铜铃般的大眼睛,凶悍地对着秦烨扑咬了过去。 “不要!”姜未晚吓得身子一抖,脸色惨白如纸。 秦烨心知仅剩无几的内力,并不能唬住蟒蛇,他缓缓闭眼,运起所有的力气,再击一掌。 蟒蛇似是感应到了危险气息,拼命往前伸头,对准了秦烨的头就咬过去。 扑地一声,鲜血如喷泉般从蟒蛇的脑袋中飞溅而出,姜未晚像发了疯般地高举着手中金丝八宝攒珠钗,对准了蟒蛇的脖颈拼命地狠刺了过去。 蟒蛇受了重伤,它转过头开始转移目标,攻击起了姜未晚。 “小心……”刚从蛇口下脱身的秦烨抬头望去,便见蟒蛇凶悍地咬向姜未晚,秦烨伸手扯住蟒蛇头,生死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定格住了。 “小晚……”呐喊声与羽箭并进。 羽箭破空的声音,强劲短促。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嘶吼蟒蛇应声倒下,卷在一起的蛇身也跟着颓然落下。 失去了包围,身子瞬间失去了重心,姜未晚轻飘飘地往下落…… “晚儿!”秦烨运功下跃,揽住未晚的身子,将她往怀里带。 两人的身子在擂台中央飘然落实,姜未晚回头看着手中鲜血淋漓的钗子,不由地颤抖了起来。 今天遇到的一切,是她前世今生都不曾遇到的惊悚,看到蟒蛇的一瞬间,她的脑袋变得一切空白,若不是不经意碰到头上的发髻,她甚至忘记了头上还有个钗子可以对付蟒蛇。 蟒蛇咬向秦烨的脑袋,她当时什么也没来得及想,甚至来不及去寻找巨蟒的七寸,就这样冲动地刺出去。 如果蟒蛇反扑的话,秦烨的脑袋怕是已不复存在了。 秦烨淡然伫立,目光深邃,神情高贵如九天高悬的艳阳。 一袭华贵的雪白金丝软袍此刻被鲜血浸染成殷红色,分不清那是蟒蛇身上落下的,还是他身上溢出的,但是半点不减他天生的高贵气质和优雅。 秦烨身上的道道鞭痕触目惊心,想来是他在对付膨颈蛇中落下的,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溢血,那是她的杰作。 姜未晚上前一步,从袖中抽出白色的锦帕,抬头轻拭着他额角落下的冷汗,带着劫后余生的感动,眼泪就这样夺眶而出…… 娇小的身影第一次主动走近他,轻柔的微风吹拂她乌黑如墨的长发,更显风姿楚楚,明丽动人,她眼眶里泛着晶莹的泪花,纤长乌黑的睫毛被泪水浸湿,平添了几分凄美。 于她眼里发现了温婉,这般真实。 那是多少次于梦中见到的身影,心随情动,他伸手修长的指,小心翼翼轻拭着她眼角的泪珠,星眸内涌动着满满的温柔。 秦烨搂住未晚,用尽全力地搂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他的血肉…… 擂台周围的膨颈蛇已被火把烧灭了。 看到巨蟒倒下后,逃窜而去的官差又慢慢向现场围了过来。 -本章完结- 第205章 对我负责 “小晚。”姜未晚身后响起景墨予焦灼的呼唤声。 姜未晚微微一震,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看着秦烨,动手推开他。 秦烨搂在姜未晚腰间的手一紧,他低头薄唇猝不及防地吻上她娇艳动人的双唇,霸道地撬开她的唇齿。 “唔……” 细腻柔滑的触感,欲罢不能的掠夺,搅乱姜未晚口中的平静,她瞪大瞳孔,凝视着近在咫尺风华绝代的脸,姜未晚的脑中似是停止了运转,彻底石化了。 景墨予眸子里淌出吞噬万物般的森寒,“秦烨,放开她!” 秦烨怎么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放肆呢,沉重的呼吸喷在姜未晚的脖子上,让未晚心中大惊,又急又怒,愤然伸手去推秦烨…… 秦烨身形一动,干脆用他的身体牢牢禁锢住她,让她丝毫动弹不得,他的手往下落,滑进了她的衣襟…… 姜未晚浑身一身战粟,他的身体在燃烧,这样失控般深入的吻和掠夺还是第一次,他怎么会如此失仪呢? 景墨予一个箭步冲上来,对着秦烨袭出一掌,一抹鲜红的血自他嘴角落下,秦烨脚步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摄政王,小晚不是你可以随便碰得女人。”景墨予乘势扯过未晚,铁青着脸看着秦烨,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复杂的气质,透着一种没有温度的冷漠。 “景墨予,别忘了你始终都是晚儿的兄长。”秦烨反唇相讥,更是冰冷。 秦烨轻瞥着胳膊上那一排溢血的齿印儿,他追上前去,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未晚的肩膀,“晚儿,我身上已经刻下你的烙印,这辈子你只能对我负责了。” 姜未晚恼怒地皱起眉头:“秦烨,你救了我,但并不能代表你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他向来是冷静的,今日怎么会如此荒唐。 秦烨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既然你迟早是我的女人,我为什么不能早点行使权利。” 他口中的笃定,让姜未晚抽了口气,不安席卷了整颗心。 “摄政王身怀绝技为何不早点发力救下郡主呢?”一声清冷的笑意自撵上传来,姜未晚放眼看过去,便见永宁伫立撵车上冷嘲热讽,黝黑的眸子如寒冰般发出阴冷的光芒。 看到她,秦烨紧捏指关节,眼里写满了冷意。 “晚儿,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着?”世宗皇帝的撵车缓缓而来发,撵车刚落下,华容就提裙向未晚飞奔而来,完全没有了妃子该有的仪态,此时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为女儿的安危忧心忡忡的女人。 华容泪流满面地扯着未晚,检查着她身上的每一个关节,未晚身旁的景墨予很快被挤到一边去了。 手中落空时,景墨予忽而心口闪过酸楚,正如秦烨所说得,他永远都只是未晚的兄长,他永远不能光明正大地与她在一起,他甚至连守在她身侧的机会都握不住。 他到底算什么? 姜未晚举起锦帕轻拭着婉侍眼角的泪珠,“娘娘,不要担心,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静婉侍向秦烨走了过去,欠了欠身,“华容多谢摄政王援手救了小……小晚,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华容一拜。” “娘娘使不得。”秦烨连忙上前一步,扶起静婉侍,“待秦烨娶了晚儿后,就是一家人,我救荆妻是份内事。” 静婉侍连连点头,“晚儿有幸得摄政王痴心相待,我也就放心了。” “娘娘,瞧你这话说的,我和他跟本就不对盘。”姜未晚立即垂下了眼睑,脸也随即垂了下来,耳根却不受控地悄悄地红了起来。 永宁下了撵车霸气十足地道:“秦烨是不会娶她的。” “为什么?”静婉侍看了秦烨一眼,十分疑惑,这个女人是谁?她怎么能代表秦烨说话?静婉侍不由开始惴恻起两人的关系。 “他会娶我的,娶了我,野恋国就归顺大聂国,这么合算的买卖傻瓜都懂得取舍。”永宁笑得温柔娇媚,又带着几许少女的天真。 世宗皇帝和姜北都为之一震,野恋国要归附大聂吗?为什么事先都没有收到消息? 秦烨散漫大笑,慵懒邪魅的桃花眼里透着他强大的王者霸气。 软软的微风吹拂,秦烨玉带下的流苏翩然翻飞,他向永宁走了过去。 永宁轻扬嘴角,向他傲慢地递出手,就在她以为秦烨会上前搀扶她时,秦烨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 秦烨伸手抬起了永宁的下巴,伸手轻抚着她精致的小脸,眼睛、鼻子、嘴唇,一寸寸地,像在鉴赏一件完美无暇的珍宝。 他的眼中没有情绪,分不清喜怒。 永宁得意扬扬地说:“秦烨,我们是天生一对,我比起姜未晚来丝毫不逊色。” 秦烨轻拍了拍永宁的冠绝天下的小脸,微低下头,又低沉沉地笑了笑,“永宁,你这么蠢,你父王知道不?” “秦烨,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永宁的脸色蓦然一变,脸庞阴沉得可怕,就像有一场阴雨要当头泼下来。 “本王还没有问你呢?是谁借你的胆子,敢用蛇祸来害晚儿?”秦烨温润散慢的声音富有磁性,此时在永宁听来,却如千年的寒冰砸了过来,让她僵了四肢。 “你……你说什么,你不要血口喷人。”永宁脸上掠过几许不安,她往后退了一步,快速调整情绪,轻哼一声脸上皮笑肉不笑说道:“秦烨,你不要后悔。如今景、契、聂三国都等着我野恋国投诚,我选你为夫,是看得起你。等我与大景联了姻,你就等着后悔去吧。” 秦烨勾起嘴角,俊朗的脸上带着魅笑,“你也配和晚儿比,就你这德行给晚儿提鞋,我都觉得那是对她得侮辱。” “秦烨,你……”永宁咬牙切齿,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人,秦烨你等着,会有你好受得。 北冥上前去扶秦烨,秦烨向他摆了个手势,北冥会意退下。 北冥向世宗皇帝,拱手行了个礼,便道:“皇帝陛下,摄政王仍我大聂国万民的仰仗,三皇子公然在大景臣民面前袭击他,这件事情要是传回去,让摄政王颜面何存?” 世宗皇帝眉头轻蹙,瞪了景墨予一眼,并未言语。 景墨予薄唇边不由微微勾起了一抹冷笑,“是摄政王先对小晚无礼在先的,我大景臣民所见得到不过是墨予挺身而出及时制止摄政王轻浮之举,挽救摄政王一世英明,墨予何错之有?” “不知者不为怪,三皇子可能还不知道季风以死相搏,擂台赛上胜出后,姜未晚就是我秦烨之妻。”秦烨笑了笑,轻拭去适才被景墨予打了一掌,落在唇边的血迹,转身看向世宗皇帝,眼里已没有最初的恭敬,只道:“就是一场游戏,我们也得遵守规则。大景国主为姜未晚赐婚一事,指日可待了吧。” 聂景两国本来就各有各的立场,岂能轻易言和。如今为了晚儿,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做出了最大的让步。他尊重晚儿的母国国主,但并不代表对方就可以言而无信,把他得真心诚意当儿戏。 “当然,待聂世子伤势好转后,朕即刻赐婚。”世宗皇帝答得模棱两可。 精明如他,很快听出其中端倪,马上补充了句:“我大聂军民整装待发,翘首期盼着本王带着摄政王妃姜未晚回去呢?多谢大景皇帝陛下成全,一个月后,秦烨正式迎端和郡主归国。” 秦烨微拱手行了个礼,不等世宗皇帝答复,就与世宗皇帝错身而过。 姜未晚心里一惊,看着秦烨瞪大了眼睛,她突然明白,在大庭广众之下秦烨失仪的原因,如果说最初是劫后余生的惊喜情难自控,最终就是刻意的算计。 秦烨明知三皇兄护着她,他偏要激怒三皇兄,三皇兄对他动手时,他可以还手的,可他选择了沉默。 这只有一个解释,他是故意的。 秦烨用自己受辱为名,来给世宗皇帝施压。他的言外之意是,把姜未晚赐给我秦烨,这件事情就一笔勾销,否者的话,我大聂的军民都准备好了,只要秦烨一声令下,我们就开战。 姜未晚撇了撇嘴,这么处心积虑的男人,还真是让她无言以对…… 眼前永宁规规矩矩地将手叠在一起,眼巴巴地看着世宗皇帝,讨好地微笑,“皇帝陛下,你是答应了永宁,要在大景英杰中挑一个与我联姻的啊。” “大景三品以上未婚配官员,明日会在大殿上集合,到时公主可以去挑选个心仪的。”世宗皇帝点了点头,野恋国如果投诚的话,他日一统天下定会事倍功半,这的确是不小的you惑,就算为国出力,他也定会选个去联姻。 “不用麻烦了,本公主心中早有人选——我要三皇子景墨予联姻。”永宁本来意属之人就是景墨予,挑选秦烨只是想要刺激姜未晚,被秦烨拒绝后,她干脆抛去了脸皮,直截了当点名要景墨予。 “什么?”世宗皇帝似乎听到脑中的某根弦断裂了,发出啪的清脆声响。 她……永宁选择的联姻夫婿是墨予,这什么可能? 世宗皇帝都觉得不敢置信。 “父皇,儿臣早已心有所属,强扭的瓜不甜,儿臣断然不能迎娶永宁公主。”景墨予不由地蹙眉,蛇祸一事还没有查清楚,是不是这个永宁公主搞得鬼还没有定论,她还有脸在大景耀武扬威,真是恬不知耻。 “皇帝陛下,你可是答应过永宁,大景的暂未婚配的英雄都可以让永宁选的。永宁就素闻三皇子景墨予威名,就喜欢他,你可不能食言啊!”永宁眨着长睫,语气绵软。 世宗皇帝沉默,当初他只想到联姻后将给大景国带来得种种利益,可没有想到永宁相中的人是他儿子景墨予! 姜未晚打量了永宁公主一眼,不由勾唇轻笑了起来,永宁真不知道她是太过于自信了,还是愚蠢到了极点。早在她选择秦烨时,她就已经丧失了再选择三哥的资格。她偏要如此选择,岂不是自取取辱吗? 正如姜未晚所想的,世宗皇帝此时是不乐意的,虽然野恋国的投诚对他的you惑极大,但是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去娶这个蠢女人的。她都让秦烨拒绝了,墨予去娶她,岂不等同于捡别人不穿的破鞋子吗? 永宁又补充了句,毫不避讳地说:“皇帝陛下,三皇子景墨予可还没有婚配啊!难道你只许臣民联姻,舍不得三皇子……” “公主殿下有所不知,在我大景婚配分为两种,一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还有一种就是已互许终身,已生儿育女。皇上没有答应你的要求,是因为三皇子他早不在你的选择之中,你还是另选他人吧。”姜未晚模棱两可地解释。她真知眼下世宗皇帝是极为不喜欢永宁的,可是又碍于他答应了永宁在先,不好反悔,就在世宗皇帝左右为难时,未晚跳出来为景墨予解释,也为世宗说话,哪怕她说得谎话连篇都无人去追究。世宗更不会介意。 永宁摇头,“皇帝陛下,若真要联姻我就选择景墨予,只有他才配与我联姻,换作其他大景男儿,就不必了。” 景墨予负手在后,声音虽轻,却满是威慑:“公主执意如此,那就作罢。” “你……”永宁怒目相视,显然已经气得不轻。 “皇帝陛下,你可要为永宁作主啊,三皇子欺我。”永宁公主跺着小脚,抬眼看了世宗皇帝一眼,委屈地撅着嘴儿。 这样小女儿家的撒娇情怀,看在生为人父的世宗皇帝眼里多少是有些受用的,想她永宁虽说娇纵任性,好歹是一国公主。人家也是野恋国主含着嘴里怕化了的明珠,到大景来还不是为了求得一个心上人吗?永宁看上墨予,不正说明她有远见吗? 永宁公主来大景之前,野恋国主就曾给大景送来书信,信中明言只要永宁在大景寻得好归宿,野恋国定有重酬。 若是永宁所言属实的话,野恋国主将以归顺为酬,世宗皇帝并不急得回答,显然他还在权衡。 “永宁记得三皇子尚未婚配,永宁更未听闻三皇子已有子嗣,难不成你们大景人喜欢不断用谎言来自圆其说?”永宁勾唇深意一笑,耳根却悄悄地红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她是女子,再怎么着,也不是没皮没脸的,成不成,就等世宗皇帝一句话了。 景墨予跪下行一礼,“父皇恕罪,你的确有个皇孙流露在外,儿臣正在竭力寻找,此事容后回禀,至于永宁公主儿臣断断不能娶。” 永宁公主勾唇:“三皇子这个故事编得漏洞百出,谁信!” “永宁公主也许忘记了,我们可是听得真真的,你刚才可是说你与摄政王秦烨是天生一对,如今忽然转了性子,叫我们如何相信。夫婿岂能轻易混淆……大景皇室血脉可是代代相传的。”静婉侍说完,与世宗皇帝对视一眼,又道:“皇上,皇嗣一事不容有失……” 这句话一语双关,犀利指责了永宁公主,同时又为景墨予解了围。 姜未晚嫣然微笑,看来最了解皇帝的人还是静婉侍,在任何男人眼里,家中的子孙血统都是至关重要的,永宁上一刻还口口声声示爱秦烨,才过一会儿,就转移了目标,这不明摆着告诉世人,这是个水性扬花的女子吗?这样三心二意的女子,你还能指望她相夫教子吗?就是她生的娃,你都要怀疑是不是与人苟且得来的。 皇嗣一事,不容有失。景墨予是否给皇帝添了皇孙,此事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也不必在这个场合上决断。 可永宁就不同了,聂国秦烨都不要的女人,他大景泱泱帝国更是不稀罕。 世宗皇帝摇了摇头,看似婉惜,“朕有心为永宁指婚,既然天意如此,永宁与墨予有缘无份,此事就罢了,任何人不得再提。” “皇帝陛下,你……”永宁撅着嘴,怒不可遏的寒眸,如冷剑般寒气逼人。 世宗皇帝坐在御撵之上,朝着跪立四周的百姓虚扶一礼,“承明城的子民受苦了。传朕旨意,着刑部在一个月内,查清蛇祸之源,还端和郡主一个公道,还承明城子民一个公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紧接着百姓叩首谢恩声,一浪高过一浪。 姜未晚也跟着俯跪下去。 永宁瞧着这热闹的场景,暗自握紧拳头,绝美的脸上布满戾气,双眉紧蹙着,开口间竟是恼意:“景墨予已有子嗣,这等蹩脚的借口,世宗皇帝竟然会相信。” 永宁身后站着一名高个儿的侍女缓缓翻动嘴皮,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他不是相信,他只是不想他儿子娶你而已,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自己是对谁说话吗?”永宁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正要发作。 杜余霸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永宁终是收起戾气,面无表情地朝世宗皇帝行了个礼,“皇帝陛下,永宁初来贵国,还有些水土不服,容我先回行馆休憩一番,择日再行面圣。” “如此甚好,就由杜将军护送永宁公主回行馆吧。”世宗皇帝摆了摆手,准许了她的告退。 “静婉侍,同朕回宫。”世宗皇帝向华容伸出手,一脸的期待。 华容撇了撇嘴,依依不舍地同未晚告别。 御撵之上,世宗看着眼眶泛红的姜北,想起姜未晚一生的坷坎命运皆源起于他,不由叹了口气,“端和郡主受了惊,姜北你回去后,要好好安抚她。” 姜北叩首道:“臣遵旨。” “三皇子景墨予,朕在御书房等你,即刻进宫。”世宗皇帝撂下话后,摆了摆手。 “皇上摆驾回宫。”太监尖细的嗓声响起,浩浩荡荡的侍卫前后左右追随护卫着,撵车扬长而去。 “晚儿……” 景墨予站起,在人群中搜索着未晚的身影,才对上她的眼,就被阿湛阻止了,“爷,郡主如今安然恙,你还是速速进宫面圣吧。” 景墨予叹了口气,终是翻身跃上马背,策马而去。 世宗皇帝和三皇子先后离开,人郡一哄而散。 姜北扯过未晚,心疼连连地看着她,刚要开口,便听未晚道:“紫苏,你即刻护送我父王和娘亲回府吧,我想去世子府走一趟。” 华清拭了拭眼角的泪,也真是够丢人的,刚才那惊险的一幕,竟把她生生的大活人吓晕过去,还要劳烦紫苏照顾她。 她这个做母亲的,就这点能耐,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还是女儿担心她。 “回去换身衣裳再去吧。出了这么多的事儿,你去看看也好。”姜北点了点头,率先上了马车,招呼着众人跟上。 三个时辰后,聂世子府邸前。 一个高大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下,焦灼地徘徊着。 闻得身后,马车落下的声音。 他回过头去,蓦然对上姜未晚惊讶的眼神,涩然一笑,“你也来了。” “秦少将军也来看季风么!” 秦烽陷入深深的自责中,他痛苦地阖目道:“我伤了他,我竟然下重手伤了他。” “他那么骄傲的人,他是不会怪你的。”姜未晚缓缓道着,上前一步敲响了世子府邸的门。 -本章完结- 第206章 故人相见〔万更求月票感谢长评〕 正值多事之秋,秦烽屡次来敲门,都吃了闭门羹。 这一次,北冥决定由他来赶走秦烽,门刚打开,入目的人是姜未晚。 “你来干嘛。” “他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你是来看他们俩兄弟死了没有,是吗?”思及一回府邸,大门开合上,秦烨就这样轰然倒下,北冥就忍不住心惊胆颤起来。 姜未晚咬了咬唇,“北冥,你能不能不要总对我带着成见,就算我负了他们,也总得容许我和他们见上一面,说上句话啊!” 北冥瞥了她一眼,砰地一声关上门,直接将她无视了。 软床上,一张清美出尘的小脸注视着床上阖目的男子,动手解开他身上的衣扣…… 姑娘迅速搭上秦烨的脉搏,回头看了季风一眼,心中骇然道:“他怎么伤得如此重。” 季风重重叹了口气,“先是秦烽而后是蟒蛇,一天之内吃尽苦头,还是硬撑了些时辰。” 女子迅速在秦烨身上点了几个穴道,又道:“快帮我把他扶起。” 季风上前和姑娘一起扶起季风,把他摆成盘膝打坐的姿势,姑娘在他身后坐下,一手抵住秦烨腰部命门,一手抵住后心,姑娘发功缓缓将真气送入他体内…… 一缕淡淡的真气,围绕着他体内的经脉不断循环起来。 就这样运气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季风站在一旁看着,脚都站麻了,才见秦烨的脸色有些好转,而姑娘的脸色则由绯红渐渐变得惨白。 姑娘唇角流淌下一串殷红的血迹…… 季风忧心忡忡道:“阿雀,你怎么样了,我大哥他……” “算他命大,若是换了常人不死也废了。我过了三成功力给他,小命应该是保住了。我接着给他清理伤口吧。”阿雀低头,为秦烨清理起伤口。 门外响起一阵叩门声,吵得阿雀心头窝火,又道:“那个秦烽还没有走吗,都把人伤成这样了,还有脸来。” 北冥立在屋中,俊美的脸上布满戾气,双眉一蹙,开口应道:“是姜未晚。” 阿雀给季风涂抹完最后一处伤口,唤来北冥和季风一起给秦烨换衣裳,她站起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开口:“哦。就是冷板凳喜欢的那个女人,你口中的那个没心肝的?” 北冥点了点头:“可不是,如果不是为了她,主子不必差点搭上半条命。” 阿雀笑了笑:“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们大聂皇室盛产痴情种啊!” 季风眉眼一黯,“让阿雀姑娘见笑了,于我大聂皇家男儿而言,情只是一种负累。倘若父汗在天之灵,必然也不愿意看到如今这个局面。” 府内管事上前通禀,“世子爷,郡主还在门外不肯离去……” 季风猛咳了一阵,才勉强喘了口气,道:“北冥,你去把她轰走吧。如今……这个样子不便会客。” “等等。”阿雀叫住北冥,笑笑:“我看还是让他们见上一面为好。我也想会会这个让冷板凳惷心萌动的女子。” 季风为难道:“可我如今这个样子,呆在府内,怕是……” 阿雀看着季风越发苍白的脸色,挑眉问:“我给你的止咳丸,你用完了?” 季风点了点头,又是一阵咳,“镭点赛上,我恐露出破绽,就全服下了。” 阿雀摇摇头,“你们俩兄弟,我真是不知道该拿你们怎么办才好。” 阿雀捧出药箱,递了瓶药水给季风,“这个清风止咳露,你拿着。胸口难受时就闻一闻,虽不能治标治本,但多少能抑制咳嗽。你且到西厢房躺着,这里我来应付。” 姜未晚站在门外,心里始终不踏实。 她以为今儿个会白跑一趟,可就在她几乎失去信心时,门吱地一声又开了。 入目的是北冥那张阴沉沉的脸。 姜未晚迎上前去,艰难地开口问:“他伤得重不重?” “你问谁?” “季风。季风他怎么样了?” 北冥没好气道:“你自己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不过,他要留下来。” 秦烽尴尬地抬起头,“郡主,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消息。” 跟着北冥往里走,刺鼻的药味,让姜未晚心中百味陈杂。 屋内传来一阵女子的低泣声,“你说过等天下太平了,就要隐居山林的,你可不能食言啊!你可一定要撑住,不能有个三长两短……” 率先映入姜未晚眼中的是个白衣女子。她守在季风床蹋边,一身白色的蝶圆纱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纤纤楚腰用一条白色织绵束住,长发直垂脚踝,发出阵阵清香。 光只是看到一个背影,便能从中望见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灵动的脱俗气质。 脑中恍恍而过的是季风所言的兄承弟媳,为大哥而战。秦烨很喜欢你,他真得很喜欢你…… 一时之间,只觉得心口睹得慌。 等到天下太平时,就要归隐山林。这个……这个白衣女子,是他的心上人吗? 未晚克制着守门而出的冲动,双手交握了半晌,终是道:“他……他怎么样了?” “不好,很不好。也许撑不过今夜了。” 姜未晚悬得着一颗心重重地沉了下去,她飞快冲上前去,搭上他的脉搏…… 他的脉象,果然很微弱。 姜未晚面色一瞬变得惨白,“不,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 姜未晚扯开季风的衣襟,上面那一道道悚目惊心的伤口才刚入目,顿时让身旁的白衣女子抓住手。 “你干什么?还显他不够狼狈吗?” 姜未晚抽回手,急急忙忙站起,往后看了北冥一眼,道:“秦烨呢,秦烨哪儿去了?” “你找摄政王有事?” “季风为秦烽内力所伤,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只有秦烨了,只要他愿意把体内真气过些给季风,再辅以药物或是针炙,就能救季风。季风为他做了那么多,一些轻功的损耗,他秦烨都不舍得吗?” 北冥反唇相讥,“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与你何干?你走了!” 眼泪止不住往下落,姜未晚咬牙道:“兄弟?秦烨武功那么高,季风被打时,他始终面无表情,只要他愿意,他是完全可以代季风接下秦烽的一掌,而他却利用季风的性命来搏取大家的同情,赢取最后的胜利。事到如今,他却没有想办法补救,这能算兄弟吗?他分明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我……我恨他!” 北冥看着她,翻动薄唇沉声道:“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秦烨不愿意出手相救。她也不能看着季风丧命。 姜未晚又一次解开秦烨胸前的衣扣,她拿出腰间携带的银针,正要往他胸前的穴位上下落,白衣女子又一次伸手阻止了她。 “我已经给他上过药,处理过伤口了。” 淡淡的声音再次传入姜未晚耳朵里,瞬时拉回她的思绪,她擦了把眼泪,这才记得身旁还有人在,她本能地抬头扫量了身侧的白衣女子一眼。 只一眼,好像穿越了一个轮回,手中的银针蓦然落地…… “师……师傅。”她几乎是本能的叫出声来。话一落,才惊觉自己是多么地唐突和冒失啊! 白衣女子挑眉:“你叫我什么?” “我……我……”姜未晚一时语塞。 心绪一下变得纷乱了起来,怎么会是她。怎么会是天才鬼医华鹊呢? 她怎么出现在世子府呢? 一个行踪飘迫不定的江湖神医,一个大聂国的皇子。 师傅又非大聂国人,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前世,不见得华鹊与大聂国秦烨和季风有什么交集啊! 疑惑不仅只是她。 华鹊也深深地陷入了一团困惑中。 “你是谁?” 姜未晚眨了眨眼,“我是姜未晚啊!这还能有假吗?” 华鹊打量了姜未晚一翻,脑中开始盘算了起来。 一模一样的手法,就连要落针时,挑选的穴位也与她一致。 这个姜未晚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怎么会知道按气脉油走行针治伤呢? “我……我没有师傅。” “那你是怎么会行针救人?”华鹊抓过姜未晚的手,一脸的严肃。 姜未晚如今行针的手法,是当年华鹊手把手教的。 后来又看了华鹊所著的气脉论,可以说是尽得华鹊真传。可气脉论是三年后华鹊所著的,现在江湖上还没有流传,于时间上根本对不上号,如今华鹊问起时,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敷衍道:“我……我不过是喜欢药理,多看了几本古书而已,你干嘛如此激动?” “你……你真是无师自通的?” 姜未晚索性豁出去,利索道:“我师傅是华鹊,鬼医华鹊。” 华鹊有些难以置信,目光在姜未晚身上转了一圈,漠然道:“你说什么?” “你不是问我师承何人吗?华鹊啊!” 华鹊眼角抽了抽。 屋内的人,无不屏住了呼吸,这女人是到底知不知道撞到阎王了? 华鹊难得好心情问:“你师傅长什么样啊!” “师傅年纪时是国色天色,艳绝天下的美人儿。师傅到晚年是慈眉善目,端庄大气的大婶。总之,她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姜未晚笑着吹捧了了一大堆,说起华鹊是一脸的膜拜。 华鹊淡淡一笑:“看样子你还是杂门杂派的。” 但凡医者,无不希望能遇上华鹊这样的医学高手指点迷津。 这一点华鹊应是相信不疑的。 姜未晚心中叹了口气,她总算赌对了。 姜未晚接着摆出一幅被看穿的窘态,她不悦地撅嘴道:“谁说的。我相信精所至,精石为开。总有一天,我会遇上华鹊,让她收我为徒的。” 华鹊别过脸去,直接将她无视了。 “你……你和他是?”姜未晚动了动唇,心下犹豫着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华鹊又笑了笑,“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你看不出来吗?” 思及季风口口声声为秦烨而战。 姜未晚有些惊疑不定,轻道:“我不知道你和他是……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多有打扰。” 床上的人儿动了动指,口中喃喃着什么。 伴着他的挣扎,恶梦中的呓语在空荡的屋内渐变得清晰:“晚儿,小心!” “晚儿……”软床上纤长的五指不停地抖动着,挣扎着。 刹那间,姜未晚只觉得心头暖暖的,她悄然望了华鹊一眼,犹豫的半晌,蓦然伸出手,握上那双不安挣扎的手…… “我在。”伴着轻轻的两个字,眼泪就这样落下来。 床上的人抓住她的手,安份了些许。 突然听到一声申银,姜未晚抬起他的手,蓦然发现他的手心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 姜未晚轻抚着他手心血迹未干的伤口,呼吸一点点地困难了起来。 她轻轻地抽动手指,昏迷中的他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逃离,反而用力握住她。 太抵是这一握太用力了,痛得他蹙紧了眉头,疼得颤抖了抖。 “季风,你怎么样了?季风……”姜未晚急了,连唤了两声。 然,他除了颤抖之外,再无回应。 他伤得如此之重,他能否挺过来呢?姜未晚只觉得心脏抽了抽,握住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唤着:“你醒醒啊,你不要睡,你不要睡……” “姜未晚,你喜欢冷板凳!” “我……我不会喜欢上任何男人。” “你若不是喜欢他,为什么哭?难不成你同情他?要知道男人最不屑得是别人的同情与施舍,你就不要侮辱他了。”华鹊眼里飞掠过一丝笑意,姜未晚,原来你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姜未晚擦了把眼泪,无波无澜道:“今儿个季风赢了比赛,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成了我克的吗?我关心他不应该吗?” “随你。”华鹊看了她一眼,招呼着下人将一地沾血的棉布收拾下。 屋里空荡荡地,就这样守着沉睡的人,姜未晚一时无话,沉沉看着他,心思飘远。 北冥抱着冷剑守在门外,眼神清冷地凝着前方,形似雕像。 一晚上,他动了三次,似醒非醒间,又昏迷了过去。 姜未晚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生怕他在刹那间出现状况。 一夜未眠,眼皮直打架,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忍不住,沉沉昏睡了过去。 竖日,醒来。 入目的是弦丝雕花床顶,雪白的帘帐…… 这是哪里?她怎么会躺在陌生的床上? 她猛地从床上挣扎着起来,低头一顾,自己身上的衣裳穿得严实,顿时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大脑中的记忆也在此刻回流。 她不是守着昏迷不醒的季风吗?她怎么会在这儿?季风呢? 思及此,未晚穿了鞋子,守门而出…… 偌大的世子府,像个迷宫似的,府内却清冷的紧,不比姜王府,随处可见丫环和护卫。 姜未晚走了好长的一段路,都寻不上一个说话的。 最后也只能挨着屋子,一间间地找过去。 一连打开了几间房,连个人影都没有。就在姜未晚气馁时,忽闻得一阵谈论声,由远至近。 姜未晚刚要迈出的脚步,却在此刻顿住了。 “大哥,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担心死我了。” 大哥?昏迷的不是季风吗?他不是弟弟吗?怎么忽然变成大哥了? 出于好奇,她本能地往帘后退。 “没有照顾好你,反倒让你担心了。” 季风抱怨道:“秦烽那小子太过份了,半点不顾兄弟情面,竟然下如此重手。” “不怪他。他是武学高手,擂台上,我苦苦压制着内力,不露破绽,他必然有所察觉。他用尽全力打出一掌,无非是想逼我就范。我知道只要我能撑下那一掌,就有一线转机。” 季风叹了口气,“大哥,你真是为了姜未晚连命都不要了。” 北冥拿了件披风上前,边给秦烨套上,边道:“王爷,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可她给过你什么,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真得值得你倾心相待吗?” 秦烨看着前方悠悠的蓝天白云,缓缓道:“在遇见她之前,我不知道怎么是情爱,在遇到她之后,我知道终我一生也不会忘记那个身影。我只想告诉她,晚儿,你不是孤身一人,你有我。”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些许冷意,秦烨抓紧了身上的披风,轻咳了阵,又道:“阿鹊,你去看看,晚儿若是醒了,让她回去吧。” 华鹊漠然地看着他,微启薄唇,“自个都要见阎王了,还有心思管那丫头。对了,我要的东西呢?” 秦烨转身向案台上击出一掌,只听咔得一声,案台上摆放得玉佛像转了个身,从中弹出一物,华鹊正想要伸手去接,却让秦烨抢先一步。 华鹊小嘴一撅,双眼瞪得像两颗要弹出来的算盘珠子,“你还是不舍得给我?” 大抵是刚才取物时和华鹊争抢,又耗了不少的内力,秦烨的脸色苍白了不少,他握住手中的东西,看了一眼道:“给你可以,不过你还要答应我个条件。” “说!什么条件?” “我听北冥说她想拜你为师,我要你如她所愿,悉心教导她。” “什么?”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华鹊不敢相信地惊呼一声,“就为了这个,你……” “若是不愿,我收回。” “要,当然要。”华鹊似乎是生怕他反悔,快步上前抢走秦烨手中的铜牌坠儿。 秦烨转身就往外走,脚步不大却走得利落,不曾再回过头。 “大哥,你去哪儿,等等我。”季风在他身后,趋步跟上。 “秦烨,若有一天在她和天下之间让你选,你做何选择?”愕然又迷茫的喃喃。 秦烨脚步一顿,“天下是我们男儿的游戏,与她何干?” “我就知道你不会让她身陷险境,哈哈……”像是想到什么,华鹊又笑了起来,笑得悲伤。 “他若待我,有你之一也不枉我的付出。”将铜牌坠儿握在手中,华鹊嘀咕了声。 一阵风儿吹过,幕帘掀起一角,明明晃晃间似有人影站在哪儿。 华鹊恼道:“谁躲在那里鬼鬼崇崇,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 姜未晚掀帘而出,不可置信地摇头,眼底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迷茫。 她到底该怎么办? 怎么会这样,秦烨扮成季风上场,与秦烽打擂。 为什么她没有发现? 还一味地指责他,抱怨他? 为什么,她想拜华鹊为师,他就这样满足她的愿意。他怎么就不问问她…… 为什么,他就一味地认为天下是男儿的游戏,与女人无关呢。 他怎么置信,要护她周全吗?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秦烨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姜未晚何德何能让你这样待我?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原来她也有心,心会迷茫,心会疼的,原来心疼是这样的。 华鹊吃惊地看着她,“姜未晚,你躲在哪儿干嘛?” “我……我迷路了。” 华鹊无限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拉着她出门,急急忙忙指了个方向,“从这往那里走,再往那里,再右拐就是大门了,慢走不送。” -本章完结- 第208章 红衣美男 姜未晚欠了欠身,“谢谢你,师傅。” 华鹊不高兴了,“谁是你师傅,别乱攀亲戚。” 姜未晚看了华鹊一眼,目光落在她腰间垂落的精致铜片儿上,眨了眨眼。 看来刚才秦烨的话,姜未晚可是都听进去了。华鹊别开脸儿去,心不甘情不愿道:“我最讨厌麻烦了,还让我收这么笨的徒弟。” 姜未晚呵呵笑着离开。 姜未晚回到府内,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秦烨的身影,不由让她懊恼不已。 紫苏端了茶水进门,急冲冲道:“郡主,我们三番四次和秋月联络,却一直没有收到回信。我一直很担心,是不是出什么变故了?” “那姜倾月呢?可有她的消息?”姜未晚蹙了蹙眉,好不容易才在姜倾月身边埋下眼线,如今莫名就断了。 “据探子回报,秋月不失所踪,姜倾月似乎是生病了,一直卧床不起。” “可有人见过她。” “有,我们的人见过她,据说已没有往日的生气,不过是一潭死水。” “杜若雨和姜倾月是杜余霜萍的心头宝,如今两人落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加上顾夫人的一番羞辱,弄得杜丞相府百年声誉扫地,我不相丞相府的人能善罢干休。我与永宁无冤无仇,此次杜余霸带着永宁进军,永宁处处针对我,不免有丞相府从中挑啜之嫌。” 紫苏咬牙切齿道:“我一看那永宁就不是好东西,若不是皇上正在彻查蛇祸一事,我还真想给她个教训。” “不说那群蛇,就是一条蟒蛇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到永明城去,都要费一番功夫。没有人里应外合,绝对不可能成事的。永明城的护城使是三年前的探花郎,一向以忠君爱民著称,当年生擒马贼王有功,被三哥举荐给皇上。三哥有恩于他,他是三哥的门生。那些人之所以敢在天子眼皮底下动手脚,一来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留蛛丝马迹,就算事情败露以永宁公主的份量,还足以压下此事。二来此次永明城出现这种事,我们若是剖根问底的追究,永明城的护城使必死无余,那等于是让我们自断一臂。所以,我们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件事翻过去。” “岂有此理,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猖狂吗?” “当然不是。敢伤我的人,我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脑中浮现和秦烨在蛇群中九死一生的场景,姜未晚重重合上茶碗盖,愤然站起来。 紫苏眨了眨眼,有接消化不过来未晚的意思。 姜未晚已经提裙往外走,跨出门槛时,不见身后有动静,她又不由回头催问了句:“紫苏,你愣着干么,和我去茶王铺走一趟吧。” 紫苏轻笑一声,“噢,我马上就来。” 城东临街的铺子旁,未晚伫足在前,“紫苏,你看这间铺子怎么样?” “一间不起眼的药铺。” “对,让陈掌柜找两个生面孔和他们掌柜说说,盘下这间铺子。” “你要收购药铺干嘛?” “把它改名第一药堂,我要大张旗鼓,开张诊脉,专治疑难杂症。我要天下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第一药堂。” “那岂不很危险?” “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能得到想要的。药铺盘下后,你去设法把国公府的老太君引来,我要借她扬名天下。” “是,属下即刻去办。”紫苏拱手后,就跳下马车。 十天后,京城广为流传着一句话:“江湖神医赛扁鹊坐镇第一药堂,专治天下疑难杂症,有缘人分文不取……” 大家纷纷打听这赛扁鹊何方神圣,为何从没有听过。 只听说书先生道:“你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那赛扁鹊可是神医华鹊的关门弟子,医术高超,无人能及。第一天开张就治愈了国公府老太君多年的顽疾。老太君落下得可是痨病,经赛姑娘一治,就好了。” “是吗,这么神奇。那我带我们桩儿去试试。” “你还别说,但凡是非凡之人,脾气也怪。赛姑娘可不是一般人想见就能见得到的。她一天只看一个病人。来人要留下姓名和病历,她觉得入眼的疑难杂症才治。小病小灾的,就让她家药铺里的伙计给抓几量药算了,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那种好运气,让她亲自问诊的。” “不管什么说,咱们去试试。” 第一药房里的传奇人物赛扁鹊妙手回春的事迹,经过弄堂里,茶水铺里说书先生的宣传,短短十来天就已弄得远近皆知。 路人一传十,十传百,更是传得邪乎。 赛扁鹊马上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变得远近闻名。 来第一药堂里问诊的人不计其数…… ———— “你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华鹊将最后一幅汤药端进,抬头看他平淡无波的静情,欣慰了些许。 他端起药碗,正要往下灌,又放下:“师妹,我二弟……” 华鹊站在秦烨面前,避重就轻道:“你先喝药吧,凉了就失去药性。你再不好起来,让他怎么放下得下。” 秦烨蹙了蹙眉头,将手中的药一饮而尽,不由紧张地站起来,盯着华鹊。 见他喝完药,华鹊终于坦承道:“世子一时以来只是靠药物强撑着,这两天更是不时地咳血,咳得越来越重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秦烨黯然垂下眼帘,深深无力的一拳重重地砸在桌上。 秦烨疾步而出,拐了个院子,推门而入。 季风连忙将捂嘴咳血的帕子收起,惊慌地看着他,心里略有忐忑。 “你还想瞒我吗?” 季风苦笑,“你也知道,我本是撑不住才决意回来,让你堂堂摄政王放弃大聂的政务,来大景冒充世子,真是荒唐。” “若非为了我,你也不必承受这份折磨……” 季风握着帕子,捂嘴轻咳了声,“大哥,当年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来景国为质是我自愿的,事实证明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如果没有你守着聂国,如今大聂国恐早已山河移主,不复存在了。” 秦烨迅速上前抢过他手中的锦帕,青了脸,怒斥道:“眼下你的身体才是最紧要的,这种药香能镇嗽,却也伤身,你不能老使用。” 季风的脸儿,在屋内昏黄的灯光下越发变得惨白,“我会注意的,明天让我最后用一次,好不好?” “那好,明日我与你一起去,是该让他放你回去了。我已经召唤云罗前来接应,只要她一到,我们就即刻起启回国。”在秦烨看来,没有什么比季风落叶归根重要,纵然治不好,也不能让他克死异乡。 季风但笑不语,眉宇间有着藏不住的疲惫。 御花园里,微风中传来一股清新的药香味,姜未晚微微怔住,明锐的眸光朝前望去。 一前一后,两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姜未晚愕然,她不过是来与静婉侍闲话家常的,这样也会碰到他们。 季风笑着询问:“大哥,这么巧郡主也在那里。” “我们走吧。”淡漠地瞥了她一眼,秦烨顾自地往前走,丝毫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 季风朝未晚笑着点了点头,也跟着疾行而去。 “他们来干嘛?” 静婉侍呵呵一笑,“是皇上召他们进宫的。季风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早日看到秦烨与你成亲,就向皇帝递了折子。那奏折字里行间,诚意十足,催人泪下。皇上正考虑成全了这桩姻缘。” “娘娘,也想晚儿远嫁大聂吗?”未晚嘴角无声牵动起来,那丝笑意带着无尽的苦涩。 静婉侍眉眼一黯,想到生下未晚后,她就未曾尽过母亲的职责,好不容易等到女儿长大了,她想补偿这份缺失的亲情,如今又要眼睁睁看着女儿远嫁他国,从此后母女相隔万里,相见一面亦是困难,不由想打退堂鼓,阻止这桩姻缘,可脑子里又浮现秦烨三番两次对未晚的包容与爱护,就生生压下了愧疚和不舍之情。 静婉侍看着她,轻柔地笑了笑,“在我与你娘亲眼里,能与晚儿匹配的莫过于摄政王秦烨,他对你情深意切,我们自然不愿意你错过这桩好姻缘。如今景聂两国互通有无,和平共处,就算你远嫁大聂,也可以时常回来看我们。” 姜未晚一动不动,仿佛听不懂她的话。 两人又沿着御花园走了会儿。玉贵寻了过来,向静婉侍行了个礼,眉开眼笑道喜道:“恭喜静婉侍,恭喜郡主,皇上下旨了,皇上下旨郡主和亲大聂与秦烨共结秦晋之好……” 恭喜!这是哪门子的喜事? 姜未晚直起身子,侧影僵硬如同石像般,一句话未说。 “皇上终是答应了。”静婉侍眼里满是欣慰。 玉贵庆幸地说,“若不是聂世子病危,他想在有生之年亲见摄政王大婚,皇上还未必会答应呢。皇上的圣旨很快就要到姜王府了,郡主可要马上回去等信?” 姜未晚闭了闭眼,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她压住胸口翻涌的情绪,朝御书房疾行而去。 冤家路窄,正赶上秦烨和季风寻从御书房里出来。 姜未晚撇了撇嘴,还未来得急开口。 便见季风轻咳了声,嘴角不掩深深笑意。“你看,缘来时挡都挡不住。” 他们两兄弟站在一块时,很难分辨哪个是季风,哪镍是秦烨。姜未晚茫无目的地看着前方,面色冷漠,声音清冷,“这样很好玩吗?兄弟可以互替,身份可以互换,只要达到目的,你们就可以不折手段吗?” “你说什么?”有些讶异,她竟然知道他们曾互换身份的事实。 姜未晚失笑,难以克制心中的恐慌与怒气,又道:“何必要作贱自己,卖力演戏,玩苦肉计?是我出尔反尔在先,江中摄政王对我施于援手时,我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 “郡主,我……我……”季风举起手中的丝帕又往鼻端轻嗅了嗅,努力压下咳嗽。 秦烨跨上一步,低低问:“姜未晚,本王宠你,你就可以目空一切,率性而为吗?” 平静的语调,暴怒骇人的神情中夹杂着无尽的哀凉。 姜未晚反倒笑了笑,“宠爱,未晚不配,摄政王还是收起你的那点心思吧。” “姜未晚,大景皇帝圣旨已下,若是有异议,去求他收回呈命啊!”他笑了笑,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盯着她,眼底的温暖慢慢散去,只剩讥讽:“当然你还有一个选择,一死了之。不过我告诉你,我秦烨要的女人,就算死,也要冠于我聂姓。” 姜未晚看着他,咬了咬牙,大脑晕眩,几乎站不稳。 他的耐心在渐渐褪去…… 姜未晚眼底深处闪过一片森然的警觉。 “大哥……”季风紧张的声音传来,打破了紧绷的气氛。 秦烨微微一错身,从她身侧而过。 季风抱歉地笑了笑,疾步跟上。 姜未晚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冠于聂姓……简单利落的四个字不断地在她的脑海里回响着。 现在的她,插翅难飞。 “晚儿,早些回去吧,皇上的圣旨很快就到了。”身后,静婉侍的声音拉回了她油走的思绪。 乘坐马车离开皇宫,很快来到街市中,一路之上锣鼓声阵阵,坐在马车里听着耳畔传来的喧闹,姜未晚终是耐不住性子,抬手掀起车帘。 “是谁家女儿嫁娶吗,如此热闹?”放眼望去,街道两侧的锣鼓手正卖力地敲打着,一派喜庆。 “郡主你还不知道吧,暖香阁就在这条街上,这是为一年一度的标价儿状声势的。” 紫苏跟着道:“我听过标价儿,就是竞价卖美人的吧。” 车夫叹了口气,“可不是,我家栓子也想去凑热闹,硬是让我绑在柴房里。你说这青楼的女子,哪是我这种人家招惹得起的。” 提到暖香阁,姜未晚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汪云姬那张风流味十足的脸庞。 妈妈尚且姿色上乘,更可况里面的年轻艺妓呢?姜未晚正要开口劝慰车夫,眼睛的余光不经意一瞥,瞬时僵住了。 “停车!快停车。”姜未晚焦灼令车夫停车。 “郡主,怎么了?”紫苏不解地看着未晚。 姜未晚匆匆戴上面纱,跳下马车,“我要去走走。” 紫苏左右看了眼,这里前后都是暖香阁的地盘,难道她……要逛妓院?她疯了吗? “他都来了,这个热闹我岂能错过呢?” “他谁啊!” “秦烨。”姜未晚美目微扬,扫过暖香阁的招牌,略微带着笑意:“讨到了圣旨,他就来逛窑子,有意思。” 紫苏抿了抿唇,摄政王也太大意了吧,这个节骨眼上让郡主发现他进窑子,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若是本尊让郡主从暖香阁里揪出来,那么郡主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拒婚了。 紫苏连忙扯住未晚,“主子,天香楼我们进去不合适吧?” 正在里头招呼客人的汪云姬,闻声迎了出来,“哟,我们这里不收女客。” 姜未晚走近,甩出一张银票,直接堵上她的樱桃小嘴,“今天这窑子,本姑娘逛定了。” “我说,你这……”汪云姬拿下银票,举着帕子,正要呼唤喽喽们把这个目中无人的女客轰出去时,忽然瞥见银票上的数目,顿时乐得合不拢嘴,“来人啊,快给女客倌找个好位置。” 姜未晚轻移莲步,袅袅婷婷往里走。 紫苏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姜未晚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袖口绣着一排深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浅粉的缎裹胸,她今日的装扮在暖香阁一众花红柳绿中,只能称得上是素雅,但是那面纱之下隐隐若水的灵瞳,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掩饰的。 姜未晚静静地站在那里打量起暖香阁的布局。 暖香阁分上下二层,楼台设计清雅大方,至高点在二楼,楼上的厢房从外观看起来就比底下的奢华了许多,特别是正中的那间厢房,门口还有人把守,更是别具一格。 姜未晚眸光闪动,嘴角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以秦烨的行事风格,他定是在二楼无疑,如果没有猜错得话,他应该就在正中的那间厢房里。 顺着姜未晚的方向望去,紫苏暗叫不好,她轻咳了声,“小姐,大家都在看呢,我们还是……还是走吧。” “汪妈妈,哪来的新姑娘,也不给爷们介绍介绍。”伴着一阵轻佻的yin笑声响起,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向姜未晚走了过去。 汪云姬从身后疾步追上,抢在中年男子向未晚伸手拭油之前,拍开了他的手,“哟,韦二爷,这可不是我家的姑娘。” 汪云姬轻俯在韦二爷耳边嘀咕了几句,韦二爷皱眉,看了姜未晚一眼,兴趣缺缺地退开了。 很快有人上前领着未晚往二楼雅间上走。 紫苏趋步跟着。 未晚在楼台前刚站住,便听到身后有人喊道:“香铃姑娘,香铃姑娘再给我们弹首曲子吧。” “我出二十两,香铃姑娘弹首曲……” “香……香铃?”汪云姬看了二层的楼台一眼,很快反应过来,这姑娘和香铃个头差不多高,身子板也差不多,难怪大家会看错。 未晚在二楼居中的雅间外停下,正欲往里走,门前的守卫一把拦住了她,“此处已让我家爷包下了,姑娘请留步。” 越是不让她进,越是引发她的好奇,让她坚信屋里有她想要的答案,未晚回头向紫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硬闯。 “香铃,你在这儿干嘛,榜眼郎还等着你呢?”汪云姬自身后,一把扯住了她。 “谁是你家香铃,你认错人了,我……” “我说你是,你就是。”汪云姬笑嘻嘻地压低了声音,“我们来做笔生意……” “你要我假扮这儿的姑娘?”未晚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凭什么她家的姑娘出了疹子,就要她来假扮? 汪云姬精明的桃花眼一闪,“你不是想进我暖香阁的雅间吗,你以为就你们两人能对付得了我暖香阁的一等一高手?你答应替香铃标价儿,我还你个人情,我们谁也不吃亏?” 楼下的姑娘已拥了上来在二层的楼台上站立成排,一年一度的标价儿开始了。 底下响起绵绵不绝的声音, “荷花,我出二十两。” “香铃,我出一百两。” “香铃,我出一千两白银。” …… “香铃,我出三千两……” 一个清透柔软的声音传来,瞬间让一屋喋喋不休的叫价戛然而止。 从在众人的注目礼下,一名身着玄纹云袖的男子握着折扇,从人群中缓步而出,卓尔不凡的身姿,俊美出尘的五官,令人想起了清晨从东方升起的红彤彤朝阳,尤其是那一双狭长的凤眼,淡淡透出一股清冷的妩媚,简直逍魂至极,让人不知不觉被这张翩若惊鸿的脸吸引。 出于惊艳的本能,姜未晚脑海里回荡的只有一个字,“媚”。 “香铃姑娘。”他浅笑着,拾阶而上,向楼台走来。 他轻轻一笑,未晚不由想起了三月里绽放的桃花,淡淡的柔柔的,另人目眩的you惑。 这时已没有人记得他还没有支付任何的银两,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往美人堆中走来。 也许,美色的魅力远胜于一切…… -本章完结- 第208章 一起赌 “这位就是莫公子吧。” “新晋的榜眼郎莫绍横……” 楼台上的姑娘不时交头接耳了起来。 未晚木然立着,虽然混入了姑娘的阵营中,她还是和这一切格格不入。 “香铃姑娘。”他浅笑着,向未晚走来。 “早就听姑娘们说榜眼郎有情有义,今日一见果然出手不凡啊!”汪云姬扭动着腰肢向他款款迎去。 男子也是知时务者,马上取出银票递过去,浅笑道:“我可以入屋歇了吧。” “当然,当然……”汪云姬连连点头,客人的银子她是来者不绝的,何况还附送了美男的微笑,她又怎么忍心拒绝呢? 莫绍横向未晚走来,他的脚步越来越急。 如此妖孽的男子,竟然是流连花众中的风流富家子,真是枉负了她的所有想象。姜未晚突然之间觉得呼吸不畅了,心里隐隐有些不是滋味,或许更多的只是失望。 莫绍横,这个前世里文彩风流,仅次于顾慎言的男子,虽是初次见面,可她并不陌生。 前世里,偶尔从三哥嘴中听到这名大景才华横溢的榜眼郎栽了姑娘的跟斗,迎娶了暖香阁有名的河东狮,从此追悔一生的乌龙趣事。 姜未晚抬头看着他,心里无限婉惜感慨,就在未晚神游太虚时,也不知是谁,竟然明目张胆地自身后推了她一把,未晚的身子就这样往前栽去,正好不偏不倚撞进了他的怀里。 美男比未晚足足高了一个头,未晚就这样撞到他胸口,美男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让未晚一时失了神。 美男的倏然僵直了身子,他的狭长凤眸里掠过了少许笑意,“香铃姑娘这么迫不急待吗?” 姜未晚狼狈抬头,淡启薄唇,正欲开口解释,身后,“吱呀————”推门的声音响起,惊得未晚一个激灵。 未晚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她循声回望,楼台正中的屋子推开了道不大不小的门缝,从未晚这个角度望去空空的,并不能窥探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香铃姑娘,你可要好好陪本公子……”美男反而上前一步,搂紧了未晚,轻嗅着未晚身上隐隐散开的体香,一脸如痴如醉的痴迷。 未晚猝不及防摔被他抱了个满怀,她的身子和他紧密缠贴在一起。 未晚抬头往前望去,推开了道口子的门里,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未晚轻轻一笑,分不清心里是期许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些。 她挣扎着,使劲推开了红衣男子,“放开我。” 红衣男子似乎没有料到未晚会挣扎,他微微一皱眉,未晚此刻尖锐的声音在他听来是如此的刺耳。 在他的记忆中,还从来没有女人拒绝过他,当然主要是他没有给过别人靠近的机会。这是欲擒故纵吗? 男子好笑地看着未晚,再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脸上多了些嘲讽,“出来卖的,矫情个什么劲?” 矫情?哈哈…… 姜未晚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笑话。 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另外一张绝美无双的脸,眼前的男子容貌出众,与秦烨两兄弟不相上下,聂家两兄弟多了些许霸气,而他阴柔不失阳刚之气,眸光含笑,却是另一番倾月,只是这倾月之中的风流戏言,让人从心里生厌。 面纱微动,一抹笑意在未晚唇边溢出,她声厉俱色道:“你以为自己花了几个臭钱,了不得。本姑娘就得赔着你,哄着你吗?我告诉你,银子本姑娘多得是,你——我看不上!” 男子笑得漫不经心,“若是我说就要你呢?” “我不同意!”铿锵有力的声音扔下,未晚坚持着自己的决定。 “哟,哟——我的小祖宗,今儿个是什么了,不就是喝个茶,陪说个话吗?”汪云姬笑着上去打圆场,一把拉住未晚,“榜眼郎,你消气,消消气啊!姑娘不懂事,我替她给你陪不是了。我这就带香铃随你走。” “榜眼郎觉得自己进烟花之地,毫掷千两很光荣吗?你知道大景上下有多少灾民,有多少穷人吗?你知道大景还有有多少人上不起学,请不起先生的孩子吗?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生下来就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除了考取功名,你就只知道寻欢作乐。有你这种不作无为的男人,真是我大景的不幸。” 男子半眯着眼,嘴角勾起一抹含意未明的笑,“你很有趣。” 他直接无视了未晚的鄙夷,一把揽过未晚,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这么有趣的女人,我怎么会错过。” 他的动作极快,快到未晚还未来得及挣扎,就这样被他转了个手,扛到了背上。 这男子的粗暴,简直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未晚拼命踢蹬着身子,骂骂咧咧道:“混蛋,放开我。快,放开我……” 男子在她背上的穴位上拍了下,未晚的身子蓦然酸软了下来,柔顺地贴在他背上。 男子扛着她,往前走去。 “榜眼郎,这里请……”汪云姬率先往前带路。 “我就要这一间。”男子向着把守的屋子走了过去。 “站住!”汪云姬目光微闪了闪,她压低了声音道:“实不相瞒,我……我们暖香阁的一个姑娘得了天花,还来不及移出去,还呆在里面,奴家是怕让榜眼郎气。” “无妨,本公子百毒不侵,就喜欢玩刺激的!”红衣男子轻挥衣袖内,一股强大的内衣飞出,瞬间震飞了两侧的守卫。 紧接着哐当一声巨响,大门被震开。 飞扬的细碎尘埃中,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叫,面色苍白的女人因为受惊,蓦然从软榻上翻身坐起,目光写满了惊恐,“你是谁……你是来抓我的吗?” 红衣男子往屋里打量了一番,轻皱着眉头,放下了未晚。 他往前走了两步,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缩在软榻上的女人,不发一言。 姜未晚上前一步,狠狠瞪着红衣男子,浑身带着利剑出鞘的夺人气势,将女人护在身后,冷声道:“姑娘别怕,虽说这是烟花之地,也绝不是可以让人胡作非为的地方。” “快,快拦住闹事的客人。”汪云姬从门外追了进来,命令起暖香阁的护院。 一群护院如鱼贯而入,团团将红衣男子围住了。 这里的人真是不知死活!红衣男子审视着未晚,挑着眉,嘴角笑的妖艳勾人,“好奇害死猫,这句话看起来一点也不错。多管闲事从来都不是好现象。” 适才守在门外的两名守卫,虽不是一等一的高手,也不是污合之众,就这样被对方不费吹灰之力震伤了。 有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众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围不攻。 未晚笑了笑,“契国人都像你这么自以为是吗?” 红衣男子还没有转过弯来,便见未晚指了指红衣男子身上佩带的香囊,忍不住赞叹:“大契国的云绣乃天下一绝,不是么?” “虽说狂妄了些,但也不是一无是处。”红衣男子轻哼了哼,接着又道:“跟我走,要什么,开个价。” “公子自以为是,是病,得治。”未晚唇角微扬起一抹笑意,带着三分鄙夷。 “哈哈……你果然很有趣。”红衣男子扬唇轻笑,几近妖娆。他向未晚又靠近了些许,一股危险在他身上淡淡地散开了。 未晚不禁握住了双拳,不甘示弱地瞪着他,“枉你身强力壮的,又有一身好武艺,难道只会欺负女人的本事?” “你这是在激我吗?我可以看做这是你害怕的表现么?”红衣男子抬起未晚的头,从她眼里看不到半点惊惧之色,她高傲,荣辱不惊,这种女人如果不是狂妄自大,就是真太过强大了。 红衣男子伸手探向未晚脸上的面纱,轻抚着面纱下的脸,又笑了笑,“面纱下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呢?倾国倾月,丑陋不堪,又或者平淡无奇?” 未晚咬了咬唇,瞠目看他。 “公子,公子……”门外响来一声又一声的急唤。 一个书童打扮的人,推开了人群,往里走。 “公子,小姐她……”来者轻俯在红衣男子耳旁嘀咕了声,红衣男子皱了皱眉,他抬头看了未晚一眼,如刀削的薄唇牵起浅笑,拍了拍未晚的肩膀,“香铃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他又看了软榻上的女子一眼,“我们也后会有期。” 软榻上的女子往后缩了缩,一脸惊惧。 未晚瞪了他一眼,“是后会无期。” 哈哈…… 伴着一声悦耳的笑声,红衣男子拂袖而去。 挥挥衣袖间,带起一阵微风,大红的锦袍邪魅张扬,像是一朵妖娆绽放的牡丹,唤醒一屋的明媚。 “姑娘,你没事吧。”未晚靠近一步,扶起软榻上的女子。 女子抬头看她,连忙俯身行了个礼,“冬珠,多谢姑娘相助。” “我听妈妈说,姑娘得了天花。我正好知晓一些医理,可以帮你诊脉。也许……” “我……我只是……” “她只是得了心病。”汪云姬冷哼了声,笑着上前拉过未晚,“我的好姑娘,你没事吧。可急死妈妈了。” 未晚本能地拂开了汪云姬的手,“我们没有这么熟。” 汪云姬讪笑,“你真是错怪妈妈了,我哪知道那榜眼郎不怀好意呢?我哪知道他是假的,我……我们不是有交易吗,这还没有完呢?” 未晚看了冬珠一眼,转身往外走,直接将汪云姬无视了。 “姑娘,姑娘等等。”汪云姬从后面追上,道:“这里的雅间,你随便选,爱上哪儿玩,哪儿就归你。” 未晚回望了身后的一排屋子,别开了眼,他在与不在,真得那么重要吗? 若是看到秦烨真得在此地寻花问柳,又能怎么样? 她这番拼命挣扎,究竟想做什么? “郡……小姐,你没事吧。”紫苏焦灼地领着北冥跑了进来。 未晚刚想责备她两句,见她一脸焦灼的样子,又咽了下去。 紫苏看着未晚挣扎的表情,急忙解释,“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见那个榜眼郎好生厉害,恐自己对付不了,不得已之下只好去聂世子府求救了。” 未晚摇了摇头,“他不是莫绍横。” 紫苏挑眉,“不是?那他是谁?” “我怀疑他是契国人。” 契国?紫苏抬头和北冥对视一眼,不由大吃了一惊。他怎么可能是契国人了? —————— 杜若雨得了失心疯,姜倾月残了,顾慎言废了。 只要再绑倒景浩天,一切就结束了。 而这最后一环,恰恰是最艰难的。 景浩天一直扮演着仁孝之子,从始自终,景浩天在世宗皇帝心中都占有着不可忽略的位置,从由他代政,到最后命他驻守皇城,都不难看出这一点。 景浩天从来都不是善茬。这么危险的人,还留在大景皇城,留在三哥身边,叫她如何安心离去。 重生之后,她一直忙于对付姜倾月母女和顾慎言,却忽略了这么一个最重要的环节。 景浩天是三哥最大的威胁,他存在的一天,三哥就永无宁日。 可景浩天向来小心谨慎,她到底该怎么办呢?该如何揭露景浩天的真面目?就算告诉三哥,景浩天的狼子野心,可他会相信吗? “咚咚……”城内的钟声连响三下。 未晚蓦然一惊,这是边关将领八百里加急奏。 未晚乌黑的眸子蕴了微光,提裙而出,“快,随我去三皇子府……” 坐上马车,直奔三皇子府—— 一路上未晚都在思纣着应如何开口,如此告诉墨予,景浩天的狼子野心。 皇子府正门,通传之后,阿堪出来相迎,领着未晚进去。穿过花园拐过主屋前的回廊时,便遇上从厅堂出来的华服男子,后面似乎还跟着个随从。 未晚不由心下一紧,景浩天他怎么在这儿? 景浩天眯了眯眸,打量着未晚微微一笑,“郡主这是来与三弟告别的吗?郡主与自劝与三弟走得近,两人感情甚好,真是羡煞旁人。” 姜未晚看着浩天的笑容,清晰地想起那时他君临天下时脸上的得意与猖狂。 前世里,大景世宗皇帝驾崩。 景墨予远在外与野恋国交战,景浩天一群人密不发丧。三日后,二皇子景浩天继位为高宗,遗诏通报全面,天下皆知。 两天后,三皇子景墨予赶回帝都,奉旨进宫为景世宗奔丧时,天下大局初定,早已无力回天了。 顾慎言和工部尚书李玉向高宗皇帝进言,收回三皇子手中掌控的冀中地区兵符。 朝堂之上,景墨予交回兵权,景高宗册封其为韩亲王。 那时景墨予已经落了下风。景浩天一改往日的谦和,露出他的本来面目,自私、专横、狠厉地视景墨予为眼中钉,肉中刺…… 姜倾月献计剥她脸皮,制成龙袍纹饰。 三天后,江南绣娘入韩亲王府进献锦绣长袍。 传闻韩王在内室看到托盘内的华丽长袍后,猛地嘶吼一声,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传闻韩王从此一病不起,急煞了韩王府上下一干人等,四处为韩王遍寻名医。 就连新皇派遣而来的宫庭御医,日夜轮番为韩王诊脉,都未见他病情好转。 再后来,进献袍子的江南绣娘和那件锦袍,就一起诡异消失了。 三个月后,皇城兵变。 韩王景墨予以诛顾李,清君侧,肃宫廷为名,统领八万精兵由环阳揭竿起义,直逼帝都。 景浩天调遣三十万精兵平乱,倾全国之兵力,大举镇压。 双方兵力悬殊,墨予与契国太子私交甚好,墨予派遣暗卫向契国借兵,不想景浩天早有防范,割让赵魏两座城池拱手赠予契王,契王软禁太子,隔岸观火。 最后一战,双方打了三天三夜仍未分出胜负。 景高宗浩天御驾亲征,带着顾慎言、姜倾月一起来到宛城。 姜倾月献计用姜未晚的人头,来换景墨予的首级,于是,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墨予为救未晚,死于万箭穿心…… 自始至终,姜倾月那个践人不过是出谋划策,而真正要三哥死的,却是景浩天。最想除掉墨予的也是他,景浩天善谋略,少胸怀,心狠手辣,是不言而喻的,他不过是借姜倾月的嘴来步步实现他的野心,同为皇子,墨予虽然出身不如他,却是旷世良才,又军功盖主,誉满天下。当年朝中支持墨予的人数,就不在少数。他自然为景浩天所顾忌。 “看来,是我来得并不巧。可是耽误了二皇子与三哥谈军机大事?” 景墨予解释道:“二哥正要回去呢?” 景浩天反倒不急着走,突然笑出声道:“你们俩人倒真是有默契,墨予才刚因为你的事,向我求情。” 姜未晚抬眼看着景浩天:“求什么情?” “让我想个法子,不要让父皇把你嫁到大聂国那蛮夷之地。” “三哥……”未晚惘然看着墨予出神。 她有什么心事,总是瞒不了他。这么多年来,无论谁舍弃她,墨予始终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给予她帮助,温暖…… 景浩天又笑出声:“我看你们两人倒真是特别有缘份,我干脆找个机会和父皇说一下,别把你嫁到大聂国那么远,直接嫁给我们墨予算了。” 特别有缘份!! 未晚的面色勃然变了,她看了景浩天一眼,景浩天只觉得从头凉到了脚,他从却见过如此冷的眼神,那眼底分明带着彻骨的寒意,这种气息,完全不属于一个少女,反倒像是索命的鬼! “二哥,你说得是什么话,我与未晚仍……” 未晚冷冷地盯着他:“二皇子,这种口误要不得,皇上绝不允许任何人混淆皇室血统,哪怕只是嘴上戏言,却已等同目无皇上。” 景浩天清冷的脸红了一下,他咬牙:“三弟,二哥口误,你这个妹妹倒是得理不饶人了。” 墨予打圆场:“未晚,二哥也是无心之过。” 姜未晚冷冷一笑,心道无心,景浩天表面上孝敬父皇,对兄弟友爱,实际上这个时候他就已经在招兵买马,培养朝中势力。刚才他的一句口误,若是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会什么想?自古君王皆多疑,在有心人的怂恿下,皇帝会认为他的儿子与姜王家的女儿有染。皇家颜面摆在那里,是绝对不允许男女私自相授的。更何况她姜未晚还是皇族遗弃的女儿,她身上还有着与皇家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皇帝如果认为墨予与她有私,这就更为世人所不能容。 皇帝岂会让一个品行不端,男女关系混乱的人来继承大统呢? 景浩天亏你想得出来,说得出口! 景浩天又道:“三弟向我求情了,我自然是会鼎力相助的。相信不久,父皇就会收回成全,免了你下嫁秦烨之苦,郡主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姜未晚闻言,不由得挑眉看向景浩天:“二皇子要未晚怎么谢你?” 景浩天高声笑道:“这个我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自然会向你索要。” “既然如此,那未晚一定要亲自送送二皇子。”姜未晚微微一笑,看了景墨予一眼,又道:“三哥,留步。” 景墨予敏锐地察觉得未晚有意支开他与景浩天独处,想要说什么,又咽了下去,终是点点头,“也罢,那你替我送送二哥。” -本章完结- 第210章 狐狸尾巴 三皇子府花园内。 景浩天顺手采了朵牡丹花,递给了未晚,赞美道:“都说洛阳牡丹花儿艳,在郡主面前都黯然失色。我终于明白摄政王为何非你而不娶。来,你闻闻看。” “男人借花喻人,言不由衷地恭维时,一定是有所图,我以为二皇子定是不同于常人的,原来也不过如此。” “姜未晚你别忘了,我若不帮你,你还得远嫁大聂……”景浩天原以来姜未晚会对她感恩戴德,没有想到她竟然对他如此冷漠,甚至连恭维都懒得,就这样赤|裸地出言挑衅。 “三皇子不是帮我,只是在帮你自己而已。未晚和亲谁将得利,谁最为不利,你再清楚不过了。”姜未晚笑了笑,“三皇子援不援手,未晚都没有必要谢你。” “你……”姜未晚的表情说不出的疏离,看着她洞悉一切的眼神,景浩天突然有着深深的挫败感,不由地脸色大变。 景浩天终是冷哼了声,甩手而去。 “你刚和二哥说了什么?”景浩天离开时脸色可不好看,这一幕正好落入景墨予眼中。他不明白,一向柔和的未晚,怎么会让景浩天动了气。 “我只是告诉他,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但凡歼逆之人,总逃不过天网恢恢。” “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还不是因为你的二哥,他表面上兄弟友爱,对你百般关照,事实上他早已结党营私,谋权篡位多时了,他之所以按兵不动,做他的仁义孝子,只是时候未到。” “够了,你说得这些都足于将你千刀万剐了。”景墨予瞧着私下无人,连忙悟住她的嘴。 “你这是受了谁教啜,竟然疑心起二哥……” “不是我疑心生暗鬼,你二哥府中有多少能人异士,朝中有多少狐朋狗友,你清楚吗?朝中有顾李陈林,暗地里有四个盟友,所以这些他养的宾客死士,都是抱团取暖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年来他借助着代政的名义,一直不过是为他自己办事。他哄得皇帝,骗得你这个傻弟弟团团转这么多年,其用心何其嫌恶。” “二哥他不会的,父皇让二哥代政,也就有意让二哥他日继承天下大统,二哥他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三哥,你到底还是太天真了。皇上是让他代政,可没有说要把天下交给他,他上面可毕竟还有大皇子在,大皇子再不济还是皇后亲生的。他算什么东西?就算他日皇上会让他承储,可是三哥你的军功可是实实在在,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功高震主,如今朝中大臣各怀心思,岂能全部为他所用,朝中支持他的人不在少数,但并不见得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你心胸坦荡,顾念亲情,可他呢?一旦他荣登大宝,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就是你,小人之心不得不妨啊!” “你所说的这些是从哪儿听来的?你怎么会对二哥有如此成见?” “父亲无意中缴获一封密报,本想呈书皇上,又因密报中所说的大部分细节无法求证,此事牵涉甚广,不得不郑重其事。顾李陈林,顾仍是新科状元郎顾慎言,二皇子将他收在门下,如今顾慎言已毁,断然难于出相入仕,不足为患。其次是工部尚书李玉,礼部尚书陈杨,兵部侍郎林阳明。兵部侍郎林阳明原名那阳,那阳是用兵奇才,早年在边关外以平山贼而名振天下,却因为家中争产风波中,继弟失手误杀老父。那阳一怒之下,不顾军令,擅自搬师回朝,斩杀了继弟,因此落下不服号令,草结人命的大罪。皇帝下令拘拿那阳,就地正法。而景浩天去偷天换日救下了那阳,让他改名换姓,重新投入战场中,再立战功,步步高升,官拜兵部侍郎。这种再造之恩,怎么能不让林阳明,誓死效忠。至于工部尚书和礼部尚书,平素里所受景浩天的恩惠就不在少数。四友分别是:杜丞相府,杜余寒,杜余冬,杜余霸,阎将军府阎焰。”前世里姜子铭也成为景浩天府中举足轻重的一位门客,只是现在的他已失去兴风作浪的能力。未晚自不会把他算在此列。 景墨予静静听了半晌,抬起头来,正巧对上未晚关切的眼神,还是闷闷道:“未晚,你说的这些我会放在心上,我还是觉得你对二哥颇有成见,你不了解他……” 未晚长叹了一口,微笑,得体的告辞:“时间会检验我说得一切,只是你也要早做打算,免得让人鱼肉。” 车上,紫苏也跟着叹了口气:“小姐,你今天都叹了一天的气了。” “三哥心胸磊落,他怎么会是景浩天的对手,我只是担心罢了。”未晚又道:“我让人安排的人,你安排得怎么样?” “他这两日一直在药铺等你。” “咱们这就去看看……” 换了身衣衫,遮住了脸儿,未晚缓缓下了车。 伙计迎了出来,“掌柜,屋内那位客官一直不愿走……” 未晚点了点头,她自是知道那人不肯走,她连忙走进,淡淡道:“客官,你找我?” 男子转过身,他的身量矮小,却不失粗壮。那阔大壮实的身躯好似一堵墙似的。未晚打量着眼前的人,心里暗自评估着关于他的江湖传言,是否言过其实了。 男子身侧的妇女,神色惊慌地打量着未晚,一直呀呀地叫…… “神医救救我家婆子,求神医救命……” 未晚打量着男子身旁的女子一眼,平静地给出了三个字:“失心疯!” “姑娘真是神人也,求你救救我家婆子……” “先生错了,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治病救人不是我本意,我只做对我有利的事儿。我要得你给不起……” “神医尽管开口,无论你要什么,哪怕上刀山下油锅,就算是要了我苟山一条贱命也在所不惜,只求神医救救我家婆子。” “你倒是痴情啊!如果我说我要你混进二皇子府,给我弄来景浩天身边的贴身侍卫令牌,你可做得到?” “你……你怎么知道我……”苟山面色一白,她怎么知道自己是鸡鸣狗盗之人。 “你以为你是怎么来的?我早已在此恭候多日了,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你应当清楚,你家婆子患得是心病,若非你进二皇子府行窃被抓,嫂子为救你委身与人,也不会落下失心疯。你固然有错,可你不过是想为自己求得一个良民证而已,若非那些人逼你,你又怎么会重操旧业。你为了一张良民证,嫂子却为了你的性命,受尽了那帮为畜生的凌辱。你别忘记了,当年凌辱嫂子的人当中,就有二皇子景浩天……” “别说了,别说了……” 苟山浓浓的眉毛紧紧的拧在一起,“我可是在婆子面前立过誓,永不在干这鸡鸣狗盗的事儿。” “事有两面,因人而异。虽说鸡鸣狗盗是上不了台面的,但是景浩天凌辱了你婆子,并且将她赐给了他府内的侍卫,让你亲眼见证着自家女人的欺辱,这口气你就真能咽下去吗?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 苟山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整张脸都变得狰狞,带着无穷无尽的恨意,他的眼里浮现一抹光采:“你说,我全听你的。只要能报仇,就算让我死我也愿意。” 紫苏轻俯在他耳旁,与他细细说了些许。 强烈的恨意驱使下,苟山点了点头,同意了这场交易。 安顾好老婆子,苟山起身告辞。 紫苏看了姜未晚一眼,有些忧心:“你就不怕他,有个万一。” “他恨景浩天,比任何人都恨他,只要我们愿意赌,他自然是愿意奉赔。”苟家世代为山山贼,受人嘲笑。那日苟山和友人打赌偷得二皇子妃的玉坠儿,对方就动用关系就给他办张良民证。为了这个证,苟山失足成恨。 苟山偷得了宁兰齐的玉坠儿,却一不小心惊动二皇子府的护院。苟山被抓了,为了救苟山其妻子变卖了家产,终于见得了他一面。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苟山的妻子貌美无双,无意中被景浩天撞上了。景浩天掠夺了她的身子,后又将她赐予府内的众护院,让苟山夫妇生不如死,苟夫人因此落下了失心疯。 未晚慢慢道:“没有人能掌控全局,未知的命运,只能赌,一起赌!” 未晚看了苟夫人的病症,开了药方,嘱咐伙计按时熬药给苟夫人服用后,便打道回府。 一回府便见老夫人坐在厅堂之中,一脸焦灼。 “祖母,你怎么不去休息?” “宫里突然走水了,北儿正进宫却一探究竟,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老夫人显得忧心忡忡。 “走水!” …… “走水!大景宫走水!” 那端项世子府邸,一道清冷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平静。 “大哥,这个时候大景宫走水,我们是不是要去看看?” “好个走水!” “据说是天火,具体的事,宗仁府还在调查。” “这把天火烧得还真是时候!”秦烨的声音隐隐在发抖,姜未晚,让你嫁给本王,就这般心不甘情不愿,就非要这般步步算计么! “我们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我们!” “大哥,你的意思是?” “摄政王,世子爷……大景皇帝的圣旨到!” 门前的通传声越来越近,秦烨是被季风推着起来,玉贵站在他面前,笑容讪讪刺眼:“摄政王,咱家是来传达我大景皇帝旨意的,大景皇帝有意将端和郡主许配给摄政王,然天降异象,大景宫走水仍上天警示,郡主与摄政王这桩婚事着实有违天意,故而就此作罢。” 秦烨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浑身便僵硬住。 明明已下了旨意,都可以就此作罢,四个字轻松带过。 眼下他与姜未晚的婚事一拖再拖,再到无疾而终,难道今生都要错过么! 蓦然间一盆冷水泼下来,聂季风盯着一脸无措的玉贵,缓缓地说:“玉公公,怎么就因为大景宫走水,而累及大哥的婚事呢,大景国主明明赐了婚啊!” 玉贵看着眼前神情恍惚的大聂摄政王,声音微微颤抖:“这个,这场天火来得突然,国师观天象,说……说是上天的警示!” 又是你耍得花样么! 秦烨冷笑一声:“姜未晚,你可真对得起本王!”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用力攥住了,痛得踹不过气来。 “阿欠!”那端姜未晚打了个冷颤。 目光淡淡垂落在地上,大景宫走水,景浩天,他的动作还真快。据说宫中无人员伤亡,不过损失了些许进贡的布料。 他无非是担心她嫁给秦烨后,三哥景墨予的身后有了大聂国的强有力支持,会对他储位之争造成巨大的威胁,就先下手为强了。 环儿砌了杯花茶进门,碎碎念道:“皇上都下旨赐婚了,偏偏闹出大景宫走水的事儿来,真是中邪了。我看小姐,你就该去庙里进个香,卜个卦,照这样子下去,误了姻缘可是大事。” “求签卜卦?” “可不是吗,山上的月老庙可准了!”环儿顿了顿又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不想求得一良人。” 未晚站起来顾自整理衣衫,不经意道:“你这小丫头片子,这些都是哪儿听来的。” “二天后就是月老生辰,生辰日求签问卦最准了。府内的丫环婆子私下都在议论呢,主子去吗?环儿想跟着去凑凑热闹,顺带也给自己问问个姻缘。” “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去瞧瞧吧。” “真得吗,那奴婢这就下去准备。”环儿欢喜地退下去。 “郡主万不可听信这贱婢之言,万一她不安好心,我们就被动了。” “不入虎穴,岂能得虎子。环儿迟早是要有所异动的,可这并不重要,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让三哥看清景浩天的狼子野心。” “要通知三皇子加以防范吗?” “不,不可以,我们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取信于三哥。” 思及未晚对景墨予的维护,想到自家主子的落寞,紫苏心口一酸,又强自忍住,忽听未晚又道:“紫苏,我能不能求你一条事?你能不能拜托你师兄帮帮我三哥,如果有他暗中保护三哥,我也可以放下心来。” 紫苏安静地听着,蹙了蹙眉头,良久才道:“我并没有把握,不过倒可以与他说说看。” 入夜,紫苏轻轻叩响了世子府邸,轻轻地将她的计划说与他听。 “胡闹,性命岂可儿戏,真是不知死活!”堂上那位气得头都要炸开,他一早知道未晚对景墨予的关心,远远超过一切。可真正让他碰上时,他还是发现自己没有那份胸怀来容纳。 紫苏满是同情地说:“我自当尽力劝服她。” “他来势冲冲,本王不得不防。大景国毕竟不是我大聂,可以由得性子来。” “丞相既然已经来到了大景帝都,为何不大张旗鼓地让景国相迎?”紫苏想起在青楼里遇上的假莫绍横的情境来,不由嘘嘘。 “宁风曦狼子野心,一定是要进行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你且回去看好未晚,她心心念着景墨予,若此次不能让她以身犯险,如她所愿,就算他日随我回了大聂国,以她的性子,也必然寝食难安,本王不妨如她所愿。” 紫苏又道:“景浩天是想设计景墨予,在月老庙前殊杀他,可是如今宁风曦也来了,难保他们两人不狼狈为歼,生出一石二鸟之计来。宁风曦绝非等闲之辈,他与你最多打个平手。何况一旦事情涉及郡主,你就乱了分寸。此事我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月老庙人多而杂,要引我们上山,必然不会封山。我且派人去查看一地形,再议。” “我们要在那里布阵吗?” “对方说不定已经控制了整座寺庙,我们现在下手为时已晚,也容易让对方疑心。如果只是打探一下位置,画张城图,则容易多了。” 紫苏连忙跪倒在地,面色慌张道:“这样太危险了,求王爷莫要以身犯险。” 秦烨摆了摆手,道:“你只管回去等消息吧。不管当日出现什么状况,你只需记住,尽全力保住姜未晚便是。” 未晚应允了环儿一同去进香,不过进香的时间却整整推迟了五日。 说是去月老庙里进香,经过上次圆悔之死一事,众人仍是心有余悸,姜北足足派遣了八名护卫,这才放心让未晚一群人前去。 行至半山腰,道路两侧飞窜出一路蒙面人,个个手持长剑,长刀,口中嚷嚷着: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姜未晚。 个个凶神恶煞相,整齐地站在那里,刀子在微风中闪闪发亮,一片落叶飘过,领头的黑衣人轻举剑一划,落叶立即被大卸八城,显然功夫极为了得。 一群黑衣人围了上来,府中的护卫正和黑衣人缠斗中,恶缠中的众黑衣人似乎无心恋战,他们目标明确,直取未晚。 “保护郡主……”紫苏加入混战中,马啼声就在这时由远处传了过来。蹄声很急,如同擂鼓,迅速向这里接近。 “郡主,快把手给我……”女子夹紧了马腹向她奔来,逆光中,未晚看清了女子的姿容,竟是她! 阳光落到她身上,那张侧脸愈发的出尘了起来。. 环儿,她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郡主,危险,快把手给我……” 未晚回望着加入混战的紫苏一眼,终是咬了咬牙,向环儿靠了过去。 环儿将未晚扶上马背上,飞身一跃,上了马。 她打马扬鞭,向山上飞奔而去…… 伴着“嗖嗖嗖……”,一束束耀眼的光线飞上天空,北冥快步走进来,禀道:“郡主被劫!” 秦烨表情冷峻,阳晴不定地盯着前方,闻言快步走出来。 一大早,华鹊就悄悄观察着他的神情,从他脸上寻不出半点喜怒,更无法分辨出他究竟有没有半点紧张。 她斜靠着门,微微抿起的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你们男人朝堂上算计不够,连女人也算计,当心搭上性命。” “你是担心替你师兄收尸,还是担心起你的盟友?”秦烨顿住脚,不经意回望华鹊一眼。 华鹊终是冷冷地哼了哼:“秦烨,我们可是说好了,我帮你医治季风,你帮我捉拿叛徒,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环儿动了,无心还会远么!”他淡漠说完这句话,翻身跃上马背,如果说天下最好的绣面师是圆悔,那么无心就是天下最好的易容神人,只要揪出环儿,还怕找不到无心么? 马儿在山路上疾行了一阵子,远远瞧见一处庄子。 环儿翻身下了马,牵着马背上的未晚顾自往前走去。 未晚淡然看着环儿,“环儿,摆脱了追兵,我们也该下山了,这个地方这么偏僻可要让紫苏她们好找。” 环儿回眸凝着姜未晚,黑眸里噙着诡异的寒光。 “我要下马!”眼见环儿眼底的邪气越来越锐利,未晚心中难免有些恐慌,路是自己选的,固然害怕也总是要面对的,未晚继而强撑着些许镇定。 “听到了没有,我要回去。”环儿的敌意甚浓,未晚甚至能透过她的双眼看到欲望和血腥,不由抗议了起来。 -本章完结- 第211章 一箭双雕 环儿的眼中几乎出现了狰狞的神情,“你以为你还有得选择吗?不想死得话,给我老实点!” “环儿,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 环儿再度跨上马背,夹紧马腹,策马奔腾…… 在庄子外,环儿下了马,立即有人迎上来,来者年过六旬,身子板还很硬朗,手握着一支烟杆,抽了口水烟道:“你总算回来了,我就知道倦鸟总是要归巢的。” 环儿并未接话,只是冷冷地瞪着未晚,“你是想自己下来,还是让我请你?” 未晚翻了个白眼,下了马,打量起庄子来。 环儿让老头儿找了条粗绳子,绑着未晚把她推进了屋子里。 老头儿也跟着环儿进去,环儿把未晚推向了屋子正中的一张木椅上,抬头对老头儿道:“助我得到秦烨,事成之后,我助你反景复向,光复大向国。” 姜未晚微扬眉头,“环儿,你们是前向余孽吗?前向的乱党不是随林舞一起在冰嬉大赛上命丧黄泉了么,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我们分布各国各地,各拥其主,哪有这么容易让你们杀之灭绝的。”老头儿笑了起来,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得意。 姜未晚不由叹息,“向国末年,土地兼并严重,造成大量的流民,民心动荡。而你们的末代皇帝只顾得寻欢作乐,君王不早朝,朝庭赋税加重,农民苛捐杂税严重,军队纪律也跟着泱散,严重扰民害民,官逼民反,在每个朝代最为不堪和腐朽的末尾时,都会发生朝代更替。如今世宗皇帝圣明,开粮仓,平民怨,一身正气慰天下,泱泱大景帝国四海升平,而你们这些可笑的前向皇族亲贵,习惯了坐拥天下,习惯了吃香喝辣,还整天垂死挣扎着复国梦,不惜赔上亲朋好友的性命,妄图以卵击石,不觉得可笑么?” “住口,你给我住口……我不需要你来教训。”这么多年来躲西臧,一心一意执著的梦想信念,从未晚嘴里说出来尽是如此不堪,老头儿似是被刺到内心深处的隐痛,他收起烟杆,甩手就要给未晚一巴掌。 环儿接住老头儿的手,微微抿起的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三叔,你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你这一巴掌下去,秦烨会心疼的,哈哈……” 姜未晚一愣,不解地看着她,“环儿,回头是岸,你若放过我,供出幕后主使,我答应不计前嫌,也绝不亏待你。” 环儿一愣,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容:“姜未晚,只可惜我要得是你的全部,你给不起。” 姜未晚面不改色,一字一句道:“环儿,你的野心未免太大了吧,你以为光凭着一张形似的脸,就真能取而代之吗?日子久了,你能保证不露破绽吗?” 环儿笑容扩大了几分:“若是在大景国,我的确容易被人认出来,可是到了大聂国呢,一切就大大不同了。” 姜未晚心头大震,脸色蓦然一变,她的眼中几乎浮现出环儿围着秦烨团团转的画面,不由怒起,“环儿,你好大的野心,你当秦烨是傻子,岂会由你摆布。” “心系母国,欲擒故纵,若即若离……姜未晚你不都这样演的么?只要我牢记这十二个字,还怕不能让他倾心相待么?我只要秦烨,现在我拥有了这张脸,我拥有了这块寒梅印记,我只要再略施手段,还怕不能抓住他么?” “环儿,反景复向,是痴人说梦,秦烨是一国摄政王,他岂会倾一国之力,助你达成那遥不可及的梦,我劝你还是自谋出路,别妄想利用他。” 环儿的脸渐渐严肃起来,她突然抬起未晚的脸,道:“姜未晚,你知道你不招女人喜欢的原因是什么吗?” “你太幸运了,多少人倾其一生,求而不得的东西,你都可以轻易拥有。你知道不,你的姐姐,那个倾国倾城的姜倾月,在我眼里,她怎么都不是。而你就更不算什么,哈哈哈……” 伴着她的狞笑,环儿出了屋,老头儿也跟着出去,顺手关上大门。 被关在偏僻的庄子里,屋内没有掌灯,黑漆漆的一片,想要逃走怕也只是徒劳无功的,看样子环儿还不会对她怎么样,未晚顾自闭目眼神,不知又过了多久,耳畔忽然传来几句婉转的词曲,一个锦绣年华的倾城佳人,徐徐唱道:“妾躬身抚琴,眼中又见你当年翩若惊鸿影,年少初遇映我心,多年不减我的深情……” 环儿一身长缎水袖轻振,婉转的唱腔演译着前朝的《妃子笑》,这出戏讲的是前朝的民间女子陈贝贝,年少时偶遇俊朗的明宗皇帝,惊鸿一瞥后,念念不忘,为了再见明宗皇帝一眼,不惜代父从军,以女子之躯奋勇杀敌,官拜大将军,当时还不允许女子从军,更别提出入朝堂。某日皇庭设宴,邀请当时京城最出名的云锦戏班子进宫唱戏,宴上陈贝贝悄然离席,化了妆,演译了双魅,一人分唱两角,半面妆旦,半面妆生,借着戏向明宗皇帝讲述了代父从军的前因后果。据说唱到动情之处,低回清冷的曲调声声摄魂夺魄,妖娆无双的少女妆与俊朗的男子妆各分两面,说不出的艳美绝色。 相遇的两个角色转换自如,衔接的天衣无缝,平地惊起阵阵喝彩,台上旦角转过身子朝众人谢恩,在最后一声悲吟里跪立戏台中央,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台下明黄衣袍的君王摇着金色的万里江山画纸扇,徐徐在她面前站定。 明宗皇帝抬起那些妆点过的脸,将眼前的女人仔细瞧了个遍,就在陈贝贝惊颤不已时,明宗皇帝动情地抓住她布满茧子的手,道:“交出兵符,不做那沙场上的大将军,做朕的女人,朕立你为妃可好?” 底下众人方才醒悟,原来大将军是女儿身,台上陈贝贝泪眼婆娑,得偿所愿。 这一出歌颂奇女子英勇无敌,勇于追求所受的戏,被广为流传,深受欢迎。 翻阅大向后宫史里,并未记载着陈贝贝此人,如今能流传下来的,只是年代久远,无从考证的野史和民间传说,不过人们更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妃子笑》后来一直被广为流传,成为大景戏班子里台柱必唱的一首曲子,模仿的人多,却再没有人能得现双魅的演译。 今日一见环儿精彩绝纶的演译,这天生的好嗓子,如余音绕梁,直叫人耸了神。 姜未晚笑了笑,如果不是被绑住了,或许她还会忘情地给予掌声。 一曲落下,没有戏文里的女主角跪在台中,当然台下坐的不是权倾天下的君王,女主角的爱郎,只是不用行此大礼。不过环儿倒是没有忘记创新,她拉动幕帘,帘上落下一幅画像。 画中女子额心画上精致的粉色梅花,两颊略施粉黛,柳叶眉之下一对莹润如蜜水般的眸子,带着三分狡黠,七分天真,雪白的轻纱之下,蛮腰轻系一碧翠绸缎,衬托着她清盈灵动。 若说姜倾月是倾国倾城的,那么画中女子则是清灵的,那是另有一番滋味的美。 姜未晚目光落到画像上,复又落到环儿脸上,忽然想起环儿说过的话,那个倾国倾城的姜倾月,在我眼里,她怎么都不是。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滋生,难道说这是环儿本来的样貌? “你.....这是你本来的相貌?” “不错,你猜对了。这幅画像,就是我本来的相貌,我易容前就长这个样子。你以为我稀罕你这张脸么。你以为我愿意变成这个鬼样子么?我只是不服气,为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这么并不出众的脸?为了这张脸神魂颠倒?” 姜未晚惊骇得眼睛睁得核桃似的,“这么说你脸上的寒梅印记不是天生的?难道……难道是刺青?” “姜未晚,你在害怕什么?”环儿笑了,笑得花枝乱颤。 “你到底在怕什么?” “圆悔……你认识圆悔……”姜未晚只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冷意,整件事情串起来,如果环儿脸上的不是胎记,那么环儿脸上的寒梅印记,圆悔手上的寒梅印记,甚至她自己脸上的寒梅印记,都有可能出于一人之手。 如果她自己脸上的不是寒梅印记,而是绣面绣上去的,那么她到底是谁? 难怪难怪娘亲在看到圆悔时,是那般恐惧,娘亲处心积虑将她改造成姜未晚,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她不是姜未晚,那么真正的姜未晚在哪儿? 果然冰嬉大赛上姜倾月一再怂恿她推出环儿,是另有图谋的。 娘亲到底在隐瞒了什么,杜若雨、姜倾月甚至环儿,她们掌握了多少秘密? “姜未晚,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的多,不能怪你后知后觉,这种欺君之罪放谁头上都不敢想像,不敢深入追究。我喜欢聪明人,从这一点上说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如果不是他的缘故,我们也许可以成为朋友,只可惜他喜欢你,我费尽心机,戴着人皮面具,把自己整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就不能容你,我不能容纳你和我站在同一片土地上,不管经历多少,与他在一起的人,只能是我,我绝对不允许你在存在,这是我忍受了削骨易容之痛后,必须要达成的心愿。” “你现在就要动手了么?”姜未晚笑了笑,“费尽心思把我劫到这里来,不会这么轻易就杀了我吧。” “死到临头还能这般镇定,难怪他会喜欢你。” “他是谁?” “哈哈......你至今都不知道他是谁?枉费他处心积虑为你所做的一切。也对,那种清高的人,他是不屑用感恩这种手段去得到女人的。他不要你的感激,他要的是你的爱,你全心全意的爱......他要的是你的真心,只是真心这种东西,你有么?” “告诉我,他是谁?” “是季风,还是秦烨......” “不......不对,照时间推断,在我回府前,你已潜入姜王府了,而我认识季风和秦烨皆在你入府之后。如果那人喜欢我,他必然在这之前见过我。” “难道......难道是三哥?” “可是三哥怎么会对我有男女之情,我与他是兄妹啊!也不对......” “告诉我,你快告诉我,他是谁?” “你放心,我毕竟借了你的脸,你死了我会让人给你收尸的,我会让人给你立个坟,不过我要先去聂国,回头重回大景自会到你坟前,了却你的心愿,告诉你他是谁?” 老头儿从屋外进来替她松了绑,端起了两个镘头,往她面前搁下。 “三叔做的窝窝头是极好吃的,好好享用,吃饱了明天才有力气挣扎,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下毒的,毕竟你还有用,你暂时还不能死。哈哈……”伴着一串清脆的笑声响起,环儿甩袖出了屋,老头随后跟着出去,顺带将屋子再次落了锁。 未晚举着窝窝头啃了起来,只觉得脑子里昏沉沉的。 她不是姜未晚,她是谁? 环儿口中的他,又是谁? 次日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两名黑衣人闯进,架起未晚绑着她就往外走,庄子外,老头儿和黑衣人嘀咕了几句,黑衣人便将未晚拖进马车里。 环儿和三叔上了马,紧随其后。 过了会儿,沿路而上,穿越过一片竹林,看到未晚在西侧下了车,环儿便往东策马而去。 山神庙前,环儿和三叔先后下马,直奔庙里供奉大佛的挑高楼层。 庙里埋伏的黑衣人头目缓缓而出,朝两人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几人一前一后站立着,守株待兔。 “小晚……”景君乾抬眸看向寺庙的高台上。 那是她,是未晚。 强烈的不安泛起来,他夹紧胯下的烈马往前奔去。 “为什么,为什么是景墨予,而不是秦烨?”站在高台下往下望,环儿眼底有几许羞恼闪过,她睨了三叔一眼,怒而甩手:“你在骗我?今天我是要以姜未晚之姿面对秦烨,而不是他。“” “请主子切勿意气用事。”三叔一把攫住她的手腕不放,眼底写有悲哀一闪而过,“千秋大业,断不能为了一个男人,功亏一篑。” 环儿苦笑了下,光复大向,与她而言何其遥远,倾尽所有,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秦烨,只是一个男人,就这么难么? “放开她!”远远传来景墨予的盛怒。 三叔瞥了环儿一眼,接着劝道:“事已至此,你就是杀了我也于是无补,不如先收抬了景墨予,我们再另做打算,收拾完景墨予再找秦烨也来得急。” 环儿纠结了一会儿终是泄了气,闷闷不乐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三叔乘势扯过环儿,握住她的细颈,手指假意地收紧了紧,冷笑道:“听说三皇子最爱这个妹妹,我倒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昨天收到线报,小晚在上香途中遇劫失踪,原想出去找寻,不想绑匪有备而来,竟然胆大包天给他下了战贴,要他明早到山神庙前一叙。 小晚失踪了,他几乎是一宿未合眼。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他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好在未晚安然无恙,景墨予觉得稍微可以放下心来,他厉声道:“放开她!你若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三哥,你终于来了。”环儿眼睛红肿,眼眶似乎饱含着眼泪,像清晨的的花瓣露水,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掉下来。 景墨予那刀削斧砍似的脸上写满了深深的焦灼,他远远地看到她的脸色像月光一样的苍白,在他记忆中未晚一向是坚强的,若非受到莫大的委屈又怎么会轻易在他面前露出这种脆弱的表情。 可恶的绑匪一定是虐待了未晚,思及此,景墨予垮下脸来,声音又冷了几分:“放开未晚,我咎往不究,否者别怪我无情!” 环顾四周,的确没有带一兵一卒,果然景墨予对姜未晚付出,不比秦烨少,想到了秦烨,环儿的目光突然变得阴冷。姜未晚何其幸运,有了景墨予的守护,又怎么配秦烨的宠爱?景墨予到底是大景帝国的皇子,也许还是将来的帝王君王,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既然他已身入虎穴就不能让他全身而退。 “取下景墨予的首级,主子重赏黄金一万两。”环儿声后,伴着一个带头黑衣人出现,埋伏在寺庙内的杀手一轰而出。 景墨予跃下马背,长枪与刀箭相碰的声音,尖锐地响起。 尘土中夹杂着血腥的味道,不断靠近的黑衣人紧紧将景墨予围住了,围攻他的黑手蒙面人,个个训练有术,武功高强,景墨予身上带着令人心寒的诡异杀气,无声地望向高台。 他必须尽快地突出重围,一个时辰内,如果他不能争取在这一个时辰内靠近未晚,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一个时辰后,他的亲卫就将突进山神庙,包围这里,一旦让对方发现,他的亲卫正慢慢地向这里的包抄,未晚就更危险了,他的时间有限,这一战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景墨予,这一次你是插翅难飞了……” 黑衣人冷冷看着陷入包围圈中的景墨予,冰冷地笑了声,转身下令道:“来人啊,给我拿弓箭来。” 黑衣人头目身后的人取来了弓箭,他冷冷地向混战中的景墨予射出一箭。 正在撕杀中的景墨予正好偏了个身子,长箭擦身而过。 景墨予放眼望去,高台上有人正朝他射箭,就在他分神的这刹那间,身旁的黑衣人向他猛地挥出一刀,布帛破裂的声音响起,他本能地挥出长枪抵挡了过去,刀子还是在他手臂上划开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该死!”景墨予低咒了声,真是半点分不了心。 “堂堂大景国的兵部大人就这点能耐……”环儿笑了笑,笑声中不掩讥讽。 “放肆!”黑衣人头目身后的下属不悦地喝住环儿。 黑衣人头目,收起弓箭叹了口气,“他正陷入混打中,身子不断移动,很难瞄准他,要想一击而中,困难重重!” “把弓箭给我……”环儿向黑衣人头目伸出手。 黑衣人头目紧张道:“你要干嘛?射箭岂可儿戏,万一失手,伤了其他人,会动摇军心的。这一次派出去的人,可不是一般的杀手,他们都是我千挑万选的亲卫,是征战杀场的好手。他们可以战死在景墨予的长枪下,也绝对不能死在我们手下,军心不稳,一旦引起叛变,后果不堪设想。” “我没林大人想得这么长远,我只想立刻取下景墨予的首级,不惜一切代价!” 环儿弯得像柳叶的细长眉毛就高高扬了起来,“你的人已经走了,你想现在与我们内斗么?两个人对两个人?” “如果你敢伤了我的人,我要你性命!”说话的黑衣人头目正是兵部侍郎林阳明,他心有不甘地递上长弓。 环儿接过强弓,手法如流水般,架上狼牙长箭。 弓已拉满,直指混战中的景墨予,环儿的射击手法极为诡异,长箭仿佛听她指挥般地三支并发直击景墨予…… 几乎是同一时间,山神庙的西侧。 姜未晚被绑在庙前的圆柱子上,那个位置正好对着路口方向。 -本章完结- 第212章 想不到 就这样约摸等了一串香的时间,劫持她的黑衣人似乎有些不奈烦,带头的那位粗厉的指抬起未晚的下巴,冷冷地问:“秦烨不是很喜欢你么,我还以为他会一大早就马不停蹄地赶来呢?可是他在玩什么花样?” 姜未晚不以为然地反驳,“谁和你说他喜欢我了,连街头坊尾的传闻都能信以为真,所以你们也就只能当当杀手,成不了气候。我早说过了,他和我没有关系,他怎么会为了我以身犯险呢?我看你们还是早早把我放了实在。” 黑衣人笑了笑,对身后的人道:“虎子,再去点一支香,等香炉内新燃的香灭了,秦烨要是还没有来,那这个女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未晚翻了翻白眼,心中暗忖:紫苏怎么还没有来?是没有跟踪到环儿么,她明明在环儿身上洒下了药粉,那味道王府内养的狗儿是闻过的,只要放出狗儿来,就一定可以找到这儿来。 难道她被其他事情缠住了,还是这座山已被团团包围了,与至于营救的人员难以靠近? 那么三哥呢? 他只身一个人前来么? 绑架事情的幕后主使会是谁呢?景浩天、永宁又或者是心存报复的杜家人? 据探子回报,事发前环儿在城西买了胭脂水粉,又在东市买了葫芦丝,吹葫芦丝的男子后来让永宁公主的人请进了驿馆吹奏。卖胭脂水粉的老妪则很快收了摊进了二皇子府。 如果说这只是单纯的巧合,那么两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街头小贩,凭什么让两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垂青,而巧得是这两位大人物还是她的死对头? 她无法推断环儿是景浩天还是永宁指使的人,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环儿与这两人都脱不了干系,或者说环儿与这两个人达成了某种合作共识,苟三偷了景浩天的贴身侍卫令牌后,她正想找个机会算计景浩天一把,没有想到这么快,对方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她索性将计就计,身入虎穴。 只是永宁是与景浩天勾搭成歼了么? 比武擂台上,群蛇现身,那群膨颈蛇应当是被驯养好了,在擂台里埋伏时,很可能是被喂了某种药物,被控制住蠢动的能力,而当擂台比武的震动声不断加剧时,药效退却的群蛇被剧烈的震动激发出了野性,群起而出,击向了擂台…… 群蛇攻击时,永宁竟然下令击鼓,她绝对不是单纯的无知,只是她仰仗着野恋国主的宠爱,太有恃无恐了。 永宁想杀她之心,昭然若揭…… 怪她当初心思纷乱,竟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环节,群蛇攻击的方向是擂台,为什么不群击人群,而独独攻击只有一人在的擂台,攻向她? 是擂台上,还是她身上有什么吸引蛇群的东西么? 永宁要对付的人必定是她,她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歹毒的野蛮公主。 而景浩天要对付的人肯定是三哥景墨予,三哥来了么? 这么久没有收到消息,可是他被困住了? 景浩天要对付的人是三哥,秦烨呢?可是那永宁要对付他?环儿想要得到秦烨,为什么要安排她来见秦烨? 思及秦烨,未晚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会来吗? 擂台上,他不惜与季风互换身份,隐藏自己的实力,生生受秦烽的攻击。 蛇群攻击时,那一声温暖而安定的声音:别怕,我在。 无时无刻不回响在她的耳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秦烨要的只是她的爱,她的回应。 只是爱这种东西,她姜未晚配有么? 一个满心满眼仇恨的女人,她是配不上秦烨那种磊落清华的男子。 每次遇上她,他总是遍体鳞伤。这一次,她真得不想他再次陷入险境。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宽大的马车缓缓向这里驶来。 车夫跳下马车,掀开了车帘子,秦烨撩开衣袍下了车。 黑衣人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亢奋的拔开刀剑,戒备地看着秦烨,将未晚团团围住了。 黑衣人将刀架在未晚的脖子上,凶神恶煞地吼开了:“秦烨,只要你自废武功,我们保证立刻就放了姜未晚。” 他堂堂一国摄政王,无论遇到什么,都不允许自己落人与柄,他何曾有过这样挫败的时刻,何曾被人处处要胁过? 目视着面前倔犟又苍白的女子面容,冷峻的神色中多了几许无奈,头颈上被架着刀子,这滋味绝对不好受。而她却甘之如饴,此时此刻,她心中念得还是她的三哥景墨予么? 是她执意要以身犯险的,他朝前走,眼睛轻扫了她一眼,一向冷静强大的头脑里掠过几许纷乱,可是他克刻压抑着,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指着未晚,连说话的口气都是那般波澜不惊,“这个不安份的女人,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黑衣人的面面相觑了一番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秦烨。 “我不过是来了结宿怨的,你既有胆引我至此,怎么连见面的勇气都没有?躲躲闪闪的不像是你的风格。” 山神庙前的林子里传来一阵笑声,一个戴着霸王面具的男人从竹林中出来,“摄政王好大的架子,让我好请。”隔着面具看不清其表情,但从声音听来,绝对是恶劣。 只闻得风吹着林中落叶沙沙响,对方在林中飞窜而出时举着宝剑,从那剑柄上精致的飞龙纹饰就可以看出此剑为名剑,难道是传闻中的玄天剑?前世身为文武状元的顾慎言酷爱收集名剑,她虽然不懂得功夫,也跟着品鉴过不少的宝剑。当年她曾对着一把精美的宝剑感叹其名贵,她记得当时顾慎言对她说过天下最为名贵的剑是失传的玄天剑。 据说此剑仍是上古秦帝所铸,飞龙纹饰,首山之铜,天文古字。当初为铸造这把名剑,铸剑名家,剑宗夫妇不惜以身投炉,最终铸成这把千古名剑! 江湖上素有玄天一出,称霸武林,谁与争锋的传言。 “玄天剑!”姜未晚瞅了秦烨一眼,担心一股脑涌上来,“秦烨,你不要管我,你快走!” 黑衣人的刀刃又朝里送了些,“秦烨你不素手就擒,我们就杀了她。” 他平缓下焦躁的情绪,甩手丢了两枚铜钱出来,凌空出来的铜钱直击黑衣人的颈子,黑衣人吃痛地叫了声,手一抖,手中的刀哐当一声落下。 未晚抬眸,只见两名黑衣人紧接着扑通落地。两人皆双唇发紫,看来他们受得不仅仅是这两枚铜钱所伤,更甚者是这两枚铜钱上啐的毒。 清润的嗓音似流泉,盈盈回漾在林间,“有其父必有其子,摄政王真不愧是多情种,只是今天怕是没有那么幸运全身而退了。”伴随着话语,霸王面具人一跃而近,步步紧逼。 一道凌成的掌风打来,秦烨只得低头避过。 霸王面具人终还是抽出手中的玄天宝剑,剑光闪过,玄天剑对准了秦烨迎面劈了过去,刀刀冷冽,手无兵器的秦烨,只能运功急速闪过,步步后退。 对方身手不凡,又加上有玄天剑助阵,这样下去,秦烨绝对不是对手的。未晚急得直冒冷汗。 就在秦烨快招架不住时,紫苏策马狂奔而来,此刻紫苏脸上已是血迹斑斑,可见这一路之上的打斗有多激烈,好不容易突出重围,紫苏甩手扔出通心琴,“摄政王,接着!” 秦烨凌空跃起,接过通心琴。 他信手拨了一弦,音色清脆,按弦切音,琴弦震颤不绝,铮铮密集如银瓶破,又似刀剑鸣,轰然震响山林间。 秦烨俊雅的容颜染上肃杀之意,周身戾气挥散不气,面无表情地开口:“本王今日就为我大聂国清理门户,殊杀乱臣贼子……” 霸王面具人笑了笑,“如此正好,我就看看是你的通心琴厉害,还是我的玄天剑再胜一筹。”说话音,霸王面具人再次挥出一剑,剑气如虹,那是一种阴嗖嗖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灭绝之寒。 秦烨素手抚琴,琴声时而沉稳如松飒崖,时而激扬,时而空蒙,繁音渐增,如鸣泉飞测,如雨声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一串金色的光芒形成包围圈罩在秦烨和通心琴周围。 霸王面具人的玄天剑挥手而出,宛若一股银色的疾风直击秦烨,玄天剑不容小视,就在姜未晚忧心忡忡时,霸王面具人突然调转头,目标瞄准姜未晚,甩手扔出手镖。 “啊——” “小心——” 霸王面具人的动作快如闪电,眼看飞镖向未晚飞袭过去,就在未晚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琴声嘎然而止,未晚却目瞪口呆地发现,飞镖却在距她心口一个手掌的距离,仿佛被凝固住了,再没有了动弹。 霸王面具人爆发出一声冷笑,“秦烨,你用琴不专,自伤自残,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秦烨运功迅速向未晚移动,霸王面具人接着抛出一个金丸子,金丸袭向了未晚面前的飞镖上,看来他想借住金丸子的力量将秦烨控制的飞镖推送出去。 还是难倒一死么?未晚笑了笑,“秦烨,不要管我,你快走!” 这是多少次了,多少次他不惜一切救她性命? 如果有来生,不,如果有余生,她希望也能在他危难时,倾尽所有替他消灾挡祸。不,不……愿伴着她的离去,他从此以后能无忧无虑,幸福一生。 未晚缓缓闭上了眼,却良久没有感受到心口的绞痛,再抬头时,只见秦烨在她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宽大的掌心握着那支飞镖上的利刃,鲜血在他指端蔓延而下。 “摄政王,小心——” “秦烨——” 被黑衣人围住的紫苏,不经意一瞥,见霸王面具人正向秦烨袭来,不由大声呼喊了起来。 秦烨蓦然回首,伸手拔弄琴弦,却蓦然发现琴声如百鸟离去,春残花落,再也无法演译出气吞山河之势…… 霸王面具人又是一声冷笑,“人琴合一,人已残,琴声破,你还如何是我的对手。” 秦烨用力再弹一音符,在充满气劲的音色中,深邃的墨色眸子里淌出吞噬般的森寒之气,他收手抱起通心琴,倾注内力于琴身猛地向霸王面具人袭了出去,秋风中霸王面具人的衣袍鼓起,他凝集骇人的气劲,重劈出一剑…… 双方所用的兵器都是神器,秦帝时代的上古神剑玄天剑对决千古名琴通心琴,谈不上谁更高一筹,所有的比拼都只在使用人身上。 秦烨的所有内力都凝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伴着他缓缓不断注出的内力,他掌心的嫣然也不断在加剧。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怕让他分心,未晚紧紧地咬住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个声音。 霸王面具人的内力汇聚掌心,由掌心打出,更具攻击力。 只听嘭地一声巨响,玄天剑与通心琴教缠在一起,一道巨光掠过,众人再抬头只,只见玄天剑挑断了通心琴的琴弦,而玄天剑也断裂成了两半…… 似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袭向秦烨的胸膛,将他在半空中弹了出去,琴弦俱裂,让本就用琴不专的秦烨身受重创,他勉强稳住身子,胸口积血又涌上喉口,再难忍这翻腾的血气,不由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公子,小心——”打斗中的黑衣人,凌空跃出一把接住霸王面具人的身子,伴着这道巨光之后,玄天剑断裂成两半,霸王面具人的身子就不受控地被震了出去,运用内力的人都知道,若不能伤了对手,他必然被自己的内力反噬,他毫无意外地让自己的内力所震伤。 伴着一声声咳嗽,他的嘴角也跟着落下一缕鲜血…… 高手对决,最可怕也最常见的两败俱伤终是发生了。 —————— 而那端命悬一线间的景墨予,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从天而降的仙女儿,走进他的视线中!更甚者还救了他一命。 耳旁箭声呼啸而响,未晚向他射出狼牙长箭…… 不,她不是未晚。景墨予的脑海里突然掠过一个身影,是她! 姜王府有个叫环儿的婢女,他记得这个少女长得与未晚一模一样。 只怪他太大意了。 他本能地挥出长枪,只是对方的箭法太快,太诡异了,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相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的用箭高手。 就在他以为难逃一死时,只见他身后的一名黑衣人的身子突然飞窜而出,直直地撞向箭矢之上,伴着那名黑衣人鬼哭狼嚎的叫声,那名黑衣人几乎是一箭穿心,鲜血四溅。 景墨予回眸就见一个清美绝纶的女子从天而降,刚刚升起的朝阳打在她身上,为她渡上一层金光,女子一袭白衣,长发用一把珐琅银钗束起,容貌如画,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顾盼生辉,漂亮得仿佛不似真人,那是一种超越了世俗的美丽,竟是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的。 耳旁响来气吞山河的琴声,伴着这琴声。 清美出尘的女子背着个竹篓,飘荡在半空中。 微风吹拂着女子的白色衣裙飘飘,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宛如仙女降世。 “该死的,她竟然来了!”环儿皱了皱眉头,“她不跟着秦烨,偏要来这里搅局。” “她是谁,很厉害么!”环儿身侧的林明阳不解问道。 “快再拿些箭来!”环儿焦灼下令,见识过环儿的精堪箭法后,林明阳亲自为环儿取过利箭。 环儿搭上箭,一面飞快射击,一面道:“秦烨手下最为厉害的高手,打遍无敌手的云使唐云罗。” 很快有箭矢远远地射来,唐云罗挥手甩出两把弯刀,动用内力发狠将长箭震倒在地,紧接着冷声喝斥:“幕雪,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易容成这幅鬼样子,对同门下手,背叛主子的下场,你可承担得起么?” “云罗,你没有遇到今生挚爱,你断然不会明白我的心情,我想要的不过是圆一个梦,为了这个梦,我不惜一切!云罗对不起,我不想对你下手,只是我若不先下手为强,今儿个死得人就一定是我,我不想死!”环儿接过狼牙长箭,再次狠狠地射出。 如果不解决掉唐云罗这个麻烦,他们怕是很难全身而退,林明阳不由狠声下令,“兄弟们给我听着,我们要杀了景墨予,更不要放过那个女人。” 收到命令的黑衣人紧紧地向唐云罗攻击了过去,起伏不定的琴声在耳朵旁响起,云罗心中大震,通心琴的琴声竟然破碎成此,看来秦烨是遇上了不少的麻烦。 “姑娘,小心!”景墨予他迅速划出长枪挑了袭向唐云罗的一个黑衣人,凌空跃起,飞身向唐云罗靠了过去,一不留神,三支长箭迎面向云罗凌厉袭来,她打落一支,不料两支紧随而来。 胸膛即将被穿透。 她竟然夺不过这追命的箭,她本能地伸手摸了一下背篓,那一个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似是感同身受到了危险的气息迷蔓,她身后的背篓里响起了婴儿的一阵阵啼哭声。 景墨予将长枪往前扔去,上前一步扯过她的身子,进而揽住她的腰,两人在地面上飘然落实。长箭终是擦身而过…… 她蓦然转身,看了身侧的男子一眼,发现男子也在看她。 四目交接,呼吸一瞬有些停滞,她的脸色唰的变得苍白,她迅速地跳转了眼光,尽可能地装作视而不见。 “你没事吧?”温润而熟悉的声音从她耳旁再次传来,唐云罗只觉得身体在这一瞬间僵硬如石,他的面容并没有多少变化,五官还是原来的样子,一双温柔得似乎可以滴出水来的澄澈眸子钳在一张完美俊逸的脸上,焕发着极为清润柔和的光彩,鲜活灵动,俊雅若仙。 他是景墨予? 他竟是景墨予? “吓傻了吧。”景墨予轻轻笑了笑,浅淡惊艳的笑容,挂在嘴边,仿佛惊艳了时光。 他什么意思? 唐云罗一时噎住了,说不出话来,目光怔怔落到他身上,见他语气清淡,眸光始终如一的淡定,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 周围还余下的几名黑衣人并不消停,全数围攻了上来。 唐云罗递了把弯刀给景墨予,“弯刀会用吧,算是赔你掉落的长枪。” “谢了!”尽管长枪是他自己扔出去的,不过说到底也是为救她而弃,眼下他正需要一件御敌的兵器,先借来用用。 接过弯刀,景墨予和唐云罗很快分散开来,两个开始专心对付起周遭余下不多的黑衣人。 恐环儿再次袭击她们,唐云罗先发制人地向她甩手流星镖。 环儿眼见着唐云罗的飞镖袭来,不由急着拉过他身侧的一个黑衣喽喽挡了上去。 “扑”地一声,只见黑衣人胸口中镖,一抹鲜血从身上喷涌而出…… “江湖传言云罗流星飞镖,例不虚发,果然如此!”三叔不由地感叹。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竟敢动我的人。我的人是你们的挡箭牌么?”林明阳愤然抗议。今天他带出来的兄弟伤亡惨重,跟在他身旁忠心不二的暗卫,如今却落到这种下场。 “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说的。”三叔瞪了林明阳一眼。 “你……你好大的胆子,分明是我们没有防备……”林明阳不由后怕了起来,也是他蠢,怎么和一群前向乱党合作了呢?这群亡命之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环儿优美的淡红薄唇邪异的勾起,“林大人,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有力气在这里内斗,不如想想看什么撤离,一个唐云罗都够我们吃一壶的,现在她又和景墨予联手起来,你以为就你手下的那群乌合之众,会是他们的对手么?” 三叔迅速扯起环儿,“主子,我们快撤吧。” 环儿甩开三叔的手,冷声道:“三叔,事到如今,你该告诉我,秦烨在哪儿了吧。” “你真是鬼迷心鬼迷心窍了,那个秦烨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待他么,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说到底只是你自欺欺人罢了。” “愚不可及!”林阳明目视着争执中的两人,不屑地冷哼了声,顾自逃命去。 环儿缠着三叔,焦灼如焚,央求道:“雪儿求你了,三叔,我一定要赶过去,见机行事,兴许我还能找到机会取代姜未晚,不然的话,我就没有机会了。” 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三叔恨铁不成网地闭上眼,“他在西侧,离这不远,穿过这座庙后门,你就可以找到他。” 环儿蓦然扬起一抹微笑,笑得宛若孩童,天真无邪。 “谢谢三叔!” 环儿小跑着离去。 只留三叔在原地,仰天叹息。 霸王面具人强自撑起身体来,甩开属下道:“别管我,你们只管用心对付那个碍事的女人,秦烨我自会收拾。” 黑衣人犹豫了,“可是你受了伤。” 霸王面具人凌空飞出,“秦烨被通心琴所伤,又受了我的内力所袭,他撑不少多久,现在不把握机会,将来就能难收拾他。秦烨拿命来!” 秦烨跟着飞身而起,一掌击了出去,“正好,今儿个我就让你这乱臣贼子,命丧黄泉!” 没有了兵器,两个人只得用内心和掌风对决。 双方打得难舍难分,皆是拼尽了全力,秦烨向霸王面具人的心口方向打去,霸王面具人躲开了,左肩却受了秦烨一掌。 霸王面具人反手攻之,袭向了秦烨的右肩,许是双方了一掌皆用了不下五成的内力,一掌挥出后,双方皆默契地在地面上飘然落实,调整气韵。 黑衣人已顾不得和紫苏纠缠,连忙向霸王面具人靠了过去。 紫苏也无心懒得和无关紧要的人纠缠,她连忙向未晚跑了过去,动手解开未晚身上的绳子,焦灼问道:“郡主,你没事吧。” 未晚推了紫苏一把,“紫苏,别管我,你快去看看秦烨怎么样了?”霸王面具人都伤成那个样子了,何况他呢?他伤得很重…… “秦烨,你怎么样了,还坚持得住么!”收拾完彼端的黑衣人,唐云罗顺着适才琴声飘荡的方向,一路寻来,便见到身形不稳的秦烨。 他勉强稳住身子,点了点头,“我没事,云罗,替本王收拾乱臣贼子。” “是!”唐云罗领命一掌劈向了霸王面具人,这女人有着让人闻风丧胆的霸气和狠厉,他不计其数次地想把她收归座下,只可惜她一条筋地只听命于秦烨。 霸王面具人叹了口气,今天莫不是走不出这片竹林了? 难道他堂堂大宁后人,要命丧于异国他乡? 围在霸王面具人身侧的两名黑衣人挺身而出,与唐云罗对打了起来,唐云罗甩出流星镖一把击中了一名黑衣人。 黑衣人扑通落地,许是还有一口气在,竟死死地抱住云罗的大腿,死命拖住她,口中喃喃只有一句:“少主子,你快走!” 另一名黑衣人,连忙扶着霸王面具人就往逃…… 唐云罗看了眼脚下纠缠他的男人,不由低咒了一口气,拿起弯刀一把断了对方纠缠的手臂,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黑衣人终是无法忍住疼痛,死了过去。 他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去,眸子里的深邃越加骇人,轻轻的挥了挥手,“追上他,杀无赦!” “好!”云罗接着紧追着霸王面具人而出。 紫苏替她解开了绑在身上的麻绳,未晚连忙向秦烨走了过去。 此刻的他,何其狼狈,身受重伤脸色必然是不好看的,可是闻得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回首。 这不回头还好,这么一回头就见她一瘸一拐地向他走来。 看到她腿边的一团血迹,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本能地想端下身子好好去看看她的伤口,却在看到她那倔强的面容时,心头蹭起几数的火焰。 她从来不懂得珍惜自己,她甚至以身犯险只为了景墨予。 她伤,他会痛! 可她从来不在乎! 这个女人就是她费尽无数心计,使尽种种手段,想要得到的人么? 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当真如此心硬如铁么,就算伤了,哪怕有一天变成瘸子了,她都不后悔么? 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转身时原本还有的一丝温柔已不复存在了,未晚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拉住他的衣袖,指尖才刚刚沾到布料,就被他发狠地推了一把。 未晚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她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秦烨来了,来救她了,救下她之后的人却一反常态,看她的眼神是那般的陌生,没有丝毫的温度。 心底有着细微的疼痛缓缓漾开,秦烨你什么了? 为什么你变得如此冷漠? 发现未晚受了腿伤的紫苏正想上前一步扶起未晚,却眼尖地发现了隐藏在竹林后环儿。 紫苏冷哼了声,“她还有脸来!当真是不知死活!” 眼下未晚和秦烨的关系突然冷到了极点,正好给他们些缓和的时间,顾不得未晚,紫苏连忙追着环儿出去。 -本章完结- 第213章 利息 “紫苏!”未晚朝紫苏使了眼色,紫苏摸了下腰间的东西,会意地点了点头。 盯着未晚明显苍白的面容,秦烨眼底的温度一点点地凉了下去,直到现在,她心中完全没有自己,还牵挂着如何帮景墨予,浓浓的失落感和疼痛感在心中荡了开来,秦容的脸色越发难看。 跌落在地,小腿处的伤口处渗入沙土,痛得她眼泪都快飞出来,她咬了咬牙,勉强撑起笑容,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向秦烨靠近,握住他的手腕,还来不及把住他的脉象,就被他一把拂开了。 “你怎么了?” “本王不需要你的怜悯与同情。”他面色如纸,却依旧端的是冷傲难近的高姿态,没有温度的话语在风中散开了。 未晚惨白了脸色,抬首对上他冷冰冰的眸子,耳旁不断回响的只是他那异常冷漠的话语。 “秦烨……”她默默地唤了声他的名字,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怒了,因她。 他就这样冷冷地瞅了她一眼,就径自从她身侧扬长而去。 她惨白着脸,一把跌坐在地,她蜷着伤腿,咬牙克制住不该有的酸涩情绪。 未晚就这样跌坐在地上,小腿处嫣红的鲜血不断滑落,她就这般不管不顾,仿佛失去了知觉,她是如此的狼狈,一向高傲如她,竟然落得如此这般…… 未晚骨子里的清冷,无坚不摧的内心,冰山的一角就此破裂了开来,那种迷茫,那种心痛,那样让人望而心碎。 华鹊几时看过这样的姜未晚,虽然姜未晚竟力自持,却难以掩饰身体的微颤,或者更多的是内心的迷茫与痛苦纠结。 她失心了么? 华鹊从腰间抽出一本医药书,目视着失魂落魄的姜未晚,随手扔下药书,挑了挑眉,”姜未晚,这本《百药集》你先拿去看吧,虽然你的性子很不讨喜,但是也没有办法,谁让我…… 我看上你了呢?从今儿个起你就是我华鹊的徒弟。”华鹊摸了摸腰间的铜牌坠儿,开始愈发觉得这桩生意合算。 秦烨只是让她收姜未晚为徒,就把通关铜坠儿交给了她,有了这块铜牌坠儿,她随时就可以去大聂国玩玩。何况姜未晚的姿质还是相当不错的,她正愁着医术后续无人呢,说到底还是她占了天大的便宜。 未晚低垂着头,未置可否。 本以为环儿异动了,无心会出现,没有想到是她太低估了无心。 无心没有现身,华鹊也没有心思在这里闲耗着,她转身就走。 前方,环儿拨开树丛,往深处去。 紫苏快步追上,冷声吼道:“环儿,你给我站住。” “够了,不要再跟着我,否者别怪我不客气。”环儿回首冷冷地瞪了紫苏一眼。 紫苏倏然上前一步,逼视着环儿:“你是幕雪是吗?我和云罗都猜想你是失踪的幕雪?” 被她洞察的目光逼得环儿后退一步,语气略有不满:“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是谁与你们何干?” “我们找过你,在各大戏班子寻过你,都没有看到你的踪影,我想你不会平白无故失踪了。直到后来,我们遇到了朝月,我奉命进了姜王府保护她,当我看到你的一刹那,我就猜到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谁会失心疯,易容成别人的相貌。平素里你比任何人都关心朝月的下落,一开始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你对着醉酒后的摄政王喃喃自语地说,你喜欢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和他在一起。那一瞬间,我便明白了。幕雪,为了摄政王,你把自己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到底值不值得?” “很好笑么!就这样看着我的狼狈,一直默不作声,其实你们心里都在嘲笑,嘲笑我向幕雪那么不自量力,一个卑贱的下人,有什么资格爱上自己的主子,我只是他无意中救回的一个戏子而已,一个箭术高超的戏子而已。”环儿笑了笑,她仰起头,控制马上要决堤的泪意,也压制住痛苦的神情。 紫苏摇了摇头,“我其实是想劝你的……” 环儿收敛了笑意,不紧不慢地开口:“玖雨,你有什么资格劝我,你还不是一样,或许你比我更不如。你心心念念着二爷,你们青梅竹马,你为了保护他,自小就苦练一身好武艺,步入江湖,可结果呢,他拿正眼瞧你了么?你对他的情意,他不仅视而不见,他甚至把你送给他的亲哥哥秦烨?在他眼里,全心全意地装着只有他的秦烨,你那么爱他,可结果呢?他把你送给了秦烨为奴为婢,如果不是秦烨对你不感兴趣,你以为你还能守着完壁之身么?说到底他不过是利用,利用你向他传递着秦烨的信息,我就不明白了,以你的修为,你明明可以坐拥江湖,你就心甘情愿一辈子这样为奴为婢?” 说话间,环儿微微仰着下颌,眼角隐露出的轻蔑似是对她,却又依稀不是,更确切地说,她说的都是事实。 紫苏的心头狠狠地被剜了一下,她想要去说什么来反驳,甚至是打破心底的脆弱,却终是无从开口。 环儿说的没有错,她的一字一句,如同针刺在她心中,沉默了片刻,紫苏嘴角滑过一丝苦笑,表情转而变得肃然,“幕雪,我不想与你动手,你随我回去复命吧。我和云罗会向摄政王求情,我们定尽全力,保全你性命。可好?” 环儿瞧着她的脸色,竟然带着一丝笑意,“废话少说,我现在就随你们回去,岂能有活路,以他的性子,就算没有取我性命,也必定是要剥我一层皮。” 她的唇边笑意显得苦涩,这个血淋淋的事实,真令人叹惋。 “留着你,必然会再掀起腥风血雨,为了摄政王和郡主的安危,幕雪,得罪了!”紫苏发狠地向环儿劈出一掌。 环儿吃力地接了一掌,秦烨座下四大使者,各有所长。环儿自知她擅长的是射箭,前向余部从小就培养她射击的身力,她的箭术超群,无人能极。 可是实地战斗,无论是比拼武功,还是比拼内力,她都远不是紫苏的对手。 无论如何她必须杀出一条血路来…… “小主子,快上马!”三叔策马奔来,向环儿伸出了救援之手。 “想走!没那么容易。”唐云罗追了过来,向三叔扔了枚流星镖,三叔拉过环儿,环儿借力跃上马背,三叔回眸看了环儿一眼,顾自道:“珍重!” 环儿还来不及反应,便见三叔飞身跳下马背,他回头朝着骏马屁股上发狠地抽了一鞭子,马儿吃痛地飞跃而出。 “三叔……”环儿的声撕力歇的呼喊在竹林里飘荡开了。 “小主子,你快走,我断后,不然我们谁也跑不掉。”三叔举起手中的长鞭朝唐云罗挥打了开来。 唐云罗一手扯住三叔手中的长鞭,与三叔对恃了起来。 唐云罗将长鞭扔向紫苏,飞跑着就要追环儿,紫苏一把叫住她:”云罗,饶过她吧。她毕竟没有做过什么大歼大恶之事,她不过是爱上不该爱的人,一时糊涂。” “玖雨,我就知道以你的身手,很容易制服她的。你怎么能如此糊涂,幕雪对摄政王的执念太深了,付出了那么多后,她怎么能心甘情愿就此罢休呢?”唐云罗看着环儿策马远去的环儿,不由气得跺脚。 唐云罗叹了口气,压低嗓音道:“你顾念旧情,她却未必。我奉命去营救景墨予时,她还向我射了夺命的三箭。” 听闻此,紫苏懊恼地在心中咒骂自己,不该妇人之仁。 两人对望了一下,便都把精力放在三叔身上,环儿已逃离了,要追上怕是很难,眼下也只有抓了三叔回去,才能交差。 三叔扯了扯嘴角:“二位都是顶尖的高手,老朽自知不是对手,垂死挣扎不过是加诸痛苦而已,我不会让两位为难的。” 唐云罗和紫苏面面相觑,他这么容易就束手就擒? 三叔面朝西南方向,扑通一声跪下,他重重地磕了个响头,再抬头已是泪流满面,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着:“小主子,三叔先走一步了,你一定记着我大向皇族后人的使命,勿忘光复我大向帝国……” 唐云罗立刻觉得不对劲,连忙冲上去,只见三叔的唇边溢出一抹鲜血,再看过去便见他的薄唇已经青紫一片,唇边的血液已也渐渐泛黑。 秦烨缓缓走来,“他自尽了。”显然对紫苏和云罗没有制服环儿,丝毫不意外。 “属下不仅没能追上宁风曦,还让幕雪逃了。请摄政王责罚。”唐云罗一脸愧疚,她杀了护卫宁风曦的那个人,却没能截住他本人。 这里是宁风曦他们布置的,退路他们必然已经想好了,擒不住他,并不足为奇。秦烨轻咳了声:“我们的暗卫已经去追了。他身受重伤,应该走不远。” 他还想说什么,胸腹处涌上尖锐的刺痛,犹如万蚁啃咬,当下面色变得越发的惨白。 华鹊从他身后走出,掏出腰间的针包,取了把银针,抓过他修长的指,长准了就刺了过去。 只见秦烨大汗淋漓,不由死死攥紧左手心,忍过这阵揪心的痛痛后,虚弱道:“多谢了,华神医。” “自从来了大景之后,你一直是祸事连连,倒霉不断,你现在还能不能活着回去,我都替你捏了把汗。”说话间,华鹊向后瞧了眼,伸手招呼着唐云罗过来,“快扶着你家主子,这回伤得重,他这身子骨没养个一两个月,好不了。” 唐云罗急忙上前一步,扶着秦烨,嘴里闷闷憋出一句:“你一直都在这个竹林子中是不是?你一直都在?” “那重要么?”华鹊面色平静,挑眉反问:“我在与否很重要么?” 唐云罗皱了皱眉头,不悦质问:“那你就眼睁睁着着你的同门,你的师兄受伤,无动于衷吗?你明明可以在他受伤前救下他的。” 华鹊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扬唇笑了笑,笑得嘲讽,“我们皆非油走江湖的侠客,仗仪这两个字不适合我们。除了天下,我们这种人不配有心。他既然失了心,就活该如此。” 吁—— 说话间,幽远的车铃随着缥缈的风声传来,不过刹那,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便踏风而至。她慵懒的斜靠在马车内,黑眸流转着妖艳的光泽,朱唇涂红,瘦削而丰满的娇躯,配上那随风摆动的火红衣衫,更显丰姿绰约,艳光四射,她妖娆一笑,举手投足皆带着一股女人妩媚更甚者是妖艳的风情。 她怎么来了? 想到永宁一出场,就是群蛇乱舞,生生的一个狠角色,紫苏不由戒备地看着她,蓦然想起忙着差事,她都把姜未晚落下了。 紫苏急着就要回头去找寻未晚。 蓦地一回头,便见景墨予背着姜未晚而来。 紫苏瞪大双眼,满脸惊骇,一副惊吓过度的反应,紫苏想起一个词,男女授受不清。 紫苏不安地看了秦烨一眼,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景墨予背上姜未晚别扭地挣扎着身子,“三哥,快放我下来。” 景墨予面朝着唐云罗,嘴边浮现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倾城笑容,算是招呼。 唐云罗瞬间僵在原地,记忆里不可一世的男子和面前这张美丽的面容又重叠在一起。望着他背上的人儿,一瞬之间像是明白了什么,身体里那仿佛与生俱来的尊贵与温润气息此刻却让人莫明的心疼。 秦烨回眸时,就看到在景墨予背上挣扎的未晚,“三哥,快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的。”见墨予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未晚不由拍打起了他。 秦烨回眸时,便看到这一幕。 她趴在景墨予的肩上,看着他们有爱的一幕,心里的某处如火灼,满满得只是心痛,他算什么?他秦烨算什么,从来只是个笑话!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端和郡主光天化日下勾搭上自己的亲哥哥,哈哈……”永宁薄薄的唇角诡异地扬起,她一面拍手鼓掌,一面道:“既然喜欢的人只是景墨予,为什么还要引诱大聂国摄政王,你真以为天下男人都可以让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永宁,你这妖女,你给我闭嘴!”紫苏狠狠地瞪了永宁一眼,完全不理会,她尊贵的皇族公主身份。 “三皇子,我家郡主还是我来扶着走吧,我背她也行。”紫苏骂完永宁,还是不忘上前一步,扶着未晚下来。 永宁这种尖锐的攻击,总是来得这么突如其来,让人防备不及,这个妖女总是唯恐天下不乱。此时此刻,他想理会,却是力不从心。 姜未晚从景墨予身上跳下来后,就见她一瘸一拐地向他走来,她张了张嘴,“秦烨,不是她说的那样,永宁那个践人她……” 秦烨剧烈的咳赖,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姜未晚急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着她的眼睛,心里的某一处就会动摇,她温柔地抚上他的背脊,如此用心地传递着她的关心,她的同情么!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与可怜。 与他携手度过余生的女人,不是的,不是这个样子。 得不到她的真心,他就不要她的怜悯。 他不想要这份施舍,纵然倦容难掩,他还是蓦然转身,维持着他一贯的骄傲,不见半点狼狈。 姜未晚没有想到秦烨会突然推开她,甚至连一句解释都不给她,心中涌起一股苦涩,突然感觉到满心满眼的只是痛。 尽管极力掩饰着,却不知不觉黯然从眼角滑落一滴晶莹…… “美丽的公主,只身前往这里,可是为墨予而来的。”景墨予向永宁走了过去,华丽的音色略带戏谑,有一种玩世不恭的味道。 永宁骄傲地向他递了右手,笑盈盈道:“大景的男儿郎,还挺懂得怜香惜玉么,我喜欢得紧!” 景墨予扯过永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在永宁失神的瞬间,却没有发觉景墨予眸间滑过的阴霾。 突然之间,“啪啪——”重重的一巴掌掴了过去。 清晰的五指血印落在她的脸上,一下打得永宁头冒金星,完全失去了语言。 景墨予邪魅的表情瞬间的阴沉了下来,“从来没有人可以在我的眼皮底下,欺凌小晚。今天这一巴掌,算是我算小晚讨得利息。” -本章完结- 第214章 玄机 第214章 “你……景墨予,你竟敢对我动手。你就不怕我父皇杀进大景,逼得世宗皇帝废了你么?”永宁捂着受伤的脸庞,满脸不敢相信。 “我现在就告诉你,区区一个野恋国,本皇子还真不放在眼里。”景墨予扬唇低笑,几近妖娆。 “摄政王!”北冥从永宁身后的马车上跳下来,急忙向秦烨跑了过去,恭敬地单膝跪在地上,“属下救驾来迟,请您赐罪。” “北冥,你怎么等到这个时候才到?”唐云罗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如果他能早点来,秦烨这边也好多一个帮手。 “二爷旧疾复发,我……”北冥简单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秦烨淡然看了他一眼,无奈道:“罢了,你起来吧。”北冥迅速上前,扶着秦烨就往马车方向走去。 秦烨提袍踏上了马车,华鹊紧随其后,北冥和唐云罗一起驾起马车,调转车头的刹那间,景墨予清俊的身影仿佛顺着时光轻浅的空隙嫣然而至,纷杂的记忆在眼前恍恍而过…… 背篓里传来婴儿阵阵蹄哭声,孩子睡醒了,云罗解开了背篓,抱着他轻声低哄着,肥嘟嘟的小脸蛋,半眯着眼睛,兴许是饿了他本能地吮吸着自己的小手指。 这张脸,这小模样已依稀有他父亲那清俊的影子,不,更准确地说他简直就是那个男人的翻版。 思及此,唐云罗不由地浑身一震,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去想像。 “你们搜查得什么样了?” “回三皇子的话,我们在这个老头身上发现了这个东西。”侍卫把搜索来的证物呈了上来。 接过侍卫手中的令牌,景墨予清冷如月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亮光。 “怎么啦了?”姜未晚上面一步,故作惊疑地问道。 景墨予将手中的令牌递给了未晚,未晚的脸色拉了下去,面色绷得紧紧的,显得十分震惊。 “封锁各个通道,绝对不要放过一个可疑的人。”景墨予寒声下令,眼神犹如一阵寒风扫过,落到永宁身上,惊得她心头冷飚飚的。 景墨予抿了抿唇,朝前迈了几步,轻笑:“永宁公主,这么巧这个时候上山来,你也是与乱党串通好了么?” 永宁傻眼了,连忙反驳,“什么乱党,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打我一事,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姜未晚看了永宁一眼,不着痕迹地给了她一个台阶,同时也是在警告和试探,“公主既然不是与乱党串通一气的,就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永宁阴鸷的眸子如同嗜血般可怕,冰冷的手指朝外一指,“姜未晚,本公主行事,几时轮得到你来指手划脚?你是想找死么!” “公主再对小晚出言不逊,就别怪本皇子擒拿乱党时,没有给你们野恋国国主留一丝情面。”景墨予冰冷地看了永宁一眼,声音不轻不重,却满满地带着警告。 永宁皮笑肉不笑,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姜未晚,本公主倒要看看,他们能护你到几时。” 她摆了摆,冷声下令:“回驿馆,别打扰了三皇子兄妹叙旧。” “紫苏,你追着环儿出去时,可曾遇到过什么人靠近他们?” 紫苏缓缓道:“环儿这丫头,本名叫慕雪,与摄政王交易非浅,似乎是仰慕摄政王秦烨才易容成这幅模样,环儿并不像表面的单纯,她身手不凡,我甚至怀疑自己根本不是环儿的对手,后来唐姑娘赶到,她与我一起联手对付环儿,差点我们就可以擒下环儿,偏偏来了这个老头。他拖延了我们,到后来就如你们所见的,老头儿在我们面前投毒自尽了。老头儿说自己是向前皇族后人,是不是真的,这我就不晓得了。” 景墨予眯了眸,怀疑地看了紫苏一眼,英俊的脸上如蒙了层严霜:“未晚你身边几时有武林高手?” 姜未晚晓得他的顾虑,她身边突然埋伏了个武艺高强的人,凭谁都会担心的,“三哥,我身边也需要个会武艺的人,紫苏是我的人,绝对信得过。” 景墨予越发感觉愧疚,未晚的身边危险重重,他却不能护她安稳。如今有人能在她身边相助于她,他应当感激才是,什么还会如此责斥质疑呢? 未晚明知故问:“三哥,这块令牌是御赐的,拥有这种令牌的护卫什么说也是有品级的。你说这种有头有脸的人,会和前向的余党勾结在一起么?” “这是二哥府上的亲卫令牌。”景墨予叹了口气,与他交手的黑衣蒙面人身手不凡,个个围攻的战术不凡,竟像极了是从军营出来的人。军营的人又有几个人能调得动呢? 难道真如未晚所说的,二哥一直想对他下手? 那日未晚提醒后,他的确留了个心眼,对二哥府上的事情,格外用心。 近日林明阳经常出入二皇子府,林明阳就是从军营出来的人,不过二哥就算想对他动手,他会那么傻用自己人么? 最后姗姗而来的永宁公主,在他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永宁让他和秦烨都拒了婚,对他们怀恨在心,恼羞成努要对他们两人下手,看起来是合情合理的。可是幕后主使会那么傻出现在案发现场么?如果黑衣人成功杀了他们,那么一个是大景皇子,一个是大聂国摄政王,不管永宁有没有参与,只要出现了,就是万死难辞其咎。 永宁再傻,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就算她傻,她身边的人总会提醒的。除非她也让人算计了一把,对方是想让她去做替死鬼。 看来这个幕后真凶真是杀人不见血! 景墨予记得向他射箭时,山神庙里站了四个人。 在现场找到一个被流星镖射中的黑衣人,如今又死了一个老头,跑了一个环儿,那么在逃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幕后的主使,哪怕不是主使也定是重要的帮凶。 景墨予灵光一闪,不!不仅要封锁路口,还要封山。 “阿堪你亲自送郡主回姜王府。” “刘裕,你马上收了这个老头的尸首,我们即刻进宫请旨。” …… 御书房前,帝王将端坐龙椅子上,望着儿子呈来的奏折和仵作的验尸结果,突然合起奏折,怒不可抑,一掌击向几案,“前向余孽,又是这帮乱党兴风作浪。” 景墨予抬头看了皇帝一眼,惶恐道:“儿臣请父皇恕罪,儿臣立功心切,接到密报后,没有第一时间进宫禀告父王,而是擅自行动,险些死在乱党手下,请父皇降罪。” 世宗皇帝看了景墨予一眼,对这个儿子还是极为满意的,他不相信景墨予有邀功之心,在他印象之中,这个儿子并没有争权夺利之心,景墨予之所以会擅自行动,不过是想讨好他,自上次冰嬉大赛上,向前余孽刺杀事件之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他在意的是皇权受到了挑战,他在意的更是他贵为一国之君,关键时刻自己的周遭竟如此的冷清。 “起来吧,只怪那向前余孽太过狡猾,旁根错枝太多了,朕要你这一次,不惜一次代价将那乱党连根拔起。”世宗皇帝淡淡下令,皇帝威仪不容错辩。 “父皇,此事事关重大,儿臣不敢托大。”景墨予递上从三叔身上搜出的令牌,扑通跪立在地,低头敛眉,神情十分恭顺。 玉贵递上令牌,世宗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的难看,这个令牌他是认得的,这是二皇子府的,他膝下有三子,他并不迂腐,在他看来,谁有能力,能撑起大景天下,谁就是大景未来的一国储君,为恐将来皇位后继无人,他从来就没有放松过对三个皇子的安邦定国策略,诗书礼仪教育,他更没有懈怠过对三个皇子的保护。 三个皇子身侧的亲卫,都是他亲自挑选,并赐予令牌,加封五品带兵护卫的。 二皇子府的亲卫统领更是武艺高强,没有人能轻易从他身上拿走令牌,除非他拿着令牌来替二皇子下令。 思及此皇帝更是勃然大怒,“查,一定要给我查得水落石出!” “儿臣并不相信皇兄会与乱党勾结,那日袭击儿臣的人,儿臣正在调查,儿臣此去定会擒拿乱党,还皇兄一个亲白。” 皇帝看了他一眼,薄唇噙着一抹不易擦觉的微笑,“据你所奏,永宁公主也到了那山神庙。” “回父皇的话,确有此事,不过是她到时,儿臣已突出重围,黑衣人死得死,逃得逃,并未伤及公主。”景墨予垂下眼睛,心中暗忖不妙,父皇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在他眼皮底下玩花样,父皇突然提及永宁莫不是真要给他赐婚?不,他绝对不会娶永宁那个妖女。 “你也老大不小了,总是到了婚配的时候,父皇是时候给你指门亲事,父皇在你这个时候都已经是生下你大皇兄和玉莹公主……” “父皇,儿臣……儿臣……” 皇帝微微一笑,慈爱道:“朕知道你不喜欢永宁公主,朕虽然老了,可还没有糊涂,永宁那丫头任性娇蛮,心眼又多,配不上我儿子,话说野恋国的归属与投诚条件,朕不是不动心,不过朕更看重得是你这个儿子。” “父皇……”景墨予只觉得心头一阵温暖,都说帝王无情,他这个父亲对他们三个儿子的多年教诲总是让他难以忘怀,在他印象中,他父皇从没有逼迫他做不愿做的事情。 景墨予很清楚,世宗不仅是大景的千古一帝,更是这天下的角逐者,世宗心中一直怀惴着一统天下的宏国梦想,若非真得心疼儿子,他又怎么会放弃野恋国这块送上门来的肥肉。 世宗面容印着灯火,笑容和熙,“若是真有皇孙流露在外,父皇也允你将他带回来。” 景墨予怔愣当场,几乎是无言以对。 他的父皇,甚至比一般大户人家的父亲更为明理与慈爱…… “罢了,你先退下吧。你的婚事父皇会留心的。”世宗皇帝摆了摆手,平静地结束与儿子闲话家常。 这一刻景墨予明白了,他的父王不过是提前告诉他,他将为他儿子指门婚事,不容拒绝的婚事。 在拒绝永宁之后,他就再没有拒绝的权利。 身后,世宗皇帝凝眸看着儿子渐行渐近的背景,慢慢敛去笑意,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他竟然为了未晚那个丫头,深入虎穴。尽管景墨予所呈的奏折上,只字未提姜未晚,可是天底下又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门外有侍卫通传,“皇上,京兆尹求见。” 皇帝朗声道:“宣!” 伴着玉贵尖细的嗓音,京兆尹徐徐而来,跪立于地,“皇上,今日南山那座名不见经传的山神庙里突然集结了众多贵人。” 皇帝漫不经心地道:“接着讲!” “有人目击端和郡主,三皇子,摄政王秦烨,永宁公主都在南山出现,臣的人更是发现了大聂国丞相宁风曦……” 京兆尹不安道:“据臣调查宁风曦已来到我大景多日,只是不知为何此次前来,并未大张旗鼓。” 世宗端起桌上的茶盏,品了口茶,“如此甚好。他不动声色,我们也按兵不动,只要他在京城内不捅出什么大的乱子,就由他去。” 京兆尹继续请示:“臣在南山脚下遇到他,臣见他面色有异,似乎是受了重伤。臣不敢打草惊蛇,也不敢罢之不顾,臣就斗敢放了他,不过臣已派人跟着他。请皇上定夺。” 世宗懒懒笑着,眼底散发邪魅的光芒,“你做得很好。不过现在当误之急是你要撤回你的人,不用再跟踪了。” “是,臣领命。”帝心难测,京兆尹微微讶异,却是绝对服从。 “既然他不动声色,我们也不必打扰他。”皇帝喃喃自语,接着又下令,“京兆尹,你马上差一支京城的精卫,跟着三皇子去南山辑拿乱党。” “是,臣告退。”京兆尹叩首退出。 玉贵不解道:“皇上,宁相既然进京了,为何不来面圣?” “朕素闻大聂国丞相宁风曦与秦烨水火不容,此次他进京若是单纯与秦烨解决私人宿怨的,我们又何必拦着。” 事实上,世宗皇帝心中盘算着,这两人都是人中枭雄,是大聂国的支撑,大聂国国力强胜,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对会大聂呢?如今两人内斗了起来,渔翁得利的总是他们大景。死了谁,他都乐观其成。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明知宁风曦在二皇子府上落脚,而放任着他眼皮底下的那些小动作。 经此一役,世宗皇帝觉得他更清晰地看到了一个事实,永宁简直是蠢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而姜未晚更是红颜祸水,大景绝对不能容纳这两人…… “三哥!”景墨予到达南山脚时,便见暂未离去的未晚。 “小晚,我不是让阿堪送你回去了吧。你怎么还在这里?” “三哥,我突然记起了一件事,所以又折了回来,我留下来帮忙,兴许能给你们提供些线索。”未晚缓缓地将被环儿劫持后的情景回忆了遍。 环儿先是带她到了庄子里,而在来庄子前,未晚清晰地记得,环儿在路上下了马,她不可能平白无故下去散心。一定是在那里留下什么,又或者是在那里算计着什么。 未晚记得自己当时留了个心眼,她在地面扔了头上的珠钗,她当时是想做个暗号,以方便紫苏的营救。 提供了线索,景墨予硬是差人把未晚送回姜王府。 照着未晚所说的,景墨予将这沿路都搜了一遍过去,珠钗是找到了,可是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策马来到庄子前,推门而入,并未找到任何线索。 为防有诈,景墨予下令拆了这个庄子四周的建筑,庄子背靠山,并无任何的异常。 就在景墨予以为要徒劳无功而返时,木墙上突然射出一支冷箭,冷箭直直地飞出,一下射中了跟在景墨予身后的毫无防备的侍卫。 景墨予蓦然变了脸色,他早就怀疑这屋子有问题,可是又寻不出头绪来,是他大意轻敌,才赔了名自己的人。 除了厚葬死去的侍卫,余下的就剩一个信念,找到机关,拆了这座墙,找到失踪的那名带头人。 景墨予下令火攻,每扔出一支火把,墙上就射出无数支冷箭。令他们躲闪不及。 “车攻!”景墨予下令将士,从山下搬些土车子过来,由士兵推动车子,让车子撞到墙上,木墙遇袭,冷箭放出,只要这面墙上的冷箭射完,他们就能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从车攻到手持盾牌的士兵们,扔出编织的稻草人,如此反复攻打了一番,终于见得木墙上没有再放冷箭。 胆大的几名将士上前去,拆了木墙,却惊讶地发现木墙之下竟是铁壁,铁壁上画着扇门,这扇门似乎又暗藏着某种玄机。 -本章完结- 第215章 他的失控火花 京兆尹挑眉道:“依下官看,这扇门上是不是有缝,或是破绽什么的,不然箭什么射得出来。” 景墨予赞同地点了点头,“那就依大人之言,大家找找看。” 靠前的侍卫连忙上前去敲了敲铁壁,突然传来一声响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便见铁壁微转了下,突地有冷箭飞窜而出,一把刺穿侍卫的前胸后背。 众人瞠目,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冷箭究竟是不是从铁壁里飞出来的,就生生牺牲了一名同伴。 拉下侍卫的尸体,景墨予又开始采取了草人攻击的战术。 远远地往里面扔了不少的草人,只是这一次皆未见铁壁有任何的反应。 刘裕上前行一礼,“以我看,适才铁壁之所以会射出冷箭,不过是还有支余箭未射完,这下余箭射完了,也就没有什么大碍,我们也不能干愣着,属下愿意一试,若能推动铁壁或是找到破绽,我们也好拿了乱党,尽快回去复命,求殿下成全。” 京兆尹跟着上前,“下官也愿意一试。” 刘裕拧起峰眉,不悦道:“京兆尹,这就是你的不对,明明是我先求的,你怎么能和我抢?我去,你接着来。” 景墨予目视着铁壁一时之间说不上话来,他隐约觉得这堵墙绝非想像中的简单,可短时间内又找不出头绪来。 随着刘裕和京兆尹的请缨,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了起来,一时之间屋内变得乱哄哄一片,看来不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他们是不会死心的。 “罢了,刘裕,我允你一次。”景墨予终于答应下来,吩咐侍卫取盾牌上来,其他人等则被安排在不远处的斜前方待命。 带了盾牌护身,性命应当是无忧的。刘裕热血沸腾地冲上前去。 不过须臾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刘裕扑通一声倒地,狼狈地俯在地面上,连滚带爬地逃了起来。 埋伏在四周的侍卫连忙上前去搀起刘裕,刘裕的双腿皆被冷箭穿透,腿肉被不平的在地面划出道道伤口,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 “快请太医,扶刘副将下去治伤。”景墨予勃然变色,不过是找个机关,开一道门,却连折了两名侍卫,伤了一个副将。 大好的男儿,非死于战场杀敌,而死于机关暗箭之下,怎能不让人心痛。 如此说来这面铁壁背后,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以至于那般乱党要铸造如此厚重的铁壁,设计如此神秘的机关。 一颗紧张,而又饱含期待的种子在众人心中生了根,发了芽。人们急切地想知道这道铁壁后藏了什么,是宝藏,是武林秘籍,又或者是个世外桃源。 景墨予怀惴着同样的心情,早前听说过前向皇族末落前,皇后珂心兰和大内总管太监合谋开了国库,偷偷将皇宫内的一批珠宝首饰搬运出宫,私自藏匿了起来。据说这批财宝数目巨大,后来大向倾国,向前东太子下落不明,后世有传东太子一直藏匿民间,用珂心兰传下来的宝藏招兵买马,以图谋光复大向。 这等民间传言,无法考证,但是大向余孽图谋不轨者大有人在,其中不乏财力雄厚之人,如此说来,宝藏一事也不可掉以轻心。 当然景墨予更关心的是,那个在逃的黑衣人下落。 环儿与宁风曦逃离方向为山神庙后方,他们两人是在秦烨和紫苏的眼皮底下逃离的,而那个黑衣人与他们二人逃离方向不同,他若走,只能走正道,而那条路上明里暗里都有他的人在紧盯着,就算是一只苍蝇也插翅难飞,何况是人。 在环儿与宁风曦逃离后,他更是下令封锁整个山神庙,甚至封山,那个黑衣人更不可能逃得开。他一定还在南山上,山神庙里里外外,甚至南山上的一树一草都已让他们五步一哨,翻了个遍。 这样紧密的搜查,还未找到。他总不会循地潜逃吧。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带头人,在一个足于将他严密保护起来的地方躲着。 景墨予看了铁壁一眼,本能地直觉告诉他,那个带头人就在里面。 他一定要抓到这个带头人。 他要从这个人身上找出这场诱杀的真相。 心思一定,景墨予沉声下令,“众位听令,大家准备一下,今夜我们就在这里安营扎寨。” 帐蓬很快搭起,十步一个营寨,每个营寨都有两名士兵轮流把守,以应对突变情况。 铁壁正对面临时搭了个眺望台,台上有侍卫轮流值守。 景墨予甚至把自己的帐营建在铁壁斜对面,那个位置正好可以密切注视着那面铁壁的一举一动。 风清月白,夜色迷魅。 山坡之上,她缓步而入,若凌空而来,足不沾尘,一双眼睛亮若星辰地注视着那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帐蓬。 营账里,他面朝明月盘膝而坐,膝上横琴,演奏着那千古绝唱。 琴音空灵、绵长、如孤鸿飞过的清啼,静静的飘散在夜空中…… 兴许寻了许久不见猎物太过无趣了,她竟忍不住循着琴声而来。 她的脚步声极有规律,仅只是几步之遥,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武艺绝非在他之下。 “有刺……”侍卫刚要吼开,有根明晃晃的东西就塞满了他的嘴,紧接着他被人点了哑穴。 “明明看到它进来的。”女子跺了跺脚,都怪门口那个麻烦的人。 南山之上,竟有客人造访。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景墨予顾自抚琴,琴声渐渐扬起,如野马逐鹿,如瀑布喷泉…… 在……在那儿。 女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马上就要抓到它了。 里面那个弹琴的,能不能不要这么张扬。 “嘘!”女子打一嘘声,竟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 好大的胆子,把他的营帐当什么了…… 女子往前扑去,“看你往哪儿跑。” 景墨予身子一僵,他清楚的感觉到滑腻而细软的手靠近了他的身下,“他”已经开始了最原始的反应。 “你……” 他微低下头,一张艳丽无双的脸,此刻已经不淡定地涨得通红。 只是她的轻轻一碰? “他”竟然不受控地有了原始的反应。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炙热,是本能的反应,又或者是一种全所未有的窘迫。 “你干嘛叫啊!我马上就抓到它了。”女子不悦极了,忍不住伸手又朝“他”拍了下。她等了一个晚上,才等到这只笨兔子。 “你扑在我大腿上。”景墨予的唇瓣,微微的掀动着,因为晴欲染上了妖娆的面孔,散发出来令人窒息的迷魅。 “男女授受不清。”他补充了句。 “怎么啊!” 顺着他的目光往下落,她轻轻一瞥,却不由失声尖叫了起来,“啊!” “你……你无耻!” “姑娘是你先靠近‘他’,招惹‘他’的……”景墨予薄唇微微扬起,带着无奈的笑意。 好像是这样的啊! 她尴尬“嘿嘿”笑了两声,“我抓……抓兔子。” “这么巧抓到我腿上?”景墨予清丽的美目一转,露出妖冶的光芒。 窘大了!女子哭丧着脸。 “你是不是故意的?”漫漫长夜无趣得紧,景墨予突然间觉得找到了乐子,他一找白天的阴霾不快,逗弄起女子。 唐云罗被激出野性来,扬声道:“我要是故意的,我就不姓唐。” “是我追的笨兔子跑到你帐蓬里,还跳到你腿上,所以才……”唐云罗不悦地解释着,她发现真是运气太背了,她不过是追了只兔子,竟搞出*皇子来。那只死兔子,看起来又瘦小又笨,怎么使坏起来,连她都不是对手。 “唐姑娘属兔的么?” “什么对兔子情有独钟。” …… 唐云罗几乎是咬牙切齿,“我属猪的,我家宸儿属兔。” 她怎么从来没有发觉景墨予如此可恶呢? “一定是你,如果你安安份份地不动,我就抓到它了。” 景墨予低笑,这个私闯他营地的女人,还一门子的道理。 景墨予出了帐营便看到那个咬着胡萝卜的守卫。瞧他的模样还很逗…… 唐云罗讪笑,“对不住,刚才情急下就想让他闭嘴。” “技不如人,活该受惩罚。”景墨予轻瞥了侍卫一眼,一派云淡风清。 唐云罗蓦然怔了下,微微笑起,看样子景墨予还蛮明理的。 他往前方的帐蓬里转了一圈,过了一会儿,便有侍卫提溜着个大白菜过来,景墨予回到帐蓬里取出把长弓,一把跨上马背,景墨予朝她招了招手,“想抓野兔子,随我来!” “抓不到兔子,我就把你当作金毛下酒菜。”唐云罗凌空跃起,利落地跳上马背。 景墨予沿路洒了白菜叶子,过了会儿,便见一只灰溜溜的野兔子上前去,戒备地咬了咬菜叶子。 似是受不了寂寞,马儿呼地跺了跺马蹄子。 闻到响动的兔儿受了惊,撒开欢地奔跑了起来。 “给我追!”景墨予策马追着兔儿奔跑了开来,满满拉开,弓矢如同流星,直直地射向了那只逃命中野兔,野兔子一箭毙命,矫捷的身影在马背上一斜身子,迅速举起他手中的战利品。 景墨予将战利品递给她,“送给你!” “谢了!”唐云罗翻身下了马,举着阵亡的兔儿,往南山半山坡跃去,白衣如雪,拖曳的罗裙在随风摇摆,人似天边皎月般散发柔和洁净的淡淡光芒。 南山半坡上似有什么在等候着她,瞧她那着急的样子…… 难道是他的男人,在等着她带回去的下酒菜。 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景墨予很难记得一个女子的容颜,不论她长得如何突出,在他的记忆中除了未晚那张精致的小脸外,其他人的容貌都是模糊的。 难道遇到一个武艺高强,又敢和他抬杠的有趣女子。 他很想去看看,那端让她牵挂的人是何方神圣。 景墨予策马回了营帐,差人提了只烤羊出来。 带着烤羊肉和烧酒,朝半山坡寻去。 景墨予到达半山坡时,便见到这震撼的一幕,唐云罗坐在草地上,吭着民谣,金毛懒懒地蹲在地上,啃咬着剩下的一块小残骨,嘴边还溢着一抹嫣红的血液。 景墨予的到访惊扰到金毛的食欲,它支起身子,对准了景墨予张大了血盆大口,凶猛地吼叫了一声。 唐云罗回眸,便看到这个优雅入画的男子,一手举着头大烤猪,一手提酒壶,踏风而来,衣袂翩翩。温润如玉的面容,被风吹起的墨丝遮挡了一大半,却依旧能够分辨出他不俗的气质。 “我是不是打扰了你的清静。” “很少有人不怕金毛的。”唐云罗一面微微笑起,一面朝金毛拍了拍手,示意他安静下来。 “我带它上山时,可费了一番周折。 景墨予笑了笑,“也很少有人敢把百兽之王,当*物。” “他不是*物,他是我的亲人,在我拥有宸儿前,它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亲人。” 记忆在慢慢回笼,师傅死后,那群狼虎视忱忱地盯着她那一本天下第一的武功秘籍:棉花宝典,算计,明枪暗箭扑面而来,唯有她的金毛一路陪伴,与她并肩作战。 “金毛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亲人,它比人可靠。”唐云罗淡淡地陈述着一个她认定的事实。 一抹淡淡的忧伤在迷蔓着,唐云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他说起这件事。 或许在她心中,景墨予是不同的。 战斗时,她身上总是带着那抹清冷的气息,一幅平平淡淡的倔强。 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也许她所经历的曾经,是他这个锦衣玉食的皇子永远不会体会的,望着她那倔强的模样,景墨予心里产生了一丝丝的不忍与惆怅。 在一刹那间,景墨予忽然觉得心中莫名地微微一痛。 “喝酒么,一醉解千愁。”景墨予递上了酒壶。 唐云罗看着青龙白玉壶,犹豫了起来,酒!酒…… 在这一刻,心忽然变得好乱。 耳边突然又响起渣男的话,“师傅一走,你就无依靠了,洛云阁的景容公子风度翩翩、神采英拔,又是明城首富,比起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你同意,我马上让御史叔父给你保媒。嫁妆,师兄都替你备好了。” 明城,洛云阁,景容…… 一模一样的容颜,一样姓景,会是他么? 恍然之间,仿佛又听到了那一句震耳欲聋的吼叫:“该死的女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要将你碎撕万断!” 唐云罗突然打了个寒颤,怎么突然又想起那么扫兴的事儿来。 真是的,以为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的,怎么又突然想起呢? “你心情不好?” “何以见得?” “你说的一醉解千愁。” 景墨予挑着眉,又猛喝了口酒,嘴角笑的妖艳勾人,“从没有人能看出我的心情好与不好。” “那是因为你隐藏的深。据说皇帝的孩子都要有城府,都要扳着一张脸。” “为什么?” “如果不扳着一张脸,就没有威严了,失去威信,就没有人信服了。” “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条条道道?” “说书的。” “那都是骗人的。”景墨予又喝了几口酒,拍了拍她的脑袋,“你看我现在有扳着脸么!” “咦,是没有啊。” “你主子秦烨,他有扳着脸么?” “他还好吧。就是不常笑,他只对郡主笑,不过现在好像对着郡主也不笑了。”唐云罗手拖腮似是在沉思,“唉,本来想怂恿他给宸儿当爹的。只是他真得很喜欢郡主……” “秦烨,很讨女人喜欢吧?” “那是,我家主子玉树临风,风光绝代,人见人爱……”只要一提到秦烨,唐云罗总能说上三天三夜,她对秦烨的崇拜简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江湖梦,偏秦烨一人就占据了两样,他既是江湖上的神话,又大聂帝国的传奇。 他明明可以坐拥三千后宫,他却深情,永远只对一个女子痴心一片。 秦烨几乎是万千女子心中最好的幻想…… 景墨予突然转过身子,轻抬起她的下巴,一瞬不瞬地看着云罗飘忽的小脸,如水的眼眸,兴味浓浓地问:“那我和他比起来呢?” 第216章 情动 景墨予长得极美,身形颀长秀美,剑眉凤目,鼻正唇薄,五官标致,又天生带着一副卓尔不群英姿,不自觉地给人一种压迫感。唐云罗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初见他时的惊艳,只觉得多一分则太艳,少一份则太淡了。 她一向对美色的抵抗力太差了,偏景墨予眼里竟然流露出淡淡的柔情,这分明就是为了杀她而存在的啊! 唐云罗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她完全没有办法思考。 就在她的大脑当机时,他那双被酒精熏陶的迷魅冷冽的眸子眯的狭长,微凉的唇猝不及压在她的唇上,他的舌带着男人特有的气息,混合着酒气在她的口中,卷起一阵狂风暴雨……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唐云罗睁大了眼睛,凝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温柔而妖冶迷魅,唐云罗满脸惊骇,被他生硬撬开的贝齿,生涩的啃咬着,肆无忌惮的吻着,全身开始慢慢的有了感觉,酥麻的很。 景墨予呼吸愈地急促了起来,他含糊不清地低笑一声,埋首于她脖颈间,噬烙下一连串失控的吻痕。 带着心底的狐疑,唐云罗目不转睛的看着景墨予,破壳的优雅,化成狂野的渲泄,带着焚烧的浓烈欲望,他修长而白希的手开始滑下去…… 承受着他霸道的吻,她的身体突然开始失控,她很想问他:“为什么?” 她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戏文里说的所谓的一见钟情。 “小晚……” 从他嘴里吐出的话,温柔而深情,却是大煞风景地为另一个女人。 方才美好的气氛,转眼间就被破坏的消失无踪。 唐云罗挣扎着拉开了两者的距离,景墨予不死心地纠缠了过来,头深埋在她胸前,迷魅的眼里已分不清是失落还是痛苦,口中喃喃的只是不断重复的一句:“小晚,你不要离开我……” 她的脸顿时变得一片酡红,她不是那个人,她更不想做别人的替身。 唐云罗终是伸手拍了拍他的精致而迷离的脸蛋,他这才抬起头来,努力睁大魅惑的眼,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小晚,你的脸蛋怎么变尖了。” 带着几分愠怒,唐云罗啪的力掴了他一巴掌,嘴角悄无声息地勾起嘲弄的弧度,“麻烦你看清楚,我是谁!” 被打了一个激灵,景墨予不由睁大明眸的眼,她漂亮的脸蛋始终保持着冷漠,她看起来是那样低调而守礼。 而他…… 他又做了什么? 甚至说了什么? 依稀记得他一遍遍地唤着未晚,他灰白的唇,一瞬间变得全无血无,像两片柳叶微微颤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在这诡谲的气氛下,他的尴尬,异常的清晰。 从受惊吓过度,到最后的坦然,唐云罗觉得自己的适应能力还真是强悍。 当然她之所以不反抗,其实也是存有私心的,她想看看这个景墨予,到底是不是景容。 唐云罗嘴角自然地衔起魅惑的幅度,“抱歉的话不要说了,敢有下一次,我就叫金毛咬死你。” “嗯。”景墨予点了点头,原来金毛是她的萌宠。他还以为是她的男人呢? 唐云罗不悦地问:“对了,你有没有兄弟?” 画风突变,让景墨予怔了怔,还是如实回答:“当然有了,我排行第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长得和你像吗?” “有没有一个是和你双生子。” “怎么?你不会看上我了吧?” “我看上你?”她嘿嘿笑了起来,“你是想女人想疯了吧,我唐云罗是那种随随便便的轻浮女人么!” 除了,除了此次该死的意外!她在心中悄悄补充了句。 “你男人呢?”借着皎洁的月色,景墨予抬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背篓,心里寻思着,到底是怎么样的男人,会让这个女人心甘情愿冒天下之大不讳,为他生子。 唐云罗沉默了一瞬。 “他不会不在吧?” “白衣翻飞、墨发飞扬、剑眉星眸、英姿竣飒、优雅入画、至美光亮……” “你念成语啊!” “这是形容,无论什么词儿都比不上我男人的妖孽。” 景墨予薄唇勾起一道邪肆的浅笑,“这世界上有比秦烨还好看的男人,我信。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比我还好看的男人,没有!” 唐云罗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自恋狂!” “我说的是事实。” “喂,你到底有没有一个双生子?或是同宗的表兄弟,长得和你极像的?” 他勾起嘴角,俊朗的脸上带着魅笑,“你真看上我了?” “就你!”唐云罗哼哼,似乎十分不屑。 “我有个表……表的表妹,一向是个花痴,这些年行踪不定,我在想你这幅皮相还是勉强可以入眼的。如果你也有个同一模子里印出来的兄弟,我可以给你们介绍。” “你表妹长得和你像么,是不是一样?如果一模一样,我是不介意收了她,让她给我暖床。” “你到底有没有这种兄弟?” “没有!”他摇摇头,回答的铮铮利落。 完了,完了! 看来是他无疑,她得远离,远离这个危险体。 明天,明天就马上走,逃得远远的。 “你为什么救我?”从身侧的草地上撕个羊腿给她,景墨予顾自问道。 貌似秦烨那闷骚的男人,不让说是他下的令救援的,唐云罗想了想,缓缓道:“我……我接到线报后,就匆匆赶来支援秦烨,只是和大景国不熟,就迷了路,然后就刚好看到那些人以多欺少,像我这种侠女是看不惯这种的,路见不平,我就打了起来。” “那你呢,你烦什么?” “你喜欢姜未晚?” 他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答道:“不然咧?” “你不可以喜欢她!”唐云罗不知道,此时自己话语中竟带着一种命令的口气。 “为什么?” “她是我家主子的女人。” 景墨予嘴角噙笑,她就像是雨后的一束阳光,晴朗,明亮。又像是这皎洁的月色,淡淡吐洒着它的清辉。这个女子爱憎分明,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倒也可爱的紧,不知不觉地他的眼神充满了温柔,而犹不自知。 “我骗你的啦,你还真信。”强烈的自尊心在作崇,景墨予闭了闭眼,埋在心中的深情与念想,终究只是一个人的镜花水月。纵然是痛,总是不乐意将自己遍体鳞伤的一面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他不要别人的怜悯与同情。 最终找到了个适当的理由,他转移了话题,“我只是在烦,我们这么多人,竟打不开那面冰冷的铁壁。” 唐云罗漫不经心道:“可是奇门循甲?” “你是说奇门循甲……” “对,你说得对,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景墨予咧嘴一笑,一天下来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我说对了什么?” 景墨予脑海里不经回忆里白天见过的那个图案,铁壁上铸造的图案,金龙为首,四周有九种动物环绕着,因为当时围观的人较多,又加上侍卫的死去,刘裕的受伤,他根本没有心情深究,只是匆匆扫过一眼。 不过他自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现在想来,围绕在金龙四周的,不就是九子么,铸造这个铁壁的定是前向皇族嫡系后人,金龙象征着帝王,龙生九子,九子环绕四周,依次是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赑屃、狴犴、负屃、螭吻。 “云罗姑娘,我先告辞了!” 也许是瞅见了这男子与自家主子的歼情味,这时金毛竟威风凛凛地站起来,它甩了甩头,抖了抖身子,似是在欢送景墨予! 景墨予笑了笑,随手赏了块烤羊肉给金毛。 没有意料中的感恩戴德,金毛一仰头,还傲骨铮铮的拒绝了。 这是不吃嗟来之食么! 萌蠢的主人,逗趣的宠物,他甚至开始期待起这个女人背篓里的孩子,是不是遗传了她的好相貌,也许从这个孩子身上,还能找到他父亲的影子。 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在吹嘘,他男人是不是如她说所言的那般美得不似真人,到时就能看得出端倪。 “喂,可是有人摆了阵法,你可是去破阵的?”唐云罗眼中闪过几许跃跃欲试的亢奋。 眼眸幽深如古潭,一抹戏谑的笑意浮上他的嘴角:“喜欢,就跟上。” “好啊!”夜漫长而孤寂,本姑娘正觉得无趣呢? 轻拍了拍金毛狮王的脑袋,唐云罗笑了笑,“好好吃羊肉,安份等我回来,哪儿也不许走!” 金毛瞪了唐云罗一声,似是在抱怨这个无良的女主人,见色忘义。可秦烨一转身,伴着一声低吼,它就猛地咬向了地上的美食。 -本章完结- 第217章 轻薄 这家伙完全是装得!假清高. 景墨予向营帐走了过去,便见京兆尹和众侍卫高举着火把,聚结在一起。 众人得见皇子归来,长长松了一口气,立刻笑迎上去,京兆尹指着适才被点穴的侍卫道:“我看他被人点了穴,就急了起来。山里天寒雾重,我们更是怕你有个闪失。” 景墨予拉过跟在身后的女人,只道:“我们和唐姑娘到铁壁前看看。” “唐姑娘这边请!”京兆尹急忙在前领路,他心中默默感叹这三皇子不过随便出去走了趟,就能从山上拐回个天仙般的美人帮手回来,果真不同凡响。 云罗据实道:“这面铁壁从外形上看来并无特别之处。” “唐姑娘有所不知,这面铁壁好生厉害。我们仅仅只是在上面寻找一下机关,就已经一生一伤。” “哦,这么厉害,那我一定要凑凑热闹。” 景墨予指着铁壁上铸造的花纹,道:“你们仔细看看上面的纹饰。” 唐云罗瞧出端倪,淡然笑道:“金龙,九子,我只听说书先生说过,今日可谓是开了眼界。” 景墨予点了点头,又道:“我们都没有见过九子,就只当做是一般的花纹,很难去留意它。” 京兆尹摇头,“就算是九子环绕金龙,又能说明什么?这铁壁摸不得碰不得,真是急死人了。” 唐云罗和景墨予相视一笑,“五行八卦阵。” “金龙九子的确无法说明什么,但是如果结合了五行和八卦,这铁壁的秘密就可以浮出水面了。” “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 唐云罗赞同不已,“八卦阵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 “生门为牛,囚牛。” “伤门为龙,金龙。” “死门为雉,雉未列金龙九子中,不过我们仔细观察这扇铁壁,不难发现九子之中螭吻的打造最像雉。” “我想你们死伤的那两人一定是解碰到了伤门和死门。” “京兆尹你们在此等候,我带几个人从生门进去看看。” “殿下,还是让下官先去探路吧。” “五行八卦阵我略知一二,还是让我进去,你的人负责接应吧。要是我一柱香的时间没有出来,你们就杀进去。” “是。”挑了四五个顶尖的守卫随着景墨予进去,京兆尹这才略放心地站在外面等候消息。 屏退了众人,景墨予翻身跃起,运功对准了囚牛,一掌击了过去。 忽地一声,只见铁壁弹动了下,开了一条长长的缝,足于容纳两人并排走过去。 景墨予举着火把率先进去,精挑的几个侍卫有序地在后面跟着。 景墨予刚进去不久,便见铁壁缓缓地移动了下。 “不好,这是铁壁马上要合上了。”唐云罗眼尖地发现这一点,她纵身一跃,就在铁壁合上的一瞬间,闪进了铁壁之内。 “殿下,唐姑娘……” 这铁壁之外一个五行八卦阵就那么厉害,铁壁之内还只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不,绝对不能放任着三皇子一人在里面,万一要是三皇子有什么损失,他这可是要赔上九族性命的。 京兆尹不由地亲自上前去敲打囚牛,他敲敲打打了半晌,铁壁并未有任何的松动。 怎么会这样? 这不是生门么!刚才三皇子就打开了生门啊,难道是自己的内力不够。也对,三皇子的武艺在大景是数一数二的。 京兆尹不由地召集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让他们都上前来一试。几名侍卫联合起来运用内力,对准了囚牛纹饰运功推动了良久,皆未见铁壁有反应。 三皇子进入了铁壁里面,可以算是生死未卜,此事他万万不能托大,必须尽快告诉皇上,兴许还有回旋的余地,要是他知情不报,必定吃不了兜就走。 京兆尹额头渗出冷汗,略一斟酌,他立刻回营帐匆匆拟了道奏折,解下腰间的令牌差了名侍卫上带着他的入宫令牌,速速进宫面圣,呈报秦折。 夜色沉寂,明月悬空。 店里抓药的伙计瞅了眼楼上依旧亮着的灯火,一时之间琢磨不定,是不是该再次上前去叫神医回去,早到了关门的时间,可是她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 今天这里还是门庭若市,不过是他见不得神医拖着受伤的腿,来来回回在屋内替病人诊治,那些个求病问脉的公子小姐,早早让他打发走了。 姜未晚拿刚着华鹊送她的《百药集》,看了半天。 伙计终是忍不住上前去,盯着她看,“神医,夜已深了。” 姜未晚回过神来,她都看到第几页了?不经意一瞥,才发现书都让她拿反了? 前世里,这本书她就已前前后后看了两三遍,如今受了腿伤,想着瞒着府里的一家老小,她只得躲到店内来避难。 不知为何今儿个,她也没有心思问诊,忙里偷闲拿起医书翻看,却发现她一直都在神游太虚。 姜未晚“你怎么不回去。” “紫苏姑娘不在,你一个人我……” “你放心去吧,没有人会对我这个丑颜女图谋不轨的。何况我还有银针防身呢?” “那好我关门了。” 好困啊!伙计懒散地边关大门边打哈欠,只是在他眼皮略微顿下的一瞬,忽而有条红影自身边蹿过,他惊得一抬眼,睡意顿时消散。 伙计一晃神,红衣美男已自他面前身如轻燕般地掠过。 求医问诊的美男他见多了,这般招呼都不打一下,这样霸道进屋的神秘美男子,他还是头次见来。 “喂……”伙计不悦地张了张嘴,却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发不出声音来。 他这是什么了? 突记起红衣男子从他身子掠过时,碰了他的胸膛一下。 难道说他被人点了哑穴了? 他还来不及作出其他反应,身后便闯进两名身着行衣服的不速之客。 为首的那名打开一张画像,一脸的严肃,“有没有看到这个人?” 伙计犹豫了,他该什么回答?他到底要说是还是不是?那红衣男子明明是上了楼,神医就在楼上,他会不会伤害到神医?要知道神医还受了伤,而那男子身姿不凡,武艺高强。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伙计点了点头,又迅速摇起头来。 “给我搜,就在这附近失去踪影的,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已是子夜,万家灯灭,异常宁静。 姜未晚起身,伸了个懒腰,自从南山山神庙里出来后,她一直是迷迷糊糊地,脑海里反复出现的都是秦烨的身影,他怒而离去的背影,他甚至不想听她的任何一句解释。 什么时候起,两个人的关系竟已僵到此了? 这个全心全意多次数她性命的男子,最终还是难以忍受她吗? 这个结局不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吗? 现在她又在叹息什么? 夜已深,是该就寝了。适才从楼下往下看,药铺的伙计正在楼下关门,算算时辰,他该已经走了。 未晚掀帘往休憩的内室走去,她刚走进去,突然一道巨大的撞击扑面袭来,她还没来得反应,人已经被推撞到墙边。 她速度伸手摸向腰间,想在第一时间得到银针反击。 男人却更快一步,点住了她身上的穴道。 她的身子僵硬得无法动弹,糟糕,她让人点了麻穴,动弹不得。 她本身地张嘴,正要呼喊,却发现喉咙里吐不出一个字。 哑穴也点了? 未晚只能睁着惊恐的眼,注视着男人侧身在她面前解开了头上束发的玉髻子,猴急地褪去他身上招摇的红色长袍,*…… 头发乌玉般的泛发着淡淡的光泽,胸膛的肌理分明,肌肤精致如美瓷。 一看就是练过家伙的人,这分明就是个*大盗?瞧他猴急的模样,看样子还是个很熟练的惯犯? 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放肆,她却束手无策! 她真不该让紫苏走的,紫苏是坚持要留下来陪她的,是她想一个人清静清静,硬是找了个借口把紫苏打发回府了,此时的姜未晚急得想撞墙! *大盗精赤了上身后,就转身动手解开她外衫的蝴蝶扣,她拼命地想挣扎,却发现一切只是徒劳的。 男人正面对着她,她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浓翘的长睫,柔化了原本刚棱有力的轮廓,披头散发地总免不了要带几分疏狂的味道,这张精致妖孽的脸,好像在哪儿见过? 未晚在脑海里搜索着她的记忆。 压着她的身体,随手动手解开了她的亵裤,她修长而莹白的双腿暴露在薄裙下,未晚心里在叫嚣着她的羞愤,却见男人一把将她的裙子撸高到了腰际,姜未晚只觉得活了十几年的颜面一次性丢尽。 第218章 苟合男女 在这个时代,失贞就等同于叛处死刑,一辈子为人们所唾弃。 今天她也要沦落到此下场么! 视线落到未晚小腿内侧的那道还未全部愈合的刀疤上。 带着微微诧异的表情,男人终于抬头正眼瞧了下姜未晚。 未晚发狠地瞪着男人,脑海里蓦然闪过那袭翩翩妖艳的红衣,是他! 在暖香阁里出现的那个契国人。 想不到空有一幅好皮相,竟是个披着人皮的狼,淫|荡不堪的衣冠禽兽,这个男人简直令人发指。 若不是她不能说,不能动。 她定会跺了男人的这双白希修长的手,断了他的命根子,让男人再不能兴风作浪,歼污良家妇女。 她还来没有办法有所反应,男人竟在她面前无耻地解开亵裤带,“他”暴露在她的视线下,她的脸色红得像鸡冠子,这回她都不知道眼睛要往哪儿落,若不是被制服了,她一定会大声尖叫出来,然后一脚踹过去,踹了他的命根子,让他不能祸害他人。 只是她现在可怜兮兮地只有满腔的恐惧、愤怒、羞耻感,还有那满脑子的不良春宫图画面。 姜未晚发狠地在心中诅咒:你等着!只要我姜未晚活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绝对! 男人主动解开了她身上的哑穴,她顿时像是得到了解脱,她正要呼叫,刚发出声音来就被他狠狠地吻住,心里所有的呐喊,到后来竟不争地变成了嘤咛的声音。 被他压在冰冷的墙上,男人用力抬起了她的腿…… 在摇曳的灯火下,男人真实地上演着一幅狰狞的缠绵,霸道的亲吻,封缄的、掠夺永无止境…… 金属与珠玉相碰的声音响起,外面的人挑起帘子。 男人看了未晚一眼,修长的指很快移动落到她胸前,这时候大手落到她胸前,她的身上只剩下这件肚兜了,这该死的男人,他是想褪下她身上的最后一道屏障么! 未晚急得想尖叫,却在下一瞬发现是她多虑了,男人只是迅速地移动手指,解开她身上的麻穴而已。 “出声,叫!”男人低沉沉地下命令。 这是? 这是怎么了? 姜未晚难得舌头打结,看着男人的不容置疑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一头怪兽,他竟然同意她求救,不,准确地说是怂恿她大声呼救,他怎么这么BT? 伴着帘动,室内灯火珠帘,随风摇曳! 两名夜行服男子的身影被灯火拉得长长的,未晚的视线再次落到对着她粗暴演译着深情的男人身上。 他精壮而白希的肩膀上,落着一个黑呼呼的大掌印。 看情况,他应当受伤不久,一个受伤的男人,两名追踪而来的男子,脑海里似有什么闪过,就在她失神的刹那间,男人愈发地盯紧了她,清亮的眸子里似有流光溢彩闪动,深浓地散着他内心的情绪,只是未晚愣了会儿,就是没有反应过来。 男人抱着她大腿的手不断地在收紧,未晚终于顿悟过来,申银一声,娇喘连连:“嗯——啊——” 亏得杜若雨这个嫡母示范的好,杜若雨与顾慎言苟合时,站在门外的她听着这让人脸红心跳的浪叫,倒也记下。 这算是现学现卖。 追踪着红衣男子而来的夜行服男人眯起明亮的眸子,视线落在室内倚墙而动的这对男女身上。 女人雪白的长腿在男人身上迅速波动着,演译着一场激烈的欢爱。 这对正在苟合的男女身上发出的的申银和低喘声在室内充斥着一种极致的淫|乱气息。 前面似有一道寒芒闪动,明晃晃的大刀在灯光下拉下了道影子。 高高举在来人手上的,定是锋利的刀刃。 姜未晚心头一跳,她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这正是身上的这个男人敢于放开她的原因,她若是大声呼救,来人无论是抓住了男人,或是杀了男人,她的整张脸,整个人就暴露在来者面前,紧接着也就暴露在众人面前。 无论这场掠夺是不是真的,她苦守了十多年的清白从此就没有了。姜王府也会因她而蒙羞,所有爱她的亲人都会因为她而抬不起头来…… 男人在她身上邪肆的放纵,她似乎已经变得麻木了。 她无路可走,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配合受伤的男人,做着最激烈的假动作,演译着一对偷情的歼夫淫妇。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她是在暖香阁见识过他的武艺,如今看样子他是伤得极重,以至于不得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来混淆视听。 只有保全面前的这个男子,才是保全她自己。 她必须如此,除了配合他做戏,她的脑子里已经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来人的脚步声渐近,男人的动作僵了僵,不由地抱紧了未晚,惊恐作状地抖动着身子,他不敢回头,只是颤颤地问:“谁?谁……” “啊,有人!”未晚也装作后知后觉地跟着尖叫起来。 男人颤抖如筛,那像极了一种被抓歼后的深深恐惧。 室内看戏的来人,狠狠地啐一口,“原来是一对苟合的狗男女,这么激动,搞得我的小弟都忍不住,我都想做了。” 紧接着室内就传来一阵冷喝:“清二,你胡说八道什么啊!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他!只要能杀了他,别说是一个女人,就是十个女人,大爷也会赏赐给你的。” “嗯,走吧走吧。杀了他,我们就到暖香阁找乐子去。”离家这么久,他还没有开过荤呢? 为首的那名夜行服男子拍了拍目瞪口呆的药铺伙计肩膀,略带歉意地说:“对不住,打扰了啊!” 另一名男子则无限婉惜地摇了摇头,对药铺伙计道:“看住你女人,这都和人苟合了,你还当二愣子。” 那名男子提脚就走,似是又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看戏般地笑了笑,“不会是你授意的吧,靠你家那口子卖皮肉,供你撑门面子?” “清二,快点,还磨蹭什么?”先下楼的那名男子口气不悦地催了催。 脚步滞后的男子迅速追了出去…… 室内的人终是落下脚步声,渐渐远去。 药铺伙计忤在那里,他发不出声来,心下只觉得此刻前进不得,也后退不得。 就在伙计为难时,男人一把放开了姜未晚, “啊!” “啊!” 屋内同时响起两道尖叫声。男音混着着女声,药铺伙计只觉得脸色一红,便尴尬地转动身子,背对着墙面壁起来。 赤luo的男人,穿着红肚兜,薄裙子的神医。 不,不,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今夜,他没有看到神医,甚至今天他都没见过神医。 男子移动身子,顾自捡起地上亵衣裤穿了起来,姜未晚凤眉倒竖了一半,沉下脸儿,闪到一旁收拾起自己的狼狈。 “没想到是你!”盯着移动的身子,男人的眸子越发深邃,散发着诡奇的惊讶与冰寒。 未晚边穿亵裤,边骂骂咧咧,“亏得你认得我,你这个登徒浪子。该死的契国人!你简直是扫把星,本姑娘一见到你就没有落下好事来!” 似有什么在脑子里闪过,男子脑中顿时回响起,初见时她送给他的那一句句犀利的斥责。 “你以为自己花了几个臭钱,了不得。本姑娘就得赔着你,哄着你吗?我告诉你,银子本姑娘多得是,你——我看不上!” “榜眼郎觉得自己进烟花之地,毫掷千两很光荣吗?你知道大景上下有多少灾民,有多少穷人吗?你知道大景还有有多少人上不起学,请不起先生的孩子吗?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生下来就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除了考取功名,你就只知道寻欢作乐。有你这种不作无为的男人,真是我大景的不幸。” “公子自以为是,是病,得治。” 她送给他的每一句话,他都得牢牢记得,他曾想着解决了秦烨后,他必会找一天到暖香阁去,好好向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讨教讨教,不曾想今天就碰上了。 原来是她! 她是胡蝶胎记的姜未晚,她也是暖香阁里的那个女人。 姜未晚瞠目,正想开骂。 便见男人一双乌黑的眼睛睛便像锥子一般直盯着她,一时之间竟无法语言。 男人沉默了片刻,终是按下心里波动,顺势平静道:“香铃姑娘,又见面了。” 她的上衣,早已让他撕扯破了。 现在她只身着一件红肚兜,她就这样暴露在他的视线下,她是如斯的狼狈。 男人脱下自己身上的红袍子,亲自动手将它披在未晚身上。 这算什么,是补偿么! 一件破红袍子,就能将她所受的羞辱,丢尽的颜面偿补回来么! -本章完结- 第219 沐浴 男人身形一晃,闪身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嘴角一挑,邪笑地看着姜未晚,“逞凶斗狠,不像你的性子。” 男人明明受了伤,却能这样轻--易躲过她的袭击,未晚不由气的牙痒痒。 未晚气呼呼地拉了把椅子过来,她一把坐下,微垂着眼眸,冷声道:“技不如人,我无活可说。半夜三更的,我不留客,自己滚!” 男人玩世不恭笑道:“留,一定要留,孤男寡女凑合睡了,不更好吗?” 他这般无懒,一肚子的坏水,着实可恨! 姜未晚看了呆愣在房门口的药铺伙计一眼,不由记起她还有个帮手在,不由道:“阿武,把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给我扔出去!” 门口的伙计瞠目,他要有那种好本事就不至于被人点了穴,至今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对付这么强悍的淫贼,他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男人清冷的嗓音在屋内荡开,“这种待客之道,我不喜欢。” 姜未晚心道本姑娘的清白差点就没有了,没有杀了你,算是便宜你了,还敢在这里娇情。 姜未晚皮肉厚不笑地回一句:“无赖耍滑是你的兴趣,拒绝是我的坚持。” 胸腹处传来尖锐刺痛,阵阵钻心,不过须臾,男人便大汗淋漓,此刻他正遭受着非 人的疼痛,他暗自强忍着,他知道自己就算痛上七分,秦烨也是痛了十分的。他与秦烨 在南山上最后一搏时几乎用尽了全力,他们互相击中了对方一掌,应当是不相上下,不 过秦烨在与他最后一搏前,用琴不专,受到了通心琴的反噬,早已受伤不轻,他那一掌够秦烨受得。 思及此,他觉得自己所受得所有痛苦都是值得的,他没有白受。 “你是大夫?”宁风曦狐疑地看着未晚,若不是闻到这一室的药味,他还真怀疑自己看错了。 今夜他受人追杀时,无路可走,远远地看到有人正在关门,他就寻了过去。 能够误打误撞进了医馆,着实是意外。 不过是病疾乱投医,外面都是秦烨的追兵,他急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来藏身,这个时候城内大大小小的医馆,就连通往二皇子府的路上,也必然有众多的埋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这些天他必须在这里先安顿下来,待伤略有好转,再从长计议。 只不过姜未晚——秦烨的女人,这个口口声声要杀了他的人,能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未晚不答,眼神若有似无地瞥到男人身上,以她行医的经验看来,男人是这伤口牵动巨痛,伤口发作了。 一念及此,未晚就莫名地高兴,报仇的机会马上要来了。 若许她根本不用动手指头,男人就自己体力不失地倒下,然后她要把这个可恶的男人脱光了,扔到猪笼子里,叫他放肆! “姜未晚!” 宁风曦大声叫出她的名字,嘴角挽起惑人的孤度。 姜未晚吓得差点儿傻掉,他怎么会这么准确无误地叫出她的名字? 他一个契国人怎么会认识她,她还不至于出名到天下皆知。 就在姜未晚吃惊张口之际,宁风曦果断的逼近,准确无误地往她嘴里扔进个微小的药丸子。 未晚回神来,不免惊慌失措了起来,“你喂我吃了什么?” “没有什么,不过是一颗听话丸。” 未晚握紧了拳头,火气腾地往上窜。 “你这个人简直是忘恩负义的衣冠*,明明是我救了你,你却反恩为仇。”未晚握拳就朝着宁风曦打了过去。 “第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我是应该的。” “第二:好人做到底,你让我在这里住上几天,我会感激你的。” “第三:我受了伤,你必须好好替我疗伤。” 姜未晚气得胃都疼了,他的条条道道还真多啊,他居然敢摆出这副脸孔,居然对她下毒了。” “收起你的一二三,我是大夫还不能解了自己的毒吗?”未晚心中莫名地恐慌,他到底给她下了什么毒,她实在没有把握在短时间内查清楚。 万一那是断肠的毒药,那可如何是好? “这种药可以迷惑人的心智,让人好好听话。” “对了,这种毒每个月就会发作一次,痛得入骨,不过倒也死不了。” “交出解药!”未晚美眸里蕴起隐隐的讥诮,“一个大男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逼迫一个弱女子,不觉得脸红?” 宁风曦摆出无辜的微笑:“端和郡主是弱女子,那么天下就没有悍妇。” “你过来。”宁风曦勾勾小手指头,被掠在一旁的药铺伙计惊恐万状地靠近。 不会也喂他吃什么听话||药丸吧。 他不想中毒,更不想任人摆布,他不想啊! 宁风曦动手解了他身上的穴道:“我要沐浴更衣,去给我备个浴桶,烧好水来。” “我这就去,这就去……” “你要耍半点心眼,我立刻就要了她的命,当然我也会要了你的小命。” 药铺的伙计小武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祖上是行医济世的,到他父亲这一辈,摊上了个好赌成性的母亲,生生地搞得倾家荡产。 未晚见这孩子颇有天份,懂得医理,会抓药,便把他留了下来。 小武干活倒也麻利,人也机灵,更重要的是他忠心不二。 不过他的胆子较小,宁风曦的话果然小武是言听计从。 小武动了动唇,犹豫了半晌,终是咽下反驳的话,强颜欢笑:“我马上去准备,后院有个很大很大的木桶,我去备水,你等我一下,你不要,不要为难神医。” 宁风曦淡淡道:“那要看你的表现。” “故作深沉,你还不是算准了小武为人老实,胆儿小。” 宁风曦撇撇唇,“你有意见啊!” 姜未晚气极了,这男人的劣根性完全暴露了,这般狡猾腹黑,一肚子坏水。 水流声潺潺,小武麻利地往药桶里注水,宁风曦挑开窗,往下看了眼,不由又道:“去给我备些治伤的药,我要养伤。” “你……你凭什么命令我?” “你还有的选择吗?”宁风曦反问。 “你是谁?为什么会认得我?” “我们见过面的,这么健忘?” “我知道那个假冒的莫绍衡。” “我们今早刚见过,你这么快就忘了?” 今早?她在南山山神庙前,竹林,竹林里,未晚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个受了伤的霸王面具男,你是……你是……” “我是宁风曦。”他轻俯在她耳畔边,清晰地告诉她,他的名字! “你这个浑账,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让人把我折腾成这个样子。” 宁风曦对上未晚饱含怨恨的眼神后,笑容又深了几分:“你的伤与我无关。我要的只是秦烨!这伤既然是为你受的,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替我备些驱寒治伤的药材,再备套干净的衣物,我要沐浴更衣。” 姜未晚满心的震惊,他是故意的!她这般有恃无恐,是在打心理战术,还是占着他给她吃的药丸。 他一反常态自报家门,绝对不是傻,他只是在警告她,让她别耍小心眼。 竹林中那个狂傲自信的男子,今夜那个卑微隐忍的苟且者,如今这个玩世不恭的男人,很难让她联系起来,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她倏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吩咐小武去他和自己找更换的衣物后。她就去给他准备药材外,除了听话外,她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就算身受重伤,却还是牵制了她。 药桶里上面铺着百花花瓣,满院馨香。 潺水流声中,水雾升腾,烟气氤氲,仰面躺着一个俊逸邪美的男子,半阖着眼帘,墨黑如绸的长发一泻而下,懒姿闲逸俊雅。 沉浸在药香中,身体里的伤痛略有缓解,这让他极为满意。 姜未晚手上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锦衣华服,缓缓地靠近他。姜未晚暗自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嘴角轻扬起一抹笑意,璀璨如黑夜般的星眸,也只有在沐浴时,才能平静似水,也只有在沐浴时,才是最好下手的机会。 就在未晚抽出短刀的那一瞬间,一条长的白丝带,横空而出。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已然将她的蛮腰缠绕住,心中一惧,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就这么一瞬间,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叫,来不及看清这条丝带的源头。神魂不定的她只觉得腰间一紧,就被一股蛮力一扯,顿时飞跃了起来,觉得头转得有些晕,昏昏沉沉地,朦胧的雾气迷茫了她的双眼,努力地瞪大眼,仅仅只是见到近在咫尺的俊朗身影。 第220章 秦烨的女人 腰间一松,一晃眼的功夫,来不及思考就跌落木桶底,娇俏的脸蛋和光滑的桶底面零距离接触,“啊……”疼痛让她本能地张嘴叫了起来,声音还没有发出来,肚子咕噜一下,就已经喝入了几口带着药香的热水,烫得她口舌火辣辣地,手在木桶底面一顶,仰起头来,只觉得难受的厉害,小腹似一团火在烧,本能地捂住肚子,“唔……哼……”入口的池水又呛的让她难受不已,剧烈地猛咳了起来,眼前有点朦胧,伸手往眼帘上一摸,眼眶泛热,都起雾了。 “出师不利。”到底是女人,还是在意自己的容颜,她一边嘀咕着,一边摸了摸自己高蜓的鼻梁,现在还隐隐作痛,不知道有没有受伤,回头得好好去照照镜子。她思忖着,又在心中暗咒了自己一句,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思在乎这个。 该死的宁风曦他都身受重伤了,还这么强悍。这男人果然深不可测。 宁风曦殷红的薄唇扯出似笑非笑,“在大聂国本相的内力和轻功都是与秦烨齐名的,你还要试试吗?” “我试什么?你不是要换洗的衣物吗?我好心好意亲自给你送来,你连谢都不说一声,就欺负人,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姜未晚整个人就这样站在大木桶中与他对视了起来,被桶水打湿的长发上残留的水珠顺着脸侧垂下,洒在水里,荡起丝丝几不可闻的声响淹没在妖娆的红袍上,即而垂落下串串水滴声。 倚靠木桶边上的宁风曦轻叹了声,“哦,你确定不是来与我共洗鸳鸯浴的。” 姜未晚心中腹诽,鸳鸯个头,我狠不得食你肉,剥你皮,我还和你共浴? “不是你拉我下来的吗?你以为我乐意掉到这木桶里灌药水?”姜未晚没好气地反驳一声,心中越发不安起来,她得赶紧的逃命去,就算是闯进龙潭虎穴也比掉进男人沐浴的大药桶来的好。 她可不想看到什么不宜的画面。 宁风曦轻笑着,突然从药桶中站了起来,“啊——” 伴着一轻惊呼,她惊惧地往后退了退,对视着他的幽冷黑眸,伸出五指做了个生人勿近的动作,“衣物送到了,刚被你这么一整,掉地上,你捡一下就成,我也该走了,不打扰相爷沐浴的雅兴,我先告辞。” 她正要转身,宁风曦却伸手一把拽住她。 躲在院门后,悄悄观望的小武,看着两人僵峙的一幕,惊惧地捂住嘴,不由吓出一身汗啊! 神医想去劫持这个恶魔时,他是知道的,他甚至想要挺身而出去强出头,只是他到底太没胆了,握着刀子的手颤抖如筛,若不是神医及时接过,刀子就往自己脚面落下了。 神医是他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她一直接济他们家,替他还了家中的赌债,他现在怕早已死在那群收租的恶棍乱棍之下了。 好在他穿着亵裤,不然她的颜面又要丢尽了。 都怪他,怪他太不是男人了,他连救命恩人都保护不了。 她吓了一大跳,紧紧地咬了一下嘴唇,抑制着自已的情绪,却无法抑制身子的颤抖。 不知道是由于渐渐冷却的池水,让她觉得寒冷,还是这种诡异的情景,让她不安,她的身子越发颤抖得厉害。 “啊欠!”身上湿漉漉地好生狼狈,她紧紧地咬了一下嘴唇,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却无法抑制身子的颤抖。 无法接受他那种邪肆的目光打量,未晚不由怒到了极点。 她愤愤地撅起樱桃小嘴,“我都已经解释了,你还想什么样?” 宁风曦满脑子只有一个声音,这是个有意思的女人,秦烨喜欢的女人! 瞧着她眸中的惊慌失措,他更近了一步,“你说呢?” 妖娆的红袍透明化地紧贴着肌肤,呈现出一种若隐若现的视觉特效,将她完美的身材曲线彰显无余。 美目落在她她光洁白晳的脖颈上,落在她若隐若现的身子上,小腹上竟窜起火热的激情,他竟对她的身子产生了念想。 从没有一个女人的身体,能让他产生这种强烈的渴望。他想要这个女人! 宁风曦精赤着身子,已经是妖娆到了极点,未晚几乎不敢直视,眼角的余光不经意一瞥竟看到他身下变化,此刻,此刻这该死的男人竟然,竟然对她动了邪念。 湿漉漉地长袍穿在她身上还真是碍事,他伸手靠近她身上繁琐的扣子,“穿着湿袍子,容易着冷,我帮你脱下它。” “不敢劳烦相爷,我会自己回屋换。我有手……”未晚紧张地说着,迅速拍开了他的大手,生怕他再靠近,身体却不堪重负地往后倾。 “这是我的袍子。”她恍过神来,低头打量着自己,顿时涨得俏脸飞红。 “相爷是得了失忆症吗,这是件袍子你欠我的,补偿我的,该算是我的吧。”姜未晚几乎咬牙切齿,若不是这里没有可换的衣物,她愿意穿着这么宽大的袍子,滑稽地行走吗?现在他是想出而反尔,要回自己的长袍吗? 香腮晕开淡淡的粉,长发紧贴白嫩细滑的脖颈,旖旎无比得绽开如花般美丽妖娆的*。宁风曦钳着她下颚,用力抬高,带着一种调侃和玩味的低沉嗓音轻轻地道:“只是想说我的袍子,女人穿得也挺好看的。仅此而已。” 姜未晚不得不仰起头来,对视着项宁风曦,他脸上的表情不停地变换着,俊逸的脸上噙着一丝邪魅地笑,他的目光火辣辣地流动着近似*的情绪,姜未晚越发地心惊了起来。那双黑色如漆的瞳眸,连星辰都为之失色的瞳眸,一如天上灼灼星辰,璀璨夺目,又如清潭幽井,深不见底。 宁风曦举眸直直地深望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突然轻叹了一声,“我应该早点认识你的。”他动手抬手理了理她潮湿又散乱的黑发。 如此温柔的动作,让她充满了迷芒,她轻蹙起秀眉,他眼中的温柔仿佛能吸人魂魄般,这种眼神似曾相似,就是这种动作,也熟悉的很。 他……终是又想到他,脑海里再次浮现起那个风华绝代的身影,蛇口之下秦烨伸手抓住她身上那一缕被风吹乱的发,轻轻地别到她耳后。蟒蛇张大了血盆大口对准她,秦烨递上受伤的胳膊,忽然闻得一阵血腥的蟒蛇瞬时转移了方向。她紧紧地拽住他的胳膊,哽咽着祈求,“不要去送死。秦烨秀丽无双的脸上划过浅浅的笑意:“你要好好活下去。” 未晚知道那是在交待遗言,生死的一瞬间,他盼的,只是她能安稳地活下去。 她从来都不值得他付出。 不知不觉地眼泪已悄然从眼角滑落,原来她不是没心没肺,她有心,她会痛。 她越是拒绝他,不过是越恐惧爱上他,她在害怕,她在逃,她拼了命地拒绝,只是不想面对他,更不想他受到伤害。 今天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秦烨冷淡的表情,她突然感到了恐慌。 她在害怕,害怕亏欠他的,今生今世都还不清。 现在想来,她更害怕的是,她与秦烨,从此在没有了纠葛。 她终是贪婪了吗? 这个豹子般火爆的女人,突然在他面前失神落泪,宁风曦明知道那不是为他,还是忍不住心疼了起来。 他甚至不知道这份莫名的情愫源自于何处。 宁风曦伸手抚去她脸上的晶莹,突然低低地俯首吻上她的樱唇,温暖而又柔和。 不,不可以! 她几乎是不加思考,愤然推开了他。 “啪”地一掌掴了过去,这这个男人太过份了,他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轻薄她。 当她是任人捏的软柿子吗? 姜未晚像一头发狂的母狮子,双目怒睁的喝斥道:“宁风曦,你伤了秦烨,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竟然……”她伸手,就要往他身上再招呼下去。 宁风曦明明手快地接住她,朱唇微曲,勾起难以捉摸的浅笑,“秦烨!原来你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抗议秦烨。” “我……我……”姜未晚一瞬变得纷乱,她刚才说了什么了?她尴尬地道着,垂下眼眸,提起袍摆,如中邪般地跳出了木桶,惶张小跑起来。 “客人,你的衣物我给你整理好了,可要我替你更衣?”恐宁风曦再纠缠起未晚,在门外踌蹰了良久,小武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气,冲上前去,捡起地上的衣服,拍打干净了递上去。 秦烨! 秦烨的女人! 他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___________________ 夜风中,一个单薄地身影在清冷的月光下不停地向前狂奔着,身形在急速地晃动着,凉薄的单衣下滴嗒落下串串水珠。 姜未晚拼命地往前跑,不停地狂奔着,微风在耳畔边轻响,心也随着风声而起伏不定。 第221章 画像 宁风曦会不会追上来她不得而知,就算他追上来,她也打算豁出去了,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也好过如此纠缠不清。 她到底中了什么毒,不得而知,等于毒发时,也许来得及研制解药,现在她也没有必要杞人忧天。 宁风曦到底贵为一国权相,若非体力不支,难以对抗那两个追击者,宁风曦也不至于需要放下身段,虚假地表演,更不会死皮赖脸地缠着她不走。 宁风曦与秦烨齐名,他仅仅只是与秦烨一人打斗就已经伤成那个样子,秦烨的伤可想而知了。师傅的医术比她高明多了,有她在,秦烨的伤兴许会好得快些,可不知道为什么未晚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仍是忧心忡忡。 “咳咳!”未晚只觉得腹腔中一阵难受,似有团火在火辣辣地燃烧着,是宁风曦下的毒发作了么,还是她刚才在浴桶中不堪灌入的几口药水? 药水!难道说—— 姜未晚瞪大眼,原来是他的计谋,他是故意把她拽进木桶中的,他只是想试探她的反应,如果她在沐浴水里动了手脚,那么她当时的反应就大为不同,现在想来若是当初她在宁风曦沐浴的药水里发下了毒,宁风曦定会取她性命的。庆幸的是,她当初根本没有这样做,不然现在自食恶果的,只是她。 这个阴险的男人。 姜未晚忍住低咒的冲动,遇到如此小心翼翼的对手,她只觉得苦不堪言。 窗外月光柔和地倾泻下来,在男人俊秀的侧脸落下迷蒙的色泽。他已换好衣物,身姿挺拔,普通的布衣穿在身上依然不减他的半分出尘气质,墨发从半敞开的领口滑落,莫名添出一股妖娆来。 天下美男这么多,秦烨、墨予、季风皆是人中翘楚,眯着眸,忽而有些不是滋味,明明享有了得天独厚的权贵,还占据了唯一无二的美貌,怎么能不叫天下人嫉妒恨呢? 一山难容二虎,宁风曦是秦烨的宿敌,她是不是该替秦烨拔了这颗眼中钉呢? 可她对宁风曦的认识,仅仅只是这短短的一个时辰。 可不管是比体力,比耐力,还是论心计,她皆不是宁风曦的对手,她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 “唐姑娘,你怎么来了?” “我突然心痒痒,就跟来瞧瞧。” “你快回去吧,这里很危险。”景墨予瞅了她一眼,略显不放心的嗓音打断了她高涨的热情。 唐云罗怂了怂肩,“铁壁的门已经合上了,除非外面的人开门,不然我们就要寻找从内往外冲的方法,想来一时半会我是回不去了。” “胡闹。” 斥责之后,景墨予无奈:“那你小心跟紧我们。” 唐云罗点了点头,“你放心吧,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在我看来最凶险的不是机关暗器,而是人心算计。人设计的机关有什么可怕的。 背篓里的婴儿忽地传来一阵哭声,云罗解开了背篓,抱起来背篓中的婴儿,背对着众人轻解衣带,喂了婴儿几口。 这孩子食量不大,睡醒了给他喂上几口奶水,就很快睁着眼睛自己玩耍起来。 这么大的婴儿,也就吃了睡,睡了吃。 从最初的茫然,到现在适应,唐云罗已经慢慢习惯了,独自一人带着他浪迹天涯。 安抚好宸儿,系好衣带,云罗转身来,便见景墨予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她。 他会不会觉得她是个累赘,毕竟她还带着个宸儿,一路上的确是不小的麻烦。唐云罗笑笑,“你们可以先走,我能追得上。我既然进来了,就不想这么早出去。” 言外之意,我是打不死的苍蝇,你别想赶我走。 景墨予上前一步,牵过她的柔荑,“跟着我一起走。” 唐云罗不着痕迹地想抽回手,无奈他缠得死紧。 景墨予身后的侍卫齐刷刷地投来暖昧的目光,唐云罗垂着头,耳根有些发烫,他是怎么了? 云罗紧跟在他身侧,斜过头瞅他,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风姿特秀,卓尔不群,温润如玉的儒雅,不自觉地给人压迫感,又带着天生的一幅王者风范,不得不承认,她就是在他的这幅妖艳的皮相里迷失自己。 唐云罗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他的温柔关心,突如其来,让她防备不及,可是他似乎只是轻轻的一个动作,就能拔撩她平静的内心。 如果身边的这个男人,他能当宸儿的父亲,那也会挺好的。 如果从头开始, 如果她没有招惹他, 如果没有那*,那一切是不是会大有不同? “你看那是什么?” “想不到这里面竟是别有洞天。” “秦砖汉瓦,这座墓室从外面看都已经是极尽奢华。这座墓室似乎已经建了好多年,我们过去看看,这么大的墓室深埋在地下,十分罕见。” “会不会,只是一个空壳,里面的根本不是墓,而是一个密室或是地下储藏室?” “你是说黄金?” “殿下,民间传言,前向皇族末落前,国库里的大量金银珠宝玉器被人窃走,私营出宫,下落不明,这里面会不会藏得就是那批失踪的宝藏?” “不可能是墓室,如果是墓室什么会无碑文呢?上面没有只言片语的介绍?” 姜未晚提议,“既然都走到这里了,与其空手而归,不如我们进去看看,兴许还能寻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又是道门。”侍卫窃窃议论开来了。 显然白天他们的人伤亡情况,已经在他们心中狠狠地落下了阴影。 白天建造者给他们留下的线索就在门前的那幅金龙九子图案上。 如今依然还是给他们留下个图案。 不过这次将金龙九子换成了一幅实木雕刻的画像。 画像上的中年男子身形高大,身着明黄的长袍,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五官出众,神情淡淡,却端是从这幅表情中,看出那天神般的威仪,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从衣着上看,这是个君王无疑。 他不是大景的皇帝,倒更像是向前的人。 据史书记载向前向高宗皇帝,容貌出众,智慧过人,难道画像中的人就是他? “似乎有人来过。” “唐姑娘何以见得?”立即有侍卫疑惑问。 唐云罗指着香炉上燃尽的一支香,道:“你看这里,这支香,看起来普通无奇,甚至只是一支燃尽的香,不过它上面有那么一大截长长的烟灰。” “烟灰能在一根香上停留那么久而不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这支香是刚点上不久的。你们要找的人,一定在这附近。我甚至怀疑他在墓室里。” 侍卫又道:“唐姑娘言之有理,不过现在我们是要推画像的眼睛,还是鼻子,又或者是脑袋。或是其他的?” 唐云罗摇头,“不,这回画像上的任何位置都不能碰。” “我们来时已经用五行八卦阵破了生门,躲过他们的冷箭伤害,可是如果我们故技重施,必定会有更可怕的机关陷阱等着我们。” “你为什么如此笃定?” 唐云罗解释道:“进了铁壁之后的人,看到这个木雕门,第一反应可能就是去推。第二反应就是如同我们所说的,去寻找生门。既然问题的答案那么简单,我们能想到,建造者为何不能?所谓秘密就是为不人知,建造者必是用这个木雕门来引诱我们。当我们如法饱制时,必然就中了圈套。” “诱敌之计,就是反其所想,用兵之道,贵在出奇制胜。” 景墨予突然灵光一闪,“我想到了!” “你想到什么?” “你刚才说的出奇制胜,你看这座墓室,在我们进去之前我尚且把他称为墓室,墓室右侧的那个香案上摆着同样是这幅画像。香案上还放着一个香炉,香炉上燃尽的香,说明曾有人来过,还点了香。谁会对着一幅帝王遗像点香呢?” “信服、拥立爱戴他的子民,还有他的子孙后代。” “这么想就答案就呼之欲出了,如果是我们大景的人,是大景国的皇子皇孙,朝臣就不可能去给前向的皇帝上香是不是?若是我们那样做了,就等同于承认了向前余孽存在,默许了他们反景复向的野心。” “我明白了。”唐云罗笑了笑,“既然这件事你们来做不合适,那就由我来吧。我既不是大景国的人,也不是向朝的余孽,路过此地,看到这个皇帝长得顺眼,随便给他上束香也不为过。” 侍卫取过火把,唐云罗从桌上取了根香,点燃了往香炉里插上,目视着地上的一个莲花葡团,她不由地曲膝跪下,就在她双腿跪地的瞬间,耳旁传来突拉一声响动—— 第221章 探险 只见香案上的小雕像微转了转,众人抬眼望去,只见瞬间的功夫,它又恢复了平静,好像刚才的移动只是大家的一种错觉。 这个蒲团下果然有玄机,不过此刻大家更关心的是曾经移动过的雕像,既然它会移动,那么这扇通往墓室的门,是不是就在雕像转动的那个口子里? 又或者是这后面埋藏了什么? 景墨予高举着火把靠了过去,几名护驾的侍卫也跟着过去。 众人注视着小雕像半天,并未发现它有什么不同之处。 侍卫上前提议,“殿下,我看不如烧了它。” “是啊,烧了总比我们劈了它好。”另外一名侍卫跟着附合。 景墨予颔首,“那你们不妨一试。” 唐云罗沉默了片刻,便从蒲团上起来,地上的那个蒲团是实木头雕刻的,虽然雕龙坠玉的,可到底是硬邦邦的,不比寻常寺庙和灵堂前塞锦花,塞茶叶子的蒲团,跪在上面咯得她膝盖骨都生疼,唐云罗试着去移动薄团,却发现他不知何时起已被钉死在地上,除非撬开它,或者很难搬得动,正巧对上景墨予感激的眼神,她盈盈微笑,“你们就由着他们闹腾呢?” “若不让他们试试,他们都会耿耿于怀的。” 侍卫高举着火把往雕像上扔,本以为熊熊燃烧的大火能在顷刻之间就能使这座雕像灰飞烟灭。只是他们讶异地发现,无论火什么燃烧这个雕像就是岿然不动。 “这是什么回事?真是邪门了,竟然有不会燃烧的木头像。”刚才率先提议火攻的侍卫惊惧地往后退了一步,暗自寻思着这木雕像是鬼附身了? 景墨予解释道:“这幅雕像从服饰、神态、外观上看,所雕刻之人皆像是一国之君。既然有人把君王的雕像供起来,只能说此人定是极为拥护和爱戴这名已故的帝王,甚至是帝王的子孙后代。显然供奉这座雕像的人,定不会让人轻易毁了它。这样一来,这座木雕不会燃烧就已经是意料中的事情。” 侍卫又请示:“原来如此啊,既然火烧不灭,我们要不要改刀劈?” “我们进去之后,若能出来,你们就把它带出去,出去后请几个木匠来看看,这种不会燃烧的木头是什么树木,还是它事先浸泡了什么药水,或是用了什么法子实现了不燃的。”景墨予心里寻思着,若是能够找出这种不会燃烧的木头,或是找到其中的奥秘,不论对于大景的百姓,还是国家都是极有利的。 在他看来,此行并没有白走。 这是个依附大南山而存在的石洞,按理说大家进入铁壁后的密室,久站在封闭状态的密室里没有空气,必然会呼吸困难,而此刻并没有发生这种状况,周围的空气是从哪儿来的呢? 又不是来寻宝的,他只是想要找到藏身于此的带头人,京兆尹此刻定是在外头等着焦急,眼下也没有心思寻找这个答案。 景墨予收回飘离的思绪,他与唐云罗对视一眼,两人美目再次齐齐落到蒲团上,这个蒲团精致无比,显然是留给后人跪拜的,既然拿来给人跪的,为什么要放这么一个硬邦邦的,不放个软绵的? 秘密一定就在这个蒲团下面。 景墨予和唐云罗绕着蒲团转了一圈,也不过是几步距离。两人就这么走了半晌,也没有发现什么。 “我们要不要绕着这个蒲团转几圈,然后大声叫着奇妙的暗号或是咒语?”一个脑洞大开的侍卫躬着身子站到景墨予前面,出谋献策。 唐云罗一头黑线,这位侍卫大哥也经常进茶楼戏馆子听说书吗? 这不是说书先生说的芝麻开门吗? 据传古时候,有一群盗墓贼,他们盗了一大批珍贵的金银珠宝,金银多了,人就空虚发愁了起来,有了这么一大堆吃用不尽的珠宝,盗墓贼不怕别的,就怕让官府和其他同伙惦记着。 于是盗墓贼头子就想了个法子,把这些财宝藏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里,并在山洞外摆了张不起眼的石凳子。 谁也不知道进入山洞的玄机就在这张石凳子上,原来只要围着这张石凳左右各转个三圈,又大声叫一句:芝麻开门,这个石门就会砰然打开。 后来很多意图造反,抢夺山洞里财宝的人,听说了这个秘密都跑去试了。 只是没有人告诉他们准确的开门暗号,有叫西瓜开门,山神开门,桃子开门的都死在了盗墓贼头子设置的机关暗箭下。 据说书先生所言,那个石洞里面有面传音壁,这群盗墓贼之中不乏奇人异士,当时的军师就出了主意,利用传音壁将外面的声音吸收到里面,进而开启这个石洞。 可这始终只是个传说,不在正史之列,就连野史也鲜少看见,却是口口相传下来的。 和别的小孩不一样,唐云罗天生人胆大,不怕冒险,小时候,听到这个故事时,她就觉得充满了好奇,甚至想亲眼去看看。 于是,今天开启铁壁时,她几乎是不暇思索就跟着景墨予进来了。 侍卫这种荒谬的提议,让景墨予仍不住想笑。 景墨予好脾气地问:“那你知道奇妙的暗号是什么吗?” “我试试看!”侍卫上前去围着蒲团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口中念念有词:“芝麻开门。” 墓室那端没有丝毫的动静。 他紧接着又念道:“皇上开门。” “西瓜开门。” …… 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念了多少个暗号,墓室那端硬是没有回应。 “不要念了。”景墨予喝住他们,原本同意让他们瞎闹,不过是想活跃一下大家紧张的气氛。没有想到越闹越离谱了。 景墨予半端下身子,对着蒲团前的一块砖板观察了起来。 唐云罗也跟着蹲下观看了起来。 蒲团前的这块砖板之所以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是因为这块砖板四周的砖块都是油亮而光滑的,而面前的这一块砖板,中间有一部分却暗涩无光,若这不是天生的一块有缺陷的砖板,就是这块砖板被人磨过。 从面上看不像是特别打磨的。 倒像是有人在上面走动或者按压的痕迹。 景墨予往砖板中一指,“你看这里,这个位置……” “掌印?”唐云罗默契与他对视一眼,轻启朱唇,“砖的左右两侧应该就是长年累积下来的掌印。痕迹不明显,但是若是细致观察,还是可以看出端倪来的。如此一来掌印四周空出的那块空白,就不难解释了。” 唐云罗起身回到蒲团上跪下,景墨予只觉得一阵突然,下意识地跟着站起来,赶到蒲团前,下意识地要去拉她起来,便见唐云罗双手已扑向砖板,“唐云罗跪拜大向皇帝。” 景墨予的脸色蓦然一变,俊眉忽地蹙起,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重重一个响头磕下去,只听砰地一声,香案上的大向国先皇雕像忽地一转,从中弹出一颗丸子大的琉璃珠子,玻璃直直地射向了墓室上的那幅雕像的玉冠正中空着的小孔,两者天衣无缝地对接起来,接着便听到轰轰轰地一声巨响,墓室的大门瞬间开了起来。 唐云罗薄唇微扬,喜出望外,“我猜中了!” 景墨予凝着眼前的女人,见她的光洁的额头被硬砖块生生咯得通红,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悦,他上前一步拽过她的手,淡淡道:“跟着我,别莽撞。” 唐云罗撇撇唇,明明帮了他,什么没有半句谢字,还怪她? 这男人太不识好歹了。 唐云罗挣扎着要抽回手,景墨予反倒握得更紧,瞅着他的爪子,唐云罗气得目瞪口呆,别过头去不吭声。 景墨予深吸一口气,不敢有半点分心,只道:“进去看看。” 墓室内漆黑一片,侍卫连忙举着火把往前照,才刚踏进墓室的一刹那,只见周围呼啦啦地一声响,墓室四周突然燃起了无数盏灯。 “啊——”伴着一声凄厉的尖叫,领头走的两个侍卫颤颤地举着剑,吓出一身的冷汗。 “鬼——鬼火——” 景墨予才刚抬眼望去,还来不及说什么。 “嘀嗒嘀嗒”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接着便闻到一阵腥臊味。 在景墨予前面探路的两名侍卫,此刻已是垂着脸袋,窘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竟然吓尿了?唐云罗拼命忍住笑意,这两个大男人,还真是被吓破胆了。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啊! “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让唐姑娘见笑了!”景墨予撇了下嘴角,冷冷盯着两个没有出息的属下,瞬间沉下脸来。 -本章完结- 第223章 生死之间 两名侍卫转身,齐齐纸头告罪:“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唐云罗百思不得其解,“我不相信有鬼火的存在,可我也不明白这灯是我们进墓室时它才亮的,周围又没有人,这灯是谁点的呢?” “长明灯绝非鬼火,这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景墨予走到一盏精致的宫灯前,指着宫灯道:“大家看这盏灯,罩子都比普通的宫灯要厚,它是用来挡风的。从这宫灯外的梅兰竹菊画工来看,应是大向国宫庭御画师齐多多的墨宝。这种传世画作放眼全大景也就仅剩大景御书房内一幅。” 一个侍卫惊讶道:“天哪,也就是说这盏灯燃烧了五六百年?” 领头的那两名侍卫反驳,“可我明明看到这灯是我们进来时才亮的。” “这正是长明灯的秘密所在。”景墨予赞同地点了点头,进而解释道:“在我们进入墓室前,这里是漆黑一片的,仅仅只是我们到来之后才亮的。初建这个墓室时,灯应该是燃烧的,可是造墓者离开时,堵上墓门,在密闭的墓室里,空气被隔绝,难以维持宫灯继续燃烧,灯火熄灭。当有人造访时,开了墓室门,也带来了新的空气,这时灯油一部分挥发成燃烧的气,进入自我燃烧,就是我们所见到的复燃。你们前面两个看到的是黑暗,而后面的人看到的则是亮着的灯火,我们以为这是千年不灭的灯,长明灯,甚至认为是鬼火,其实只是气体进入复燃的结果。宫灯中含有磷,磷一遇到空气就会自燃。” 对景墨予的博学多才,唐云罗几乎是佩服到了五体投地,“你怎么知道的啊,为何我从未听说过这等奇特的东西。” “是名奇特的女子告诉我的。”思及姜未晚,景墨予嘴角轻扬,桃红色的薄唇噙着一抹不易擦觉的微笑。 这是在东苑西海,冰嬉大赛前夕,未晚为拒绝秦烨的求婚,对圣旨动手脚时就使用了白磷。白磷遇到空气,就达到了燃点,引起圣旨自燃。 同样的道理在长明灯上,也绝对是适用的。 唐云罗闷闷地撇撇嘴,奇特的女子? 是姜未晚么?提到这名女子时,景墨予的眼底温柔的都可以拧出水来。 “这么多才的奇女子,一定是郡主?”唐云罗接了话题,小心翼翼地问。 惊觉自己失言,景墨予睨她一眼,却见她眼角眉梢皆是好奇,一派天真模样,只是含糊道:“你也很奇特。” “言不由衷!”唐云罗哼哼了声,微微红了脸颊,转了话题道:“这种长明灯的确是可以唬住很多人。这样一来寻常的盗墓贼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仅如此风和水都对它无可奈何。” “这么厉害?” 景墨予神色自如:“我们在这长明灯上耗了许久,接下去我们该四处找找,大家不要惊慌,提高警觉,沉着应对。” 开启墓室大门时,那个蒲团下的掌印,的确是长年磕头叩拜的留下的,不过也绝非偶然。 需要磕头才能开启墓室门,很明显就是留给大向国的子孙后代的暗号,这个暗号要代代相传下去,也要有一定的明示,还要防着外人发现后去效仿,于是就把蒲团堑高,堑高了蒲团,就算有人想到跪拜大向国先皇帝才能开启墓室大门,却只会在蒲团上跪立磕头,绝对想不到磕个头还要伸长脖子,对着地面去重磕,这就是设计者的高明之处。 能够进入墓室的人,除了高明的盗墓者,就是大向国蠢蠢欲动的余孽,又或者是探知了玄机的知情人,必须要提高警惕才是。 “棺材,这么大的一口棺材。”侍卫目视着对面的一口巧夺天工的棺材,纷纷拔刀戒备了起来。 “不可轻举妄动,先四处找找,我们的目的是抓到那个带头人,不要肆意动这里的东西。”景墨予淡然下令,心中也纠结不已。他是皇子,是享尽财富权贵者,不是盗墓者,不需要去盗取什么金银珠宝,此刻他更关心的是他的人,他的属下的安危。 “是,殿下。”侍卫领命,两两分散了开来。 景墨予牵着唐云罗缓缓向前,既然来到了这里核心的地方,就顿然无半途而废的理由,虽然点着灯,四处灯火通明,到底是地下墓室,四周阴森森地一片,中间又摆着一口大棺材,一股冷意似是从脚心直往上窜,渗得慌。 “跟紧我。”景墨予握住唐云罗的柔荑,再次叮嘱。 “嗯。”唐云罗轻声地回答,小脸上漾出甜笑,心中腹诽,你把我的手握得这么紧,我根本就没有逃开的机会好吧。唐云罗承认,哪怕是自己久战江湖,可到底没有到过这么空寂而阴森的地方,她心中是慌张的。 好在他把她拉得紧紧的,有他在,心里不由地放心了许多。 唐云罗悄然斜眼望了景墨予一眼,剑眉星目,沉稳而冷静,似乎总能给人安定的力量。 她不自知,她看着他的眼神温和煦暖,此刻其中隐藏着慢慢的情愫,在悄悄地生根,发芽了起来。 百战江湖的女修罗,瞬间有了小女子的柔情。 唐云罗心如小鹿乱撞,少女的情窦悄然绽开了。 兴许是发现自己注视他太久了,清秀的小脸上浮现一抹可疑的嫣红。 唐云罗正要收回视线,不经意往身侧一瞥,不由惊叫了起来,“啊!” “什么了?”景墨予怎么能不讶异呢,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唐云罗这三个字,他虽身居庙堂,却也在江湖上行走过,听过这三个让江湖俏小闻风丧胆的名字。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很难相信有什么东西,能把这个胆大包天的侠仪女子,吓成这个样子。 唐云罗情急之下,一把扑向了景墨予,头抵着景墨予的胸膛,紧紧地缠住他,颤抖如筛。 她不敢相望,更不敢抬头,斜眼多看一眼,只是往景墨予身侧举了举手,“你看那里?那里……” 景墨予轻拍了拍唐云罗的肩膀,迅速转身回望,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蓝脸人! 一个身着大向朝官服的蓝脸人! 他举着短弓,瞪着幽蓝的大眼眸,狰狞恐怖地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的蓝牙齿。 从官服上看这是大向朝的一品大员朝服,大向朝丞相的朝服。 难道真有不死人? 随着唐云罗的惊呼分散在四周的侍卫都向他们靠了过来。 领头的侍卫虽然颤抖不已,还是鼓气勇气,高呼一声,“保护殿下。” 众人在景墨予四周分散了开来,将景墨予围在中间,形成保护圈。 可是也仅仅只是死守着,不敢前进,更不敢对蓝脸人开展攻击。 景墨予知道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就好比行军打战,一鼓作气, 再而衰,三而竭。 “保护唐姑娘,我来对付蓝脸人。”将唐云罗往后推了步,交给身侧的侍卫,他拔开腰间佩带的长剑,剑光环绕,剑气如虹,在墓室里拉开一道白光。 怀中的温暖离她而去,唐云罗心中一慌,脱口便叫住他,“景墨予……” 景墨予回头看了她,轻浅笑开,目光转而落到带头的侍卫身上,“保护好我的女人。”他的声线沉稳郑重。 唐云罗怔了怔,呆呆地回望他,脑海里不断回响他的话,脸红的像是熟透的苹果。 “是,殿下,属下一定保护好唐姑娘。”侍卫看着唐云罗的目光多了几分明显的恭敬。 景墨予知道现在不用说,他们也会豁出性命来保护好唐云罗。 景墨予刚举起长箭,蓝脸人就已拉起弦,冷箭倏然穿梭而来。 景墨予翻了个身,很快躲碰过弓箭的射击。 呼地三支长箭,又齐齐向他射了过来,唐云罗猛地飞身而出,甩手流星镖,生生地打散了两支箭,剩下的一支却直冲景墨予。 “殿下,小心!”侍卫们焦灼唤出来。 要动手截住冷箭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唐云罗快一步冲上前去,张开双臂挡在景墨予面前,冷箭倏地射进唐云罗的肩膀。 “唐姑娘……”接住她倒下的身影,景墨予惨白的脸色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连忙看向她肩膀上的伤口,箭矢已经射进肩膀,血腥迷蔓。 唐姑娘。 只是唐姑娘。这一刻,唐云罗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不要管我,小心小心蓝脸人。” 若不能杀了这个蓝脸的怪物,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得死。 以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战。 “给我杀,杀了这个蓝脸的怪物。”景墨予身后的一个侍卫举着大刀,往前冲了过去。 -本章完结- 第224章 逃不开 第225章 蓝脸人举着短射程的弓箭,猛地又射出一箭,侍卫还来不及反应就生生吃了一箭,正好射中胸口,当场毙命。 蓝脸人刚刚射出了一箭,现在要再开弓箭,显然来不及。 “给我杀!”另一名侍卫挥着大刀,对准蓝脸人的脑袋,劈头就砍了过去。 这一刀顺着蓝脸人的官帽往下落,狠狠地在蓝脸人的脸袋和脸上划开了。 “啊啊——”伴着一阵沙哑的嘶叫,蓝脸人发狠地向侍卫袭出重重的一拳,蓝脸人的内力深重,侍卫被这么袭了,身子重得地飞了出去。 待他从地面上挣扎着起来时,却猛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的大刀在蓝脸人脸上劈了开来,可是蓝脸人脸上却只有一条长伤口,更为可怕的是这道伤正在于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愈合。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有不死人?” “怎么会有不死人?” 侍卫们惊慌了起来。 唐云罗听闻此,惊觉不妙,她猛地推了景墨予一把,咬牙催促道:“你快去对付蓝脸人,不要管我,你再磨蹭我们都得死,我还有你的人看着呢,这种小伤,我都不知道受过多少次了,不碍事。” 景墨予身侧的一个侍卫向他靠了过来,景墨予捧着她的脸,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你真得可以吗?” 唐云罗强忍住身上的不适,从身上掏出两枚流星镖递上,努力展开一丝笑意:“我行的,景墨予。你一定要打败蓝脸人,我们娘俩的性命就在你手上系着。” 景墨予接过流星镖,他点了点头,将唐云罗推向身旁的侍卫,唐云罗的身子开始颤抖,一手伸向箭柄,她咬紧牙关,猛地用力一拔,硬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鲜血顺着伤口涌下,如溪流般落下,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连呼吸都顿住了,痛得连心脏都抽了起来。 负责保护她的侍卫,瞠目结舌了起来,半晌才道:“唐姑娘,你的伤口,伤口有……” 鬓发被冷汗浸湿了一大半,疼痛在身上清醒的蔓延,唐云罗无力地伸手迅速捂住侍卫的嘴,“不要说,要不让他分心。” 蓝脸人那么厉害,要对付蓝脸人必须全神贯注,箭矢上啐了毒,在长箭射入肩膀时,她就已经感受到了,只是她不能,她不能表现出他中毒的表情来,她必须让景墨予全神贯注地对付蓝脸人。 “唐姑娘……”侍卫顿了顿,望着她,眼眶一红,终是点了点头,“好。” 唐云罗似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她轻扬嘴角,却牵动伤口上的刺痛,疼得她皱紧了眉心。 蓝脸人深蓝的眸子如寒冰般发出阴冷的光芒,他搭起弓箭猛地又向景墨予射出了两支,景墨予机灵地躲过,景墨予的俊眉宁成了死结,丝毫不掩饰他的不悦和愤怒。 蓝脸人再次搭上弓箭,景墨予甩出流星镖,冰冷刺目的星型飞镖飞窜而出,快如闪电般地直击蓝脸人举箭的手。 流星镖很快射进蓝脸人的手腕上,却不见他发现任何的吃痛声。 蓝脸人牵手扯开了手上的流星镖,却不皱半点眉头,流星镖在他手上落下了一道尖锐的伤口,解目惊心的血涌了出去,顺着手腕婉延落下。 蓝脸人嘿嘿笑着,举着受伤的手腕摇晃了晃。 就在这一刹那,景墨予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蓝脸人手上的伤口在慢慢地愈合,甚至可以说那种愈合的速度快得惊人。 不,不死人? 嘴张大成“O”字型,这回的震惊,景墨予承认,他也没有本事消化了。 蓝脸人举着手中的流星镖,细细地把玩了一番,似是在欣赏一件宝物。 深蓝冰冷的眼眸中带着三分得意,四分自豪。 他刀箭不入,区区一把流星镖又算什么? 肚子咕噜地响了响,蓝脸人眼中散发着诡奇的冰寒,屋内血腥迷蔓,血的腥味充斥着他的鼻端,这么美妙的味道…… 蓝脸人扔了手中的流星镖,他缓缓地移着步子,向景墨予走过去。 “快带着唐姑娘走!快……”景墨予急呼着,这个蓝脸人好生厉害,就算他武艺是天天的绞绞者,也完全不是对手。 景墨予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强劲的对手,如果可以一刀劈死他。景墨予自知他定会拼尽全力,可是对方刀箭不入啊! 人们常说无坚不摧,蓝脸人就是这种人,毫无破绽的人,多么恐怖的人! 侍卫连满扶着唐云罗起来,“快走,唐姑娘。” “不,我们不能丢下景墨予一个人。”唐云罗捂着受伤的肩膀,眼前满是金星,樱红的唇瓣此刻已经变得青紫一片。 景墨予眼神中发现了从未有过的慌乱之色,他怒吼一声,“你们快走!再不走,我们谁都走不了。” “阿刑,阿非,你们快带唐姑娘走,我们留下来与殿下一起对付蓝衣人。”一身深衣侍卫道着,举起长剑戒备地看着蓝脸人。 心中的恐慌就像一个无底洞侵袭着他们的头脑,身子巨颤着,可是还是有两名侍卫选择留下来与景墨予一同御敌,不是他们的内心太强大了。只是他们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主子在,人在。主子亡,人亡。 若不能护得三殿下周全。 就算逃离了这恐怖的古墓,他们也会被皇帝拉到午门口斩首示众。 更甚者还要赔上一家老小的性命,跟着一起赔葬。 “景墨予,要走一起走。” “你们快走,不要管我们。”景墨予急了,行军打战,他从来不打无把握的战,眼下蓝脸人步步逼近,他们完全处在气势衰竭的状态,可以说他们的大势已去,现在就是在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可在不死的怪物见面,他们又有何威风和能耐可言。 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必须再搭上无辜的唐云罗母子。 蓝脸人离景墨予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到都可以闻到他的心跳声。 一名侍卫猛地扑了过去,发狠地掐住他的脖子。 蓝脸人闭着眸子,不吭一声。 “去死吧,你这个该死的怪物。”侍卫几乎是用尽了身体力气死命往下掐。 蓝脸人倏然睁开眸,他有些赞赏地瞥着侍卫,似乎是在称赞他的勇敢,也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为什么? 为什么蓝脸人的脖子,好像会膨胀? 没有掐死蓝脸人,他的力气却在不断地流失中? 蓝脸人深邃的蓝色眸子里淌出吞噬般的森寒之气,伸出蓝色的大掌不费吹灰之力地掰开了侍卫的手,就在侍卫惊恐的瞬间,他猛地一扯,拉过侍卫对准他的手臂,猛地咬了一口…… “不要……啊……”侍卫吃痛的声音响起。 侍卫的左臂上滚落淋漓鲜血。 蓝脸人一口咬下去,血的滋味,充斥着他沉寂的心灵。 他饿了,饿了一天,可他却觉得仿佛过了几年,甚至几十年。 原来站在面前观战,意图找出蓝脸人破绽的景墨予,心中掠过不祥的预感。 不,不好! 在这样下去,侍卫整个人都会被蓝脸人吸光。 “啊……”比这更为恐怖的是,侍卫垂落的左手都已变成深蓝色的皮肤。 景墨予猛地举起手剑对准了侍卫的左臂就劈了下去。 蓝脸人原本就握着侍卫的左手臂,景墨予这么一刀砍向了侍卫的左臂,与侍卫鬼哭狼嚎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蓝脸人嘶哑的咒骂声,蓝脸人被景墨予忽出其来的动作搞的差点失去了重心,险些摔倒。 景墨予扯住了侍卫的右臂,生生地把他从蓝脸人的魔牙下救下来。 对准着一条干巴巴的死物,蓝脸人瞬间失去了兴致,他猛地扔了侍卫的左手臂。 扑通落地的手臂从残破的衣袖中露出一角,侍卫瞠目发现上前的肤色已全部变得深蓝。 侍卫惊惧地说不出话来,他猛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断臂上的伤口,发现依然是鲜血猛流,他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对着另一名同伴问:“我……我没有变成怪物。我没有变成怪物是不是啊!” 同伴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 侍卫欢喜不已,这一刻失去断臂的痛苦仿佛都变得微不足道。 蓝脸人一步步向景墨予靠近,景墨予走,他也走。 景墨予跑,他也跟着跑。 蓝脸人的主要目标似乎是他? 发现了这个现象,景墨予不由推了侍卫一把,高声呼喊:“你们快走,快去找唐姑娘,若是他们还没有离开这里,你们就全力帮她们,和她们一起逃。他的目标好像是我,我留下来断后。” 尽管心中完全没有底,景墨予还是高举着长剑跃向蓝脸人,挥剑劈了过去。 蓝脸人一脚手握住了景墨予的长剑,景墨予转动长剑,剑尖之上滑下片片深蓝的血液。 “扑扑”的声音响起,景墨予发现长剑对蓝脸人似乎又没有起到多少作用,他猛地抽回长剑,却惊讶地发现剑尖上的深蓝血液似乎已深入剑身,长剑正在以可以看得见的速度慢慢地腐蚀。 这个奇怪的现象和侍卫的一致,只要蓝脸人碰到过的东西,似乎都会变成深蓝一片,然后以看得见的速度进入自我摧毁的状态中。 他的这把长剑,虽然比不上天下第一的玄天剑,却也是父皇赐予的名剑。 这锋利的名剑在不死的怪物蓝脸人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 看来他是注定难倒这个劫数了。 唐姑娘身中箭伤,不知道她逃开了吗? 京兆尹是否接应到了她? 不过在他死前,至少可以做一件事。 他可以确认,她是否安好。 ———— 离开墓室后,他们就被困住了。 他们拼命地往前走,却发现一直在原地。 走了良久,路旁还是这张一模一样的石桌。 不,怎么会这样? 明明来时是直路,回去时好像怎么也走不出去。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蔓延,难道他们一直都在原地。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 侍卫举着刀子,猛地往小指上切了刀,对准着石桌就写下个大字:正 “走!”两名侍卫相互看了一眼,扶着唐云罗又走了开来。 就这样又走了一柱香的时间,又来到了石桌前。 两名侍卫都吓到了,其中一个上前去,望石桌上瞧了一眼。 就这一眼,几乎让侍卫吓得魂飞魄散。 “怎么会这样?”侍卫哭丧着脸。 “难道今天我们真是走不出去了吗?” “我们回去吧,不要留下景墨予一个人。” 这句话,她重复了无数遍,可就是没有人理她。 她受了伤,又没有多大的力气来抗议。 何况她还想留着最后的力气,在生死的一瞬间,用来御敌。 她不想对着自己人凶。 反正今天是凶多喜少了,一名侍卫索性把话挑明,“唐姑娘,我们不忍心丢下三殿下一个人,我们更不忍心放弃救你。你是殿下的女人,我们必定要全力护你周全。就算殿下有个好歹,你背篓里的孩子,还能为我大景留下一脉。不可否认,我们是有私心的,护你和殿下的孩子周全,就是护了我们九族的性命,但是我们也是人,也有怜悯之心,我们也是真不想看到这么小的孩子,就落入怪物的魔掌中。” 唐云罗水灵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跟着你们进来。或许是我自以为武艺高强,可以打遍天下强敌,或许是我不想放着他一个人进入不可预知的境地,也许这就是我欠他的吧。小时候偷听说书先生说戏文,最常听到的就是一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我唐云罗真是遭到报应了,只是宸儿,他是无辜的,若是我不能活下来,你们的三殿下景墨予活下来了,你们就把宸儿交给景墨予,若是我们都死了,你们就把宸儿交给秦烨。摄政王仁义,他定会抚养宸儿长大,也不会亏待二位。” 一抹悲伤在三人之间蔓延着。 两名侍卫都不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 “走吧,既然走不出去,我们就回去。大不了就是拼死一战,也好过如此惊心胆颤。” “走!” “前方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要一起去面对。”三个人手牵手,一瞬间觉得心情坦荡了不少。 景墨予撒开腿跑了起来,他发现该死的蓝脸人拼命地在他身后追赶着。 景墨予离开墓室后,立即伸手去取雕像里皇冠中的琉璃珠子,他认为只要把琉璃珠拿走,墓室的门就会砰然合上,这样断了蓝脸人的后路。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他拿走琉璃珠的那一瞬间墓室的大门,不断地靠拢上了。 只是合上的速度太慢了,两名侍卫相互扶持着正离开了墓室,受伤的那位一回头就看到了蓝脸人那张狰狞恐怖的脸在面前放大,他吓得险些跪了下去。 幸好身旁的同伴及时扶住了他。 侍卫以为自己必然遭到蓝脸人疯狂的报复,必死无疑时,蓝脸人却从他面前飘然而过。 蓝脸人那双阴鸷的眸子如同嗜血般盯紧了景墨予,依然如故,景墨予跑,他也跑。 蓝脸人只顾追着景墨予跑,对那名侍卫简直是不屑一顾。 “景墨予。”唐云罗的脸色苍白的没有血气,她虚弱道着。 景墨予只觉得胸口一阵浊气上涌,他差点没有喷出血来,“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们逃的吗?” “逃不开,跑不掉。我回来了。”唐云罗盈盈微笑,温婉的声音中带着几许无奈,几许如释重负。 突然觉得墓室外的光线亮了很多,唐云罗轻轻抬头,只见天色不断开始亮了起来。 原来这里并不是漆墨一片的全封闭,这里是露天的。 ———— 清晨,天空刚透出鱼肚白,未晚便从一阵冷汗中醒来,她几乎是被一阵抽痛折腾醒的。 想来是宁风曦给她下的毒发作了,未晚几乎是咬牙切齿。 姜未晚合衣,推门而出。 “开门,开门……” 医馆门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神医,现在我们怎么办?” “你去开门吧,其他的事情我来应付。”姜未晚淡然瞥了还在运功療伤的宁风曦一眼,心里寻思着,不会是这个祸害的麻烦又来吧。 宁风曦淡漠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微低着头,站姿如画的未晚,微启薄唇,却没有再说什么话,未晚后退了几步,为他让道,面上无波澜,只是静静地站着。 可他一点也没有想要走的样子,未晚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却是不敢出声。 于是宁风曦也没有说话。 未晚轻轻地提起自己的裙衣,正想离开,却被一股力量拉了回来,她整个身体转了一圈,停下来的时候还晃荡了几下。 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的未晚柔声出口:“丞相,还有其他的事?” “你说呢?”声音还是没什么波澜,平静地让人发慌。未晚微微有些不知所措,就在这时他又突然开口,“香铃姑娘,忍心让我这么快离开吗?” 姜未晚盈盈欠身,“香铃恭送丞相大人。” “拿来。” 香铃退后一步,惊恐万状,“香铃蠢钝,还请丞相大人明示。” “我们来做笔生意什么样?”宁风曦凑近未晚,薄唇微扬,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香铃不明白丞相大人的意思。”姜未晚抖动着嗓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辜些。 宁风曦压低了声音,从衣袖中取出一个药瓶子递上去,他微微笑道:“这是的解毒丸。只消一粒,就可消除你身上的痛。” “本相已经拿出诚意来了,香铃姑娘,你呢?” “昨夜一宿未眠,就是丞相大人诚意的表现吗?”姜未晚嘴角轻扬,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她怎么能确定这个宁风曦是不是使诈了。 他会不会看在秦烨的面子上,又给她下了什么毒中毒? 要知道很多药物是相生相克的。 一种平淡无奇的药材,有些人吃了是进补,有些人吃了就是中毒。 两种或是多种药材混合在一起,甚至有些能混合出各种奇毒,一招让人毙命。 “素闻香铃神医医术高超,本相不惜三顾医馆求医,香铃姑娘一定要将我拒之门外吗?” 姜未晚思索了片刻,就递上了调配好的药丸。 “每天一粒,三天后丞相大人的顽疾定可痊愈。” “三天。”宁风曦笑了笑,“看来唐姑娘一定是没有做过赔本的买卖。” “走吧。”宁风曦挥了挥手,身边的侍卫连忙跟上。 待他缓步离去之后,未晚才轻轻地抬起头来,眯起好看的桃花眼看着那个男子的背影,眸子里是疑惑,是试探,是解读。 她抿嘴轻笑了一番后,才转身离去。 “丞相,二皇子让您去二皇子府,可是现在就去?”身旁的二皇子府管家恭敬地对宁风曦道,头也没有点一下,佝偻着背。 “嗯。”宁风曦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声音,以示同意。 兰齐儿,好久不见。你可想念过大哥? 宁风曦心中默念着,是该好好去看看她了。 当年的事,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了,她是否释怀了? -本章完结- 第225章 游戏 美眸子微转,宁风曦平静的俊脸上看不出喜怒:“素闻香铃神医医术高超,本公子不惜三顾医馆求医,香铃姑娘一定要将我拒之门外吗?” 她再不敢交出解药,就显得太不识抬举了,姜未晚思索了片刻,就递上了调配好的药丸,“每天一粒,三天后公子的顽疾定可痊愈。” 她给得只是一天的量,宁风曦接过这粒药丸子,往嘴里塞。他笑了笑,“看来香铃姑娘一定是从没有做过赔本的买卖。” 是的。她不信任他。 若是她发现宁风曦给的解药有假。 那他永远也别想得到最后的二粒解药。 “香铃姑娘,后会有期了。”宁风曦挥了挥手,身边的侍卫连忙跟上。 待他缓步离去之后,未晚才轻轻地抬起头来,眯起好看的桃花眼看着那个男子的背影,眸子里是是解读。 她抿嘴轻笑了一番后,才转身离去。 “丞相,二皇子妃回府了,她让您回府小叙,可是现在就去?”马车前,二皇子府管家恭敬地对宁风曦道,头也没有点一下,佝偻着背。 “嗯。”宁风曦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声音,以示同意。 兰齐儿,宁风曦心中默念着,是该好好去看看她了。 当年的事,不知道这么久了,她是否释怀了? 当年他与父亲对她苦苦相逼,着实也是无奈,她与秦烨始终是两个对立面,一个皇子,一个蠢动的乱臣贼子,他们怎么能在一起呢? 秦烨,你到底有什么魅力,让那么多人不战而降? 宁兰齐、幕雪,天下女人总是这样前赴后继,思极大向皇族后人向幕雪,他不由地又叹了口气,看到她的第一瞬间,他就知道那是兰齐的翻版,一样的执拗,一样的不顾一切。若非她临摹了朝月,他又怎么想到让幕雪易容成朝月的样子,来鱼目混珠。幕雪心心念念的只是取朝月而代之,陪伴守候在秦烨身边。可到底是女人,太天真了。他要的是秦烨的首级,三叔要的是景墨予的首级,他们又怎么能如她所愿呢? 与幕雪相比,兰齐儿好歹有个家,嫁给了大景国皇帝宠爱的皇子,身后有着权倾大聂的丞相府娘家,怎么也比幕雪好。 只是不知道兰齐儿是否已经忘了秦烨,是否与景浩天是否夫妻恩爱。 罢了,这些事情,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再想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二皇子府。 “风曦,我一直很担……”二皇子浩天早已在厅堂等着他,看到宁风曦安然归来,不由松了口气。 宁风曦随意地应了一声,环顾了四周,问道:“吾妹呢?” “她马上就来,知道你要来,很是雀跃,正收拾打扮自己。”浩天的眼神一直盯着宁风曦,他忽然想到了宁风曦的顾虑,算计秦烨这件事,他显然不愿意让兰齐知道。 屏退了众人,浩天才说:“早就去寻你的,只是府内这些该死的饭桶办事不利。” “我既已来了,你就不必劳师动众的。”宁风曦知道景浩天说得只是场面话,身为皇子暗地里却参与了谋害胞弟和一国摄政王的勾当,景浩天此时更多的是怕东窗事发,影响到他的皇子前程,又怎么可能出面去收拾残局,寻找他的下落呢? 宁风曦是一国权臣,或是那么容易三言两语哄骗,那就是太小瞧了。 景浩天尴尬的没法接言,气氛有些尴尬。 “哥哥!”宁兰齐穿着一身绿萝纱裙,步伐轻快地走向宁风曦,面如微风扫过,腮红恰到好处,笑地更加惹人爱。 宁风曦的嘴角慢慢舒展开来。他笑起来是极好看的,所有人都这么说过,他看着慢慢过来的宁兰齐,还是像以前一样,并不见得与他生份,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丝,“近来还好吧?” “当然。”宁兰齐远嫁异国,与景浩天一直是同床异梦,身边连个体己的亲人都没有,看到了哥哥,不由地欢喜起来。 宁风曦在心里补充了句,若是你没有去进香礼佛,还能更早见面。 素闻她经常去寺院小住,可是与景浩天感情不好吗? 思及此,宁风曦闷闷地,心里更加愧疚了。 让浩天和宁风曦都坐下以后,宁兰齐慢慢地端起茶壶,给他们倒起茶水来,一面扶着壶柄和壶盖,一面喜笑盈盈地说着:“哥哥你好久都没来了。”语气里有些怪罪,可笑眼弯弯的,全然没了生气的模样。 “这不是来了么。”父亲一向严肃,母亲又早早归西了。家里,也就宁兰齐和宁风曦格外亲近。 轻轻地把茶杯放在宁风曦的面前,笑着说:“哥哥你可是都大我好几岁的人了,妹妹我都出嫁了,你还一个人。”言下之意就是在催他早前娶妻生子了。 “父亲这么说也就算了,你也跟着瞎掺和。”宁风曦含着很微小的笑,目光柔和地一直看着宁兰齐走来走去的身影,“这事暂不提。” 宁兰齐听他这么说可就不高兴了,有些执拗地道:“你这次来我可就是要给你介绍姑娘了,这大聂国什么漂亮的姑娘没有,你非要一个人。以后老大不小了,就娶不到漂亮的姑娘了。”说完还有些无奈地耸肩,“不知是你眼光太高,瞧不上人家姑娘,还是.......”她凑到宁风曦的耳边,以足于让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哥哥是个断袖。” “胡闹什么!”宁风曦拿自己妹妹没办法,“这事你就别管了。” 儿女情长,从来都是种负累,年少时知晓自己生来的使命,他就告诉自己,情字恼人,冷情绝爱,光复大宁帝国才是他一生的追求。 一直没有开口的浩天突然说:“是啊,听说张丞相家的孙女不错。”说完挑了挑眼,看了一眼宁兰齐,宁兰齐笑了笑,表示心领神会。 这些小动作怎么逃得过宁风曦的眸子,就在宁兰齐快要开口的时候,宁风曦抢在她的前面,“怎么?” “嗯?”宁兰齐含着笑看着宁风曦。他很聪慧,兰齐从小就知道,知道他已经发现了,也就不再隐瞒,“我今日就是来给你张罗婚事的。” “你们不要管。”宁风曦恢复了他平稳的声调,“若是遇到喜欢的人,我自然不会错过。” “我们只是顺水推舟。”浩天微抿了一口茶,说道。 宁兰齐轻轻地挽了一下袖子,外面却来了一阵动静,她和浩天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带着孙女儿张暖暖前来的丞相夫人。张小姐长得的确是可人,穿上这身粉红,俏丽得不像话,听说愿意娶她的人都挤破门槛了。 “张小姐像极了夫人,果真是个温软如玉的美人胚子。”宁兰齐拉过暖暖笑了笑,“光是看了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想好好疼爱。” 厅堂之中,宁风曦顾自喝了口茶,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不过光是坐在那里,便是一副美丽的画卷了。张丞相的孙女悄然抬头瞥了宁风曦一眼,果不其然,如同他们所说的,生得极其俊美,透露着的男子特有的清贵气息。 一眼就对上的人,应该不会太差。虽然要远嫁大聂国,不过他是权倾天下的一国丞相,放眼大景有几个能与他相比呢? 宁兰齐把她领进来,直白地对宁风曦介绍着:“这就是张丞相的孙女暖暖,哥哥是否中意?” 宁风曦没有说话,暖暖张嘴凝住呼吸,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小手微微地卷弄着自己身侧的发辫,脸色绯红,看起来十分娇羞,更添可爱。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才说:“张小姐错爱了,风曦此次是奉皇上之命来接摄政王回国,无意与大景国缔结姻亲。” 暖暖猛地抬起头来,拧着好看的柳叶眉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可置信,“为什么?我......你不喜欢我吗?” 她从未被人拒绝过,一时之间十分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哥哥,她不好吗?”宁兰齐重新转过头去打量了一番张暖暖,长得倾城,大家闺秀的风范显露无疑。 “挺好。”宁风曦清凉如冰的眸子淡扫了张暖暖一眼,淡淡地说。 “那为什么?” 张暖暖垂着眸子,不敢看他,却比任何人都期待他的答案。 “我正在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哥哥,实不相瞒在大景替你相嫂子,是父亲的主意。” “可我并不喜欢她。”这话平常得像是在说今晚要是糖醋鱼一般。 从来都是她围着别人转的,第一次被人拒绝,受不了这样的屈辱,张暖暖扁了小嘴儿,提着昨日刚做好的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跑了出去,急匆匆的委屈样子,让宁兰齐都忍不住心头涌上一抹歉意,不过大家闺秀就是大家闺秀,连跑起来的姿势,也是如此的娉婷。 “哥哥,你?”宁兰齐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曾经被他拒绝过的人她已经多到数不清了,她轻轻地凑上去,似笑非笑地说:“父亲急盼你取妻生子,光大我宁家门楣,你一再拒绝,莫不是真是断袖吧?” “兰齐,”浩天听到了也有些听不下去,声音略带严厉地唤她,正想斥责她,心念着丞相夫人和家的小姐还在外头,便无奈道:“你在这里好好陪你兄长,我去看看张夫人。” 宁兰齐却是一点也没有要罢休的样子,“是么?” 宁风曦终于笑了,看着她:“你都是为人妻的人了,怎么还像个疯丫头?说话做事也没个分寸。” 宁兰齐也笑得烂漫如花,“你是哥哥,又不是别人。” 哥哥对她总是留三分情面的,于是宁兰齐继续凑上去问,“你不喜欢张小姐,可是你有意中人?”她把玩着自己腰间的玉佩,“哪家姑娘啊?那么好命能让哥哥看上。” “都说了现在不是成家的时候。”宁风曦噙着笑,让人琢磨不透。不过宁兰齐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莫不是心有所属,为何笑得如此含羞?” 宁风曦不知该如何回答,只道:“你们女人家,就是心眼多。” 宁风曦正想劝兰齐不要再插手干涉他的婚姻大事,她却已经先开口道:“和门当户对的人联姻,招揽力量,才能促成大业!张丞相的女儿,美得倾城,会琴棋书画,这样的姑娘,似乎不好找吧?无论是大聂国还是大景国朝中有几个大臣的女儿或者孙女是这般的?” “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愿谈这些自有我的道理。”宁风曦知道大聂国朝臣人心浮动,多得是虚意委蛇之人,而且朝中众人大多依俯秦烨,娶个大景的媳妇的确更靠谱些。他看了一眼兰齐全,“你好好的就行。其他的,也不必你操心。” “那哥哥有没有意中人?我可以......”兰齐又凑上来,似笑非笑地说。 “你消停会儿。” “嘁。” 不再理会自己妹妹的小情绪,慢慢起身,疾步往外走对浩天说,“我一路劳顿,替我备间厢房,我想歇会。” 浩天点了点头,兰齐却是不愿意了,“哥哥......” “要是知道你要说这些没用的,我都不会来。”宁风曦看着宁兰齐,还是软了下来,“你在这好好的,不要惹事。” “我......”宁兰齐食指指着自己,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却又听得他说:“有时间,去给张丞相的孙女赔个不是吧。”毕竟是个姑娘,估计长得貌美如花的她,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宁兰齐翻了一个白眼:“你怎么不自己去。” “你惹的事。” “......” 宁风曦慢慢地走进景浩天给他备好的厢房里,仔细想了想刚才兰齐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可是心有所属.....嗯?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香铃。 怎么会是她? 怎么会是姜未晚? 思绪突然拉了很远很远...... 未晚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不知道做什么,百无聊赖地躺在床榻上,想了想刚才的宁风曦,他长得确实是很美,甚至于比宫中许多的女子都要美得多,只不过,看起来,一点也不好接触。 不过......她接触他干嘛?因为他是秦烨的对头吗?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上,从刚才回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身上好像少了什么东西。胸口.....袖口.....腰间......腰间? 腰间? 荷包呢? 再仔细摸了摸自己身上,确实没有荷包。 未晚重新坐回床榻上,刚刚似乎就和宁风曦一个人接触过。想了想,刚才他似乎在她走的时候拉住她,难道是那个时候把她的荷包偷走的? 她怎么如此不小心?好在荷包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若是有,看着宁风曦那个样子,未晚只觉脊背有些发凉,凉得可怕。 厢房里。 宁风曦手机把玩着一个淡青色的荷包,嘴角的笑容一直没有收起过,深眸中透露着一丝玩味。 这荷包里有银针和粉末,只是单单这两样东西,就能让宁风曦看出来未晚是个什么人,他在烛光微微剪窗的夜色里,眯起眼睛看了看外面的月牙,缓缓开口:“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竟然心生一丝玩意来。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墨守成规惯了大概也就是这样。 —————— 蓝脸人那双阴鸷的眸子如同嗜血般盯紧了景墨予,他依然如故,景墨予跑,他也跟跑。 蓝脸人只顾追着景墨予跑,对那两名侍卫简直是不屑一顾。 “景墨予。”唐云罗清柔的声音在他耳畔边响起,景墨予抬头就看到一张娇俏的脸,苍白的没有血气的脸。 景墨予只觉得胸口一阵浊气上涌,他差点没有喷出血来,“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们逃的吗?” “逃不开,跑不掉。我回来了。”唐云罗温婉的声音中带着几许无奈,几许如释重负。 突然觉得墓室外的光线亮了很多,唐云罗轻轻抬头,只见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原来这里并不是漆墨一片的全封闭,这里是露天的。 “小心,他是个打不死,打不死的怪物。”蓝脸人身后的正接受同伴包扎的侍卫,焦灼地对回来的唐云罗提醒道。 “快走!” “景墨予,走不出去了,前面是迷雾地,我们绕来绕去一直被困在原地。” “殿下,我们总会走回原地。” “怎么会这样?”景墨予皱了皱眉,这一辈子所有的离奇事件都在这两天遇上了。 “殿下快跑,蓝脸人追上来了。”景墨予身后传来侍卫的呼喊。 景墨予扯住唐云罗就往前跑。 隐隐约约地有奶香传来,蓝脸人嗅了嗅,好久没有闻过这么美的味道。 好像是唐云罗背蒌里传出来的。 蓝脸人深蓝的眼眸里绽放着嗜血的光芒。 景墨予扯着唐云罗往前冲,很快地他们又来这块迷雾地,如法炮制地没命奔跑着,景墨予发现正如云罗所说的,他们被困在了原地,他们走不出这块迷雾地。 你追,我赶中,景墨予发现大家的体力在一点点地流失。 而蓝脸人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好像这种追赶对他而言,完全是不费吹灰之力。 不行,这样下去。 他们没有战亡,也会给累死。 “我就不信他毫无破绽。”以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战,兴许还有一线生机。景墨予把唐云罗推给侍卫,“保护好唐姑娘。” 他运功狠狠地朝蓝脸人击了一掌过去,蓝脸人举肚一顶,景墨予瞬间毫无防备地被甩了出去,扑通跌倒在地面。 “景墨予,接着!”唐云罗从腰间抽出随身的弯刀,扔给了景墨予。 景墨予举起弯刀,从地面上爬起,目视着越来越近的蓝脸人,一刀砍了过去。 蓝脸人笑着,抽出一把自己的匕首,对着景墨予的左肩膀,猛地回刺了一刀。 无声之中,两个人似乎达成了共识,玩起了一场面对面的刺杀游戏。 景墨予猛地举刀对准了他的脖子割了过去。 蓝脸人举刀,对准了景墨予的右肩又是一刀落下。 鲜血如雨顺着景墨予的两肩落下。 “景墨予不要,不要和这个怪物玩,你会死的。”唐云罗挣脱了侍卫,跑上去前制止。 蓝脸人嘿嘿笑着,往景墨予腿上狠狠刺了一刀过去,景墨予吃痛地曲膝跪下。 “蓝脸人,我和你拼了。”唐云罗抢过景墨予手中的弯刀,一刀袭向蓝脸人的腹部。 蓝脸人不痛不庠地笑了笑,一掌袭向了唐云罗受伤的肩膀。 一阵鬼哭狼嚎声响起,唐云罗瞬间跌倒在地。 景墨予举刀撑地,站了起来,他向唐云罗靠了过去。 说快,也迟,蓝脸人却更快一步,用力提起唐云罗身后的背篓。 背篓里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瞬间传出来,“宸儿。”唐云罗猛地向蓝脸人扫腿过去。 蓝脸人迅速往后退了过去。 就在唐云罗站起来时,蓝脸人已经抱起了背篓里的婴儿,碍事的背篓已被他扔到了一旁。 蓝脸人抱着婴儿,嗅了又嗅…… 唐云罗惊起一身的冷汗,什么会这样?她竟然虚弱到这般,她竟连宸儿都保不住? -本章完结- 第226章 嘹亮军歌 她倏然生出不祥的预感来,唐云罗眼眶中的眼泪颤动,惊得夺眶而出,“放开他,放开宸儿。” 蓝脸人端详着怀中的婴儿,这个娃娃生得一张好脸皮,白白嫩嫩的,像是含饱待绽的荷花苞。 耳畔边传来景墨予暴跳如雷的声音,“畜生,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你忍心对他下毒手?” 蓝脸人深蓝的唇不由微微勾起一抹冷笑,谁都要他放过这个孩子,谁来放过他? 蓝脸人并没有打算放过宸儿,宸儿的味道十分的诱人,幽幽芬香如雨露般的湿润,沁人心脾,他需要宸儿身上的血液来填充肚子里的饥饿,内心的空虚,他更需要一个人来陪伴,陪伴他度过今后无数个漫漫长夜的孤寂。 蓝脸人直逼那晶润如玉的脖颈,他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鲜血特定的甜腥味道充诉着他的鼻端。 深深的渴望,贪婪的*与期待...... 唐云罗突然腿一软,跪倒在地。 唐云罗红了眼眶,宸儿,陷入危险中的宸儿已经完全摧毁了她的理智,下意识就泪如雨下,“这个孩子,他生下来就没有父亲,他已经很可怜了,我求你,求你放过他。一命抵一命,你要命,我给你命。你要吸血,我给你吸。我求你放过他。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肤色,怎么样的与众不同,我相信你也是人生出来的,是父母养大的,也许很多年前,你也有孩子,你也曾经是个孩子......” “求你放过宸儿,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换他。”唐云罗对着生硬的砖板磕起了一个个响头。 “唐姑娘不要求他!那是个丧心病狂的怪物。”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事间万物各有定数,他就不信蓝脸人身上会毫无破绽。景墨予举着弯刀,从地上支撑起身子,打算与蓝脸人一起同归于尽。 人生的父母养大的孩子。 蓝脸人怔了怔,这个婴儿,这个漂亮的男婴,是多么像一个人啊! 蓝脸人咄咄逼人的目光冰冷地落地景墨予身上,那眼睛像锥子一般直盯着他…… 景墨予拧了拧眉,眸里散发出疑惑的光芒。 “若是你愿意,我可以拿我的性命,来换这个无辜的孩子。” “放过这个孩子,我景墨予要杀要剐,要吸血要吃肉,随便你。” …… 蓝脸人像拎小鸡一样,从身后提溜起宸儿。 仅仅只是一瞬间,景墨予的脸在此刻变了色。 宸儿生得一个圆形的小脸,白净红润,他挣扎着舞动的小手小脚就像风吹柳枝那样撩人,眉眼口鼻就像春花那样娇媚,浑身散发着—派生机蓬勃。 这个孩子,怎么会如此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三希堂的画卷。 对了,是三希堂里的皇子画像。 静妃娘娘曾指着上面的一幅幅他的画像对他介绍,他清晰地记着静妃娘娘打开其中一幅封尘已久的画像说,这是你父皇在你四个月大时,让宫庭的御画师给你画的,你瞧当时的你,小手和小脚都胖嘟嘟的,多招人疼啊。 这个婴儿和小时候的他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是什么回事? 景墨予此刻的心情是难以形容的百味陈杂,这一天下来的惊喜太多了,着实令他防不胜防。 景墨予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完全是一种深深的疑惑,“唐姑娘,你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回事?为何宸儿,你的宸儿与我如此相似?” 唐云罗美目扫过伫立在他面前不远的男人,唇角一扯,脸色愈发惨白如纸,身子抖得如秋风之中的落叶。 她闭了闭眼,眼泪滚落,依然保持缄默! 景墨予从未见她这般模样,她眼中的那抹悲恸欲绝,让人意识到了再追问下去,也没有结果,他竟然有了一瞬间的不忍。 兴许这个婴儿,只是与他俏似罢了,天下之大,何其不有。 有一两个相似的人,不足为奇的,不是吗? 受伤的双肩和小腿处已是血如雨下,景墨予苍白着唇,艰难地走过去,“放过他!我以为我命来换他。” 蓝脸人冷冷地看了景墨予一眼,一脚踹向了他受伤的腿。 景墨予再难以抑制这种撕心的痛楚,扑通跪地。 景墨予的血,景墨予的命,于他而言,有可用? 他才不会傻到把景墨予变成和他一样的不死人,他才不想一辈子躲在铁壁后,藏在墓室里与景墨予相斗相杀。景墨予的武艺在他之上,现在景墨予不过是受了伤,万一把景墨予变成了不死人,那么他恐怕不是景墨予的对手。都落到这个下场了,他才不想处处受制于他人,只要他愿意,整个天下都将由他来主宰。 他不愿意离开这里,那就留下这个婴儿,吸光这个婴儿的血,制造一个小小的不死人,陪着他永不孤寂是再好不过了。 景墨予按着地面,艰难地爬起来,“放过他,我求你放过他。” 景墨予贵为大景皇子,他从来没有这般屈尊纡贵,委屈求全。 难得景墨予这般无可奈何,换做往常,一向高高在上的皇子什么会把他放在眼里呢? 蓝脸人笑了,笑得空虚。 他是这个天下的主宰,他才是! 唐云罗从地面上支起身子,她猛地用尽了全力,飞身而出,对准了蓝脸人的头就要一掌劈过去,一道寒芒闪过,唐云罗心被狠狠地扎了下,宸儿,蓝脸人拿刀难准了宸儿的细小的脖颈。 泪更是难忍,滴滴落下,再次沾湿了脸颊。 蓝脸人回眸盯着唐云罗,深蓝的幽芒转落到她肩膀上青紫一片的伤口上,蓝脸人迅速收回刀,在唐云罗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猛地一掌击向了唐云罗受伤的左肩上,他咧嘴笑了开来,在嘲笑着这个不自量力的女人。 唐云罗被一掌击飞了出去…… “小心!”景墨予几乎用尽了全力拖着残腿飞跃出去,接住唐云罗倒下的身子。 唐云罗的身子瞬间往景墨予身上倾斜而下,连带着将本就伤得不清的景墨予重重压下,“啊——”痛苦来袭,景墨予额上滚下串串汗珠,压到了,她压到了他受伤的腿。 本就没有止住的血,再次喷涌而出。 “殿下……”侍卫猛地撕了自己的袍子,他们冲上前去,快速分开了两人。 “殿下,快包扎一下,再这样下去,你非要失血过多而死。” 唐云罗记起她还有一件东西没有用上,她颤抖地从荷包里掏出一个药瓶子,递给侍卫“给他,给他用上。” 景墨予抢先接过药瓶子,闻了下里面的药粉,不由惊讶道:“金创药,你怎么不用?” “快给他撒上。” 唐云罗又重复了遍,这是华鹊给秦烨配的特殊金创药。 秦烨一生征战沙场,所遇凶险无数。 身为同门师妹的华鹊到底有丝不忍,为他配了几瓶药粉,以备他的不时之需。 秦烨怜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不易,将这弥足珍贵的药,赏赐了一瓶给她。她一直宝贝着舍不得用。 今日总算派上了用场。 侍卫连忙往景墨予腿上洒药粉,景墨予抬眼向身边的唐云罗望去,只见她的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蓝脸人。 带着满腔的愤怒、恐惧,她颤抖蜷缩着身子。 这一瞬间他惊讶地发现她的唇角已经褪变成青紫的一片。 脑海中似有什么闪过,目光转落到她的肩膀上,黑色的液体从她的伤口顺流而下,在肩膀上落下点点痕迹。 是黑色的血,显示中毒之兆。 景墨予颤抖着唇瓣,再也无法抑制他心中的惊讶与心痛。 怎么会这样? “她中毒了,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景墨予抬眼看了身侧的侍卫一眼,那是种深深的斥责。 就算不是穿肠的剧毒,也足于让她痛苦不已,她唐云罗不是常人,她的武功修为要比一般人要好,若非如此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殿下恕罪,唐姑娘不想让殿下分心……”侍卫单膝跪下,再不忍相望。 他早就该明白唐云罗为什么要隐瞒中毒的事实,她不愿意割肉清毒,她不愿意拖累他了。 景墨予湿了眼眶,“你怎么这么傻,毒素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景墨予几乎是暴吼出声,“快把余下的金创药全给唐姑娘用上。” “我用与不用,都迟了。不要管我,救他……快救救宸儿。”语调已是支离破碎,看到她满脸泪痕的脸后,他费力地点了点头。 嘴上答应了,下一瞬间,景墨予并没有让她得偿所愿,他举起弯刀,寒芒闪过,一刀割向了她肩膀上的伤处。 唐云罗只觉得眼前一黑,连呼吸都顿住了,“我不要倒下去……我要救宸儿,若是我支持不住,请唤我……一定要唤醒我。” “我来……我来救他!”景墨予握住她冰寒入骨的手,清灵的眸子里竟也蓄满了泪水,心都要绞到了一起,他们明明认识才不到两天。 得到肯定的回答,唐云罗再难控制地跌入黑暗中。 景墨予觉得胸口像是压了巨石,半刻都透不过气来,承诺可以轻而易举许下。 他如何能践行这个诺言。 面前那个不死的怪物,何其强大! “若不交出孩子,就算同归于尽我也在所不惜。”他举着弯刀,拖着受伤的腿向蓝脸人冲了过去。 蓝脸人深蓝的唇扬起笑意,他极快地朝后仰,避过对方手里的弯刀,一手攫住了他的手腕,再用力朝前重重地踹了一脚。 景墨予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蓝脸人往他左右肩各刺下的那一刀,伤得太重了,几乎都可以见骨了。 腿上受伤的地方又一再受重创,他几乎爬不起来了。 “殿下,”景墨予身后的侍卫围了上去,连忙扶起景墨予。 一阵哇哇啼哭声响起,蓝脸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哗啦啦的水流声在他耳朵旁响起。 接着便有一股尿骚味飘散了开来,宸儿尿了。 撒了泡尿后,似乎是舒服了许多,婴儿咧开嘴,露出一抹细细的笑意。 这么一笑,微微一笑很倾城,好像惷光吹拂过,顿时让沉睡的万物都苏醒了过来。 天下最美,最天真,最无邪的笑容面前,蓝脸人怔了怔,脑海里似有零星的片刻闪过,耳旁婆子的声音飘过,“老爷,是个小公子,你看小公子这娇俏的小脸儿,这小鼻子,小嘴巴,多么像你啊!” “是,是太像了。” “是我生的,当然像我。”他宠溺地抱过宝贝儿子,亲了又亲。 他恨不得给儿子极致的宠爱。 “若娘,你看,你看看我们的孩子……” 婆子连忙上前阻止,“老爷,这时的夫人香房进不得,进不得啊!” 哗啦啦地一声响,他的锦袍上猝不及防地湿了一片。 他瞬间傻眼了。 接生的婆子举着帕子,捂嘴偷笑,“尿了,尿了,小公子尿了。” 他笑开了,“若娘,我们的儿子真顽皮。” 脑子里一阵饨痛,唐云罗声泪俱下的脑庞在面前浮现,“我求你,求你放过他。一命抵一命,你要命,我给你命。你要吸血,我给你吸。我求你放过宸儿。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肤色,怎么样的与众不同,我相信你也是人生的,也是父母养的,也许很多年前,你也有孩子,你也曾经是个孩子......” 是啊!他也曾有孩子,他自己也曾是个孩子...... 他伸手摸向宸儿白希的小脸蛋,继而落在他的脖颈上,天真无邪的一片纯然,令天地都失色的纯然。 宸儿伸着小手,漫无目地往前伸,胖嘟嘟的小手落在他脸上,轻柔地抓着。 宸儿清澈的眸子倒映着蓝脸人自己的脸,狰狞恐怖的蓝色脸庞,蓝眼睛,他缓缓地朝近在咫尺的宸儿低下了头...... “杀了他!” “杀了他!难怕同归于尽也在作不惜!” ...... 被吵杂的声音惊醒,唐云罗抬眸便见向蓝脸人的嘴对准了宸儿的脖颈。 “禽兽,你怎么忍心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下口?”泪从眼角滚了出来,这一刻景墨予恨及了自己,他怎么会如此的弱,要是他也变成不死人,要是蓝脸人也咬他,吸他的血就好了。 “不要......”刺耳的尖叫响起。 “蓝脸人,我们一定死吧!”此刻,所有人都向蓝脸人围靠了过去。 “九月深秋兮四野飞霜,天高水涸兮寒雁悲伤。最苦戍边兮日夜彷徨,披甲持戟兮孤立沙岗。离家址年兮父母生别,妻子何堪兮独宿空床?白发倚门兮望穿秋水,稚子忆念兮泪断肝肠,家有余田兮谁与之守,邻家酒熟兮孰与之尝......”用仅存的一条独臂举着长剑的侍卫,撕心裂肺地唱着大景的军歌,他是跟着景墨予的部下,长年随他征战沙场,战争结束了,滞留京城等待封赏,好不容易皇帝的封赏告一段落了,他正要赶回家去见父母,又见三皇子带兵围歼乱党。恐三皇子人员不足,他请缨留下助三皇子一臂之力,待歼灭了乱党就回家,谁知这一留便再无归期。 这一刻,他们已经众志成城,抱着玉石俱焚之心,向蓝脸人围了过去。 “父母倚门兮望穿秋水,稚子忆念兮泪断肝肠。胡马嘶风兮尚知恋土,人生客久兮宁忘故乡。一旦交兵兮倒刃而死,骨肉为泥兮衰草濠梁。魂魄悠悠兮枉知所倚,壮志寥寥兮付之荒唐......”一声声悲泣,哑然的声音自前方传来,突兀地响起,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中。 大景的军歌! 大景征战大聂国时,传唱的嘹亮军歌,为什么蓝脸人接着上? 这个蓝脸人,他不是大向朝的官员,他不是大向朝的不死人,他是大景人,他是大景的军人! 侍卫们面面面相觑,“你是......” 蓝脸人没有回答他,他似乎陷入了自己一个人的国度中。 唐云罗虚弱地支撑着身子,冲上前去,她面朝着蓝脸人,睁大晶亮的黑眸,无比卑微地祈求,“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好吗?” 一抹忧伤从他冰冷的眸子中闪闪而过,蓝脸人看了一眼怀中的稚气,柔软的宸儿,心底竟有了丝动容。 他伸手将孩子递送了出去,兴许是怕蓝脸人变了卦,再对宸儿下毒手。 唐云罗接过宸儿,竟感激地连声道谢。 她将脸贴上婴儿的手背,眼泪愈加肆无忌惮的落下来,“宸儿,娘亲对不起你,娘没有好好照顾你。” 景墨予从惊疑中回神,紧接着开口问,“你是我大景的军人?” 蓝脸人突然蹲下身子,他蜷缩着身子,一阵呜咽声在屋中飘散开来了。 景墨予打量着蓝脸人,脑海里似有什么闪过,原来是他? 兵部侍郎林阳明,未晚说过林阳明原名那阳。 那阳这个名字,对于大景国人而言都是如雷贯耳,用兵奇才那阳,早年在边关外以平山贼而名振天下,却因为家中争产风波中,继弟失手误杀老父。那阳一怒之下,不顾军令,擅自搬师回朝,斩杀了继弟,因此落下不服号令,草结人命的大罪。父皇龙颜大怒,当即就下令拘拿那阳,就地正法。 仔细想来这个林阳明与那阳还有几分相似。 难道二哥真如未晚所说的,真的偷天换日救下了那阳,让他改名换姓,重新投入战场中,再立战功,步步高升,最后官拜兵部侍郎? 难道那阳就是那个刺杀他的蒙面带头人? 清脆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那阳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之徒,当年你枉顾军令,擅自搬师回朝,贻误战机,草结人命,不殊你九族已是法外开恩,我父皇惜你是人才,还不顾帝王之威,令我二哥偷天换日将你救上,让你改名换姓,报效国家,你非但不感恩,还恩将仇报,谋害我大景帝国的皇子、皇孙,你这么做对得起我父皇吗?” 蓝脸人抬起头,望着景墨予的声声指责,有些不感相信,“你......你说什么?” “父皇还常对我和二哥说,我大景的天下有三分之一是那阳打下来的,不管以后谁当了一国之君,都不要忘记那阳是我大景帝国的有功之臣,父皇让我们善待于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父皇的,父皇真是瞎了眼......” “不,不可能的,你骗我,你在骗我......” “是二皇子,只是二皇子刀口舔血救下我的。” “仅仅只是二皇子救下我的。” 是的,他是蓝脸人,他是林阳明,他也是那明。 那阳又重复了遍,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宣旨的太监公鸡嗓子的声音:“奉天承运,皇帝诏约,那阳枉顾军令,擅自搬师回朝,贻误战机,草结人命,即刻将他拿下,就地正法。” 是就地正法啊! 他是军人,他知道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他死有余辜,他只有一个心愿,让他临终前,再看清儿一眼。他的孩子才刚满一周岁,让他再抱下清儿。 他记得清清楚楚,他提这个请求时,宣旨的小太监冷笑着,往他身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本章完结- 第227章 降服 他的清儿,伊伊呀呀地小跑着上来,他才刚学会了走路,他迫不急待地想扑向父亲的怀里,小太监凶狠地往向踹了一脚。 他的孩子,就这样被生生地踹飞了出去。 看热闹的人拥挤成一团,清儿往人群中滚下去,被来不及收住脚步的人踩成肉泥。 若娘小跑着冲上前去,抱着血肉模糊的清儿,哭成泪人。 刑场之上,刮起了一阵大风,大风迷离了众人的眼,他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在一个整洁的房间里,他抬眼时看到景浩天那张俊脸。 景浩天救了他,也救了若娘。 景浩天给了他一个全新的身份,全新的名字——林阳明。 二皇子告诉他,是皇帝,是世宗下令杀他的,世宗不仅要杀了他,还有他的孩子,功高震主,世宗不能容许功高震主的人存在。 二皇子告诉他,他的命运与当年的华震何其相似。 若娘疯了,时好时坏,后来终于难以忍受这种撕心的丧子之痛,投河之尽了。 从那个时候,他心里就深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他答应了镶助景浩天成就帝王霸业,景浩天承诺事成之后就还他真实的身份,让他认祖归宗,封他为大景帝国丞相。 蓝脸人摇头,陷入崩溃中,“这一切难道都是假的,不,二皇子不会骗我的。” “天下是我父王的,父王是一国之君,要是没有他的授意和默许,二哥敢救你么?二哥是个自私的人,他又怎么会救你?” “二皇子说只要我杀了你,等他做了皇帝,他就立我为相,还我身份。” “那阳枉你才高八斗,却被仇恨蒙避了双眼,就算我二哥说的是真的,等他当了皇帝,他能立你为相吗?他敢冒天下之大不讳,让一个死人重生吗?他如何能还你身份?父皇是说过要加封于你,不过父皇说当丞相的都是文臣,那阳是武将,那阳为大景立下汗马,只可惜一个犯事已死之人,今生都不能在光明正大地活在阳光下,父皇说等他百年后龙御归天,就让新任的君王授封林阳明为国公,以补他今生的缺憾。”顿了顿,景墨予又道:“当年传旨的小太监害死令公子一事,引起父皇震怒,小太监早已被父皇斩立决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是,不是皇上下令杀了清儿么?不是皇上杀了小太监灭口的吗?” “天下都是父皇的,我父皇要杀一个人,大可以殊连九族,他何须费那么多的心思?” 也许正如景墨予所说的,皇上不会的,皇上大可以下令殊连心族,皇上不会整那么多的心思大费周张去取清儿的性命,去绝了他的后。 那阳整个人都僵住了身子,一抹痛苦极致的低泣自他嘴中发出来,呜咽如受伤的兽,声声泣血。 父皇的确下令杀了那阳以敬效尤,杜天下悠悠之众口。但是父皇绝对没有授意小太监杀死那阳的孩子那清,现在想来那阳儿子之子兴许还是二哥下的毒手,他算计好了一切,就是想让那阳为他所用,让那阳警死效忠。 当然他所说的是父皇下令偷龙转凤,让那阳以林阳明的身份重生,这是他瞎篇的,他没有办法,那阳深受二哥的挑缀,认定是父皇深怕他功高震主,深怕他的孩子长大后的报复,而赶尽杀绝,他必须改变那阳的这种想法,必须让那阳对父皇由恨转为心生愧疚。 那阳已经变成了不死人,这个事实摆在那里,虽然那阳的悲剧并非人力所能控制的,甚至那阳的谋逆行为不能被原谅,但是为了这一屋的人,他必须让那阳放下戒心,彻底归降。 景墨予痛心疾首,“将军好糊涂啊!” 那阳震惊痛楚的眸子微转,在一刹那间忽然心绪变得甚发纷乱,刹那间已是泪如雨下,“那阳该死,是那阳上了二皇子的当,那阳不该对皇上不满,不该心生谋逆之心,那阳如今遭到了报应,落到这个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 那阳解开了身上的前朝官服,他面朝着景墨予,屈跪在他面前,低着头,重重地磕了个响头,“那阳愧对皇上,愧对三殿下,愧对诸众同仁。求三殿下杀了我,杀了我......” 景墨予上前一步,亲自伸手扶起那阳,”那将军是我大景国的功臣,你愿意悬崖勒马,我高兴还来不及,什么会怪罪于你。” 失了断臂的侍卫怯生生地问:“将军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说来话长,都怪我好奇心重,才落到如今这个下场。”那阳接着叙叙道起来。 那一日向幕雪告诉他这里铁壁后有个墓室,她说退一步,他们可以把景墨予引起这个墓室里,到时候就能困住你们。他看着环儿按了囚牛图腾,为了更好地确认真假,他亲自跟着环儿进来,幕雪开启了墓室大门,他跟着进来,发现这里冷冷清清的,只是墓室中央摆了口棺材,他很好奇,可是幕雪和三叔一直不让他动那口棺材。后来他们就离开了墓室。 照原定计划本该是他带着姜未晚为质去诱杀景墨予的,谁知三叔和景浩天都变了卦临时通知他们换人。后来就由他和三叔诱骗幕雪去见景墨予,而另一帮人马则带着姜未晚为质去对付秦烨。 幕雪易容的和未晚十分相似,三叔怕万一未晚不死,将来把未晚和环儿混淆了,临行前,三叔就往未晚腿上刺了一剑。 后来,唐云罗出现了。她救了景墨予,也打乱了他们的全盘计划,原看着功败垂成,无路可走之下,他只好来到这个墓室里暂避风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动了棺材,举起棺材中的这套前朝官府后,突然一股蓝色的气味飘过,他吸进了棺材里的蓝色雾气,结果就变成这样的不死人。 说到此,那阳已是声泪俱下,“我其实想过死,可死不了。我一次次地举刀往自己身上刺,无断是割腕,还是抹脖子,我发现只要刀子一落下,过不久伤口就会自动愈合。我没有办法,我不想这个样子,我不想不老不死,我不想永生孤寂,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啊!” “我在棺材底下找到了一本古藉。我发现上面有一页记载着蓝脸人的秘密。那里记载着只要蓝脸人吸了别人的血之后,就可以把别人变得和他一样。我觉得天下人对人不公,我要报仇,我更害怕寂寞,我迫切地想要一个人来陪我。于是,我要吸你们的血......我甚至想吸光皇孙的血......” “那将军,那古籍上是否有记载蓝色药粉的来历和破解的方法?” “我记得有一页记载着,这种蓝色雾粉是将几余具中毒身亡的男女尸体,推进棺材里,任由着他们的尸体在封闭的棺材里腐烂,病变,挥发出世上最浓烈的巨毒。我果然在棺材底发现了一个个骷髅,照这本古籍所说,吸进这种毒气的人,会对鲜血产生浓烈的渴望,会渴求鲜血来缓解饥饿。古籍上所记载的一点点在我身上印证。古籍的最后记载着这一阴毒主意的发明者千山。” “四百年前大向国那个阴毒的国师,幕千山。”景墨予皱了皱眉,好在这种阴毒之人,在九皇夺谪之争时,站错了阵营,支援八皇子向西,被后来登基为帝的四皇子向东下令行车裂之行,若非向东英明,这种祸害若是活下去,必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是的,我一怒之下撕碎了这本古籍。现在想来幕雪和三叔是早已知晓这口棺材里的秘密才不让我碰的,在他们的计划里把你们引进这里,他们就能不战而胜。只是幕雪一心想取代郡主嫁给大聂摄政王秦烨,幕雪赶去和秦烨会合,三叔为保护幕雪,不得不放弃计划。” “那将军事已至此,也无计可施。将军放心,待我们一起离开了这个鬼地方,我必禀奏父皇,为你遍寻天下的奇人异士来为你解毒。四百年前毕竟比较落后,我就不信,我们泱泱大国,人才济济,还找不到破解之法。” 那阳已红了眼眶,他扑通跪下,感恩戴德道:“三殿下仁义,不比二殿下老是拿我族人的性命来威胁我,让我坐立不安。” “三殿下,你肩上还有伤,让属下为你包扎。”那阳上前一步,要为景墨予包扎。景墨予身侧的一把拦住了他,“来是让我来吧。” 那阳伸出去的手,顿在了半空,他讷讷地不是滋味。 “你笨手笨脚的,还是让那将军来吧。”景墨予淡淡道的,对被成怪物的那阳丝毫不见外。 那阳深蓝的眸子里有亮光闪过,一滴滴浑浊的泪,缓缓滴落下。 景墨予不害怕他,不嫌弃他,景墨予对他是信任的。 也许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着,他可以重新拥有做人的权利。 “景......景墨予......”她勉强撑着身子,脸色是病态的惨白,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两名,费力地唤着他的名字,眼前一黑,瞬间晕了过去。 “唐姑娘......唐姑娘......”景墨予眼明手快地接过她手中往下坠的宸儿,却来不及接住她,生生地看她跌落在地。 两侧的侍卫,连忙上前去扶住她。 将宸儿递给侍卫,景墨予连忙上前去拍打着她的脸蛋,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唐姑娘......你快醒来,你说过的,你不要倒下,我在唤醒你,你快醒来!” “唐云罗,你快醒过来,唐云罗……”眼泪止不住往下落,景墨予咬住自己的手背,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唐云罗,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对不起,殿下,都是我的错,若非我,云罗姑娘也不会如此。”景墨予悲痛欲绝的表情,让人不忍相望,生生的愧疚和自责,纠缠着那阳难受不已。 站在景墨予身侧的一个较为冷静的侍卫的劝道:“殿下,唐姑娘余毒已清,现在只是失血过多,我们快离开这里,离开了这里,我们可以请御医,让他给唐姑娘诊治。” “对......对,离开这里,去请御医。”景墨予突然清醒了过来,他抱着唐云罗艰难地站了起来,“我们去请御医,唐云罗你一定要支持住,我去给你请最好的御医。” “殿下,让我来吧。”侍卫上前去,从景墨予手上接过唐云罗,另一名侍卫连忙背起了她。 “等等!” “怎么了?” “你们两个随我回墓室一趟。我们要拿两盏灯来引路。地下通道里幽暗一片,仅剩的一支火把是远远不够的。”那阳转身往回走,身侧的两名侍卫犹豫了下,还是随他进墓室去取了宫灯。 又回到了迷雾地里。 侍卫忍不住开口,“为何我们一直走不出这个鬼地方。” “这个地方根本不是让人来走的,这是障眼法。在你们碰到我之后,我的不死之身,我身穿着的衣饰,给你们的第一反应是害怕,是恐惧,然后你们又在这里走来走去都走不出去,这时候你们会觉得玄乎,你们的全幅心思都在恐惧中,根本没有心思去寻找其中的奥秘。其实答案就在你们眼前,路也就在你们脚下。从起点,从原地开始走,就能到达终点,到达目的地。”那阳说着移动起了面前的石桌,砰地一声,一个足以容纳两人行的通道在面前裂开了条缝。 那阳举着火把,两名侍卫举着灯,带着众人一起往窄小的地下通道走去...... 那阳告诉他们,这里有两个出口,一个在铁壁外。一个在原先通往庄子的半路中央。 景墨予记起来,未晚曾告诉他,环儿,也就是幕雪在通往庄子的路中央下过马,现在想来幕雪也许就是在悄然查探通道是否还在。 景墨予选择就近的,在铁壁外穿出。 在外面等得的京兆尹已经急得像是热窝上的蚂蚁,从昨晚深夜到现在都已过了午时三刻,怎么还不见三皇子和其他人的动静。 景墨予进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在京城龙座之上的世宗皇帝也是忧心忡忡,不由召集了京城内的打铁匠去想法子,世宗下令无论是撬开铁壁,还是用炭火溶了铁壁,一定要救出三皇子景墨予。 铁匠来了,熟悉排兵布阵火的京军来了,京兆尹发现一切还是在原地徘徊,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囚牛是生门,可是突然生门受阻,所有人都变得无计可施。 要熔了铁壁,他是万万不敢答应下来,这样下来出口变得滚烫火热,三殿下万一要出来,出口岂不是堵死了吗? 敲下去,敲了半天囚牛图腾又没有动静,其他图腾又是万万动不得的。 京兆尹不由地叹气连连,“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呸,呸,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京兆尹简直想掴自己一巴掌。 突然发现地底下有动静,“谁!”众等待的侍卫纷纷拔开大刀,靠了过去,严阵以待了起来。 砖板地底下探出了个脑袋,举着灯火的断臂侍卫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众人一看是自己人,连忙满心欢喜地围过去,伸手去拉扯侍卫,却惊讶地发现他已失了一条左臂。 看到精挑细选的侍卫落下这般光景,京兆尹更是心急如焚,“三殿下呢?殿下呢?” “大家快帮忙,殿下在后面。”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要好的侍卫连忙上前去问。 侍卫热泪横流,“几乎是九死一生,没有变成怪物,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上天恩赐。” “三殿下。”京兆尹往密道里喊了又喊。 一个侍卫背着唐云罗从密道里缓缓落出头来,京兆尹看着侍卫背上面无血色的唐云罗更是急了起来,唐云罗武功那么高都成这个样子了,那么殿下他? 终于等到侍卫身后的景墨予出来,京兆尹赶忙上前去搀扶,却看到景墨予简单包扎着双肩,一时之间惊慌的说不出话来,“殿下。” “不要管我,救她,先救唐姑娘。”语罢,他喉口一甜,终是支持不住,跪地呕出一口血来,两眼一黑,直直地陷入昏迷。 “快......快宣太医......”皇子失踪,焦灼的世宗皇帝甚至往这里派遣了五名御医,以备不时之需。 这下派上了大用场了。 担架被抬了上来,唐云罗和景墨予被抬进了主营账,御医很快围了过去...... 从地底下的侍卫一个接着一个出来,带去了六个,出来了五个。 京兆尹正要撤离,侍卫叫住了他,“大人,还有一个人,他想见你。” 京兆尹顿住了,他们的人已经折了一名属下,还有谁要见他。 侍卫轻俯京兆尹耳边低语了几句,京兆尹瞠目,几乎是震惊到了极点。 “什么会这样?” 搬开砖板,那阳从地道里缓缓露出头来,蓝色皮肤,蓝色的脑庞,所有人都觉得惊悚不已。 “保护好大人。”在场的所有侍卫紧紧地将京兆尹围了起来。 “京兆尹,好久不见。” “林阳明,你是林阳明。” “我是林阳明,我是那明,我是不死的怪物。”那阳哭笑不得地介绍着他的这三重身份。 “我此次前来,是希望大人能念及我们昔日同僚一场的份上,帮我个忙,帮我代呈一份奏折给皇上。” “将军,你......你不随我一同面圣吗?”比其兵部侍郎大人这个称呼,大家再容易记起他当年的战功,也怀念那阳。 “那阳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怎么有脸去见皇上。”那阳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烈日炙阳,不由勾起一抹苦笑。 “将军。”京兆尹一时之间是百味陈杂,这么多的死伤看来铁壁后,肯定是一场惊心动魂的场景。 那阳躬身行了个礼,“还望大人能成全。” 京兆尹连忙下令,“给将军备笔墨!” 两个侍卫不敢抬头,颤颤地将桌椅和笔墨搬到那阳面前,就惊惧地跑开了。 那阳奋笔疾书了一番,亲自将奏折递给了京兆尹,“请大人先过目一遍,再面呈皇上。” 京兆尹接过奏折看了起来,他边看边道:“为何要我先过目?” “我想说的话都在这份奏折里了,请大人在皇上面前为我,作个人证。” 看完奏折后,京兆尹几乎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各中的原委曲折,足以叫人心惊胆颤。 “今后将军有何打算。” “如今天涯海角,何处是我的容身之地?一个人伫立天地之间,生死不能,怕就是我最大的报应。” “将军......”京兆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怪我误信小人挑啜,一错再错。”缓缓闭了闭眼,眼角清泪滚落。 那阳伸手讨要长明灯,“把灯给我。” 大白天的,火把已灭掉了。 从墓室里带出来的长明灯,侍卫是想吹灭的,可是一吹再吹,都无法吹不灭,他索性将长明灯交给身侧的同伴,自己随御医下去处理下受伤的断臂。 “灯......灯......”举着长明灯的侍卫胆子较小,被那阳这么一喊,已是吓得不清。 京兆尹随即道:“给将军拿过去。” “是,大人。”侍卫不敢不从,他举着灯缓缓地靠近。 -本章完结- 第228章 哪个唐姑娘 可就在那阳伸手去接的一瞬间,他吓得手一颤抖,扔了灯,撒腿就跑开了。 长明灯打落在那阳的手背上,滋滋地火光在他手上窜起,疼痛蔓延...... “混账,你都干了什么?” 京兆尹不悦地吼了起来。 “我......大人,我真不是故意的。”适才举灯的侍卫吓得魂不附体。 如果,如果怪物发火的话,他的小命就没有了。他不想死啊! 那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手上的皮肤烧焦了,落下一个大大的窟窿。 火,一般的大火他是不怕的。 长明灯里的火。 磷火。 不,不对,准备地说是古墓里的磷火,那混合了尸气的磷火,与含着尸气巨毒是相斥的。被这种磷火烧过后,他的肉就再也长不回来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带着这一发现,那阳惊喜不已,他冲上前去抱起侍卫激动地团了个圈。 那个可怜的侍卫,本就惧怕不已,看到怪物把他举起,当场口吐白沫,吓昏了过去。 好不容易等那阳放开了侍卫,京兆尹连忙下令让人将那个昏死过去的侍卫带下去救治。 “将军......”京兆尹看着他这状若疯狂的样子,连忙叫住他。 他一向是求生的,他只想活着,哪里知道两天之内,他完全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那阳激动的泪流满面,“大人,替我谢谢刚才那位小哥。谢谢他帮破解了我不死的秘密,我终于找到了让自己死亡的法子。” “将军你的意思是?” “长明灯里的磷火,能让我死亡。”那阳笑了笑,“我不想顶着这张怪物的脸,不老不死一辈子,我更不想用这个颜面来面对我的亲人。” 那阳面朝着京都方向,扑通跪下,重重地三叩首,“那阳愧对皇上厚爱,那阳自知罪孽深重,再无颜面存活于天地之间,那阳愿意以死来谢皇恩浩荡。那阳这就回去,用长明灯里的磷火,烧了那口害人的棺材,摧毁了墓室,摧毁了前向余孽那害人的勾当。那阳恭祝我主万寿无疆,恭祝大景帝国万秋千代。” 那阳起身,苦口婆心地对京兆尹交待着:“铁壁上只有生门入口,出口是死的。真正的出口是地下通道,一条在这里,一条在通往山庄中间的榕树下,还行大人堵死出口,以防万一毒气外散,害了他人。”那阳苦口婆心地交待着。 京兆尹点了点头,他别无选择,那阳的死,无法于世人,还是于大景帝国而言,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将军大义,姚成恭送将军。”京兆尹单膝跪地,重重行一礼。 那阳含笑,钻进了地下通道。 “快,马上堵死这两个通道。”京兆尹寒声下令,眼角微有泪意闪过。 ———— 四个时辰之后,两辆奢华的马车沿着南山缓缓而下。 盼着轰轰隆地一声巨响,这面慑人的铁壁终于砰然倒下,与那个被驯服的怪物,一同化为乌有。 京兆尹坐在马背上,回头凝望,身后熊熊大火燃起,浓烟滚滚,十丈有余的地方青葱绿草,转眼灰败。 “父母倚门兮望穿秋水,稚子忆念兮泪断肝肠。胡马嘶风兮尚知恋土,人生客久兮宁忘故乡。一旦交兵兮倒刃而死,骨肉为泥兮衰草濠梁。魂魄悠悠兮枉知所倚,壮志寥寥兮付之荒唐......” 嘹亮的军歌响起,四名侍卫相互携手而出,泪流满面地高呼着:“回家,我们回家了!” 世宗皇帝端坐御书房中,京兆尹恭敬地呈上那阳的奏折后,扬手一掀官袍,双膝跪地,“皇上,臣该死,臣没有保护好三殿下,请皇上责罚。” “这……这字迹是?”朝臣中无人能写这种风格各奇的行楷,除了那位誉满天下的大将军。 京兆尹低着头,“那阳将军临终前,让臣面呈皇上。” “他,他不是被朕就地斩首了吗?”军令如山,将在外,必须以天下的高危为重,不服从军令,擅自行动,若不严惩,如果今后人人效仿,大景就会有倾国之乱。身为一国之君,虽然怜惜他是个人才,却在国家大义面前不得不做出决择。 世宗皇帝细细翻起了奏折,那阳在奏折中细细回禀了,这些年被景浩天被救,易容为林阳明,又受其蒙蔽认为是世宗皇帝赶尽杀绝,让那家家破人亡,对世宗皇帝心怀怨恨,意难平又被景浩天威胁,不得不为其所用,行刺三皇子失败,躲进古墓室里,吸入混着尸气的巨毒,变成不死的吸血怪物的过程。奏折的最后那阳深深地表达了愧疚和歉意,为了弥补铸下的大错,他决心与那口害人的棺材同归于尽,摧毁墓室,轰炸了那扇铁门,以报世宗皇帝的皇恩浩荡。 世宗皇帝瞠目,他几乎无法想像,他的皇子,他的亲生儿子是如此的心思狠辣,如此的精细算计。 重重的一掌拍在案桌之上,皇帝几乎是盛怒到了极点。 京兆尹惊恐地回禀着,心里忐忑不安,“三皇子伤得极重,双肩和腿部都受了重伤。” 皇帝起身,眼神由愤恨到错综,他深吸了一口气,行到京兆尹身旁时,才道:“你起来吧,那阳一事,暂不得对外声张。” “臣领命!”京兆尹起身后,复又施一礼。 “来人啊!摆驾承明殿。”皇帝迅速向承明殿走去,京兆尹缓缓在后面跟着。 世宗转身又道:“玉贵,你去把景浩天那畜生给我带到承明殿去。” 承明殿主卧里,清隽的白袍男子,苍白着脸,一动不动地躺着。 皇帝弯身在雕花大床边坐下,意态安静地看着景墨予,看着那缠紧的白纱,双眉蹙起,“他怎么还不醒过来?” “回皇上的话,三殿下伤得太重,血肉模糊,刀刀都已可见骨。好在三殿下武艺高强,若是常人怕是早已……”御医想说的话,顿住了。 怕是早已一命呜呼,魂归西天了吗?皇帝伸手探向他的伤处,不由地又蹙紧了眉头,这是他的儿子,他很清楚,很清楚景墨予有多少能耐,连他都打不过变成不死怪物的那阳,可见墓室里经历的种种有多么惊悚。 他膝下有三子,大皇子不争,二皇子阴毒,眼下可以只有三皇子可以交托天下,若是三皇子有个万一,大景天下后继无人,叫他百年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世宗皇帝微微闭上了眼睛,眼前仿佛都能看到那血腥的兄弟自相残杀,千百年来皇帝的龙椅,那把象征着脚踏万疆的至高无上权利,让一个个热血男儿前仆后继,死而后已。 年纪大了,战场上的嶙嶙白骨,白死等闲,他无畏无惧,而他却惧怕宫庭中的腥风血雨。 皇帝到底还是可怜的孤家寡人,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看清楚,身边的哪个是人,哪些是狼。 景墨予烧得迷迷糊糊,睡得昏昏沉沉,世宗皇帝心中沉沉的,总是忍不住去探他的呼吸,生怕他就这样睡过去,醒不过来了。 跪立在地下御医,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景墨予忽然动了动,嘴里喃喃着:“唐……” “糖?”世宗皇帝听得不真切,不由叫起,“来人啊,备糖水来。” 御医愣了愣,怎么突然要喝糖水? 小太监急跑着出去端糖水。 “唐姑娘……” “先救唐姑娘……” 世宗皇帝怔了怔,这回他听清楚了,儿子叫得不是糖水,是唐姑娘。 小太监端着糖水正要靠近,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世宗皇帝无可奈何地蹙了蹙眉,忍不住转身问跪立在身后的京兆尹:“墨予说的唐姑娘是谁?” …… 宁风曦把自己关厢房里,运功调息养气了大半天,身子才好转了些许。 景浩天推门而入,淡然开口:“秦烨昨日便已回驿馆,看来此行并不太顺利。” 宁风曦沉沉抬起目光,点了点头,“他的功夫的确长进了不少,身边又有芸雨二使相护,今后要动手,怕是难上加难。” 或许,天意如此吧。 他错过了最好的刺杀时机。 景浩天嘴角无声牵动来,只是那笑意藏匿着深不可测的寒意,“据探子来报,景墨予身受重伤,已被京兆尹带回宫中,我派出去的人,也全数阵亡了。奇怪的是兵部侍郎林阳明竟然下落不明。” “他会不会躲起来了?或是遇上什么麻烦?” 景浩天胸有成竹地冷笑了下,“不会的,林阳明还有把柄在我手上,谅他也不敢背叛我。” 宁兰齐焦灼走进:“浩天,父皇让你即刻进宫面圣。玉贵公公正在厅堂等着。” -本章完结- 第229章 见面 薄暮时分,天色变得阴沉沉起来了。 ——蹬蹬噔。 ——蹬蹬噔。 “谁啊?” 挑开窗棂往下望去,窗外的身影明显像一个女子,未晚有些疑惑这个时段,有谁会来找自己,下了楼,随后就听到一声很好听的女子声音:“未晚,是我紫苏。” 自从让宁风曦闯进来一回,未晚就变得很警惕,听到这个名字,未晚才稍放下心来,起身去为她开门,“什么这个时候过来?”说着领着紫苏进来,给她泡上一壶茶。 “嗯......”紫苏捧着茶杯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些纠结,“我就是来问问你,咳嗽不止有什么办法根治?” “你好像,没有咳嗽这个病?”未晚眯起好看的桃花眼打量了她一下,小啜了一口茶。 紫苏摆摆手,“不是我。” “那是?”她挑眉望向紫苏。 “嗯.......”明显是不愿意说,未晚也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于是轻笑了下说:“不愿说就不说了吧。不过这咳嗽不止,很有可能是肺痨。” 紫苏的眼神开始亮起来,没有刚才进来时的那般憔悴模样了,于是继续问道:“那是否有什么根治的办法?” “不过这也需要看时候,早期发现的还好,肺痨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事情。可若是晚期......” “晚期怎么样?会怎么样?”紫苏明显是等不及了,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未晚抿了抿红唇,“晚期的话,会引发重症。” 紫苏拧着好看的弯眉,“.......就是说没有办法根治了?” “是的。那个时候,就算是华佗在世,怕也无力回天。” “这.......”紫苏一脸落寞,捧着手中的茶水溢出竟不自知。 看样子这位患者,与紫苏的感情极好,或者对方说是紫苏非常在意的人,以至于紫苏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未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才好,只能一口一口地喝茶。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根治了吗?”紫苏像是想要抓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再次确认着。 可是回答她的,却是未晚冰冷而淡漠的:“是的。” “真有这般严重?” 未晚看了她一眼,不忍欺瞒,“必死无疑,时间长短而已,若是你亲人,还是早做打算。” 分明天色还早,紫苏却觉得四周漆黑一片,再不见一丝光亮。 勉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她辞别的未晚,叫了辆马车,就直奔世子府。 晚间的凉风习习拂过未晚的脸庞,她伸出手捋了捋自己耳边的一缕青丝,思绪开始拉长,拉远,在这样的夜晚下,她的脑子里,竟然忍不住浮现出了那个男人的背影?青丝绾正,墨绿的发带,还有他时常穿的迎风荡起的白袍子。 也不知道秦烨的伤势好些了吗?想到世子府去探望,虽然间又有了丝胆怯,到底是因为害怕他的斥责,拒又门外,又或者是害怕面对? “未晚!”一道清明而又婉转的音色打断了未晚略微紊乱的思绪,她转过头,眸子望向正在朝自己小跑而来的紫苏,淡淡地对她笑了笑,在明月的光芒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 紫苏提着暖黄色的灯笼,迈着小巧的步子来到未晚的身边道:“郡主。” 未晚望着她问:“怎么了?” “有人要见你。” 她的声音是好听的,像布谷鸟的声音,而且看她的样子,未晚猜到几分,此人对紫苏而言,应该不一般,于是未晚问道:“谁要见我?” “嗯......”似乎提到这个人,紫苏显得很害羞,双颊都生起了两抹绯红,看起来煞是可爱,“走,你同我去了就知道了。” 未晚有些想伸出手去捏捏她的略带绯红的脸,不过她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微微的、淡淡地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门外有车在候着,紫苏扶着未晚上车,主仆两人同坐一乘,皆穿粉色的衣裙,身影看起来像是夜晚两只明亮的蝴蝶,显得姣好。 “那人是不是你的主子?”两人闲聊着,未晚突然问出口。她的确是疑惑的,也是极有兴趣的,能让紫苏这样害羞。 “是。”紫苏略微低下头,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嘴角挥之不去。 “难怪。”未晚恍然大悟的模样,“还好刚才没有推脱你。我看得出你主子是你心仪的人,你一定很喜欢他吧?” 紫苏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责怪:“好了,净取笑我。” “行行行,不取笑你了。”话锋一转,未晚的明眸转了一圈问紫苏,“你认识宁风曦吧?” 紫苏斜着眼看她,“怎么,你也知道他?” “那日在暖香阁遇上的人就是他吧。 没等未晚继续说下去,紫苏开始说,“嗯,他是大聂国的丞相,这你应该也知道。和二皇子妃宁兰齐是兄妹关系,势力听闻很大,除了皇上,其他人都得退让三分。他生得是极好看的,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你不会也喜欢他吧.......” “我没说我喜欢他!”未晚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立马打断她。未晚心道:那个盗贼!不知礼节的人,她会喜欢,可笑。这样想着,未晚不由从鼻腔里嗤出一声冷哼。 紫苏见状,笑着打趣:“这么说你喜欢的人,是秦烨?” 一路打趣闲聊着到了一间宅子前,宅子有些陈旧,看起来是有一定年代的建筑,旁边有许多爬山虎攀岩着宅子到墙的另一边,宅子上方没有宅子名,弄得未晚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哪里。 就在未晚想着的时候,一阵琴声从宅子里面缓缓传出来,很柔软舒适的曲子,让人感到心旷神怡,甚至很想闭着眼睛享受这美好的一切。 “这......?” “走吧。”紫苏轻轻拉过未晚的袖口,慢慢地推开宅门,牵引着未晚进去。 里面并没有像外面看起来那般黑暗,相反,更多的是一种亮堂的感觉。琴声还在继续,未晚的眸子顺着琴声的源起追随过去,就看到一袭白色长袍的男子,墨黑的发丝没有绾起,而是随意地披在身后,像是平躺在白色长袍上。 男子生得也是好看的,他轻轻地抚着琴,微微地闭着眼,享受着,陶醉自我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仙境中的男子。旁边还有一位侍女,静静地站在男子的身后,抬眸,瞧见未晚和紫苏两人站在门前,正想开口,紫苏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侍女才没有说话。 两个人慢慢地上前,却没有打断这样如流水一般的琴声,也没有打断男子的自我陶醉,因为,她们也陶醉在这样的琴声里。 婉转,却不显嘈杂,像清音一般,萦绕在这里每个人的心头,扯出一缕完美的牵引线,把他们的心都捆绑在一起,捆绑在这样优美的琴声里。 一曲终了,男子缓缓睁开双眸,发现她们已经来了,微微地咳嗽了一番,扬起略微虚弱的笑容望向她们道:“你们来了。”微眨双眸,很慢,却很美。 紫苏带着未晚走到男子面前说:“季风,我把她带来了。”脸上带着笑,但在听到季风咳嗽的时候,快速地放开未晚的手,来到季风的身侧,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有些心疼地问:“还好吧?最近咳嗽越来越严重了。” “没事。”季风冷淡地出声,慢慢地推开紫苏。 生硬的动作让紫苏整个人身体怔了怔,眸子不免瞪大,带着疑惑看着季风,季风却没有再看向她。 别人看不出来,可是未晚已经察觉到季风眼眸地下隐含的不忍。 未晚突然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紫苏口中那个咳嗽很严重的人。他们.....看起来,像是一对恋人?可是又不像,那不是紫苏的主子么?紫苏爱慕这眼前这个季风,未晚倒是看得出来,而季风明明也像是喜欢紫苏的,为什么要那般残忍地推开她? 夜晚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而刚刚经过冷漠的紫苏,更是心和身都开始凉起来。她后退几步,痛季风保持距离。 季风的脸色也许是因为刚刚的不快,面色渐渐转苍白,咳嗽也开始占据在这院子里。 紫苏示意旁边的冬珠去取条件风来。 她对季风,一直是如此细心,未晚都看在眼里。 可是下一秒,像是破碎的明镜,季风缓缓开口:“紫苏,你先下去吧。我想和未晚姑娘单独谈谈。” “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紫苏有些气急,可是看着季风虚弱的模样,话到嘴边又被咽回去。 此时冬珠已经取来了一条棉麻披肩,紫苏本想接过为季风披上,却被季风冷冷地拒绝:“紫苏,我可没有教过你这般不分尊卑。” 正在伸出去手的紫苏再次愣住,微微低下头,不知如何作答。 -本章完结- 第230章 求成全 “下去吧。”这次的语气却显得有些语重心长了。 紫苏的眼眶开始微微红起来了,抹了一把粉颊,后退了几步,咬紧牙关还是恭敬地说:“是,我先下去了。” 这时在旁边的冬珠看了这尴尬的场面,于是也向季风请示:“主子,那我也先下去了?” 紫苏顿住了脚步。 她本想同冬珠一起退下的,却不料季风叫住冬珠:“冬珠,你留下。你是我女人,没什么不可以听的。” 她怎么时候成了二爷的女人,天哪,玖雨那么喜欢二爷,玖雨会不会杀了她?冬珠听到以后身体一怔,嘴张大成O型,明显有些不知所惜。 “我先下去了。”紫苏强忍发红的眼眶里的泪水,硬生生地咬出这几个字,然后后退几步,有了一定距离以后,随后就转身,小跑着出去,只留下一个让人心疼的背影。 季风闭了闭眼,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直到门口没有动静了,他才睁开眼睛,目光绕到未晚的身上,打量了她一番。 未晚瞧着三人之间的波涛暗涌,有些不明所以,正想开口问,却听得冬珠在一旁开口道:“主子,您明明是喜欢玖雨的,为何要把她逼走?”紫苏对季风的情意,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 自然,季风也是知晓的,而且他也喜欢紫苏。 只是让冬珠不明白的是,明明是喜欢的,为何要这样对她? “而且您这样,会是让她记恨您一辈子的......”冬珠提醒道。未晚在一旁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伫立着,望着紫苏远去的方向,形同一座雕塑。 沉默了良久,季风这才开口道:“玖雨对我的情意,我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你看我现在这样,咳咳咳......”正在说着,又狠狠咳嗽起来,“我这副样子,也剩不了多少时间,我不想拖累她,更不愿意让她伤心。与其以后徒留她一个人在世上伤心难心,不如让她恨我一辈子,至少我心里会好过一些,兴许有朝一日她会遇上个对的人,那时这些年少时累积起的所谓情意,也会随着日子一天天淡化。”末了,他淡淡地说出一句:“玖雨一直是个好姑娘,只是我配不上她。” 到底是天意弄人啊!玖雨深爱着二爷,从小到大只想着全力陪伴,二爷却因为自己的不治之症,一直将玖雨拒绝。 玖雨爱冬珠垂着头,不由黯然神伤了起来。 是的,世间总有这样的人,他们宁愿让别人误解,愿意牺牲自己,以为成全就是两全其美了,却不知,这对双方都是一种伤害。 “原来,那个让紫苏牵肠挂肚的人就是你。”在一旁的未晚终是开口,对季风笑了笑,“之前她来找我,说是问我严重的咳嗽可有根治的方法,原来咳嗽严重的那个人是你。” “未晚姑娘。”季风才发现未晚还在旁边,歉意道,“一时冷落了你,不好意思。” “没事。”未晚若有若无地看了看门口,“只是苦了某人了。” 季风又猛地咳嗽了几声,“见笑了。”未晚接着道:“你真的觉得放手是一种好的方式么?”这话像是魔音一般绕在季风的心头,让他不知所措。 他没有搭话。 夜同墨色一般黑。 周围冷凝了许久以后,季风终于再次开口:“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好的方式,可是对我,对玖雨而言,这大概是最好的方式。我不愿看到她伤心难过,仅此而已。” “可她现在已经伤心难过了,你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对于未晚而言,两人若是情投意合,就该在一起,“而且就算你.....就算你真得时候不多,我觉得你们两个人更应该珍惜在一起的日子不是么?” 一声蛮笑传入耳腔,季风笑了笑,“郡主,你还很年轻。”笑意在他嘴边蔓延开来,却逐渐变得苦涩,变得晦人,“有些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玖雨是个死心眼的姑娘,从小到大,就一直是她在付出,她为我做太多了,可我什么也不能给她,我更不能许给她未来。” 未晚摇了摇头:“是,可能我真的不懂。只是我觉得,若是勇敢一些,或许会有好转的呢?”一切都不应该这么肯定,“况且,你们情投意合,这本就不是什么单相思之类的不是么?为什么不给两个人一个机会呢?都会好的。”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会有什么好转?所谓的机会,只是那么短暂的欢愉。等我死去以后,她会比现在更难过,前后这般的落差,任谁都受不了。”说完季风又开始咳嗽起来,那样的声音回荡在这院子里,让人心疼。冬珠走上前,为他裹了裹紧披肩,“主子......”手轻轻地抚着季风的背,为他缓解咳嗽。 转而,季风继续说:“我没有你想象的这般勇敢。”像是惆怅,又像是懊悔和无奈,复杂的情绪夹杂在这句话里,让未晚琢磨不透。 她不懂,为什么明明互相喜欢,要这般互相折磨,难道相爱就是一种折磨的过程么?那紫苏是否还沉浸在“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的感觉里?那这样未免有些可惜了,明明互相喜欢,却不知晓对方的情意,这该是一种多大的遗憾。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话让未晚有些不解:“嗯?”他为了如此肯定?未晚的眸子望向季风,他也正好在看自己,四目相对,只是为了在两人的眸子中探求到更多,更深层的东西。 都是极其聪慧的人。 随后季风摆摆手,扯出一抹笑容说:“我的今时今日,从生下来就是注定的天意。我与玖雨如今这般,或许这样才是两个人最好的结果。”说完他冷笑了一番,像是自嘲,又像是无奈中的惋惜。 屋中隐隐有抽泣声响起,未晚抬眼望去,便见冬珠盈盈垂泪,哭得好不伤心。 “在皇宫里初见你时,并不见你病得这般严重,当时你只是中了毒,怎么突然会变成肺痨呢?”未晚也收回自己刚才有些生硬的眼神,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和不解。 “在大景宫吗?如果我没有差错的话,当初你见到的人定是我大哥。” “你说什么糊话,明明是你和顾慎言,怎么会是秦烨呢?”姜未晚呵呵一笑,“不要告诉我,你不久病得不清,你还得了失忆症。” “近一年内,我都为曾单独出现在大景的角落里,除了我与大哥必须一同出现的时候,你才有可能见到我。” “不……不会的。什么会呢?” “我虽贵为世子,但是说到底只是大聂国放在景国的一名人质,世人都知道,人质是不能随意随意接收国的。我自小就落下这种病,近两年更是几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为了挽救我,大哥不惜放下他的摄政王之尊,以季风的名义,替我滞留大景。大哥在大景国的时候,我被送了出去,在涝山接受鬼谷子和华鹊的治疗。”轻轻叹了口气,聂季风又道:“只可惜,我终是要辜负大哥的一片良苦用心。” “世子请我来,不会只是想说这些吧?”未晚话锋一转,故作镇定,“今日唤我来是为何事?” 季风看着她惶然间抬起的目光,不由大笑了起来,“郡主,依季风看来你也不曾勇敢过,我大哥待你痴心一片,你会何要一再将他拒之门外?可是有国门之见?” “我……若是他还要我,我……我不会再拒绝他。”对上他墨玉般地眸子,未晚轻柔地笑了笑,清秀的脸颊腾地红到了耳根。 是的,这个答案,她心中思虑了几数遍,终于到了她决定正视的时候了。 虽然还未帮忙三哥夺得大景的万里江山,不过三哥已经知道了景浩天的狼子野心,这样就够了,以三哥的聪明才智,以她处心积虑为三哥布下的棋子,足于让他成就帝业。 眼看着三哥的性命无忧,三哥的这辈子前程似锦,她已无牵挂了。 今生她不想辜负秦烨,辜负自己。 正如季风所说的,她想要勇敢一回。 季风嘴角无声牵动了起来,这个答案秦烨若是听到,只不定要乐成什么样子。 只是可惜了! 季风笑了笑,嘴角的那丝笑意飘渺而虚无。 沉默了良久,季风转开了目光,沉声道:“今日请您来,是有一事相求。不过让您撞见了我不争的一幕,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世子这么明白的人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你们之间的事情,只要你不后悔就好。”未晚本想再劝他一番,看向他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隐约猜到他请自己来的原因,只好开门见山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安排紫苏在我身边的理由吧?我不记得,我们曾有过什么深刻的交情,且是在紫苏进府之前产生的交情?” 刚说完未晚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苦涩而刺鼻的药味,未晚自小对这些很敏感,从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嗅到这里的药味了,只是一直没有说,因为她更多闻到的是一股花香的味道。想必是季风为了掩饰自己病入膏肓的事实,而种的如此多的奇花异草,才将他下药过猛这一事实隐瞒过去,他到底还是不想让紫苏太过担心他。 只是,紫苏如此聪慧的姑娘,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于是为了不尴尬,刚进来的时候,未晚并没有道出这些,因为她也察觉到紫苏的神色有些异常,怕是知道季风还在用这味猛烈的药,既担心,又不愿意去拆穿他,反倒让自己纠结成痛。 “你这里药味很重。”未晚毫不掩饰地说出事实,这让季风微微一怔,看向冬珠:“有味道么?”只见冬珠摇了摇头:“没有,都是花香的味道。” 未晚仔细分辨,这药味应该是一种很重的药,对季风的咳嗽的确是有抑制作用,却也很损身子,他现在如此虚弱,大抵也不全是因为那么严重的咳嗽,有一部分很可能是因为这挤药。 “用多了这种药可不好。”未晚直接就道出了季风现在所担心的,“这种药用多了无疑是一种自残,对你是没有好处的。” 冬珠有些疑惑地看向未晚:“不对啊,哪有什么时药味,为何您能闻到,我却没有闻到?”冬珠不知道自己每日在季风身旁服侍他,却不知他在服用这种自残的药,也不知他用了花香来掩饰这药味,若不是未晚今日道出,她怕是一直都不知道这事。 季风有些无奈地开口:“我只是为了撑到这个时候罢了,反正这具身子也活不长了,自残和不自残,又有何区别呢?” “为何要这样否定自己?”未晚实在有些琢磨不透眼前这个男子,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有爱的人不爱,用这种自残的药撑到现在是为了什么?若是不愿意爱,那做这些岂不是多此一举? 未晚不知要如何解惑,于是也不再想下去,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季风嘴角轻轻一抿,非笑似笑:“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未来?” “你若就此死了,不过是亲者快,仇者痛。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 “好了不说这个了。”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季风有些不耐烦了起来,转身吩咐道:“冬珠,把我给郡主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冬珠欠身:“是。”脑子里却一直想着刚才未晚说的话。难道二爷真得在自残,他用药物来控制自己的身子,以至于在人家强撑着坚强? 从里屋取来了一幅画,递给季风,季风顺手把她递给了未晚,“这幅画像是我盗取的,只给你看一眼,回头我还想悄悄地物归原主。” 未晚微微有些讶异,这幅画像很名贵吗?名贵到画像的主人不敢割爱,以至于季风这种有钱的主儿,也要去干那鸡鸣狗盗之事? 未晚接过画卷,慢慢地展开。 呈现出一幅少女的画像,冬珠也一直盯着画卷,这少女生的很是好看,就是透过画卷,冬珠也能感觉到这少女十分娇小,一举手一投足是多么的优雅,一颦一笑是多么得美好。画中少女长长的青丝绾成小双螺髻,更显柔和,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如江南般温婉如玉,让人忍不住保护这样的美好。 不知是不是画卷人也掺了感情进去,这画像是活了一般,让人着迷,女子琥珀一般的眸子像是能装下整个世界。 而在一旁的未晚,却是震惊了,眸子里全是不可思议,“画像中的人是……是朝月,你怎么会有那一年的朝月画像?” 一旁的冬珠之前就听过青穆婉娘的哥哥,因为朝月而死,现在见这幅画卷,才是真正地发现她是怎样一个女子。 冬珠忍不住说:“真的是一个很美的女子,难怪契国将军的哥哥喜欢她,摄政王也喜欢他。” 季风看了一眼未晚,像是已经预料到她有这样的反应,他原本略带笑意的脸掠过几许苦涩,“这幅画像是我大哥的珍藏。是大哥亲笔所画的露水阁朝月姑娘!”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未晚身子微颤,良久,才从画像中移开目光,慢慢抬起头看着季风,“秦烨他是……他是谁?” “难道她是?”冬珠从画卷上移开目光,看了未晚一眼,眼珠一转恍惚大悟:“难怪摄政王对郡主情有独钟,原来她是,她是朝月。” “他是黑脸人?黑脸人是秦烨!”几颗水珠从她的眼眶沁盈而过,飞溅在衣裙上,她再无法抑制心中的震惊。 季风一直在观察未晚的神色,似乎早就意料到会有这一幕,“我今天请你来,不单单是为了这件事,我也是另有要事相求。” 秦烨是黑脸人,这和季风接下去想说的话有什么关系?季风那般冷绝的人,他叫自己来,到底有什么目的?未晚开始恐惧,恐惧听到下面季风即将说的这些话,她不知道接下来他会说些什么让自己心颤的话,可是脚下像是被树根盘住了一般,让她动弹不得。 她面对的是季风,秦烨的孪生兄弟,她无法逃避。 心慌。 季风以笑容安抚未晚,却继续说道:“那年你救了大哥,大哥后来为你被捕,也算是一命还一命。” 他说得很慢,像是要给未晚一点缓冲消化的时间。却不知道他说得这么慢,其实对未晚是一种煎熬,她宁愿一下子接受那些,也不愿这样慢得让她更恐慌。 现在的未晚心已经提升到嗓子眼上了,双手不安地交织在一起,杂乱地搅动着,同刚才那个淡然的未晚截然不同。 “大哥这些年来对你一直念念不忘,若非幕雪对你动手,装成你的模样进入王府,大哥也不会发现你,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吧。” 说完,季风仰头看了一眼渐黑下去的天空,对身侧的人摆了摆手,“冬珠,你先下去吧。去换些茶水来,我与郡主共饮之。” 冬珠知道他有意支开自己,还是识趣地点头退下。 季风没有开口,未晚不想相问,只是一种强烈的不安在心中泛了起来。 厅堂中静谧如水。 未晚往季风身侧的茶椅上坐下,未晚轻举着茶蛊,顾自笑道:“世子爷,好好的一壶茶,不喝都都凉掉了。” 季风似乎无限纠结,他深吸了一口气,回首凝着未晚,那张原本苍白的俊脸上,更带着一种决绝的凄凉。 未晚很难得见到季风这种表情,不由细细地打量起他,一袭玄色长袍,腰系玉带,墨发以玉冠束起,眉宇英挺,道不尽的俊美尊贵,此刻那双淡漠璀璨的眸子里,激起了涟漪,带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 “郡主……” “嗯。” “你爱我大哥吗?” “嗯。”未晚点了点头,是的,她肯定自己喜欢秦烨!她已不想掩饰什么,更不想自欺欺人下去。 爱就爱了,不需要宣告天下,更不需要躲躲藏藏。 “那么能不爱吗?你不要喜欢他!不要喜欢我大哥!”天色渐黑,季风本就是难掩病容倦色,此刻脸色更显苍白。 “砰”地一声,茶蛊却在未晚手里炸裂开了,纤长细白的手指上落下一道道,瓷片划破的伤口,她浑然不知,浑然不觉得疼。 “不要喜欢我大哥!” “我聂季风求你了,不要喜欢我大哥秦烨,你不能喜欢他!”他扑通一声,在她面前屈跪下,淡淡凝着前面的聪慧的女子,与她目光交融,没有恐慌,没有颤抖,有的只是无声悲怆, 未晚烛光摇曳,只觉得面前的人面容模糊,她顿时把双眼瞪得贼大一阵骇然,只感觉到风吹过自己的脸庞,像是在打自己巴掌,生疼生疼的。聂季风和秦烨是双生子,明知道秦烨喜欢她,他还要提这样的要求,显然有着他非而不可的理由,未晚站了起来,惨然一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在这个时候残忍地让我不要喜欢秦烨?” 聂季风有意让她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眼底是那样沉着,坚定,声音中更是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阴狠,“因为这是救他的唯一法子。” “求郡主成全!” -本章完结- 第231章 你给我滚 “你是担心我不能保护好自己,连累你大哥?”姜未晚脊背僵硬,脸色惨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一定保护好自己,大不了,大不了我也回去学习武艺。” 聂季风眉目不动,倾听着未晚的话,似乎是无动于衷。 “就这样也不行吗?” “季风,你起来,我不接受你的请求!我姜未晚从勉强自己做不愿意的事,谁也不能左右我。” “未晚,你不能喜欢大哥,绝对不能!”季风的声线变得异常的强硬。 “未晚,我的时候不多了,也就这个把月的事情,我聂季风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对父母之外的人下跪过,我……”聂季风眉心微蹙,不由仰头看向未晚,只是她有意避开了他的视线,甚至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你的理由,任何理由。” 聂季风霍然站起,抓过她的手,一根一根地将她的手指掰开,低低道:“姜未晚,也许你以为受尽嫡母的迫害,姐妹的排挤,便是人生最大的痛苦。殊不知,你所承受的却只有我大哥的万分之一。” “秦烨,秦烨不是已经权倾天下了吗?”姜未晚终是难以消化这句话,可是想到他与墨脸人的初遇,却不由在心中默默肯定了季风的说法。 “你错了,就算他现在权倾了天下,可依旧是如履薄冰。”他目光怔怔地看着她的脸,他开始有了种后怕,他怕她会不会真得因此而退缩,他甚至有心中怀疑,自己期许得结果会不会得偿所愿。 “从小到大,我每天挣扎着都是要如何活下去,如何让大哥活下去。而我大哥,他不仅要算计着如何活下去,他更要算计着大聂国的万里江山是不是在握,是不是握在我聂家人手中。我们是皇子,可是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想当个平平凡凡的人。你不了解我们的恐惧,我们的无助与渴求、无奈。大哥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勇敢,这一辈子总是成为他的拖累的我,终于要走了,可在我离开之前,我希望你能离开他,换一种方式代替我守护他!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帮到他的人,只有你了。你是他唯一的软肋……” 不,她不要推开秦烨! 她不要离开他,她不要这个结局! 姜未晚反唇相讥,“喜欢着他,就不能守护他吗?难道非要与你一样,推开紫苏,远离紫苏,这才是你自以为是的成全?” “姜未晚……”聂季风僵了一僵,寒冷出声,想说的话却顿住了,略略低头的时候,额前的发丝滑落,遮住了他眼中的黯然。 “我是将死这人,大哥与我是大为不同的。”亦不知过了多久,聂季风仿佛想起了什么,他看着未晚,眼神恳切而悲怆:“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听完这个故事,你再考虑是否拒绝我。那是关于两个皇子的故事……” 这个故事很长,聂季风在讲完这个故事时,未晚表情轻轻一震,泪水几乎要漫上眼睛。 季风上前一步,握住她冰凉的手,“未晚,我知道这样对你很残忍,但对我大哥又何尝不是呢?如果你心里难过,你就哭出来,如果你恨我,你就打我。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 “答应我,不要喜欢他,答应我,恨他。只有带着你的这份恨,你才能救他,才能助他扫清障碍,成就天下大业!” 此刻她心中剩下的只有素衣白袍的清贵男子。 她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勇敢地去面对,她终于决定答应他,跟他走,却意外得知他就是黑脸人,更意外的是他的亲弟弟还苦口婆心地哀求她,让她离开他! 姜未晚很想仰天长笑,任凭她活了两世,终究还是抵不过命运的捉弄! 这兴许就是她的报应吧,她伤得秦烨的心,如今终于轮到她伤心难过了,只是她还要不忘拉秦烨下水。 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疲倦了,乏了,到时候他就真得离自己远去…… 似是一支无形的箭刃射中心脏,周遭的一切刹那间如同虚幻,她用双手捂住眼睛,低头默不作声了良久,良久。 久到季风以为她会拒绝自己时,她终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眼泪得重新落回去,手紧紧地掐入了掌心,长指甲深深地掐了进去,就这样疼痛了片刻,终于她点了点头,“好,我……我答应你!” “聂季风在这里谢过郡主的大义成全!”他深深一躬礼,复又跪下,“我替我大聂国的列祖列宗谢谢你!” 姜未晚的眼神微微有些涣散开,她默默地转身,再不置一言。 门前,提着茶水回来的冬珠唤住了她,她亦未回头。 着她离去的背影,聂季风凤眸轻垂,苍白的侧颜上有冰冷的液体滴落,哑然道:“姜未晚,你果然配得起大哥。” 景浩天却突然被皇上身边的随侍太监玉贵宣口谕叫进宫,他心中到底是忐忑不安的,尽管他自信诱杀景墨予这件事情安排的天衣无缝,可是终究是难以忍受对不确定的恐慌,他一路上苦口婆心地诱导玉贵,试图从他嘴口听到些口风,奈何这个老太监就是嘴巴严。 世宗皇帝正在承明殿,守在景墨予的床榻前。 景浩天徐步而入,瞅了一眼,承明殿前跪立一片的御医们,瞬时跪立在殿中,表情恭顺:“儿臣,参见父皇。” “儿臣刚刚听说,三弟受了伤,正要进宫来看望。”他明亮的眸光中掩不住内心的激动,看来景墨予这次真是伤得很重,或许还会命不保夕,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御医守着,父皇甚至还亲自来探望了。 “浩天。”床榻前世宗皇帝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景浩天。 “儿臣在。”景浩天倒也是从容不迫,恭恭敬敬地回了他。 皇上在眯起危险的眸子看着景浩天的模样,不由得冷笑一声:“兄弟残杀这种事在历朝历代都有过,但怎么骨子里也是流着同样的血肉。” 景浩天脸色一变,俊脸刷的惨白,难道难道说父皇抓到了他什么把柄? 不,不可能的! 他计划得那般周密,不可能出了状况。 景浩天深知这个时候,只有意志坚定,才能完胜,他打起精神来,疑惑道:“儿臣不明白,父皇的意思,儿臣与三弟只幼交好,断然不会出现兄弟相残之事。” 不明白? 皇上的怒意瞬间就提上来了,抄起旁边那阳弹劾景浩天的奏折就扔下去,“那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景浩天抬眸看了一眼地上的奏折,心中冷笑一番,装模作样地拿起奏折翻开看,随后一脸讶异地望着皇上:“那阳,那阳不是已经死了吗?他怎么会死而复生?父皇,你可千万不要听信了歼佞之人的污蔑,冤枉了儿臣,这些事情臣没有做过。” “你的意思是他们作假?”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不承认? 若是坦白从宽的话,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怎么也不会将他怎么样。皇上向来不喜欢兄弟残杀的事情,这次也不例外。 景浩天始终保持着作揖的姿势:“是。一人起千人跟就是这个道理,定是歼臣小人,为了离间我们父子三人的感情,而设下的陷阱,父皇动怒,朝中风向改变,大景天下动荡不安,是对谁有利?还不是便宜了对我大景虎视耽耽的各国列强。”说完他都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虽然大多数人偏向景墨予那一边,可景浩天现在是代政,也就是除了皇上,没人管的了他。这么大的职权在手上,哪个臣子不会给他三分薄面?谁敢整他,偏偏那阳临时变节,现如今事情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严重,景浩天不由得担心自己手中的政权。 皇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景浩天才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儿臣没有做过,请您相信。” “无风不起浪,浩天,这话你也不是没听过吧?” “是。” 随后皇上就突然暴起,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怒气,脸上狰狞得可怕:“此事是你做的,敢做,为何不敢承认!朕怎么会养了你这个不孝子!”胸腔一上一下的,像是快要断气了一般。 不过景浩天现在倒是希望这个皇上尽早断气,那皇位就非他莫属。 “儿臣没有做过的事就不会承认。”景浩天依旧抵死不承认。 “你!”皇上站了起来,满脸怒气,像一团随时爆发的火,他用力按压住自己心口一起一伏的胸腔,“你给朕滚!朕没有你这个不孝子!” 景浩天抬眸,神情悲怆:“父皇,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皇上慢慢地从龙椅上走下来:“相信你?证据确凿,你又有什么好说的?”走近他,扬起手就是一巴掌,声音异常得响亮,“你知道的,朕向来讨厌这些兄弟残杀的事情。” -本章完结- 第233章 爽快回应 景浩天冷笑着心想,若是你讨厌这些兄弟残杀的事情,就不会把你哥哥逼死了,真是好笑,做过自己讨厌的事情,现如今又在这里如此理直气壮地教训别人。 沉默了一番,冷静下来以后,皇上恢复了他一贯的威严,继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相信你?证据确凿,又有什么好说的?”不等景浩天回答,他叹了口气,“下去吧。这几ri你无需入朝了,留在你的皇子府闭门思过。” “......”景浩天还想说什么,却再次被皇上制止:“退下吧,你的事,朕自会定夺。没有朕口谕,你不得出府一步。”言下之意就是,少再给我惹出什么破事来。虽然语气没有之前那般强硬了,景浩天却觉得心更凉了。 无可奈何之下,景浩天面色淡然地退后:“是。儿臣告退。” 没有不透风的墙,三皇子伤得极重,二皇子被宣进宫,训斥。 敏感的宫人,也都能猜到十有八九,这些看好戏的自然也不在乎什么怪罪不怪罪的了,看着失势的景浩天眼神也不那么恭敬了。 景浩天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心里却在暗自笑这群势力狗。 景浩天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也不愿再想这些事了,这几日好好地在府中休息。当然,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暂时的妥协只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外面布满了御林军,浩天你到底做了什么,竟让父皇动怒至此?”宁兰齐终是坐不住了,她缓缓走进内室,.她秀美娥眉淡蹙,在她精美绝伦的脸庞上扫出淡淡忧虑。 皇上竟然派了御林军进驻府上,这无疑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景浩天仰天长笑,他笑得悲怆,“宁兰齐,我失势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秦烨还在大景国,你要现在去投奔他,兴许他还会带你走。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景浩天,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肤浅。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到父皇手里,以至于他突然翻脸?” 景浩天悠闲地躺在软榻上:“他哪有什么证据,不过是一份死人的口供罢了,那能说明什么,死无对证。再说了那种事情一旦捅出去,无论于他,还是于大景国都是一种莫大的伤害,他不会那么傻,留机会给世人评头论足。” “可他到底还是派了御林军来,这到底算什么回事?若是皇上真得远离了你,那么你这些年苦心经营的权势就岌岌可危了。”宁兰齐叹了一口气,她不要,不要当一个失势的皇子妃,她要当那冠宠后宫的大景皇后。 “不要打草惊蛇,失去的总会回来的,只不过让景墨予先得意一阵子罢了。”语罢,他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看起来煞是骇人。 皇城内二皇子景浩天心思诡异,行刺三皇子,觊觎皇位的事情传开了。此事关系到皇帝的权威,皇上自然也会有所忌惮,继而朝中的风向自然也变了变,众多大臣开始有意无意偏向昏迷不配的三皇子景墨予,一边倒局势。 就在这火烧眉头的情况下,一向善于笼络朝臣家眷的宁兰齐也急了,不由地亲自写了拜贴让贴身的女婢托人给各府的当家主母带去,以求得在世宗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朝臣大员给皇帝吹吹风,以便让二皇子重回朝庭。 只是送出去的书信,皆被人退了回来。 二皇子出了如此大的事情,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有瓜葛得罪皇帝,巴不得与景浩天划清界面,以表清白。 果然雪中送炭的没有,落井下石的不乏人在。 宁兰齐叹了口气,昨日御林军进驻二皇府子时,好在哥哥风曦外出了,并不在府中,不然还不知道如何脱身呢。 哥哥果然是个机灵的人,他见局势不对,当日托人向皇帝递了奏折,这几日正要大景太后驻派的使者身份进宫面圣,此时暂住驿馆中。 眼下她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请求外援,只有先帮助景浩天重回朝庭,她才有机会一步步实现愿望。近日哥哥要进宫,若是他能为哥哥美言几句,旁敲侧击世宗皇帝几句,若许还有转机,毕竟哥哥是大聂国的使臣,又在大聂国占据不可或缺的一席之地。 不行,她必须先去见见哥哥。 宁兰齐更衣梳妆后,缓缓走出。 宁兰齐一身浅紫色的纱衣,肩上披着白色轻纱,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银丝串珠流苏,脸上略施粉黛,显得清新优雅,又不失贵气。 就算失势了又怎么样,她到底还是皇子妃,有朝一日翻盘起来,大景国的大半个天下,还不是一朝有握。 宁兰齐勾唇笑了笑,这一次景浩天失势了,若是她帮了他,景浩天还能不念着她的好么,到时候想要什么,还不是她说了算。 香儿扶着宁兰齐正要出去,却被二皇子府的御林军拦住了。 “二皇子妃,您不能出去。” 宁兰齐蹙眉望着他:“谁给你们的胆子拦我的?” 脸色变得狰狞起来,不过御林军可是皇上手下最强的军队,哪会被她这些小伎俩给吓到:“二皇子妃请您见谅,我们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 “不是让你们看着二皇子么?与我何干,我要出去透透去。” “是看着整个二皇子府。” ——轰。 像是一道霹雳一下子劈在宁兰齐的身上,这下可真是什么办法也没有了。关于朝中一边倒的事情,她还是偶然听到那些进来做饭的厨子说的。可这下呢,可真是把整个二皇子府与外隔绝了。 无奈之下,宁兰齐也只好回去,以他们现在的力量,连一个小小的御林军都斗不过。 御林军在二皇子府守得严严的,连一只小蚂蚱都跳不进去。 皇上做事也真够狠的。 就在宁兰齐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时,新来的厨子,给她递饭进来。 宁兰齐倚窗伤神,只道:“放着,退下吧。我没有胃口。” 乔装打扮成厨子模样的宁风曦递上菜,摇了摇头,似有些叹息又似欣慰,“一日不见憔悴了不少,看来你是为景浩天上心了。” “哥哥,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浩天。”熟悉的声音让宁兰齐惊喜万分,宁兰齐转身,一改以往在兄长面前的嬉笑,认真了起来,好看的黛眉也微微蹙着。 宁兰齐的贴心丫环,迅速转了下去,很快提了壶茶来。 宁风曦执着茶壶,慢慢地倒着茶,香气顺着雾气盈盈缭绕在他的面庞上,看不清他的眼神,只听得他缓缓开口:“这事帮了,可是要得罪世宗皇帝的。”雾气渐渐消散,“纵使他是我妹夫,我们宁家也不敢冒这个险。而且,大景的皇帝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说得风轻云淡,却在语气中不难听出决绝。 意思很明显了,宁兰齐却是依旧不依不挠:“哥哥,我想你不是那样的人。”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宁风曦,宁风曦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一双眸子盯着缓缓倒下的茶水,雾气再次上来,他永远让人看不透。 不再理会宁兰齐,宁风曦端起自己带来的檀色茶杯,“西域进贡的杯子,知道你喜欢泡茶,就给你送了一套过来。”这时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宁兰齐那生气的模样。 “哥哥......” 语未了已被打断:“此事不要再说了,该如何做,我自有分寸。”说完再次将茶杯递给宁兰齐。 宁兰齐端着那烫手的茶杯,强压着心中的不满和怨怼,一饮而下,被烫得喉咙干痒难受,直咳嗽。 这时宁风曦也于心不忍,却依旧淡然从然地站起来,顺了顺她的背,语气中多了些许的无奈:“你这样又是何苦。不过当初为了宁家你嫁过来也实在是有些委屈你了,我以为你与他一直貌合神离,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为了他求我。” 见他柔和了许多,宁兰齐一边咳嗽着一边说:“这次你一定要帮浩天。” 其实兰齐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着想,她政治联姻来到了大景后,与景浩天一直无夫妻之实,不过关键时刻,她也不能弃景浩天与不顾,她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求得安稳和华贵一些,说到底她已经失去了一切,她再不能失去权势。 当然那个男人的身影,从未在宁兰齐的脑海中消失过,若是秦烨能原谅她,愿意带她走,她会不惜一切,所有的权势和富贵,家族荣誉和使命,她都可以,都愿意抛之脑后。 就在宁兰齐黯然伤神时,听得宁风曦道:“此事我知晓了,不过我会站在我们宁家的最大利益上考虑这件事。”宁风曦递上一杯略凉的水,“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万不可操之过急。”语罢他松开了扶着兰齐的手,收起桌上的提篮子,关门退了出去。 宁兰齐大哥没有给个准回话,不由地气急败坏了起来,她怒气冲冲地找景浩天去,推门而入,见景浩天顾自躺在床上闭目精神,心头就莫名地起了无名火,“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睡大觉,御林军把守着大门,一只苍蝇也飞不出。那大门口,我们也是安了自己的人,些个平素里与你交好的人,甚至你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有谁来看过你一眼?景浩天,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可以一手遮天的景浩天么,我告诉你,你什么都不是。” 景浩天吭着小曲,仿佛真是闲到了极点。 宁兰齐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刚刚哥哥混了进来。” 景浩天陡然从软榻上坐起来,拧着剑眉望着她:“他干嘛?”从她的表情中,已经猜到了结果,他嗤笑了一声,“你以为你那好哥哥会帮我?可笑,兰齐你什么时候那么天真了?” “我以为......” 景浩天似乎是猜到了宁兰齐要说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太不了解男人了,只要危及到宁家利益的,就算是你亲自求他,他也不会同意。” 听他这么说完,宁兰齐却是噤声了。 夜色如墨。 御书房的灯还亮着,一身夜行服,被皇帝派去追随三皇子景墨予的侍卫被世宗皇帝暗地里传唤了回来。 侍卫俯跪在地,倾听皇帝问话。 世宗想听得无疑是那日墓室里发生的状况,那个蓝脸人是否就是林明阳,也就是那阳。 侍卫一五一十回禀了起来。 皇帝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这两日的震怒,让他想通了一个道理,以其让他们骨肉相残,让大景四分五裂,不如先下手为强,扶持一个合适的人,立为大景帝国的储君,对另外的两人,就不断打压他们,削弱他们对皇权的威胁,这样一来他们也就没有作怪的力气了。 “我听墨予一直念着唐姑娘。你一直跟在墨予身边,可曾听过此人?” “回皇上,救三殿下那位女子,姓唐名云罗,正是殿下口中的唐姑娘,那日我们在墓室里九死一生,多怪了唐云罗出手相救。她还为了三殿下受了那阳的一箭,险些中毒身亡。” 皇上饶有兴趣地眯起眼睛看着侍卫:“那姑娘为了墨予受了箭伤?你可知道她们什么关系?” “这......”侍卫犹豫了半晌,见皇上没有说话,于是继续道,“唐云罗一直背着个孩子,大家传是三皇子的,奴才看过,那孩子模子与三殿下如出一辙,我还听三殿下亲口斥责那阳谋害皇子皇孙,奴才猜想那孩子是三殿下的无余。” “什么?!”皇上站起来,看着侍卫,“此事可当真?” 侍卫抬眸望去,皇帝脸上似有一丝笑意掠过,只在瞬间。 “是的,千真万确。除了奴才外,当时还有几个人我们一同进去墓室的,大家都看见,听见了。那孩子的模样,京兆尹也见过了。” “既然你认识,就去查查唐姑娘的详细背景。”语罢皇上不再吱声,侍卫恍然大悟,“是,立马去查。” 皇上拿起茶小嘬一口,再抬眸后,侍卫已经没影了。 皇帝抬眸望着耀眼的宫灯,若有所思。这位唐姑娘的确是一位江湖女子,但也算有情有义。不过关于孩子的事,若真是墨予的孩子,是朕的皇孙,那倒也不免是一桩好事,而若不是,倒也没什么影响。 当务之急是帝国的储君人选,这需要仔细斟酌。 兄弟相残的事情,他绝对不想发生在自己膝下。 世宗皇帝举步而出,月色洒下,龙袍熠熠生辉,更显威严和庄重,皇上叹了一口气后,摆驾养心殿就寝。 当天夜里,景墨予悠悠转醒,立即有人去养心殿告知了世宗皇帝。 破天荒地,世宗皇帝竟亲自来看景墨予,皇帝对这个儿子的重视可见非同一般。 景墨予寻思着找个法子,出去见见唐云罗,却被阿堪一把拦住了。 在阿堪的劝说下,景墨予终是叹了口气,不再坚持,也许正如阿堪所说的,唐云罗此刻在世子府邸,秦烨和季风自然都会派人好生照料她。若他此刻去见唐云罗,不仅父皇不会应允,也会让父皇认为唐云罗是红颜祸水,进而对唐云罗生厌。 往后的几日早朝,朝臣们真的都没有看到景浩天的影子。当初大家以为景浩天至少是皇上的儿子,怎么也会从轻处理一些,只不过没想到皇上真得公事公办,这让景墨予一派的大臣窃喜,却也让景浩天一派的大臣为难。 眼看着协同皇帝处理朝政之事,批阅奏章之事即将落入景墨予的手中,那些大臣们只能干瞪眼。在这个时候,也实在是不好同他求和。 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景墨予竟然主动求和。 景墨予找了以往跟随景浩天的大臣,开出了各种利益,终于拉拢了人心,朝中一边倒的局势很快就出来了,只是景浩天那端却未有任何的动静。 另一边。 唐云罗背着孩子正在出世子府的路上,一个侍女却突然拦住了她:“唐云罗?”很明显,这个侍女并不认识唐云罗,唐云罗也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面色有些凶狠的侍女,问道:“是,有何事?” 侍女突然就趾高气昂起来:“我家主子让你离三皇子远一些,不要以为有个孩子就能栓住三皇子,你不配,你的孩子更不配姓景!” “你什么意思?”唐云罗不知道她竟然如此直白,眯起好看的眼眸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侍女,“还有,你主子是?” “与你无关,你离三皇子远些便是,其他的,你不配过问。”侍女似乎见唐云罗有些好欺负,于是变本加厉起来。 孩子睡着了,看起来很乖。唐云罗望了背篓里的孩子一眼,笑得格外慈祥,再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这个侍女的时候,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气场:“连面都不敢露的人,跟我说不配?” 侍女眼睛瞪大,面目张狂:“你说谁不配?”语罢,扬起手就要挥下去,嘴边还一直辱骂,“就你这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也配说我们主子不配?而你背后的孩子,更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最后一个音还未完全落下,手腕处便传来一阵疼痛。 抬眸就看到三皇子景墨予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你再说一句试试。” “三.....三皇子.......”看到景墨予,侍女一下子便软了下来,整个人完全没了之前那般嚣张跋扈。 “墨予?”唐云罗也很是惊讶,他怎么跟出来了? 景墨予看到唐云罗,勾唇一笑:“我马上就好。”随后再转向那位侍女的时候,眼底已全是阴骘:“滚,别在让我看到你。也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家主子是谁。” “她......”侍女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眼中全是震惊。 “她是我的女人,谁都别想动她一根汗毛。”景墨予说这话的时候极其认真,明明是那么地生硬,唐云罗却觉得那是最好听的情话。她捋了捋自己耳边垂落下来的青丝,嘴角噙着微笑。 侍女慌了,连忙后退,一边后退一边求饶着:“奴婢错了,奴婢这就走。”全然不知身后有一石块,就在唐云罗刚要张口说“小心”的时候,她已栽了跟头,看起来煞是滑稽。 而景墨予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连忙把唐云罗护在怀里:“怎么样,她刚才没有伤到你吧。” “没有。”唐云罗笑着摇了摇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上次见你伤得不清,现在都好利索了吗?” “如你所见,伤筋动骨后,腿脚走路多有不便,还要过些时日才能前好。” “嗯。”唐云罗点了点头,她自己也伤得不清,好不容易今天身子好了些许,她竟生萌出去看看他的念头,不曾想这么巧碰上了。 他无恙,如此很好。待摄政王的伤一好,她们就要起程回大聂,她也该去准备准备了。 “景墨予在墓室里,我救你一命,你救了我的宸儿,我们两清了。我先告辞了,后会有期。”唐云罗轻鞠一礼,顾自转身。 景墨予蓦然扯住她,轻转过她的身子,在她还来不急反应时,小心翼翼替她扶正她发丝上斜插的兰花簪子,“你的簪子歪掉了。” 唐云罗的身体怔了怔,转而笑靥如花:“谢谢!” 两人看似亲密互动着,却不知在角落里,一双鹰眼正在盯着他们,没有任何漏缺。 而那人却也不知,景墨予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皇上,唐姑娘背篓里的那个孩子。”侍卫恭恭敬敬地在皇上面前,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三殿下说唐云罗是他的女人。” 听到这个回答,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面露慈祥之色,“若唐云罗的那个孩子真是墨予的,那朕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侍卫明白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侍卫又谨慎道:“皇上,还是应该验验。” 皇上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是,此事马虎不得。”说着又笑了,“模样倒是可人,朕忍不住想见见她们。” 皇家婚姻不是一向注重门当户对么?可在皇上这里,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 侍卫想了想,觉得皇上更在乎的可能是皇孙。 “只是.......”侍卫面露难色。 “只是什么?” “只是这唐云罗,听说是大聂国摄政王秦烨的下属。听闻跟在摄政王身边已经多日。”侍卫小心地抬起头瞧了一眼皇上的神色。 果然,皇上蹙了蹙眉,若有所思。 虽说现如今大景和大聂国正处于和平阶段,可两国之人都明白,和平只是暂时的,关于边疆以及领土的事情,两国之主必定不会如此善罢甘休。天下四分,谁都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叵是有朝一日,两国敌对起来,这个唐姑娘又会站在哪边呢? 侍卫再次问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皇上矛盾了一会儿道:“先将皇孙带进宫来,朕要亲自滴血验亲!”不管什么说,他大景皇室的骨血可不能流落在外,更不能让他养在大聂国的摄政王身边。 之前皇帝原本就有将三皇子景墨予立为储君的念头,只不过那时还是听到了流言蜚语,外头都传景墨予心系姜未晚。大景的江山绝对不能交给这样一个不分轻重之人,他为了安定朝中大臣,才将代政之权交付于二皇子景浩天,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 关于皇上要验皇孙的事情很快就在宫中传开了,听得皇上很重视这件事,验亲的御医也不敢马虎,早早就开始准备。 那端正在养伤中的世子府却是风平浪静,所以人都还被蒙在股里。 第二日清晨,唐云罗莫名地被大景皇帝宣进宫中。 皇上各路人马,各种嘴脸,不过居多的是奉承。总之,在这个权力为主的皇宫中,远没有唐云罗想得那么简单。 “在墓室里唐姑娘大义救了墨予,朕要好好赏你。”皇帝微微一笑,看起来很是慈祥。 唐云罗爽快回应,“云罗不敢居功,我虽救了三殿下,可他也救了我的孩子。我们算是两清了。” 。 世宗皇帝心里寻思着:都说江湖人豪爽,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唐云罗虽然不比朝臣家中的千金闺秀,但的确是另有一番滋味,难怪三皇子会喜欢 -本章完结- 第233章 想在前头 世宗皇帝心里寻思着:都说江湖人豪爽,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唐云罗虽然不比朝臣家中的千金闺秀,但的确是另有一番滋味,难怪三皇子会喜欢。 皇帝眼中隐隐含笑,“朕听说唐姑娘的孩子,与我儿墨予极为相似,可有此事?” “皇上定是有所误会了,天下肖似之人何其多,不过是巧合罢了。”唐云罗噎了噎,皇帝传召果然没有什么好事情。 皇帝扬眉询问:“朕十分喜欢孩子,唐姑娘能让我抱抱孩子吗?” “当……当然可以。”唐云罗笑着勉强,“只不过宸儿怕生,且易哭,我怕他冲撞了天家威严。” “无妨,朕不会怪罪他!”皇帝亲自下了龙椅,走到唐云罗面前,向她伸出手。 皇帝不都是挺贪生怕死的吗,世宗竟然向她走来,向她这么一个陌生人走来,这是破天荒的事儿啊! 不准确地说是向宸儿走来。 如此可见,皇帝是真得喜欢孩子的,只是她根本就没有打算交出孩子。 她还打算与宸儿一起浪迹天涯呢? 可眼下又没有更好的选择,当一国之君放下九五之尊向唐云罗走来时,她就已经没有拒绝的权绝。也许她可以拒绝,可以凭着她的拳头打出去,可那也就意味着宸儿将与她一起变成被通缉的刺客,在这高手如云的皇宫中,她能让宸儿跟着她一起去冒险吗? “唐姑娘……”皇帝的心还悬在半空中,在皇帝的满心期盼中,唐云罗终是解下背篓, 递上孩子。 皇帝轻轻抱过孩子,凝眸看去,这孩子虎头虎脑地,像极了景墨予小时候,可爱极了。宸儿正在熟睡,睡梦中微笑的小奶娃,白净红润,就像是浮在湖水里的睡莲,美得不可方物。 皇帝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顿了片刻,看着小奶娃的脸,一下觉得心神激荡,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景墨予的孩子。 这孩子天庭饱满,必是有福之人。 他想起侍卫提过,皇孙差点就成为了蓝脸人那阳的嘴下之物,若非他撒了泡尿,让那阳顿住,怕是此刻早已变成不死怪物了。 思及此,世宗皇帝心中就忍不住掠过几许心疼,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孩子,那阳也忍心下嘴,若非看在那阳最后迷途知返,捣毁墓室的份上,他必定不会放过那阳。 皇帝更是想到一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孩子他要亲自留在身旁,亲手调教。 皇帝抱着孩子转身,立马宣御医:“快给朕验亲!快给朕验亲!” “皇上,不可,不可以啊,宸儿他怕痛!”唐云罗几乎无法消化这个事实,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还要滴血验亲? “唐姑娘放心,朕定不会让那些笨手笨脚的奴才伤了朕的皇孙。”皇帝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存心安抚唐云罗。 御医也不敢耽搁,赶忙上前,心惊胆战地在宸儿的指尖上杂了一针,小心翼翼的模样却惹来了皇上的怪罪:“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快些验!” “是,是,是。”御医忙不迭点头答是。 “唐姑娘,孩子交给朕,你可以到一旁去歇息会儿。”这个“儿媳妇”他也很满意,她舍命救过墨予,生得又是清秀,为人豪爽,不别扭,再说,她又生了这么美好的皇孙,为大景的万里江山立下了大功一件,是可以纳入墨予的后宫中。 只是让皇上担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是秦烨的属下。让墨予娶大聂国的的人,这传出去,总是要给人笑话的。 大聂国和大景自上下几百年就没有和过这也是众所周知的。 宸儿挣扎着,御医心急如焚,只好迅速扯过他,一针扎下去,动作略显粗鲁,皇上又迁怒了起来,“慢点,那是朕的皇孙!”宸儿哇哇啼哭了起来,唐云罗赶忙上去抱过孩子好生哄着。 宸儿的指腹鲜血滴进碗中,和备好的景墨予的鲜血完完全全地融合在了一起! 皇上龙颜大悦:“好好好,很好。今日的御医都有赏!重重有赏!” 现如今也无需顾忌什么了,既然景墨予已有了儿子,也就代表他有了后人,那他就可以放心将储君之位放心地交给他。 世宗皇帝原本就有立景墨予为储君的这种想法,只是因为景墨予心系姜未晚的事情,而惹怒皇帝,世宗心中清楚虽然姜未晚并非他的亲生孩子,她与景墨予并无血缘,姜未晚是大景公主却是全民公认的,一旦景墨予与姜未晚走到一起,景墨予所要背负的将是乱沦的非议,和天下臣民的道德遣责。 君不正,何以安天下。这也就世宗决定培养景浩天的原因之一。 当然皇子妃宁兰齐,他是看不入眼的,当初为了巩固边疆势力不得不与大聂国丞相宁复联姻,立宁兰齐之女为二皇子妃。 一国后宫之主,却万万不能是异国他乡之人,更不能是政敌之女。本来皇帝还寻思着待立了景浩天为储君后,就找个法子废了宁兰齐,将她贬为庶人。 如今大可不必了,墨予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看来他对姜未晚之情,不过是兄妹之情,并不是宫中遥传的不沦之情。皇帝顿觉得可以将江山托付于景墨予。 皇帝弯腰抱起唐云罗手中的孩子,浅笑道:“这是墨予的孩子,这是朕的皇孙!” 皇帝一字一句道:“我大景帝国后续有人了!” 无数的目光落在宸儿那不明所以的小脸上,宸儿与景墨予如出一辙,不过是小版的景墨予,宸儿是皇孙,在殿中的御医们本就不惊讶,可是震惊是的皇帝的那一句,大景帝国后续有人了。 大皇子也是生下子嗣的,大皇孙出生时都不见皇帝如此高兴。 思及二皇子被软禁,三皇子被皇帝重用,众人顿时明白了起来,刹那间,屋中跪立了一片身影,“恭喜吾皇喜得皇孙,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云罗深吸一口气,她怎么完全不在状况中? 谁来告诉她,她的儿子怎么就成了大景的皇孙了? 景墨予会怎么看她?当年的事儿她始终记忆犹新,景容那杀人的目光,如恶梦一般在她心头纠缠着,过往的一幕幕在她脑海里翻涌,她承受不起。 唐云罗瞪大双眼,满脸惊骇,一副惊吓过度的反应,“皇上,你是不是有所误会了,宸儿他怎么可能是皇孙呢?她是我的孩子……” 要说相貌,这孩子几乎继承了景墨予的面容,出落得纷嫩,越看越觉得可爱,教人爱不释手。 世宗皇帝一下觉得平白捡到了宝,越发笑得开心。 “唐姑娘说笑了,这孩子分明就是墨予的,都滴血验亲了,还能有假?”世宗皇帝声音中饱含笑意,“玉贵,你去把墨予小时候的画像取来给唐姑娘看看。” 唐云罗几乎怔在了当场。 ———— 玉贵出去后,一个小太监也悄然跟着告退。 手握着拂尘的小太监一路狂奔,穿过座座亭台楼阁,直抵静妃宫。 在宫人的引领下在冷亭外立住脚步。 正在与静妃下棋的景墨予捏住手中的黑棋子,举棋不定中。 静妃将盘中被围杀的走投无路的黑色棋子捡起,轻笑了笑,“三皇子,你又输给了我。今天你怎么总是心不在焉,可是因为那姑娘?” 景墨予摇了摇头,“静妃娘娘说笑了,哪有什么姑娘。你可别听信了那些宫人乱嚼舌根子。” “我亲耳听见的还能有假?”静妃娘娘慈爱地笑着打趣,“我见你昏迷不醒时,口中一直啐啐念着个唐姓姑娘,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有福,被我们三皇子看上?” “静妃娘娘,三皇子……”小太监朝两人行了礼,便上前一步,轻俯在景墨予耳旁细细回禀着。 景墨予脸色一变,速行了个礼,“静妃娘娘,儿臣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不等静妃点头,就急急忙忙走了。身后的小太监连忙跟着。 “你说滴血验亲通过了?”景墨予目光抬头,径直望向前面的这座皇宫,抿唇不语。 “是的,三殿下。”小太监笑着回复,心想三皇子得知这个消息,怕是要乐坏了吧。 景墨予咧嘴笑起,阿堪做得好,做得极好! “父皇现在是什么态度?” 小太监垂首在旁,“皇上当即承认了皇孙,后面的奴才没来得及听,就赶来向你禀报。” “福公公,有劳你了,这些银两你收下。”景墨予抛出钱袋,递给他一袋碎银子。 小太监吓得扑通跪下,“奴才不敢,为三皇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本份,更是受人托咐。” 景墨予挑了挑眉,“你受谁所托?” “郡主。” 小太监一五一十将他们购买到假人参,未晚从中解围,到未晚托咐他们在皇宫中效忠三皇子,帮衬三皇子一事与景墨予详细说了起来。 景墨予心头一暖,他没能替她做什么,可未晚似乎什么事都想到了他前头。 -本章完结- 第234章 你是谁 三希堂里景墨予年少时的画像被取来,在她面前落下,唐云罗放眼望去,差点没睁着眼睛晕过去,这是景墨予的儿时画像,与宸儿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证据。 唐云罗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若是她知道秦烨让她去援助的景墨予,就是景容,她一定会拒绝的彻底。 若是她知道进墓室,会让宸儿的身份曝光,她一定不会那么冲动跟着进去的。 一步错,步步错。 她环顾四周,偌大的皇帝一片冷清,她不想,不想自己的孩子留在这个地方,她不要,不要与宸儿分开。 皇帝眼眸幽深如古潭,一抹灿亮的笑意浮上他的嘴角:“拟旨,朕要设宴群臣,让皇孙认祖归宗。” 唐云罗瞬时跪立在地,一脸哀求:“皇上你还可以有千千万万的皇孙,而我只有一个宸儿。我求你,把他还给我。这些年来,我与宸儿相依为命,我不能没有他。” “你不愿意做皇子妃?”皇帝挑眉看她,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前面的女人。 “云罗是一介草民,平生素无鸿固之志,也绝无非份之想。”唐云罗摇了摇头,答得童叟无欺。 “你不想做皇子妃,想去哪儿?”皇帝笑了笑,紧紧盯着一脸无措的唐云罗,不愿意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我只想和以前一样,我只想和宸儿快快乐乐地行走江湖。”唐云罗俯跪在地上,干净利落的刘海掩住灿若星辰的眸子,让她看起来那样的恭顺。 “唐姑娘,朕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只要是我大景帝国的皇孙,朕绝不允许他流落在外飘泊无依,朕能许他一世的繁华,这一点是你远远不能及的。” “皇上,我相信宸儿,他也不想离开我。” “就算让你带着他,可我问你,你能给他什么?你能保护他?“ “我会尽我所能,拼我性命守护他,伴他长大。” “你若有能力保护好我的皇孙,就不会让他差点丧身在蓝脸人嘴下。”皇帝带着戏谑不屑的口气,一针见血地指出唐云罗心中的愧疚。 唐云罗脑海里不由又浮现在墓室里的那一墓,蓝脸人要吸宸儿的鲜血时,她是那么的绝望和无助,她打不过蓝脸人,无奈之下,她只能跪下,一遍遍地向蓝脸儿哀求,求他放过宸儿。 蓝脸人无动于衷。 若非宸儿那一阵哇哇的啼哭声,若非宸儿撒得那一泡尿,若非侍卫唱起的那一首军歌,让蓝脸人动容。 宸儿怕是也已变成了不死的怪物。 是啊,她这样一个冲动无脑子的人,她差点害死了宸儿,有什么能力来提保护宸儿? 世宗皇帝紧盯着她瞬间变得惨白的秀雅面容,微微勾起了薄唇,姜还是老得辣,他不过是利用这最为寻常的母子亲情,利用一个做母亲的心,在气势上成功瓦解了唐云罗内心的坚持。 尽管世宗皇帝心中也承认,母亲当到这个份上,她不惜用自己去保全,却换取孩子的性命,唐云罗做得极好的。可是他要得是这个孩子,若是唐云罗一心记挂着只是她的江湖,那么宸儿势必是要独自留下的。 屏退了众人,世宗皇帝缓缓道:“唐姑娘是明白人,朕也没有把你当外人,朕更不愿意瞒你,自古皇子妃都是千挑万选的,不管从出生,还是来历上都是有严格要求的,景墨予是朕器重的孩子,皇孙的嫡母一定是可以镶助景墨予安邦定国,甚至成就帝业的。朕听说唐姑娘三番两次救了墨予,可见你对他痴心一片。墨予这孩子,心中一直念叨着你,朕也不愿意棒打鸳鸯,朕可以勉为其难让墨予立你为侧妃。” 唐云罗怔了怔,半响无语。 玉贵站在唐云罗面前,推了她一把,“恭喜三皇子妃。” 唐云罗只觉得脑子解里一片空白,喜从何来? “唐姑娘……”玉贵只觉得这女子古怪得紧,怕是太高兴了吧,以至于没有了反映。 “唐姑娘还不快谢主隆恩?” 世宗皇帝微笑着,他心想着,今天他做了个最明智的决定,认了皇孙,还替墨予纳了他心中所爱,这下两情相悦的一对壁人,都要对他感恩戴德吧。 唐云罗呆呆地看着世宗皇帝,只说了一句话:“我,我已经要不回宸儿了吗?” 世宗皇帝很快表明立场,“你是皇孙的娘亲,他一直都在你身边,当然朕会为他指个嫡母,与你一同守护他,待他长大了些许,朕还会亲自将他带在身边一些时日。” 唐云罗苦笑了下,“皇上不必赐封我为皇子侧妃。” “你嫌只是皇子侧妃,而不是皇子妃?”皇帝面有愠色,似乎正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唐云罗的回答,和他想像中的差别太大了。她想要的更多么? 唐云罗神情恍惚地说:“我……我不是宸儿的亲生母亲,我受不起。” “这么说宸儿是抱养的,不知道唐姑娘在哪里抱养了这么清秀可人的孩子?” “卖孩子的大娘说,孩子的亲生母亲好像是生他时,失血过多死了。”唐云罗咬了咬牙,忍住心头的不舍,索性把心一狠,笑着扯起了谎言。 就在这时玉贵进来禀报,“皇上,三皇子求见。” “宣。” 世宗皇帝笑了笑,从她身旁走过,“朕虽然不知道你与墨予之间有什么过往,不过朕调查过,当年墨予在明城时,你也在。” 唐云罗只觉自己浑身僵硬住,是啊,明城,明城首富景容。 原来,他真是景墨予。 “墨予,来,你来得正好,快来看看你的孩子。”皇帝将宸儿抱上前去,笑睨着一大一小的两张脸庞,越发觉得让皇孙认祖归宗是太明智的选择。 景墨予紧紧盯着一脸惨白的唐云罗,不由抱着宸儿上前一步,缓缓地说了一句,“让你受惊了,这个结果,我们不是早知道了么,你在害怕什么?” 他说早就知道了。 那么这是否意马心猿味着报复的开始? 唐云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无声的攥住了,无法喘息,她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了下去。 “唐姑娘!” “唐姑娘,你醒醒啊,你醒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从昏迷中被人唤醒,她抬头看着红木雕云纹嵌理石罗汉床,白色的帐幔,神情不由恍惚了起来。 “唐姑娘。”耳旁忽然传来低沉悦耳的声音,唐云罗抬眼望去,只见景墨予坐在自己床边,面如冠玉,锦服加身,衣袍赐绣着四条昂首狂嚣的蟒龙,更显示其尊得的身份和气质,他俯身看她,好看的眉宇间全忧担忧与温柔。 “你……”唐云罗眨了眨睛,她忽然坐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睛,疑惑问:“你是谁?” ———— 皇宫的角落里。 太监领着宁风曦缓缓向皇帝的御书房走去。却发现花丛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和身旁的女子发出银铃般悦耳的盈盈笑声。 姜未晚。 宁风曦的脑子里一下子就跳出来这个名字,清秀的脸庞上不禁挂住一抹浅煞是惑人。 宁风曦慢慢地走上前去,走到那两个姑娘的背后,双眸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未晚的身躯,身段并不是特别好,模样也不是很突出,明明如此平凡,在大聂国找个姿色稍微好的姑娘都比她好,可他竟然对她起了玩意。 风曦站在了未晚的背后,她还没有发现,于是他微微地侧下身,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荷包不想要了?”声音柔软得像是春日里的微风一般,却陌名地让未晚有些颤抖。 这个声音她不可能听不出来的。 未晚叹了口,把自己关在药房里好些天了,若不是紫苏提起三皇子受了重伤,她还一无所知。第一次听到蓝脸人那样惊心动魂的事儿,未晚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三哥和唐云罗所遇的凶险,怕是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如今景浩天被软禁了,正好是三哥的机会。她进宫去看望三哥,随便好好地提醒三哥,握住机会,棒打落水狗,不曾想又遇上了宁风曦。 未晚的身子颤了一下,把手中的梅花都抖落了,花瓣顺着裙边掉落下去,她转过头的时候,连退了好几步。 未晚身边的姑娘却有些不知所措了,不知是因为宁风曦生得实在是好看,还是面对一个异国的丞相,对一个婢女来说,实在有些紧张。 看出了她的不适,“你先回去?我等会儿来找你。”未晚对自己身旁的姑娘说着,顾自对上宁风曦那双深沉的眸子,“丞相伤好了么?” “那还要多亏了郡主赐药,不是吗?”宁风曦眯了眯眼睛,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本章完结- 第235章 为什么 姜未晚轻笑,漾开浅浅笑靥,四两拔千斤回道:“彼此彼此,我也应该谢谢丞相才是。” “郡主果然是与众不同的人,瞧这鸳鸯的绣活,我本来还以为是定情信物。”宁风曦看着她的笑,竟然有些失神,他拿出荷包,在她面前晃了晃说:“结果是......” 荷包果然在他手里,堂堂一国丞相竟做这么无聊的事情。未晚很快反应过来,心中隐隐恼起眼前这个男人,“把荷包还我,原来是你偷了它。” “不问我为什么盗你荷包?”宁风曦凝着她,笑得有些轻挑。 “我不需要知道。”姜未晚没有再抬头,她不想与这个男人再有任何的瓜葛,有个信息告诉她,他很危险,特别是他和秦烨水火不相容。 宁风曦慢条斯理地说着,“因为秦烨朝我下毒,这回又是因为秦烨要和我划清界面吗?” “丞相还有何赐教?”未晚后退了两步,后面就是粉墙了,“若是无事,未晚先行走一步。” 宁风曦笑了起来:“你很有趣。” “......” 说完,宁风曦收回手,转过身,大袖一挥,把淡青色的荷包抛给她,“还你,我没有那种BT癖好。” 未晚翻了一个白眼,只觉得这个男人真奇怪,明明偷了她的荷包在先,又说没有癖好,未晚才把荷包挂在自己身上,身后,便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 “哟,这不是大聂国宁风曦丞相么?”身后,正要见宫面圣的张丞相缓缓走来,扬唇低笑,前些子自家宝贝孙女回来时梨花带雨的模样,想着都有些心疼,他从小护到大的好孙女,怎么能被他人欺负了去? “这位是?”宁风曦看了眼身侧的小太监。 小太监连忙上前行了个礼,“张丞相。” 宁风曦脑海中浮现那个拧着柳叶眉的清丽女子,这位想必就是那个叫张……张什么来着的外祖父。 “张大人有何赐教?” “宁相在我大景皇宫内,皇上眼皮底下与郡主眉来眼去的,这可大大不妥吧?”孙女暖暖他可是一直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的,怎么让人欺负了去。再说了他的暖暖长得倾城倾国,有哪一点比不上姜未晚,为何天下好男儿都向着她? “风曦不过是拒绝了张小姐,丞相大人何必把话说得这般难听?” 哪壶不开,提哪壶,宁风曦如此直白,张丞相登时黑了脸,“臣知道,宁丞相生得好看,瞧不上一般姑娘,我们家暖暖自然是不敢高攀。”张丞相也不忌讳,直接讥讽了起来。 宁风曦心中轻叹,浩天和兰齐失势了,果然朝臣的脸也就变了。若是景浩天还受宠代政,张丞相哪敢如此这般放肆。 不行!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让浩天重归朝庭。 宁风曦微微点了点头,“张小姐是百里挑一的名门闺秀,只是风曦在大聂国已有婚约在身,不敢委屈了她。怪我政务繁忙,一直未与兰齐书封往来,这才险些铸成大错,风曦在这里给张丞相赔个不是。” 宁风曦这么说,虽是脱词却也是给足了张丞相面子,张丞相有了台阶下,也不好再发作,他收敛禀性,借故找了个话题,先行一步离去。 未晚暗自松了口气,好在宁风曦没有看上张暖暖,若是让张家和宁家联姻了,那么张丞相府与景浩天就成了姻亲,三哥的强敌不就又多了个。 未晚忍不住嘲讽,“你们宁家人和我们大景还真是有缘啊!女儿嫁了大景的皇子,儿子又要娶我大景的丞相嫡孙女。” “政治总是这般,讲究门当户对。你们姜家不是还要和秦烨联姻吗?”宁风曦英俊的脸庞带着邪魅而又有点玩世不恭的微笑,“当然本相在大聂国也是与秦烨旗鼓相当的,你若舍秦烨而选择我,我必定不会亏待了你。” 这些字句分明传进了姜未晚的耳中,再看他的表情,已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未晚只觉得好笑,这男人是因为和秦烨是对头,所以什么都要和他比,和他争,连女人也是么,未晚回以微笑,“宁相觉得婚姻大事是菜市场挑白菜吗?” 宁风曦静默未言,姜未晚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未晚先行告退。” 温煦的风吹来,轻轻吹拂着衣角,宁风曦抬眼望去,便见姜未晚沿着鹅卵石子路离去…… “相爷,我们该走了,皇上还等着。” 宁风曦点了点头,淡淡一笑,递给领路的公公一块青色佩玉,“我妹妹兰齐什么说也与大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景宫里的事,还要公公多照拂着。” 领路的太监垂眸了片刻,复又抬头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便伸手接过玉佩,直接往兜里惴着,太监压低了声音道:“今日皇上认领了个皇孙,是位姓唐的姑娘所出,与三皇子如出一辙,皇上龙心大悦正要赏赐那唐姑娘,不料想她竟高兴过度昏了过去。” 唐姓姑娘? 据知,在大景姓唐的人本不多。 难道是唐云罗? 她在南山上出现过,又一直招摇地背着个孩子。 宁风曦勾唇冷嘲,秦烨,你不是不屑那些手段的么,什么时候起,你秦烨的人马,都与大景帝国凑一块了。 ———— “我是景墨予啊!你……你怎么了?”景墨予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完全是被震住了。 “景—墨—予!”唐云罗一字一顿地重复着,似乎还没有办法消化他的话。 “唐姑娘,你不要吓我。你既没有摔破头,也没有受大刺激,怎么可能好端端地就莫名失忆呢?”景墨予淡淡笑了笑,进而摸了摸她光洁的额头,轻叹了口气,“你是在恼我吧。” 景墨予微眯起深邃的双眸,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带着内心最诚势的歉意,徐徐道来:“得知父皇要滴血验亲后,我没有及时告诉你,让你有所准备,我甚至还精心策划,让两滴血相融,我承认是我的不对,但实在是事出突然,我若是不早日定下个妃子来,父皇就要逼着我,娶我不爱的人。恰好宸儿与我长得十分相似,我又在墓室里曾听你说,宸儿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我自以为是地认为我来当宸儿的父亲,用心培养他,也挺好的。唐姑娘,你能给我个机会吗?” 唐云罗听着他甚是平静的语气,打量着景墨予的目光也充满怀疑,他到底在说什么?他是宸儿的亲生父亲,两滴血不是本该相融的吗?这需要精心策划吗?难道他是处心积虑地想要算计她,先来个请君入瓮,然后打击报复? 既然他要诓她,她就必须将失忆进行到底,反正打死不亲口承认自己是宸儿的亲生母亲就是了。 景墨予注意到她诧异的眼神,接着又道:“我取了你的血来验亲,也是我的不对。我都已经坦承相告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商量一下,考虑一下共同合作。” “那滴血是?”唐云罗脑子飞转,今早在集市里有个大娘带着一个垂死的小孩在街边求救,那孩子面色苍白,据说是患了失血病,每天都要大量干净的男女鲜血,来换走小孩身上坏死的血液,那个大娘一脸的哀泣,唐云罗见状心中不忍,就割了指腹,放了些许血给人家。现在想来,是她太没有脑子和心计了,天底下有没有什么失血病,她都不懂,就这样白白让人骗走鲜血。 这么说来,与宸儿相融的血液是她的,不是景墨予的? 看起来景墨予还没有怀疑到她头上,还好,还好。唐云罗长长松了口气,眼睛里像闪电般地闪出一道喜悦的光芒。 装失忆完全没有了必要,唐云罗很快收敛起喜悦情绪,她掀开了薄被,就跳下床。 “唐姑娘,我们谈谈。”墨予一把扯住她。 唐云罗眯起眼睛,用一种十分愤怒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谈,有没有好谈的?景墨予,我不知道你原来如此攻于心计,你竟可以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你这样做,实在是太过份了。” 唐云罗直直地盯着景墨予,直看到景墨予别扭地转过头去,才哼了哼,“那是我的孩子啊,为什么要交给你们大景国当皇孙?我只想与他浪迹天涯。” 景墨予探手过去,将她一丝落下的发重新挽回在她耳后,“宸儿是被父皇看上的人,他是不会离开大景的。你不妨留下与我一同照顾他。” 唐云罗略略沉思下,嘴角笑意嘲讽,“你要娶我?我听你父皇说要让你侧封我当你的庶妻?” 景墨予随口便应道:“若是你愿意的话,再好不过了。” “为什么要娶我,你喜欢我吗?”往日他看着她的眼神温和煦暖,而如今他沉沉地抬起头,只是那目光里有太多的震惊与纷乱,迎上景墨予为难的眼神,唐云罗心中微微一痛,在刹那之间明白了他的心意。 他不爱她!或许他只是想利用她和宸儿来摆脱世宗皇帝的逼婚。 他心中是有所爱的,那个人他爱而不得,南山上他背着姜未晚出现时,她就已明了。 景墨予抿紧了一唇,一言不发。 沉默了良久,景墨予移开目的,真诚道:“我很喜欢你,但是不爱你!除了爱我怎么都能给予你。” 唐云罗无意识地卷弄着垂下的发丝,她知道他说得是真心话,可是她要得不是一个金丝笼,一份无爱的契约。 “也许我们再没有办法做朋友了。”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她又补充了句,“或许我们从来就不曾是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没有了当年的记忆,当年他在明城受尽欺侮的记忆,当年他发誓,有朝一日只要他活着,挖地三尺也要将她碎撕万断的记忆。 再次无意有意地招惹他,她到底是自己不想活了,还是想给宸儿招黑? 景墨予只觉得心头那处似有什么掠过,眉目皱了又皱,“我很珍惜与唐姑娘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在乎你这个朋友,你也并不讨厌我,不是吗?” 唐云罗垂头不语,在他面前擦肩而过。 “唐姑娘。”景墨予追上前去,抓紧她的手。 “景墨予,我的确不讨厌你。可我……”略微抽了抽手,岂料引来他猛力的攥紧。 “云罗……” 她心头一震,沉思了半晌,终于转过身去,正视他热切挽留的表情,叹了口气:“我的确不讨厌你,可我怕你,我是真得怕了你。” 她说怕他? 景墨予只觉心如同被千钧之重的巨石压着,突然之间喘不过气来。 “三哥……”姜未晚举步而入,一抬头就看到承明殿中这别扭的两人,惊讶得眼睛睁得核桃似的。 “对……对不起,我应该先让人通传的。我……再去殿外,让人通传一声。”姜未晚莞尔一笑,笑靥如花。 唐云罗脸上蓦然涨起可疑的红晕,她吃痛挣扎着,抽回手。 “郡主不用走,该是我走了。”唐云罗终是在他面前转身离去。 姜未晚垂头丧气,她急得跺脚,“我……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们两位。” “三哥,你还不快去追。”姜未晚连忙上前一步,推了推景墨予,“快去啊!” “不用了,我们谈不拢。“深沉的眸色中再没有任何表情,叫人难分辨喜怒哀愁。 姜未晚有些震惊地看着他,心中还想追问他与唐云罗的事儿,终究是没有开口。 “唐姑娘是个好女孩。”在南山上她是见过唐云罗的,这女子洒脱的性子,真是让人羡慕,只是这样的女子,只怕将来进了深宫,是要磨掉性子的,这对于唐云罗那样快意江湖的女子而言无疑一种折磨。 “我今天是特意来看你的,那日受了伤,我怕回去让祖母和娘亲担心,就把自己关在药馆里,足不出户,也不知道你和唐姑娘在墓室里发生的那些惊心动魄的事儿。” “你的伤痊愈了吗?” “你的伤痊愈了吗?”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话落,两人相视一笑。 又各自点了点头。 姜未晚不悦道:“景浩天真是太过份了,竟然这么处心积虑地害你。” “蓝脸人是那阳,当时与我们一起进墓室内的侍卫中有几名是军人,其中一位他本是要回去省亲了,只因我封山搜查时人手不够,他念着昔日与我一同征战沙场时的情谊自请留下来协助搜查带头人,那个侍卫已经多年没有回家了,就在我们决定不惜一切,与蓝脸人共归与尽的一瞬间,他因思及家中亲人,便唱起我大景的军歌。好在那阳是军人出身的,军歌触动了他,他竟接着唱了起来。这是我发现了我们一直忽视的盲点,因为那时候的林阳阳已经完全变成了不死的怪物,阴狠毒辣,他又穿着前向的官服,我们很容易先入为主地把他当成几百年前的不死人,我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我突然发现蓝脸人是林阳明。若非想起你曾经提醒我兵部侍郎林阳明是那阳,我也不会反应过来反将一计,将二哥救他之事,胡掐成是父皇的旨意,父皇授意二哥去刑场上将那阳调包救下来,若非如此那阳定不会相信我,若是那阳没有对父皇感恩戴德,心怀愧疚。我们一群人,就都走不出那个墓室了。” “三哥,你与景浩天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兄弟,摆在你们面前的是皇位,是生杀大权,是至高无上的权力的象征,人人都想着君临天下,脚踏万疆,就算你无害人之心,可人家会放过你吗?这个天下,这个皇位,你不争,你不夺,有朝一日,与你交好的朝臣,你身边的人都要一个个被排斥,被除掉,你不想着自己,也要为了关心你的人想一想,经历了这么多,你还忍心让景浩天那样拥有狼子野心的坐上皇位,让天下百姓活在水生火热中吗?” 景墨予笑了笑,“我现在才发现你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二哥。” 未晚回报微笑,“他也没有把我当妹妹啊!” 妹妹! 是啊,只是妹妹。 为何他总是忍不住还有非份之想呢?景墨予摇了摇头,缓缓阖目。 “三殿下……”阿堪急忙忙地走进,看到站在一侧的姜未晚,便及时地闭了嘴。 阿堪与三哥谈话,从来没有避讳她,这回想必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姜未晚识趣地欠了欠身,“三哥,我还约了静妃娘娘下棋,她怕是要等着急了,我先告退。” 看着她慢慢地离去,景墨予终是颓然朝殿中的石阶上坐下。 他一向是赏罚分明的,景墨予抬头看了阿堪一眼,淡淡然道:“阿堪,两滴血相融,父皇已相信了宸儿是我的孩儿,是他的皇孙,这件事你做得很好,我要赏你,重重赏你。”话落,他又觉得心中悲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举棋不定,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唐云罗说,我不讨厌你,可我怕你,我是真得怕了你。这句话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回响着,他开始不停地在心中反驳自己,唐云罗不讨厌自己,可并不喜欢他。而他不讨厌唐云罗,他想留住她,他想娶她,难道不是为了逃避父皇的逼婚么?他心中始终喜欢的只是未晚,他怎么能就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殿下……我……” “阿堪,你怎么了?什么说话吞吞吐吐的?”景墨予看着阿堪不安的神情,不禁道:“难不成,你用唐云罗的血换我的血,来蒙骗御医和我父皇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殿下,我正是要说这件事。”阿堪急死了,可是他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真被发现了?”景墨予挑了挑眉,看来父皇这回非要把他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不可,随即着就会马上给他赐桩门当户对的姻缘。 他真是衰啊!偷鸡不成,反浊把米。 “殿下,不……不是的,我是想说那碗血,根本就没有换过来。” 他愣怔怔地看着阿堪,“你说什么?” “那碗血没有换过来,你走后,我们刚转移了陈御医的注意力,正要换玉瓷碗时,赛严和赛清就进门了,他一把叫住了我,我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与他们一同进门的,还有大内的侍卫统领,你也知道他们都是皇上的人,对皇上一向忠心不二的。看来皇上是担心你留有后手,加强了戒备,我怕事情闹大,又担心结果不如我们所愿,就悄然跟着进大殿。” “接着说,你是不是换了,你忘记了。” “不可能的,血还在这里?”阿堪递上了小玉瓶,瓶子里还装满了唐云罗的鲜血。 “那就是御医看走眼了。” “不可能,当时皇上和御药房、太医院里的所有大人都在,还有好多朝臣在,大家都围着玉瓷碗看,我后来也跟着侍卫统领围过去看了。血千真万确相融了。” 阿堪失手了,他的血却和宸儿的血相融了,这意味着什么? 宸儿,宸儿是他的孩儿? 是他的亲生孩儿? 景墨予拧着眉,神色异常凝重,为什么会这样?他错过了什么?他的脑子里,为何都没有半点宸儿的记忆,还有宸儿母亲的记忆? 唐云罗,你欠我一个解释! 景墨予霍然立起,他推门而出,再没有回头…… -本章完结- 第236章 杀她而来 “什么?皇上要设宴群臣宣布皇孙认祖归宗?”景阳宫里主位之上的慧妃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捏紧手中的茶杯,啪—— 茶中的茶杯被她用力一掷,脆声落地。 “皇上这么做是想置浩天与何地?”慧妃的脸色更是难看,她的儿子——景浩天的皇子府已被御林军团团包围了,估计这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皇帝不会平白无故地重用和舍弃谁,他之所以这样做,无疑是在告诫景浩天,没有人可以在他的眼皮底下耍花样,当然这也是敲山震虎,这么一来,他是在告诉那些平素里与景浩天走得近的朝臣们,无论是谁背叛他,都没有好下场。 皇帝软禁浩天,还要大张旗鼓地设宴群臣,庆祝皇孙认祖归宗,以前身为储君的大皇子诞下皇孙,皇帝都没有这么高兴过,皇帝摆了这么一出,这无非是给朝臣一个暗示,皇帝要立储了,储君就是景墨予,难怪那些与浩天走得近的人,纷纷见风转舵弃他而去,就连一直与她交好的将军和丞相夫人都对她的派出去的贴身女官避而不见。 没有想到她的儿子浩天只是用错了一步棋,就输得如何彻底,不,浩天还没有输,只要她有一口气在,就定要让儿子翻盘起来。 “央儿,你过来。”慧妃轻声唤来贴身的女婢,随手递给她一块成色极好的翠玉佩。 慧妃的目光在央儿脸上瞥了一番,慧妃勾唇笑了笑,“你速将这块玉佩送到永宁公主府中,切记此事不可让他人知晓,否则你将失去的可不止是你一个人的生命,听说你的大哥和大嫂最近都到了京城来做生意,若你将此事声张出去,后果你懂的!” “奴婢万死不敢背叛主子,娘娘放心,奴婢定安全将玉佩送到永宁公主府中,主子饶命啊!”央儿扑通跪下,诚惶诚惶中。 慧妃破天荒地,竟亲自上前去扶起央儿,“本宫自是相信你的,只是这些日子风声紧了些,难保我不担心。” 蟑螂扑蝉,黄雀在后。殊不知这一切早已被慧妃身侧的两一个侍卫睛儿听了进去。姜未晚的十八颗茶王铺生意一直很兴隆,加上药铺的双重收入,可也不见她剩余下多少钱,未央再多的钱都花在了人事打点上。 收拢人心,一靠的是感情,二靠的自然是金钱。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晴儿一听到这件事情,就急忙找人将消息出去。 “紫苏姑娘,我们的人在慧妃宫里听到她让婢女央儿去永宁公主府中,具体去干什么没有听清楚,这不,央儿前脚一走,奴才就急着来通知郡主。”宫中的小太监乘着采买时间,悄悄溜出去给紫苏通风报信。 “有劳公公了,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紫苏塞了张银票给他。 “多谢紫苏姑娘,多谢郡主。”小太监收了票子,笑哈哈地溜走了。 一出手就是五百两银子,难怪他们不死心蹋地效忠。 辞别了小太监,紫苏就急急忙忙朝永宁公主的驿站外走去,只是可惜到底还是来完了步,那个宫女还是进了永宁公主的驿站。 好不容易等着那个宫女出来了,紫苏瞧着寻了个人烟相对少的地方,上前用刀拦住了那宫女。 “说,慧妃让你去干什么!” “刀子不长眼,你不说的话,我就杀了你!” 不是一早收买的人,再说这央儿又是慧妃的心腹,这个时候再用钱收买下去就没有意义,只好吓唬吓唬。 “女侠饶命啊!贵妃娘娘说过,倘若我敢泄露半个字,定要我家人和我一起见阎王啊!” “既然你选择了对慧妃效忠,那你可以选择让我现在就杀了你!”紫苏把刀往前一顶,央儿吓得六神无主。 “我说,我这就说,求女侠你放过我。” “慧妃娘娘让我将一块翠玉佩送去永宁公主府中。” “就这些了么?” “就这些,奴婢实在不敢有所隐瞒的啊!” 紫苏放开央儿,冷声斥责道:“滚!回去之后记得守口如瓶,不然的话,慧妃不要你的命,我也定会要你的命。 “谢谢女侠,我晓得,我晓得。”央儿很快溜得无影无踪。 跟在未晚身边这么久了,多少也懂得了眼下的情势,紫苏急忙回去向未晚禀报了此事。 未晚百思不得其解,那块玉佩定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慧妃为什么要拿一块玉佩给永宁?慧妃与永宁公主之间是早有联系了,永宁是杜余霸带进京的。杜家,永家,慧妃,景浩天这四个人之间到底有着什么关联。 近日疯传皇帝要设宴群臣宣传小皇孙认祖归宗一事,且不说唐云罗的儿子什么忽然成了皇孙,就这狗急跳墙的慧妃又想整什么事? “紫苏,你马上去牢狱里找一下苟三,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去永宁公主府偷回那块玉佩。最好你能亲自去,确保他的安全。”未晚凝着蔚蓝的天空,清水明眸里泛着隐隐的冷色。 明明是朗朗晴空,可她却既然觉得要一场暴风雨要来临了。 苟三不愧为鸡鸣狗盗界中最为顶尖的人物,傍晚十分,他竟偷回了玉佩。 “和氏璧翠碧玉佩,竟然是它。”看着这块成色相当好的玉佩,未晚简直傻了眼。 “郡主这玉佩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当然不对,相当不对。”未晚大吃一惊,嘴巴都合不拢了,和氏璧是 历鸣上著名的美玉,它流传于数千年之久,被奉为“ 无价之宝”和“天下所共传之宝”,很多人喜欢戴玉佩,而这块青翠碧绿的和氏璧翠碧玉佩又是玉石中最珍稀之珍宝,是皇上谕赐的圣物,世宗将它赐给了老祖母,以贺她七十寿辰。这块翠玉佩被视为吉祥之物,具有驱邪避凶的魔力,杜若雨为了得到它,不惜用尽手段。 祖母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终是将它赠给了杜若雨。 杜若雨的这块翠玉佩不是送到了杜丞相府么?是杜余寒送给了慧妃,又或者是杜若雨借杜余寒之手送给了慧妃? 不管是谁送的,为什么慧妃要交给永宁公主玉佩? “若说玉佩是种信物,若说慧妃并没有交待央儿对永宁说什么,永宁为何一见到玉佩就明白慧妃的意图呢?” “慧妃是想拿玉佩让永宁救景浩天。” “嗯。这是肯定的。不过永宁是一国公主,并不见得就稀罕珍宝。这个时候大家纷纷与景浩天撇清关系,有谁愿意为他挺身而出呢?永宁如果与慧妃无交情的话,大可以置之不顾。” “照你这么说除非永宁有什么把柄让慧妃抓住了,慧妃要她援手,她就不得不出头。” “多亏了你提醒。人到了穷途末路时,就先想到的就是被你控制的,被你抓住小辩子的人。你要她回报你,不然你就拉着她一同下地狱。我想此刻慧妃的心里,便是如此。” “郡主,郡主……” “你慌慌张张地,可是出什么事了?” “永宁,永宁公主的马车离开驿馆,正往杜丞相府方向去……” 未晚抬头瞥了沉香一眼,淡淡下令,“让我们的人盯紧丞相府。” 收到和氏璧翠碧玉佩后的永宁,心急如焚地赶去丞相府,定是寻找对策的。 她到底受到了慧妃施于的什么压力? 脑中不由浮现起初见永宁的情境,轿撵上的女子身着一袭大红的袍服,手里握着一支绿色的翠玉笛,模样如出水芙蓉,带着冠绝天下的自信与霸气,姿色丝毫不逊于当年倾国倾城的姜倾月。 也许是注意到姜未晚的打量,红衣女子的目光也落到姜未晚身上,脸上微微掠过几许笑意,那是一抹近乎诡异且妖艳的似笑非笑。 姜未晚却觉得永宁是那样的冰冷,目光淡漠如冰,甚至带着几许对她的不屑和莫名的敌意。 是的,她没有看错,那是赤|裸的敌意。 而后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生死未赴的季风身上,唯有一人例外。 永宁公主的那双阴鸷的眸子直直地未晚投去,白希如玉的手握紧了手中的翠玉笛,放至唇边,缓缓地吹奏了起来。 伴着如泣如诉的琴声,擂台四周突然响起了一阵嘶嘶的叫声,然后就出现的蛇祸…… 这个永宁公主似乎是专门为了杀她而来的,在众目睽睽下,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招蛇来害她。她与永宁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无怨无仇地,永宁为什么要揪着她不放,非要置她于死地? 原本大家都以为那是公主任性和心理扭曲,作为当事人,现在细细想来,永宁是来杀她的,为杀她而来。 是她!永宁竟是她! -本章完结- 第237章 恶梦来袭 未晚眸光一转落至紫苏身上:“紫苏,你去查一下,姜倾月是否还在边疆?” “我们的人一直都在盯着她,她跑不了的,她不是一直趟在床上,几乎成了不死人吗?”紫苏一脸茫然地迎上未晚的眸子,疑惑的樱唇轻轻开启。 “不,我……我要你亲自去边疆一趟,想办法混进去,亲自查验姜倾月的身份,特别是不要放过她的脸。” “怎么?出什么事了?” “我怀疑姜倾月已经离开边疆了。” “这……这什么会呢?“ “不仅如此,我认为永宁非常有可能就是姜倾月。”紫苏简直是吓傻了,“不会吧。永宁公主怎么可能呢?” “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们要反其道而行,我们的想法不能固执地停留在可能与不可能的判断上,林阳明是那阳我们知道,可是我们能想像那阳是不死的蓝脸人么,这个世界上奇人异士这么多,姜倾月要是易容了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轻叹了口气,未晚又道:“这么久来,姜倾月被贬出城时,那一句我若活着,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绝对不会!我始终记忆忧新,她不是别人,她是带着真刻仇恨,出城的人,她若归来定是不惜一切的复仇者。当然也只能她,才会处处与我相争。那日她用野恋国来换秦烨,换景墨予的姻缘,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未晚怀疑永宁就是易容后的姜倾月,她就一直在回忆起与姜倾月相处的点点滴滴,对于她这个嫡姐,她是相当了解的,她喜欢吃什么,用什么,一件件,一个个细节都在她的脑海里,对永宁公主她就一无所知了。 可是仔细对比起来,不难发现其中相似之处,那就是眼神,永宁公主凶残的眼神,与前世里姜倾月在叫绣娘剥她脸皮时的眼神是如出一辙的。 当一个人对某件事产生怀疑之后,便会像植物深深扎根一样,无法让人忽略!入夜,未交晚躺城床上,似睡非睡间前世的那个恶梦在脑海中不由再浮现,过往的血腥、残酷在眼前恍恍而过…… ———— “郡主,郡主,不好了……”从门外跌撞着小跑进来的婢女怜心,慌张的神色,惊得姜未晚手一抖,纳鞋底的针刺入指腹,血珠轻逸,浑然不觉得疼痛。 “可是三哥他?” 姜未晚下意识感到不安,三皇子景君乾带兵出征后不久,她就因谋害顾家子嗣罪,被囚王府西苑这座废弃的院子里,整整两年,消息闭塞。 不久前,婢女怜心潜逃出去打探前方战况,今日,怜心归来,莫不是要告诉战事吃紧? 思及此,姜未晚一度哽咽,泪凝于眶中,本就柔弱的身子,再添凄婉,楚楚之美胜似高空悬月,叫人不忍直视。 怜心摇头,忧心忡忡回报探听来的消息:“天门关一役,三皇子以两万精兵击退项军,正在班师回朝,赶回帝都。只是……只是……” 怜心支吾着,还未把话说完,院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一群王府侍卫鱼贯而入。 听闻三哥凯旋而归,姜未晚顿时松了一口气,和适才的慌乱相比,她已恢复了平静。 该来得,总是要来的。 她被休弃的事情,如今已是不胫而走,她与三皇子一向交好,此次三哥归来,必定会追究此事,看来这对歼夫淫妇是狗急跳墙了。 “五妹。” 未见其人,已先闻得这柔媚的可以滴出水来的声音,姜未晚浑身一震,背脊升起一股寒意,姜倾月在侍婢的搀扶下款款进门,微凸的小腹刺得姜未晚眼睛疼,怒火烧红了双眼,姜未晚轻嗤一声,“别叫我五妹,你不配。” 姜倾月眯了眯眼睛,轻抚小腹,怅然开口,“我腹中的孩儿已经三个月了。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我更是时常想起凌儿。想起他的哭闹,想起他嘟嘴吃奶的可爱模样,最后想到他惨死的模样。我无时无刻不在自责,虽说是你害死了他,可是我这个做娘的也难辞其咎,如果不是我爱上王爷,夺走了他的心,你也不至于痛下毒手,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做娘的错,都怪我……” 一种忧伤的氛围在屋内弥散开来,低缓的叨絮,如同鼓点,又似马蹄,让姜未晚有种兵荒马乱中,被践踏得血肉模糊的错觉。 “啪!”姜未晚脸色一黯,扬手挥了她一巴掌,声音冷清不失气势,“姜倾月,不是我没有接住顾凌,是你,是你故意摔死他来陷害我。” “凌儿是我的亲生儿子,将来王府的嫡长子,我怎会害他?五妹,你再怨我,也不能这样颠倒黑白是非啊?”说着姜倾月上前快速伸手抱住姜未晚,嘤嘤啼哭了起来。 看着姜倾月伪善的面孔,未晚只觉得恶心无比,姜倾月若真念及姐妹情谊就不会夺她夫君、更不会摔子,来陷害她被囚禁。 未晚用力掰开姜倾月的手,伸手就要将她推离,还未使力,便见姜倾月已踉跄地往后倒去。 姜未晚呆住了,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啪!”狠狠一巴掌甩过来,姜未晚便被打得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的疼,当她诧异的抬眼,就看到顾慎言收回手,心疼地把姜倾月搂进怀里,无限柔情地捧着她的粉颊左顾右看,不停地安抚询问,还疼吗? “痛,肚子好痛……”姜倾月秀眉紧皱,她咬着唇瓣,微颤着身子,俨然一幅动了胎气的难受模样。 姜未晚回过神来,此刻她还保持着推人的姿势,必是百口莫辩了,心有不甘,未晚指着倾月骂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姜倾月,你这样装,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王爷,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妹妹在先,她变成怎么样都是情有可原的。”姜倾月面色惨白,明显一幅受了委屈还要强忍的样子。 “践人,倾月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心肠歹毒,见不得别人好的妹妹?你果然是恶俗的五月子!”顾慎言搂着姜倾月就要往外走,根本不想多看未晚一眼。 轻轻的一句话,如一盆冷水熄灭了未晚心中残存的所有想象。 姜未晚不死心地追上去,拦住他,冷声质问:“顾慎言,你嫌弃我?” “世宗十九年,你求旨赐婚,割指蒙誓,天下女子万千,唯爱未晚一人时,怎么忘了我生于五月?” “世宗二十年,你随二皇子景浩天领兵出征野恋族,不幸染上瘟疫,被隔离在大营外十五里的账蓬内,无人问津时,是我,是我这个未晚子,不顾一切潜入野恋族求取解药,回来救你。我甚至为你,失去了腹中生命,永不能再生孕。” “世宗二十五年,你挂帅出征与项国摄政王秦容交战冀北,副将张含叛变,十五万大军全军覆没,皇上大怒,下令将你贬为庶民,并行黥刑。是我,是我这个未晚子,长跪金殿前,哀求皇上怜悯,恩准我代夫行刑。为了你,我脸上刺配罪字,墨黑的一个大字,让我在姜家人和那些朝庭命妇面前丢尽颜面,受尽嘲讽。我还要装作无所谓地安慰你,劝解你,只要夫君心怀天下,励精图治,终能雪耻荣归。” 罪字刺青是未晚脸上的一道口子,曾经她可以坦然面对,是因为心中有爱,她以为顾慎言也是爱她的,所以可以承受所有屈辱,如今当这份爱被撕毁尽矣时,就只剩下疮痍满目。 未晚不忿哭斥:“我等来了什么,我等来了你功成名就,加官进爵,等来了你与姜倾月苟合,等来了你对我的嫌弃。” “够了,不要以为你为我做了些事情,我就应该一辈子对你感恩戴德,我告诉你,我早就厌倦了你这个丑八怪,若不是倾月一再求我,我早就休弃了你。” 此时,未晚未曾想到,这是顾慎言这中的一个死结,他永远也不想正视的灰暗过去。未晚的提醒,触动了顾慎言心中最阴暗的一面,让他一脚踹向了未晚…… 这一脚,不偏不倚落在她的肚子上,未晚大汗淋漓捂住小腹,站在那里大笑,笑得眼泪颤抖。 曾经的山蒙海誓,说变就变。 顾慎言,她真得不认识…… “王爷,没人推她,是二小姐自己往后倒下的。”怜心追着顾慎言出去,不死心地解释。 顾慎言不屑一顾,只是残酷下令:“来人,把这个胆大妄为的贱丫头,拉下去剪了舌头。” 他要处置怜心? 姜未晚慌了神,惊恐地睁大了眼,边追边喊道:“顾慎言,我们之间的事情与怜心无关,不要牵扯到她身上来。” -本章完结- 第238章 了断 很快地,两名侍卫截住她的去路。 “砰!”一声,院门落了锁,任她怎么推撞也打不开。 “啊……”一阵凄厉的叫喊声,直冲天际,吓得姜未晚摊软在地。 一柱香后,门外响起金属碰撞的声音,院门被推了开来,怜心被扔了进来,苍白的脸上纵横交错着泪水,支支吾吾着却吐不出一个清晰的字眼。 “怜心,都是我害了你。”姜未晚抱着侍女痛哭,顾慎言,好狠的心啊! 尾随着怜心进门的侍卫并没有给她多少倾诉衷肠的时间,迅速将她拖了起来,扔到*上。 “嗬……嗬……”怜心冲上前去,用力拖着侍卫的手,苦苦哀求,被侍卫踹了一脚,力不从心地摔了出去,碰巧撞到了*角,昏死了过去。 “怜心……”姜未晚急了,想要去支援怜心,奈何身子被制住了,动弹不得,她狠狠瞪着侍卫,愤然训斥,“大胆,我是大景郡主,你们竟敢如此无理。” 侍卫让开了缝隙,姜未晚看到姜倾月和府内新晋的绣娘。 她们缓缓向她靠近,绣娘举着金色的剪子,神情诡异,颤抖如筛。 “你是来杀我的?”姜未晚直视着绣娘,开口就是震撼人心的凌厉。 “郡主恕罪。”绣娘没想到姜未晚如此镇定直接,心中惊惧,扑通跪下,“奴婢没有办法,奴婢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在他们手里,奴婢对不起你!” 相比绣娘的惊惧,去而复返的姜倾月就镇定多了,她伸手抬起姜未晚的下巴,尖锐的护甲在未晚脸上划开长长的一道血痕,她不紧不慢道:“贱蹄子,若不是三皇子*着你,疼惜你,你认为慎言会正眼瞧你吗?只可惜现在怕是三皇子也自身难保了,他拿什么来救你?” 姜未晚微怔,默默看着姜倾月怜悯、嘲讽的目光,神情略有恍惚,语声却清冽如昔,“姜倾月,你怎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皇上……驾……崩……了。”姜倾月一字一顿地告诉她,这个残酷的消息。 未晚的脸色煞变,大脑瞬时一片空白。 只要未晚不高兴的,姜倾月必定是大受鼓舞,她眉飞色舞地重述一遍,“你的亲生父亲——大景世宗皇帝,三天前驾鹤归西了。” “不,不会的。如果皇上身体抱恙,一定会提前召集皇子皇孙进宫,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消息?”姜未晚蹙眉看了姜倾月一眼,心中暗忖不妙,她的样子并不象是在撒谎,难道皇上真得归天了?大皇子被废,三皇子离京,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密而不发丧的二皇子,又充当着什么角色? 皇位,天下…… 未晚挣扎着,情绪处于崩溃边缘,“放开我,我进宫,我要见太后。” “想明白了,可惜为时已晚了。”姜倾月冷冷地看着她,阴阴dao:“你以为我们会给你机会,让你向三皇子告密吗?” “姜倾月,我不明白,你已经贵为郡主受尽荣*了,你到底还要争什么?“ 姜倾月面色阴沉,揪起未晚的头发,发狠道:“只要我想要的,所有人都要拱手献给我,我为什么要去争?你这个丑八怪,凭什么跟我争?” 未晚不除,她心中难咽下这口气。 姜倾月阴狠命令起绣娘,“还不快,动手剥了她的脸皮。” 冰冷的声音,饱含着浓浓的警告。姜倾月的淫威,绣娘不敢不从。 两个侍卫按住姜未晚的头,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便见金茫一闪,疼痛来袭,“啊……杀了我,杀了我啊!”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响起,姜未晚哆嗦着身子,感受着撕心裂肺,生死不能的痛楚。 剪刀走过之处,血肉模糊,鲜血如注。 在场的侍卫,纷纷别过脸去,这种生剥活人皮的酷刑,真得太残忍了。 “你说,这块独一无二的人皮,要是织成龙袍,送给三皇子,他是穿还是不穿呢?”姜倾月轻移莲步,摸着从姜未晚脸上取下来的一块人皮,眉目含笑。 景墨予一直是二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二皇子想除之而后快,只是苦于没有一个好的契机。 良禽择木而栖,二皇子马上要登基为帝了,景墨予就是那板上的鱼肉。 就算她曾经十分地喜欢他,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站错了阵营。 此次,她不过是给了府中谋士一个暗示。 借用他的嘴,献计将姜未晚的皮肉织成龙袍纹饰,逼景墨予揭竿而起,再名正言顺除之而后快,二皇子是默许的,顾慎言虽有不悦,却也没有反对。今儿个,她演了一场苦肉计,不过是催化事情的进展而已。 果然,离开西苑后,顾慎言就下令府中的锈娘往这里赶,自个进宫去和二皇子共谋,新皇登基一事。 事情和想象中的一样顺利,如此一来,她不仅铲除了姜未晚这个障碍,报了三皇子怠慢之仇,还能为新皇所喜,可谓是一箭三雕。 “三天内不能按时完工,我就剥了你的皮。”姜倾月甩了带血的人皮在绣娘前面,无心理会晕死过去的姜未晚,冷哼了声,施施然转了出去。 绣娘惨白着脸,站在屋中瑟瑟发抖。 门外御医提着医箱进门,饶是他这种见过大场面的人,见到一室的血腥,还是忍不住作呕了起来。 惨,真是太惨了。 端和郡主一向待人随和,如今却落了这般下场,岂不叫人胆寒。 皇命难为,御医忍着恶心,为她上药,白色的布条将她的脸缠得密不透风,除了那双盈满泪水的大眼睛外,看不到一块完整的肉。 令人称奇的是,柔弱如她,竟然在昏死过后,恢复了知觉,活了下来,奇迹般地活下来。 一天后,二皇子景浩天继位,遗诏通报全国,天下皆知。 两天后,三皇子景墨予赶回京都,奉旨进宫为景世宗奔丧时,天下大局初定,早已无力回天。 顾慎言和工部尚书李玉向高宗皇帝进言,收回三皇子手中掌控的冀中地区兵符。 朝堂之上,景墨予交回兵权,景高宗封其为韩亲王。 三天后,江南绣娘入韩亲王府进献锦绣长袍,以示庆贺。 传闻韩王在内室看到托盘内华丽长袍后,猛地嘶吼一声,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传闻韩王从此一病不起,急煞了韩王府上下一干人等,四处为韩王遍寻名医。 韩王这病来得急,却也怪。 新皇派遣了宫庭内的所有御医,日夜轮番为韩王诊脉,都未见他病情好转。 传闻那日宴后,进献袍子的江南绣娘和那件锦袍,便一起诡异消失了。 三个月后,皇城兵变。 韩王景墨予以诛顾李,清君侧,肃宫廷为名,统领八万精兵由环阳揭竿起义,直逼帝都。 景墨予与契国太子私交甚好,景墨予派遗暗卫向契国借兵,不想景浩天早有防范,割让赵魏两座城池拱手赠与契王,契王软禁太子,隔岸观火。 景浩天调遗三十万精兵平乱,双方兵力悬殊,这一战打得犹为艰难。 最后一战,打了三天三夜仍未分出胜负。 景高宗浩天御驾亲征,顾慎言和姜倾月也来到了宛城。 晨曦初露,景墨予伫立在城墙上,粼粼金光的长袍,在凛冽的风中猎猎作响,他冷冷地看着城外仓皇逃窜的群臣,嘴角勾起一抹轻浅的嘲讽,尸横遍野,满目疮痍,这一切都不足于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他要取得是顾慎言、姜倾月和景浩天三个歼佞小人首级,他要血洗皇城,以慰小未晚之痛。 这条复仇之路上,所有挡他道者,一律杀无赦! “军爷,老奴来给王爷送酒菜,烦行个方便。”城内一个老妇,朝守城的士兵施了一礼后,和往常一样,举着手杖,佝偻的身影,步履蹒跚,艰难地踏上城楼…… 这是个怪妇人,她没有名字,也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大伙都管她叫阿芜,从她走近人们视线里的第一天起,就一直穿着厚重的粗麻衣,戴着黑色的面具。 据说阿芜生于江南鱼米之乡,世代行医,两年前,相公得罪了京城权贵,引来了一场无妄之灾。 那场大火烧了一天*,烧得她家破人亡,唯有她饶幸死里逃生,阿芜做梦都想报仇,奈何人单力薄,最后不得不背井离乡。 阿芜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苟延残喘着一口气,不得不小心翼翼活着。 丑陋的外表,怪异的举止让她时不时被人唾弃,韩王进城的那日,阿芜被一群顽劣孩童追打,狼狈地跌倒在韩王座骑蹄下。 幸好韩王及时拉住了马僵,保了阿芜小命。 阿芜是感激的,她自命请缨随军出征,换一顿温饱,韩王仁厚准了。 将士们原先对她是排斥的,无论她有怎么样的过往,可始终是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好在她真有一技之长,将士们的大小病痛,她都能给诊出个一二,而且她不奢求回报。 一个月前,韩王受了箭伤,阿芜更是不惜以性命为注,倾力相救。 蹋前,阿芜跪求韩王,夺了景国天下后,为她作主,还她家园。 韩王一口应允下来。 阿芜自是欢喜的,从此后,对韩王更是忠心耿耿,还不时亲自下厨,照料韩王的饮食起居。 墙楼上,韩王抚着龙袍上的层层纹饰,眼底溢满浓浓的悲恸。阳光打在他身上,透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阿芜把饭菜搁石桌上,她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凝着他,却不敢惊扰了他。 “阿芜,你心中有秘密吗?”韩王听到了她极细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咧着干裂的唇,缓缓问。 阿芜身子一颤,莫不是被他认出来了? “你也有对不?”思绪似停顿,似被拉到了遥远光年外,韩王又道,“你不用惊慌,秘密之所以隐秘,就是因为它不便与人分享倾诉,本王不会勉强你说出,你的秘密。” 阿芜怔怔看着韩王,心中酸涩,生于帝王家个中的苦楚如饮水冷暖自知。未晚去了,他贵为皇子,身边却连个体己的人都没有。 “阿芜,饭后,本王就让曲将军护送你们突围。”说话间,韩王已解开了披在身上的龙袍,再摸向怀中,取出随身的香囊,一同递上,“你且先退出城去。护我子民天经地义,此战我若破了宛城,必定还你家园。此战我若败,必定尸骨全无,你就将这件袍子与这个香囊一同葬了。” 阿芜颤颤地,目中噙泪,既不敢,更不愿伸手去接。 韩王半真半假玩笑道:“作为报酬,本王告诉你,本王的秘密就隐藏在这个香囊里。我若战败,许你打开它。” “不,阿芜不要韩王战败,阿芜要韩王回来告诉我——你的秘密。”阿芜心中酸涩,声音沙哑无力,却带着一股强劲的执拗。 “好!本王若活着,就带着阿芜一同到她坟前,诉说秘密。”话落,韩王大笑,起兵伐帝以来,阿芜第一次,看到他笑得灿若明阳。 午后,景浩天命御史霍靖前来劝降,韩王一剑砍了霍靖首级,悬挂于城楼门,以此明志。 “杀!”韩王手中长戟往高空一指,豪气冲天指挥三天奋勇杀敌。 将士们得令,个个拿起武器,往前搏杀,他们高呼,呐喊着,士气旺盛。 城下,厮杀声,嚎哭声,连成一片。 景浩天伫立宛城城楼之上,美目扫向前方以少胜多的韩王精锐,面沉如炭。 皇家整整多了三倍有余的兵力,竟然扫不平一支叛军,叫他颜面何存? 轻叹一口气,景浩天故作痛心疾首,“三弟勇猛善战,乃我大景当世奇才,若不是朕让他有所误会了,此时定能与朕共掌天下。” 随侍的顾慎言立即恭维道:“皇上,您不要过于自责,皇上宅心仁厚,要怪只能怪韩王狼子野心,谋逆犯上。” 追随景浩天而来的臣子们心中清楚,最想除掉景墨予的就是皇帝,此时装无辜,无非是想在百官面前树立仁义的帝王形象。 韩王宴上,绣娘进献锦袍的事儿,虽说只是市井谣言,无以考证,但是景墨予身上所穿得龙袍,前襟的寒梅纹饰可是清清楚楚的,众所周知寒梅印记是端和郡主自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联系韩王讨帝时,宣告天下的战书和失踪的姜未晚,群臣心中已有了判断,当今帝王善谋略,少胸怀,心狠手辣,是不言而喻的。 韩王军队连连告捷,如今这个节骨眼上皇帝开了话茬子,无非是想要群臣给个主意,反观皇帝身侧的顾慎言和郡主姜倾月,这两个不折不扣的歼佞小人,立即有人愤懑不平:“皇上,韩王乃旷世良将,三月征战来,我军损兵折将,伤亡惨重,臣斗敢献言,唯今之计只有誉满天下的文武状元郎——安远王可以与之匹敌。” 景浩天听完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睨向顾慎言,“顾爱卿,以为如何?” 顾慎言早知景浩天御驾亲征不过是摆摆样子,他岂会置自己性命于不顾,眼下皇上有意让其他人去当替死鬼,进言的大臣不过是揣摩了他的心思,迎合了圣意罢了,顾慎言心中惶恐,却不得不拱手行礼,“臣遵旨,定当不负众望。” 这端景军易帅,那端悄然往军营潜回的阿芜更显忧心。 论行军打战,景墨予历来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可是论阴谋诡计,就远不是对手。 千算万算,姜未晚万万没有想到,顾慎言一直以来就没有放过对她的监视。 阿芜是姜未晚,姜未晚是阿芜。 那日怜心舍身取义自毁容颜,伙同良心未泯的绣娘,瞒天过海救下她。 一路躲躲藏藏,苟且偷生的她从没有忘记身份,更没有忘记仇恨,只是她不能,不能告诉墨予她是姜未晚,不能在让他在生死存亡之际,再为她有片刻的分神。 不曾想,她还是无法改变这种命运。 看着韩王驻扎的军营就在眼前,阿芜几乎是一路狂奔着,身后的马蹄声,脚步声,越来越逼近,两个精兵的骑兵,却追了上去,团团围住她。 为首的那个人发出一声冷笑,“郡主,小的奉安远王令,前来接你回营。” “不,我不要……” 怜心与绣娘到底是白白牺牲了,原来顾慎言从来没有放松过对她的跟踪,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她为诱。 次日午后。 顾慎言亲自阵前叫嚣,引得景墨予出来后,又迅速退回城中。 韩王方面,众将士怀疑有诈,果然,战至一半时,景军突然大开城门,放出一辆战车。 待战车离门时,景军随即紧闭城门。 副将刘峻大喊,“不好!一定有诈!快保护韩王撤退。” 说快也迟了,众人视线集中在由两名士兵驱赶的战车上,车中央一缕单薄的身影,差点亮瞎了众人的眼。 被剥了脸皮的姜未晚被绑在战车上。 所有的将士都停止住了手中的动作,皆望向战车。 景墨予脑中嗡嗡作响。 “小晚……”韩王冷凝,瞬间煞白了脸色,顾慎言竟然把未晚当做诱饵。 “三哥,不要管我,杀了顾慎言,杀了景浩天,杀了他们……” “不要……”阿芜和将士们痛彻心扉,疾呼着。 一前一后,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却改变不了韩王前进的决心。 韩王很快挣脱了副将刘峻的阻拦,策马往前奔了过去,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令在场的将士,个个吓得心惊肉跳。 “放箭!”宛城之上,顾慎言一声令下,弓箭手瞄准了姒若,万箭齐发…… 俊雅的身影,忽的从骏马上飘然落下,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 打斗声止,城下的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生死立场,停止了动作。 密密麻麻的冷箭如同流星一般直直地射出,羽箭破空,短促苍劲,景墨予用的血肉之躯,挡住了万箭之威,宽阔的后背上插满了深色的箭杆,血肉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韩王……” 韩王阵营里的将士,甚至是观战的景军官员们都不忍地挪开了视线,这场战争,就算胜利了,也胜之不武。 这一战,韩王虽败犹荣。 可他到底是死了啊! “杀!” 刘峻挥着大刀一吼,“血洗宛城,活捉昏君佞臣,为韩王报仇血恨!” “血洗宛城,冲啊!” 厮杀声久久不绝于耳,韩王景墨予惨死于景军箭下的情形激起了将士们的万众雄心,杀红了眼的将士,谁也不会刀下留情。 最终,毫无意外地,群龙无首的韩王军队还是败给了景高宗的八万援军,这一战折损耗尽了,所有的韩王将士,宛城外血流成河。 “三哥,三哥不要!不要过来……” “顾慎言,姜倾月,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从恶梦中惊醒,泪已落满薄被。 顾慎言已废,景浩天、姜倾月未死,这口气,她姜未晚咽不下去,咽不下去! 姜未晚抬头看着窗棂,漆黑如墨的夜色,脸颊上冰冷的液体再次滚落,姜倾月你若真是易容变成了永宁,我姜未晚定要你生不如死! 前世今生的纠缠,终是要做个了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普天同庆皇孙认祖归宗时,血腥的味道,悄然蔓延着整个皇城…… 第239章 梦回燕门城 世子府外。 侍卫北冥在门口行一礼,“属下,有要事禀告世子爷。” “进来吧。” “世子爷,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十日后即将在大聂国举行。世子爷,你看这请贴,我们是否派人要回国……” “每年都是那些花样,不足为奇。”他依旧负手对着窗棂而立。 “听世子爷的话意,是不打算参加了。”北冥抬眸禀道:“鬼见愁已广下武林贴,今年的武林大会他必会参加。” “那又怎样?武林盟主要以德才服人,区区一个鬼见愁,他还不放在心上。” 北冥劝道:“摄政王现在昏迷不醒,眼下我们又没有派人去参加,岂不给鬼见愁捡了便宜。” “王兄和本世子一样,无意涉足武林纷争。再说以我这身子去参加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武林盟主这份殊荣,聂季风可是敬谢不敏,不过谁是武林盟主,他倒是乐观其成。 “江湖之中,自有江湖法则,无须皇权压制,官府出面,顺其自然就好。” “属下明白。”北冥辑身一礼,徐徐退出。 为了获得统领整个江湖的绿林权威,武林群雄、江湖鼠辈都想一较高下,于是乎,波潮暗涌,杀戳四起,虽不比皇权争斗,但也差不了多少。不同的是,最终活着上武林大会上的人那都是比真刀真枪,凭着真武功,一决胜负的武林杰出精英。 花样一般,没有什么看点,不过抱着去碰碰运气,看看这些年江湖之中的新起之秀,就成了唯一的期盼。 悄然溜去看了两年的武林大会,都没有碰到一个可以入眼的的后起之秀,自是激不起太大的热情。 想来今年的武林盟主之位,也必是八大门派的囊中之物,激不起半点兴致。季风回望着床蹋之上,从南山上回来后,就一直在说胡说的大哥秦烨,不由心急如焚,大哥这是怎么了,似乎一直在作恶梦,梦中的他,始终眉头紧锁。 季风已经是半死不活的身子,眼看着大限将至,大哥你可一定要撑过去,大聂国的江山社稷还要指望着你…… “他一直在叫父皇,叫朝月,想必是回忆起了过往。”守在秦烨身侧的华鹊淡然抬头看了看屋中的北冥,意有所指。 北冥低头,不敢相顾。 是的,他是一次次赶走前来探望的姜未晚,可那又怎么样,自从主子认识了姜未晚后就没有落下好来,他真心不想主子再和姜未晚纠缠不清了。 睡梦中秦烨皱了皱眉,这个梦做得好长好长,有一刹那意识略清楚时,他拼命挣扎着想叫醒自己,眼睛才略开一条缝,又虚弱地闭上眼,继续着陷入梦境…… 梦中秦烨再次来到那血腥的一年。那一年,行至燕门关外,已经是傍晚时分。 夕阳懒散地洒在雁门关城,将整个雁门光笼罩上一层祥和之色,然而,在这一片祥和的雁门城中,有一处却充满了紧张之感。 在燕门城外内,秦烨身着一身血红长袍,正以火一样的速度从人群中穿过,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行面带杀气、身披兵甲的追兵。 熙熙攘攘的人群因为秦烨的到来而变得异常紧张,急忙向四周退散了去。 本热闹非凡的燕门城,顿时变得空无一人。 秦烨还在不停的奔跑,在他的背上背着的,是他父亲的头颅。 他的衣衫血红,已然分不清是血还是色,他的头发凌乱,纷飞的发随着疾风飞舞,几欲遮住他绝世的容颜。 身上的伤口在疯狂的拉扯着,一股股撕心裂肺的疼顿时传遍了四肢百骸,前方路途渺茫,后方追兵汹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但饶是如此,他的眉头愣是皱也没皱一下。 他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带回父皇的首级,那怕是死,他也一定要做到。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城外一个转弯的街角将追兵甩开了一段距离。 秦烨站在街角喘息着斜靠在墙角,腥红的血眼望向即将下山的夕阳,眉头紧锁。 想要活命,就必须躲开那些追兵,因为他如今已然负伤,如若再这般与追兵纠缠下去,早晚会体力不支…… 恰在此时,一股刺鼻的味道袭来。 是夜香的味道! 秦烨急忙朝着味道的来处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颗大槐树下是一个宅院的后门,一名老者正提着一大桶夜香自那宅院里出来,宅院的管家给了老人些银两便打发他走了。 老人驾着马车,一颠一簸地开始前行。 秦烨盯着老人车上的夜香车,眉头轻佻。 因为从他这个角度看,老人的夜香桶明显有两个是空着的。 秦烨悄然跟上老人的夜香车,二人行至人烟稀少之处,秦烨趁老人下车‘方便‘之时,悄然钻进了夜香车。 马车大约又走了约半个时辰,才在一座深宅大院的后门停了下来。 此刻秦烨感觉自己胸口异常的憋闷,身体的伤口在这臭味熏天的夜香桶里也越发的疼。 他快撑不住了,在他正要下车时,忽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道。 “老爷爷,您把车停到宅院里吧。” 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听声音,她应该才十来岁的样子。 老者应了一声,便将马车停到了院子里。 “老人家,我来吧,您去账房收钱吧。”小女孩温和的道。 老人应声离开后,秦烨终于忍不住,整个人随着夜香桶一同滚下了马车。 一番天旋地转后,秦烨整个人瘫坐在地,而此刻他身边正站着一名身着绿色衣衫,梳着两个抓髻的小女孩。 她的怀中抱着一大桶夜香正要往马车上放,此时见了突然滚落而出的秦烨,忽然大惊失色,怀中的夜香也撒了一地。 臭气漫在空气中,小女孩子看了看一脸漆黑的男主,又惊讶地看了看秦烨手中死死地抱着个包袱,突然失声尖叫。 听闻小女孩的叫声,秦烨心头一缩,他不顾一切的抽出腿部的匕首,快速的移向小女孩,举起匕首,示意小女孩安静点。 他的一只手紧紧捏住小女孩的颈脖,然他发现,他的捏住小女孩的手竟然没有一丝力气,而举起手臂的那只手也在不停地战栗。 显然,他的威胁对小女孩没有什么威慑力。 小女孩见状,脸上的惊恐的表情稍微有些缓和,但她的尖叫却从未停止过。 很快,小女孩的叫声被一声更加锐利的声音给镇住。 “闭嘴,吼什么吼!” “你这小蹄子,若是再叫,我便撕烂你的嘴。” “让你倒个夜香都不得安生,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骂声逐渐近了,秦烨急忙扔下手中的匕首,四下瞧了瞧,见不远一角处有一座茅房,便要挪步去躲起来。 临走前,他又看了小女孩一眼,只见她的唇紧抿着,眼睛里的惊恐溢于言表,那模样,俨然暴风雨要来临一般。 方才他用刀威胁她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的骇然,如今…… 来不及思虑太多,秦烨急忙躲进了茅房。 小女孩站在原地惊魂未定,但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她很快便回了身。 “小践人,看来老娘一天不收拾你,你就浑身不自在。” 小女孩战栗着弯下身将匕首捡起来,飞快地将匕首放在了马车里。 很快,一名身材肥余,一脸彪悍之相的女人便踱着步子,背着手,满脸不悦的走了过来,一边走,她的嘴一边絮絮叨叨的骂着。 “你个小蹄子,怎么将夜香撒的到处都是?” “香兰姨,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小女孩的声音都开始战栗,可见她多忌惮那位香兰姨。 香兰姨双手叉腰,怒视小女孩,又看了看洒了一地的夜香,那狠戾的眼神,恨不得将小女孩碎尸万段。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小女孩面前,伸手扯住她的耳朵,龇牙咧嘴道:“小践人,瞧你做的好事,好好的院子,竟然被你搞的臭气熏天的,你可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让你倒个夜香,你竟然还将夜香撒的满地都是。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这要是被府上的官家知道了,老娘我定又吃不了兜着走了,那样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小女孩的耳朵顿时通红,由于香兰姨的手劲儿很大,小女孩瘦小的身体都被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许是疼到了极致,小女孩在高呼求饶:“香兰姨,求您了,就绕过我这次吧,下次我真的不敢了,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小女孩满脸的泪珠,香兰姨的嘴角勾起,眼里的狠戾更胜:“下次?还敢有下次,老娘看你是故意整老娘的是不是?这种事情还敢来下次!” 香兰姨一把松开小女孩,小女孩便一下子瘫软在地。 香兰姨慢是怒意的俯瞰小女孩:“小蹄子,你今天闯了这么大的祸,若是不给你点教训,想必你都不会长记性!” 话落,香兰姨又一把提起小女孩的衣领。 “求你了,香兰姨,放过我。”小女孩瞳仁猩红,眼里的恐惧几乎到了极致,她的泪水顺着脸颊直流而下。 “放过你,除非你死了!”香兰姨阴狠的道,说着,她狠狠地扯起小女孩,将她一把甩在了洒在地上的夜香里。 而后,香兰姨竟又走了过去,按住小女孩的头往地上死命的磕。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让你给我撒掉夜香,今天我就让你好好的吃夜香。” 砰砰砰。 小女孩头撞在地面的声音震然有声,那声音随着小女孩的哭声,刺耳地传到秦烨的耳朵里。 通过茅房的缝隙看向院内,藏在暗处的秦烨不禁紧紧捂住了双手,他的指甲刺穿了手心,却依然不觉得疼。 许是打的累了,香兰姨一脚提在小女孩的肚子上,冷冷道:“罚你一天一夜不准吃饭,就在这院子里闭门思过,哪儿都不能去哪儿,这次老娘得好好的让你长长教训,哼!” 香兰姨拍了拍手,鄙夷地看了小女孩一眼,便摇身离开了。 秦烨见小女孩躺在夜香水泊里,双目无助地看向天际,不知道怎的,他的心抽痛着,他想他此刻,比任何一刻都有杀人的冲动,只可惜…… 秦烨愤懑的垂了自己一拳,无奈的闭上了眼。 小女孩含着泪珠,几乎收拾了一夜,才将院落打扫干净。 眼看时间临近子夜,小女孩忽然想到茅厕里的男人,便蹑手蹑脚的走向了茅房。 “你……还在吗?”小女孩试探性的问道。 但茅房内却没有任何回应,于是小女孩再次问道:“在吗?” 这次依然没有回应,由于天太黑,小女孩怕看不清,便又回去取了煤油灯来 打着煤油灯,透过缝隙,小女孩看到了秦烨竟然睡着了。 虽然他曾经想杀她,但她还是忍不住的会担心他,因为她早已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了。 小女孩屏住呼吸,准备走进茅房,忽然,茅房的门哐当一声。 小女孩骇然,但发现那个男人竟然动也没动。 他睡了? 试探性的走近,小女孩才发现秦烨的脸色泛红,看样子像是生病了。 她急忙推了推那个男人:“喂,黑脸人。”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喊他黑脸人,因为他给她的第一印就是一张黑脸。 他昏倒了? 小女孩几乎确认他是昏倒了,她伸手试探了他有没有呼吸。 索性,还有呼吸,可能他真的生病了,可是自己没钱请大夫,那只有…… 灵机一动,小女孩急忙取了湿毛巾给男人擦身子。 她的动作轻柔,若软无骨的小手在他的身上划过,让他不禁一颤。 昏迷中,他感觉到一阵阵的凉爽,但令人最难忘的,就是那柔如春风的手。 许是见男人快醒了,小女孩急忙掐了秦烨的人中。 秦烨缓缓的苏醒过来,看着小女孩的侧脸,内心深处竟猛地跳动了一下。 她察觉他的醒来,并没有问他任何问题,只是停下手中的动作对他道:“醒来就走吧。我身无分文,自身难保,救不了你。” 门外“咚咚咚”,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那声音和节奏里透着一股深深的不耐烦,那力度又显得十分有底气,不是一般的顾客叫门,而是来找茬来了。 “快给老子开门,不然一把烧了你这里”语气里透着一股戾气和愤怒,似乎天香阁的人开门再晚一点点的话,这些人一定会开始放火了。 一天没有吃饭了,小女孩现在饿的头昏眼花一点点力气都没有了,但是如果让人把天香阁给烧了的话,那香兰姨非得杀了她不可。 所以尽管小女孩几乎饿的一点也走不动了,可是还是强忍着走过去开门。 “妈的!天香阁的人都死绝了是吧,欺负老子不敢烧房子,兄弟们,给我点火……”门外的声音更加的大了,似乎对天香阁里面的人的怠慢感到相当的不满。 “慢着……慢着……”小女孩的声音很小,但是很急促。她是真的担心外面的那群人一把火给点了天香阁。 小女孩强忍着饥饿走了过去,好不容易才够到了门闩,辛亏那个门闩并不是太紧,不然的话,以小女孩现在的这个状态是肯定打不开门的。 好容易把门打开了,外面的人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用力的把门给撞开了,小女孩躲闪不及,被推开的大门打到了一下,小女孩一是饥饿导致了浑身无力。二是因为毫无防备,所以被打开的们撞了个踉跄,直接向后倒去了。 “妈的,磨磨蹭蹭的,看不起本大爷是吧!”进来了三个官兵模样的人来,为首那个长者一脸粗犷的胡子,显得大大咧咧的,说话也相当的大声,一看就是里面领头的。 “拿出来,让她看看!”粗犷胡子大吼了一声,脑袋朝后面一摆,似乎正在吩咐后面的人。 一个廋高个唯唯诺诺的走了出来,不过一见到小女孩,立马就摆出了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态,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幅画像了,指着画像对小女孩大吼。 “你见过画上的这个人没有!你给我老实点,要是有半句谎言,这边可不管你是不是小孩子一样要治罪!”廋高个一看是个小女孩,所以他先采取了恐吓的策略。 对付小孩子,一般有三种方法一种就是恐吓,另一种就是哄,最高明的是两者结合。 廋高个显然是想一开始就采取恐吓的办法,先吓吓她。 小女孩仔细看了画像,觉得眼神上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但是却没法确定,因为他看到秦烨的时候,秦烨的脸上满是墨水,所以小女孩只能从眼神看出来有些相似。 小女孩心里一紧,不由得有些慌了,因为秦烨的有些东西她还没有来得及藏好,要是不是他也就罢了,要是外面的这群强盗真的是找的是这位大哥哥的话,那自己岂不是要害了他。 “怎么办?怎么办?”小女孩,心里十分的矛盾,她想尽量的把时间拖一拖,好争取不让这些官兵不能找到大哥哥。 “这个人,没有见过呢……”小女孩声音怯生生的,她很少撒谎,除了逼不得已,今天就是这样的时候,所以她只能先撒一个谎了。 但是由于底气不足,所以说话的声音,也很小,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那个廋高个似乎看出了什么破绽,同时也想在粗犷胡子面前显露一番,所以大声呵斥道:“那你有没有看到有可疑的人进来过呢?” “没……没有……”小女孩,声音很低。不过突然她脑子就冒出个念头,她想冒着危险来调侃一下,外面的这些官兵,哪怕是有一定的风险。 “要……要说可疑的话,只有三位官爷最可疑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小女孩也有些后悔了,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了。 “妈的,你耍我们是吧,给我搜!”那粗犷胡子大怒,一声令下,廋高个和另外一个官兵就开始搜了起来。 进去把各种凳子,桌子,古玩什么的,统统拿起来就砸向一边。 其实小女孩心里,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活该,罚我闭门思过,现在遭到报应了吧” “哎呀,官爷们啦,息怒息怒啊,不能砸啊!”香兰姨在官兵敲门的时候吓得没敢出来吗,现在听到外面砸东西的声音,连忙的赶了出来。 “哎呀,官爷啊,不要砸了啊,这可叫我们怎么活啊!”香兰姨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但是这些官兵可不吃她这一套,照搜不误,只是看到她的时候,从她的身上跨过去而已。 廋高个搜到了后院,突然像是发现了宝贝一样大叫起来,又像是在邀功一般“我找到了!” 众人一起朝着廋高个的方向看了过去,他手里拿着一把刀。 “谁刚刚在这里!”粗犷胡子杀人般的眼神看向了香兰姨,香兰姨感觉自身难保,于是立刻指向了小女孩。“是她!” “快说!这把刀的主人呢”廋高个朝着小女孩大吼道。 “不不……知道!”小女孩怯生生的说道。 “妈的,你唬谁呢!”廋高个又骂道。 突然,粗犷胡子给了廋高个一耳光,他的马屁这次拍到了蹄子上,而且风头盖过了粗犷胡子。所以挨了一巴掌,其实也不冤。 -本章完结- 第240章 “小妹妹,你有没有看到这把刀的主人呢,如果看到了,就告诉我,我们也是公事公办呢!”粗犷胡子开始采取了第二个招数,哄。 小女孩又想说没看到,可是此时再说不知道的话,他们肯定不信,也不能引开他们。于是小女孩只好又生了一计,“我,我看到了,他……他拿那这把刀想要杀我,后……后来,就让两个人给架走了!” 廋高个听完一脸的怒气,而粗犷胡子听完却是一脸的得意,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也学着点。 “给我追,他跑不了!”粗犷胡子一声令下,三个人追了出去。 他们走远了,小女孩依旧在发抖。 小女孩回到了男子所在的茅房,秦烨透过茅房墙壁缝隙已经看到了一切。而那些官兵见茅房那么臭也是捂着鼻子,草草的搜了一会就离开了。 “对不起,是我……” 秦烨刚要开口,被小女孩给阻止了,“你身上有伤,你现在还不能说话,躺下来,好好休息。” 小女孩闻到了茅房里气味非常的重,于是开始收拾起了地上的夜香,秦烨看见了心中到底涌过十分的不忍,也帮忙着收拾了起来。 “你不要来,这个很脏的!”小女孩皱了皱眉,不愿意让他跟着做。 “你不也在收拾吗?而且是我惹的祸,不应该我来帮忙吗?”秦烨并不听,坚持帮忙小女孩收拾。 “这里的夜香都是我抱出来的,我提不动,只能抱在胸前,用肚子顶着,可那样就离鼻子更近,更臭了,好在习惯了,一开始我还吐了好几回呢?你不要跟着收拾,你会恶心的。”小女孩额头上沁着细密如雪的汗珠,她笑了笑,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 她比兰齐小好多,甚至比倾星还小,尽管她的年纪并不大,却生活的如此艰难。在同一片蓝天下,同样是女孩,有的人过得锦衣玉食的生活,有的人却三餐不济,甚至要迫于生计和无奈,干着最为卑微的活儿。 “你的父亲母亲呢?他们怎么忍心放着你一个人在这里干这种粗活?” “我的……我的娘亲生病了,需要钱……”小女孩的声音淡淡的,却掩饰不住那丝悲伤。 “所以她把你卖了?”秦烨眸子瞬间冷了下去,越来越冷,他几乎无法想象天底下尽有如此狠心的母亲,甚至忍心卖了这么温柔善良的女孩。 小女孩天真地笑了笑,“不,不怪我娘亲。是我把自己卖了,我到露水阁干活,香兰姨给了我银子,我用这笔银子给娘亲看了病,我相信我娘亲一定会好起来的。” 秦烨愣住了,生活如此艰难,她却没有自暴自弃,没有埋怨,没有心怀怨恨。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孩? 在秦烨的帮忙下,夜香很快收拾完。到了饭点,小女孩拿了两个馒头过来。虽然这个时候就算有十个馒头摆在自己的面前她也能够一口气吃光,可是她还是忍住了,并且把两个馒头都给了秦烨。 “你不吃吗?” 小女孩装作很饱的样子,人小鬼大地拍了拍肚子,“我早就吃过了,这剩余的是给你吃的!” 秦烨伸手接过馒头,刚往嘴里送了一口,便听到了小女孩肚子咕咕发出的叫声,秦烨握着镘头的手顿了顿,小女孩已是窘红了脸儿。 “你骗我,你还没吃对不对?”秦烨温润开口,脸上浮现一抹真切的感动,萍水相逢女孩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让他吃饱。 秦烨喉咙里有些哽咽了,于是将手中的馒头掰了一半,递回给小女孩。 “你也吃点吧,我吃不了那么多。”这次小女孩也没有推辞,可能是实在太饿了,半个馒头到手,直接被她给吞了下去。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秦烨心里充满了疑问,但是更多的是感动。 小女孩瞪大了那双琉璃般纯净的眸子,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秦烨,“你少臭美啦,我干嘛要对你好啊,其实这地上的夜香呢,原本都应该你打扫的,今天算是我帮你啦,还有啊,你今天帮我提夜香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馒头呢,就当作是我发给你的工资了。”小女孩说完,一脸顽皮和狡黠的看着秦烨。 “那你不饿啊!”秦烨明知故问,又强递给了小女孩一块馒头。 “饿!当然饿啊,在露水阁,我就是饿过来的,所以再饿一次,我也饿不死,你就受了伤,你不一样啦!”小女孩故作轻松。 秦烨竟然也无从反驳。 小女孩渐渐长大,每天也在露水阁吃饭,虽然也帮着做事。可是香兰姨并不满足,她想赚更多。 于是某一天,她就在递给小女孩的馒头里放了催情香。 香兰姨深知,一个女人,只要她做了第一次,以后再做多少次,都无所谓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小女孩还会把馒头分给另外一个人吃。 于是吃过后,药性开始发作了。 秦烨感到吓体,开始慢慢变痒,里面有一股东西想要喷涌而出。那是一种欲望,一种从有人类开始,就无法抵挡的欲望,秦烨也是人,是一个男人,且是一个如此强壮的男人,所以那种冲动变得更加的明显。 他感到身体里最原始的变化,感到脸上变红,舌头变干。如果他现在是一头狮子,那么小女孩就是一只绵羊,他要么做那恩将仇报的狮子,要么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不能啊……不能……这样和禽兽有什么分别!”但是那种本能的欲望实在太强了,他把手往自己身下够,欲望的感觉是如此的强烈,于是他走向了小女孩,紧紧抱住了她。 女孩几乎就要窒息了,而且感到有东西靠近了她的身体,她略通人事,也明白一些,不,不可以! “不要……你要干嘛,不可以!”小女孩挣扎着,惊惧得垂泪连连。 有冰冷的液体往他胸口落下,秦烨伸手摸了所,湿咸的竟是女孩的眼泪。这一刻,秦烨混沌的脑袋略有了些清醒。 他拿刀狠狠的朝自己的腿上刺去,鲜血如注般喷涌了出来。 浓烈的血腥气让秦烨彻底的清醒了。 他猛地推开了女孩,他清醒地看到他面前的女孩,一脸惊惧的表情。 “对不起!这馒头,馒头有问题。” —————— 小女孩依然不肯接客。 香兰姨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于是授意一个叫青穆挽可的男子去要了小女孩的第一次。 趁着女孩去端茶的间隙,青穆挽可将小女孩拉到了一个房间,捂住了小女孩的嘴就要强上。 小女孩拼命挣扎着,情急之下,小女孩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手一滑扎进了男子的天灵盖。 血如注涌出,小女孩吓得不知所措,几乎是怔在了当场。 “杀人啦!”听到动静不太对,香兰姨推门进来,却看到了这一幕,青穆挽可浑身是血地倒在血泊中。 在家中久等不见哥哥回来的青穆挽娘引来了宾兵,契国的官兵随后赶来,立即要带走小女孩。 “不……我没有杀人,我没有!”小女孩挣扎着,却远远不是人高马大的官兵对手。眼看着小女孩要被官兵抓住,房间里突然传来一个磁性的嗓音。 秦烨掀帘而出,“慢着!是我杀了他,跟这个姑娘没关系,她不过是刚进好撞见了我杀人而已。” “不……不是……”香兰姨刚想说话,突然觉得不妥,要是把事实说出来,自己也要受到牵连,于是干脆闭嘴了。 香兰姨索性道:“这位官兵,就是他,就是他杀了青穆挽哥的,你一定要明察秋毫,反朝月一个清白,反我们露水阁一个清白。” “带走审问!”一个官兵把秦烨抓了起来。 “你……”小女孩正要说话,秦烨给了她一个不要说,并且自己会回来的眼神。原来 “二爷,属下刚收到探子来报,武林大会召开在即,野恋国国主,下密要求华神医帮其夺取武林盟主之位。你真要依言照做吗?” “是,助他夺得盟主之位。”坚定地口吻。 闻言,怜心气愤得青筋都快爆出来了。武林盟主的概念在她的脑海里,还是很模糊的。不过帮助别的国家,那不是叛国吗? 华鹊一脸的无辜,一双美眸,忽闪忽闪着:“我虽然潜伏野恋国皇宫多年,但我发现自己未曾真正取信于他。此次如能助密使夺得盟主之位,即可真正获得野恋国国主的信任。” “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你的决定?”姜未晚缓缓询问着。要知道中原武林盟主即可在江湖中发号施令。武林中精英绘萃,得武林虽不可得天下,但得武林可辅天下。 “我意已决。” “如果是华鹊夺武林盟主之位,我绝无异,并且双手赞成,可是野恋国人,我反对。要知道中原武林盟主之位,如果为其他国所得,那么将来一统天下,我们就多一分胜算。”姜未晚轻声道着。 “我不这样认为,若能得到野恋国国主的信任,进一步得到野恋国的城防图,我们便稳有胜算。以一个中原武林盟主之位,来换取一张城防图,值得!”华鹊胸有成竹。 “你的想法太武断了。”姜未晚不敢苟同。 “华鹊,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话。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还是被野恋国收买了。你竟然胳膊肘儿往外拐。”怜心愤愤道着。 “怜心,不得造次。”见贴身的丫环言词过激了,姜未晚出言喝斥。 “怜心语言鲁莽,你不必放在心上。”姜未晚歉然道着。 “无妨,这些年习惯了。”华鹊轻笑着,其实连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对,还是错。在战场上没有常胜将军,有时要赌,赌运气。 而她要睹得是野恋国密使的身份,既然是密使,必定是尊贵非凡的身份。虽不确定他是谁,也必是对野恋国十分严重的人物。 姜未晚从容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尊重你的决定。” “对了,问这么多,你是不是在担心他?”没有太多的惊讶,华鹊唇边勾起一弯自如的浅笑。 “你多虑了。他那品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发疯,我还巴不得他走得远远的。” “王妃,太阳要下山了,回去吧。”怜心轻轻问道。 “洗澡水要凉地,我再坐一会就走,你们先行吧。”华鹊秀美的脸庞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姜未晚也不再说什么,便和怜心徐徐下了山。 冷亭之上,华鹊秀美的脸已敛起笑意,幽幽叹息起来。这是第一次,她们的意见不合。而她没有办法告诉未晚,她的难处。 未晚走后,华鹊静坐了片刻,便折回西厢阁,观看起武林大会的会场分布图。 东厢阁内,姜未晚则无奈的坐在院里闭目养神。 怜心不安地来回踱步,似要把地给踱出一个窟窿。 “郡主,我就不明白了她怎么这样。人家给了她多大的好处,竟让她变节起来。”怜心不满地抱怨起来。 “我想她定是有自己的想法,或是有不得已的难处。”姜未晚喟然长叹了声,武林盟主要让野恋国夺得,那契国该怎么办?野恋国一向视契国为眼中钉,此次和项国和亲,用意再明显不过了,如果要让野恋国再操纵了中原武林,契国的压力必会更上一层。 “我看她就是变节。”怜心咬牙切齿状。 “怜心,你太过武断和毛躁了。”姜未晚出言提醒。 “郡主……”怜心叫屈地噘起唇。 “眼下除了华鹊之外,你可知我方可有其他人在京城?”姜未晚心中盘算着,最不济就想法子,就是力助其他人夺得盟主之位,以此来破坏野恋国的计划。 “自从华鹊来了后,我们契国的人就和我失去了联络。连京城的当铺也在一夜之间关闭,撤走了。”怜心垂头丧气。 “怎么会这样?皇兄这是在华鹊身上压下了所有的筹码……”姜未晚觉得很沮丧,华鹊此次助野恋国夺武林盟主的心意已决,已不可能从华鹊手中要得人马,她只能自己从长计忆。 “你去请王管家来。”姜未晚让怜心去唤王府总管。 很快地王管家便和怜心一前一后进来,王管家恭敬站在一旁倾听未晚吩咐。 “去给我一张中原武林大会的场地布防图。” 管家虽然惊讶,王府的训练让他了然于心,只恭顺一点头,什么也没有问便退下。不到一个时辰,王管家便取来了一张武林大会的场地布防图。 看着秦王府下人的办事效率,姜未晚就明白秦容和项容情两兄弟为什么可以运筹帷幄着项国的军事、朝政大局。 未晚挥手让管家下去,便打开布防图仔细研究了起来。 武林大会的场地设在京城内的落尘山脚下,中间一直搭建着一个大的比武镭台,台下是空荡的平地,环背而靠的是落尘山大大小小的几座寺院。 从落尘山的地理位置上看,可以将镭台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也就是说落尘山上的寺院定是风云汇集的地方。如果想在武林大会上除去对手的话,落尘山上的寺院是个绝好的地方。不过照常理推算,那么好的位置到时候不是被官兵包围,就是被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占去了。 华鹊要如何助野恋国密使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呢?射杀武林人士不是容易的事儿,也不明智就算是用毒也是下下策,难道让武功高强者以败为进,故意退让?又或者野恋国密使本是武功高强者?还真是值得期待…… “准备一下,过些日子,我们一起去武林大会。”姜未晚淡淡道着。 怜心的脸上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郡主,我没有听错吧,你要准备去武林大会?” “我一定要去凑凑热闹。”清丽绝美的脸庞上闪动着是坚定不移的信念。 明白郡主心意已决,怜心虽说是满脸忧愁,也只得暗地着手去备些用品,以备不时之需。 武林大会的前几日,华鹊就离开了王府,消失得无影无踪。姜未晚想华鹊定是去会那所谓的野恋国密使,共商什么夺得武林盟主的吧。 秦王府外,已经备好了一辆宽大的马车,紧随在后的是两个身着便衣的轻骑侍卫。 姜未晚身着一件月白色的丝绸罗裙,黛色的青丝垂下。特意打扮成小姐状,典雅之中带着几分清纯,就是为了在人群中,给人留下与人无害的美好印象。 “出发去市集!”姜未晚轻道着,马车例快步朝前。 “停车!”马车刚开离了秦王府不远,姜未晚急忙叫停,“调头转去落尘山!” 他们的马车消失在朝晨之后,大道上忽然出现一辆宽大的马车。车子极为普通,车内却非常的奢华。 车中的男子长相俊美,外穿织金华服,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他轻轻挑帘看着周围的皇城晨景,气质张狂之中带着少有的霸气和自信。 身后的两队便装随从,策马相随着。 大道上,一个人影走得非常快,似乎急着要去办什么事。刚毅的脸孔没入朝阳中…… 落尘山脚下,早已站满了人,都只为了一睹武林盟主镭台赛。 几天前,姜未晚可是下足了功夫。她让人以平世子爷府上的贵客身份,订了镭台上的一席位。该座位在峨嵋和少林之间。她和怜心一起坐在两大门派之中的看客席上第二排,这样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自己,顶多认为是峨嵋的无害女弟子。 “吁——”马车缓缓在落尘山小道上停下,织金华服男子下了车,金色的华服在朝阳下,散发着逼人的贵气。身后的随从紧跟着。 山脚下立着个和尚,一早就在这回恭候着。 “老纳见过木施主。”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男子前面走着,不咸不淡地问:“几间客房都有人订吗?” “姚倾将军昨夜已在寺内住下。” “没有其他贵客吗?” 和尚如实回答:“宁府、秦王府、张府都订下了客房,但都未到来。倒是三日前寺内来了个抱病的书生。因为病重的缘故,住持就让他在落尘山一号客房住下了。” “嗯。”他要的是天下皆在手中。一个书生不足为患,就是有心之人,在团团官兵的包围下,也起不了风浪。他疾步上了落山尘,进了寺院中备好的厢房之中。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只听镭鼓声,咚咚地直响。各大门派、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当家人都先后落坐。各大门派的弟子则是站在身后。 台下嚷嚷了起来,大家都开始竟猜起此届武林正副盟主的归属。 姜未晚东张四望都不见华鹊的身影,寻思着她必是躲到那里坐观其成,待人打得差不多了她再让野恋国密使上。只要盯着擂台华鹊就必定会出现。 忽听落尘山寺院中,金钟击了三下,台下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见京城的兵部大臣张清和走至擂台上,朗声道:“各位,武林一年一 度的武林盟主擂台大赛即将开始,今年的武林大会比赛赛制有所变动,在下和前武林盟主少林圆寂大师及 中原八大门派掌门讨论之后,定下两场比赛规则。” 顿了口气,他接着道:“第一场比武大赛,切磋武艺,点到即止。大家三式之内定胜负。第二场,筹款救灾大赛。谁筹的款多,谁就胜出。两赛比赛结束后,再由众人评判、推选出武林正副盟主。” -本章完结- 第241章 武林盟主争夺 山脚下立着个和尚,一早就在这回恭候着。 “老纳见过木施主。”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男子前面走着,不咸不淡地问:“几间客房都有人订吗?” “姚倾将军昨夜已在寺内住下。” “没有其他贵客吗?” 和尚如实回答:“宁府、秦王府、张府都订下了客房,但都未到来。倒是三日前寺内来了个抱病的书生。因为病重的缘故,住持就让他在落尘山一号客房住下了。” “嗯。”他要的是天下皆在手中。一个书生不足为患,就是有心之人,在团团官兵的包围下,也起不了风浪。他疾步上了落山尘,进了寺院中备好的厢房之中。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只听镭鼓声,咚咚地直响。各大门派、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当家人都先后落坐。各大门派的弟子则是站在身后。 台下嚷嚷了起来,大家都开始竟猜起此届武林正副盟主的归属。 姜未晚东张四望都不见华鹊的身影,寻思着她必是躲到那里坐观其成,待人打得差不多了她再让契国人上。只要盯着擂台华鹊就必定会出现。 忽听落尘山寺院中,金钟击了三下,台下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见京城的兵部大臣张清和走至擂台上,朗声道:“各位,武林一年一度的武林盟主擂台大赛即将开始,今年的武林大会比赛赛制有所变动,在下和前武林盟主少林圆寂大师及 八大门派掌门讨论之后,定下两场比赛规则。” 顿了口气,他接着道:“第一场比武大赛,切磋武艺,点到即止。大家三式之内定胜负。第二场,筹款救灾大赛。谁筹的款多,谁就胜出。两赛比赛结束后,再由众人评判、推选出武林正副盟主。” “张大人,为何要增设一场比赛?武林一向以武艺说话,筹款是你们官府的事儿与我们江湖人士何干?”场下有人按捺不住起哄了起来。 “诸位,东城之内,连续数月干旱,百姓们缺水、缺粮。虽说朝庭一再下拔库银赈灾,然而军需要库银,守城保土的将士需要花用。皇上是难得的贤君明主,心系东城灾情。早已下旨永不增加赋税。臣身为兵部大臣,亦希望和各位路林好汉一同为朝庭、为百姓谋福。”张清和语声诚恳质朴。 少林寺住持,前武林盟主圆寂上台道:“诸位,请听老纳一言,上天有好生之德,同为大项子民,东城百姓有难,我等江湖人士,岂可袖手旁观。所以老纳同意张大人之言,增设一场筹款大赛。不管何人,只要可以筹得高额善款,皆可胜出。” 圆寂和张清和大人在江湖之中口碑颇佳,又都是德高望重之辈,众人讨论后便同意了,这个规则。 突然间,一阵轻风着地卷起,擂台之上已凌空跃上一条身影。他手提金色九环刀,厉声笑道:“在下不才,愿意夺武林盟主之位,有谁不服可以上来讨教。” 狂笑声中金环震动,众人闻之变色。来者是金环门的门主,武功颇佳,出手快、狠。 一条白影一闪,手指轻弹,只听“嗤”一声响起,之后就听到“铛”一声,金刀落下了。 刚才还在自以为是的金环门门主,早已变色。见弹指得是是天龙门门主,顿时一震,不敢进,也不敢退。 天龙七式,真是独步武林的绝学。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的众人都赞叹不已。 “高手对擂,岂不快哉。在下愿意向天龙门门主讨教。”丐帮副掌门按捺不住出手。 丐帮的打狗棒也是精妙之极。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三式之内难分胜负,第四式丐帮副掌门略逊一筹,而败北。 丐帮之后,中原武林的各大门派纷纷上场,一决高下。 最后胜出的竟是崆峒派掌门陈更,他以刚柔并济的七伤拳,大败武当掌门而胜出。 还有人上场和陈掌门比武的吗?张清和的话已问了第三遍了。 见没有人回答,张清和接着道:“如果没有,中原今年武林盟主的第一场比试胜者就是崆峒派的陈掌门。” “小女子不才,愿意一试。”一条人影随着悦耳的淡笑声,华鹊已凌空跃上。 “这是何人?” “这女人,若不是脸上有条刀疤绝对是个尤物。” “就算是美人,也不是你家的,你瞎操什么心……” 场下议论纷纷,都在讨论着眼前这个神秘的白衣女子。 姜未晚浅浅一笑,她还真沉得住气,竟然可以等到最后一个上场。一直不知道她的武功如何,今日总算可以一睹其风采。 华鹊立在台上,抚掌浅笑:“华鹊,久仰陈前辈大名,特来讨教。” 场上、场下的议论声更甚了。华神医竟是武林高手? “在下素闻华鹊、医术高超、医德高尚,今日有幸一睹风采,是在下之幸。”崆峒派掌门客气道着,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华鹊颔首微笑着,两个都是高手,不惊不乱。 两人都没有硬碰力拼,只是乘隙抢攻,三式之内难分胜负,第四式,第五式亦是。第六式华鹊用了崆峒派的七伤拳还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听峨嵋掌门喃喃自语着,眼中竟是惊叹,武林后起之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第七式,两个各用了内力,华鹊聚真气于丹田,挥掌而出,两股强劲的真气在空气中猛然相撞,难分高下。待到双分收掌时,华鹊的脸色已涨得通红,她往后倒退了一步,显然内力消耗了很多。 而陈更掌门早已口吐鲜血,跌落在地面。 这个清雅的女子,竟有着如此惊人的内力,这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儿。 “还有人上场吗?如果没有今日的胜出者就是……” “在下外乡人士韩尔,久仰中原武学,特地前来讨教。”邪魅粗犷的嗓音响起,他已在场中飘然落实,他的衣着非常随意,是市井常见的黑衫,一双冬日湖水蓝的眸子,写满无法让人看透的深邃,嘴角噙着笑意,妖治邪气。 此人是契国人无疑,刚才让姜未晚暗自惊叹的是华鹊出神入化的武功,而此刻让她惊叹的莫过于这位神秘的密使。他儒雅清秀,玉面生花,绚丽的花朵都不如他来得美,来的妖,来得邪。 他不像一般中原男子的刚毅,又不失独特的空灵和俊美。这样的男子,若生为女人,必是祸水红颜。 他自称韩尔,未晚知道一定是化名,密使身份何等秘密,岂等同于一般市井小民。又怎么会报上真姓名。 “兄台客气了,在下并非中原人士。”华鹊抱拳回礼。 “华神医刚才同陈掌门比试时,已损耗了部分内力,如果在下同华神医比试内力,即使胜出,那也胜之不武。在下愿同华神医比试掌法。” “好,那就依兄台。”华鹊颔首赞同。 “且慢。来之前弟兄们都说韩尔长得俊美,若是此番比试的对手是男子,对方必会全力以赴,以除韩尔这个妖孽祸害。若是女子,必是芳心暗许,恭谦忍让、暗让。” 韩尔勾唇接着轻笑了起来,“此刻,我正思忖着华神医,会不会也爱上在下?如果在下可以胜出了,也顺便娶了华神医回府添一房妾室,你可答应?” 场内众人都目瞪口呆了起来,好狂妄的浪荡子。 闻言,冬珠忍不住大笑出声。 只见峨嵋派掌门正顺着声音方向,微微转头,瞅向冬珠。 未晚轻拍了拍冬珠的手,提醒她止住笑意。发现人家正看着自己,冬珠立马捂嘴止住了笑意。 未晚朝着峨嵋派掌门微微颔首。峨嵋派掌门虽对身后的蒙面女子有点惊讶,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头继续观看起激烈的比赛。 从各大高手对擂中,去看各路招式的差异,从中对比,找出自家功夫的差距,对下一届的武林盟主擂台赛能否取胜而言,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未晚也忍不住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这个韩尔,还是有让人欣赏的地方。知晓华鹊会拱手相让,就故意采取了激将法。看来此人,还是颇为磊落。 华鹊涨红了脸,一脸的愤愤:“韩公子如此狂妄无理,就休怪华鹊不客气。” 韩尔收起戏谑之色,胸有成竹道:“华神医内力有损,为示公平,在下愿意让华神医三掌。三掌之后,我们再一决胜负如何?” 华鹊下颚微扬,神态中带着一种倔强,“这点内力损耗不算怎么,韩公子莫要小看我。” “那好,请——”韩尔作势让华鹊先出招。 两个人的掌风不相上下,对打了五式都未分出胜负。 台上两人打得异常激烈难分难舍。台下的人也看得激动不已,大声喝彩。 “韩公子,这番耗时,不如你我内力比拼来得痛快。”华鹊豪爽相邀。 “可是华神医刚才已耗费了大部分的体力,在下岂不占上风?”韩尔迟疑了起来。 “废话少说,我华鹊生平最讨厌婆婆妈妈之人,看掌!”华鹊运用了内力一掌劈了过去。 韩尔倒也君子,坚持躲过三掌,不反击。 第四掌起,华鹊的掌势越发地猛烈了起来,韩尔便站好姿势,运起内力,形成一个防护罩将自己保护在里面。 他没有被华鹊内力爆炸后的冲击力所伤,依旧直直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而华鹊则被这一击反震了一下,她口吐鲜血,狠狠地倒退一步,摔在擂台上。 冲击力已散去去,看台上的结果已很明显了。 华鹊败北,这个叫韩尔的异族男子胜出。 “冬珠,你快上去,扶走华鹊,让他们护送她回府。” “那你呢?我要等你!” “你先把她扶到车上,再回来,不能让她有事。快去!”未晚催促着。 “华神医,承让了。”韩尔作手一揖。 华鹊强自站起,晃动着身体,“华鹊技不如韩公子,败得心服口服。” 冬珠走上去扶起华鹊,“华神医。” “你怎么来了?”华鹊的眼睛在台上的人群中搜索着。 冬珠一把扶过华鹊,“我先送你回去。” 华鹊还想去寻着姜未晚,却觉得一阵头晕。她这回内心损耗得太厉害了,她必须尽快回去调息。休息个四五天,看能否痊愈。 她能做的,都尽力了。接下去的,就交给韩尔自己去看着办。 未晚想干吗?破坏或是扭转武林盟主的比场结果?华鹊想去管,可是却力不从心,只好随着冬珠离去。 张清和大人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今天的第一场比赛胜出者,就是这位韩尔韩公子。” 韩尔木然地站着,看着华鹊离去的背影,慢慢敛去唇边的笑意。 姜未晚心想,他大概也觉得胜之不武吧。华鹊定是有心忍让,又怕伤及他的自尊,故意隐瞒自己在第一场和陈更对打手中,内力损耗大半的事实。头三掌,出手快而狠,往后她就开始虚张声势,既而败北。 来之前,未晚未曾想到华鹊的功夫是如此了得,而最让她想不到的是,华鹊竟然愿意以自伤来成全契国。 姜未晚虽然担心华鹊的伤势,但只要新一任的武林盟主暂未公布,她绝不愿意离去。她心心念的只有一句话:武林盟主之位绝对不能,不能落到韩尔手上。 武林盟主之位,万万不能落到别人手中。 紫苏,紫苏怎么还没有到呢? 真是急死了! “在下想同少林的圆寂大师一较高下。”韩尔突然开口道。 台上、台下众人皆哗然。有的甚至说,韩尔得了便宜还不知足。 想必是华鹊的忍让,让他丧失了男性的自尊和脸面,他有心要和武林的泰山北斗一较高下。 韩尔恭谦作揖:“素闻少林的七十二绝学,独步武林,素无敌手。请圆寂大师成全,让晚辈一睹少林武学精髓。” 圆寂手掂佛珠,高深莫测道:“善哉,善哉。韩公子,武学的精魂在于强身健体,扶贫济弱,而非一较高下。韩公子已胜出了,可进行下一场比试。” 韩尔接着道:“韩尔谨记大师教诲,韩尔今日前来,意在凭真学实才勇夺武林盟主之位,韩尔定要胜得光彩。在下愿意挑战少林武学。” 好狂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圆寂再不出手应战,就显得少林武学是唬人的纸老虎,有辱少林历代武学创始圣僧,也毁了少林数百年的清誉。 “师兄,就让在下和他一较高下吧。”达摩堂住持圆玄向圆寂请示。 圆寂颔首同意:“也罢,师弟点到即止。” “达摩堂主事圆玄特来向韩公子讨教。”圆玄从阵中凌空翻跃出,飘然落空。他举手,作一请的手势。 “如此甚好。”韩尔挥拳发起一攻势。 两人交手三拳,只打个平手。待到各自运用内力较量时,只见少林圆玄双手合十,盘腿而坐,手拈拈珠,半飘于离地一米处,周围被一团金光包围着,如佛光再现。 而韩尔双脚着地,浑身被一个黑色的光团包围着,如地狱的冥灵之光笼罩。 很快地,黑色光团变成一只黑色的雄鹰,带着无比猛烈的气势朝圆玄冲了出去。 圆玄不惊不乱,聚内力于一点,再顺手将拈花指弹出。 “轰隆”一声响,两股内力相撞之后,狂暴的冲击力向周围扩散开来。 一阵狂风忽起,韩尔连连倒退数步。圆玄则是双手合十,从打坐冥想状态起身,稳立于地面。 “少林易筋经,果然是武学精髓,在下败得心服口服。”韩尔手抚胸口,显然是身受重创。 韩尔的脸闪过一抹忧虑之色,不知道是因为败北失去第一场的胜出,还是因为感受到对手的强大。 张清和笑道:“少林武学,让本官大开眼界。如果没有其他挑战者,第一场比赛最终胜出的者是少林圆玄大师。第二场比赛,我只给大家各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内,谁捐得银两多,或是筹得银两多,谁就是胜出者。现在大家先休息一个时辰,过会儿开始下一轮的比赛。” 今日第一场比赛,竟然只用了几个时辰就完成了,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冬珠上前,递过干粮和水,“郡主,请用——” “嗯。”未晚点了点头,“她被送回去了吗?” 冬珠点了点头,我让我们的人先把她送走。 很快地半个时辰过去了。台上已立下四个人。 今日报名的有韩尔公子、少林圆玄大师、峨嵋凤香住持、艳绝门莫苔门主、还有无门无派端和姑娘。 冬珠捧腹笑起来,“笑死我了,居然还有无门无派的,这位姑娘真有意思。” “你傻啊,那端和就是我。”姜未晚接着道。 “你…….你……”冬珠一点都不觉得那好玩,那玩得可都是真刀真枪。 “你那是什么表情?是我要上擂台,又不是你,你哭丧着脸干吗?”姜未晚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必然会全身而退。 几个都出场了,就一位无门无派的端和不见人影,张清和有种被嘲弄的感觉,他愤愤地扬声叫道:“无门无派端和姑娘是哪位?如果再没有出现,就算弃权了。” “大人,小女在此!”姜未晚高举起柔荑,从座上起身。 “郡……”原来是被冬珠紧紧地扯住了衣袖,害她没法上台。 “快放手。”她狠狠地瞪了冬珠一眼。 虽然郡主白纱蒙面脸色看不真切,但是郡主的眼神告诉她,郡主在震怒,二爷是让她来带路的,可没有让她来保护姜未晚的,二爷说要不惜一切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冬珠犹豫了片刻,终是放手让未晚去了。 众人只见一个穿着宽袖轻衫,纤细的蛮腰板着轻盈的飘带,身姿曼妙,飘逸灵动的白纱蒙面女子走至擂台前,她的脸让人看不真切,不过她露出的一双灵秀动人的秋水明眸,那一瞬间便轻易地侵袭了众人的心魄。 郡主真得走上了擂台?冬珠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弯弯的柳眉轻蹙了起来。差点没把眼珠子给吓掉下来! 为筹得灾款,必要施展一技,以说服众人。按次序来,韩尔为大家一展龙门刀法,精湛的刀法,让众人连声叫好。 圆玄大师则带领少林和尚为大家摆起罗汉阵。 喝彩声阵阵,更是掀起擂台赛开赛以来得最热烈。 姜未晚见状心情颇为愉悦,交战在即,量契国也不舍得花费自家银子,以助他国消灾解难,看样子契国未必能夺得盟主之位。张清和这下一场赛,开得好极了。 艳绝门主莫苔以一门绝技拂风银笛之音,而惊艳四座,博得喝彩连连。 众人将视线都投以姜未晚身上,只见姜未晚面朝台下轻揖一礼,“小女不才,愿为东城百姓尽一份心力。小女为大家舞一曲,以柔和、宽松的气氛,结束今日的比武擂台赛,还请各位看官赏个脸,多多捧场。” 微风吹来,卷起她月牙白的裙袂,未晚腰身轻盈旋动,犹如鸿雁在空中翱翔,飘逸自如。长鬓如云衣似雾,锦茵罗荐承轻步,姿艳态且妖且妍。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灵动的舞步,立刻慑去大家的心魂。似是应舞而生,落尘山上,忽传出古琴之声,琴音曼妙。琴舞相接,天衣无缝。姜未晚闻之一琼,依然敛神舞了起来。 -本章完结- 第242章 止杀令 琴声渐高,仿若山灵深谷之中的天籁之音。舞姿渐渐轻盈,足尖轻点,宽袖飞出,似是水中初绽的白莲花,似是天空中浮动的洁净白动,又似是寒冬初冽的明雪,明灿夺目。 双足旋得愈疾,腰肢柔软似轻盈的飘带,复又优美地飞舞弹起。轻盈、飘逸、柔美、自如的翩翩灵动舞姿,直叫观者耸神,万人心遂一人移。 她步履亦变得柔婉娴雅,回眸一笑,轻轻旋真,向前盈盈倾身,长裙铺陈于地上,仿如盛开的山茶花。 风姿绰约,芳华绝代,清雅绝伦,直叫众人看痴了,看呆了。 舞毕,琴声应舞而止,在场雅雀无声,久久不能回神。 “我捐一千两。” “我捐二千两。”场中的捐赠声,越来越高扬。 一向以嫦娥仙子自称的莫苔都为之动容,惊鸿舞!竟是失传于久的惊鸿舞。 后有文人观得此舞后,写下一首诗,其中有两句称:“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落尘山腰上,清雅的禅室厢房内,织金华服,一道颀长的身影默默倚立窗台之前,狭长的眸光俯瞰着擂台之上,眸中尽是惊艳、震撼、折服。 来落尘山,或许只是一时兴起,不过这个兴起来得好,如果没有这一时心血来潮,也就无法看见如此艳绝天下的翩翩舞姿。 他唤来了身后的随从,“你去,不要惊动旁人,暗查一下台下那位姑娘,姓谁名谁,家住何方,要详细回禀。” “是,公子。”随从躬身一礼,即要退下。 “慢着,你先带两个人去查一下,刚才弹琴之人是何人?”应舞而奏,琴舞相连,如此天衣无缝。想必是高人。项云琦想落尘山上有此高人,不得不防。 落尘山另一间禅室厢房内。 “相爷,有人来了。”身旁一个便衣随从禀道。 “你去应付一下。”他已交待了方尚大师不让任何人打扰,此时此刻还有来,看来来者来头不小。宁风曦收起古琴,负手隐于帘后,他是以接摄政王回国为由前往大景的,此次秘密回契国,稍候还要赶回大景去,顿然不能暴露在外人眼中。 擂台中央,艳绝门莫苔败北就有点凄惨了。艳绝门,艳字在头,顾名思义,就是女人帮派,集一群妙龄美女于一堂的门派,大多门徒都会点武动,以艳绝门掌门的武功最佳,其次是三名首席弟子。 艳绝门从上至下,都处于半尼姑庵状,屈从于有头有脸的壮男,以壮大其门派在武林的声势。 莫苔芳龄二五,自称嫦娥仙子,她不仅有倾城美貌,又吹有一口好笛。闻言,听得莫苔—曲,可解天下百愁。 如今拂柳银笛之声都败北了下来,败得惨不忍睹,岂不叫人叹息。 张清和笑得合不拢嘴,对着立在擂台之上的众人道:“比赛结果已经出来了,圆玄大师代表少林寺出战,就由住持圆寂来担任盟主。圆寂大师和端和姑娘留下,众人都撤了吧。” 她月白素淡的衣裙无任何修饰,更衬得她仿如从月宫走下的仙子,尽得霜月精华,令人躁动倾心不已。 “妖孽!”站在一旁的韩尔,唇角微挑,邪魅的眼神,更添几分不羁的味道。 姜未晚蒙着面纱更增加了几分淡淡的朦胧感,若不是中间隔了几个人,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真想走过去扯下她的面纱,把她拉到自己怀中…… 妖孽!只有妖孽才能激起他心中的躁动,只有妖孽才能让他变得如此狂躁。众人都下去了,他也不好杆立着,就退了下去。站到人群中,怔怔观望起来。 张清和扬声笑道:“今日的第二场比赛胜出者,就是这位端和姑娘。综合两场比赛结果由大家从中推举出一位武林盟主,另一位就是武林副盟主。” “端和……端和……” “端和……” “圆寂大师……” 推选声不断,众人的态度不一。 姜未晚默然伫立着,明眸流转中尽是满意。 第二场比试,是自己以摄王爷的名义,怂恿张清和加上的一场比试。 如果不是华鹊身负重伤,这第二场比试的赢家,还是个悬念。不过惊鸿舞带来如此大的轰动和效应,倒是她所始料未及的。 张清和见状只好道:“那么就由八大门派和本官进行合议推举吧。” “大人且慢……”姜未晚叫住了张清和。 姜未晚盈身朝台下揖礼,“端和谢过各位的抬爱,武林盟主必有德才兼备之人方可担当得起。端和不才,不会武功,怕是难挑武林重担。所以端和推举少林圆寂大师担任武林盟主, 端和愿从旁协助圆寂大师,共为武林福祉,略尽绵力,还请大家成全。” “不会武功……”众人的私语声又起了。 “我同意端和的说法。” “我也同意……端和不仅比赛胜出,更可贵的是恭谦推让,可见品行颇佳,我赞同!”八大门派纷纷赞同。 张清和宣布最后结果,“那么今天的武林盟主就是少林圆寂大师,武林副盟主就是端和姑娘。” 张清和作手一揖,向大家告辞起来,“本官不干涉武林接下去的议程,先行带着大家的筹款去采购干粮,赶赴灾区,本官就此别过。” 张清和刚走后不久,就听到人群中一声喧嚷声响起,“副盟主一直蒙着面纱,让人看不见容颜,可否揭下面纱一见。” 姜未晚轻轻一笑,正想作答时,就闻到人群中一阵躁动。 众人大惊失色,“鬼见愁……鬼见愁……” 一把闪耀着寒芒的锋利乌钢刀大得惊人,隐隐透着冷冽的肃杀之气。 姜未晚看着那把大钢刀走近自己的视线中,嘴张大的可以镇下一个蛋。 老天,那刀有几多重?貌似不比自己重,自己也绝对提不上来。这是什么状况?这是什么场面?脚都开始颤颤地发抖了。未晚暗暗为自己刚才的勇敢而后悔,她想走,似乎没有力气,迈不开步子。 一个青铜的鬼面,一身冷洌寒沉的杀气,这才是传闻中的鬼见愁。 “杀了他!杀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武林之中,声讨声四起。 八大门派手握着各自的杀人、御敌兵器紧紧地环围着鬼见愁。 “挡我者死!我要的是一统武林,闲杂人等让开。”他运用轻功,如风般暗哑的噪音从他的嘴中轻溢出来。 “一统武林,鬼见愁你少做梦了。今朝就是你的死期。”人群中不知谁这么喊了声,群雄都围了上去。八大门派的弟子、掌门都已下了擂台,前方是即将开始的杀戳,无处可躲,无处可退! 姜未晚只能怯怯地移步,站到武林盟主圆寂身侧。 和尚不杀生,意在普度众生。站在他身侧必可保护自己周全。 只见圆寂依旧站在擂台中央,轻轻念叨着:“施主,放下屠切,立地成佛,切莫再造杀戳。” “老秃驴,你若是不贪图名利,何须罢着盟主之位不放?”鬼见愁一面御敌,一面闲散地详聊着。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是两个都是绝顶的高手,两人各自动用了内力,所以声音特别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鬼见愁手起手落,艳红的血渍在锋利的刀锋上蔓延而下,在地上晕开一片血红,像是盛开的珠曼沙华,在引领着自行死路的亡魂走向地狱。 “还有谁愿意上前一试?”声音散发着自信、冰冷、酷厉的气息。 比武场上,肃静了片刻。 好强大!他不皱一下眉头,竟然就在闪纵之间杀了艳绝门的三名首席弟子。八大门派的崆峒派副掌门,被断一臂,正握着断臂,痛得嗷嗷叫。 不上道的小啰啰,死了一大堆,而他只是衣袖被刀子轻划开一条线。 伫立在血泊之中,鬼见愁健硕的体格宛如神祗,只不过身上散发得却是地狱的勾魂使者气息。他身上的狂傲、自信,无人可及。 一时之间,竟让人错觉,他就是来自地狱的牛头马面。 “我们一起上!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无法擒拿下一个江湖败类。”接连夭折了三名首席弟子,失了颜面的艳绝门女掌门莫苔上前一步,挑啜了起来。 “莫掌门说得对,对杀人魔头,我们不必讲仁义,大家一起上。”一向和莫苔暧昧不清的青山派掌门附和了起来。 众人很不屑这个不入流的门派,不过大敌当前便也就不多说什么,就自发自觉地投入战斗。 “哈哈……中原武林的八大门派竟听起一个表子指挥,实在笑煞我等。”鬼见愁狂傲地大笑起来。 狂肆的笑声,平添了一抹阴寒,让人闻之心惊。 在场的人,除了少林圆寂方丈、八大门派的掌门暂且镇定外,其他人都闻之变色。 “本座虽说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也比浪迹武林的女魔头来得磊落。呵呵,就让本座先会会艳绝门的嫦娥仙子。” 莫苔闻言,脸色煞白,她轻颤着,强作镇定,微笑道:“大家一起上。” 杀人魔头对上女魔头,谁胜谁负,武林人士也有袖手旁观的兴味,反正莫苔和鬼见愁都是为武林人士所唾弃之人,何不坐山观虎斗,也好窥探鬼见愁的实力。 “莫掌门太过于卑鄙了吧。占着你们艳绝门人多,想以多欺少吗?”倏地,六条高大的身影从人群中跃身而出,在场中飘然落实。 莫苔脸色一变,目露狰狞,厉声道:“鬼见愁,你欺人太甚了,我们两家什么也算有交情。” “交情,所谓的交情就是指莫大掌门利用旗下首席弟子,猎取杀我师弟吗?”鬼见愁讥笑着。 莫苔脸色煞白,只道:“寒珂的死,只是意外。” 鬼见愁,原出自于神秘莫测的鬼门。师弟丁寒珂爱上一个艳绝门女弟子,后来该弟子利用丁寒珂取得鬼见愁画像,令寒珂伤心透顶时,该弟子又杀了丁寒珂。艳绝门开始打着灭鬼门,殊杀鬼见愁,除武林败类的旗号,而在江湖之中名声大震一时。 自寒珂死后,鬼门就和艳绝门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莫苔的叫啜没有人响应,就连刚才帮衬她的老相好,青山派掌门都消失无影。 鬼见愁冷冷地扫着众人一眼,众人立即为他敞开了条道。 见着无人帮助,莫苔艳美的脸上掠起一抹嗜血的笑意,她举起手中的银笛,轻奏了起来。袅袅的笛音有着勾魂的媚惑,又暗藏着波澜不惊的杀气。 鬼见愁最见不得这种娇柔的做作之态,挥刀砍了过去。被莫苔纵身一闪躲开了,莫苔手抚着银笛,面露阴狠之色,霎时一只银针从银笛之中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指击鬼见愁。 姜未晚暗觉不妙,鬼见愁必死无疑了。 突然眼前一晃,便见一抹艳丽的身影倏地倒下…… 莫苔手中的银笛嘭地抖落,发出悦耳清脆的回响,她身上晕开圈圈妖娆的血迹。 又听嘭起一声响,他扔掉手中的器具。人们这才发现鬼见愁手中握着是一面吸磁盘,磁盘上方一枚晶莹剔透的银针泛发着妖异的光芒。 莫苔一死,众人只是紧围着鬼见愁,既没有攻,也没有退让的意思。四个鬼面人分别立于四个角落,冷冷地注视着蠢蠢欲动的人群。余下两个鬼面人已随着鬼见愁飞身跃上打擂台上,在圆寂身侧立下。 圆寂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大师,在下并无冒犯之意,只想和你身侧的这位武林副盟主说说话,还请大师行个方便。”鬼见愁客气道着,语声却是冰冷没有温度地。 姜未晚心中大震,武林副盟主这个头衔,惹祸上身了。鬼见愁,他是想杀了她吧。 “不要,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姜未晚睁大了美眸,一眨不眨地瞪着鬼见愁,生怕眨眼的瞬间就成为刀下冤魂。 她想躲到圆寂背后,偏偏圆寂身边围着的两个鬼面人。 鬼面人正用着冰冷地眼神警告姜未晚,别轻举妄动。 “想找救兵吗?”他进前了一步。 “施主勿动。”圆寂幽幽开口,言下之意,鬼见愁一旦轻举妄动对姜未晚不利,他将不惜开杀戒。 “鬼见愁,你想杀女人,你不是男人。”姜未晚激道。 清澈的眸子中除了本能的惊惧外,还带着一抹无法磨杀的狡黠灵动。鬼见愁忽然开口问道:“你是艳绝门人吗?” 两人看似闲散地对话,未晚心中却暗自捏了把汗。忽然一阵优扬地琴音响起,琴声清雅有致,隐隐带着一抹让人心平气和的宁静向往,这是主子发出的止杀令。 鬼见愁往山上方向看了一眼,想让他撤回?为什么? 不是按原计划夺取武林盟主之位吗?鬼见愁微微晃神,不甘!实在不甘心,就这样让他无功而返?琴声中的止杀警告越来越浓,甚至带着纷乱的愁绪…… 是因为眼前的这个蒙面女子吗?他兴起了解眼前这名神秘女子的兴致,他倒要看看,今年的武林盟主有何高明之处。 这琴声分别带着止杀的气息? 有人在帮她,想救她?未晚暗忖着:“是谁?华鹊吗?” 注视到鬼见愁似有一瞬的晃神,姜未晚莫测地开口道:“不可以轻举妄动,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此语一出,场上的两个鬼面人微微侧头,几乎是同一时刻打量起姜未晚,暗自思纣起此女子的身份。 未晚刚把手伸进宽袖子中,钢刀就在她眼前一晃,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手本能地一缩,手中的绣布就蓦然落地 宽袖尾已被划破一个角。一块断袖微颤动地和衣袖相连着。手肘处露出莹润的白肌。 她从宽袖中取出的不是什么暗器,只是一根银针。 鬼见愁带着微微讶意,还是俯身拾起银针。 “小心……”场上的鬼面人了捏把冷汗,他怎么如何轻信,万一针上粘了什么毒药呢? 眼前的人是姜未晚?只有这个狡黠的女人才混用银针来袭击对手。 姜未晚见鬼见愁黑眸之中杀意锐减,便暗自喘了一口气。 难怪对峙时,觉得她身上没有一点轻功底蕴。她真是人小,贼胆大。她竟然敢上比武场,打肿脸充胖子。 鬼见愁伸手挑开了姜未晚的面纱…… 一张精美绝纶的脸露在视线中,他轻轻地睨着姜未晚惊讶的面容,扬声道:“撤!” 镭台之上的两个鬼面人,惊讶问道:“门主……” “圆寂大师,在下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来讨教。”鬼见愁运起轻功,飞身而下。 崆峒派的副掌门此时已包扎好了,他回到场上,幸灾乐祸道:“四周已潜伏了数十名朝庭的弓箭手。谅他也插翅难飞,我等暂且退下,让官兵收拾他。” 鬼见愁冷冷地瞪了崆峒派副掌门一眼,笑道:“是吗?那就烦劳掌门带路了。” 崆峒派掌门闻言大惊,正要做出反应,只见鬼见愁已凌空跃起,在他身旁飘然落实,一把钢刀横跨在他脖间。 “副掌门,你最好对山上的人说,不要轻举妄动。我可不能保证我的手能一直这样稳稳当当地握着刀。” “鬼见愁,你……” 崆峒派掌门玉崖子冷声喝道:“鬼见愁,放开我师弟。” “放下我师叔……”. “玉掌门请放心,我本无意为难令师弟,我只想请他带个路,只要我等安全离开了,必会放了他。”鬼见愁运起轻功狂肆笑道:“山上的人听着,只要你们放出一枝冷箭,鬼门必将以八大门派的掌门来祭刀。” 少林圆寂大师已从打擂台上飞身跃下,捻珠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何必执迷不悟,再造杀孽。” 鬼见愁笑道:“圆寂大师,我若是回头,怕是已万箭穿心而死吧?” 圆寂大师劝道:“跟老衲回佛门听经颂佛如何?如果施主愿意放下,我必将求皇上网开一面。 “大师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本无罪,何须皇上网开一面。鬼门虽暗,所杀之人,也不过是大歼大恶之人。鬼门虽不比天下名门正派,但也比一些江湖上的伪名门正派来得磊落。” 鬼见愁边说,边示意身旁的六个鬼面人先行撤退。 待身旁门个鬼面人撤退后,只见一辆马车飞驶而来,马夫急叫唤:“门主,请上车。” 鬼见愁提起崆峒派副掌门跃上车,他坐在车前,一把钢刀依旧架在崆峒派副掌门脖子上,“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必会放了你,你若敢耍花样,我让你身首异处。” “驾——”鬼面人打马扬鞭,马车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疾行而去。 被鬼见愁这么一搅合,大家什么兴致都没有了,打又打不过人家,武林人士都在等着崆峒派副掌门的安全归来,纷纷大骂鬼见愁,以泄私愤。 姜未晚此时已无心留下,她便悄然退开,朝来时的路寻马车去。 车呢?车呢?姜未晚四处搜索着都没有车的影子。 老天,刚才那个鬼面人赶得车是王府的?难怪这么眼熟。 都怪自己,把两个侍卫支走了,现在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一辆朴实的马车已开到她面前…… -本章完结- 第243章 变数 “端和姑娘,需要我送你一程吗?”韩尔唇边噙着一抹浅笑,湖水般清澈的蓝眸温柔得令人舒心。 姜未晚微微颔首,“韩公子好意,小女只有切之不恭了。” 姜未晚心里暗忖着,这是个好机会,她正想着会会契国密使,没想到对方倒是送上门来了。 “姑娘请——”一双白晳的手已在她面前摊开,韩尔伸手扶起姜未晚。 待姜未晚坐稳后,韩尔也跟着跳上了车。 两个人面对面刚刚坐稳,韩尔的视线便落在她身上。 被一个陌生人盯着瞧,未晚只觉得尴尬,她刚伸手去拨动车帘,突然面前多了一只白晳的手,韩尔把帘子轻轻合上了。 韩尔温柔的声音响起:“姑娘,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风大?姜未晚没有反应过来。马车已经开动了,车开得很急。 韩公子的意思是? 韩尔轻笑道:“姑娘有仇家?” 未晚淡淡扬唇,“公子说笑了 。我怎会与人结怨。怕是公子锋芒毕露,被人盯上了吧。” 韩尔的笑意加深了,“姑娘,跟着个陌生男子同乘一辆马车,就不怕在下是歹人?” 姜未晚浅笑了起来,“我敢跟着你上车,我岂会顾虑这个?”笑话!季风此番让她来,已在大聂国以秦烨的名议为她做了万全的准备,岂会害怕?何况以他的身份,岂敢在大聂国内做小动作。 韩尔轻哼了一声,“姑娘倒是说说看,不怕的理由。” “公子一个外族人,如想以身犯险对我不利,岂不犯傻?” “哈哈……姑娘分析的透澈,不过在下一届武夫,倒是没有什么可顾虑的。” 韩尔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看着姜未晚,一把扯过她,“姑娘脸上的寒梅印记倒是别出一格。” 被他一扯,姜未晚的身子忽地往前倾,抬头对上韩尔的蓝眸,未晚眸色清冷,小嘴微翘:“公子不知道寒梅印记是时下女子中盛行的印记吗。” “据说大聂国摄政王秦烨喜欢带有寒梅印记的女子。”韩尔目光在未晚身上流连再三。 姜未晚启唇轻吟:“看来公子消息并不滞后啊!” 韩尔的右手早已抚上姜未晚的脸颊,只要他细细一摸就可以看出她脸上的寒梅印记是天生的,还是锈上的,只是他突然收起右手,他也顺带放开扯她的左手。 “姑娘真是有意思,我对你越来越兴趣了。” “让公子见笑了。” “公子,不怕我来历不明,给你添麻烦,累及你?” “即是结伴同行,必是要福祸共担。”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两人谈笑之间,就听到吁地一声,马的长嘶声响起,他轻卷帘,回头对未晚笑道:“我们的麻烦来了,你先等等。”他匆忙从马上跳下来。 未晚淡笑颔首。 车窗外低沉有力的笑声响起:“你是韩尔?你先前可曾借宿朋来客栈?” “正是,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跟我走一趟。”来者是两个捕头模样之人。 “凭什么?” 那个捕快不徐不缓地陈述着:“云城洛老爷的为太后寿辰所打造的蟠龙镶宝金簪子,在客栈之中遗失了。” “那与我何干?” “据云老爷所言,当日与他同住一家客栈的只有你。” “你太武断了吧,说不定另有其人?” 捕快头子,冷声道:“先跟我回去,再说 。” “如果我拒绝呢?”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那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捕快头子上前一步欲擒起韩尔,韩尔岂会乖乖束手就擒,很快两人便打了起来。 捕快头子吹起哨子,四周围上了一大堆官兵。 韩尔朝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便驾起马车在大道上狂奔了起来,将韩尔和那群捕快抛在身后。 未晚掀开窗帘,只见车身在动,四周已没有了影子。 车子晃来动去的,颠簸的厉害,未晚轻咳了起来,心里暗忖着:“韩尔偷窃,他大老远跑来就为了一把金簪子?他又不是发颠。到底是谁知晓了他的身份,欲图栽赃陷害?” 未晚正思纣着,只见马车停了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姑娘,下车吧。” 姜未晚掀帘,水眸眺望,果然是韩尔,不知何时,他已换上了一袭聂国的青衫华服。姜未晚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捶了捶自己的腰,呼了口新鲜的空气,开问道:“韩公子,你不是同捕快纠缠之中,怎会……” “随我来。”韩尔不由分说地拉过姜未晚,上了另一辆马车。 才上刚上去,没多久,屁股还没有坐热,只听吁得一声,马车停了。 他就急着把姜未晚拉下去。 “张公子,来,进来坐坐……” “陈公子,你好久没来了……” 暧昧的女音响起,让姜未晚起一阵鸡皮疙瘩。姜未晚抬头,惊讶地发现,落脚之地正对面上红色的牌匾大字书写着“迎欢阁。” “李公子,你可回来了。”一个衣着轻盈华丽的中年女子迎了上来,看样子是这家妓院的老鸨吧。 韩尔一把搂过姜未晚对老鸨道:“依依姑娘病了,快给我准备间厢房。” 老鸨一脸的忧心之色,“姑娘病了,这还得了,我这就去请大夫。”她怎能不忧心呢?依依是迎欢阁今朝的头牌名妓。 姜未晚愤愤地瞪着韩尔,“我可不是什么依依,你快放手。” 未晚越是挣扎,韩尔反而搂得更紧了。 “你快放手,不然我喊人了。”姜未晚扬声高喝着。 “牡丹妈妈,依依情绪不稳定。我先带她上去了。”反正身在妓院之中,身旁都是些不入流的,韩尔也顾不得别人的眼光,便一把将姜未晚扛了起来。 “放手,你快放我下来!”姜未晚挣扎着。 韩尔唇角噙着一抹邪笑,“依依,你就听我的吧。公子会对你好的。” 姜未晚的脸羞得通红,但是韩尔不管她有多么死命地挣扎,就是不放她下来。 “我不是什么依依,你快放我下来……”此时她脸上蒙着面纱,老鸨是有把她错认的可能,未晚纠结着,要不要把面纱扯下呢? 老鸨习惯了这里的头牌姑娘,使小性子,她也不以为意,只是在身后慢慢跟着,以便供韩尔差遣 。 来到了迎欢阁二层。韩尔要了间包厢,扛着姜未晚入房中,脚一踢房门,门动关上。 他轻轻放下姜未晚,不料想未晚脚跟落地的时候,竟用胳膊肘狠狠地往他胸膛上用力一顶,韩尔虽说是大男人,猝不及防,他还是吃痛地哼了声,韩尔放开姜未晚,姜未晚戒备地看着他,直奔着房门口。 姜未晚刚拉房门,韩尔却比她快一步将她又扯进门,他随手从上衣中掷出一锭金子,“牡丹妈妈,定金已付,这是给你的赏银。有事我会让书僮去通知你,没事别来打扰,你可记清楚了?” “李公子,是!牡丹是明理人,定不会来打扰公子美事。”牡丹捡起那锭金子,放在谁里咬了又咬,眼中绽放出太阳般炽热的光芒,贪婪地媚笑道:“依依,你这傻姑娘。像公子这般英俊多金,又情深意重的人,哪里去找?若是我年轻几岁,那有你的份……”她说着还忍不住拉了拉了拉脸皮。 不等牡丹罗嗦完,韩尔一把关上房门,他虽看不清姜未晚白纱之下的脸色,但是从那杀人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出她的情绪激昂。 姜未晚敛起怒意,非常有风度地作揖一礼,“韩公子既然已全身而退了,那么我可以走人了吧?”她边说着,边朝门口走去。 “迎欢阁的二层已被在下包了下来。姑娘认为出得去吗?”韩尔叫住她。 “公子,茶来了。”门口一个书僮状的人,端进两杯清茶,隔在桌上。 桌上暖暖的茶香充斥着,姜未晚此时已知晓,外面必是契国人守着,早已无路可逃。姜未晚力持镇静,索性就坐在桌旁,悠闲自在地喝起了清茶。 韩尔的视线紧紧地锁住了姜未晚,脸上噙满着欣赏之色,“姑娘不叫了,不跑了?” “呵!既然跑不掉,何必做无所谓的挣扎。”姜未晚拿起桌上茶杯轻啜一口,似有回味的样子,“不知韩公子,何时愿意放我离开?” 韩尔依旧一派玩世不恭的模样,“如果说接下去开始都不打算放开姑娘,姑娘可信?” 姜未晚心里暗恼,脸上依旧只是淡笑道:“不到一天的时间,我必可离开,你信不?” “一天?”韩尔投来质疑的目光。 姜未晚自信道:“要不,我与韩公子打个赌。” 韩尔精致的剑眉几不可见的轻蹙了起来,随即舒展开来,略带戏谑的眼神直直地望起姜未晚,唇边始终噙起一抹邪气的笑意,“这么说,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 那张邪美的脸庞,戏谑的表情,让姜未晚看了心里头颇为不爽。男人怎么能长得如此妖呢?又如此地霸道、邪气呢? “就由我来定赌注,姑娘意下如何?如果我赢了,姑娘就嫁给我。”韩尔在她面前立下。 姜未晚愣住了,“我已是有夫之妇,万万没想到韩公子竟有强娶良家妇女的嗜好。 韩尔笑而未语,他反倒欺身上前一把将未晚从椅子上轻拉起,将她拉近揽入怀中 。 “你想干吗?”姜未晚睁大了水眸,瞪着眼前这个不在掌握之中的邪气男子。 他邪笑了起来,“提前收取赌注。” 她那双自然天成的如水清眸,像是是不容世俗的污垢和尘埃,清华灵动。眸子就这般勾魂夺魄,这眸子下的容毅,将是多么让人期待! 不过她显然不希望有人知道她的容颜,或是她的身份。这让他更加的好奇了起来。 猎奇之心,人皆有之。不过从没有人可以让他产生这种感觉。她是第一个。 让他从心里躁动不安,左手将她紧紧地牵制在怀中,凤眼柳眉,粉面含春,丹唇贝齿,清丽绝俗,冰清玉洁,宛如玉雕冰塑没有丝毫的瑕疵。 这样的娇容只有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又怎么容得下如此风华佳人? 画中天仙,月中嫦娥,似梦似幻,娇艳绝纶,让他胸口蓦地一阵怦然心动。 无法抑制心中的狂躁,急于想一品芳泽。 “放开我。”姜未晚吼着,挣扎着。 他的薄唇即要落下,忽地又抬起头,将她放开了。 是的,渴望!想要,急于一品芳泽,急于怀抱美人,但是不是此时,也不是此刻。他在害怕,害怕惊扰了画中天仙,月中女神。 “对不起,失态了。”他朗声致歉,邪恶的笑容,忽然变得温柔了起来。 姜未晚望着那张邪美的脸庞,想到他刚才的疯狂,脸一红,狠狠地瞪了起来,他那俊逸温雅的举止在她看来是如此不真实! 做作!做作!分明就是登陡浪子。姜未晚心中暗骂了起来。 韩尔自顾自地说:“如果我败了,我送份大礼给你。” “我自已挑选的吗?”姜未晚反问。 “当然不是。”韩尔唇边的微笑扯的更大,“不过,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其实,不管这场赌注是谁赢谁输,这份礼物,他都送定了。 怎么觉得他的这抹笑意,有点古怪和诡异呢? 姜未晚说不出来由,只是在心中不平,“笑吧。看看你还能笑多久。”她接着端起桌上的茶,细品了起来。 注意到姜未晚神态自若,比起刚开始时的挣扎和慌张,简直是天渊之别,让他暗自称奇忍不住问道:“你真得一点也不害怕?” 放下茶杯,姜未晚看向韩尔,“公子异国而来,不过是巧合之上撞上我,又岂非是为我而来,依我看来公子千里而来,必是有远虑之人。” 听到这话,韩尔面似欣赏又似忧虑,“那么端和姑娘何不猜猜在下?为何而来?” “这个我不敢妄加断言,公子远道而来,又冲着武林盟主而打擂台,必是心怀鸿晧之志。” “姑娘只猜对了一半,本少爷,此次前来是一则冲着武林盟主 。二则不过是冲着了解武林文化,一览异国风情而来。”韩尔朝着未晚对面的椅子上,一把坐下。 姜未晚寻思着自己已在沿途留下暗记,冬珠定会很快寻来的。 待冬珠一来,两人便可即刻回大景,此时在大聂国人生地不熟的,还是稍安务躁。 二人详聊着,天色渐暗。 迎欢阁的老鸨给他们送来晚膳。韩尔的随从将晚膳递进来后,又合门而出。 姜未晚倒是不客气地举起筷子吃了起来。韩尔握着筷子,颇为笨拙,特别是吃骨头时,狼狈的吃相让他恼起来,盯着猪脚,像是想用手抓。 姜未晚见状,忍不住笑起来,“你们那里都不用筷子吃饭吗?” “我们契国人格豪爽,受不了你们中原人的扭捏之气。” “那你们都是用刀子吃饭的吗?听说你们只吃羊肉,喝羊奶。”姜未晚打量着他,很精壮的样子,如果不是那张妖孽脸,只会让人觉得是个武夫。 “也不全是,我也还喝马奶酒……” “我知道,不过主要是吃羊、烤羊腿、炸羊排、烤羊尾、手扒…… 两人胡侃乱谈着。姜未晚笑了起来,“反正几乎都是食肉。” “不好吗?”韩尔那表情带着不确定的别扭,从没有人质疑过他们祖祖辈辈的饮食习惯。 姜未晚模仿和尚的动作,嫣然浅笑道:“善哉!善哉!佛曰不可杀生!” 见韩尔表情不佳,未晚暗中好笑,不过是个玩笑,竟看到那邪恶的妖孽脸不自在,着实意料之外。 未晚敛起笑意,淡淡道:“地域风情、文化各异,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喜欢吃羊肉吗?” “契国的烤羊腿,手扒着肉的确味美香甜。”看大家豪气地无拘无束吃着,还是有羡慕感。 韩尔兴致勃勃道:“端和姑娘若是不嫌弃,改日我带你去契国领略一下那里的山水,喝马奶酒,吃烤羊肉如何?” “我虽说羡慕但也无福消受。” “为何?端和姑娘不屑韩尔之邀吗?”韩尔略显失望。 “韩公子误会了,我天生对羊肉过敏,一吃羊肉便呕吐不止。”姜未晚缓缓陈述着一个事实,小时候吃过,不过一吃都是反胃、呕吐,太医诊断后说那是天生的过敏。有人天生对花粉过敏,有人天生对某些食物过敏,她就对对羊肉过敏。 韩尔盯着姜未晚目光中掠过几许淡淡地失落,很快地便缓下脸色,面露轻松愉悦之色,勾起一抹淡笑,“原来如此。” 姜未晚不再接言,自顾自地喝茶。 就这样坐着几个时辰,天色渐亮,门外,传来喧嚷声。 姜未晚淡淡如水波自如一笑,“公子,我要告辞了 !” 韩尔目光似火紧紧锁住她,“端和姑娘,太过自信了吧。”韩尔说到底也身在异国,没有太大的余力去应付接下来的突发状况,心中不免患得患失起来,感受到自己的情绪波动 他淡笑了起来,自己终于也尝到这种滋味了。 看到韩尔眼光炽热如火,似是夏日的烈阳,能烫人似的,姜未晚从椅上起来,有些尴尬地别开眼,“韩公子把我交给官兵,我保你全身而退可否?” 天空刚露出鱼肚白,微开的窗棂中投入一丝亮光,照在未晚身上有丝朦胧,单薄轻盈的白衫被窗外隐隐吹过的晨风掀起一角,匀称纤美的肩上凝胭玉肌隐隐可见,如雾中仙子 淡淡得朦胧,又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韩尔心神荡漾,心中躁动如火窜起。 他灼灼地看着她,不想,他不想放开如斯佳人。 他眼中升起的浓烈,让姜未晚大震。 就在此时官兵围查,恰似兵临城下之际,他竟可以如此自如,还心生邪念。不免太过于狂妄了吧。 韩尔一把扯过未晚,将她揽在怀中,“这个交易很不合算,还是你一厢情愿的。” 姜未晚淡笑着,笑容中隐含冷意,“韩公子,这是在聂国,你不要太过放肆。” 感到怀中佳人的恼意,韩尔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说道:“端和,你真叫端和吗?” 姜未晚恼意更深,“我叫什么和你无关,快快放了我。” “你可知道,你生气的样子很美。”韩尔伸手轻抚上她的娇颜,只是轻轻地一碰即离,似乎生怕手上的茧子划破了、弄伤了未晚晶莹剔透的玉肌。 姜未晚只觉得一阵轻颤,她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韩公子,你究竟想怎样?” “端和姑娘可愿意随我到契国安家?”湖水蓝眸之中情意流转,真真切切、灼热如火。 姜未晚心急跳一拍,顿时怔住,这情意来得也太快了吧。难道韩尔是想先娶了她,再控制大聂国的武林? 她半启檀口,竟发不出声来。良久之后,才道:“我呆在自己国家好好的,为何要到你们国家安家落户?” 被姜未晚拒绝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儿,韩尔竟也不恼,他只是淡笑道:“我们契国人的性子是,想要的就直接抢过来。城池、女人都是!” 姜未晚撅唇,不屑冷道:“蛮夷之人。” “端和姑娘此言差矣,我们契国人本性豪爽不做作。而且我们一旦意到心仪的女子,必将视为女神,一心一意地对待,断然不会像你们中原男子有三妻四妾,有负于妻子。” 正在对话着,门外凌乱的脚步声渐近,继而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开门!快开门……” -本章完结- 第244章 盟主之争 姜未晚正想说话,腰间已被大力扣住,韩尔薄唇紧贴上未晚的娇唇,未晚余悸不安,睁大眼看着韩尔。只见他微微移开唇瓣,俊脸上半含着笑意,不惊不乱,优闲自在。 半抱着未晚韩尔轻轻运动翻转之下,便将未晚置于下方,他一手轻解开锦袍,敞开精壮的胸膛,欺身轻轻将正在挣扎着欲起身的未晚压下。 未晚愤愤地瞪着韩尔,咬牙切齿道:“男女授受不亲,公子不知道吗?还是你们契国人,天生就是如此没人性。” “姑娘此时此刻生气也是于事无补的,不是吗?”韩尔往下压身子,离未晚更近一步。 可恶!他料定此时此刻,她不愿惊动官兵,他就得寸进尺,越发猖狂起来。 “登陡浪子。”碍于自己身份,如果被传出与陌生男子共同进出妓院,共处一室必有失颜面。此刻只能接受这种落于下风的局面,可她心有不甘啊!她不甘心,随伸手推起了韩尔,试图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韩尔双膝压着床面,半俯身于未晚之上,轻将未晚困于他胸膛之间,轻解下她肩之上的薄衫,露出凝胭般,莹亮的玉肩。 “里面的人,为何不出来接受检查。”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开门,快开门!”凌乱地叩门声响起。 “把门给我撞开。”门外传来一个汉子的声音。 接着是一群人合力撞击门板的声音传来。 不一会儿,就听到砰地一声,门被撞开了。 姜未晚眼前一亮,本能地想倾身向前寻找救兵,韩尔却比她更快一点,伸手轻轻一点便封住了她的哑穴,姜未晚微张着口却发不出声来,只能干瞪眼着。 “依依……我们接着来……”对门外的喧哗置若罔闻,韩尔眸光轻眯,狂炽的视线噙满着浓浓地反应投射到未晚身上,甚至让未晚感受到了他面前的膨胀。 无瑕的娇躯,莹白光洁,多么让人流连和渴望,呼唤着他男性最本能的原始感受。仅仅只是露出一片玉肩,就能勾起他最原始的冲动,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如果不是在危急时刻 他还真想要了她。 姜未晚惊觉着自己肩上的轻纱被褪下,只露出白色的单衣,火辣的身材被一个陌生男子瞪着瞧,她的脸儿顿时由红变白,由白变青。 眼前的状况恰似春色无边,男女之间暧昧的、缠绵。 “姚将军……”副将请示着。 淡漠的将军自从收到一封书信后,将军春风般温润的脸就霎时变色。当他带兵赶到山脚下时,马车早已远离。他紧张地立刻下令全城搜寻起一个异族男子和一个白衣女子。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缘由,不过眼看着将军的脸色越来越差,也不敢多问。 此刻也是。将军似乎是怔住了,不知该如何反应。片刻后,他扬高了声音:“迎欢阁已搜过,我们再到别处搜搜。”说完,他大踏步着向外走去。 将军身后传来急迫的声音,“姚将军,我已收到姑娘在沿途留下的记号,她必是在这附近,我们要不要再扩大搜查范围?” 这不是冬珠的声音吗?这么看来这个将军应当是大聂国将军姚倾了。姜未晚暗忖着,莫名的心慌笼罩着自己,如果冬珠和姚倾走了,就断然难再寻回来。 她也顾不得此刻的所处的尴尬为难情景,她突然举头,又重重落下,后脑勺朝前重重一磕,发出重重一声声响。 似乎是一震,姚倾的脚步一顿,复又举起脚,大步迈开。 韩尔深深皱起浓眉,他只觉得心中微微刺痛,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沉着的俊脸上满是阴郁,他想问她为何这般倔强,此刻偏又不能宣之于口。 厚重、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了。 韩尔着急地捧起姜未晚的头,无限怜惜般地细细查看、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像是模着一块珍爱的和赤壁。 “痛吗?”薄唇边轻溢出一声温柔的话语。 姜未晚依旧寒着脸,心中却难掩惊讶,不是该指责自己,险些就暴露了他的身份吗? “公子……大聂国的官兵已离开了,我们快走吧。”门外进来了两个契国人,他们进来之后,便小心谨慎地把门合起来。 “好,让兄弟们再看仔细了,四周是否有埋伏?”韩尔拉起未晚身上的薄衫为她穿好。自个站起来,动作不紧不慢的把散乱的衣服拉拢起来。 未晚挣扎着坐起来。未晚张了张嘴,僵硬地合着唇瓣,却吐不出一个字眼。 契国人揖礼着,满是恭敬。 “公子,我朝暗卫皆已准备好了,此刻正待时候命,护送公子回朝。” 三个正聊着,韩尔忽然挥手示意众人噤声,他正色对外喊道:“谁?”习武之人耳力过人,他忽听外面有人靠近。 “是我,小二给客倌送茶水来着。”门外一个小二打扮的人轻推开门,身手矫健灵活,他侧身一闪,就进了屋。 韩尔的脸色拉黑了起来,屋内阴霾笼罩。 小二作状无视,他放下茶水,轻轻朝屋内一瞥,瞬时对上姜未晚讶意的目光,小二不慌不忙地移开视线,“客倌,你们慢用,我先告退了。” 健硕的身材、褐色的眸子,姜未晚张大了口她想求救,却依旧什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她从床上起身,欲朝门口方向走去。 韩尔的蓝眸变得幽冷暗沉,快一步扯过姜未晚,“依依,莫要使性子。好生侍候我,我必不会亏待你。” 见那小二没有离开的倾向,韩尔的蓝眸深不可测地瞥向那个自称小二的男子。 周围的两个契国人也同时拔出短刀,横跨在小二颈上。 “客倌,你这是何意?”小二语气似惊,却不乱,他桀骜不驯的正视着韩尔冷冽的眸光。 状似欣赏,一抹邪魅的笑意在韩尔的薄唇边轻溢出。他淡淡下令:“快滚!” 小二犹豫了一会,似乎并不领情,他轻瞥着两个举刀的契国人一眼,就出了屋。 “快去准备,火速离开这里。”韩尔对属下吩咐着,继而轻瞥了姜未晚一眼,“端和姑娘的救兵来了。” “公子,你是指……” “你们从正门出去引开姚倾。我先行一步,三日后,我再来接你们回去。”那双褐色的眸子,那身英气,不是姚倾,又是谁呢?他再次轻点了姜未晚的穴道。 姜未晚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是,属下遵命。”两个契国人领命退下。 “端和姑娘委屈你了,跟我回契国,我自不会亏待于你。”他依旧笑得一派人畜无害,只是那双湖水蓝眸子里隐隐透出炽热又危险的光芒。 他拿起了一条丝绸毯子,紧紧地包裹着她的娇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端和姑娘莫怕,我定会保你周全,将你安全送到契国。”他话语很轻很柔,口气却是异常地坚定,状似承诺又似宣誓。 姜未晚愤愤地咬牙,韩尔将毛毯子拉上,轻盖住她的头顶,真接将她的愤怒无视。 姜未晚心中一紧,她开始不安起来。 黑暗,他竟然让她陷入黑暗之中。韩尔打开窗棂,轻点了足尖,运起轻功,竟从二楼的敞开的窗棂上一跃而下,足尖着地,飘然落实。 下了街道,他即打开了蒙在她面上的毯子。 她睁开了眼,看清了头上的蓝天时。她心中大震,这是在大街之上吗?周围传来议论声。 这个状似从天而降的华服男子,在大街上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躁动。 韩尔的蓝眸朝四周张望着,眼神清亮之中又多了一份警惕。 “公子,快上车。”一辆宽大马车在他身旁疾驶而过。 看清了马车上的人,韩尔抱着姜未晚跃上马车。车上已有人为他卷好了帘子,他径直地进了车厢之中。 他将未晚置于自己怀中,掀起帘子看着车窗外,只见四周站满了官兵,俊朗的将军脸色寒沉,紧盯着马车远去的背影,跨上了黑色的马背上。 他抱紧了怀中的人儿,浅笑着。他取了个靠垫,垫在她身下,生怕马车的颠簸弄痛了她。 原以为必是要进行一番恶战,此番不易全身而退,不知为何铁血将军竟然不愿意在街道之上动手。 是怕了伤了四周的百姓,又或者是被伤了怀中的端和? 不管怎样,这都足以让他惊喜。少了一分拼杀,少了一分伤亡,少一些失去的可能。 身旁一个契国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这位姑娘,是你劫使的人质吗?”他不解公子怎会无故带着一个包袱同行,想来她必是人质。 韩尔无限宠溺地看了眼怀中的佳人,浅笑道:“她怎会是人质呢?她是我妻子。” “她……她将是……”问话的契国人抱拳行礼,“属下多有冒犯。” “不知者,不为怪。”他依旧淡笑着。 “公子,快到了城门口了。”属下回禀。 韩尔湖水蓝眸中忽射出一道警戒的利芒,他顺手从身后取出一个小瓶子,朝着未晚脸上轻轻挥洒着什么,未晚只觉得一阵凉意袭来。 “前车那辆车,给我停下。”一个守门小兵叫嚷着。 一行官兵涌了上来,“快下来,接受盘查。” “大人,我们急得出城。我家夫人得了天花,不适且见风。” “少啰嗦,快快下来受检。”侍卫见马车上的人没有下来接受检查的倾向,便粗鲁地拉开了帘子。 就在看到姜未晚那张脸的刹那间,像是看到鬼般,着急地放下帘子。 官兵头子狠狠地啐了一口,大声叫嚷着:“放行。”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马车之上契国人朝着守门官兵行了个礼,车夫便驾着马车疾行而去。 城楼之上,一身月白色的锦衣华服,宁风曦负手而立,身上散发着浑天而成的高贵气质,黑如炭,坚如石的黑眸之中,隐隐闪动着忧虑之色。 他还是回来了,以大聂国丞相的身份,伫立城楼之上。 立在一旁的随侍,也不敢多言片言。丞相自从昨日派人去保护山脚下的那位自称端和的女子晚了一步后,他就一直紧绷着脸。 想着昨日有人回禀端和上了辆马车后,他就一直紧张兮兮着,想来那女子定是和丞相有着非比寻常的交情。 姜未晚被劫,劫走他的人明显是外族人,黑眸之中突然闪动着不安和焦虑,他唤起了身后的随侍,“你快去问问,刚才为何放过那辆马车,马车中坐着何人。” 随侍见丞相脸色越来难看,来不及行礼,就疾跑着下去。 他很快就带回了个消息,刚才那辆车中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主仆三人。女的身染天花,正急着出城救治。 说话这回,宁风曦已疾步下了城楼,移步至城门口,随侍在身后亦步亦趋地紧跟着。 “相爷……”守城门的士兵着急地行礼着。 “刚才车上的妇人,你们可曾看清相貌?” “回禀相爷,那妇人被她相公抱在怀中,属下只见得半张脸,脸上都是天花,不过应该是个妙龄少妇,她相公很年轻……” 此时,一匹黑色的马儿正飞快地疾驶着,很快就冲出城门,没有人赶阻挡他的前进,因为马背上坐着正是赫赫有名的铁血将军姚倾。 “快备马!”宁风曦急吼着。很快地,随侍就牵来一匹棕色的骏马。 宁风曦冷冷丢下一记杀人的目光,“将刚刚放行的人全给我押入县府,重责五十大板。” 留下一身冷汗的守城门士兵,僵在那里。 他勒起缰绳,马儿飞扬而出,扬起滚滚尘土…… —————— “公子,喝水……”属下递过一壶水。 “喝口水?”他看了眼怀中的佳人。 姜未晚也不说话,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还在生气?”他轻点着她的穴道,放开了她。 姜未晚从他怀中起来,坐直了身子,没好气地道:“男女授受不清,你少给我假惺惺的,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你就死了那条心,安安份份和我一起回契国。”他坚持着。 “我去你们契国干嘛,我需要在哪儿安家落户吗?韩公子,你可知你这话是多么的可笑?” 他话语温柔,“我要娶你,我会好好宠爱你。” 姜未晚讥诮地扬起唇角,冷漠地看着他,“就因为你一时心血来潮想娶我,我就要嫁给你?你有没有问问我同不同意?” “来不及让你同意,我们之间隔着一道国门,一时之间你未必可以接受我,但是我会改变你的想法。”韩尔唇边噙着笑意。 姜未晚柔声道:“公子,我早已有婚约在身,如今一宿未归,我家人会担心的。请公子放过我吧。” 韩尔的眼神中带着被拒绝的伤痛,唇边的笑意渐渐冷却,“你就这么急于回去?你未婚夫待你很好吗?” 啊!这是什么状况?他似乎没有意料之中的震惊,也没有意料之中萌生放她离开的意思? 韩尔薄唇上正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如果她待你很好,何须让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上擂台?如果她待你很好为何你失踪一天了,她都没有找寻你? 姜未晚愤然,“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你强词夺理……” “我说过我们契国人豪爽直接,我们拐不过弯,但凡我们喜欢必直接抢过来……” “你当人是物品,可以任你为所欲为吗?”她不过不想和他过多纠缠,他还得寸进尺了。 “劝公子莫要因一时兴起,而绝意一意孤行,置契国黎民百姓于不顾。”未晚沉声警告。 韩尔微笑道:“契国黎民在我看来和姑娘同样重要。” 轻轻一声叹息逸出口气,姜未晚不再多说什么。 他递过水壶。“水……” “不喝!”拒绝得坚定有力。 “姑娘,对我家公子讲话客气点。”旁边那个契国男子投来一记警告。 韩尔用契国语言对那个男子讲了什么,那个男子看她的目光也变得恭敬了起来。 姜未晚置若罔闻,如今韩尔也在马车中,她暗自垂头,寻思着要什么在沿途留下记号。 耳边飘过一阵轻柔细腻圆润质朴的袅袅笛音,她轻轻一动,抬首张望了起来。这歌声竟是从韩尔手中的乐器中飘出的,音律流畅。极富表现力,让她忍不住倾听了起来。 “这歌曲你喜欢吗?”韩尔勾唇一笑。 “你手中的那个是葫芦箫吗?”小时候听宫中乐师提过,各地的乐器并不一样,好比契国人就善用葫芦萧。 “你听过葫芦箫的故事吗?” “没听过。”她轻摇了摇头,俏脸上微微恍然。 “很久以前,有一次山洪爆发,我朝一名男子冒抱起一个大葫芦闯过惊涛骇浪救出自己的心上人,他忠贞不渝的爱情感动了佛祖,佛祖给葫芦装上了管子,男子吹出了美妙的乐声, 顿时风平浪静,鲜花盛开,孔雀开屏,祝愿这对情侣吉祥幸福。从此葫芦丝在我们契国世代相传。我刚才唱给你听得就是这首情歌。你想不想知道歌词是什么吗?我说给你听?” “不需要。”她轻轻转头,冷冷地抛下话。 “这首歌叫葫芦情,是我们契国男子向心爱女子表达爱意时所唱的。你现在不想听,没有关系,改天到我们契国时,我慢慢唱给你听。”他也不恼,依旧噙着淡淡地笑意。 “公子,前面就是客栈了,要不要歇一下。” “不准停,我们要马不停蹄,立即赶回契国。”韩尔轻瞥了姜未晚一眼,如今,她真真实实地存在,姚倾还在身后,此时,只要她稍微一停歇就会被赶上,他不想,也不能失去…… 接下去的几日里,马车就这样一路马不停蹄地往前赶路。 山路之上一路弯弯曲曲,沿途的颠簸让姜未晚疲惫不堪。 在韩尔的劝说之下她开始喝水、用食起来。他说的对,不管怎么样只有吃饱了、喝足了才有力气从长计议。 营救她的人在哪里?姚倾和冬珠在哪儿? 为什么他们都没有来呢?究竟那个环节出错了? 卷起帘子,车窗外,月光幽暗,远处隐约闪动着寂寥的灯火。 已经是第四天夜里了。照路程计算,明日一早就可以抵达契国。 为了恐姚倾赶上,他可是在沿途之中步步设下埋伏,他甚至连夜掌灯,日夜兼程地赶路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他一个大男人还没什么,对一个纤弱的女子而言,骨子怕是都快散架了吧。 “你还好吧?” 眼看就要抵达契国了,还不见救兵的身影。姜未晚心中焦急,她冷冷道:“我还死不了,不劳你费心。” 韩尔的脸上还是一惯的微笑:“端和姑娘,我为了带你回来,可是提着脑袋,误了皇命,你怎可如此无情?” “你在京城内,还有未有事吗?”姜未晚心里暗忖着,早前他冒险进入京城,他究竟想干吗? 韩尔接着道:“你我很快要成为一家人了,我不妨告诉你,中原武林盟主之位是我要夺的,当然娶了你也是一样的。” 姜未晚又好气又好笑,“本以为你多少是条汉子,光明磊落呢,原来就会这点手段,控制一个女人,来控制武林,真是卑鄙。” -本章完结- 第245章 营救 &nb &nb韩尔垂首凝望车窗外的夜景,余光则流连在身侧的丽影上,“端和,我娶你,和我想要控制大聂国的武林不可相提并论,我是喜欢上你,要娶你为主,控制武林不过是顺带。(百度搜索给 力 &#25网更新最快最稳定WwW.GeiLWX.Com)就算你不是武林副盟主,我也一样会娶你。” &nb未晚翻了个大白眼,这男人是不是有病?他喜欢,她就得嫁吗? &nb秦烨还在病上躺着,她必须要早日回大景。 &nb“驾驾驾……”马儿奔腾的声音,声声不绝于耳。 &nb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喝了口水,未晚的心情越发地沉重了起来。到了两国交界处,一旦跨过了那条国界,回来的希望就变得渺茫。 &nb晨曦初露,大地明亮。两国之界已在眼前。 &nb突然身后传来了凌乱的马蹄声和嘈杂的呼喝之声。 &nb姜未晚惊喜不已,她卷起帘子,只见不远处三匹骏马上,分别坐着两个俊逸的男子,一名英姿焕发的女子。英姿勃发的将军,玉冠束发、俊雅、深沉莫测的丞相,忠心不二的紫苏,此时此刻都僵着一张疲惫不堪的脸。 &nb“放下她!”姚倾粗狂的嗓音如雷般闪起,划破天空。 &nb宁风曦狠狠地夹了下马肚,马儿飞蹿而出,“大胆狂徒,快放下她!” &nb姜未晚淡淡道:“韩尔放开我,他们来接我回去了。” &nb韩尔不为所动,反倒是一派地悠闲自在,“你还是灭了回去的心,随我回契国。要知道只要越过了那条线,你就将成为我契国人。” &nb“你死了那条心。他们不会轻易让你如愿的。” &nb韩尔还是一脸地笑意,“你不妨卷帘一看。” &nb面前不远处竟有五名攻箭手潜伏着。 &nb一支冷箭擦身而过,“将军小心!”姜未晚疾呼着,心被提到了半空。 &nb又一把冷箭飞身而过。 &nb“紫苏小心!”未晚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终于明白韩尔为何敢身入龙潭虎穴,原来他是有万全的准备。 &nb姜未晚望向马车后,只见他们侧身一闪,灵活地躲过。 &nb契国弓箭手的冷箭让宁风曦和姚倾的前进受到了严重的阻碍。 &nb只听一阵阵人声浪潮已经传入耳旁中,搜寻着这声音的来源,只见成千上万的人马呼啸着迎了上来,他们都身着铁衣盔甲,这就是契国的铁甲兵吗?英姿飒爽,势不可抗。 &nb“你不知道此举是在开战吗?”姜未晚冷声喝道。 &nb身后,宁风曦心系姜未晚强行前进了一步,一不小心手臂上中了一箭,鲜血把他的月衣华服染红了。 &nb战争是迟早的事儿,你何必在意这些事儿?随我回去,我保你远离战火之困。 &nb终是到了目的地契国边境,再往前走五十米,就是契国形城。 &nb“吁——”马车终于停了,车上的那个契国男子下了车,韩尔也跳下了马车,扶起未晚下车。 &nb姜未晚回首望着前方的宁风曦、姚倾和紫苏,她吼了起来,“放过他们,不要为难他们……” &nb“不说别的,就冲着姚倾大将军在,我怎能放虎归山?”轻瞥向姜未晚,韩尔道。 &nb“紫苏、将军……我必会安然无恙回去,此地不宜久留,你们速速离去……”姜未晚嘶声吼着。 &nb韩尔目光锐利地瞪着前方,扬声道:“谁可擒得姚倾和宁风曦的首级,本将军重赏一千两黄金!”霸气残酷的声音回荡着。 &nb“未晚……”姚倾和宁风曦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nb身后,他们的援军已赶了上来。姚倾的手下铁骑兵、丞相府的、王府的侍卫…… &nb一拨接一拨,但是实力上还是差之甚远。 &nb“契将军,这个女人,你并不陌生。”远处传来女人叫嚣的声音。 &nb远远的,他看不清楚是谁,只是那女人带着内心发散出来的音调,充满了狂妄。 &nb契韩尔笑了笑,他暂未婚配,心仪的女子除了身侧的姜未晚后,也无他人,不管是谁被人劫持了,都与他毫无干系。 &nb唐云罗夹紧胯下的千里马往前直奔过去…… &nb契韩尔终究还是看清了那名人质,竟然是华鹊! &nb“华神医……” &nb契韩尔怔住了,照理说华鹊只是大契国派来支援她的特使而已,只是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味道与气质。 &nb那是一种只可仰望,不可亵渎的情怀。 &nb来之前父亲再三交待,对这个协助他的神医,一定要礼待有加,不可委屈了她。 &nb想来他必定不能舍弃了她。 &nb只是华鹊怎么会被她们抓住? &nb华鹊的脸色有点苍白,脖子上还有个不大不小的伤口,唐云罗将刀架在华鹊脖子上,目光冰冷地直视着契韩尔,只道:“你若敢动郡主一根汗毛,我就杀了华鹊!” &nb“放肆!她不是你们的人么,你竟敢……” &nb唐云罗清冷笑起,“奉二爷令,不惜一切保护他的女人。而且我即将而为大景皇子妃,与姜未晚怎么说也是粘亲带故的,相比之下华鹊与我素无交情,我自然要舍华鹊而救未晚。” &nb姜未晚? &nb“你是姜未晚?”契韩尔怔住了,看着未晚,眼里有着无限的疑惑,转念他又想也许是他太一条筋,太想当然了,平常家的姑娘,又哪来这种勇气与魄力敢争武林盟主,反倒是那个传闻中拒绝大聂国摄政王无数次的郡主才有这种可能。 &nb端和,端和郡主姜未晚。 &nb原来一开始她就给大家留下了条线索,只是他想象不到,一个金枝玉叶会以身犯险。 &nb“韩尔,我该回去了,放了我。” &nb契韩尔纠结了片刻。 &nb眼下姚倾和宁风曦都在,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仅可以带走姜未晚,还可以杀了这两个大聂国位高权重之人。 &nb“契将军,不必管我,放箭杀了姚倾,用我一人,换大聂国一猛将,值得!”华鹊眼里没有惊恐,没有颤抖,有得只是决绝。 &nb唐云罗又叹息了下,接着道:“华神医,那么对不住了!我们各为其主,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nb“契将军,快动手,杀了姚倾!”华鹊又催促了两声。 &nb“放!不放人?”唐云罗的刀在华鹊脖子上轻轻一划,鲜血溢出…… &nb“师父……”恐云罗情急之下伤了华鹊,姜未晚焦灼呼唤出声,“云罗不可伤了她。” &nb契韩尔身侧一名侍从,轻俯他身边,轻声道:“将军,万万不可,领走之前老将军再三交待,请我们与华神医汇合之后,务必多家关照她,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想来老将军必定不会放过咱们。” &nb尽管心中有百般的疑惑,契韩尔皱了皱眉,浑厚低沉的声音自他唇下飘出,“人质。” &nb换了匹马,契韩尔亲自押解着未晚与唐云罗人质。 &nb双方将士,齐齐举箭,蓄势待发,若是有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使诈,必定会命丧黄泉。 &nb人质的一瞬间,双方各自推出手中的人质。 &nb唐云罗与契韩尔各自凌空跃出,接住自己人,飞跃回马背上。 &nb姜未晚已救回,姚倾与宁风曦纷纷下令道:“掩护郡主,撤退!” &nb一众将士开路掩护,唐云罗拉紧了僵绳,紧夹着马肚往回跑。 &nb姜未晚的背影,在面前渐渐模糊,终是被带回了聂国国界中…… &nb契韩尔乌黑的眼睛疑惑地瞅着怀中受了重伤的女人,不由绷紧了英俊的轮廓,浑身都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声音陡然拔高,“迅速回朝,请军医给华神医治伤。” &nb“不必了,放我下来。”华鹊在他怀里挣扎了下,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将军,既然疑心我,又何必管我死活?” &nb契韩尔叹了口气,他对面前的这个女人,所知无多,到底该不该信她? &nb———— &nb大聂边界之城。 &nb唐云罗勾唇深意一笑,“相爷,加入救援的队伍之中,还真是稀奇。” &nb宁风曦蹙眉回应:“我自是不愿意我大聂国的武林副盟主落入他人手中。” &nb“相爷,你不是去了大景接摄政王了吗,怎么会提前回来?”姚倾心中满腹的疑惑,宁风曦与秦烨素来不合,他自动请缨去大景接秦烨,本就让人生疑,这回只有他一人回来,更是让他难以放心。 &nb“说来话长,他日有空再与将军细聊,我这正要往大景赶去,将军就此别过。”宁风曦报拳一笑,策马而去。 &nb“郡主,姚将军。”冬珠策马赶来,内疚抱拳,“冬珠保护郡主不力,请郡主责罚。” &nb未晚嫣然微笑,“我不是让你照顾华鹊去了吗。你又何罪之有?” &nb唐云罗喟然长叹,也不知道华神医那端怎么样了?这次还真多亏了华神医的苦肉计,紫苏不在,得知姜未晚和冬珠两人离就后,她便一路追随着姜未晚而来,她一直在暗中看着未晚,若非未晚出了状况,她是绝对不会现身的。 &nb-本章完结- <font 第246章 情非得已 未晚被韩尔劫持后,她第一时间找上了华鹊,也亏得华鹊肯帮忙,不然的话,她还真要费一番周折。 只是这样一来,怕是要给华鹊带来不小的麻烦。 只能愿华鹊自求多福吧。 “姚将军相救之恩,未晚没齿难忘,他日定当厚报,将军告辞!” “将军告辞!” …… 众人纷纷辞别姚倾,朝京城行去。 京城,世子底邸。 秦烨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迷迷糊糊之间,又看到一身大红喜服,一对壁人,站在堂中行交拜礼。 盈盈喜庆下,风吹琉璃珠帘子摇曳生姿。 一条红绸两端人,他戴着面具,心中已是百味陈杂,成婚的明明是他,身份却是大聂国的世子,他何曾想过这般委屈了妻子。只是他天生克妻之相,与他成婚者,定没有好下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借用弟弟的身份,与她成亲。 当然,他也是有私心的,姜未晚与季风成婚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这个滞留大景国的质子弟弟带回去。 季风的病已到了病个膏亡的地步,他唯一能为季风做的,就是让季风落叶归根,重回大聂国。 她红衣飘动,仪态端庄,不可方物。 他轻叹一口气,心中默默道:姜未晚,嫁给我一波三折,终是要委屈你了。 听主持婚礼的官员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待到官员喊到夫妻对拜时,他突然见得华鹊与紫苏的人影在他面前晃动着,再见紫苏头插纯白色的花儿,泪流满面。 当下,他只觉得五雷轰顶。 季风,季风终是走了,季风终是没有挨到他带其回家的时候。 也许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可当这一天来临时,他总是那么难以接受。 风掀起了艳红的喜帕,透过面前的珠翠帘子,他深邃稳重的目光落在姜未晚身上,这个女子正一脸惊讶地打量着他,目光里更多的是对他的探究。 他只是来替季风一段时日,好将他移出去救治。如今季风离逝,他就必须立刻让季风和他归回原位。 否者就会夜长梦多,再难回头。 只是面前的女人,他心心念念的朝月,大景的郡主姜未晚,她何其无辜。 他的脸色甚发变得惨白,他却没有办法大声地告诉她真相。 唇瓣一张一合地,他只是无声地告诉她,“等我,等我,等我归来,一定要等我。” 扑地一声,他口吐一抹鲜血,蓦然倒下。 耳边传来御医诚惶诚恐的声音,“聂世子久病缠身,回天乏术,聂世子归天了。” 阖目装死的他,只觉得可笑。 是大景无人才吗? 他不过是借交拜天地时,吃了假死药。 那群御医竟认定他死了。 如此正合心意。 只有他死了,才能与季风的身份互换回来,也只有在众目睽睽下死亡,才能取信于众人。 喜堂变灵堂。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三更天时,姜未晚还是怔怔跪在灵堂前,也不知道此刻她心里在想什么,他静静躺在棺木中,仅存的意识告诉他,这么做太过份了。 可是他没有回头的路,身为兄长,他只想尽可能地保全弟弟,为延长他的性命尽最大的努力,只是命运捉弄,终是走到这一步。 “郡主,你与我们家世子才刚拜了堂,还没有进洞房,如今就摊上这等事,相信我们家世子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你在这里长跪不起,你先去歇歇吧。你要累死了身子,我什么和王爷交待。”冬香上前,扶着姜未晚起来,连拉带扯地把姜未晚从灵堂上给带走了。 未晚身后的贴身丫环怜心,只好紧紧跟上。 华鹊进屋开了棺,顺带将他从棺中解救出来。 北冥和紫苏、华鹊抬着季风冰冷的尸体进门,进行一场互换交易。 目视着一母同胞的兄弟,堂堂男儿一瞬之间泪如雨下。 季风走了,从此以后,天地之间只余他一人,孤单前行。 屋内一片安静,只闻得哭泣声和无声的叹息声。 “禀王爷,烈炙求见。”灵堂外,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 “让他进来。”他扬声回应,烈炙是他特意留在大聂国的秦王府左侍卫统领,这个时候烈炙不在大聂国守着,他来干嘛? 须臾,烈炙疾步而来,弯身行礼:“王爷,朝中急势有变,皇上恐宁风曦作乱,请王爷速速回京。” 烈炙抬头忽见世子府已设起灵堂,四周尽是挽联,不由惊诧不已:“世子,他…”语未竟,已先哽咽。 “人终有一死,季风比我早了些时日罢了。”擦干泪,掩住眸中悲痛,盖起棺盖下令道:“北冥,你下去准备一下,本王要即刻起程回大聂。” 世子府前,他悠悠回头,目视着世子府的牌匾,黑眸沉寂如古井,亦是极浅极淡的不舍,“冬珠,你与北冥一起留下,随后护送二弟的灵柩和姜未晚一同回大聂,你是女人,玖雨和姜未晚那里,你多看着点。” 语毕,他策马扬长而去。 数日后,冬珠和北冥终是带着季风的灵柩回大聂,这位长期在大景国为质子的皇子,终于归来了。 只是去时活生生的,归来时已是成黄土。 季风被葬于大景皇陵中,总算是圆了他的梦,落叶归根了。 而姜未晚,这位与名义中的大聂留景世子成婚的郡主,却没有跟随着回来。 “出什么状况了?姜未晚她是世子妃,不应该跟着你们一起回来的吗?”他终是按捺不住,不顾朝臣在场,一把抓住北冥,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北冥为难地回了句,“的确出事了。” 他的脑袋轰隆隆地作响,“出什么事了,难道姜未晚遭遇到了什么不测?” “你快说话啊,到底出什么事了?”举眸望着北冥,他已是心急如焚。 北冥亦轻叹,面露遗憾,“郡主的生母,二姨娘突然华鹊暴毙身亡。世宗皇帝允许姜王爷所奏,让郡主守孝三年。” 静默良久,他才从中回过神来,“怎么可能突然身亡?” 北冥把这些日子听来的,细细回禀了起来,“京城中有传言,二姨娘是因不忍女儿远嫁大聂,年纪轻轻就守活寡,而上吊自杀,来求皇帝成全,让女儿守孝,来免除守寡之祸。” 他眸光澄澈,心里掠过波澜,只有无限的愧疚与怜悯,不可否认,害死二姨娘的凶手,或许就是他,如果他没有借用季风的身份与姜未晚成亲,二姨娘就不会误会未晚会守寡,她就大可不必去死。 只是他也有着难以启齿的难言之语,他作梦都想迎娶姜未晚,只是他内心是惶恐的。 他终是怕,直接娶了未晚,他这克妻命,会害死了她。 可姜未晚摆在哪里,终是要嫁人的。 他又恐惧有一天,姜未晚会先他而嫁人。 他终是接受了季风的建议,以季风的身份先娶了未晚,再从长计议。 人算终是比不过天算。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年头,他终于平息了朝中的躁动,他也收到了大景国传来的一个坏消息,姜未晚要成婚了。 脑子里轰隆隆地只有一个声音,她要成婚了,相公却不是他。 也许应该怪他对大景国的律法所知无几,他完全不知道在大景有一条政令,“女子守寡满一年后,可归国另觅意中人成亲,但凡寡妇再婚成亲后,产子一人,大景县府一次性发放纹银二两补助,产子二人,大景县府一次性发放纹银四两补助,以此类推。若有各县府私自克扣补助者,经查实一律革职,送交刑部查办。” 光从这条律法上,就不难看出,世宗皇帝这是未雨绸缪,为了以备战时之需,鼓励寡妇再婚,产子来为大景帝国添增男丁,壮大大景国的劳动力。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疼爱未晚的二姨娘华清,在做出死亡的选择时,已经算好了这一天。 不,不管怎么样,姜未晚绝对不可以嫁! 她绝对不可以嫁给别人! 他二话不说,让北冥牵了他惯骑的赤兔来,夹紧了马腹就往大景国跑去。 他要阻止,他一定要阻止姜未晚嫁给别人,他要抢婚。 他终是在十里坡上赶上了,一路之上吹吹打打地好不热闹,大红花嫁正缓缓地向候爷出发。 他一把抓了个家丁过来问,确认了花嫁中人是要嫁给顾慎言的未晚后,他猛面打劫起新娘子。 她似乎是非常不愿嫁给文武状元郎顾慎言,从初见他打劫时的恐惧害怕,到惊讶,到惊喜,她的脸色在不停地变化着…… -本章完结- 第247章 错过(前世秦烨与未晚) 策马到无人之地,他解开脸上的面纱,怀中姜未晚的身体从僵硬,到颤抖,她仿佛是一个无措的孩子。 “未晚,我是聂季烨,我是季风的兄长,也是一年前与你成亲的男人,我……我很喜欢你,一年前因为某种不得已的原因,我不得不离开,你现在还愿意跟我走吗?你若跟我走,我承诺一定会好好待你,全心全意待你。” 烈日炙炙,阳光下她的脸越发的璀璨夺目,她目光怔怔地凝着他,似乎在探究他话里有几份真诚,她开始无意识地抱住他,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仿佛是利刃,在他心头刻下一道道疤。 他用力地抱着她,似是想将她融入骨血中。 她点了点头,终是答应随他走。 也许在他离开的这一年里,她过得极为不好,若非如此,当年她也不必卖身露水阁,他本该想到的,只是这一年来,忙于同宁风曦周旋,他竟然无暇顾及其他。 他略略低头,发丝滑落下来,遮住了眸中浓浓的心疼,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姜未晚,随本王走,本王必不会再负你! …… 梦镜切换。 她坐在铜镜前,细细描着柳眉,他缓缓走进。 她回眸凝望,美目直欲滴下水来,纤长的手环住他的健躯,娇丽容颜仿佛盛开的花儿,断续道:“夜深了,让我服侍王爷更衣。” 他不语,只是静静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替他宽衣解带。 当然不仅仅如此,她也顺手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入目一片春色,她的眼神如小儿女般,清澈无畏,又饱满着浓浓的羞涩与爱恋。 一种极为微妙的情绪在他心中生了根,发了芽,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她在他面前慢慢伏低身子,修长的芊芊玉指往下落…… 隐约觉得屋外有一阵凉风卷进来,惊得他一个激灵。 不,不对! 这不是姜未晚,更不是朝月。 朝月不会如此,绝不会如此放荡,伸手抬起少女的脸,见她长睫微颤,眼中尽是迷离,她似乎非常渴求,对他的这具身子,又或者是对他这个人。 一模一样的寒梅印记,可她不是。 面前百般讨好,献身的女人,绝对不是姜未晚。 屋内忽而变得凝重。只有她欲|求不满的低喘,他俯下身子,看着她涨得通红的脸,他的身子在她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你是谁?” “告诉我你是谁,嗯!” 女子的双眸中掠过几许震惊,她重重地往后倒下去,“王爷,你在说什么?” “我是未晚,与你成亲过的那个女人,你说过一年前因为某种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离开我,让我跟着你走的女人,你说过你会好好待我,全心全意待我。” “王爷,你不记得了吗?” 女子不断重复着他曾经对姜未晚许下的诺言,一遍遍地提醒他,不要负了她。 她额上密密一到冷汗,细细的发丝贴在了鬓边,那副垂死挣扎和期待的模样,刺痛了他的心,他伸出手去,却没有她期待中的安慰,只是狠狠地提起她的身子,再重重地摔下。 他的眸中漩涡翻涌,终于成了炽烈的怒火,“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女子一脸的惶乱,她猛地伸手抱住他的大腿。 “我是未晚,姜未晚啊!爷,你怎么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她脸上的泪水唰地涌了出来,似乎真得是委屈到了极点。 他微微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又回到十里坡,山上绿荫成林,古柏繁茂,,一顶八人抬得大红轿子穿梭其中。 他与姜王府的侍卫交手起来,成功打劫了轿中的新娘子,带着她策马而去…… 有什么不对吗? 到底是哪里出了状况? 面前的这位不是姜未晚,她又是谁? “王爷,是我服侍你不周吗?你不满意吗,我可以改!”女子惶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俯低了头,对着他就是一阵疯狂的吻…… 他嘴角无声牵动起来,藏匿着无穷无尽的寒,“朝月,本王问你,你胸口上的那块红胎记哪儿去了?” 她一动不动地,仿佛听不懂他的这句话。 “本王再问你一遍,你胸口上那块红胎记哪儿去了?”他加大了音量,又重复了句,英俊的脸上如蒙严霜。 女子怔了怔,樱桃小嘴慢慢从他身上退出,一瞬间之间再次泪如雨下,“你不信我,可我也不知道身上的胎记,它会好端端地给没了,我从露水阁回来后,生了一场大病,父亲给我请了御医久治无果,二姨娘给我请了江湖的郎中,才把我给治愈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郎中的药有问题,我吃了之后身上的斑点和胎记都不见了。” 他蓦然抓住面前女子的头发,用力一拉,将她扯起,冷冷地笑了起来,放声大笑了起来,“一派胡言,我与朝月清清白白的,我何时见过她的身子?我不过是试探了你一下,你还真能扯啊!” “我是朝月,我是姜未晚,为何你要怀疑我?”女子一动不动与他对视,眼中蓄满了泪水,尽管被他揭穿了骗局,她还是拒绝承认自己不是姜未晚。 “说,谁派你来的,你有什么目的?行刺本王吗?” “朝月,朝月在哪儿?你把她怎么着了,你是不是杀了她,还是软禁了她?” 女子低低笑了起来,“我说了,我是朝月,你又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他放开了面前的女子,捡起自己的亵衣裤穿了起来。 将她的衣物踢到她面前,冷冷地只丢给她一句话,“别以为顶着这张脸皮,就可以丢她的脸。本王自有一千种法子,折磨你到生不如死!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本王要你九族为她赔葬!” 女子原本提着一口气蓦然松了,她狼狈地捡起地上的衣裙,再次泪如雨下,“我能是谁派来的,我怎么忍心刺杀你,我只是喜欢你,我只是恋上你的可怜人而已,你为什么就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来人啊,把她给我抓起来,严加看管,待本王从大景回来后,再行处置。”冰冷地下令后,他疾步向外走,牵来赤兔马,不顾一切地往大景国奔过去。 姜未晚,等我! 一定要等着我,这一次,我定不要再错过你…… ———— “你叫什么名字?” “大白。” “什么?” “赵大白。” “家住哪儿?” “五里县。” “可有良民证?” “有。”他动作笨拙地递上这张刚刚从省府里盗签的良民证,应职起安远候府的护院。 来大景整整有月余了,终于可以如愿大摇大摆进安远候府了。 在他办良民证前,他在茶馆里听闻姜未晚下嫁安远候府,新科文武状元郎顾慎言的消息,心长发被掠起,颈处微凉。 他笑了笑,终是迟了一步,可是在他看来,姜未晚嫁给谁,并不重要。 他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她过得好不好,与他而言,非常重要。 在安远候府的工作,是看府护院,府内的人手并不够,他经常主动将扫树叶的活儿包揽了,府内的嬷嬷一个劲地夸他勤快。 难得他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儿,放下身段来讨好一个打扫的嬷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想知道未晚,姜未晚在安远候府内,住着那间宅子。 他不过是想远远地看看她而已。 终于有一天,闲聊之余,老嬷嬷提起了这位新晋的少夫人。 据说,夫人并不是很喜欢她,不过她与少爷倒是很恩爱,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必须亲眼看到她,才能下定论。 据老嬷嬷讲,少夫人每天都会去庖屋亲自为少爷熬碗羹汤。 他早早把一天的活儿都干完了,在庖屋外围守株待兔。 她向庖屋走去,他连忙跟上去,他亲眼见她在庖屋里忙得汗流浃背,过了良久,久到他的腿都有些麻了,见她把羹汤取出,举着扇子在上面一遍遍地扇着。 她将冷却的羹汤放上桌上的木盘子里,她端在羹汤往顾慎言的书房走了过去。 站在角落里,看着她放下羹汤,轻拭着他额角的汗珠,“相公,这是我为你做的参汤,已经吹凉了,你快喝了吧。” 顾慎言含笑将汤饮尽。 姜未晚心满意足地收了羹碗,站在一旁举着大团扇为他扇热。 他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这一蓦,思绪却已渐飞渐远。 夜色静谧。 眼见着少主人和少夫人陌室里的烛火熄灭…… 翻墙跃出安远候府,重重的一拳砸在树上,他的脸终于隐在了黑暗之中,再不见分毫…… 错过了也许是一生,无人可以逃离命运的摆布。 -本章完结- 第248章 守护(前世秦烨与未晚) &nb黑暗之中,依稀听到女子轻微的笑,“我说你还真是无赖,你再不走,小心我把你供出去,让你&nbr> &nb“师妹,你就忍心让你师兄沾染上瘟疫而死吗?” &nb“谁叫你跑到野恋族来着,我告诉你,沾染瘟疫是小事儿,传染给你们大聂国人,可就是你的罪过了。” &nb“不是有你在吗,我用得着担心那么丁大的破事。”他双手扣在她纤细柔软的腰间,一脸坏笑,“这狗屁瘟疫是野恋族那没长脑的老族长出得烂出意的吧,我知道你一定有解药的,秦烨跪求神医踢药。” &nb“滚!别在我面前给我装,我还巴不得你染上了,我们大契国也少了个强敌。”华鹊翻了个白眼,完全将他无视了。 &nb“给不给解药?” &nb“不给!” &nb“信不信,我把你给办了,到时你和我一起沾染瘟疫,我就不信你不用服药。” &nb“行行行,算我怕了你了。”华鹊从药柜子里取了两味药草递给他,“给你,快快拿了解药滚远点。” &nb“我就知道师妹最好了。”他作势要吻华鹊,惊得她直往后退。 &nb看到她受到惊吓的眸子,他眸中满是笑意,他知道华鹊已有婚约在身,他也无意轻薄华鹊,只是略施了手段,逼她交出解药而已。 &nb他走至前厅,站在门前,隔着一卷珠翠帘子,望着白雪皑皑的屋前,跪立在地的的女子,清凉的眸子里升腾起雾气,姜未晚,呵!又见面了! &nb她的身上装着一件玫瑰紫绵袄,云鬓峨峨,肤色如雪,人清瘦了不少,却洗不尽那份骨子里的高贵和善良。 &nb她是为了顾慎言来求取解药的。 &nb顾慎言与野恋族交战时,沾染了瘟疫,她竟胆大包天地一个人一乔装打扮后,潜入野恋族,费尽艰辛万苦地找到华鹊,被华鹊无情拒绝后,竟然在门口跪了一天。 &nb隔着珠帘子,他忍不住问:“为了他不顾一切,值得吗?” &nb耳畔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她怔了怔,她还是不加思索地就说:“只要是为我夫君做的,都值得。” &nb他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心中感叹顾慎言是何其幸运,能得妻如此。 &nb“解约我可以给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nb“谢谢你,谢谢华神医,只要能给我解药,我怎么条件都答应你。” &nb“先别回答的太早,如果我要你呢?” &nb她怔了怔,半晌无语。 &nb“如果我要你的人,你的身子呢?”他又补充了一句。 &nb姜未晚有些惊诧,身子颤了又颤,“我……你,你不是女人吗?要我的身子何用?” &nb“暖床,陪睡觉,有什么问题么?” &nb“怎么会呢?”她的眼中浓浓的写满了惊慌失措,蹙了蹙眉,她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 &nb沉默了良久,她咬了咬唇,终是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不过我要你先让我回去,让我把解药交给我夫君,让我看着他痊愈后,再来。” &nb“给你!”卷帘扔了解毒的药草过后,他复又放下帘子,冰冷地吐出一句,“心不在我身上的女人,我不稀罕!” &nb转身的刹那间,眼角蓦然滑落一滴泪莹,而不自知。 &nb再回头,却见她从雪地里支起身子,欣喜若狂地转身,踉跄地往前走。 &nb雪地里落下两行深浅不一的脚印。 &nb凛冽的寒风,呼啸着从山林间吹过,她的身子看起来很单薄,很无依,他微微闭了闭眼睛,喃喃地只是嘲笑道:“真是傻子,为了他值得吗?” &nb“师兄,你又何尝不是呢?”华鹊轻笑,“姜未晚为了顾慎言不顾一切,你为了她,所付出去的也不少。” &nb他揉了揉眉心,只是笑道:“是,都是傻子,两个傻子。” &nb“替我追上她,以你的名义把山下的那辆马车送给她,顺带收她当你的徒弟,让她可以随时来找你学医。” &nb“为什么?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而且我没有打算教人学医。” &nb“人活一世,难免有些小病小灾,我希望她以后遇上这类问题时,可以游刃有余地解决,再不用麻烦你——华神医!”他倏然苦笑,必须承认,他还是心疼她天寒地冻地跪在雪地里,冻坏了。 &nb“才不呢?你给我什么好处,我要听你差遣,收那个笨丫头为徒?”华鹊睨他一眼,好歹是师兄妹一场,既然知道姜未晚是他的软肋,不好好利用一把,太对不住自己了吧。 &nb“没有你特章留下的线索,姜未晚会这么容易找到这里吗?” &nb“没有你有心的透露,我怎么会知道姜未晚进入野恋国界?” &nb“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nb“就算是我把你引到这里的,也不能说明什么,我又没有让你英雄救美,是你自己沉不住气而已。” &nb他解下腰间的铜牌坠儿,递了上前去,“这个好处费够了吧。” &nb“够了,再够不过了。”将坠儿握在手中,华鹊笑得好似盛放的花儿。 &nb铜坠儿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装饰,而对华鹊这样的外族人,却是可以进入大聂国的通关牌子,有了这块铜坠儿,就算是大聂国的官员都会卖她三分薄面的。 &nb他知道华鹊做梦都想得到这个东西,如今他舍得交出,只是换她一个承诺,让她教姜未晚些医术。 &nb———— &nb世宗二十五年,冀北战争响起,他成功降服大景左营副将张含,大景帝国派遣而来的十五万大军全军覆没,这场以少胜多的战争,大聂国赢得漂亮。 &nb钦点战俘时,意外地看到顾慎言。 &nb这个让姜未晚心心念念的男人,如今成为他的阶下囚。 &nb顾慎言已是愁容满面,“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放过我。” &nb“身为战俘,指挥三军的主帅,此时你更应该去死,而不是如此甭种地求饶!你应该以死赎罪,以你的死去告慰那些死去的兄弟们。”这个在大景帝国称得上是文武全能的男人,此刻是如此地可怜,如此得不堪一击,顾慎言甚至没有一点点男子的担当,顾慎言如何配得上未晚,如何配得上未晚的付出。 &nb“顾慎言,你简直不配当男人!你配不上未晚,你配不上她的一片痴心!”愤怒地提起顾慎言,他猛地就给了顾慎言一个重重的拳头。 &nb“你喜欢未晚!你喜欢她是不是?难怪我觉得你眼熟,你与季风长得一模一样,你是季风。?” &nb“我是季烨,聂季烨!”他狠狠地瞪着顾慎言,“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为什么娶未晚的人,是你这个人渣,你配不上她。” &nb“我配不上她,难道你配得上吗?你算什么东西,姜未晚他是我女人,是我孩子的娘亲。你喜欢她是不是?可是很遗憾,她爱的人是我,是我顾慎言,就冲着这一点,我就赢了你。” &nb他的瞳孔似有些收缩,顾慎言说的不错,顾慎言赢了,顾慎言一直都是赢家。 &nb顾慎言举着长剑往自己脖子上架,踌躇片刻,突然哭了起来,“你以为我愿意向你求饶吗?你以为我愿意苟且偷生吗?你可知道,来之前未晚对我说过,她在大景,在安远候府等着我,让我无论如何要回去。我曾问过,若是我不幸战败,再也回不去,她做何打算?未晚道定要与我同赴黄泉。她要与我同赴黄泉!我不怕死,可我怕在我离开后,她也追随了我而去,我们的孩儿姒若,失了父亲,又失了母亲,从此孤苦一人。我舍不得她,也舍不得我们的姒若。” &nb顾慎言迟疑,恐惧的样子被他尽收眼底,他却不想追究,摆了摆手,只道:“善待未晚!她为你几乎是倾其所有,有生之年,你若是负了未晚,我必取你性命!” &nb他转身而去,已是不屑再看顾慎言一眼,只是冷冷地吼了声:“滚!不要让本王再看到你!” &nb一年又一年过去了。 &nb突然在一年秋天,朝堂之上,忽闻得大将军姚倾启奏:大景帝国韩王景君乾反出京城,此刻正和景浩天的军队交战中。究起战争的起因是,世宗皇帝驾崩,有人将端和郡主的脸皮制成龙袍纹饰,献给景君乾,景君乾一病不起后,谋划以清君侧为名,起兵伐帝。姚倾提议此刻,我大聂国应该以镶助大景帝国平乱为名,以驻军向大景国开进,乘乱攻城,先夺大景的城池,占据有利的地理位置后,再从长计议。 &nb不可否认,姚倾的提议是极好的。 &nb如今天下四分,三个国家一个大族,都蠢蠢欲动着要一统天下。 &nb以其将军被别人蚕食了,不如先发制人,拿下大景。 &nb只是此时此刻,他的满脑子里,已容纳不下太多的信息,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响着,未晚,姜未晚,她遭遇不测了吗?顾慎言他到底是怎么保护她的! &nb“摄政王,以你之见,我们要不要派驻军前去?”朝堂之上,皇帝朗声询问。 &nb“摄政王……”皇帝又唤了句。 &nb-本章完结- 第248章 惨极了 &nb“皇上,准了姚将军之请,就由他挑选两支精锐部队进驻大聂国吧。”语罢,他蓦然转身往朝堂外奔去。 &nb“摄政王,你要去哪儿?”朝堂之上,皇帝一头雾水,今儿个早晨摄政王似乎心不在焉,他很急着要走。 &nb他复又转身,行一礼,“皇帝容微臣告退,机不可失,臣先带一队人马即刻前往大聂国,查看大景**情。”不等皇帝允准,他已然离开。 &nb同样的场景在重复着,他坐着马车迅速回府,带了几个人王府的侍卫迅速往大景国策马奔去。 &nb几近周折,终于来到了宛城。 &nb四周,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nb这里不久前刚结束了一场战争,这一战朝王军队败了。 &nb据说是战死到最后一个,不留一兵一卒,全部壮烈牺牲了。 &nb安远王顾慎言的军队护送着大景新皇帝景浩天班师回朝,宛城之上只留下一群虾兵蟹将在清理现场的尸体。 &nb一群黑压压的乌鸦盘旋着飞过,哀鸣凄厉声不断,扑鼻的血腥味让他有一种浓浓的不祥预感。 &nb姜未晚,姜未晚,你在哪里? &nb站在苍茫的天空下,他第一次觉得如此无措。 &nb“有没有看到姜未晚?”他猛地抓过一个个从面前走过的大景士兵,魔怔了一般地想要一个答案,可又害怕这个答案不如自己所愿。 &nb得到否定的回答,他又松了一口气。 &nb他竟亲自走在累累尸骨之间,用手翻起那些断臂残骸,一遍遍地寻找着。 &nb“这是男人的战役,不会有女人的。”他茫然地喊了声,心中还存着美好的念想。 &nb“爷,这么多尸首,要找到郡主谈何容易。”北冥上前一步,看着红了眼睛的主子,不由叹了口气。 &nb“大家分头找。你们几个往那里去找,北冥你就负责往那些扛尸手中瞧,我找这一片,其余人找找那个角落。一旦发现有女尸首,就给我往这里抬。本王要亲自检查。” &nb无论如何,他要将她找到…… &nb当然也许是找不到的,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来到这个鬼地方。 &nb她只是藏了起来,伺机报复,伺机杀掉顾慎言这个畜生,他的未晚那么聪明,不会,不会在这里的。 &nb“喂,你干什么呢?”留下来清理现场的一名小副将,冷然地吼了声,“你们这么翻来翻去的,耽误我们掩理尸体,你们吃罪的起吗?” &nb皇命如山,接受了皇帝的旨意后,他们必须尽可能快地掩埋掉那些尸体,以免造成城中的瘟疫。 &nb如果造成了疫情,他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 &nb他抬头握紧了腰间的佩带的宝剑,深邃的墨色眸子里淌出吞噬般的森寒之气,大有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无畏。 &nb刚刚说话,叫嚣的副将被发他闪亮的刀子似的目光一瞪,不由地感到了浓浓的寒冷和畏惧,顿时再无了言语。 &nb就这样搜寻了整整两天两夜,终于得到了一个个他想要的结果:没有!没有! &nb没有女人,宛城之上没有女人的尸首。 &nb他站在夕阳下,忽然仰头长笑。 &nb抓住徐徐上前的北冥,他笑得像个孩子,“没有女人的尸首,那么姜未晚一定还活着,还活着对不对?” &nb北冥抬眼望着面前这个素来勇敢果决的摄政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nb他终于哑声呼喊了起来:“未晚,姜未晚!” &nb“姜未晚,你还活着,你在哪里?你出来啊!”第一次见他这么无措,无措的像极了孩子。 &nb北冥的眸中更是错综复杂,他不知道该不该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秦烨。 &nb这个消息对于摄政王而言,无余是个恶梦。 &nb正在一旁缝尸的枯老婆子有些震惊地抬头,她抬头看了看面前站立的男人,忽然间觉得熟悉,又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nb“她出不来了。”老妪扯了扯他的衣袍,摇了摇头阻止他往下喊。 &nb“你说什么?”他有些生气,对于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老太婆,这么不识时务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nb“你不是在找未晚,姜未晚么?”老妪抬头,又大敢地再瞧了他一眼。 &nb“你知道她在哪儿?”他抓过老妪的双肩,有些激动地看着她,“如实告诉我,我定有重谢!” &nb老妪叹了口气,“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她出不来了。” &nb他摇晃起老妪来,“你什么意思,你说得明白点?” &nb见老妪半晌无语,他又道:“她被人抓了起来了吗?她是被顾慎言软禁起来,还是让狗皇帝判下狱了?或者发配边疆?” &nb老妪又看了他一眼,眼神蓦然黯淡了下去。 &nb“你放心,不管他们把她囚在哪儿了,我都可以把她救出来。你快告诉我,她在哪儿?”他短促地笑了笑,自信而霸气。 &nb“她死了!”老妪声音暗哑地哽在喉咙中。 &nb“她死了!”老妪又重复了声,似是说给他听的,又似是说给自己听的。 &nb“不,你骗我,姜未晚,她怎么可能死呢?她不会死的。”他只觉得这一刻头颅像是轰然炸开了一般,变得异常痛苦。 &nb“她不会死的!” &nb“我看得清清楚楚的,她死了,她真得死了。”说到那里,她悄悄抬起头,觑了一眼他。 &nb“你眼花了,你一定是人老眼花了,认错人了。”他又再开口,一口否定。 &nb“我的年纪与她不相上下,再说我怎么可能错辩了姜未晚呢?”老妪眼中微有泪意,又道:“她死了,不要再找了,我言尽于此,信不信随你。” &nb他压住胸口翻涌的情绪,却压不住眼角的泪意,眼眶已红,眼泪扑簌往下落,“告诉我,她怎么死的?她怎么会死?” &nb“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惨的,爹不疼,娘不爱。我一直羡慕,嫉妒她。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她的亲姐姐嫁给了顾慎言,她被剥了脸皮,她的脸皮被制成了龙袍纹饰,制成衣衫送给了韩王景墨予。她拼命地逃,她以为逃出了生天,却又让人抓了回去,她被绑在战车上,她成了引诱韩王送死的诱饵,景墨予真是仁义,明知道是死,他还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保驾护航,万箭穿心啊!那是万箭穿心之击……” &nb老妪默默地擦了把泪,“为他收尸时,我都不敢看,身后那一个个的血窟窿,密密麻麻的,血肉模糊。” &nb“未晚呢?”他难以克制自己的愤怒,竟开始颤抖了起来,明明知道她的结局,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心存一丝丝细微希望。 &nb老妪分明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身上聚集起来的厚重寒意,那是一种深情付诸之后而又失去的阵痛,他的眼神变得阴鸷可怕,她知道若是此刻她有半句虚言,面前的这个男人必定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nb“她死了,那么多人为她而死,她又怎么愿意独活。她是不会苟且偷生的,再说顾慎言也不会放过她。” &nb“未晚的尸首呢?”老妪面前传来冰凉彻骨的声音。 &nb仿佛有无形的压力迫在自己身上,老妪竟无法再说下去。 &nb事情既然无法瞒下去,不妨据实说了,北冥涩然道:“郡主的尸首,据说被顾慎言收走了,还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置,可怎么说郡主也是他们顾家的人,定是会让她入土为安的。” &nb“顾家不配!” &nb都怪他,他不应该相信顾慎言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他当初就应该杀了顾慎言,若是他当初杀死了顾慎言,那么未晚也不必承受这般灭顶之灾。 &nb未晚是让他害死的! &nb怪他当初被顾慎言的花言巧语蒙避了心智,才会放虎归山。 &nb怪他当初心存私心,他无法忘记未晚跪立在山门前,为顾慎言求取解药时,那斩钉截铁的坚持。他当时内心是百般不愿意放了顾慎言,可他又害怕有朝一日,会让未晚恨他。 &nb他的一念之差,终是害了姜未晚,害了他此生至爱。 &nb顾慎言,那个畜生他明明答应了会好好照顾未晚,倾其一生去爱她,照顾她。 &nb而结果顾慎言背弃了诺言! &nb“顾慎言,狗皇帝!本王会让你血债血偿!”他再也无法冷静,那股暴戾之气渐渐升华了起来,拔出腰间佩带的宝剑,剑气直指云端。 &nb“来人啊!将这个对圣上不敬,意图犯上作乱的贼子给我抓起来。”副将指着他,对身后的一群士兵冷声下令。 &nb离他较近的两个士兵围了上来,他踏步上前,长剑翻转之间,一剑劈开了身侧围攻的士兵,复而翻转,再次击中另一名,刀法狠厉,一剑穿心。 &nb周围的士兵纷纷向他围了上前去,又颤颤地不敢冒然行动。 &nb-本章完结- 第250章 血债血偿(前世秦烨与未晚) &nb“是要全部上,还是一个个来?”他凤眸轻垂,嘴角掠过一丝冰凉的笑意,他正愁着没有人来泄愤,他此刻只想杀人,他很需要一群人来血祭未晚。 &nb面前的虾兵蟹将,仿佛都变成了那一个个朝未晚拉弓射箭的恶魔。 &nb长剑一刀刀地劈了开来,杀!杀! &nb“来人啊!所有挑衅主子者,杀无赦!”北冥语气极为冷淡,既然主子已经陷入疯狂中,身为臣下,他们只能跟着疯狂,才是对主子最好的保护。 &nb“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再打下去就没有人收尸了……”老妪焦灼地呼喊着,骇得双膝跪下,不停颤抖着。 &nb杀红了眼的人,根本不会将她的话听进去。 &nb宝剑上血花飞溅,浓浓的血腥却无法平息他心中的暴怒。 &nb痛失所爱的那种哀凉,平静,又汹涌。 &nb终于收拾了这一般人,他脚踏着一地的狼藉与血腥,翻身跃起上赤兔马,勒转了马头就要往大景京都冲。 &nb身后忽然转来一个声音,“王爷,你这样贸然行事,万一有个差池,非但不能为端和郡主报仇,还会葬送自己的性命,让郡主死不瞑目。” &nb伴随着浑厚的声音,姚倾已来到他面前,牵住他的赤兔,神情恭谨地看着他。 &nb夕阳映照重峦,霞光倾斜宛城。 &nb一刹那间,望着面前追随着他多年的铁血将军,他终是喟然一叹,“姚倾,你即刻传令下去,让我们的人,在宛城驻扎下去。整军待发,假以时日定要拿下大景京都。” &nb“是!”姚倾一扬头,眉宇间满是欣慰的光芒。 &nb“这名老妇人,不能留。”姚倾看着颤抖不已的老妇人,面露寒光,复又补充了句:“至少要软禁起来。”进军大景是大聂帝国的机密,姚倾变得小心翼翼。 &nb“不,本王要待她如坐上宾。”秦烨下了马,一把扶起枯老婆子。 &nb枯老婆子与她对望一眼,眼中满是惊慌。 &nb“姑娘,你能帮我吗?”他淡然出声,语带诚恳。 &nb枯老婆子一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nb姚倾忍不住上前去,催道:“我们家爷,问你话呢?” &nb枯老婆子怔怔道:“你叫我什么?” &nb“姑娘啊!你不是说你与未晚年纪不相上下吗?不让叫姑娘,要叫什么?”枯老婆子眼中泪意闪动,她这是托了姜未晚的福吧,这个俊雅非凡的官家公子竟对她礼待有加。 &nb“倾冷不知,有什么能帮上公子的?倾冷贱命一条,平素里只是替人缝缝尸体,糊口度日,若是公子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就是了。”姜倾冷自嘲地笑了笑,眼前的这名公子,绝非大景人,看他气宇轩昂,又有着一身的壮志雄心,这种人就是足以称霸天下的王者。 &nb看得出来他对未晚痴心一片,他想为未晚报仇血恨。 &nb与其到处缝尸糊口,不如追随他左右。 &nb既可以糊口,也可以等到有朝一日,亲眼见到恶人得恶报。 &nb“既然你缝过景墨予的尸首,那么你能告诉我,他葬在哪儿吗?” &nb姜倾冷点了点头,“我把他悄悄收葬了起来,就在这儿不远的乱葬岗上,立了个无字碑,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nb他随着姜倾冷到了乱葬岗上,为景墨予点上一柱香。 &nb终是下令,让人将他的尸体刨出来,火烧了之后,将骨灰收入玉盒中。 &nb“你安息吧。等本王收拾了顾慎言,景浩天后,再把你的骨灰迁入你们大景的皇陵中。” &nb“昏君无德,歼臣当道,大景到了危矣的时刻,本王要替天行道,倾了大景帝国,你不会反对吧。”他拍了拍手中的骨灰,又道:“你也许会觉得本王不够仁义,你拼命救未晚,我却要倾你的国[家。只是景墨予,你已经死了,如今大景天下之主是景浩天,他与我不共戴天,我这不仅是野心,更是想替未晚报仇,我要让所有欺凌过,折磨过未晚的人,生不如死!我要手刃那些个仇人!” &nb姚倾在他身后,目视着已经陷入执念的他,只是无声叹息。 &nb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果敢强干如他,也只是个人,一个平凡的人。 &nb———— &nb一个月后,他指挥三军以宛城为核心基地,不断向外扩张,降服,掠夺着周边的一座座城池。 &nb战争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悠扬的笛声再次响起,在这寂静的山顶,格外的清晰…… &nb无数的喜讯传回来,入夜,将士们以歌舞助尽,软红万丈,媚然可人。 &nb主位之上,他独自坐着,一袭厚锦长袍,墨发以玉冠束起,眉宇英挺,双目中含着浓浓的酒意。 &nb屋外大雪纷飞,又是一个寒冬。 &nb大景宫中与未晚重逢的那一年,冷风呼啸,寒霜包裹着万物,腊梅香,枝头鸟儿啁啾。 &nb在野恋族再遇,皑皑白雪中脊背挺止跪立的那一抹身影,一直回荡在脑海中。 &nb“她最喜欢的曲子是凤凰于飞。”姜倾冷垂首,站在他面前喃喃道。 &nb“你能为本王吹奏一曲吗?” &nb“当然,无功不受禄,秦王赐我温饱,使我免受流离之苦,我还未报答你呢?”姜倾冷话落,缓缓举起腰间的笛子吹奏了起来。 &nb一阵婉转悠扬的笛声在空荡的竹林间飘散开来…… &nb冬去,春又来。 &nb站在大景京城中央,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只觉得人生是莫大的讽刺。 &nb他与她一次次地相遇,重逢,却又一次次地错过。 &nb最终永隔天地之间。 &nb今天,他又回来了,回到她的故乡。 &nb今天,是要做个了断的时候。 &nb马车上,姜倾冷专注地吹奏着凤凰于飞,缅怀着两人共同的故人。 &nb顾慎言不顾一切地往外跑,他一路追着声源而去。 &nb马车向着顾氏墓地方向奔跑,耳旁风儿呼啸而过,空旷的墓地上,传来一个句句深切的呼喊:“姒若,父亲来了,来看你了……晚儿,是你吗?你回来了吗?你出来啊,出来让我再看你一眼……” &nb懊悔的声音,撕心的呼唤一遍又一遍。 &nb顾慎言满目悲恸,近乎绝望,悠场的笛声再次响起,格外的清晰,山雀鸣叫,野花争艳,他踏风而来,薄冷的唇边滑过一丝邪魅的冷笑,轻描淡写又意味深长,“我一直在等你……” &nb冀北战役上,他饶了顾慎言一命,那个时候顾慎言的命就与不属于自己,只是一个诺言,顾慎言就如此的辜负! &nb“北冥,把他带回去,赐他万箭穿心之刑,用他的血祭奠那一年宛城上壮烈牺牲的韩王军队,祭奠姜未晚的在天之灵!” &nb————— &nb身披铠甲的勇士踏上绿草悠悠的山路,一路狂奔来到凉亭,面前环山傍水的是一座娴静安雅的竹屋。 &nb“摄政王,契王爷求见。” &nb他坐在石椅上正与北冥下棋,顿时放下棋子迎了上去,“契兄来了,快请上坐。” &nb和尚身着绣有雅萱竹的白色僧袍,他踩着轻风而来,环绕在他四周的是一股奇异的暗香浮动,来者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属的契国二皇子,这是个极美的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品貌出众,不论是武艺造谐还是个人修为,都深不可测,尽管他早已看破红尘,遁入空门,却无法掩去他身上的王者气息。 &nb心怀天下,温文尔雅,是对这名契国皇了最完美的最好的诠释。 &nb“契王爷。”北冥连忙上前行礼。 &nb“阿弥陀佛,贫僧法号了尘。”契二皇子单手立掌,俨然一幅出家人的作派。 &nb他斜眉望向挚友,嘴角轻笑,“好一个看破红尘的和尚。本王怎么觉得,今日山林之内无摄政王,也无契二皇子,只有两个凡夫俗人,两个一同玩耍过的莫逆之交。” &nb“当了和尚,不会连棋艺也忘光了吧?”他复又朝着棋盘落下目光。 &nb“季烨兄情谊,不敢相忘。”和尚淡然道着,他们一个是契国皇子,一个是聂国皇子,两个国家之间又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却不减两人之间一见如故的情谊。 &nb“既是如此,那是陪我下盘棋。”语毕,他先行坐落,轻捻一颗白子开了局。 &nb“贫僧恭敬不如从命。”和尚跟着坐下,抓起盘中的黑子,布下。 &nb这一局,两人下得难舍难分。 &nb摒弃身份,两个人只是最简单的好友。 &nb黑子已包围了白子,和尚抬头看着处变不惊的他,淡雅微笑,“季烨兄,本是心怀天下,义薄云天之人,为何要这么执著于杀戮。” &nb“你是做惯了甩手掌柜,你们大契国的天下有你那个草包皇兄递你揽着,你大可以逍遥天下,我这大聂国各路人马虎视耽耽,我不开疆拓土,就有人把我们大聂国蚕食、吞并了,我可闲不得。” &nb和尚赞同地点了点头,“你啊,就是天生的劳碌命,你那弟弟的天下,若非你守着,早就是别人的。” &nb“你若是契国主位之上人,我必定要杀了你,永绝后患。”他笑了笑,殷红的薄唇扯出一抹邪恶的弧度。 &nb“我若在其位,必定要以取你首级为要务。”和尚不羁的口气中却含着尊贵非凡的霸道。 &nb他轻咳了声,尽管刻意装作云淡风清,还是难掩身体的疲惫。 &nb“听说你病得很重,是因为这样你才一定要大动干戈吗?”和尚蹙了蹙俊眉,难掩忧心。 &nb“本王倒真想早早死了,去见她,只是大业未完,恐来生再有牵绑,又是一场错过,本王就铁了心,要早成大业。”他笑风轻云淡,却难掩平生执念。 &nb“我倒是听人说起过姜未晚郡主,我想她在若是有灵,也不希望你如此。” &nb“我今日请你来,倒是有事是相求。”他收敛起情绪,屏退众人后,便从袖中取出一块通灵宝玉递了上前去。 &nb和尚蓦然脸色大变,“这是……” &nb“这是珠联壁合佩。”他笑了笑,难掩眼中欢喜。 &nb和尚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倒希望握在你手中的是一株龙蜒草。它可以你手中的玉佩值钱多了,你要是有这心思,不凡去找找看,兴许这世上还真有这味药。” &nb“本王一个垂死之人,要龙蜒草做什么,本王可不想孤零零一人独活于世。”他嘴角笑意不变,却依旧执着,“你不是有上天入地之能吗?你不是可以预知将来吗?本王问你,姜未晚在哪里,她可是投了好去处?” &nb“你这般固执,可是想再续今生未尽之缘?” &nb珠联壁合玉壁,据说是上古黄帝收藏的一块玉石,此玉玲珑通透,采自于女娲补天时落下的那块碎石,后经秦帝时期的名匠江南历时十五年精心手工打造,成就了这块通为的宝石。 &nb“这是珠联壁合玉壁,没错吧。”他看着多年挚友,一脸迫切地询问。 &nb和尚回答的诚挚:“这么好的一块翡翠三合一雕刻,各中接连的天衣无缝,玉雕图腾又是秦帝执爱的“龙凤”,龙凤盘居两侧,龙凤呈祥,完美无暇,尽收天地万物之灵气,这的确是绝无仅有的珠联壁合玉壁,有通天入地之能。” &nb“那么太好了,你带我走一遭,让我进入姜未晚的空间,我想去看看她。” &nb“只是看一眼吗?”和尚眸底深入滑过几抹怀疑。 &nb“你不信我?” &nb“自上古以来,天地循环,周而复始。没有人可以修改天命,你得到这块珠联壁合玉壁,已是逆天之举,还想要穿越未来,你简直痴心妄想。” &nb“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出生时就天降祥瑞,乌云散去,红日映满皇城,全城飘香,后来你又被祥天法师收为高徒,这不假吧。” &nb-本章完结- 第251章 这不是梦(前世秦烨与未晚) “想不到你对姜未晚用情如此之深,对你一个将死之人,我也不作隐瞒,我非仙非神,不过确有通天入地之能,我能知晓天命,不过是自幼爱好奇门遁甲,参透佛理,看破生死,对各类奇人异事用心钻研罢了。”和尚笑了又笑,顿了顿又道:“世人只知珠联壁合玉佩有通天入地之能,却不知它还有一个最大的功效,它可以使垂死之人起死回生,你只需把它磨成碎粉,服用之,就可以长生了。” “长生?”他轻轻扬起嘴角,笑容淡薄,“我为什么要长生?” “莫说是人,就连动物都有着极为强烈的原始求生欲。长生不是人们所向往的吗?英明如秦帝不也求过长生不老药吗?这块珠联壁合玉壁,若是流传于世,大有人来求,我想你不用南征北讨,就有人拱手江山,换永世长生。这么好的宝贝,你一点也不心动,也不稀罕?” “长生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一个人永生的孤寂,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我只要姜未晚,我可以用它,来换回姜未晚吗?” 和尚只是笑而不语。 他开始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可笑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明知不可能,却还要强求,我怎么时候变得如此愚蠢,哈哈!你有通天入地之能,你能让我再看她一眼吗?让我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你啊!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执念,明明今生无缘错过,却还在期许来生。”和尚叹了口气,联想到他父亲聂震南的死,终是觉得是他们大契国欠了他。 “你输了。”他捡起盘中被反包围的黑棋,嘴角轻笑和尚是出家人,本该六根清静,你明知道是我的设的局,你为何还要往里跳? “我们大契国欠你的,欠天下苍生的,我来还。”和尚捻珠站起,单手立掌,“施主,告辞。” “载清,你还没有给我答案呢?我不要你将来什么偿还,我只想再见她一面。”他站起,截住了和尚的去路。 “阿弥陀佛,若是有缘,你们会再见面的。”和尚虚无的话,透过薄薄的清风,送入他耳朵里。 今生因为牵绑而错过,若有来生,他不希望延续这一世的错误。 这些年南征北讨,只是想早日平定四海,一统天下。 终于到了与景浩天对决的时候。这个昔日耀武扬威的君王,竟然扑通向他跪下求饶。 这是多么的讽刺啊! 他不知道当初他的未晚是否也这样苦苦哀求过他们,求他们放下杀戮,求他们放她一条生路。 当初他们没有给予未晚的活路,今天他同样不会给予他们。 一枪刺过去时,这一切都结束了。 他手握着长枪,仰头一笑,终于结束了! 这一世的使命,终于完成了! 心口忽然传来一阵绞痛,蓦地喷出一口鲜血,他的身子不断地往下落…… 和尚踏风而来,只是问道:“这么多年来,你可曾后悔过?” “战场上的杀伐,在你们和尚看来是错的,可是我别无选择,我是一国的亲王,先帝将天下苍生交付我,我有责任为一国的江山社稷谋福祉。我的杀戮,我并不后悔。弱肉强食的世间常态,若是我落在别人手上,也同样是死无葬身之地。我唯一后悔的是,当初不够勇敢,灵堂之上,我没有带她走,若是当初我就带她走,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的事情发生。我不怪别人,不怪命运,只怪自己不争。” 北冥自是知道他的这段往事,不由地红了眼眶,“爷,我送你回营帐,让御医给你好好瞧瞧,你不要说话,不要再说话了。” 他摆了摆手,“北冥,不要挣扎了,我已经是药食无用了。” “载清,你是来超度我的吗?我手上沾满了鲜血,死后也是要下地狱的,你知道我的心愿,你能否让我再看她一眼。” 北冥拭了把泪,忍不住道:“爷,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邪,郡主她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你还对她念念不忘!” “你不用下地狱。珠联壁合玉壁呢?你只要照我对你说过的话做,你就可以长生,你为何不试一试呢?” “不,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人的长生。我要的别人做起来很难,对你而言却也很简单……”他怔怔地看着和尚,眼中写满了祈求。 “罢了,若非因我父汗而起,也不会成就你们的这份孽遇,既然是我们大契国欠你的,就由我来偿还。如今这般逆天行事,但愿你将来不会后悔。” 和尚的话刚落,他轻轻一笑,竟忽然陷入了昏迷。 醒来时已在营账里,他的身子已经变得很虚弱,也许是终于完全了使命,他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有理由放任着疼痛,去选择。 “我将送你重回当年,那不过那只是时光倒流罢了。回去时,你将丧失今世所有的记忆,到时你能否把握住机会,让一切重新开始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也就是说,让我重新回到当初,一切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可我若是又重蹈覆辙呢?那可怎么办?” “这就不得而知了。我能为你所做的只有这么多,这已是我的极限。” “不,你一定有办法的?你有办法给我提示的是不是?” 和尚摇了摇头,“我无能为力。” “我问你,人死后,民间有很多人糊纸人,糊金银,让死者带到阴间去享福,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信则真,不信则无。” “好,我明白了。”他笑了笑,招手唤来北冥。 “本王讲个故事给你听,你要一字不漏地给我记下来。抄录成册,在我死后不要金童玉女,不要兵马俑陪葬,你要把这个故事带给我,祭拜我时烧给我,清明时烧给我,让我无论在哪里都能时时刻刻记住……”他缓缓地讲起了今生的这场错过。 和尚站在一侧,缓缓地闭上眼睛,轻声诵念起经文。 “若是时光倒流,顾慎言那个畜生,也与我们同在一片天空下,本王心有不甘,那个混帐怎么配与我们同在,我要挖了他的坟,刨了他的尸,将他的尸首拖出来日日暴晒,鞭打,我要让他永过生活在痛苦中!” 和尚当即阻止道:“你当真是病糊涂了,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怎么可以……” 弥留之际,他又招来北冥,接着吩咐道:“本王要你在我死后,将顾……” “我想不到你的执念如此之深!”和尚叹了口气,只好道:“不要再造成恶业了,你不过是想让他来生生活在痛苦中罢了,大不了贫生替你走一遭,我让他永远活在悔恨中,这样总可以抵消你的怨气吧。” “你真得可以让他永远活在悔恨中?” “出家人不打狂语。” “好,那我要你让他看到前生的景象,我要让他永远生活在悔恨中!” 和尚无奈地点了点头,“贫僧答应你便是。那珠联壁合玉壁……” 和尚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屋外乌云密布,他的喉头微甜,猛然觉得大限已到,他伸手掏出随身携带的珠联壁合玉壁,一口鲜血便喷涌而出,滴落在通透无暇的玉壁上。 和尚刚从他手中取过玉壁,便见他的大手无力地垂落。 屋内响起一阵哭天抢地的呼喊,“摄政王驾崩了。” 玉壁赤血殷然,只在瞬间那抹鲜血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吸力,被猛地吸入龙头之中。 玉壁依旧通透晶莹,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屋外电闪雷鸣,轰隆隆的雷声,滚滚地入砸下…… ———— 又到了清明时节,皇帝携百官举行祭祀大典,一拔一拔的人来人往,又散去。 入夜,北冥和姚倾带着酒水,果品一前一后潜入皇陵中。 他们将食物供祭在他墓前,北冥掏出兜里的册子,一张张撕开,焚化。 “爷,我如你愿,将这个故事焚烧给你……” 梦境中忽见一袭青灰的僧袍飞掠而过,和尚捻珠轻念:“秦烨,你宁可日夜恶梦缠身,也要记住今生的这份擦身而过,但愿如你所盼来生不再重蹈覆辙……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载清……载清……”他猛地一个激灵,忽然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醒来时,已是大汗淋漓。 自他来到大景帝国后,就一直做着这么一个恶梦,点点滴滴尽是与姜未晚的擦肩而过,每一次醒来时,最后只是清晰记着他在宛城中,用手翻起那些残骸和断肢的片断,只记得他在细细寻找着姜未晚,那个错过的女子。 直到这一次,他才梦到完完整整的片断。 直到契二皇子载清出在他梦中,他才惊觉,这或许根本就不是一场梦,而是真真实实地存在。 -本章完结- 第252章 宴上风云 “大哥,你终于醒了。”见他醒来,季风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 “我睡了很久了吗?”秦烨摸了摸额头,此时头脑还有点昏沉沉地,他记得与宁风曦大战一场后,他还能支撑得住,可回来不久,他就体力不失地倒下了。 “可不是一般的久,华鹊说只要按时服用她给你开的药,你便可自己醒来,我还不信呢?”季风连忙上前去,扶了秦烨坐起。 北冥连忙取了靠枕给秦烨垫上。 “北冥,你派几个人去找找载清。” “大哥,你怎么突然要找契二?”在一旁地季风不解问道,了尘和尚出家前的俗名是契载清,他是契国二皇子,人称契二皇子,不过在季风等皇室子弟眼里,放着荣华,权贵而不要,非要想不开遁入空门,完全是一种傻瓜的行为。 于是,他们私底下将和尚称为契二,嘲讽他这种白痴的行径。 “没什么,不过是许久未见,惦记起他的寒梅煮酒。”秦烨不想解释过多,毕竟那么灵异的事情,说出来,连他都会觉得荒唐。 “师妹呢?” “大聂国举行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华神医去参赛了。” “参赛?她……” “据我们的探子来报,大契国的将派遣特使参赛,而她的任务只是配合特使夺得武林盟主而已。” “小小的武林大会,竟迎无数英雄折腰。”他笑了笑,似乎对此不甚在意。 “阿罗呢?”昏迷前的记忆在慢慢地回笼,当时屋内挤了好多人,醒来时,却少了不少。 “她现在可忙着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云罗竟被世宗皇帝传进宫中,滴血验亲,本是没有谱的事儿,偏偏血还真融上了,宸儿一下子就成了大景的皇孙,成了景墨予的亲生子。” “那景墨予打算什么安置阿罗?”他哈哈一笑,宸儿是景墨予的孩子这一出,他大为意外,不过还是十分高兴的,在他看来景墨予是磊落之人,若他真是宸儿的父亲,必定不会辜负了阿罗母子俩。唐云罗一个女人家,托着儿子闯江湖,置身于刀光剑影中,他本是反对的,若是她能就此安定下来,也是好事一桩。 唐云罗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当然景墨予若是敢有负于阿罗,他秦烨就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世宗皇帝要侧封她为景墨予的侧妃,只是阿罗好像并不愿意。”季风亦只能轻叹一声,阿罗到底是江湖中人,怎么能接受与他人共侍一夫,还要接受宫庭中的重重自由限制呢? “从世宗的立场上看来,他是做了最大的让步,我们都知道皇子的婚配,常常是身不由己的,可见他对云罗也是满意的。” 季风却不以为然道:“说到底,还不是看在皇孙的面子上?” “不管云罗做何选择,我都会支持她!” “你不知道,在你沉睡的这些日子里,还发生了件离奇的事情。景墨予封锁南山寻找刺客,据云罗和几个目击人称,他们进了靠着南山的一扇铁壁后,发现了个墓室,还遇到不死的怪物。这个怪物刀枪不入,不管受了什么伤,都能迅速痊愈。云罗一行人差点死在怪物手中。更为离奇的是,后来她们发现这个怪物是大景国的常胜将军那阳,那阳动了墓室里棺木中向前丞相的官袍,以至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后来景墨予用计打动了那阳,那阳非但停止了攻击,还带着他们走出墓室。” “那阳不是死了很多年了吗?他怎么突然会死而复活?” “大哥,你有所不知,如今大景朝臣中都传着,当年是景浩天瞒天过海救下那阳,将他收到旗下,意图犯上作乱,弑父夺位。” “还有这等事,流言一旦传久了,真假难辩,就很容易成真。这么看来景浩天是与帝位无缘了。“ “嗯,二皇子府已被御林军包围数日了,景浩天被软禁,据说宁兰齐要出去搬救兵,也被拦截了回去。” “世宗已派人送来贴子,五日后皇城设宴,庆祝皇孙认祖归宗。” 秦烨对着季风吩咐了句:“阿罗无父母,从她跟随我左右的那一刻起,我就是她的娘家人。我们自然是要出席的,你替我准备准备,挑一份厚礼带去,自是不能让人看轻了阿罗。” 季风点了点头,转身吩咐起下人给秦烨备膳。 唐云罗和未晚一行人,好不容易抵达了京城,唐云罗才刚到世子府门口,还未进去,便被人叫住了。 “唐姑娘……” “有,有事吗?”熟悉的声音传来,她一回头就见景墨予背着光向她走来,她忽然觉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厉害,一种不太美妙的情绪在心中蔓延。果然,她感觉到了景墨予的眼神,非常不寻常,那眼神似在无声质问。 完了,完了! 死定了,他不会记起过往吧? 景墨予在她面前站住,离他只有一步之远。 唐云罗不由惊惧地往后退了两步,“三皇子,若是没有什么事,容我先行告退,我刚办完了差事,这回正要进去向我家主子复命呢。” “阿罗姑娘心中只有你家主子,那么其他人呢?” 唐云罗冲着他甜甜笑了笑,“受了我家主子的恩惠,自是要效忠,不相干人等,我又何必在意。” “宸儿呢?我们的宸儿呢,也是不相干人等吗?”景墨予看着她,忽然觉得全身的热血都涌上脑中,一时之间愤慨无比。 “那是我的宸儿,和你没关系,我还没有同意把它送给你们大景国呢。”说这话时,她心中还是滑过一点心虚,她莫名觉得不安,也许是觉得今天的他太过不同了。 “是你一个人的宸儿吗?”景墨予大步跨上前,抓住唐云罗的手腕,一把扯过,“要不,我们再去滴血验亲一次?” 唐云罗怔住,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站立的男人。 这个才打了几次照面,却又异常熟悉的景墨予。 他知道了,宸儿是他的孩子,他竟然知道。 两人目光交会,双双脸上皆无半点笑容,唐云罗的神色更是苍白如纸。 不再心虚,没有解释,只有一片茫茫的死气沉沉。 “唐姑娘不想说些什么吗?”他的脑子空白一片,为何他拼命地想,却想不起关于她们母子俩的任何记忆,唯有借她之口,来找出真相。 “你不会想说这个孩子是你抱养的吧?为了打消我们彼此心中的顾虑,唐姑娘,我觉得我们两人都应该和这个孩子滴血验亲。” 景墨予平静地说着,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在来之前,他了解过,父皇那日与唐云罗的对话,大致的内容他都已知悉。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叫她再也无法语言,他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他步步逼近,她似乎已无路可退。 “我无话可说!”窒息感一层层地浮上来,她已不想在垂死挣扎,穷途末路,她只想仰头大笑,人生处处不讽刺,是她自投罗网,若是她没有跟着进入铁壁后面,今儿个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儿。 为何自始自终,对他们的过往,她都宁可选择闭口不言,也不予以正面回应。 她为何一定要抹去他们曾经在一起的往事呢?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为什么她会怀了他的孩子,并生下? 从宸儿的年纪上不难推断,他们相处的时间段不过是一年多至两年前。 这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辜负了人家,以至于人家极力想要撇清两者的关系? 他再次望向她,只道:“既然如此,你就做好皇子妃的准备。” 他蓦然转身,不留给她一丝拒绝的机会。 身后,唐云罗追了上前去,“你为什么要娶我?” 他并不急于回答。 唐云罗接着又道:“你失去了记忆?或者说你失去了某一段记忆,你很好奇,你拼命地想知道为何会有宸儿的存在,于是,你想从我身上下手,只要把我拴在你身边,你就有记起的可能是不是?” “你又不喜欢我,你不觉得这样做对我们而言都是一种折磨吗?”她认为对两个绝无可能相爱的人,理应快刀斩乱麻。 “那你呢?你喜欢过我吗?” 轻轻的一句话,怔住了两人。 五日后,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请了京城里最好的乐师来吹奏,这一场皇子侧妃封立大典,场面隆重而壮观。 下了软轿,唐云罗踏着满地碎阳走进诺大的大景宫,双眉弯弯,秀巧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美艳中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气,华光照人,丽若春梅绽雪,一瞬之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周围频频传来的热切注视,唐云罗不甚为意,恍然之间,耳旁还响着他的那一句,“你喜欢过我吗?” 喜欢? 是初见景容时,被他惊为天人的美貌折服, 还是不顾一切的暴虐? 又或者是现在这般茫然惊恐? 景墨予,她在心里唤着他的名字,继而发现在自己脑海里浮现最多的就是当年他暴怒发飙的神情,她脸上再无笑意,有的只是深深的懊悔。 世宗皇帝喜迎皇孙,龙心大悦,大赦天下。 二皇子景浩天在这一天,被解除了软禁。 只是皇子纳侧妃,却举行了大典,一反常态地隆重,那排场堪比世宗皇帝当年的封后大典,这个江湖女子唐云罗的风光自然也盖过了当年的太子妃。 喜宴之上众人各怀鬼胎,场面是高朋满座,灯火辉煌,可是在这一片歌舞升平中,新封的皇子侧妃从一直没有多少的笑意,大红喜服穿在她身上,映的那张清美绝伦的脸庞,美得不可方物,却是从头到尾的沉默。 或许是羞涩,或许是江湖女子习惯了不苟言笑的冷艳。 反观新郎倌倒是喜气洋洋地和众人寒暄,同朝官员们敬酒庆贺,他倒是好脾气的照单全收。 景墨予今夜喝得蛮多的,还是脸不红,心不跳,可见其酒量之深。 坐在对面的景浩天那里却是冷冷清清的,除了一旁的工部尚书李玉给他敬了杯酒,其他人均是对他视而不见。 也是有福同享的大有人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父皇有意提携景墨予,打压他,其他人自然是避恐不及。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只要留着青山在,终能翻盘的,景浩天薄薄的唇角便诡异地扬起一抹狞笑。 晚宴正式开起,世宗皇帝兴奋地向众人介绍起皇孙来。 姜未晚欣慰地看了景墨予一眼,今生的一切都开始慢慢向好的方向发展,三哥终于看清了景浩天的狼子野心。 三哥也有了他的皇子妃和子嗣,她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了。 就在她走神的瞬间,殿前传来太监通传的声音,“永宁公主到!” 永宁徐徐踏风而来,头饰华丽无比的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纤巧削细,面凝脂粉,眉如墨面,唇若点樱,一袭艳红的裙子,在这在场的宾客中显得格外的耀眼夺目,说不出的妖媚动人。 姜未晚笑了笑,心道姜倾月你都失败了一回,却还是那样的高调,是太自信自己的美貌,还是仰仗着身后有着野恋国国主撑腰呢? 你就是太高调了,要知道锋芒毕露的人要么是已经站在足够高的位置上,可以睨视天下苍生,要么是才华横溢,足够应对一切突发的状况与变化。 也对,你应该觉得改头换面后,你就是永宁公主,以野恋国国主对永宁的宠爱,以众人对野恋国的忌惮,可以目空一切。 姜倾月,你这般张扬,当真是活到头了吗? 世宗皇帝皱了皱眉,同样是年轻人。东苑西海上的大聂国摄政王秦烨的出现,就比这个野恋国的公主讨喜多了。秦烨身为一国摄政王,无论是其身份,还是其影响力,皆在大聂国皇帝项云琦之上,他都亲自下了轿,有礼有节地朝他走来。反观这个永宁公主,不过是野恋国国主的女儿而已,也太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吧。 此次的晚宴,秦烨更是早早地来了,看秦烨一国摄政王都能放下身段,待人和熙有加。这个永宁公主算什么东西! “皇孙认祖归宗,普天同庆。永宁特备薄礼,以示庆贺。”永宁淡淡说着,转身拍了拍手,让人将贺礼呈上来。 一个纯黄金打造的笼子被四个人抬了上来。 金笼子上镶嵌着金银、翡翠、玛瑙,光是这一个笼子已是价值不菲,这是永宁进大景国以来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前来晋献贺礼。 众人都知道野恋国国主对这个老来女特别的疼爱。她带来的礼物,必定不容小觑。 就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永宁上前一步,动手掀开金笼前的黄色纱帐子。 一只金丝猴盘坐在金笼子中,用手抓搔耳朵,龇牙咧嘴,乐不可支。 猴子脸上那两个黑琉璃球般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打转着,它在笼子里飞来荡去,体态十分轻松巧。 随着金丝猴的跳跃,那金灿灿长毛便跟着摆起,像金丝在微风中飘指着,好不耀眼。 猴子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大景国并没有金毛猴子,这种金丝猴仅野恋国才有,且都在野恋国皇室中,野恋国国主很喜欢溜猴子,就把金丝猴全部集中到皇宫中,并将金丝猴定为国宝。 但凡有民间收养金丝猴而不上缴者,视为欺君,殊连九族。 在这种残酷的律法下,金丝猴就变得神秘而珍贵。 据说野恋国皇宫里的金丝猴也一直数量有限,此次永宁晋献可见野恋国国主是割爱了。 永宁讨好地道:“这只幼小的猴子,与皇孙很相配,永宁特意将它送给皇孙做宠物。” 她本以为这个时候,皇帝应该对她赞誉有加,这么可爱,小巧的金丝猴弥足珍贵,皇帝一定乐开怀了。 谁知皇帝只是不咸不淡地道了声:“给永宁公主,赐座。” 永宁放眼望去,她的位置摆在了秦烨之下,就连唐云罗坐得都比她高。 她现在是一国公主,就算她的位置在秦烨之下,总得与景墨予平起平坐吧。凭什么她的位置要摆在景墨予与唐云罗之下? 永宁的脸色有了一瞬间的僵硬,眸子里却是诡奇的冰寒,她怔怔立在殿中,宫女来扶她入坐,她都无动于衷,沉默了片刻,她才收绪起情绪,抬头看着世宗皇帝道:“皇帝陛下,永宁与皇子侧妃云罗姑娘一见如故,我想坐在她身侧叙叙旧,还请陛下允准。” 简单的一句话,如平地惊雷,一瞬间让众人都变了脸色。 坐在皇子侧妃身旁叙旧,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荒唐事儿啊! 人人都看着一袭红妆的永宁,顿时联想起永宁公主亲点景墨予为夫婿的事儿。 “本公主心中早有人选——我要与三皇子景墨予联姻。皇帝陛下,你可是答应过永宁,大景暂未婚配的英雄豪杰都可以让永宁来挑选的,永宁素闻三皇子威名,我就喜欢他,你可不能食言啊!”永宁当初的这两句话,在皇帝的脑海里回荡着,再看她的装扮,世宗皇帝顿时皱了皱眉,好个永宁公主,她不是来庆祝的,她根本就是来捣乱的。 考虑到现在还不到与野恋国撕破脸的时候,皇帝强压下杀了永宁的冲动,不过他到底是意难平的。蛇祸一事还没有追究,还个永宁还有脸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当真是将他大景帝国的皇帝看成猫儿了。 皇帝深邃的眸子里隐隐泛发着冷色,他对旁侧的玉贵道:“既然永宁与云罗要叙旧,你就如她所愿,将她的椅子换换,摆上去。” 玉贵点了点头,握着拂尘告退。 唐云罗瞠目,她与这个永宁公主,并不相熟。 永宁吹玉萧引蛇一事,她多少是有耳闻的,这样的女人,她不喜欢! 她与永宁自是无话可说,皇帝什么就听信了永宁的胡言乱语呢? 唐云罗正想澄清自己与永宁的关系,便见众人看好戏的目光向她投来。 在大家看来皇帝的贴身内侍,大内第一总管太监亲自为永宁公主去搬椅子,可见永宁的面子,还真是大啊! 众人嘘唏不已时,永宁挑眉看了看坐在景墨予对面的景浩天,她挑了挑眉,似乎在炫耀。 景浩天顾自倒了杯酒,自斟自饮了起来。 坐在景浩天身侧的宁兰齐,一身浅绿色的宫装,裙角上绣着细碎的小花瓣,头上斜簪一支深绿点翠珠钗,她打扮得既不高调,也不低俗,尽显温婉。 她轻握住景浩天的手,示意他少喝点。 景浩天的神色一瞬间出现了变化,这变化十分微小,除了坐在他身侧的宁兰齐外,甚至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这一点。被软禁了这么久,终于被放出来了,一出来就深切地感受到了世间的冷暖。 所有的无声冷落,嘲笑,他都照单全收。 到最后一刻,他才发现陪在身侧的,只有这个平素里与他争吵不休的发妻。 只有宁兰齐不离不弃地与他风雨共舟。 他一定会站起来的,一定会反败为胜的!景浩天回望着宁兰齐第一次露出会心的笑容。 玉贵的凳子搬了上来,搁在唐云罗身侧。 永宁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却在走近,看清的刹那间僵了脸色。 玉贵是搬来了椅子,可这椅子明显比唐云罗和景墨予的椅子矮了一截,不久如此,还摆在唐云罗下首一个格子里。 这等高排场的宴席,这般赤|裸的羞辱,她堂堂永宁公主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本章完结- 第253章 不能接受 永宁目视着那张矮了一小截的椅子,薄唇一抿,冷硬的唇角越发冰冷。 “公主请上座。”玉贵拂一礼后,退回世宗皇帝身侧。 堂下众人都见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若是没有世宗皇帝的授意,玉贵一个太监,再什么着也不敢折辱一国公主,看来是世宗皇帝有意教训永宁公主。 永宁公主野蛮任性,绝非善类,世宗皇帝出手教训,众人自然乐观其成。 只是这个永宁会这么心甘情愿地配合吗? 永宁作状揉了揉眉头,“皇帝陛下,永宁的头痛病又犯了,礼物既然已经送来了,永宁的心意也送到了,容我先行告退。” 世宗皇帝还没有允准,永宁已愤然转身,往下退去。 “三弟妹还等着与你叙旧呢,如此一来她可是空等了。”宁兰齐含笑道了声,殷红的薄唇扯出一抹邪恶的弧度。 轻轻的一句话,将永宁压抑了许久的暴虐情绪都激发了起来。 永宁重重的一拳击无意识地击在了金丝猴外的金笼上,惊得笼中的猴子一阵胡乱窜跳。 未挽微微抿起的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清澈的眸子里闪着浓浓的兴味。 姜倾月她一直是被杜若雨宠在手心的孩子,她高高在上惯了,这回又仰仗有着永宁公主这个免死身份,她更是有恃无恐。 她太不把大景皇帝放在眼里了。 世宗皇帝不动声色与身侧的静妃说话,有意对下首的情况视而不见。 众人都以为永宁这回必定是受辱而归,谁知永宁却蓦然转身,她提着长裙突然向矮了一截的木椅上奔跑而去。 她怎么突然转性了,她愿意忍气吞声,隐忍了吗? 这倒是叫人刮目相看。 她冲上前去,在唐云罗面前立住,古怪地瞪着她,一言不发。 唐云罗抬头看她,只觉得莫名其妙。 景墨予却是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夹了块蟹黄肉往云罗碗里放,柔柔微笑,“别东张西望,吃菜。” 唐云罗闻言转回视线,望着景墨予,再看了看碗中的菜肴,一时无话。 永宁公主忽地跳了起来:“我这么大的一个人站在你们面前,你们当我是死人吗?” 唐云罗低头吃菜,已然不屑理会她。 灯火打在永宁身上,艳美的脸庞,突然变得扭曲,她心头的那股嫉妒与恨意雄雄燃起,双目瞬间变得赤红,景墨予的选择为什么从来不是她?早前,景墨予他满心满眼只有姜未晚,现在,她改头换面成了永宁公主,景墨予身边却无端冒出一个唐云罗。 为什么命运如此捉弄?为什么? 永宁公主动手握住唐云罗的手臂,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一把将她扯开。 本来还在埋头吃菜的云罗根本没有想到永宁会来这么一出,顿时没有防备地让她扯落了,云罗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似乎是扭到了脚,痛得她蹙了蹙眉。 “阿罗……”坐在唐云罗身侧的景墨予,连忙站起,大步踏出去,一把将摔倒在地的唐云罗扶住,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景墨予脸上阴沉的似暴风雨来临。 景墨予怒起,“放肆,永宁,你这是在做什么?在我大景国你还真无法无天了?” 永宁提着裙子,一把坐在了唐云罗的位置上,微笑的眸子里含着恶意得逞的狞笑,“皇帝陛下答应让我坐在云罗身侧,我坐在中间这个位置上,就是云罗身侧啊!是我理解错了吗?” 她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柔弱地看着世宗皇帝,嗔道:“皇帝陛下,永宁是坐在云罗身侧啊!” 世宗皇帝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帝心难测,突出其来的变化,只是叫百官看直了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下一瞬间自己倒霉地成为皇帝的出气筒。 世宗皇帝没有回应永宁。 永宁接着又指了指两侧的椅子,含笑道:“三皇子,云罗你们还不快过来坐。” 让他坐在那个妖女身侧,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景墨予对永宁公主鄙夷到了极点,也不想世宗皇帝为难,只道:“父皇,出来了这么久了,儿臣一直惦记着宸儿,儿臣与云罗想去看看宸儿,容我等先行告退。” 景墨予立了侧妃,还未侧立正室,永宁坐在景墨予身侧的话,就会变得不沦不类,搞不清状况的人,只不定还以为永宁是正牌的皇子妃呢。 就永宁那个品行,自然是配不上景墨予的,只不过世宗皇帝暂时还想忍一忍,他还不想与野恋国撕破脸,世宗皇帝颔首以示同意。 景墨予转身,抱着唐云罗,朝殿外走去。 被景墨予抱在怀中,忽而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唐云罗脸色已蓦然涨得通红,挣扎了两下,似是有些难为情,景墨予却忽而情动,只是加重了抱着的力度,“别动,再乱动,摔下去,我可不管。” 唐云罗皱了皱鼻子,她喜欢被这个男人这般宠溺地抱着,这么近距离地感受到他胸腔轻微的震动,一种被人保护的感觉在心中萌起,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男人为她挡风遮雨,给她安心和妥贴。 本是硬要挤到两个人之间的永宁公主扑了个空。 瞬间变得那么可笑,她不甘心地扫落了宴桌前的菜肴,猛地喊了起来,“景墨予,你给我站住。” 所有人都傻眼了。 “砰砰砰——”菜肴,酒杯滚落在地的声音应景地响起来。 众人都傻眼了,人心惶惶六神无主。 所有的朝臣和宾客都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开口说话。 所有人都看着大景至高无上的皇帝,默默地惴侧着他将如何处理这个自以为是的异国公主。 许是被主人的盛怒惊到,金笼中的金丝猴不悦地猛地拍了拍金笼上的锁头,变得歇斯底里…… 一连串的躁音让世宗皇帝十分的不悦,他正想要令人把这个金笼子给拉下去时,突然见刚刚还在笼子内蹦哒的金丝猴,莫名地就一头栽了下去,口吐白沫,样子很狰狞。 “猴子,猴子……”坐在永宁正对面,另一侧的宁兰齐大声叫了起来。 “不就是只死猴子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种猴子我们野恋国皇宫里多得是。”永宁恼了,这个宁兰齐就是喜欢小题大作,无事生非。 “死猴子!” 猴子怎么突然一动不动了?坐在大皇子妃身侧的八岁小皇孙景元祈,好奇地跑到金笼前去看望猴子,紧接着惊恐地瞠目,张大小嘴,失声尖叫:“猴子死了,金猴子死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唰唰地落到永宁公主身上。 永宁公主这才抬头,惊讶地看着众人,一脸茫然,她朝着金笼子望去,不由地目瞪口呆,好好地她晋献的猴子,怎么会死掉? 猴子一定是被人动了手脚,一定是这样的。 是姜未晚,一定又是她搞得鬼,姜未晚这三个字像是一把锋锐至极的剑深深刺进了心脏,永宁公主下意识转过头,在人群中去找未晚。 未晚一脸波澜不惊,让永宁狠狠地咬起了牙来,思及在东海西苑冰嬉大赛时,那被改动的四个字:散景成向,那一次她明明可以赢得冰嬉大赛,到最后她却成了众人所唾弃的,人人喊打的落水狗,她甚至让世宗皇帝刺配罪字,发配边疆,一切都是姜未晚这个罪魁祸首搞得鬼,今天的这一道无余也是她摆的。 永宁不由自主地收回视线,向高位上的世宗皇帝望去,见世宗皇帝的脸色阴沉,眼中寒光陡闪,不由地惊慌失措了起来,“猴子,猴子怎么会突然死了呢?难道是水土不服?” 世宗皇帝此时满脑子里,都是永宁嚣张,妄狂的表情,她一再地挑衅他,挑衅他的皇权。 简直是不知死活! 鉴于永宁不久前刚说的,“不就是只死猴子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种猴子我们野恋国皇宫里多得是。”大家开始认定这猴子的死,永宁早就预知到了。在大家看来永宁送猴子给皇孙是真,在金丝猴进宫之前,她给猴子下了毒也是真的。永宁一心想做三皇子妃,她不惜以野恋国的归附为条件,只求嫁给景墨予,而到最后景墨予以他已私定终身,有流落在外的子嗣为由拒绝了。当唐云罗以三皇子侧妃的身份带着皇孙出现时,永宁内心是嫉妒的,由爱生恨,她开始记恨起皇孙来,她送了猴子,又暗自给猴子下了毒,她那么狠毒,任性的人,习惯了自以为是,在她看来,皇孙年幼,根本就不会抗议她的行为,而她忽略了世宗皇帝的感受。 筵席之上寂静一片,世宗皇帝越发的阴沉了,眸中透着一道冰冷的杀意。 宸儿是世宗皇帝极为看重的一个皇孙,他不同于常人,他是世宗皇帝打算亲自带在身旁调教的皇孙。 世宗皇帝有意让景墨予继承大统,在他看来景墨予的这个孩子,能够在性情大变的那阳嘴下逃生,大难不死,那是得上苍庇佑的,为此他还悄然昭了国师进宫,观宸儿面相,占卜宸儿命格。 国师告诉他,此仍斗数之主,小皇孙命宫主星是紫微星,此南北斗中天之帝王星。世宗皇帝更是大喜,果然小皇孙的是帝星转世,宸儿是天命所归的帝王。 这种命定的天子,几百年才出来一个,当年大景的开国皇帝降世时,有占卜师预言此仍帝星下凡,后来他果然开疆拓土,平定天下,打造了太平盛世。 对这个将来要托付天下的人儿,世宗皇帝对宸儿是极为疼爱和呵护的。 永宁送金丝猴时,他本就没有多少喜悦。身为帝王,他最恨的是玩物丧志,大景的皇子皇孙,将来是要学习帝王谋略,用人、用兵之道,岂能浪费时间在溜猴子身上。在他看来,永宁此举分明就是在嫉妒皇孙,她是故意送猴子,又毒死猴子,以此来诅咒皇孙,好在皇孙没有在她手中,若是让她抱到皇孙,她会不会心眼一狠,就摔死了皇孙呢? 这种妒妇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脑海里浮现永宁狰狞的表情,世宗皇帝不由地杀意顿起。 在她的算计下,永宁的死期将至,姜未晚却没有意料中的开心,她反而觉得不安。 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错了,在这个场合下,杀了永宁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护短的野恋国国主一定会借机挑起战火的。 三哥景墨予才刚大婚,这个时候景浩天一定会站出来自请去讨伐野恋国,于情于理,世宗皇帝都会同意他的奏请,这么一来就给了景浩天立功的机会。 景浩天就有可能借着这一些机会,招兵买马,收买人心,很有可能让他东山再起。 难怪,难怪宁兰齐在今天这个场合上,还喜欢刺上永宁一两句。宁兰齐的心思真是深远,她们是想借着永宁公主这个蠢货,东山再起。 不,绝对不能给景浩天这样的机会。 “皇上,容臣女斗胆说一句,猴子习惯了自由无拘的生活,如今让人关在了金丝笼里,怕是受不了束缚,抑郁寡欢而死。金猴已逝,金鸡展翅,金鸡护岁家和人健,天犬佑年国泰民安,此乃大吉之兆。” 去年是猴年,今年是鸡年,姜未晚应景地念了句对联,看似平淡无奇地拍了世宗皇帝马屁,而世宗皇帝想得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在他看来,金猴自然是指野恋国,那是因为野恋国国主将金丝猴视为国宝圣物。金鸡展翅,自然是指大景帝国。大景帝国在地图中的图形是一只肥硕的公鸡。金猴已逝,金鸡展翅,看似平淡无奇,其中却蕴含着深浓的含义。姜未晚是在暗示,野恋国会像这只金丝猴一样消亡,大景帝国终会展翅飞起,进而吞并野恋国,不断壮大国势,而吞并了野恋国后的大景帝国在世界的地形图上也就变成了一头傲视各国的天犬,当然那时的这只天犬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平淡的一句话,各中的玄机也只有世宗皇帝,秦烨这样一心想着吞并野恋国的野心家才能明白含义。 “未晚,抬起来头说话。”高位之上,飘来一句不轻不重,却份量十足的话。 未晚只觉得手心渐渐的潮湿,帝心难测,她此举会不会让皇帝反感呢?她并不是想为永宁公主求情,她巴不得永宁让世宗皇帝赐死,只是恐永宁的死,会给景浩天的东山再起的机会,她不能冒这个险。 这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姜未晚无奈地抬起头来,眼底盛满不安惊恐,世宗皇帝目光落在姜未晚身上,第一次有些苛刻地从上自下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最终停留在她秀丽的脸庞上,从她双流光溢彩的眸子里,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华容、华清。 姜未晚是极为聪慧的,永宁吹玉萧引蛇,又对她冷讽热嘲过,她却还是站出来,隐晦地劝诫他饶过永宁。 这样的女子大气、沉稳,的确非同一般。 只是可惜了,她与墨予有兄妹之名,为了大景千秋万代的帝王业,断然不能让他们结为夫妻。 她终是到了适婚的年纪,静妃华容已多次向他提及未晚的婚事。 每次都让他塘塞了过去。 现在想来也该是赐门婚事给她的时候了。 皇帝温和地笑了笑,“未晚,求娶你的人不少,你中意的是何人?” “我中意的……我中意的……”姜未晚开始变得茫然无措了起来。 所有的目光齐聚在她身上。 秦烨,聂季风,宁风曦,甚至连永宁公主,景浩天,宁兰齐都变得异常关心未晚的这个答案。 “我中意的是,是……我中意的是谁,皇上要给我赐婚吗?”她喃喃自语着,声音不大不小,却由于当下四周一片寂静,她的声音还是飘到了世宗皇帝耳朵里。 “你不妨说说看,我正有此意。”世宗皇帝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皇帝身侧的静妃连忙站起,她激动地朝世宗福了福身子,“华容替未晚谢过皇上隆恩。” 华容见缝插针,半点不给世宗反悔的余地。 秦烨的心怦怦地直跳,姜未晚看着他,那么专注地凝着他。秦烨忽然觉得全身的热血都涌上了脑中,一种狂喜在心中蔓延,耳边仿佛飘来了她的那两个字:秦烨! 等了这么久,两世的等待,终于让他等到了吗? “我中意的是……是……”姜未晚的目光从秦烨脸上移开,复又落到他身侧的季风身上,只是一瞬的功夫,未晚的脑子也是恍惚着,一幅幅凌乱的画面四散飘逸。 契国露水阁里,为了保全她的清白,黑脸人拿刀狠狠朝自己腿上捅去,为救她的性命,黑脸人挺身而来,让契兵带走,茶王铺里,他义无返顾站出来,保护她,反击姜倾月,江面上,他霸道地求婚:你嫁给我…… 太多这样的零碎画面,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在她的脑海里消逝,反而越发地清晰起来,她伏在地上,这一刻,她心中无声地道了一遍又一遍:对不起! 对不起,秦烨!你对我姜未晚做了太多太多,我无以为报,今生我再不能成为你的负累,让你本就不易的人生上再添道伤痕。 我不能嫁给你,我不能选择嫁给你! “季风。” “谁?”世宗皇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连世宗皇帝身侧的静妃都不由自主地掏了掏耳朵,在她看来自己人老了,听力出了岔子。 “聂季风。” “姜未晚,你在说什么?”秦烨的脸色蓦然一变,咄咄逼人的目光冰冷地投过去,这个答案,他不能接受。 “我中意的人,喜欢的人是季风,聂季风。”她的声音几乎哭出来。 秦烨的心一片透凉,心里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呐喊:不,不是这样的!她不可能喜欢季风! “未晚,你要考虑清楚。摄政王和聂世子,两个人是双生子,你别把他们二人给混淆了。”静妃好心地提醒着,此时此刻,她心中紧张的要命,聂世子季风病得极重,前去给他问诊的太医都说,他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大抵是服用了什么药,回光返照些时日,必定是命不久矣的人,未晚怎么能嫁给聂季风呢。别说他大婚后能不能行人道是个问题,就冲着嫁过去后,年纪轻轻就得守活寡,她就不能把宝贝女儿送入虎口。 “我喜欢的人是季风,求皇上成全。”未晚重重磕了个响头。 秦烨慢慢地站起来,走向未晚,他慢慢地问了两句,“你喜欢他什么?你喜欢我弟弟什么?” 未晚伏在地上,这针落可闻的时刻,他的脚步越来越近,他银白的袍子在她面前晃动着,她的心跳一次次地加速着,身子忽然一僵,她感觉到身心正被一种灼热的注视锁住。 她强撑着自己的心神,故作镇定道:“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聂世子与我本是盟友,我们一起经营着茶王铺,我们从相识,相熟,到相知,一路走来……” 季风深知未晚做出这般决择,已实属不易,如果大哥再逼问一下,她怎么招架得住,一旦未晚松了口,那么他苦心安排的一切,就毁于一旦了。 季风蓦然站起,阔步奔跑到秦烨面前,目视着秦烨道:“大哥,你不要再逼她了,我与未晚是两情相悦的。” 秦烨拧了拧眉,黑眸里散发出困顿的光茫。 永宁公主性感的薄唇笑容渐渐扩大,“既然是两情相悦的,那么皇帝陛下哪有不成全的道理。” 宴席之上,宁兰齐笑了笑,这个永宁公主平素里倒是草包一个,没有什么大脑,如今这落井下石的,倒还真在行。秦烨,这是姜未晚自己的选择,怪不得他人。你痴心交付,为她所做的一切,变得真是可笑! 在大景国未出阁的女子与他人私自相授,是为世人所不容的事情,除非那人后来娶了她,成了一家人,这就另当别论。 世宗皇帝是为难的,身为一国之君,正如永宁所说的,既然他有言在先要成全姜未晚,他就没有办法再出尔反而,何况聂季风还说,他们是两情相悦的。若是他不成全,岂不显得他不近人情,他皇帝的颜面将往哪儿搁? “婚姻大事,不能儿戏。姜未晚你想清楚,再回答朕。”季风的状况,他也不是不知道,华容此刻已是满脸哀泣,华容都快要哭出来了,也许姜未晚是不知道季风的病情,也许她是年少无知,纵然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冲着华容和华清的面子上,他都应该帮她一把,世宗皇帝难得好脾气地让未晚再考虑。 “未晚想得很清楚,未晚想嫁世子季风,此生无悔。”这一刻,她纷乱的思绪中,自己的情爱与秦烨一生的承载比起来,是那么的渺小。 她想为秦烨做些事情,哪怕不能被理解,不能被接受,哪怕要倾其一生的幸福,哪怕要与他为敌。 此生无悔,好个此生无悔! 她喜欢的人是季风,季风与她两情相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为何他却一无所知? “求大景皇帝成全!”聂季风跟下俯身一跪,两人默契十足。 姜未晚几时与聂季风勾搭在一起了?宁风曦一头雾水,耳边仿佛又浮起她的那一句:“宁风曦,你伤了秦烨,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竟然……” 当时他以为,姜未晚是喜欢秦烨的,难道是他误会的,姜未晚喜欢的人是聂季风,她之所以想替秦烨出头,是因为秦烨是聂季风的大哥? 两国之界唐云罗劫持华鹊救姜未晚时,唐云罗的确是说是奉了二爷聂季风的令,不惜一切保护他的女人。 或许姜未晚喜欢的人是聂季风,一直以来只是秦烨一个人的单相思罢了。宁风曦笑了笑,笑得嘲讽,秦烨没有想到,你终会败在你亲弟弟手上,败在这张一模一张的脸上,还真是讽刺。 “姜未晚,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秦烨双目赤红,心头那股无名的邪火不停地上升着,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反驳自己,不是这样的,她一定是在骗他,一定是的! 躲不过,逃不过,终是要面对的。 她的头终于再次抬起来,与他目光交会,窒息感层层浮上来,她几乎想要别开眼,不去看他,她在害怕,害怕在他浓烈的质疑和窥探下,她会无所遁形。 姜未晚咬了咬牙,终是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句:“我喜欢季风,我喜欢你弟弟聂季风,摄政王你一定会成全我们的是不是?” 从她嘴里问到的,永远只是喜欢别人的答案。 她永远是口不对心的人。可是季风呢?任何人都有可能会欺骗他,他的亲兄弟季风,季风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秦烨扯起季风,一字一顿问:“季风,你呢?你有没有喜欢过面前的女人?” 季风点了点头,“我喜欢她,我想娶她!” “你再说一遍?”秦烨微撩双眉,一道冷电般的光从眼中射出。 “我喜欢姜未晚!我要娶她。” 聂季风的话刚落,重重的一拳就扫了过去,“聂季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已经辜负了玖雨,你还要让另一个女人为你伤心,为你落泪?” 聂季风笑了笑,“情字伤人,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想错过彼此。两人若是情投意合,就该在一起,是否天长地久,并不重要,不是吗?” 秦烨觉得季风的笑容刺眼的很,秦烨的神情变得恍惚,他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原来他的伤调养了几日,才刚好转了起来,当下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大哥……” “秦烨……” “摄政王……” 宴上的声音在他耳畔边渐渐变得模糊,他终是失去了意识。 姜未晚苦笑了下,想伸出去的手,又蓦然收回,她只觉得浑身僵硬住了。 经此一遭,她再无立场去关心他,她甚至连扶他一把,都没有了勇气。 秦烨虽然一直以来是世宗皇帝最为头痛的对手,但是眼下两国握手言和之际,他也不想秦烨在他大景皇宫有个三长两短,若是秦烨死在皇宫,有心之人只要稍做文章,大聂国的军民,定是会奋力攻击大景,搞不好还会将他大景国夷为平地。 恐横生变故,世宗皇帝急忙喊道:“快宣太医。” “未晚略懂医理,不如由我来为摄政王诊脉。”未晚上前一步,她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个合适的理由来靠近他。 “还不是你把秦烨气昏的,你这个扫帚星,还嫌不够乱吗?”永宁公主瞪了未晚一眼,那双阴鸷冰冷的眸子里带着些许幸灾乐祸。 眼下的形势已经是十分的尴尬,姜北急忙上前一步,将未晚扯开,对她使了个眼色,“还不快退下。” 永宁公主嘟了嘟嘴,上前一步,对着世宗皇帝福了福身,柔柔地撒娇道:“皇帝陛下,聂世子与秦烨都反目成仇了。聂世子如此这般牺牲,还不是为了端和郡主姜未晚,你就成全了他们吧,你再不成全他们,只怕昏倒的不是摄政王,而是世子爷和郡主了。” 世宗皇帝摩挲着手中的白玉板指,纠结了片刻,终是道:“传朕口谕,五日后,端和郡主与聂世子在大景世子府成婚。婚后,聂世子可以自由选择是要留在大景,还是回归大聂国。端和郡主夫唱妇随,不得有异议。” 世宗皇帝终是赐婚了,姜未晚与聂季风成婚。 永宁公主笑了笑,姜未晚与一个将死之人成婚,哈哈!景墨予纠结了十几年,秦烨倾心了那么久,终是替别人做了嫁衣裳。 姜未晚是别人的,她是别人的女人。 一个决定,一句话,最后都能涌成巨大的浪腾,将人席卷其中。姜未晚笑了笑,人生处处不讽刺,当秦烨说爱她时,她拼了命地逃,拼了命地拒绝。 而当她爱上秦烨时,她发现自己想爱,却没有爱的勇气与能力。她只能站在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看,甚至一次次地伤害他。 秦烨被左右两个侍卫架着,抬下去救治。 眼尖的玉贵也悄然让侍卫们将金笼给推下去,金丝猴之死,世宗皇帝终是不打算再追究了。 今夜宴席之上,发生了太多的变数,世宗本是一片好意,想要成全姜未晚,没有想到事情却发现了这么大的变数。 华容已是愁容满面,怪她,怪她不该如何心急。 她逼了世宗皇帝一把,却忘记了和先未晚窜起口供,未晚的选择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完全不在她的掌握之中。 永宁公主发现金笼子已经让人撤下去了,她顿时心中一喜,摄政王秦烨的昏倒,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她成了这个事件中最大的受益者。 永宁缓缓走上台前,福了福身,“皇上,今天是皇孙认祖归宗的日子,永宁不才也是精心准备了礼物献给皇孙,愿皇上允许我表演舞蹈,借此助兴!” 本来大家就建议她跳舞助兴,只是她因东苑西海冰嬉大赛上发生的那场意义,而一时心有阴影,再加上她想在众人面前显摆一下野恋国国主对她这个“公主”是怎么样的疼爱,以此来让众人不敢小瞧她,于是她就改送金丝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猴子,差点让她丢了性命。 “皇上,难得永宁公主有这份心思,你不妨看看。”坐在皇帝下首的慧妃插了句,永宁公主的底细她是知晓的,刚来兰齐差点和永宁撕破了脸,这回也需要她站出来说几句话,安抚一下永宁公主。 “那好,朕就同在座的各位共同欣赏永宁公主的异域风情。”皇帝点了点头,他也希望借着这个表演来冲淡这一连串的变数。 永宁换下了红衣,她身着洁白的长裙缓缓而出,在温婉的异域音乐中,她动起来了,她舞起来了!她用柔嫩的腰肢,灵活的手指,轻盈的双脚,舞出神秘的境界。她的小嘴,一张一合,时而上扬,时而而下垂;白裙飞起,瑰丽的孔雀开屏,旋转,踩点,仰视,人们仿佛看到一只骄傲的孔雀,在高视阔步。她时而侧身微颤,时而急速旋转,时而慢移轻挪,时而跳跃飞奔…… 在场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舞得非常投入,不可否认在舞蹈方面姜倾月是非常有天份的,她把人们都带进了那个幻虚幻实的境界里,人们眼中只有那只美丽而骄傲的孔雀,再无其他。 慧妃赞美道:“永宁的舞蹈让臣妾仿佛真看到了孔雀开屏,真是精彩万分啊!” 一曲罢,永宁公主这回却是十分柔顺有礼,她朝世宗皇帝福了福身子,便回到座位上,这回人们仿佛都已经忘记了永宁在今天夜里带来的种种的不快,善意的百官对她抱以热烈的喝彩。 “郡主,你喜欢的菜已经上来了。”姜未晚身侧的小宫女边悄然提醒了句,边往她碗里剥虾。 未晚回过神来,她夹了只块明虾肉往嘴里送,樱红的薄唇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今天御膳房的虾煲做得真不错,肉质十分鲜嫩,不知道野恋国有没有这种好吃的食物,永宁公主不妨尝尝味道如何吧,我猜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虾!虾肉! 闻言后,永宁再低头看着碗中侍卫已剥好的虾米,顿时面色一瞬变得苍白,她对虾过敏的,天生就会过敏。 记有一回在姜王府内,她误食了只明虾,她的满脸都长了痘子,她几乎在床上躺了整整十天,才好起来。 姜未晚,她怎么知道自己对明虾过敏? 就算是她身旁的贴身侍女,也不知道她有此禁忌,难道姜未晚发现了她的秘密? 不,不可能,昔日的姜倾月已经改头换面了,未晚不可能认出她来。 只要自己能度过明虾一劫,不露破绽,未晚就不能拿她怎么样。 乘着婢女取筷子的时候,永宁装作不经意地碰掉了那和盘虾。 “混账奴才,你到底是什么做事的?毛毛躁躁的!”永宁装作不悦地低咒了句。 “郡主饶命啊,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已经弄成这个样子了,你要再故意的,看我不奏请皇帝陛下治你的罪。”永宁公主仿佛又回到任性而无理的时刻。 宫女是欲哭无泪,她才不想伺候永宁公主的,谁叫她倒霉让管事姑姑派来了。 “下去吧,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永宁公主暗自松了口气,幸亏她嚣张惯了,不然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要如何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要知道闻到虾的味道,她都想吐,别提吃了。 果然是她,姜倾月! 只有你才有这么大的反应,你还敢给我装! -本章完结- 第245章 大婚 宴席终是到了散去的时候,回到姜王府时,未晚才稍微找回些神志,华清上前一步,拍了拍的手:“晚儿,我没有想到你钟情的人是世子季风,秦烨对你痴心一片,我以为你会选他,无论你选择谁,娘都该支持你,只是聂世子的身子骨,不得不让人忧心,娘是怕你嫁过去后,会委屈了你。” 姜未晚轻倚在华清怀中,宽慰道:“娘,你放心吧,我会幸福的,不管将来怎么样,我都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华清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路是未晚自己选的,世宗皇帝又下了旨意,她就是想反对,也是有心无力。 “郡主要与二爷成亲?”华清走后,紫苏从屋外走进,她意外地平静。 “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你解释。” “替我好好照顾他。”紫苏淡淡道着,转身往屋外走时,不由地泪如雨下。 云家前厅,宽敞无比,灯火辉煌,喜气洋洋。 宴席双喜红字,锦绣红烛前,一侧是秦烨高坐堂上,一侧是华清夫妇高坐堂上。厅内宾客分立两侧。一条红地毯在伸延,季风身戴大红花,手握着一条红色系花绸带,绸带的另一头是由喜娘搀服下,头盖红色喜帕的美丽新娘。 未晚美目透过珠帘,最终停留在秦烨脸上,他削瘦了不少,棱角分明的脸像月光一样苍白。 季风看着一屋的喜庆,望着眼前的新娘,心里默默地感叹,真是造化弄人啊!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棒打鸳鸯的人会是他,这个背叛兄长的人会是他。大哥一定是恨透了他,却又无可奈何。 主婚人喊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一条红色系花绸带上,两个缓缓下跪行礼。 “新郎、新娘,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转身迈出宴厅的刹那间,未晚突然感觉自己心口一痛,这一步跨出去,她与秦烨再无回头的可言。 高位之上,他目视着两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身后,喧闹依久。 世子府。 洞房花烛,烛火摇曳。 四周寂静无声,她取下了凤冠,目光安静地同他对望。 “委屈你,嫁给我一个将死之人。”季风此刻心绪如麻,他娶了是大哥秦烨的所爱,他娶的女人并不爱他,她只是应他之求,配合他完成这出戏。 “这是我自愿的。”未晚摇了摇头,“我只是想为你大哥做点事。” 季风走近她,作势拥住她,吹灭了烛火。 洞房外,秦烨心情沉重地伫立榕树下,黑蓝的天,苍穹显得更深邃悠远。黑云后,月儿悄悄地探出脸,他的身上被笼上一层美丽的光晕。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任月光洒落在他身上,他紧握着树干,纹丝不动。 驿馆内,淡淡的月光下,高大的身躯红色的锦缎长袍加身,宁风曦静静站立着,他紧皱着眉,一言不发,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趣的姑娘,她却成为别人的新娘。 他笑了笑,来自大聂国的人,都有相同的譬好吗,就连喜欢的女人都是一致的? 竖日清晨,未晚醒过来时,一眼看到靠坐在床头的季风,他的脸十分苍白,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他就这样坐了一夜? 他的身子本就虚弱,怎么受得受? “你醒了?”一夜病痛的折磨,他到底是无法入眠,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季风略撑起身子,有些狼狈地看着她,“你去梳洗一下,随我去见大哥。记得要换件衣物。” 未晚点了点头,新娘子洞房花烛夜,一夜穿戴整齐,的确容易让人起疑。 “敬茶就由我去。”未晚瞅着他苍白的脸色,有些别扭地说。 “好。”聂季风叹了口气,是他将姜未晚推入这么尴尬的境地,除了抱歉,还是抱歉。 厅堂之中,秦烨坐着,微俯下头,看着手中的一卷古籍,未晚低垂着头,端着下人泡好的碧螺春,上前一步,跪下身子,呈上茶盏,“大伯,请喝茶。” 北冥站在一旁,捅了秦烨一肘儿,秦烨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手中的书拿反了,他竟然这样看了一柱香的时间,秦烨迅速收起书,他打量着面前的弟媳妇,扯了扯嘴角:“季风呢?” “夫君,昨夜……昨夜晚睡,今儿个还起不来。”未晚低垂着头,避开他的眼。 姜未晚她这是在暗示他们是对恩爱的新婚夫妻吗? 北冥眉头一皱,心里寻思着二爷这回实在是太过份了,不过他是夺了兄弟的女人,心里有愧疚,还是真是昨夜太过孟浪,也不能在此时再往摄政王心口撒把盐,要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变成自己兄弟的人,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秦烨不语,不知何故,他始终能在她身上寻到几许淡淡的忧伤。 也许是他太过多心了吧,只是他自己过于难过了,才会将自己的情绪加诸在她身上。 秦烨接过茶,轻啜一口又放下,“你起来吧,三日内我将回大聂国,你既然已是我大聂皇家媳妇,就与季风随我一同回去吧。” 语罢,他站起身子,淡然道:“备轿,去一趟大景宫。” 待到秦烨的袍角在她面前掠过时,未晚才找回神志,她站起身子,长长松了一口气。 出大厅时,正好看到梨花树下,一个的清丽的身影。 未晚不由感叹造化弄人,她与秦烨擦肩而过,紫苏与季风又何尝不是相爱不能相守呢?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未晚墨眸打量了紫苏一阵,薄唇漾开耐人寻味的笑意,“你在担心他。” “我没有。”紫苏一口否定。 姜未晚看了紫苏一眼,只道:“他的身子的确大不如前,我略懂医理,不妨告诉你,他也就是这几天的日子,如今已是见一面,少一面,你难道真得忍心弃他而去,与他再不相见?” “是他先弃我的。”紫苏强装镇定。 “从来都是他不要我。”紫苏哽住,“他总是喜欢将我拒之门外。” 姜未晚怔了怔,轻声道:“他喜欢你,只是不愿意你难过而已,越是喜欢一个人,越想保护她,难道你感受不到吗?” 紫苏咬着唇瓣,泪花像水晶般凝结着,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顾自往屋内冲。 世子府寝房内,他寻倚靠在床边,气息不稳地咳了起来。 轻抚着肚子,一种揪心的疼痛无声地蔓延着…… 他伸手够住床头的药丸子,开了瓶子正要往外倒,忽然听到一阵忽促的脚步声,便顿住了。 她的眼神温柔而悲怆,定定看着他,“你还想要瞒我多久?” 季风的身形有了片刻的停滞,他强撑着微笑,“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是未晚与你说了什么吗?” 话刚话就因为心口绞痛难忍而猛地咳了起来。 这么一咳,咳得心肺俱痛,他随手抓了条丝帕,捂起嘴来。 一股腥味传了出来,他本能地捏住丝帕,一时情急之下,却忘记了嘴角残留的少许血液。 紫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惨白的脸色,眼神怜惜而心痛,她修长的指落在他的唇角,轻轻替他拭去来不及擦去的那抹证据。 她递上沾染鲜血的指,神色复杂地看着季风。 季风怔了怔,抿着唇,并晌无语。 紫苏抓过他紧握的拳头,摊开他的掌心,丝帕上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 聂季风的身体从僵硬,再到颤抖,终于恸哭失声。 紫苏身子微微晃了晃,她用力抱住季风,泪如雨下。 聂季风呆呆地任由她搂着,想起了很多往事。 良情捅了他几下,“你们快看,这就是白太傅带来的土鳖子。” 季风本在倒头大睡,被良情这么一嚷嚷,顿时惊醒了过来,“白……白老头来了,在哪儿?” 白太傅是出了名的严苛,对调皮捣蛋的学生从不留情面,哪怕身为皇子的季风,他也是照打不误。 “嘘,你怕什么,白老头告假了,这两日说是染了风寒,来不了。这回叫了个土鳖子来督导我们。” 季风长长松了口气,要让白太傅知道,他还没有把功课背完就去掏鸟窝子,准得把他的屁股打开花来。 “喂,土鳖子过来。”季风的伴读丞相府的公子良情,招了招手,“到哥哥身边来。” 小玖雨愣了下,还是配合地走过去。 良情一把将珍藏的银丸子全数倒了出去,玖雨刚迈出两步,就摔了个狗啃泥。 良情一伙人站在那里,呼啦啦地笑着。 “走走,季风,我们快走!”良情拉着季风,飞奔而出。 “你看那棵树上的窝大,窝里的宝贝一定多,我们上去看看。” “我来掏,良情你垫底。” “行。”良情半蹲着身子,扎了个马步,季风踩着他的肩膀往上爬,伸手往鸟窝里掏,很快摸出了几颗小鸟蛋出来。 季风跳下来,摊开掌心,把取来的四颗鸟蛋分给众人。 良情兴高采烈道:“再掏两个窝,抓两只鸟儿一起烤了吃。” -本章完结- 第256章 交待 &nb“你们为什么要掏鸟窝?”糯米团子的声音响起,柔柔的,很是好听。 &nb“这个土鳖子,他问我们为什么要掏鸟窝。”良情捧腹大笑。 &nb“好玩呗!”季风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回答。 &nb小玖雨皱着眉头,“鸟儿离开了母亲,好可怜。” &nb“你在这里好好玩吧,别再跟着我们了。”季风将良情手中的鸟蛋抢了过来,递给她,“烤鸟吃的时候,我们再喊你。” &nb良情一脸坏笑,“季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你想得太周到了,只要我们把小土鳖拉下水,她和我们一起作案,她就不会向太傅告状。” &nb季风回眸看了小玖雨一眼,大步离去。 &nb再回来时,已是午后。 &nb遍地寻不到小玖雨的身影。 &nb“不是说好的,让她在这里等我们的吗?” &nb“你还放在心上啊,那小土鳖不只是跑去向白太傅告状了,等我再遇到她,看我不揍她。”良情咬牙切齿道。 &nb“我们回去吧。”季风挥了挥手,淡然道,今儿个没有收获多少战利品,众人都兴趣缺缺。 &nb季风才一转身,便听见身后传来呼啦啦的声音,猛地回首,便见树枝乱颤。 &nb本能地往上瞧,这才发现她抱着树干,一小步一小步艰难地往上爬。 &nb“喂,你干嘛呢?快下来。”季风吼了声,这是颗刚种上不久的树,树干并不牢固,她胖墩墩的小身子压在树干上,树干很难承力的。 &nb她回眸微微一笑,“我……我快要够上鸟窝了。” &nb只要再一下,再坚持一下下。 &nb她伸手刚要把鸟蛋放下,便听见卡擦一声。 &nb“喂,小心点……” &nb“啊!”她的身子瞬间被挂在树干上。 &nb与季风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她的惊呼声。 &nb“喂,你在干嘛?”身子都在往下掉,她的另一只手竟然还在拖举着往下落的树枝,真是笨。 &nb“鸟窝,鸟窝要往下掉。” &nb“掉了关你什么事?” &nb“小鸟儿,就没有家了。”她一脸忧伤。 &nb季风拍了良情一下,“快叠罗汉。” &nb“你要干嘛?” &nb“把那个笨蛋救下来。” &nb良情皱了皱眉,救她?季风这是哪根筋不对劲?虽然心不甘,情不愿,还是配合地蹲下身子,任由着季风踩着他的肩膀往上爬。 &nb“快点,把手给我,我抱你下去。” &nb“你先帮我把鸟窝移开,先救小鸟儿。”小玖雨满脸的坚定。 &nb季风瞅了她一眼,无奈地把鸟窝取下,伸手往上面的树干上移。 &nb小玖雨绽开了个笑靥,向季风伸出手。 &nb“快点,你快点,小土鳖好重啊!”底下的人肉垫子,良情一行人,身子板瘦小,忍不住叫嚷了起来。 &nb良情的催促和抱怨声响起,小玖雨心儿一慌,就踩了个空。 &nb扑通—— &nb受其所累,季风也跟着往下摔去。 &nb底下的人肉垫子,也没有落下好,一群人摔了一大片。 &nb待侍卫赶过去救援时,扶起的就是灰头土脸的一群小屁孩。 &nb“你说应该什么感谢我们?” &nb“如果没有我们救了你,你现在只不定就摔了缺胳膊,少腿的。” &nb良情瞪了她一眼,“今天我们掏鸟窝的事儿,你不许和太傅说。” &nb小玖雨点了点头。 &nb“季风你呢,她的命是你救的,你大可以要求她报答你。” &nb季风俊脸泛着柔和的光线,不以为然道:“不用了,你以后保护好自己就行。” &nb她怯生生地道:“谢谢你,二殿下。以后,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nb从此后,不论他在哪儿,她都会陪伴在他左右。 &nb———— &nb一晃又过了两年,黄昏内,他一个个悄然行走在宫殿内,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他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nb诺大的皇宫里,没有人在意他,他只是个被遗弃的孩子,他病了,他的生命随时有可能会流逝。 &nb他的身子越发地虚弱了起来,他一直以为这是天生落下的顽疾,原来不是。 &nb谁来告诉他,他该什么办? &nb他到底该什么办? &nb一双柔软的小手,温柔地抚上他的背脊,柔柔地传递着她的忧心,还有心疼。 &nb抬眼时,便见她轻轻张开嘴,低低地道着:“殿下别怕,一定有法子的,一定有法子把你的病治好的。玖雨,不会让人欺负的,玖雨会一直陪着你,保护着你。” &nb凝着她璀璨的双眸,他晦暗的心仿佛照进了一缕阳光,有了透亮的温暖。 &nb“之前的话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nb“他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没有想到,他们那么坏。” &nb季风惊慌失措地朝她吼,“忘了,现在就忘记了那些话。你怎么也没有看到,怎么也没有听到,听见了没有!” &nb小玖雨点了点头,“好。” &nb“从现在开始你离我远点,我的事不要你管!”他倏地推开了小玖雨,他的脸很冰冷,冰冷地传递着他的距人千里之外。 &nb他是皇子,他是大聂国的皇子,他是个危险的人物,他是个不祥之人。 &nb他不想连累这个善良的女孩。 &nb“我不要!我不要离开你……”小玖雨摇头拒绝。 &nb—————— &nb“来人啊,把白玖雨给我拖下去,重打……重打十大板,赶出宫外去。” &nb“我没有,我没有偷玉佩,我没有,是嫣儿冤枉我的,殿下,你要相信我,我没有。”面前,传来她鬼哭狼嚎的声音,他仿若未闻。 &nb看着她皮开肉绽地被人拖了出去,他默默地垂泪,口中喃喃地只有一句:“对不起!”对不起,玖雨,我知道你是清白的,可是如果我不借嫣儿之手,就很难把你赶走,我的身子骨,时好时坏,岂能让你跟着我受苦。 &nb————— &nb再见面时,她已换上了侍卫服,只请调任到青阳宫,目视着面前英姿飒飒的女侍卫,他一时无话。 &nb拉过她的手,却惊讶地发现当年的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此刻已布满了茧子。 &nb愣怔怔地望着她,只有一句:“为什么?” &nb“贵为太傅之孙,御史之女,你本可以待在闺房中绣绣女红,弹弹琴,为什么要舞刀弄枪的,这般折磨自己?” &nb“我说过要陪着你,保护你的。”她的再次笑了笑,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 &nb他心里冰山一角,慢慢融化了,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 &nb—————— &nb“我要离开大聂国了。” &nb“二殿下,在哪儿,玖雨就去哪儿。” &nb“不,我要你留下来,我要你陪在大哥身边。” &nb“不,我不要,我要跟着二殿下。”白玖雨瞠目,“不论你去哪儿,我都要跟着你。” &nb“我此去大景,说白了就是大聂国放在大景的一颗棋子,一个人质。而你还有大好的前程,大可不必跟着去受罪。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要你留在大景,像你对我那样,好好跟着大哥身旁,保护他,镶助他完成平定内乱,夺回政权。” &nb“我不要,大殿下身旁多得是能人异士,而你孤身前去大景,我不放心,我要跟着你……” &nb“你还不明白吗?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像只苍蝇一样,整天跟着我身侧嗡嗡叫,我是个人,我要自由,我厌烦了你。” &nb她缓缓地蹲下身子,久久未流的眼泪,像小溪似的奔泻而下了。 &nb他转过头,不忍相望,只道:“你不是说想要报答我么?那你就好好跟在大哥身侧,有空时就向我飞鸽传书,告诉我,大哥这边的近况,算是报答我了。” &nb停顿了片刻,他又道:“大哥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英雄,你若他日能嫁给他,也算是一桩美事。” &nb“我只喜欢你!”身后,传来她悲泣的声音。 &nb“可我并不爱你。”他蓦然转身,适时地掩住从他眸子里闪过的忧伤。 &nb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对她,他从来都是言不由衷的。 &nb从长长的回忆中,走出来。聂季风紧紧地回抱着白玖雨,“玖雨和我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你这又是何苦呢?” &nb“我不管,我不管……这一次,你再也不能把我推开,再也不能!” &nb他还是鲜活的,他还能同自己说话,一颗提着的心慢慢地回落到胸腔,她不知道什么是爱,她只知道她喜欢聂季风,傻傻地喜欢他,不想离开他。 &nb“傻瓜,人终有一死。只是我将死得比常人快而已。” &nb“我不许你说这种丧气话,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nb“看着我!告诉我,是不是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会答应我?”聂季风扶正了白玖雨,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nb白玖雨点了点头,“是,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但是你不要再将我推开,不要让我嫁给摄政王。” &nb“若是我就此死去,我必然是不甘心的,可我别无选择,这是我的宿命。我死后,你要帮助姜未晚,不管她做何选择,你都要尽全力配合她,掩护她,保护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遵从我的意愿。” &nb白玖雨只觉得一颗心跳得又快又急,季风这是在交待遗言。 &nb他不会死的!不会的! &nb白玖雨泪如雨下,“我不要你说这种话,你不会死的。” &nb“答应我!”季风抓紧了她,定定看着她,瞳眸里闪动着不舍和坚决。 &nb“好。”她终是重重下了头。 &nb静静地看着他咳到出血,咳到床上无力申银,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默默地流泪着,一夜无眠。 &nb“我这身子骨是无法陪她回姜王府,你随未晚去吧。” &nb“我不去,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nb“你一天到晚待在我房里,大哥会疑心的,你去吧,我答应你,我在这里等你。”他勉强挤出一抹微笑。 &nb“好,我答应你,你要好好呆着,哪儿也不能动,我去叫冬珠来替我照顾你。”白玖雨终是做出妥协。 &nb他伸手温柔地替她扶正头上的珠钗,笑了笑,“我答应你,你也要乖乖听话。” &nb目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nb他深吸一口气,终是长长一叹,“对不起!玖雨,若是有来生,我一定会好好爱你。” &nb“冬珠,替我倒壶水来。” &nb他伸手翻开床底的软垫子,取出三个小瓶子,将瓶中大大小小的药丸子全数倒了出来,和着水,将药丸子一口气,全数吞服下去。 &nb“冬珠,快扶我起来。” &nb“世子爷,你一定要这样吗?”冬珠扑通跪倒在他面前,“若是让摄政王知道,定会剥了冬珠一层皮。” &nb“冬珠,我不过是将死之人,若能为我大聂帝国做点事情,也算死得其所,无愧于父皇在天之灵,若是有一天大哥真要追究起来,未晚会为你说话的。” &nb冬珠声音低落下来,“世子爷,冬珠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与否,冬珠不怕摄政王将来怪罪,只怕再伤了玖雨姐的心。” &nb季风疾步走了出去,眼神焦灼:“冬珠,我们必须得走了,再不走若是大哥回来了,一切就全功尽弃了。” &nb看着季风走了出去,冬珠连忙跟了上去。 &nb———— &nb竹林中,两个人并肩而立。 &nb“没有想到,你会约我。”宁风曦一袭红袍,璀璨耀眼。 &nb季风凝着面前这张俊美的脸庞,恍惚间一笑不答,他顺手递上了张纸片。 &nb宁风曦摊开那张纸,粗扫着上面的内容,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在了嘴角。 &nb“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这种污蔑,你也信?” &nb“我信与不信,那都是事实,不是么?” &nb-本章完结- 第256章 指责 &nb宁风曦恍惚间笑而不答。`r>&nb季风缓缓道:“你知道么,我一直想杀了你,不仅仅是为了大聂帝国的万世基业,更多的是嫉妒,我嫉妒你所拥有的,那是我与大哥终其一生都不曾拥有的。” &nb宁风曦敛尽情绪,终究黯然道:“相比之下,我更希望能活在阳光下。” &nb一切都只是宿命。 &nb只好比,他生下来身上流淌的就是大宁帝国末落的皇族后人之血,他就必须为了反聂复宁而努力,甚至不惜一切。 &nb“你今天约我来就是想对我说这些吗?” &nb“当然不仅如此。”季风清澈的眸子,骤然缩紧,眼里迸发出浓烈的杀意,“我只想要你死!” &nb宁风曦心中有一丝极不好的预感,他放眼望去,便见季风不知何时起已握着把匕首向他攻袭了过来,更为可恨的是,在他不来不及反应过来时,他就生生受了季风的一刀,左肩上的衣服已被划破,伤口上溢出点点血迹来。 &nb不,不对。聂季风不是不会武功吗? &nb他几时学会了武艺? &nb看他出手的样子,刀刀狠厉。 &nb他的功夫并不弱,季风不会武艺,难道是他,难道是秦容假扮季风来忽悠他? &nb宁风曦凤眉倒竖一半,怒不可遏的寒眸,如冷剑般寒气逼人,“好你个秦烨,你竟然学会给我玩阴的。” &nb宁风曦闪了个身子,打开折扇,轻按扇骨,继而甩出手中的折扇。 &nb季风瞠目注视着面前向他飞来的折扇,不躲不闪,苍白的脸上绽放出几许笑意。 &nb怎么回事? &nb宁风曦大为不解,这不是一把普通的折扇,这是把杀人的利器,当他按动扇骨时,他手中的折扇内含飞镖暗器蓦然飞出,直击敌人。 &nb照理说,这个时候秦烨应该躲着飞镖暗器,或是使出内力,将飞镖回旋回去,他这是在干嘛? &nb难道说他有意寻死? &nb宁风曦迅速收起折扇,却晚了一步,飞镖入肉,鲜血染红了季风的白袍。 &nb风中,季风身上的白衣飘飘,衣块翻飞,修长的身形清瘦却更显飘逸,只是他的身子却渐渐无力地往下落。 &nb“为什么?” &nb“你是季风,你是聂季风,你为何要骗我,你又怎么会武艺?”宁风曦一脸的不可置信。 &nb“你听过一招虚张声势吗?自从我知道我的病绝非偶然的那一天起,我就发誓一定要报复,可是终其一生,也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罢了,谁都以为我不会武艺,却不知道我也学了一招武功,我只学了招虚张声势,我如今所能做的,也只能至此。” &nb“荒唐,你以为你死在我手里,我就会怜悯你,而放弃反聂复宁吗?”宁风曦看了他数眼,声音依旧淡漠如初。 &nb“在帝国大业上,我不会给大哥一丝犹豫的机会,大哥一定会将乱党全数歼灭的。”聂季风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长。 &nb宁风曦抬头望天,再不置一言。 &nb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往山上走近,他推了宁风曦一把,“公子,快走!” &nb季风睁眼望去,只见那人与他一般高大,就连衣着也与他那般相似,甚至是面相也一模一样,可那个人却清楚地称宁风曦为公子。 &nb糟糕! &nb有人易容了他与大哥的模样,出现在他奄奄一息的现场。 &nb难道……难道那人是无心? &nb被无心这么一推,宁风曦回过神来,他终是愤然转身。 &nb“大哥……大哥他不知道你们的秘密。”这么多年来,守住这个天大的秘密,时不时地从恶梦中惊醒,让季风本就不堪的身子,再承受着这种负累,他宁可自己一个人痛苦,也不愿意让大哥再承受这种锥心之痛。 &nb宁风曦身子僵硬住,蓦然回首,居高临下望着季风,见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唇,不停抖动着,眼底的无奈与悲凉似曾相识,他终是一阵恍惚。 &nb他终于明白了,聂季风是想用他的死,来让坚定秦烨铲除他们的野心,用他的死,来杜绝秦烨将来的难以决择。 &nb无论是身为皇子的季风,还是秦烨。又或者是生大宁帝国的后人的他,都无形中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帝国大业。 &nb帝国又给了他们怎么回报呢? &nb宁风曦闭了闭眼,终究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nb无心回望着季风,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飞镖射了出去。 &nb季风瞠目,他颤抖的手终是无力的垂落下去。 &nb无心往回走,一脚踩在地上未干的血迹上,三个血红的大字“宁风曦”叫他踩得干干净净,再不留一丝痕迹。 &nb路口处,有辆破旧的马车停靠着,宁风曦掀帘上了车。 &nb他才刚上车不久,便见一匹快马疾驶而来,马背上坐着个紫衣少女,鸭蛋秀脸,精美的宛若人工精心雕琢而成的完美五官,这不是姜未晚是谁? &nb姜未晚勒了绳子,迅速下了马,奔着世子府的马车上跑过去,冬珠晕倒在马车里,让她有一种深深的不祥预感。 &nb“冬珠,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姜未晚不停拍打着冬珠的脸儿。 &nb冬珠幽幽转醒,睁着迷蒙的眼,显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nb“季风呢?季风在哪儿?” &nb冬珠恍然大悟,“他在……在山上。” &nb姜未晚迅速转身,才一恍眼的功夫,有个身影却更快一步,跃上她们身后的马车。 &nb里面的人才一坐定,车夫就急驾着马儿,飞奔而去。 &nb一阵清雅的幽香飘过。 &nb“秦烨,秦烨……”未晚追在马车后面跑开了,可到底是两只脚,比不上四只脚的跑得快。还是让她给跟丢了。 &nb冬珠连忙追上前去,“世子妃,怎么了?” &nb姜未晚一脸的惊讶,“我刚才明明看到秦烨了,他施展轻功跳上马车,难道是我看错了?” &nb冬珠的身躯微微一抖,竟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nb“对了,你什么会晕倒在车内?季风留书说约了宁风曦在南山上谈事儿,他人呢?” &nb冬珠不复之前的轻缓神色,她皱了皱眉,“我……我本在车内等二爷的,突然一个蒙面人走过来,与我打斗了起来,然后我莫名地晕了过去。” &nb“季风,季风……”未晚顿觉不妙,她边喊着,边往南山上跑。 &nb冬珠也跟着疾跑而上。 &nb南山山坡上,土地上婉延着一片鲜红…… &nb“季风,季风……”姜未晚拼命拍打着季风的脸庞,只见他一动不动地,四肢早已冰冷透了。 &nb“季风!” &nb“二爷,二爷,你醒醒啊,二爷!” &nb…… &nb他们才刚下了马,便闻得山坡上,那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呼喊声,他们不顾一切地往山坡上奔跑过去。 &nb拥抱住的,只是那一具冰冷的尸体。 &nb“季风,你醒醒,你不要吓我,我胆小,你不要吓我。”白玖雨冲上前去,紧紧抱住季风,一瞬间泪如雨下。 &nb“季风,你起来,大哥给你输真气,我给你输真气,你一定会没事的。”秦烨满目悲恸,他从白玖雨手中抢过季风,他不停地往季风身后输真气,完全失去了理智。 &nb“是你,是你杀了季风是不是?”未晚抓住他的手臂,那目光就像闪亮的刀子似的掠过秦烨身上,使他感动了隐隐的愤怒和不解。 &nb“你在说什么?”秦烨的脸宠变得阴沉,阴沉得可怕。 &nb死的人,是他的弟弟,孕生的亲弟弟,她竟然怀疑是他杀死了季风? &nb姜未晚扬高了声音,愤然指责道:“被自己的兄弟背叛,你心有不甘,你一直想要报复是不是?” &nb“你在说什么?姜未晚你到底在说什么?”秦烨脸色俱变,几乎是咬牙切齿。 &nb姜未晚脸色沉沉,径直指着秦烨道:“是你,是你杀了季风。你现在猫哭耗子,假慈悲有什么用?” &nb“姜未晚,你可以高估你自己,但你不能低估我与季风的感情。”秦烨一字一句,说得艰难。 &nb如今亲兄弟死了,他的弟媳,他深爱的女人,却口口声声指责他,指责他是杀人凶手。 &nb真是莫大的讽刺。 &nb秦烨懒得与她纠缠,他回复了理智,查看起季风身上的伤口来,他身中两刀,都出自于同一款的飞镖。 &nb这款飞镖,细小精悍,一般用于做暗器携带。 &nb这种飞镖又名针镖,从外形上看起来,形似锈花针,十分容易携带,在大聂国和大景国江湖上都有传用,虽然价格高昂,但是一般的贵族和门派掌门都用得起。 &nb当然宁风曦就更用得起了。 &nb宁风曦虽然攻于权谋心计,却也是个磊落之人,季风病入膏亡,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宁风曦这种骄傲自大的人,他是不屑对季风下此毒手的。 &nb两支飞镖所击的伤处,一浅一深,或许可以推断,在这个杀人现场,有两个人行凶。 &nb这两个人都用了相同的暗器。 &nb一个人先击了一刀,后面的人再补一刀,而后补刀的这个人用了全力,一支针镖过去,就让季风毙命了。 &nb-本章完结- 第257章 兄承弟媳 是谁,究竟是谁对季风下此毒手? 若是让他揪出此人,定要将其碎撕万断,以泄心头之恨,以慰季风在天之灵。 “是谁?会是宁风曦么?” 季风约了宁风曦在南山上相谈,宁风曦离开驿馆的同时,又找人通知了他。 照理说这个时候,宁风曦并无杀人的动机。 可是宁风曦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与季风见面的呢?他又在哪里? 是宁风曦一言不合不杀了季风,还是另有隐情呢? 秦烨脸色慢慢的下沉,眸子里的深邃越加骇人,“冬珠,好好的,季风为什么要约宁风曦?还有事发时,你在哪里,你怎么不在季风身边?” “这是世子的意思,他说想与宁相单独谈谈,世子说命不久矣,这是他此生最后的心愿,冬珠不敢相拦。事发时……事发时……”冬珠看着秦烨,不由地舌头打结了起来。 “事发时,你在哪里?”秦烨瞪了冬珠一眼,满脸不悦。 冬珠恭敬的跪在地上,低着头,眼泪唰的涌了出来,“我,我受人袭击了,然后就失去了意识。冬珠没有能好好保护世子,冬珠罪该万死!” 秦烨的眸色点点地变紧,忽地变成勃发的怒气:“告诉我真相?我要听得是真话!” “摄政王,冬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冬珠抬头看他,漂亮的眸子中掠过惊慌。 “把你看到的,知道的如实告诉我!我一向赏罚分明,但凡是吃里扒外的,我且不姑息。”他轻扬起嘴角,难掩怒气。 “摄政王……”冬珠抬头看他,犹豫了半晌终是道:“世子约了宁风曦在此处相谈,世子让我在山脚下等着,我目送着世子上山,才刚一转身便见……” “你看见什么?如实说来!” 冬珠擦了擦眼泪,坦白:“我见你向我走来,我才刚要见礼,你便向我劈了一掌过来,让我措手不及,我昏了过去,接下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后来是世子妃把我摇醒的,我们向山上跑过来时,世子已经……已经没有呼吸了。” “你说我偷袭你?” “是!”冬珠坚定地点了点头。 秦烨微微有些恍惚,他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姜未晚,并没有冤枉他,在案发现场未晚的确看到了他,不,准确地说,未晚是看到了假扮他的人。 这么看来,凶手杀人的动机,很可能是为了陷害他。否则以季风的身子骨,世人都知道他没有多久的活头了,根本没有必要杀他。 “我们即刻回世子府!”秦烨抱起季风,神情悲恸地向山下走去。 众人缓缓跟上。 大聂世子的尸体被摆放在灵堂内。京兆尹急急忙忙赶来,大聂国的世子在大景帝国南山上被人谋杀了,这一事件惊动了举国上下。 世宗皇帝下令京兆尹在三个月内破案,京兆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姜未晚跪立在灵堂旁,整个人看起来瘦了许多,人了憔悴几分。 宁风曦神情沉痛走进灵堂,身侧的人将点好的香递给他。 宁风曦将三支香插入案桌的香炉内,转身对着季风的灵柩跪下,秦烨上前一步,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将宁风曦提起,黝黑的眸子如寒冰般发出阴冷的光芒,“季风不需要你猫哭耗子,告诉我,他怎么死的。好端端地,他怎么会死?” 宁风曦淡淡回望着秦烨,平静道:“摄政王请节哀!季风的死,臣也很难过。” “真得吗?你若真得难过,那么请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宁风曦长叹一声,无比婉惜,“世子觉得我功高震主,要我告老返乡,微臣的志向是精忠报国,我为什么要在壮志未酬时,归隐山林呢?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就甩袖离去了,怎知我一回去,就听到世子府传出来的坏消息,若是我能未赴先知,我定不会留下他一个人在山上。” “宁风曦,你说的这些,可有人证?” 宁风曦大怒,咬着牙,低沉沉道:“本相做事一向光明磊落,需要什么人证?官府断案讲究真凭实据,敢问摄政王,你哪只眼睛看到世子的死与我有干系?就因为他死前与我见过一面吗?” 姜未晚站起来,狠狠瞪了秦烨一眼,“够了秦烨,你就不要在这里给我惺惺作态。季风在天之灵,也定不希望你污陷好人的。” 宁风曦漠然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间茅塞顿开,原来如此,原来姜未晚是误会了。 无心打扮成秦烨的样子赶来,无心杀死季风后离去时遇上了姜未晚,姜未晚误以为无心就是秦烨,她把匆促逃离的无心当成秦烨了。 这一发现让他心情大好,与秦烨而言,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被深爱的女人误解。 秦烨垂下的双手,不知不觉紧紧攥成拳头,在灵堂之上,终是仰头长笑。 季风,到底是谁杀你的? 到底是谁! 白玖雨往灵堂上走来,她捧着季风生前深爱的一个锦盒,眼神温柔而悲怆,“这是我在整理世子遗物时发现的里面有季风写好的遗书一封,季风希望自己死后,兄承弟媳。世子妃姜未晚下嫁摄政王秦烨。” 白玖雨看着秦烨又道:“这是世子爷生前唯一的心愿,他希望自己的灵柩下葬当日,摄政王能迎娶姜未晚,以慰他在天之灵。摄政王,你能为他做到吗?” 秦烨的表情轻轻一震,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梦中。梦中季风说服他,以聂季风之名迎娶姜未晚,再兄承弟媳,带走她! 为什么? 为什么今生的境遇与那个梦境如此相似? 姜未晚的表情轻轻一震,泪水几乎要漫上眼睛。 娶她!再把她推到秦烨身边,这一步步季风都算计好了。 从答应嫁给聂季风的那一刻起,她就只能顺着季风设计好的路往下走,别无选择。她没有想到,季风最后还是怜悯地把她往秦烨身边推了。 嫁给秦烨,然后再相爱相杀么! “这是季风一厢情愿的想法,我不同意!”姜未晚,摇了摇头,声音凌厉。 秦烨脑子里嗡的一声,他的眼神由黯然转为平静,他似乎已经理解到了季风娶未晚的用意,他只是想换种方式,保全姜未晚,换种方式保全秦烨的妻子姜未晚。 秦烨转动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冷声道:“姜未晚,嫁给本王,你别无选择!” 宁风曦笑了笑,嘴角嘲讽正浓,“摄政王,世子妃不愿意嫁,你强人所难有什么意思?再说季风尸骨未寒,你就强娶世子妃,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秦烨凤眸微挑,反驳道:“宁风曦,这是我聂家家事,与你一个外人并无干系吧。” “世子大婚之后突然被谋杀,又在这个时候出现世子遗书,要秦烨迎娶世子妃,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吧?大景皇庭宫宴之上,世子可是亲口说过喜欢姜未晚,本相记得当时摄政王的脸色可不太好看,摄政王甚至不念及兄弟之情,对世子大大出手,这才没两天的功夫新郎倌就要易主了,摄政王不觉得如此一来,你有弑弟夺妻之嫌吗?” “宁风曦,你少给我无中生有,挑拨离间。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无需你一个外人来指手划脚,说三道四。”秦烨的脸庞阴沉得可怕,就像有一场阴雨要当头泼下来。 “秦烨,你要没有做过,你怎么就怕人家说呢?我也就纳闷了,季风好好的,怎么会让人谋杀了?他一个病人,他是招谁惹谁了?”未晚斩钉截铁道:“还有,凭什么他一死,我就要改嫁给你?我姜未晚绝对不会背叛季风。” “不会背叛是吗?” “如此甚好,你夫君聂季风遗言要你改嫁,你从还是不从?” “对了,忘记告诉你,在我大聂国兄承弟媳是合情合理合法的。你的夫君担心他死后,你一个人孤苦伶仃,要你改嫁,你除了从命,你别无选择。” “当然不从也可以,那就是你现在就去死,与他同葬!”秦烨指着聂季风的灵牌,一脸绝决地说着,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秦烨,你太小看我姜未晚了。你以为不能反抗你么?你以为我贪生怕死么!生死不过是一瞬之间,也好过受你侮辱。”姜未晚话一落,就冲着季风的灵柩跑过去,举头往前撞去。 “姜未晚,不可以。”离姜未晚最近的宁风曦,几乎是瞬间转移到姜未晚面前,生生地挡在了她面前,姜未晚发狠地往向撞击,宁风曦的身子瞬间向后弹去,红木棺盖生生地被撞开了。 伴着吃痛声同时响起的还有棺盖撞开的声响,宁风曦回眸看去,就看到聂季风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庞,尸体处理过的缘故,季风的脸色看起来很平静安祥。 宁风曦缓缓闭上眼,此时心中已是五味陈杂,立场不同,他骨子里是希望秦烨和季风早早死去,可是从某上意义上说,他又是不忍的。 一个人到底可以残忍到何种境界? 季风死了,秦烨会将这一切都追究在他宁风曦身上,他与秦烨注定是要鱼死网破了。 从生下来就注定的不是么! “宁风曦,你为什么要……”姜未晚愣怔怔地看着宁风曦,眼里竟然模糊,慢慢泛上泪水,这个情景似曾相识,曾经几时秦烨也这般,处处挡在她面前,处处帮她,救她,如今两人却已形同陌路了。 宁风曦心中陌名地一痛,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上前一步,伸手轻拭着未晚眼角的晶莹,“不愿嫁就算了,干嘛要寻死呢,你怎么这么傻?” “嫁不嫁,由本王说得算,与你没什么干系!”秦烨上前一步,将秦未晚扯开了,他轻轻地捏住未晚的下巴,硬扳过来,迫使姜未晚看着他,“前一刻,你一口回绝本王,来证明的忠贞不二,转眼间,你就与他人卿卿我我,姜未晚你当真是好啊!很好!” 于他眼睛发现的是真切的指责,沉沉的痛惜,这一刻未晚竟无言以对。 宁风曦微撩双眉,一道冷电般的光从眼中射出,“秦烨,你够了吧。未晚并不欠你什么,凭什么你喜欢她,她就应该嫁给你?” “宁风曦,我们之间的账,回大聂国再慢慢地清算。这里没有你什么事!滚!” 秦烨大手一挥,“北冥,即刻护送王妃和世子的灵柩回大聂国。” 王妃? 他说得是王妃…… “秦烨,你敢,季风尸骨未寒,你敢强娶!”宁风曦一脸的不敢相信,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烨淡漠道:“世子府如今正要准备红白事,无心招待,各位闲杂人等,各自散去吧。” “摄政王,世子的死。” “季风的死,京兆尹要尽快给本王一个说法,给我大聂国一个交待。本王在大聂恭候京兆尹佳音。恕不远送了!” 京兆尹擦了把汗,无奈道:“冬珠姑娘与世子一同去了南山,我还想请她帮忙,说说当日的情景。” “那冬珠就留下来提供线索,协助京兆尹破案,其余人等随我回大聂。” “多谢!多谢摄政王体恤。”京兆尹要了结果,便知趣地恭敬退下。 大景城门口,几匹战马走在前边,后边是一辆白色的马车缓缓而出,“奠”字车帘在前,车体通体银白,轿顶边缘挂着流苏坠子,四面轿帘飘着的雪纱,隐约可见车中摆放的上等红木灵柩,雪白的车帘随风飘荡,似在诉说着这个大聂国世子坎坷不幸的一生。 护送灵柩的马车后,紧跟着一个策马的白衣男子,剑眉凤目,鼻正唇薄,纤尘不染的白衣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他天生一幅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不自觉地给人一种压迫感。 冰嬉大赛之后,关于秦烨的各种传闻也随之在大聂国疯传了起来。 据说摄政王秦烨与弟弟聂季风自幼感情极好,两个人从来没有吵过一次嘴,打过一次架。 而这个惯例却因为一个女人被打破了。 他们两兄弟为了端和郡主姜未晚,大打出手了。 世子季风被人谋杀了,在他迎娶姜未晚后的第二天,死于非命。 就这样季风的死,被蒙上一层戏剧性的色彩。 据说摄政王秦烨不仅仅是要护送弟弟的灵柩回国,他也将不顾一切,在季风下葬日,同日迎娶弟媳姜未晚。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落到摄政王秦烨身后的马车上。 那是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车杆四周镶金镶银,华丽却不失清雅,车帘上面绣着大红色的凤凰,周围镶得有金线,还有些白玉和明珠作为点缀。 前前后后跟着三十余名护卫。 这么大的排场护送的不仅仅是季风的灵柩,还有新晋的摄政王妃姜未晚。 锣鼓声阵阵,有个大景的士兵,策马开路,他边敲锣,边嚷嚷着:“世子与摄政王回国,闲人回避!” 四周的百姓诚惶诚恐地低头,生怕冲撞了这个大聂国权倾天下的摄政王。 有几个胆大的小姐还是忍不住悄悄抬头,凝着面前这个高贵的如神砥般的男子,露出花痴般的仰慕表情。 直到秦烨的身影在面前模糊了起来,一群好事者便纷纷围在一起,讨论起这桩突出其来的凶杀案。 有人说季风死于秦烨手下,原因很简单只为强取豪夺姜未晚。 有人说季风死于姜未晚手下,理由更简单了,相爱容易,相守难。大婚日,姜未晚发现季风不能行人道,就后悔了,姜未晚对季风痛下杀手。季风死后,按照大聂国兄承弟媳的习俗,她就改嫁秦烨了。 年长的则是一口咬定,一切的根源都在姜未晚身上。五月子已是上苍的警示,祸水红颜终究还是害了无辜的性命。 站在街头,静静地聆听着四周百姓的各种评论,他轻蹙了蹙眉,秦烨要娶姜未晚,消息是他放出去的,强大的流言压力很快会传到大聂国的,不知道秦烨还能不能顶住各种压力呢?秦烨,你真要一意孤行么? 两匹快马,一前一后从他身边飞掠而过,很快地他就听到身后传来的金戈铁马声,他定神望去,不由勾了勾唇,景墨予还是来了,还带来了大景京城的护卫军队。 身后,一名书童打扮的护卫牵着马儿上前,小声道:“相爷,我们走吧。” “回国!”宁风曦笑了笑,秦烨,你的麻烦来了。 -本章完结- 第258章 变了个人 “站住!没有本皇子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城。”景墨予策马追上秦烨,凤眉倒竖了一半,沉下脸道:“留下未晚,摄政王请自便!” “本王要说不呢?”秦烨同样阴沉着脸,眸光似是无意瞥过景墨予身后的金戈铁马,一脸无惧无畏。 “秦烨,你若真爱未晚,你就不该在这个时候强娶豪夺,你这样至未晚于何地?她只是这个女人,你就忍心看她,承受天下人的不解和唾骂吗?” 景墨予与他对视了一番,那腔愤怒渐渐地湮灭了,他从秦烨眼底看到的是一种深深的执拗,秦烨对未晚的爱,他一直都看得深切,只是在这个时候让秦烨迎娶未晚,不合适。他不能眼看着未晚受千夫所指。 秦烨握着腰上的佩剑,戾光一现,“既然兄承弟媳是季风遗言,我一定会尊重的。当然这也是我自己的意愿,世间有太多的变数,下一刻会发现什么,谁也无法预知,我不想给自己任何后悔的理由。娶她是必然的,如果三皇子一定要阻止,那么秦烨不惜大开杀戒!” 唐云罗策马赶到秦烨面前,调转马头对景墨予道:“景墨予,你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对摄政王动手,你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 景墨予皱了皱眉头,黝黑的眸子如寒冰般发出阴冷的光芒,“唐云罗!你是本皇子的女人,你敢吃里扒外?” 唐云罗拔刀怒指景墨予,“秦烨对我有智遇之恩,你要以多欺少,我定然不依!” 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为!景墨予长长一叹,“唐云罗,你!你给我过来,你想气死本皇子吗?” 唐云罗双眉轻轻一蹙,不悦地扬地嘴角,“你要有本事,你就放秦烨回去,他日到战场上真刀真枪去拼杀,你现在把他拦截在这里,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别理这个疯女人!”景墨予拔开身上的佩剑,剑气直指长空,他冷声下令道:“身后的禁卫军听令,不惜一切,拦下中间的那辆马车,安然救回我大景郡主!” 秦烨也在同一时候拔开身上的佩剑,原看着一场撕杀就要拉开了,身后豪华的马车上,突然传来一阵冷喝:“都给我住手!” “再不住手,我就死给你们看!”姜未晚掀开车帘,举着刀子对准自己的脖颈一脸严肃地看着面前紧张得一触即发的情势。 “未晚……”景墨予秦烨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我要与三哥单独谈谈。你答应不!”姜未晚淡淡地抬起视线,与秦烨对视,平静无澜。 秦烨挥了挥手:“不要太久,我的耐心有限。” 姜未晚点了点头,她下了马车,缓缓向景墨予走去。 景墨予翻身下马,挥退了身后的众人,向未晚跑了过去。 “未晚,跟三哥回去,咱不去那蛮夷之地,三哥送你回姜王府。” 马背上秦烨闻言,不悦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身侧的唐云罗不由地一阵心惊,连忙道:“摄政王息怒,墨予一向疼爱郡主,他只是不了解大聂国,过份担心罢了。” 姜未晚摇了摇头,“三哥,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景墨予忧心忡忡:“为什么?你疯了么,你真要嫁给他?要放以前你要嫁给他,我或许不会如此反对,而你嫁季风在先,回大聂国后又要改嫁秦烨,众人的口水就足以把你淹死啊!就算大聂国民风开放,可以容纳得下兄承弟媳,可是季风毕竟死得不明不白,大聂国皇室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没有皇室成员的祝福,你嫁过去将何其艰难?未晚你不要意气见事,也不要担心你三哥,我既然能调得动禁卫军,也自有办法全身而退。你不要为了我,而委屈你自己。” “三哥,你回去吧,告诉皇上,摄政王回国,你以大景最高的国家礼仪来相送,仅仅只是相送而已。” 姜未晚淡含笑意,拉过景墨予的手,摊开他的手心,静静地在他的手心写下几个字。 景墨予疑惑,迟疑的样子被姜未晚尽收眼底,她慢慢地跑下,跪在景墨予面前,重重行一礼:“三皇子大礼相送,未晚铭记于心!大聂国摄政王妃聂姜未晚,拜别三哥!三哥珍重!” 礼毕,她站起蓦然转身,向大聂的马车走去,背影挺直,步伐坚定! 未晚同意了,不管怎么样她同意下嫁了。 景墨予的身子僵了僵,他呆呆地看着姜未晚远去的背影,久久无语。 秦烨蓦然收起宝剑,嘴角噙着笑意,“郡主的聘礼,不日就会送达大景,还请三皇子转告姜王府查收。府上有白事,不放便去姜王府提亲,本王会尽快抽空到姜王府拜会岳父岳母,请三皇子一并转达本王歉意。后会有期!” 唐云罗叫他,“摄政王……” 恐云罗对他的保护,让景墨予吃味,秦烨轻瞥了唐云罗一眼,淡淡道:“云罗,本王充其量只是你的家人,而大景有你的夫君,你的孩儿,你既是大景皇子妃,理应处处于大景帝国为重,以夫君为重,切不可意气用事。” 唐云罗无声地咬住辰,眼泪滚落下来,“摄政王,珍重!” “珍重!”秦烨调转马车,策马扬长而去。 唐云罗策马行至景墨予身侧,翻身下马,只道:“你放心吧,摄政王是重情重义之人,他定然不会亏待了郡主。” “不,未晚一定会受苦的。”景墨予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掌心,脑海里不断地回响着未晚离去前在他手上写得那几个大字,只觉得一阵头昏脑胀。 “天涯海角我愿追随秦烨,永不悔!” 不悔!既然是愿意追随他,那么为何会传出世子府灵堂上她寻死觅活地抗议改嫁秦烨呢? 景墨予不由一声长叹,如今她已远嫁大聂国,他已是鞭长莫及。 未晚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若是真心喜欢秦烨,为何要拒绝他,选择季风呢?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隐情? ———— 大聂国。 世子的灵柩昨日被摄政王亲自运回大聂帝国皇家陵园外,等待摄政王与端和郡主姜未晚成亲后下葬。 竖日,大聂国皇城内,欢乐的乐曲越奏越响,响彻云霄,只为恭迎大景国端和郡主姜未晚。在聂国百姓的夹道观望中,一支庞大的聂*队,护送着一辆璀璨耀眼的皇家御用马车进城。 “报,端和郡主姜未晚一群人,已向京都方向而来。”殿内,侍卫的通报声,直抵巍巍宫殿之上,飘入群臣的耳朵里。 “摄政王大婚,朕朝政繁忙,就不参加了,着礼部侍郎,协办。”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巍峨的金色龙椅上,端坐着一个青年。那青年今年二十岁,眉清目秀,气宇不凡,今天一改往日的平和,平静的话语中透着淡淡的愤怒。 三皇兄季风刚归天,摄政王居然要迎娶端和郡主,他娶亲也就算了,偏要在三皇兄尸骨未寒时。 这个端和郡主还不是别人,前去大景国的探子回报的清清楚楚的,这个端和郡主不久前刚嫁给三皇兄。就算摄政王对端和郡主一见钟情,就算摄政王深爱着端和郡主,也不能抢夺自家兄弟的妻子,虽然民间有兄承弟媳之说,但是于皇室而言,总是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姿的。特别还是在三皇兄死于非命时,在这等不利的情势之下,很容易让有心之人想入非非的,不管他是何用意,这都足以让大聂皇氏蒙羞,让举国上下人心浮动,不知不觉地,他扶着龙椅的手早已紧紧地按住了龙头,越来越紧。 朝殿之上,一个挺拔的身影,正双手正执着玉笏板,儒雅俊逸的脸上微掠起一抹嘲讽,只在刹那。宁风曦,一个深沉莫测的男人,大聂国的第一美男,此时的心思在不停地转动着,摄政王秦烨的大婚,他终于还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迎娶了弟媳姜未晚! 摄政王府到处张灯结彩。道路上都铺满了红毡子,红色烫金双喜字儿贴满大门小门。端和郡主的轿子,一个时辰后,就要抵达王府了,秦烨却迟迟不为所动,他已经在然阁轩呆了整整一天一夜,一袭白衣,默然地立着,俨然让人错觉即将要举行的是一场葬礼。 “王爷,端和郡主的轿子还没有到,不过府内携礼前来恭贺的大臣不少,是否要出去相迎?”王府的左侍卫统领烈炙进来问。 “嗯。”刚毅的唇角不可遏止地扬起一抹淡嘲,与姜未晚成婚,这一天,他期待得太久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最终却是季风以死换来的成全。 丫环整理着衣服,大红喜袍裹着挺拔颀长的身形,英挺出众的让人移不开视线,正为他更衣的丫环,偷偷地窥视着他,不免涨红了脸。 他出了然阁轩,朝着王府大厅走去。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众官员作辑。 “恭喜王爷,娶得俏王妃,听说这端和郡主不仅是大景国的第一美人,还是世子的心中挚爱,本来下官还担心她命薄难受秦王府煞气,万物相生相克,如今看来她定是那挡煞的桃花。”一个官员不怕死勾唇冷讽。 大聂国上下都疯传着,摄政王天生孤煞命格,所娶的三名王妃皆让他克死,出言嘲讽的那个官员是宁风曦的门生,势力不小,他不仅在讽刺王爷,还在暗喻王妃姜未晚克死世子季风,勾起众人对兄承弟媳的无限联想。 恐摄政王发怒,秦王府左侍卫烈炙不由捏了把冷汗。 站在众官员之中,灿若星辰的宁风曦俊美无铸的脸上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夹杂着看好戏的兴味,也不免带着一丝淡淡的失落。 “本王命里多舛,也算是尽显天下齐人之福。严大人有面相之能,不妨给你恩师算算,可是五行缺女人?”出乎意料地,秦烨不怒反笑,他微微向众人颔首,便疾步出了客厅,朝秦王府大门外走去。 某人的同情的异样目光纷纷向宁风曦看了过去,宁相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可是还没有娶亲,也没有任何的桃花传闻,难道他,他有断臂之袖? 宁风曦眉心微拢,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适才还出言嘲讽秦烨,一心一意讨好自家主子的严大人,顿时再也笑不出来了。 王府外,大契国公主富丽堂皇的婚车,已在寒风中停立了好一阵子,姜未晚掀帘前眺,娥眉紧蹙,手心捏了把冷汗,愁绪万千,她不仅前她还是聂季风的妻子,而现在她就要变成了摄政王秦烨的妻子。 这个角色转变,快得让她无法招架,意料中的,大聂国的太后,秦烨和聂季风的生母,都无法容忍,这种荒唐的事儿存在。 据说是经不起秦烨的霸道央求,太后秦铃终是勉强同意,让秦烨娶她。 可这并不意味着太后就能给她好脸色看。 这回应该是送她去后院用膳一下,梳洗更衣后,静候晚上行礼吧。可是坐了许久,都未见花轿停下,她忍不住掀起身侧的帘布,这才发现花轿已步入一片梅园之中,四周梅树成林。 花轿在梅园中停下。轿夫缓声道:“世子妃在此稍候,等下自有人来接你。” 世子妃,是世子妃,不是王妃的称谓。 看来大聂国的人,对她并不友善。 既来之,则安之。 姜未晚颔首同意。 轿夫抬着软轿退下。她立于梅园中,等了良久,未见一个人影。肆虐的狂风一掠而过,就像刀锋划过,丝丝抽痛,她不由地抱紧了身子,环顾四周,寻找避风之所,见不远处有两座宅子,她便举步走了上去。 到了宅门口,她惊讶地发现门没有锁,是因为王府戒备森严,不担心有外贼进入吗?又或者是特意为她而备的?她寻思着后者的成份,居多吧。 她举步而入,俨然发现是别有洞天,碎石小径,繁花遍地。迈上廊道上,寒风呼啸,甚是冷寒,她不由地往这个庭院中唯一宅子走去。 一声娇媚的女音从里屋传出,“爷,依依想要......” 姜未晚正想离去,却发现自己已步入了屋中,离门口甚远,随着说话的声音飘近,珠帘被挑开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尴尬之际,未晚目光飞转,见靠墙的木柜旁挂着一幅竹帘子,里面正好可藏一人,便躲闪了进去,寻思着,待屋中人走后,就马上离开此地。 “爷,依依你离开了这么久,依依想你,依依要……”娇滴滴的声音越发清晰了起来,透过竹帘子的细缝,一张狐猸的脸映入她眼中。那女子身披白纱,傲人的宿兄隐隐欲现,空虚难耐地攀上随后走出的华服男子。 华服男子身形颀长,比白衣女子整整高出一个头,白衣女子猛地勾住他的脖子,掂起脚尖,吻上他的薄唇。 华服男子将她推开了一小段距离,慵懒邪魅地抬手,捏住女子的下额,“爷,马上要成亲了,爷不缺女人……” 这声音让姜未晚闻之一震,不由细细打量起帘前的男子,伴着他的越走近,他的身影也越发的清晰了起来,脸部线条冷硬如雕刻,星眸璀燦如明阳,眉宇间凝聚着深邃逼人的英气,俊逸挺拔的身姿中透着自信和邪魅。 他……他是…… 依依扬唇媚笑,在他面前慢慢褪去身上的屏障。 华服男子俊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似乎还带着看好戏的兴味,期待着看她接下去怎么做…… 依依解下他身上的腰带,褪去他的华服,男子身上古铜色的肌肤泛着诱人的光泽。 姜未晚的脸庞一直红到了耳垂,秦烨,她即将拜堂成亲的夫君,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这般放浪形骸? 难道他平日里对她的喜欢,都是装得么? 难道他是故意想要羞辱她,以报她的拒嫁之唇么? 羞死她了,早知道刚才就试着逃离了,眼下这种状况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狭小的地方,更是让她不敢动弹。她觉得眼眶一紧,有种要流泪的冲动,她索性合上眼帘。 “王爷,依依会让你满意的。”依依抚摸着男子健壮的胸膛一路向下…… 帘前的两人似乎没有发现屋内有人,继续着他们的运动。 秦烨的喉咙一紧,发出难耐的低吼。而依依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幸福地闭上美眸。 未经情事的姜未晚看到了男女间坦露的宣泄,不自觉地面红耳赤,她眨了眨眼,对这一幕说不出五味陈杂,和她人欢爱的人是自己的夫君,是秦烨啊! -本章完结- 第259章 杀妻 她应该走出去,甩手给这两个偷欢的践人一巴掌的不是么? 就在姜未晚眨眼的刹那间,一声凄厉的叫喊声突然响起,放眼望去的一幕,让她惊粟不安了起来,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紧紧地悟住嘴巴,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咽了下去。秦烨掐住依依细白的脖子,五指在慢慢地收紧…… 依依挣扎着,贝齿几乎将失血的唇咬破。 秦烨轻扯了嘴角,鄙夷之色毫不掩饰,杀气腾腾地说出了一个残忍的字:“死!” “啊……啊……”依依用力试图去掰开秦烨的大手,力道的悬殊让她越来越无力,很快地她的脚不在动弹,手不在挣扎,无力地重重垂落。 姜未晚的只觉得毛骨悚然,喉咙开始涌出了一阵血腥的味道,胸口开始出现阵阵窒息,上一刻的缠绵、欢爱,下一刻就翻脸无情地将那个女人杀了?他真是恶魔,是来自地狱的幽灵。 不,这不是秦烨。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秦烨! 未晚难以置信这眼前的一切时,秦烨已将死去的依依残忍地丢落在地上,将像丢掉一块抹布那样,干脆利落。 他捡起地上的华服迅速披上,星眸正直视着竹帘子。 他发现了什么吗? 正当未晚不安时,他突然开口,朗声道:“究竟是何方神圣,躲在帘后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这一句话,让姜未晚如被焦雷击到了似的,不由自主地一震,又如落入冰窖中,全身骤寒。 他能这么残忍地杀死与他欢爱的女人,那么季风的死,会不会也是他干的? 不,那日南山上她追着秦烨后面跑,跟显地闻到了一阵幽香,秦烨身上是不用香料的。不会是他!不是他! 姜未晚此时此刻,脑海中一片的空白,明明眼前所见的是事实,她还是不停地想给秦烨找借口。 见她没有走出来,秦烨反倒走了上前,他的脚步很轻,很慢,慢慢地靠近,姜未晚的心跳加速,如履薄冰般地感到了死亡的降临。 他在竹帘前停下了脚步,未晚似乎听到了他近在眼前笑声,和那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他的大手伸了出去,却顿在半空中,欲探又未探。他像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慢慢地挑起她死前的恐惧。 真是够折磨人的,最多就是死,何必这样让人纠心。姜未晚极不情愿地从帘子后挪了挪步子,慢慢地走了出来。 秦烨目视着面前的女人,猝不及防地,心忽然一震。 她有着一张倾城绝色的脸庞,精致的五官,薄红的唇瓣,俏挺的鼻子,尖细的下巴。她身着雪白裘衣,华贵之中又蕴含着清新雅然的气韵。 未晚,竟然是姜未晚! 他万万没有想到躲到帘后的人,是她! 她竟在被人引入了梅园中。 秦烨徘红的嘴唇,在这一瞬间全无血色,他的脸色苍白得像屋外飘零散落的雪花片…… 他似乎很惊慌,从他的脸色,就可以窥得他此刻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吧! 姜未晚紧紧握住小拳头,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恐慌,不让自己狼狈,如水秋眸直视着秦烨,良久后,才松开了小拳头,她淡然笑道:“公子贵姓?” 他轻轻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抚摩着姜未晚的黑发,顺着发丝缓缓下滑,最后落在她的脸庞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眼对上他幽幽转动的星眸,“本王姓聂!” “聂季烨!” “这个名字真好听,我有个朋友,也叫聂季烨。”水眸平静无波澜,语声平静,似是初识的两人在平静地交流着。 “你看到了多少?”邪魅冷然的眸光紧紧锁住她的俏颜不放,眸中的沉痛不亚于发现季风死去的时候。 “未晚晓得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她蓦然转身,发现想去指责他,却已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觉得心里很痛,痛得呼吸困难。 她只想跑开,离这个地方远远的,再不想回头。 “未晚!”秦烨叫住了她。 未晚却顾自朝前走,宛若不察他的呼喊。 秦烨终是迈出了一步,他追上了姜未晚,自身后抱住她,声音哑涩:“未晚,不管你看到什么,都请你把它忘了。” 姜未晚的身子在微微地颤抖着,却是紧紧地咬住了唇,死不吭声。 秦烨本以为她会回头,至少回应她一声,可是他静静等着,她却只是一言不发。 他宛如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量,再无力挽留,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从自己面前离开。 姜未晚顾自一人,行走在梅园中。 身后,一曲凄凄的袅袅笛音向她的耳畔传来,她如石像一般被震住了,驻足原地,无法前行。她静静地聆听着优美又饱含着复杂的笛音,似也融入了那种似有似无的悲伤中。 悲伤、孤傲、不羁,诸多纷杂情感揉合的曲调,融化为眉眼间微绕的轻愁。 是谁吹的曲子,会是他么? 回想起在江面上初遇,那一阵行云流水的琴声传入耳畔,宛若天籁,柔美轻灵,绕梁不绝。 循声望去,便见一个月华白长袍的妖孽男子席地而坐,乌黑垂顺的青丝如泼墨般倾泻而下,垂落肩头,眉若远黛,眼若桃花,眉眼间存着三分温柔,透着四分疏离,自成一股疏狂气质,又不失华贵清雅。 白衣男子素手抚琴,脸上露出个温润如玉的微笑,淡然醉人,高深莫测,又带着浅浅的蛊惑,邪魅妖娆,令人捉摸不透。 华丽的月华白软袍飘荡在风中,越发衬着清新的容貌出尘脱俗,仿外世外桃源中的谪仙,惊鸿一瞥,已叫人过目难忘。 秦烨! 不得不承认,初见秦烨时,她已沉沦在他干净澄澈的琴音里,气宇轩昂的不凡中,拼命地想逃离,反倒越陷越深。 不幸的是,如今却发现自己所爱的,已非当初那个良人。 她可是亲眼见到秦烨与依依欢爱,她更是亲眼见到秦烨在一场短暂的芸雨之后,亲手杀死依依的啊! 秦烨,他到底怎么了? 难道他的精神出了状况?难道他有分裂病症?他是双重人? 古书有言:在世间有一小撮人,他们犯有分裂病症,具有双重和多重的性子,他们前一刻可能温润如玉,下一刻就可能变得残暴不忍,今天是谦谦君子,明天可能就是穷凶极恶的犯罪犯子。 有时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未察觉自己是双重性子的人。 在他们行凶后,他们很可能就会在下一刻忘记了先前的所做所为。 秦烨,他会是双重性子的分裂人吗? 就在姜未晚陷入沉思时,身后突然传来尖锐的女音,“面前那个丫头,给我站住!” 姜未晚不由地传过头去,身后来了个嬷嬷,她正不悦地打量着未晚,一手扬了扬帕子,一手叉腰道:“哪来的臭丫头,真不懂规矩,我喊你呢,走那么快干嘛,赶着去投胎啊!” 姜未晚看了嬷嬷一眼,嬷嬷的神色十分内敛,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每一条每一道都在拼命彰显着她在王府内尊崇的地位。 姜未晚淡淡道:“有事么!” 老嬷嬷瞪着未晚梨花带雨的脸色,不由指着她训道:“今儿这是怎么日子,还敢给我穿得这么招摇,是想勾引主子么,我告诉你,可别占着有几分姿色,就不知死活!就你这幅德行,就该吃点苦头,长长记性。” 姜未晚转回头,不理会那个叫嚣的老嬷嬷。 谁知姜未晚这么一转身,老嬷嬷更火了,她上前一步,扯着未晚就往回走。 “混帐丫头,没有人告诉你,我肖姑姑是这王府的管事嬷嬷么?王爷都要给我三分薄面,你还敢给我甩脸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你放手,你要干嘛?”姜未晚挣扎了片刻,奈何老嬷嬷的力量出奇的大,为免自己皮肉受苦,未晚只好随她。 老嬷嬷领在她在宅子前停下了。 “把这里给我清理干净,这个给我拖到梅园中央。”老嬷嬷指着地上依依的尸体道着。 目光相接,看到嬷嬷沉着、冷静、习以为常的样子,未晚大为惊骇,秦烨在府内杀人了,就这般随性吗?府内死了人,下人都这么视若无睹?嬷嬷不惊不惧的神态,简直让人望之生寒。 “你说什么?”有没有搞错,明明是秦烨杀人,凭什么让她去清理尸首,是想嫁祸于她,还是想怎么着? “快点别磨蹭。”从未晚的眼色中,已经读懂她此刻在想什么,不想去揭穿,老嬷嬷边说着,边卷起袖子,“再敢给我磨蹭,老娘就揍你!” 真是恶劣啊,虽说见多了死人,可是要让她去拖尸还是头一回。面对着地上依依发青的容颜,冰冷的躯体,未晚正想转身跑开,眼角不经意一瞥,却发现了站在梅花树下的那袭身影。 此刻锦衣华服,腰间束着同色系的玉带,傲然伫立在梅树下,淡淡然看着眼前的一幕。 是他授意嬷嬷,让她来拖尸的么? 秦烨!亏你想得出这么下三滥的招数,想让她向他臣服么,没门儿! 姜未晚费力地闭眼,颤颤地拖着依依的尸体出了宅子,刚出了宅门口,一个踉跄,她被一块大石头,绊住了脚,“扑通”一声,她与地面零距离接触。女尸的手落在她脚上,“啊……” 她尖叫了起来,额上冒起了一阵冷汗。 她是大夫,行医的大夫,不应该惧怕女尸的,她这是怎么了? 迅速地将女尸的手踢开,她猛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顺了顺气。 她轻合起眼帘,想着入城后,如恶梦般地几个时辰,备觉无力。 好不容易才将依依的尸身,拖到嬷娘指定的位置。她如释重负。 衣带飘风,俊美飘逸,让他看上去是个温润如玉的妖孽。俊美无铸的脸庞上,烁烁的星眸和妖娆绽放的梅花融为一体,让人震骇的完美融合,一瞬间让简单单恍惚,站在她面前的是带着神的旨意降生的腊月梅花花神。 可是恍惚只有一瞬,她马上回神,瞥了眼地上的依依的尸体,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曾经的秦烨或许真可以和神相提并论,现在的秦烨却不是了。 从神变成恶魔,只有一瞬之间。 “世子妃,不是让你在那里等么,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雪地里,刚才落轿的那名轿夫,领领着两个丫鬟急匆匆向她走来。 那轿夫看了肖嬷嬷一眼,连忙上前打招呼,“肖嬷嬷,正要找你呢?世子妃还请你领去准备成亲大典。” 肖嬷嬷疑惑地看了未晚一眼,顿时把双眼瞪得贼大,嘴角抽搐地骂了一句,“你这不省心的奴才,怎么把她领到这儿来了,可让我好找。” 肖嬷嬷率先在前面领起未晚,“王妃,随我去府上沐浴更衣吧。” “那这活儿呢?”未晚回望着地上的尸体,似笑非笑问。 肖嬷嬷笑呵呵道:“自然由其他人接手了。” 见那轿夫还在,肖嬷嬷大手一指,“你去把侧王妃的尸体处理下,扔到停尸房去,别在这喜讯的日子里,污了大伙的眼。” 侧王妃?这个依依是秦烨的侧妃? 她有一肚子的疑问和困惑,想问,却什么也开不了口。她寻思着,即便她开了口,也无法从嬷嬷的嘴里听到半句她要的答案。从这嬷嬷脸上的沟壑纵横的皱纹一看就知道,这个人在府内有一定的年头,显然是秦烨的死忠派。 未晚跟着嬷嬷朝前走了几步,突然又想起什么,她蓦然回首,也惊讶地发现依依的尸首不见了,秦烨也不见了,雪地里,只剩下一排深深的脚印。 未晚就由嬷嬷领着去沐浴,换上大红的嫁衣,由丫环为她梳妆,待一切都准备妥当,她被告知在里屋静候成亲行礼。 然阁轩,座落于摄政王府的后山中,一块如夜幕般大的山水墨画屏风,隔着一个一个宽大洁净的浴池,潺潺水流声中,仰面躺着一个俊逸邪美的男子,半阖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北冥静静立在屏风外,秦烨还是清晰听到他的脚步声。他从浴池中起身,长臂一伸,大红的锦衣华服,已然取下。换上华服,出了屏风,磁性的嗓音,骤然响起,“北冥,有事?” 北冥轻轻地注视着面前的主人,璀璨如黑夜般的星眸,也只有在然阁轩里,才能一如往昔地平静似水,温润如玉,俊美的容颜,天然的王者之气,都是致命的魅惑,连他都常常不自觉地被吸引,他纷乱地垂眸,小心翼翼回禀道:“宁风煸风点火,太后对你迎娶端和郡主极为不满,此刻已下旨,让你同日迎娶侧妃柳蝶儿,为皇族开枝散叶,传旨的公公正在宴厅中候着,侧妃的花轿也已进门了。现在怎么办才好?” “宁风曦以为这个节骨眼上,本王会和太后闹吗?”性感的唇角扬起一抹冷嘲,定格在脑海里的那一抹血腥和杀戮,星眸沉寂冷漠,“娶!太后旨意,本王自然是会娶的,不仅要娶,还要给足太后面子!” “郡主刚烈,这么一来,她岂能接受?”北冥轻蹙眉头,以摄政王对郡王姜未晚的宠爱,他定是不愿意让她受辱的,如今他竟然轻易向太后妥胁了。 秦烨淡然开口:“今儿个入府的花轿,主花轿停在了梅园中。” “怎么?”北冥大为惊讶,“这么说郡王进了梅园?那么她可曾发现什么异样?” “我……我掐死了白依依。”他显然有此难以启齿,良久方才道:“有人偷窥,不曾想竟是她!” “你杀了白依依?” “你是说郡主看到你杀死侧王妃?”北冥显然已是震惊无比。 “庸姿俗粉,怎配当本王妃子。”秦烨俊美的脸上布满了戾气,双眉一蹙,“若是知道会让未晚撞见,本王就该早点结果了她。” 北冥长叹了口气,“眼下是越来越乱了。” 季风死了!季风用他的死来成全他与未晚两人,姜未晚进门了! 不,这个节骨眼上,他绝对不能乱。 思及弟弟季风的死,秦烨又问道:“还没查到无心的下落?” 北冥摇了摇头,“我们的人跟着宁风曦和永宁公主多日,均未发现可疑人,难道说无心是遁地?还是我们的推断有误。” “让他们继续查,只要能查到无心的下落,本王重赏黄金万两!”秦烨淡淡道着,阴霾满布,眸色黑沉。 “是!”北冥郑重点头。 吉时将至,秦烨敛起心中的千头万绪,头也不回地朝成亲大典上阔步而去。 -本章完结- 第260章 成亲 身着千人绣制的喜服,头上盖着大红缀珠绣凤方巾,那顶凤冠四周垂着璀璨的明珠,耀眼动人,轻轻一动,就发出珠玉相碰的声音,悦耳动听。 不可否认,在这场成婚大典之上,秦烨是用了心思。 如果没有梅园那惊魂的一幕,此刻她会暗自欢喜雀跃地嫁过去。 未晚长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紫苏也不在身边,紫苏已经恢复了白玖雨的身份,忙着守在已故的季风身侧,定是没空顾及她。 明日就是季风的葬礼,在这个悲痛的日子,她竟然成亲了。 喜婆在她身侧细细地向她交待成亲中,要注意的种种细节,特别交待她要准备好洞房花烛夜回赠新郎的定情礼,这是习俗,寓意着百年好合,万万不可废。 未晚点了点头,打开了带在身侧带来的药盒,从中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子,用条帕子包起,放进随身的香带中。 未晚淡然起身,轻提大红裙裾,在喜婆的搀扶下再次踏进花轿中。 花轿从王府后院再次抬出,沿街而入,停在王府正门。 八抬大轿,富丽堂皇的装饰,不由引得周围人群的频频注目。 “吉时将至,摄政王亲自相迎王妃。”身边的司仪高唱着,边上注目的人群和前来参加婚宴的达官贵人连忙躬身行礼。 周围响起一阵欢快的丝竹声,除了此之外,四周自无其他声音。 秦烨自秦王府正门而出,喜婆立即朝他行礼,“奴婢参见摄政王。” 秦烨来迎亲了。 听到这个声音,姜未晚心中一震,她深呼唤了一口气,慢慢地平复心境。 秦烨点了点头,喜婆连忙掀开轿帘,递给了未晚一条红绸。 秦烨却更快一步上前,举着金棍子挑开未晚面前的红盖头,金棍子与珠玉相碰发出轻悦动人妙曼之音。 一袭红色的喜袍在寒风中翩翩飞舞,腰上同色系的玉带随风飞散,玉冠束发,乌黑的青丝倾泻在玉冠下,缱绻瑰丽,俊逸邪美的脸庞、盅惑的男性气息。 对上秦烨邪魅的眸子,未晚倒吸了口气,张了张嘴,嫣红的唇瓣轻轻地一张一合着,却吐不出一个字眼。 “未晚……”秦烨低声轻念着她的名字,狭长清亮的眸子落在那一袭拽地的红袍上,与沉静如水又不丝妩媚的美眸相接,终是笑了笑。 “吾妻未晚!”他又轻念了遍,他知道自己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那是从心底泛起的喜悦,像个孩子一样单纯的微笑。 未晚呼吸沉重了起来,她曾对他的喜欢,躲闪,恐惧,种种情绪,原来都抵不过他温柔的一瞬间,对他她真是再无法残忍。 她终是轻扬起嘴角:“我在。” 本已微冷的心,突起又泛起了股暖流。 “你说什么?” 秦烨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眸中泛起薄薄的水泽,只觉得所有一切,艰辛也罢,苦难也罢,都会过去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 “我在。”她又重复了遍自己的回复。 不管明天他们将何去何从,今天她都是秦烨的妻子,一辈子的妻。 他尽管神容疲倦怠,眼睛却闪过不容忽视的流光,这一刻他仿佛拥有了全天下。 “新郎上前,牵新娘下轿。” 喜婆喊了声,见秦烨微有些失神,又不由地又压低了声音提醒了遍,“摄政王该带牵王妃下轿了。” 秦烨收起金棍子,将红盖头挑下,往未晚头上盖回去。 两侧的侍女连忙将准备好的大红卷毯展开,从轿子处一直延伸到秦王府内。 喜娘将红绸的另一端往秦烨手中塞。 站在一侧的侍女帮忙上前一步,扶起盛装打扮的未晚下了轿向秦王府正厅走去。 未晚颈间戴着一圈秀丽的金色璎珞,穿着五彩飞凤霞衣,外罩了一层披风,霞衣上的凤凰大气瑰丽。 如火的嫁衣红得刺目妖娆,更衬得肌肤胜雪,一双白玉一般的手,放在两侧,一言不发,更显得端庄大气,冠艳天下。 “新郎新娘今日喜结良缘,恭祝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百年好合,永结连理。”吉祥话在未晚耳边悠悠响起。 喜帕之下,未晚终是笑了笑,嫁给秦烨!毕竟是她由衷的。 不知几时起,和无数的女子一样,她也开始想嫁一个良人,特别是当景浩天失势之后,三哥景墨予慢慢握住了权力,她更是发现自己是喜欢秦烨的。 她想嫁给他! 梅园的那一幕,不可否认,是不可挥去的恶梦。 但是她不相信,她不相信秦烨会是那种放浪形骸,残暴不忍的人。 不管秦烨是怎么了,他是不是得了分裂病症的双重人,她都不会轻易放弃他。 姜未晚心里默念着:秦烨,不管你是得了什么病,我会努力治愈你!我绝对不会放弃你! 喜婆笑嘻嘻道:“新郎倌,新娘一起交拜天地。” “慢着!”宴席之中缓步走来一个老太监,他发将白色的拂尘扛到肩上,将手中的懿旨铺展开了,太监朗声道:“咱家奉太后懿旨,带着侧妃前来与摄政王,摄政王妃一同交拜天地。摄政王接旨。” “奉天承运,太后诏曰:摄政王聂季烨年轻有为,为我大聂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当择贤女以配之。现有沼州谭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性行温良,待字闺中,着即赐封为摄政王侧妃,为我大聂皇族开枝散叶。软此!” 姜未晚不由地握紧了拳头,心中腹诽着:大婚之日,他又要立侧妃?秦烨,你到底有多少门的侧妃?她终是不愿意与他人共侍一夫的,心跳到嗓子口,她几乎想呐喊出来,拒绝啊!秦烨拒绝她!你是摄政王,你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你拒绝她啊! “谢太后恩典!”摄政王微微拂了拂礼。 太监笑呵呵地合起懿旨,恭敬地递上前去。 一袭素白华服,在微风中衣袂飘飘,宁风曦站在人群中,俊逸非凡的脸上掠过几许嘲讽,秦烨,你不是很喜欢姜未晚么,你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反抗你的母亲,你也不过如此么! 宁风曦目光落在红盖头下的姜未晚身上,如墨眸子中闪过一瞬的温柔与怜惜,随即别开眼,不忍相望。 秦烨身侧的北冥连忙上前去接过圣旨,小心收起。 老太监提醒道:“摄政王,侧妃的花轿已经在府外候着。” 秦烨微微颔首,他转身拔开北冥身上的佩剑,阔步而出。 宴厅上所有人无不惊起冷汗,摄政王娶了几门妃子,可都难逃被他克死的下场,众人更是听闻秦王府内半夜里常传出女鬼的哀泣声,更有传言那几个摄政王侧妃都是因为服侍不周,不入摄政王法眼,让摄政王亲手杀死的。 这个姜未晚是摄政王喜欢的无余,所以他才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季风之死案情未破时,就兄承弟媳,迎娶姜未晚。 可是那个谭氏就不一定了。 虽说是太后赐婚的,以摄政王秦烨乖张的性子,他要是真心要拂了太后的面子,也是不无可能的。 秦烨握着剑往外走,戾光一闪,众人更是无人敢开口。 天哪,他是要杀了那个谭氏么? 北冥不怕死地追上前去,“摄政王,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万万不可……” 出了什么状况? 为何四周一下子就静了下去。 隐隐感觉到气氛不对,姜未晚扯开了红盖头,往外看去,秦烨举着长剑往外走,他是要干嘛? “新娘子,万万不可自掀红盖头,不吉利啊,快,快盖回去。”喜娘突然发现姜未晚的红盖头让她掀开了,不由急了起来,连忙上前要替未晚盖回去。 未晚没空理会这些俗礼,她将红盖头往喜娘手中塞,就提起裙裾小跑着追着秦烨而出。 难道秦烨的分裂症又犯了? 他又变了个人? 他要杀了那个谭氏吗?在宴席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行凶,杀死过未门的侧妃么? 不,不可以的! 他不能这么做,未晚承认她是百般不喜欢这个未谋面的谭氏,可是她更不想秦烨背负杀人狂魔的罪名。 哪怕是共侍一夫,她认了。 不要杀人,秦烨不要杀谭氏! 秦烨阔步而出。宫中的嬷嬷笑吟吟地迎上去,目光落在秦烨手中的冷剑上,不由地吓得冷汗直冒。 “摄……摄政王!”宫中的老嬷嬷颤颤行了个礼。 秦烨并不言语。 他目光落到花轿上,犀利深邃,稳重冷然,举着长剑,冰冷地挑开了轿帘。 一阵白光闪过,一股浓浓的寒意落到帘中的新娘子身上。 新娘谭蝶儿双手交叉,正危襟坐着。 “秦烨……” 未晚叫住了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在宴席之上,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眼皮底下。 未晚灵光一闪,可怜兮兮央求道:“秦烨,季风死了,我已背负了克夫之名,今日喜宴之上的任何意外,都会让我受千夫所指,万劫不复。季风大仇未报,我不想死,我承受不起任何的意外!” 秦烨闻言顿了一顿,长剑还是落在谭氏的头顶之上。 未晚冲上前去,颤抖地握住秦烨的手,满脸哀求:“我不想……” 即将宣之于口的那一句,我不想你死,咽住了,未晚眼角的泪终是滴滴嗒嗒滚落下来,终于化成:“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秦烨有了一刻的动容,他收剑,轻拭着未晚眼角的泪珠,“你想活下去了,我很高兴。不管你为什么想活下去了,我都很高兴。” 闻言,未晚哭得更凶了。 秦烨淡淡一笑:“妆花了,新娘子就不好看了。” 秦烨扬声道:“来人啊,把王妃带到旁边去补妆。” 喜婆连忙冲上前去,扯过未晚到一旁去擦粉。 秦烨目视着帘里中的女人,那个不动声色的侧妃,他笑了笑,到底是个狠角色。 生死面前,还能临危不惧。 他突然下马威似的朝轿门重重踢一脚。 面前的人晃了晃,却依然扶着轿子摆正了姿态。 秦烨举起长剑,对准着红盖头落下。 白光突闪,剑茫掠过,红盖头被挑开,锋利的宝剑离新娘光洁白希的额头只在毫厘之间,谭氏的脸上掠过些许慌乱,她惨白着脸,睁大眼亮的眸子怔怔地回望着秦烨。 秦烨的星眸里似蕴着万千的冷意,叫人看了一眼,都不由想打个寒颤。 “太后为本王选的女人,果然是才貌双全。”他收起身上肃然的杀气,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谭侧妃,真是出众的很。” 嬷嬷急忙上前去扶着侧妃下轿,谭蝶儿盈盈含笑,“多谢夫君谬赞!” “叫爷,王爷!”秦烨捏昆了谭蝶儿的下巴,以足以让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冷酷地道:“本王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也不喜欢自作多情的女人。” “妾身,一定会让王爷称心如意的。”谭蝶儿笑米米地开口,身侧的嬷嬷连忙放下她脸上的盖头。 谭侧妃身着一袭宫庭特制的喜服,臂上拖着丈许来长的红色轻纱,轻纱上绣着朵朵暗纹的海棠,她身段婀娜多姿,走起路来轻扭蛮腰,显得风情万种。 喜婆已为一旁的未晚补上红妆。 秦烨看了她一眼,竟然亲自上前,牵手她的手步入大典之上。 “摄政王,该与王妃和侧妃同拜天地了。”太监不怕死地上前提醒。 “本王成亲需要你一个宦官来指手划脚么?要不,你来递本王拜天地?”秦烨姜眸扫过老太监身上,深邃且淡漠。 -本章完结- 第261章 花烛夜 堂上响起一阵哄笑声。 老太监不由地红了脸儿,摄政王他,他欺人太甚了。 摄政王竟然公然嘲笑他,他怎么说也是太后跟前的红人。 好你个秦烨,这个梁子,咱们就算结下了。 侧妃被撂到一边,秦烨将蕴着锋芒的长剑递给北冥,牵着未晚的手,与她共拜天地。 喜婆笑嘻嘻喊道:“摄政王与王妃交拜天地!” 四目相对,未晚面色平静,静默不语,心中却突然觉得一阵温暖。 秦烨终是成全了她,给了她极大的体面。 秦烨带春风拂面般的笑意,和未晚行了交拜礼。 太监大声高呼:“祝摄政王和王妃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堂上的众人皆行大礼,朝臣们品级高点的半俯着身子弯腰行了个礼,说吉祥话。其余人则纷纷的俯跪高呼:“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暂时未被侧封,也未行交拜礼的侧妃谭蝶儿也让宫中的嬷嬷拉下去,俯跪在地,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高呼:“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明明她也是王妃,还是太后亲点的王妃,却偏偏要让人踩在脚底下,谭蝶儿不由暗暗握紧了拳头,秦烨,忽视我,你会后悔的! “谭侧妃……”老太监朝她招了招手。 “叫我?”谭蝶儿掀开了盖头,指着自己,一脸的迷茫。 “过来,该你了。”老太监意有所指。 是啊!这么下怎么着也该轮到她与秦烨拜堂成亲了。 虽然略输了姜未晚一筹,可她怎么着也是王府的侧妃,是太后亲点的王妃,谭蝶儿浅笑盈盈地抬头挺胸,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 修长白晳的玉颈下,一片宿兄如凝脂白玉,美眸含笑妖媚,唇角轻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娇媚动人入艳三分,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男人,想入非非。 谭氏与姜未晚两人都是秦王府的王妃,人人难免将两人拿起来对比。众人将目光落在立于一旁的姜未晚身上,她静静地伫立着,犹如一株艳丽的山茶花,谦逊、宁静。越发地让人猜不透。 谭蝶儿那妖冶的神态,与姜未晚那倾城的容颜,无声的静默相比,逊色了许多。 谭氏笑吟吟地站在秦烨面前,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大聂国的摄政王,大聂国万千少女心中梦寐已求的良人,大聂国奉为天神的男人——秦烨,他有着俊美无畴的脸庞,俊挺的身躯,身上隐隐散发着一抹高贵、霸道气质,他远比久居朝堂的帝王更让人心仪,今天他成为她谭蝶儿的夫君。 出人意料地,秦烨的眼睛始终未在谭氏身上停留片刻,甚至连眼角的余光也不曾扫过,好似那是一缕空气,可以忽略不计。 秦烨漠然开口道:“谭氏既是太后亲点的秦王府侧妃,就入主西厢阁。就由肖嬷嬷你带她下去熟悉一下环境。” 谭蝶儿怒眼圆瞪,气得发抖,她舟车劳顿前来,秦烨竟敢如此打发她? “谭侧妃,随老奴走吧。”肖嬷嬷不客气地上前来领路。 今夜谭蝶儿一直是被忽略的角色。貌似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只是今晚的配角。谭蝶儿蹙着眉头,默默地咬牙隐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众人纷纷上前来敬酒。 宁风曦解下自己身上的牡丹琉璃花佩递给身旁的侍卫,让他转呈未晚。 “这是?” “宁相让我转告郡主,他一直在全力追查世子死的,你有任何需要,他都愿意帮你。这是信物。” 四目相对,俊美温润的宁风曦,如墨眸子中闪过一瞬的温柔,随即别开眼,与身侧的官员淡笑了起来。 姜未晚握住牡丹琉璃花佩,若无其事地将它收起。 “你说得这是那儿的话,我们要得是把新郎倌给灌醉,我们自己怎么能醉?” “我们醉了还怎么闹洞房?” …… 早前跟着秦烨征战沙场的一帮兄弟们,将酒坛一字排开,抽去封口的红绸,各抱着一坛酒,就冲秦烨跑过去,起哄了起来。 “大景国传回来的八卦消息不少,据说摄政王追王妃时吃了不少的苦,如今终于抱得美人归了,怎么庆祝庆祝。” 他往四周瞅了瞅,里三层,外三层,有他的人,也有宁风曦的人。 真心为他高兴的兄弟们,还有看热阂,等着他出糗的人。 秦烨举起一坛的白酒,豪爽道:“一坛,就这一坛下肚,大伙各位散去,可好!” “以你的酒量,一坛太便宜了。” “不行,太少,还要加!” “行了,各位,*一刻值千金。你们想闹那样啊!今儿个摄政王人逢喜事,心情好。明儿个可有你们受了。”人群中不是谁提醒了声。 思及明儿个是季风的下葬日,秦烨此刻心情多少是堵的,他能强撑起笑意已是不易,众人纷纷止住了,“行,一坛,就一坛。喝完,我们就打道回府。” 秦烨高兴举起酒坛子,一气呵成地将坛中酒往肚中倒。 喝罢了,倒扣着酒坛子,一把揽过姜未晚,牵起她的玉手,眼里渐渐地泛起不尽的柔情。 众目睽睽之下,未晚一把推开了他,淡漠道:“你喝醉了!” 秦烨怔住了,他以为她是喜欢自己的,他以为她的那一句:我在,就是她回应自己的承诺。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吗? 为什么?她忽然之间又变得如何的冷漠? 姜未晚别开脸不去看他,她怕下一瞬间会在不经意间泄露了冰冷的伪装。 他快速地拽过了姜未晚,将视线再次锁住在她身上,薄唇勾起一道邪肆的浅笑,“娘子,*一刻值千金!” 未晚还没有反映过来时,已让他打横抱起,往洞房走过里去。 “秦烨,你,你快放开我!”未晚的俏脸蓦然涨得通红,“众目睽睽之下,你干嘛?” “抱着我娘子,洞房啊!”秦烨回头看着身后嬉闹的人群,眉峰轻扬,浅淡惊艳的笑容,挂在嘴边,邪魅地问了句:“有问题么?” “没问题。” “完全没有问题。” “你们继续……” 身后一众官员献媚地抛了个暧昧无比的笑。 秦烨蓦地转身,微微低头,凝着怀中不安份的女人,露出个惊艳的笑。 “秦烨!”未晚处在暴走的边沿。 “娘子,有什么指教,我们回屋慢慢来。”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一阵子。 身后,漆黑的墨眸淡淡地看着这一切,不知不觉地打开手中的素扇,一抹清丽动人的俏影活灵活现地刻在扇面上,蓦地眼眸中,闪过浓浓地忧伤。 “宁相,”身后礼部御史杨凡举起手中的酒杯轻唤着。 闻言,宁风曦迅速合起素扇,收起飘离的思绪,面露七分杀意,握紧了紧手中的扇子。最终是碍于此处是摄政王府,而作罢。庆幸杨凡没有看到素扇中的玉像,否者,那是非逼着自己痛下杀手不可。 宁风曦转身,敛起怒意,脸上是一惯的淡漠。 “下官敬相爷一杯。”杨凡高举起酒杯。 “本相不甚酒力,先行告辞了。”明明滴酒未沾,明明千杯不醉,他却无心畅饮,推却着,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留下一脸尴尬的杨凡愣在原地,琢磨着自己是不是那里出错。杨凡突然顿悟,自己真是老糊涂,摄政王和宁相是朝堂上的政敌,宁相自然是对此耿耿于怀,岂有真心喝摄政王喜酒之理。 摄政王府,东厢房。 他审视着她的脸庞,净白的脸上扬起的嫣红,像极了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宽大手掌,在她的粉颊上轻轻地来回抚摸,修长的指尖轻触着她小巧的鼻尖,油走在她柔嫩的唇瓣上,姜未晚,终于,终于娶到了她。 一个充满宠溺的吻落到她唇瓣上,宽大的手掌顺着她的锁骨处不断地往下滑落,“未晚……” 他的声音很轻,却显得很是激动。 心底翻涌的那种感情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回应,一颗心剧烈跳动了起来,他好似一个未经情事的男子,只有着满心的期待。 此时姜未晚的心口仿佛小鹿乱撞,秦烨喜欢她,她也钟情秦烨,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美好的。未晚此刻的思绪纷飞,她听到自己用最轻的声音说:“我在!” 是的。我在,从今往后都将在你身边,与你携手同富贵,共犯难,共度余生。 秦烨的手不安份地在姜未晚的身上触摸着,呼吸渐渐地粗重了起来,本就蓄势待发的晴欲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本章完结- 第262章 要 身子已经被一身滚烫的男性胸膛压下,无法逃脱他的禁锢,僵硬的无法动弹。 寒风袭来,夹杂着她身上的那抹淡淡的体香,娇小玲珑的酥软钰体,展现在他面前,香肌玉肤欺霜塞雪般滑腻诱人,秦烨的眼中盛满了浓浓的浴火,姜未晚激起他最原始的征服…… 就在此时屋外响起一阵骚动,“王爷呢?我想见他……” “王爷已经歇了,侧王妃还是先回屋睡去吧。”尽管对这个新晋的侧妃很不屑,肖嬷嬷还是笑着打圆场。 谭蝶儿一脚踹向了肖嬷嬷,“狗奴才,你是不长眼还是什么着?别以为我是个侧妃,你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今儿个就是要找王爷,洞房花烛夜岂能让我一个人干等着?” “你,你好大的胆子。我肖嬷嬷在秦王府伺候二十余年了,还从来没有人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更别提踹我一脚了,你竟然敢……”肖嬷嬷怔了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谭蝶儿从袖中取出一张明黄的布帛,反唇讥笑,“太后手谕在此,本王妃奉旨与王爷圆房,你一个狗奴才竟敢阻拦,没把你拉出去砍了,算本王妃心地善良,你还敢嚷嚷。” 太后手谕? 肖嬷嬷倏然间沉默下来,占着太后这个靠山,这个谭蝶儿还真是无法无天。只可惜她太高估了太后的能力,秦烨并没有人们想像中的惧怕生母。 “秦烨,放开我!”屋内,软床上,姜未晚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猛地将秦烨推了开来。 “未晚……” 姜未晚淡淡的双眉都快拧在了一起,姜未晚将被他褪去的衣衫拉去,猛地将他往外推,“出去,你给我出去!” “外面下着雪,冰天雪地的,你就忍心这样将你的夫君往外推?”秦烨低头看她,眼神中略带着几许冰凉,语气却是纵容的。 姜未晚指着大门口,厉声道:“秦烨,我并不喜欢你,在我眼里你只是季风的亲哥哥而已,更何况季风的死因一日未查出,你就难逃杀他的嫌疑,我岂能和一个杀人嫌疑犯共处一室。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秦烨怔怔望她,“姜未晚,你真得那么喜欢季风么?” “是的,我……喜欢他!” 砰地一声,甩门声响起。 姜未晚忽然鼻尖一酸,眼泪扑蔌蔌落下。 犹记得那日季风跪在她面前,仰头看她,满腹忧伤地对她说:“姜未晚,也许你以为受尽嫡母的迫害,姐妹的排挤,便是人生最大的痛苦,殊不知,你所承受的却只有我大哥的万分之一。就算他现在权倾天下,可依旧是如履薄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帮到他的人,只有你了。你是他唯一的软肋,你给你讲一个故事,听完这个故事,你再考虑是否拒绝我。那是关于两个皇子的故事……” “未晚,答应我,不要喜欢他,答应我,恨他!只有带着你的这份恨,才能救他,才能助他扫清障碍,成就天下大业!” 无缘无故的恨,谈何容易!她也只有故意找茬,无中生有,这般对秦烨,她又何尝好受过。 “你想与我洞房。”秦烨一出屋,便见谭蝶儿握着谕旨在等他。 “嗯。” “喜欢我?”秦烨挑眉看她,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嗯,我喜欢爷,很喜欢爷。”她侧着头,细细的看着秦烨,发现这个夫君还真是极品,不仅长得妖孽,又不失霸气,这种野性十足的男人,她真是喜欢极了。 谭蝶儿红着脸上前,修长白希的手往他身上探过去,用力捏了捏他身上的肉,媚态十足地说:“喜欢极了。” 站在一旁的肖嬷嬷老脸儿已是红透了,这侧妃要与王爷洞房也不挑地方,不把她这个奴才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好歹也要顾着这是在王妃屋外,这么不检点,成何体统。 秦烨垂头,看着谭蝶儿妩媚的神情,姿态强势地把她挤到靠窗的位置,“这就算喜欢了?” “讨厌?人家想要……”谭蝶儿俏脸上露出惊喜十足的笑意,褪去身上的宫装,往秦烨身上伸出手,薄唇贴着他的耳垂,她咽了咽唾沫,细细的说了一句:“爷,我会好好服侍你的。” 下一刻,她魅惑的笑了笑,她慢慢地跪下,修长的指揉搓着男人的身体…… 呸!肖嬷嬷暗自在心里头唾骂了句,真是贱骨头啊!除了狐假虎威,除了脱光光的,勾引男人还会做什么?不长眼的践货,怎么不冻死你! 屋外阵阵传来淫|迷的气息。 灯光发下,他的身影,修长挺拔,她的身姿妖娆如火…… 未晚原本还能勉强维持骄傲的脸,此刻已经变得惨白,她觉得自己呼吸不顺畅了。 努力想让自己镇静下来,却发现这一切很难。 窗前,肖嬷嬷紧张地看着未晚,眼底隐约带了一抹同情。 秦烨性感的薄唇,轻轻一挑,微噙着笑意,伏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女子,女子与雪地融为一色的光洁肌肤,妩媚的炫目。 秦烨伸手摸了摸女子倾城的脸,带着些许珍爱,他声音充满了盅惑,“本王带你去个地方。” 女子点头如蒜捣。 秦烨整好袍子,揽腰抱起娇笑的谭蝶子,往外走去。 “掌灯!”他对肖嬷嬷喊着。 “是!”肖嬷嬷执起灯笼,往前领路。 雪地里只留下一浅一深的脚印。 未晚疾步走出,看着漫天飘落的雪花,嘴角轻扬着,露出一抹苦笑。 新婚夜,是她亲手把自己的夫君推向了别的女人。 “季风,我做到了,我不能恨他,我却成功做到了让他讨厌我!”她喃喃自语着,不由伸手接过落下的片片雪花。 手心沁起点点凉意,转身时脚下一绊,差点儿摔了跤,低头时才发现,踩到了个小石头,她这才记起自己似乎忘记送他信物。 她进屋拿了把伞,撑起了,就往外冲。 秦烨走得匆忙,肖嬷嬷好心提醒到,“爷,下雪天路滑,你慢点走。” 秦烨云淡风清道:“劳嬷嬷掌灯,去梅园。” 肖嬷嬷脚步略一迟疑,抬头看了秦烨一眼,见他面色不像是谈笑,再看他怀中那个不安份的女人,黑眸底不由噙着无限的婉惜和同情。 肖嬷嬷在前面打着灯笼,梅园前一片漆黑,走近园中,谭蝶儿才看见远处两座宅子点缀着白色的光,闪耀在深幽静夜中。 绝世独立,那是秦烨的主卧无疑。 谭蝶儿不由捶了秦烨一把,“爷,你这是要把我往你屋里拐么,其实在哪里都行,我都迫不急待想要了。” “我让你去见几个,你的姐妹。”秦烨厚薄适中的唇漾着别人目眩的笑容。 “姐妹?” 谭蝶儿撒娇道:“蝶儿一个人孤苦无依地来到摄政王府,哪有什么姐妹,还不是得占着王爷的宠爱,在府内安生立命么!除非王爷不要我了,才会给我找姐妹,打发我。” “见了她们,你就知道了。” “真得要让我见其他女人?”谭蝶儿又作势打了秦烨一下,“人家不依,不依么!” “想要本王独宠?”秦烨挑着眉,嘴角笑的妖艳勾人。 谭蝶儿垂目,顾自想了想,心道难不成秦烨喜欢玩多人的游戏? 好么!秦烨好歹是一国摄政王,身份地位都不比皇帝差,人家皇帝还有三宫六院呢。她又能什么着。 就让那些小狐狸精和她一起服侍秦烨一些时日。 论勾男人的手段,她就不信,还有人能比她出色。 太后可是让她学习了不少的时间,那些勾男人的手段,她可是如数家珍。 别说只是一个秦烨,就是大聂国的所有男人,只要她勾勾手指,她就不信能有人能逃过她掌心。 “好吧,王爷喜欢多人服侍,蝶儿依你就是,蝶儿会让你看到,我是你众多女人中最出色的那一位。蝶儿一定会让你满意的。”谭蝶儿轻声回答着,小脸上漾出妖媚自信的笑容。 肖嬷嬷摇了摇头,只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也不知道太后从哪儿找来的这个女人,献媚的功夫一流,脸皮也是一等一的厚。 太后那么精明的人,阅人的眼光怎么如此的差? 这样的货色,比戏子还不如流,又怎么会让摄政王入眼呢? 肖嬷嬷在宅子前站住了,“王爷,这么晚了,是要进去么?” “本王像是在开玩笑么?” “老奴尊命!”肖嬷嬷推开木门。 秦烨顺势将谭蝶儿放下,谭蝶儿嗲声嗲地道:“讨厌人家冷。” 秦烨淡淡道:“进去后,就不冷了。” -本章完结- 第263章 吓傻 </script>谭蝶儿进了屋才发现这是个院落,院里狂风呼呼作响,到处都飞舞着白色的纸张,待到一张纸被风吹到她的细脖上时,她才蓦然发现,居然是冥纸。 谭蝶儿只觉得毛骨悚然,杠在那里不敢前行。 “还愣着干吗?不是喜欢本王,不是迫不急待地想要么?”秦烨英俊的脸庞带着邪魅而又有点玩世不恭的微笑。 “怎么害怕了?”星眸之中绽放着邪气,薄唇边噙着得意地微笑。 “啊……”伴随着一声尖叫,谭蝶儿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她怎么能不惊粟,前方摆放得是四口黑色的棺材,举目望去,棺材前分别刻着主人名字。第一口刻着:宁倾城,第二口刻着:穆菊儿,第三口刻着:刘依依,第四口……第四口让她不忍相望。 谭蝶儿不由地别开了头,退到秦烨前面。 秦烨轻笑着抬起谭蝶儿尖细的下巴,淡含笑意,“怎么不接着往下看?” 谭蝶儿抱着他尖叫了起来,“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蝶儿……蝶儿那里服侍你不周到么?” “本王想你应该是王府中最出色的一名王妃,若非不然,本王很快就会送你去见她们。”他推开谭蝶儿,往前走了一步,一派闲散。 “她们……她们怎么死的?” 秦烨朝谭蝶儿朝了朝手,“过来,让本王为你介绍。” “不,不要……”谭蝶儿拼命摇头。 不容得谭蝶儿抗议,秦烨大步往回走,将谭蝶儿扯至身旁,他一掌劈向了上等的楠木棺材上,运动轻轻松松打开了第一口棺材,他顾自地介绍了起来,“这口楠木棺中装得是本王的第一名侍妾宁倾城,只可惜负了本王,本王赏赐她白凌一条,自溢而死。死了两年零一个月,在这棺木之中,本王为她添加了上等得香料,以至姣好的容颜,现在还依稀可辩。” 秦烨指着第二口棺材,介绍道:“这口棺材中躺着,凌南第一舞妓穆菊儿,倾城绝色,技艺超群,承欢本王膝下,却甚是不讨本王欢心,该死!” 谭蝶儿不忍相望,不敢相望,轻轻别过头去,可是秦烨怎么能就此放过她,转过她的头,冷淡地下令道:“见见自家姐妹,不要失了礼数。” “我不要!” 他的口气泛软,“乖,睁开眼睛看看。” 该死,该死的秦烨,我真心诚意地要来服侍你,你却要如此折磨我! “我不要!”谭蝶儿再次提高了嗓音。 “迫不急待,想去第四口黑棺中躺着吗?”他的嗓音很柔和,却带着淡淡的裹胁。 谭蝶儿推开了秦烨,“这口黑棺上写着第四任王妃,府内的王妃并不指我一人,我有信心躺在这里的人,不是我。只不定是你那个王府的正妃呢? 望着长发飞舞,傲然地挺立的谭蝶儿,秦烨眼中射过一丝愤怒的火花,狠命一脚向她的双膝关节处踹过去! 喀嚓一声,秦烨的双膝扑通跪地,紧紧地捂着膝关节,痛让她不可自制地惨叫了起来,回眸瞪了这个始作俑者一眼,“王爷,我只是喜欢你,我喜欢你,何错之有?” 谭蝶儿光着身子小跑了起来,奈何刚被踹倒不久,膝关节发痛,浑身赤luo地倒在了雪地里。 秦烨站在停尸房中,凝着她小跑离去的身影,轻扬薄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王爷,可是要回去?”肖嬷嬷恭敬地站在外面,垂首回道。 “嗯。”秦烨点了点头,他阔步向前走去,停在那个与雪地融为一色的女人身侧,冷冷地问了句:“不想走,本王可要走了。” “王爷,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蝶儿一个人的。”谭蝶儿站了起来,勾住秦烨的脖子,蹬起双腿,一把跳到秦烨身上。 谭蝶儿修长的双腿紧紧地勾住了秦烨的身子。 肖嬷嬷朝自翻个白眼,羞死人了,真是恬不知耻,恬不知耻啊! 秦烨美目落在雪地里那个相隔甚远的脚印上,优美的淡红薄唇邪异的勾起,抱着谭蝶儿一步步朝西厢阁走去…… 站在梅园里,目视着他抱着谭蝶儿渐行渐远,姜未晚不知不觉地落下了两行清泪。 是她亲手将秦烨推远的,她有什么资格怪他? 有什么资格怪他…… 西厢阁厢房内。 “王爷——”怀中,谭蝶儿娇媚的声音响起。秦烨懒懒地打量了她一番,她与宁倾城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知子莫若母,太后果然是明白人,晓得他对宁倾城多少是另眼相待的,她送来的谭蝶儿与宁倾城如出一辙。 “宁倾城,你认识么?” “不认识。” “她长得与你一模一样。” “难道是蝶儿失散的姐姐?小时候,随父亲去看花灯,蝶儿顽皮与姐姐躲猫猫,藏进了辆马车中。马车开走了,蝶儿就再没有见过姐姐。” “这么说你是倾城的妹妹无疑了。”秦烨将花蝶儿放在床上,深深地注视着她,略一迟疑,又道:“你姐姐死在本王手里,你不想为她报仇么?” “过去的记忆已经淡去了,在蝶儿眼里如今只有蝶儿的夫君,我不想为了一段过去的事情而纠结,折腾掉自己的幸福。”花蝶儿纤儿抚上他的肩,“王爷,让妾身服侍你就寝吧,我迫不急待地想要。” “就寝?” “洞房花烛夜,王爷不想要么?”太后说他这个儿子有洁癖的,他不喜欢一般的女人,但是一定会对她另眼相待的,就因为她是宁倾城的亲妹妹。 洞房花烛夜,五个字深深地刻在秦烨的脑子里,让他心中狠狠一窒,脑海里浮现的是不久前,那端姜未晚的挣扎与拒绝。 他让自己倾其所有喜欢的女人,拒之门外了。 花蝶儿抬头挺胸,将她的美丽显露在他面前,她不信,不信他是柳下惠,她本来就是不洁之身,那又怎么样,没有男人可以逃过她的手心。 “王爷,蝶儿要……”娇嗔的声音响起,她红嫩的双唇已欺上他的唇,将他的大手放在她的身上,触手滑嫩生温的感觉,她不信,他没有反应。 他惩罚性地大力**着她的身子。 “王爷,蝶儿好热啊……”双眼迷离的谭蝶儿,媚眼上写满了晴欲,俏脸涨得满红。 该死,这女人竟然服用了媚药。 “你吃了什么?” “逍魂散。妾身想更好地服侍王爷。” 秦烨怒不可遏,这女人实在放肆!谁允许她在王府内服用媚药的? “好!既然如此迫不急待!本王就成全你!”秦烨抱着她,将往床侧翻了过去…… 谭蝶儿的身体如置云端,如游离在白云之上浮浮沉沉,逍魂入骨,口中申银不断,在*的漩祸里,她眯着杏眼看着男人俊美的脸庞,雕刻般分明冷硬的五官…… 今生嫁给他足以,呵!他会爱上她的,只因她的姐姐是宁倾城。或许在他眼里,她只是个替身,那又怎样,她爱他,无需其他理由,他是大聂国最让人敬仰的尊贵的皇族男子,俊逸、邪魅、英勇的帝国传奇,她爱他,爱得疯狂! “王爷,蝶儿要死了……”女儿欲求不满的声音飘入她耳中。 男子放开了她。 谭蝶儿又喊道:“王爷,继续啊……继续……” *燃烧,激情四射,满屋尽是春色。他无心赏春,举步走出屋子。 —————— 姜未晚站在那里,她盯着上面那块牌匾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沉欢阁。 沉欢,而非承欢。 姜未晚皱了皱眉,这又是什么地方? 秦烨为何要带着谭蝶儿来这里寻欢,他是对这个地方有特殊的嗜好么? 她追出来时,只是远远地跟着,她终是没有勇气追上前去。 秦烨进去了,肖嬷嬷在外面候着。 她更是不敢靠近,她看得清楚,肖嬷嬷明明发现了她,却不想揭穿她,甚至放任着她在沉欢阁旁躲了起来。 这人肖嬷嬷,看起来有几分意思,她到底是敌是友? 犹记得季风说过,在大聂国,不能信任任何人,除了秦烨,除了白玖雨和北冥…… 为什么不能信任别人? 这是秦烨的王府,这是摄政王府啊! 门没有锁,肖嬷嬷临走之前,只是合上了门,未晚伸手推开了沉欢阁的大门。 “啊!”姜未晚顿时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吓得差点儿傻掉,嘴角也跟着抽搐了起来。 四周燃着白油纸灯笼,借着灯光她惊讶地看到了院中竖立的四口楠木棺材。 四口悬棺上写着姓名,依次是:宁倾城、穆菊儿、刘依依,到第四口棺材时,上面只提示着身份——第四任王妃。 -本章完结- 第264章 棺中秘密 大门没有关,院内狂风大作,冥纸四处飘散着,很快地有一张冥纸迎面向她打来,阴森恐怖的感觉,叫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可是亲眼看着秦烨杀死白依依的,如果说前面三口棺材里躺得是摄政王府的王妃,那么第四口棺材很显然就是为了她姜未晚,又或者是谭蝶儿准备的。 秦烨难道真是杀人狂魔?又或者是性情分裂的双重人? 呼地一阵风吹过。 沉香阁,停尸院的白油纸灯笼突然被狂风吹灭了,四周入目的是一片幽暗。 “啊!”未晚颤颤地站在屋中,突然觉得前行不得,后退不得。 “王妃她……”院外,北冥悄然往内瞧了瞧,拔腿就要往里冲。 身侧的秦烨,一把扯住了他,“她既然来了,就随她吧,本王的妻子若是一点胆量,又如何能在险境中存活下去。” 未晚只觉得头皮一半发麻,犹记得香袋中还放着三哥送她的颗夜明珠,未晚打开袋子,明珠中的光缓缓散开,又在下一瞬间照亮着全个停尸院。 四口棺材,三个女人。 秦烨为何要杀了她们?服侍不周到,不能让他尽兴? 秦烨刚才还让她拒之门外,她都如此对他了,也不见得他对自己下了毒手。 不是的,秦烨绝对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可是死去的侧妃,又是怎么回事? 真相往往出人意料,就好比圆悔之死。她一定要,一定要找出其中的秘密。 姜未晚颤颤地往前走,她在第一口棺材处停住了脚步。 “她要干嘛,里面存放的可是死了多年的尸体。”北冥以足于让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你先回去吧,本王在这里守着她。”秦烨倚在门外,静静凝着屋内的未晚,轻声吩咐北冥。 好困啊!是该回去睡上一觉了。北冥点了点头,躬身退下。 姜未晚扯了扯被狂风卷起的单薄衣裙,她咬了咬下唇,使出全力,猛地把棺盖推开,棺中躺着一个女人,眉目姣好,面色安祥,她看起来很眼熟,在哪里见过呢?脑海中似有怎么闪过,谭蝶儿? 这个女人是谭蝶儿?她被自己的想法给震到了,下一秒,她又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不是的。 不是谭蝶儿,这个是宁倾城,只是一个与谭蝶儿长相似的人。 或者说是谭蝶儿的姐妹。 如果说棺中的女人是谭蝶儿的姐妹,那么这个进摄政王府的侧妃谭蝶儿会不会是来寻仇的?她会不会对秦烨不利? 她很快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姜未晚往里瞧,尸体面目娇好,颜面苍白,暂时看不出来是自然死亡还是其他死亡现象。 姜未晚探出手,压住宁倾城脸颊,打开她的嘴巴,便见喉骨破碎,舌尖突出口半寸,舌骨骨折,再翻开她的眼皮,发现眼部淤血,眼球突出。 检查其身上,并未发现有明显的挣扎和受伤痕迹,也无中毒迹象,很显然宁倾城并非他杀的,她死于上吊自缢。 至于,宁倾城为何要自缢而死,这就有待进一步求证。 未晚用力合上棺盖,对着尸体深深行一礼,“宁倾城,多有冒犯了。” 第二口棺材是穆菊儿的。 她也是上吊死的吗? 未晚猛地用力猛开棺盖,棺盖好重啊!几乎用尽了她的全力。 穆菊儿五官清秀,身段姣好,看得出生前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 只是可惜了,英年早逝。 未晚伸手探向穆菊儿的尸体上。面色青紫,四肢僵硬,长发脱落,全身发青。 明显是中毒而亡,那看她的喉骨处有明显的长指抓痕,看样子是穆菊儿死前进行了一番长时间的垂死挣扎造成的。 看样子,穆菊儿并不想死,她只是被人强行灌下了毒药,毒发身亡。 下毒之人,会是秦烨么? 未晚抱着棺盖缓缓合上,“穆菊儿,你若在天有灵,就助我早日找到真相。” 她在第三口棺盖处立住脚步,这一口黑棺中躺着是刘依依。 她是亲眼见秦烨把刘依依掐死的。 还有必要再开棺验尸么? 既然她都大胆地开了两口棺材,也不差最后一口棺材了。 未晚复又用力推开了第三口棺材。 入目的女人,身子僵硬,脖颈处有大掌握过的迹痕,明显得五指印,这五指印和穆菊儿脖子上长指划过的痕迹明显不同。 刘依依死于秦烨的掌下,这一点不用质疑。 可为什么,刘依依身上却有明显得脱发的痕迹? 她本来有脱发症么?还是药性的腐蚀? 难道她…… 未晚不由地解开她身上的扣子,脱了她的衣服,查看起她的尸体,并没有明显的发现。 她纳闷无抱过棺盖,正要合棺而上时,忽又觉得不对劲,她把棺盖放回原位,又半蹲下身子,往棺中低下头去,口中喃喃道:“身上并无明显的受伤和中毒痕迹,却面色青紫,长发脱落,到底是那个环节出错了?” 胸口,她的胸口处那个刺青,那个刺青有问题。 那块红紫交替的骨头刺青,并不是自然色的,细细查看,果然问题出在这里,刺青处上面有个细小的针孔,看样子刘依依死前被啐了巨毒的银针刺过,这种毒不会一招毙命,却能慢慢地腐蚀人的身体,以至于她死状恐怖。 她中了毒,自然可以感受到异样,中毒后,靠常理推断,她根本没有心思勾引秦烨,与他一起春花雪月,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在与秦烨苟合时,意乱情迷时中了毒。 银针是秦烨向她施于的,在秦烨掐她之前下手的。 秦烨为什么要下毒后再下手,不直接掐死她,一了百了? 未晚动手检查起刘依依身上的其他部位,双臂和双肩后肌肉微微隆起,掌心有老茧,除大拇指外,四个手指略偏紫黑色。 看样子,刘依依是练武之人,且是武艺上乘之人。 不难看出,若非秦烨用毒针刺死她,刘依依必定不会束手就擒的,要杀死刘依依,他们之间必定有一番激烈的打斗。 刘依依死在秦烨手下无疑。 其余二人的死,秦烨也不能洗脱嫌疑。 耳旁忽地掠过一道急风,未晚微微蹙眉,心中有种怪异感,蓦然回首,便见一道黑影从屋顶上落下,眨眼间从内跃出,飘落在院中。 来者身穿黑色的夜行服,外披同色系的连帽斗篷,一张脸隐藏在帽子里,在屋中投下一片清冷的黑色身影。 “你是谁?” 黑衣人淡淡开口,嘶哑的嗓音回荡在夜风里,“这句话该我问你,你是谁?胆敢来此打扰死者安寝?” “我是,我是府内的主人。你是谁?”未晚故作镇定地回复。 “是吗?”黑衣人慢慢的放下斗篷帽子,将他的脸暴露在未晚的视线中。 那是一张十分恐怖的脸,脸上的面目皆扭成一团,几乎是面目全非,似是被大火燃烧过的痕迹。 “呃——”未晚忍不住一阵作呕。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努力克制了好一阵子,才忍住自己的恶心感。 “怎么怕了?”黑衣人笑了笑,脸色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要嘲笑你的意思。”上一辈子,自己的脸也好不到哪儿去,有什么资格去嘲笑别人。 未晚真心诚意地道:“你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一定是被人迫害的吧。你心中一定着藏着很深的痛,很大的仇恨吧。能说与我听么,我不一定可以帮到你,但是总比你一个人藏在心中要受好很多吧。” 说白了,想起上辈子孤苦无依的阿芜,她是有了怜悯之心。 “你以为自己是谁?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么?”男子勾唇冷嘲了起来,忽地动手,揪过了未晚。 未晚蹙眉,“你想干嘛,不说就不说,好端端地动什么怒。” 屋外,秦烨脸色大变,眸光陡锐,衣袖一挥,卷起劲风,向黑衣人打出一道光。 秦烨无心伤他,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黑衣人亦是手下留情,他根本不想回手,他揪起未晚凌空跃起…… “啊!”身子飘荡在半空中,未晚尖叫出声。 “未晚……”耳旁响起秦烨焦灼的呼唤。 姜未晚还来不及寻找声音的来源,黑衣人便一手打开了第四口棺材,将姜未晚往里面扔。 突地一阵风声掠过,未晚叫痛地叫了起来,正要支撑着爬起,便见棺盖在她头顶上落下,又迅速合上。 “反正迟早是要躺在这里的。不如让我先送你一程。”黑衣人笑了笑,暗哑的声音,令人悚然。 -本章完结- 第265章 我在 冷风拂面带来丝丝冷意,不由得让他心猿意马,疾步走进,有不暇思索地一脚踢开棺盖。一张清丽苍白的脸庞,映入他的眼中。 平静的心湖像是被巨石搅乱了,变得混乱和不安。 本来陷入一片黑暗中的她,忽然被一道强烈的光打到脸上,她顿时浑身一凛,不知道是不是黑衣人又改变主意了,黑衣人想杀她? “未晚,你没事吧?”未晚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张放大的脸,面前是秦烨俊逸的脸,一贯温润的嗓音变得忧急。 他温热而熟悉的气息迎面袭来,未晚眼睛一眨,眼泪就这样落下。 “秦烨……”未晚启口唤来,忍不住伸手勾起他的脖子。 在这一刻,她心酸的发疼。 她不想,不想离开他。 不论他是不是杀人犯,她都不想离开他。 紧紧的一瞬间,他脸上紧绷的线条缓和了许多。狭长的星眸落在她的身上,抿了抿嘴,竟吐不出一个字来。 她是喜欢他的。 秦烨细心地察觉到姜未晚心中是有他的存在,如墨的瞳孔中闪动着欣喜和震惊,薄唇移向她的眼角,轻柔舔舐,“我在,我一直都在,在你身旁。”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放开未晚,凝视着未晚娇俏的脸孔,凝脂脸儿上晶莹幽怨的水眸**着一池春水,娇嫩的樱唇微微翘着,他平静地询问。 “未晚是在试棺,我怕这口棺材太小了,容纳不下我们两人,就身体力行地试了下。” 她完全将黑衣人忽略了。 秦烨儒雅俊逸的脸庞上滑过一丝轻笑,“未晚想和本王合棺同葬?” “夫妻生死同**。”她笑了笑,笑得云淡风清。 “这口棺材是王爷为我备的吗?会不会太小了一点儿?未晚死得的时候,必定是要与夫君大人同葬的!” 一句夫君大人,让他很是受用。 秦烨薄唇微微扬起,带着温柔的笑意,却又显得性感无比,“好一个同**同葬!既然如此,本王不妨就和你一起来试棺。” 他认真的表情吓得未晚心中一跳,僵硬地上下和着唇瓣,良久后,才道:“未晚已经试过了,就不奉陪了,你慢慢试吧。” “既然是夫妻同**,少了你岂不无趣?”**不羁的口气中含着不容反驳的霸道。 “我又没死。” “谁说只有死人才能躺在这里了?试棺。”他笑着强调。 秦烨跳入棺材中,一只大手已经狠狠攫住简单单来不及逃走的身子,将她按入怀中,小心翼翼地放入棺材中。 “你,你要干嘛?”未晚张了张嘴,绝美的小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这么小的空间里,孤男寡女,绝对不是好兆头。 “放开我,秦烨!”未晚不停挣扎,小手拼命地捶打他,试图将他推开。 霸道的唇无任何掩饰的就吻下去,抵上她的香she,搅动、上挑,在调戏着她檀口中一切所能触到的柔软。她挣扎着,他不由加深了这个吻。 目光在她的衣领处落下,领口处露出的雪白细腻的痕迹,让他的心头一阵颤粟。一只手将她推拒、不安份的手置于头顶,一只手挑衅地挑开她身上的单衣系带,将她衣裳抛空而出。 放肆的手一攀她耸立的美丽,接触着她温软的玉肌,感受着她无法抑制的颤动。他不自觉地笑着愉悦。 她无奈地任由着他的魔手在她身上游离,任由他的唇舌在她身上**,俏脸涨得满红。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秦烨,这里好恐怖啊!有好多人。” “都是死人,打搅不了我们。” “刚才,刚才还有个黑衣人,好可怕的黑衣人。” “他已经走了,本王在,他不敢造次。” “秦烨,你疯了你,我不想在这个地方和你洞房花烛。” “你可以一直将本王拒之门外,但你不能再将我拒外棺外。”他俯头,接着拥吻着她的娇躯,感觉着她的身上急快起伏着,自己的吓体也开始了最原始的冲动,无法抑制地入侵…… “秦烨你混蛋。”她紧紧地咬住唇,他占有了她,在这样一个窄小的领地里。 他近乎狂浪地吻着化为一滩水的未晚,吻着她脸上的泪痕,“傻瓜,你不喜欢么?” “我问你,宁倾城,穆菊儿,刘依依都是你杀的么?” “这个时候,你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除此之外,能不能不要再想其他的?”他不悦蹙眉,佯怒。 “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未晚又复述了一遍。 “是我杀的。”他回答的诚实无欺。 “为什么?” “你杀人的理由是什么?” “这第四口棺材是什么意思?是为我备的,还是为谭蝶儿备的?” “本王这么喜欢你,怎么舍得你死,你多虑了。” 秦烨避重就轻地回答着,缓缓地起身,将她从棺材中抱起。要带她出棺时,门口突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王妃,你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啊……” “放肆!我是王妃,这王府里,怎么地方不能进的?”女子愤怒的声音响起。 随着声音的飘进,秦烨一脸忧戚,秋水明眸中满是无奈的期求。 秦烨回眸看了一眼,未晚此刻正yi丝不gua地,光洁的玉肌露在空气中。只得迅速地将她旋转了个方向。迅速地躺下,将她的身体置在自己的胸膛上,运起掌风,大手一挥,棺盖迅速合上。 黑暗包裹着两人,此刻真是同**而眠。 她的唇不偏差地落在他的脸上,他的唇急不可耐地欺了上去,谁要她要挑起他狂躁的心。伴随着脚步声的飘进。她只能任其为所欲为,而不敢反抗。 彼此呼吸的旋律都渐渐紊乱了起来,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至他的脸颊处,让他心中一冷。 霸道的舌从她的檀口中退出,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苦涩笑意,他有些倦怠地闭上眼,把她的头轻置于自己的胸膛上。 伴随着一声刺耳、凄厉的尖叫声。谭蝶儿已经进入了停尸房中。 “王妃,王妃......”侍卫急忙扶住身子不稳的谭蝶儿,暗自叹息,真是个麻烦,明明不让她进来的,偏要,吓坏了吧。 她慢慢地平复惊恐的心,往第一口棺材上走了过去,看着棺材上的名字,讥笑了起,“宁倾城,你好可怜。死后竟然没有入葬,可见他不喜欢你吧。呵呵!从小你就和我争,你比我强,比我好命,结果呢?你不能和我争了,我好无聊啊!你该死,早该死了!这就是你当年丢下我的下场。”她笑了,笑得狂肆! 谭蝶儿意外的一席话,让凌楚默的身体紧绷了起来,拳头紧紧地握住,无法抑制的愤怒让他失去理智地举拳,重重地往棺材上一砸。 “哪里?哪里来的声音。”谭蝶儿举头四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秦烨惊恐万状,只得伸出柔荑紧紧抓住他的拳头。 强硬、愤怒的心,就在这一瞬间像是记起什么似的,软化了许多。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 “王妃,我们快走吧。”侍卫不得不上前唤起谭蝶儿。 谭蝶儿的杏眼在屋内狂瞄,视线最终落在地上的一件残破衫裙和亵裤上。这不是一件普通的衫裙,是喜服,没有记错的话是未晚穿的喜服。 大红的喜服,壮丽的牡丹锦绣,就在她进入婚宴上时,她就看得眼直,嫉妒不已。凭什么让未晚抢光了宴会上所有的风头,那一刻,她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将未晚赶出王府,自已独领王府的风骚。 她捡起地上的衣物,又扔下,“她一定在这里,我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你在说什么。我们快走吧,这里这么阴森恐怖。”侍卫不明其意,只是上前劝她。 “要走你走,我要待在这里,把她给我揪出来。”不会是在新婚之夜被王爷遗弃,就迫不急待地与野男人私混吧。呵呵!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以错过?错过了,那真是天理不容啊! 屋中可以藏人的地方只有这几口棺材,目光在四口黑棺上一口口扫过去。最终落在第四口黑棺上。 棺前刻着第四任王妃。呵呵!姜未晚一定就在这第四口黑棺中。 她走进第四口黑棺处,敲了敲棺盖,“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姜未晚!” 侍卫愣住了,顿时像是明白怎么似的。 王爷昨夜离开了西厢阁之后,他也不敢多呆,与谭蝶儿匆匆行fang后就退了下去,谭蝶儿醒来见王爷不见了,就去找了肖嬷嬷撒气,肖嬷嬷一火,就告诉她,王爷和王妃在梅园的停尸房里,有本事自己去找啊。 谁也不曾想到,谭蝶儿竟然怒气冲冲地往停尸房跑去。 两件事一对接,答案呼之欲出。 这地上的衣物必是王妃的。如果王爷也在这屋子中的话,那么他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王妃,我们快走吧,等下王爷怪罪,属下很难担待。” 她大笑了起来,“我不走,她不出来,我怎么会走。” “王妃,这个地方除了棺材还是棺材,你不怕?” 原本进来时,她是害怕,后来见到了宁倾城,宁倾城躺在这里给她壮胆,她怎么会怕。更何况还有姜未晚呢。呵呵! 姜未晚一颗心纠得紧紧的,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着,她有羞耻心,有自尊心,如果这样赤luo裸地暴露在人前,要她如何苟活于世? 感受到她的不安,他反手握住她的柔荑,十指教缠,无声安抚。 心中一动,紧紧只是一瞬,她却莫名地感到安心,像是吃到了一颗定心丸,她的心绪渐渐平静了起来。 谭蝶儿还在上面敲敲打打,吵吵嚷嚷。既不敢开棺,又不愿离去。 棺内的空气污浊、压抑,还好秦烨盖棺时,未全然合上。还留着一件缝,不然两人早就窒息而亡了。 他们还不走,秦烨也甚是不悦,他堂堂王爷,如果不是事出无奈,哪愿意受这份气,他都快按捺不住出手开棺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叫唤声,“六子,你在里面吗?右统领找你。” “我这就去。”叫六子的侍卫应了声,就对谭蝶儿道:“王妃,我们走吧。” “我不走。”谭蝶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六子见自己必须马上离开这儿,而谭蝶儿又没有离开的意思,左右为难之际,便扯起谭蝶儿,往外走。 “放肆,你......你敢对本王妃无理,我要告诉王爷去。说你非礼本王妃。”谭蝶儿一边挣扎,一边嚷嚷着。 “王妃,多有得罪!属下职责在身,王爷若是怪罪,属下自愿领罚。”六子淡笑着,心里腹诽着,王爷都把你赐给我睡了,我还怕你告非礼,他故意扬高了声音,说给秦烨听。 秦烨抿了抿唇,也不吭声。听到他们的脚步渐渐远离,不等他们出宅子,秦烨就已破棺而出。 谭蝶儿挣脱侍卫的手,竖起声音听了起来,“你听有声音,里面分明有人。” “诈尸啊!”侍卫点了点头,很认同。 “那我要回去看看。” “不得了,快走,我们快去禀告王爷说有尸变。”六子不由分说,就接着拉起她往前走。 “放手。”力道的悬殊,谭蝶儿无法摆脱六子的牵制,只能愤愤地对着他的手背,狠狠地咬了一口。 六子吃痛地叫了起来,顿时松开了手,看着一排深深的齿印,心中微恼,仍旧坚持道:“王妃,属下绝对不能让你冒险。” 六子把她横腰抱了起来。 谭蝶儿不停地挣扎着,“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脑筋?我要告去,我要告你......” 没有人回应她,牵制她的手越揽越紧,雪地上一束深深的脚印,越走越急。 秦烨将她扶直,沉闷已久的压抑,让他们猛咳了起来。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久违的空气。 离开了棺材,又陷入无声的尴尬中。她双手抱胸,红着脸,愤愤地瞪着在她面前衣裳不整的秦烨。 他无视她双眸中砰射出来的怒火,很自然地束紧了亵裤,便接着整了整外袍,扣起了扣子。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姜未晚一眼,再看着地上残破不堪的衣物,认命地解开了外袍上的扣子,将外袍往她身上一披,裹紧了她的身子,将她横腰抱了起来。 姜未晚愣了一下,心中竟然有了那么一丝触动。 秦烨身着一件亵裤,光着上半身,还是横抱着她,踩着厚厚的积雪,出了停尸房,步入梅园中。 寒风呼呼作响,雪花飘飘扬扬洒落,抽走他身上的丝丝凉意,不自觉地抱紧了怀中的人儿。 “夫妻之间,既然不能彼此坦承,又如何能一条道走下去,放我下来,我们各走各的路。”姜未晚拍打着他的胸膛,抱怨了起来。 这女人真是登鼻子上脸的动物,秦烨摇头轻笑。 “想自己走吗?本王这就放你下来,不过本王的衣袍绝对不能让人弄脏了......”他把右手往盖在她身上的袍子上移了移。 他想干什么?扯开袍子,让她光着身子,去裸奔吗? “不,不要......我想了想,还是让王爷抱着好。我不想弄坏了王爷的袍子。”她红着脸,小声道着。 他本就冻得厉害,不由越发抱紧了她,看了眼怀中的女人,径直地朝东苑走去,“未晚,我发现你总是口是心非。” “王爷。”看见王爷光着身子,冻得嘴唇发紫,东厢阁的丫环怜心,赶紧为他开了门。 未晚看着秦烨发紫的唇瓣,抿也抿嘴,想说什么,想到他那发紫的唇瓣上一刻,霸道地欺负她,就是别开了脸,把话咽了下去了。 最终,她寻思了良久,说了那么一句,“放我下来。” “啊欠……”他打了个寒颤,回眸看了她淡漠的脸一眼,终是顾自离去。 “沉香你去给主子备些沐浴的热水。” “我去给你取衣裳。”怜心含笑着,退了下去。 “怜心,你先别忙,你去厨房熬碗姜汤,给他送去。记住,就说是你的心意,万万不可提及我,明白么?” “为什么要说是我熬的?” “主子们闹别扭,你是我的赔嫁丫环,你为主子出头,缓和气氛也是合情合理的不是吗?”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怜心急忙给未晚抱了身换洗的衣裳,就退了下去准备姜汤去。 沐浴更衣后,他负手而立,遥远苍穹,心也落入苍茫的大地中,看着晨曦初露,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心中竟然有了一丝的触动。 “王爷,属下本已让她睡着了,谁知她一大早醒来就嚷嚷着要找你。”一个俊美的男子,站在他身后,行礼回禀。 秦烨依然负手而立,淡淡出声,“六子,你喜欢她。” “属下不敢,绝不敢对侧王妃有所……”他心中惶恐不安,如果不是王爷下令,他绝不敢染指侧王妃。 “不必惊慌,两年后的今日,本王就把她赐给你。”太后欲赐婚时,他就已经将女方打听清楚了,他之所以会同意,权然是看在死去的宁倾城面子上,既然谭蝶儿是宁倾城一直心心念要寻找的妹妹,他理应给她一个善终,六子为人忠厚,的确使得交付。 “王爷?”侍卫心中欢喜,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此事不必声张,本王自有安排。” “属下谢王爷厚恩。”即上前行一礼。 “王爷,怜心姑娘在外面候着,是否要让她进来?”侍卫小心地回禀着。 “未晚的人,她来干嘛?让她进来。” 怜心端上了一茶盅姜茶。倒在玉杯中,呈上,“王爷,喝杯姜茶暖暖身子,我家郡主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比任何人都关心王爷呢?” 秦烨接过姜茶,一口猛灌了起来,头仍有些沉,倒是觉得身子舒荡了许多。 怜心轻轻启唇问道:“王爷可要再喝些?” “是未晚让你来的?” “呃,不……”怜心犹豫了片刻,终是道:“不是。” 秦烨笑了笑,答案他已了然于心。姜未晚,你真是口是心非的女人! ———— 数日后,花园内,两个丫环叨叨念念地从身旁走过,虽然轻声碎碎念着,姜未晚还是隐约听到见她们在报怨谭蝶儿,“快走,不然又要挨侧王妃骂了。” “唉,侧王妃有了喜脉后就更加难伺候了。”一个提着竹篮子的丫环摇着头,同身侧的同伴一起疾行而去。 她们是从膳食房方向而来,看样子,她们是为谭蝶儿备膳的。谭蝶儿怀孕了吗,这下王府上下可有的忙碌。 “王妃昏迷的次日,太医为然王妃诊断,说是有滑脉之象,而今已证实,怀有子嗣半月有余。” “半个月了?”姜未晚幽幽自语着,谭蝶儿有了喜脉,而自己也不知不觉已进王府这么久了。 怜心不安地看了眼姜未晚,心中忧虑重重,子嗣一向是女人最看得的东西,若是让谭蝶儿先生下子嗣,那么主子在府内的地位有可能一落千丈。 见姜未晚不言语,怜心微思索了一下,宽慰道:“王妃,他日也定可为王爷生下子嗣的。” 子嗣?姜未晚心中抽痛,不可以,这个时候,她万万不能怀有子嗣,庆幸的是,有滑脉之象的人不是自己。( 就爱网) 第266章 暴风前的宁静 未晚只交待怜心去帮她找些藏红花来。 怜心当场就给吓着了,怜心心里,陡然一惊,疑惑道:“你要藏红花干嘛?西厢阁的那位可正怀着呢,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又有这味药,可就惨了。” 未晚嘴角微勾,笑得欢愉:“怜心,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藏红花可是妇科圣药,常用来治不孕症。西厢阁的那位都有了,我能不急么,我得治治自己的这不孕之症。” 怜心恍然大悟,笑得开怀:“看来你终于想通了,奴婢这就帮你找去。” “你也知道了西厢阁的那位怀着呢,为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件事你还是悄悄去吧。” “嗯嗯。”怜心点头如蒜捣。 在很多年后,每每回忆起今天的这一幕怜心都懊悔的要死。只是这时的她,根本想不到这竟是一场浩劫的开始…… 冬雪淹没落叶,春风送走冬雪,转眼间未晚在摄政王府又度过了一个月。东厢阁内就没有访客的到来,一片寂静,静得半点不似摄政王府的正妃寝阁。 居室内,姜未晚慵懒地倚在窗柩旁,美眸淡然的望着窗外,春意盎然,绿草如丝,一派生机。 怜心看着姜未晚,想了又想,忍不住缓缓道:“王妃,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不要怪罪啊。” “说吧。”姜未晚温和笑笑,知道怜心这丫头,心里头憋不住事儿,要是她想说,你不让她说,可会把她急坏。 “奴婢觉得我们这东厢阁就像庵堂,凄凉得死气沉沉。” 姜未晚视线依旧落在窗外怡人的景色上,漫无不经心地反问,“不好吗?” 怜心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不好!西厢阁那边,门庭若市,那些个高官命妇送礼的、贺喜的络绎不绝,就我们这儿凄凉一片。这些个都是生外之物,主要是委屈了王妃你。王爷他…… 如水的眸子望着窗外绿油油的草地,淡淡说道:“来了!” “来什么?”怜心被这冷不丁地一句,给弄混了。 “你不是盼着人来吗?”姜未晚笑了笑,“有人来了。” 窗外破晓而出的朝阳,耀眼的光芒映红了眼前的景物,也照亮了她倚在窗柩旁那张白晳无瑕的脸孔,染上一层薄红的脸孔,越发明丽动人。 傍晚时分,肖嬷嬷领着两个丫环捧着两个红色的锦盒走进来。 “见过王妃!”肖嬷嬷躬身行了个礼。 王府内北冥和烈炙负责训练左右两队侍卫供秦烨调派,而肖嬷嬷则负责调教王府内的丫环,供主子差遣。据说她曾是秦烨的**娘,直接听命于秦烨,在王府内德高望重,除秦烨外,就无人可及。 正在刺绣的姜未晚,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上前招呼:“嬷嬷怎么来了,怜心快看茶。” “嬷嬷快请坐。”眼前这个一板一眼的老婆子,在王府内身份显赫,怜心温柔上前欲将她扶到椅子上,肖嬷嬷则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不用了,老奴说几句话就走。” 姜未晚在椅子上坐下,抬眸看着肖嬷嬷,沧桑的脸上带着一股倨傲之气,定定地站立着,颇为严谨。什么事儿,竟劳肖嬷嬷亲自前来? 她正暗忖着,肖嬷嬷已打开了第一个锦盒,呈了上来。里面赫然是一个砚台。此砚台纹理绮丽,做工精致,砚面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芍药花。这是上好的端砚,其材料取于契国云溪之尼河山,体重轻,质刚而柔,摸之寂寞无纤响,按之如小儿肌肤,温软嫩而不滑。端砚素有不损毫,宜发墨的特点,颇受文人墨士青睐。只因端砚为契国皇家御用之品,价值不菲,重金难买,自己也仅仅只是在三哥书房中见过一次。 无事献殷勤,非歼即盗?未晚看着肖嬷嬷,口气淡然,“嗯。除此之外,王爷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吗?” 肖嬷嬷再度施一礼,“王爷并无交待老奴什么,只是老奴觉得王妃是当家主母,应该早日为王爷产下一子半女的,切勿让侧妃骑到头上来。” “噢。”未晚淡淡道:“嬷嬷教诲,未晚铭记于心。” 肖嬷嬷微福着身子,告退离去。 沉睡的东厢阁就在这一刻,似乎被唤醒了。不管是沉香,还是怜心,哪怕是姜未晚仿佛都一扫往日的阴郁,在这一刻充满了生机。 怜心拉着未晚,怂恿道:“我的好主子,王爷都主动来示好了,你还不去看看他?你总是这样要让人乘虚而入。你看那西厢阁的那位,一直是骑在我们头上的。还不是你这不争的性子,我们这群下人啊,都要矮人一大截呢?” 未晚怔怔看了前方很久,终是道:“是该去见他的时候了。” 用膳过后,姜未晚便移步至流云阁,但闻人语,笑声嫣然,待走至厅前时,顿感惊讶。秦烨位于正中居左而坐。他的右侧坐着小腹微凸的谭蝶儿,一张艳若桃李的容颜,一身艳丽的华服,加上她原本惊人的美貌,为这厅堂平添了一股惊艳之色,让姜未晚久久移不开目光。 谭蝶儿高傲地仰首,凤眼中透出一抹骄傲的喜色,唇角挑起一抹不屑地笑意,显然对自己的容貌造成的效果,并不陌生。 姜未晚心中不悦,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朝她微微点点。 姜未晚转身朝厅中看去,盈盈欠身道:“妾身见过王爷。” 秦烨放下手中茶盅,抬眸回望,扬起薄唇,笑容煦暖如阳,“未晚不必多礼,过来坐。” 一声未晚叫得如此顺溜,恰似随意之中带着无限的柔情,令谭蝶儿心中有不快,碍着秦烨的颜面,她也不知声,屋内一下子,沉静了下来。 “怜心做了些糕点,我尝着味道不错,给王爷送来些许,正好妹妹也在,一起尝尝。”未晚说道,便招呼着怜心把糕点呈上。 “怎么办才好,我们刚刚都吃得很饱。”谭蝶儿睨着未晚,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姜未晚低低垂眸,“那我把糕点撤了。”此时姜未晚两腮绯红,耳根也染上了红霞,状似羞赧。姜未晚心中叹息,她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秦烨慵散地打量着姜未晚,她像一个无害的稚气孩子,恼了,反倒平添了几许俏皮可怔爱。 未晚的凝脂玉肤上晕染上浅浅的红云,如成熟的苹果,在他眼里更是媚惑十足,让他忍不住想咬一口。他慢慢地俯首靠近姜未晚,姜未晚急旋身离去,她才刚一转身就被一双大手给扯了回来,一只手禁锢住姜未晚的身子,让她无法动弹。 “本王都还没有吃,你怎么就自作主张了?” 秦烨转身伸手不顾形象地的抓过桌上的糕点狼吞虎咽了起来,还不忘赞美,“真好吃,怜心做得糕点极好吃。” 秦烨又看了未晚一眼,却见她举起帕子,替他轻拭着嘴角残留的白芝麻。 站在一旁的怜心不由地会心微笑,“王爷,怜心可是沾了我家主子的光,让王爷谬赞了。” 秦烨笑而不答,更是抓紧了未晚的手,姜未晚还是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喘,心如小鹿般怦怦地直跳,想起此次前来的目的,柳眉却无意识地轻蹙起。 秦烨只是半眯着美眸留意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的星眸突然染上一抹受伤的神色,很理智地没有欺上她的,仅仅只是用鼻尖轻碰着她的鼻头,“本王送你的端砚,可喜欢?” 这样的动作像是两个热恋的人正在无声地互诉衷肠,极其的暧昧,又**着丝丝缕缕的俏皮。 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做了这样一个动作,害她的心跳频率在逐渐加快,莫名地失神。 “不敢打扰王爷王妃叙旧,奴婢先行告退了。”怜心默契地选择退场,却又特意扬高了声音,不忘提醒谭蝶儿该走了。 谭蝶儿脸色一僵,从他身边走过,沉声道:“王爷,晚上可到西厢阁就寝?妾身已为你准备了上等的碧螺春。” “蝶儿养胎要紧,王爷今夜留宿东厢阁。”说话间,他都不曾抬过头,也未曾看过她一眼。 谭蝶儿咬着唇,含泪冲了出去。 “秦烨……”未晚刚开口,就被他给制止了。 “这么久未见,可曾想我?”秦烨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忍不住问道。 未晚怔怔看着他,两人都默契的选择沉默,片刻后,还是他率先打默了沉默,“没有是吧。如果本王没有先让肖嬷嬷送去端砚,你怕是永远不会来这里,是吧?” 他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淡淡地笼罩着,他是久历情场的浪子,于他相比她只是个初出茅庐的丫头,比什么不好偏要斗心。 姜未晚回神瞪了他一眼,温声道着:“蝶儿妹妹身怀子嗣,王爷要多去陪陪她。” “可我就喜欢你一人。”秦烨直直望向她眼中,想从她表情中找到几许吃味的马脚,却见她说得轻描淡写,深幽星眸之中也溢满磊落之色,不由深深地挫败了起来。 秦烨恼极了,不由俯下身靠近,不顾她挣扎,作为惩罚,半是强迫地吻住她的红唇…… 就这样抱着她,强吻着她,他发现对她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明确的暖昧中,夹杂了男性的强**。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种渴求。 怀中的人儿已透不过气来,他终是放开了她,凝睇着未晚,淡淡扬唇:“未晚,有时我真希望你能恃宠而骄。” 未晚慢慢地从那燥热不安中回过过来,看着他从自己面前渐行浙远。 入夜,他还是如约找来了。 “本王来这里就寝你不欢迎?”他淡淡说着。 “妾身服侍王爷更衣。”姜未晚上前一步,为他褪去锦袍。 秦烨径直地走向床榻,仰面躺下。 往桌上搁下锦袍,姜未晚正想着开溜,秦烨的声音就传入耳畔,“未晚,你不会想告诉我,你不困,想出去走走?” 被看穿心事的尴尬,姜未晚浅浅一笑,嫣然轻移莲步走向床榻,正欲解释,忽然一阵眩目,身子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姜未晚在他身侧仰面躺下。 他微微侧身,入目的是姜未晚美丽的侧影,白净脸庞,天鹅般的丰盈纤长的睫毛,美丽的腮红,玲珑有致的身段,让人不忍移目。 她此刻的身体却僵直着,透着一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这是他所不乐见的,转回身子,仰视着白色的床幔,淡淡启檀口:“灯这么亮,未晚睡得着?” 两盏油纸灯笼中透出荧白的光,照着寝居亮堂堂地。的确,难以入眠。她想过要去拂灭灯火,他看见她额上密密渗出一层冷汗,细细的发丝贴在了鬓边。 “与本王同榻而眠,就让你如此不安么?”他从床上起身,下了床榻,轻柔地替姜未晚掖好被角,柔了嗓音,“我习惯半夜起身,你睡右侧吧。” 姜未晚顺从地往后挪了挪身子。 秦烨扬步走至圆桌前取了火折子,点燃了床榻前的烛火,再移步至油纸灯笼旁,吹灭了灯火。 烛火摇曳,明明灭灭间,红烛的光在他的发间静静破碎,将他的侧脸照出一个惑人的弧度。英挺的身影,俊美的脸上,反射出温润的气韵,他唇边的淡定笑意,也跟着亦真亦幻起来。 她的心微微地一荡,他正徐徐地往床榻方向走回来,温润如玉的脸上嵌着一双灿若星辰地明眸,幽柔地闪动著明媚地波光。 他走近床榻,拂灭了烛火,轻轻地拉着被子,仰躺了下来。 耳边剧烈的心跳声,一声高过一声。姜未晚轻轻合上眼帘,沉声不语。 黑暗中,秦烨伸长了手臂,将她拉近,却见她身上已是湿漉漉地一片。秦烨不由心中一震,与他同房,真得让她如此害怕么? “未晚……”( 就爱网) 第267章 痛失 “嗯。”她的声音飘浮不定,隐约之中有一丝强忍。 “你怎么了,衣服都湿透了?” “我……我还好。” 秦烨伸手往前探,不!不对! 恐惧,害怕兴起的冷汗,不会是如此这般的。 未晚有事在瞒着他! 秦烨翻身而起,伸手掀她身上的薄被子,却见她死死地抓住被头不放。 “未晚,你怎么了?” “冷,我好冷!”姜未晚紧闭的一双眸子倏地睁开,眸中流露地浓浓地只是被病痛折磨的苦楚。 “未晚,你怎么了,我去喊御医。” “不要了,我只是偶感风寒,你忘记了我自己就是大夫,这么晚了,还是不要劳师动众的好。”姜未晚支撑起身子,伸手扯住他的衣袖。 秦烨担心道:“你的脸色十分苍白,身子也在抖。” “没事,只是风寒病比较重,明天我给自己开味药,会好的。”未晚虚弱地微笑着,复又躺下。 “我去找件换洗的衣物,先把你身上这湿衣服给换下来。”秦烨说着便动手替她去找衣物。 未晚看着在屋中忙碌的修长身影,心中掠过一阵刺痛。 他动手替她更换衣服,他的掌心炽热而滚烫,动作粗笨却又镇定。 从他诚挚的担忧与焦虑的眼神里,她知道这个男人是真心喜欢她。 只可惜,她终是要辜负。 秦烨弯下腰,抱紧她的身子,秦烨轻柔地摸着她的额头,柔声道:“真得不需要叫御医么?” 未晚摇了摇头。 紧贴在他怀里,听他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睡吧,我守着你。” 躺在他怀里,这一醒睡得出奇好。 睁眼时,晨曦的第一缕天光照射到姜未晚的睡意朦胧的眼眸上,她醒了过来,张着迷蒙的睡眼,看见窗棂前一道颀长的身影。 晨曦的曙光透过窗棂照射入寝室,投射在秦烨的身上,一袭锦袍衬得他华贵、高雅不凡,微风婆娑过半掩的素白窗纸,束起的墨发后散落的几根发丝调皮地在他身后轻轻荡漾着。 惊讶于他还未走,她淡淡地启口:“王爷。” 俊脸望向窗外,淡然如美艳的冰雕,就在转身的瞬间。俊脸上轻轻扬起一抹温柔地笑意,“你醒了!我正着等你一同去用膳。” 姜未晚脸上泛起一抹受宠若惊之色,唇畔绽出嫣然笑意,“妾身惶恐,妾身贪睡迟起,让王爷久候了。” “那就正好一睹美人梳妆的神采。”秦烨口中话语很随意,视线直锁着她的脸上,笑若桃花。 姜未晚尚未接口,只见门外一个清丽的紫衣丫环欠身一礼,高嚷着:“奴婢有要紧禀告王爷!” “冠儿,何事?”秦烨迈出了寝居。 那紫衣丫环面露急色,站在秦烨身侧,压低了嗓音不知对他说了什么,秦烨挥退了紫衣丫环,进了屋,淡笑道:“我真是艳福浅薄,这美人梳妆是看不成了,先记下改日定再一睹神采。” 姜未晚凝眸回望他,浅浅微笑,“王爷,快去忙吧。” 秦烨看了姜未晚一眼,又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未晚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又换了套干爽的衣物,顿时脸红得像熟透的虾米。 梳洗后,怜心来唤她去用膳。 未晚的膳食偏清淡,怜心端来了一盘荔枝肉,一盘蟹黄肉。 “这是王爷特别吩咐膳食房给你加的菜,他说你不能吃得过于清淡,身上都没有几量肉。”怜心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未晚不由戳了她的小脑袋一下。 怜心夹过肉,往她碗里放,却引得她一阵反胃,忍不住作呕了起来。 “你怎么了?”秦烨疾步走近,眉眼间尽是焦灼,“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不,很好。”姜未晚蹙了蹙眉,勉强夹起一块肉,往嘴里放,她几乎是一口强吞下去,正好卡在喉中,不由地一阵面红耳赤。 “不喜欢吃,就别吃,谁让你强咽着。”秦烨疾步走上前去,递给她一碗汤水。 姜未晚好不容易才顺过气,便见刘太医提着药箱子,走进来。 清水明眸里不由地闪过几丝慌乱,“王爷这是?” 秦烨解释道:“让刘太医给你把个脉,你这样夜里出虚汗,也只不是这一两天的事儿。让太医给你看看,也好让我安了心。” 未晚固执地摇头,“不,我自己就是大夫,为什么还要让大夫把脉,我不同意。” “未晚,你为何如此固执,你是不相信刘太医的医术么?” “我……总之,我拒绝。”未晚固执在他面前擦肩而过。 刘太医提着医药箱,尴尬地站立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秦烨一把追上她,将她扯回椅子上,强行拉着她给刘太医把脉。 姜未晚激烈挣扎着,刘太医按住她的脉象,时而蹙眉,时而微笑。 秦烨站在旁边,已是看得心急如焚。 终于等到刘太医放开她,姜未晚起身,只是笑道:“王爷一片诚意,怜心,你就留下来,待刘太医开了方子,你去抓药便是了。” 刘太医踌躇片刻,“王妃,老夫观你这脉象是……” 不等刘太医接着说,未晚顾自朝外走去,胸口如压巨石,似有千斤重。 在门口的角落里,她打开了随身的香包,从中取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子。 她颤颤地将药丸子放入口中,有些艰难地细嚼着咽下,眸中泛起薄薄的水泽,硬是让她强忍着逼了回去。 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东厢阁,心口处传来密密细细的绞痛,连身子都在不停颤抖着。 有一种痛叫撕心裂肺,她终于尝到了。 “未晚……”门口处,传来秦烨的声音,带着他不可自抑的欢喜。 他笑得像个孩子,“太医说你怀了,怀了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他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我早该想到的,瞧我这么粗心大意。我还真以为你那是染了风寒呢?” 未晚心中又是一阵抽痛,她无声望向秦烨,眼神闪烁。 “未晚,你怀了本王的孩子,本王有后了,本王要当父亲了。”秦烨嘴角弯弯,笑得愉悦。 姜未晚咬了咬唇瓣,无言以对。 “未晚,你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未晚你怎么了?” “王妃,血……”沉香眼尖地发现了地上一摊鲜血,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秦烨心脏漏了一拍,急忙道:“太医,快叫太医。” 秦烨接住未晚摇摇欲坠的身子,不由蹙紧了眉头。 姜未晚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身上的力气正在慢慢地消失,眼前蓦然一黑,就陷入了黑暗中。 醒来时,已是深夜。 秦烨修长的身影一直立在床头,带给她巨大的压迫感。 “告诉我,什么回事?”秦烨薄削的唇中吐了这几个字,俊逸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肃杀之气。 姜未晚抬眸望向远处,声音平静,“王爷既然已经知道了,何必再问。” 秦烨抬起她的下颌,对视着她惨白的小脸道:“本王希望你来告诉我,这是什么回事?别人给的答案,本王不信,通通不信,本王要你来亲口告诉我。” “我无话可说!” “本王的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呢,哪儿去了?”秦烨正色问道。 “没了。” “再没有我们的孩子。”姜未晚喃喃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嘴角轻勾起一抹笑意,那个对着镜子排演了无数遍的得体笑容。 “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意外!”秦烨歇斯底里地说。 姜未晚只是闭上眼睛,惨然一笑,“王爷何必自欺欺人呢?孩子死了,还来不及来到这个世界上就让她亲娘杀死了。” 秦烨的脸色如遭重击,瞬间变得惨白,心中一个声音直在反驳,不!这不是真的! “你骗我,你有什么理由要杀了自己的孩子?” “我恨你!恨你就是唯一的理由。” “我并非自愿来大聂国,来嫁给你的。我与聂季风已经成亲了,是你……是你杀了季风,是你把我带到这个鬼地方的。我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大景国人,在大景那里有我的家,有我的亲人,我不愿意嫁给你,嫁给你这个陌生人,我更不愿意我的孩子留在这个鬼地方,我要回去,我要回家!”她给自己编织了个自认为合理的理由,眼中的泪水蔓延出来,她浑身颤抖地尽情大哭了起来。 “秦烨,我不喜欢你,我恨你!我不想面对你喜怒无常的脾气,我不想成为那第四口棺材中的女人,我不想我的孩子有你这样的父亲,我不想!”她触到他深邃的眸色,眸中的盛怒、痛楚,心底是难以描述的混乱与悲怆,心中无声滑过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我杀了他! 我亲手扼杀了我们还未出世的孩子。 她的声音极为清晰,一字一句刻在他心上,残酷的,带着血腥弥散的味道。秦烨看着她,忽然觉得全身的热血都涌上了脑中,淹没了所有的理智,大掌猛地扣住她的细颈,薄唇抿成一条冷冽的线,“无论我怎么待你,你始终都在践踏着我的心。你可曾想过,我也不过是寻常人,当我知道你孕育了我们的孩子时,我是多么高兴,我满心欢喜地跑来,想告诉你这个喜讯时,我却看到了一摊鲜血。” “那是我们的孩子啊,我第一次尝到快要为人父的喜悦,你却生生地扼杀了她!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狠心的女人!”秦烨痛彻心扉地低吼着,愤怒地收紧了大掌。 没有人,没有人可以杀他的孩子!没有人! 未晚双手紧揪着他的大掌,脸红涨得通红,额头渗满汗珠,难挡痛楚,她知道此时此刻的秦烨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要杀了她! 他会这么做的,可是不能让他这般,如果她就此死了,那么她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就全白费了。 “呃——”她拼命挣扎着。 秦烨迷蒙地看着她,半晌,脑子清晰起来,刹时大惊,他蓦然收回手。 “为什么!姜未晚,你为什么就如此狠心肠?“ 他定定地凝视她,终究黯然失色叹道:“我竟救不了我们的孩子!我竟这般无能!” 未晚抬眸望他,见他眸光复杂变幻,忽明忽暗,只觉得心中百般滋味混杂在一起,再无法言语。 屋外谭蝶儿伫足观看,唇边掠过几许笑意,她终究还是来看热闹了。 怜心与沉香并排已立,怜心已是惨白着脸,不置一语。 秦烨闭了闭眼睛,终究一言不发地转身,俊挺的背影带着那抹掩饰不去的萧瑟。 秦烨一走,怜心就冲了上前来,惨白的脸上带着无限的困惑与悲伤,口中喃喃的只有一句:“为什么?” “我先前告诉你藏红花的攻效,的确没有骗你。只是当我有了身孕后,它的攻效就相反了。” “是你误食藏红花的,一定是你误食是不是?” “不,我明知道怀了身孕后,再食用藏红花后会引起胎儿不保,我还刻意将它熬制成药丸,甚至赶在秦烨得知真相前下手,一切都是我处心积虑的,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不想要这个与秦烨一起生的孩子。我是刽子手!我是杀人凶手!只是我利用了你,误导了你。”未晚眸色闪动,努力克制着悲伤的情绪,装作淡漠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怜心哭泣道:“郡主,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一向心地善良,你怎么忍心伤了自己的孩子,你一定在骗我对不对?” “你们都下去吧,我累了,不想和你们纠缠这件事。”未晚挥了挥手,示意怜心和沉香退下。 -本章完结- 第268章 陷阱 怜心吸了吸鼻子,小跑着冲了出去。 沉香急忙追上前去。 风声掠过屋外梨枝,发出细细的落叶声响。 屋内终于静了下去,未晚躺在床蹋上,拉过蚕丝被,遮住身子,盖住脸儿,身子如抖筛一般,不由地啕啕大哭了起来。 再艰难的困局,终能找到出路。可是她宁可孤注一掷。 孩子没有了,身为母亲的她亲手扼杀了他的性命。 他们彼此的人生,终究是因为这个孩子而落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屋外雪花飘飘,秦烨凤眸轻垂,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王爷,王爷你等等我。”谭蝶儿在侍女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秦烨猛地伸手一把推开沉欢阁的大门,屋中冥纸纷飞,入目四口红木棺材,那般触目惊心。 秦烨脊背僵硬,默然不语,风儿轻带着白袍飞扬,那从不曾与外人言说的软弱就这样随着耳旁的风声渐次而起…… “王爷,妾身知道你还在为了痛失小王爷而难过。妾身想兴许只是老天和我们大家开了个玩笑,这个孩子和王爷无缘罢,但总有一天,王爷还会有自己的孩子。请王爷切莫过于伤心……”谭蝶儿苦口婆心劝着,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低垂着明眸,掩去眸中的几许笑意。 秦烨依旧默不作声站着,也不知听没有听见她的话。 “王爷,妾身知道,你在心中未晚姐姐是与众不同的,妾身不敢奢求你,对我像对未晚姐姐那般,妾身只求你偶尔也看看我,看看我肚子里的孩子,他也是你的孩儿啊!” “只要王爷转身,就会看到妾身一直在这里,在这里等着王爷。”谭蝶儿蓦然跪在他身后,匍匐着身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 秦烨雅唇角一扯,保持缄默! 谭蝶儿依旧跪着,一动不动。 秦烨转身的刹那间,就看到那一抹身影,谦卑而温驯的身影。 遥想在大景国皇宫,与姜未晚的再次相遇,彼时雪花纷飞,那个人儿倔强又霸气的小模样不由浮现在脑海中。 那日里,他心中已认定,这就是我秦烨的妻,以后要携手共度余生的人儿。 只是可惜,她终是不信任他! 她亲手扼杀了他们的孩子,她对此并不否认。 他应该杀了她,为他们的孩子报仇的。 可他终还是放了手,也许他更应该怪自己,怪自己这个父亲没有及早地发现未晚的异样,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 “你起来吧。今后摄政王府后院就由你来掌管,本王会交待肖嬷嬷配合你。”秦烨上前一步,终是将谭蝶儿扶了起来。 他赋予了她当家之权,或许是他累了,疲倦了,摄政王府的后院对他而言,已不再值得他上心。 谭蝶儿一听眉开眼笑,妖艳的眸子闪着兴奋,“王爷,你说得是真的么,你要让我当秦王府的管家人?” “嗯。本王希望你不会辜负我。”头顶上飘着雪花,他的手亦是冰凉的,如同他的心。 谭蝶儿靠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用力握住他的手,重重了点头,“蝶儿喜欢王爷之心,天地可鉴。” ———— 次日清晨,谭蝶儿便将东西厢阁内的侍卫和丫头都叫到后院。 当着肖嬷嬷和未晚的面,一个个确认过去。 据说严肃的表情,让众人都暗自大吃一惊,无余是树立了当家主母的威信。 未晚被叫去观摩,她才刚回东厢阁大厅,暂未坐定,便听到门口传来通传声,“谭王妃到!” “请她进来。”姜未晚本能地扬声回应,心里却暗忖着,她来干吗?谭蝶儿是王府中得盛宠的王妃,她和自己一向无交情,此番前来,真让人费解。 一袭白色的狐皮裘衣,袅娜娉婷的女子缓缓迈步而来,躬身行了个礼:“姐姐,妹妹听说你府内的怜心绣活极好,不知道能不能让她到我西厢阁,教妹妹些绣活?” “怜心那三脚猫的功夫,难能入妹妹的眼呢,不妨让肖嬷嬷给妹妹找个名动京都的绣娘来?”姜未晚盈盈含笑,婉转回绝。 “不怕姐姐笑话,王爷让我掌管诺大的摄政王府后院,我若连个绣活好的丫头都找不出来,怕是要让王爷动怒的。王爷会怪我没有当家主母的威信,连后院个丫头都调教不好。你大景国人才济济,你带来的陪嫁丫头,定是人中龙凤,妹妹是真心想和她学习的,顺带问些异国的趣事。姐姐不会再推脱吧。” 姜未晚算是听明白了,谭蝶儿说得有板有眼的,无非是假借秦烨之口,来炫耀自己正得荣宠,借秦烨来施压,顺带要走她的人——怜心。 姜未晚轻轻打量着谭蝶儿,听说她是太后义女,长得倒与当年契国天香阁的花魁牡丹有几分神似,心里忍不住把她们两人拿起来相比,不可否认,谭蝶儿丰盈窈窕,娇美妖娆,艳丽无双,比天香阁牡丹略胜一筹。这两人还是有某些共同点的,性子貌似和牡丹无异,虚荣浮华,争强好胜,想起牡丹最后的下场,不免让姜未晚叹息。 姜未晚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客套作戏场面,她只觉得心力交瘁,却又无所何奈地,只好努力扬起笑靥对轻拉着谭蝶儿的手,道:“妹妹,坐!” 谭蝶儿倒也不客气,不再拘礼,一把朝着榻上坐下。 “怜心,看茶。”姜未晚转身吩咐起怜心。 “是,王妃。”怜心道着,语气不平颇为不平,谭蝶儿这身华丽丽的白狐裘衣,名贵非凡,打扮的如此艳丽,原来是来耀武扬威的,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居心不良!可恶之至!尽管心里很不情愿,也只好隐忍着缓缓下去备茶。 虽然席榻上谭蝶儿一直噙着浅笑,但是适才她的一番苦心表演,让姜未晚喜欢不上来,反倒觉得这抹笑意却格外的刺眼,姜未晚也不言语,似在考虑。 谭蝶儿抬眸,望着姜未晚,眸光流转中尽是霸道:“我已禀告了王爷,怜心,我是一定要一带走的。” 姜未晚唇畔边亦浮起若有若无的浅笑,她正要拒绝。 站在一旁正在奉茶的怜心闻言,清秀的小脸越发的铁青,愤愤不平的之色溢于脸上。 这丫头,太沉不住气了。姜未晚不动声色地用眼睛的余光给怜心投过一记警告。 交拢的袖子里,是怜心拽紧的双拳。现在秦烨与姜未晚的关系大不如前了,为了免激怒秦烨,怜心在隐忍着,忍着痛苦,上前一步,抢先道:“能服侍侧王妃是怜心的福份,王妃不必惊动王爷了,我愿意去。” 沉默了片刻,谭蝶儿、欣慰笑道:“怜心,你果然是个识大体的丫头。”缓了口气,她接着道:“昨儿个契国王子差人进贡了两支上好的千年人参。皇上赏赐了我们平王府一支。我正好向王爷讨了,特地拿来给王妃补身子。” 说完,便轻拍了拍手,嚷道:“烟翠,把人参拿过来。” 门外,一个清秀的少女,捧着红木锦盒缓缓地、走进去,毕恭毕敬地在谭蝶儿面前立下。 谭蝶儿从席榻上起身,接过锦盒,轻轻一摆手,烟翠便退到一旁。 谭蝶儿打开锦盒,一支上好的千年人参定定躺在锦盒中。谭蝶儿把她呈于姜未晚面前,谦恭地行了个礼,“妹妹我这身子骨贱,天生是丫头命,那配享有这珍稀之物,请姐姐笑纳。” 怜心听着蒙,即上前一步,抽出袖中双手,从谭蝶儿手中接过锦盒:“奴婢代王妃收下好了。” 谭蝶儿打量了怜心一番,便把锦盒递上。谭蝶儿此举,让姜未晚心里颇为不舒服,正想推却,不料怜心却先一步代其收下,只好作罢,出言劝解道:“妹妹,哪儿的话,我们共侍一夫,岂有贵贱之分。” 怜心接下了锦盒,规矩地站在一旁。 谭蝶儿则垂下眼帘,安静地伫立于室中,也不说话。 姜未晚出言相邀,“妹妹的心意,姐姐谢过了!” 谭蝶儿低垂着眼帘,掩去了眸中的计算光芒,待抬眸时,眸中一片的清澈。她望着姜未晚,浅浅一笑,“那妹妹带怜心回西厢阁,不扰姐姐清静了。” 谭蝶儿刚转身,门外就有丫环急急忙忙跑来,人未到声闻其声:“王妃,王爷有请!” “主子,王爷请你过去啊!”西厢阁的丫环却是意外地在谭蝶儿面前站立,气喘呼呼道:“王妃,王爷在西厢阁等了你许久,正在大发脾气呢!” “适才分开没几个时辰,就大发雷霆,这王爷的脾气还真是一刻也离不开我。”谭蝶儿轻叹了口气,貌似是在责怪秦烨,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却大如洪钟。 丫环接着笑道,“瞧你说的,这可是万千女人羡慕不来的福份。” 姜未晚淡笑着,默默地看着这出为自己而精心表演的戏码。 怜心和沉香对视一眼,却是火冒三丈,额上青筋冒起,双拳已握得咯咯作响。 谭蝶儿好像记起什么似的,怒叱那丫环道:“死丫头,在这里胡说什么,什么可以在王妃面前如此造次。” 那丫环神色一慌,急忙跪地,磕头道:“王妃饶命,王妃恕罪!” “没长记性,我让你向罪王妃陪罪,你向我磕头作什么!”谭蝶儿接着责备起来。 “王妃,恕罪!”那丫头倒也麻利,急忙移腿转身,朝着姜未晚重重磕起响头来。 明明是在看戏,却不由得被卷入其中。姜未晚无奈笑道:“你先起来,不必如此行礼。” 那丫环仍是执拗地磕着响头。姜未晚只好说道:“我恕你无罪便是,起来吧。” 那丫环看了眼谭蝶儿,似乎在等着她的发话。谭蝶儿狠狠瞪着那丫环一眼,冷声道:“王妃,让你起来,还不快起来,丢人现眼。” “奴婢知错了,王妃教训奴婢一定谨记于心。”那丫头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 谭蝶儿却突然哑声大哭了起来,“姐姐见笑了!妹妹管教下人不力,惭愧,惭愧啊!” 姜未晚一愣,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出闹剧,心里寻思着,这女人果真与众不同,不仅容貌出众,看来心思也不少。 不明白,谭蝶儿这唱得是那出戏,沉香觉得这女人,让人恶心的很,也慌得很。目瞪口呆地看了良久,见主子不动声色,便开口状似好心提醒,“侧王妃,王爷不是急着找你吗?” 沉香的逐客令,谭蝶儿岂有听不出之理,她自觉得脸面无光,也不好发作,便轻轻拭泪,故作着急扬声道:“是啊,这回教训了这不懂规矩的丫环,竟忘了王爷在等着。” 谭蝶儿上前一步,朝着姜未晚福身行礼,“姐姐,妹妹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拜访!” 姜未晚微笑颔首。 “怜心,随我走吧。”谭蝶儿扬起锦帕,扶着丫环的手,扭摆着妖娆身姿,率先昂头离去。 怜心看了未晚一眼,只发无奈地跟着离去。 待她们一离开东厢阁,沉香便叫嚷了起来,“狐媚子,嚣张、俗气!” 姜未晚敛眉,轻轻责备道:“沉香,你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姜未晚轻叹了口气,自己又何尝喜欢看着人家的作假娇情之姿,同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为了权势、为了男人的荣宠? 她与谭蝶儿比,她们之间有又什么可比的? 秦烨刚在书房中和烈炙议事完,他径直地离开了书房,他从容地走在长廊上,稳健的步伐更加彰显得他的一贯自信、优雅。 秦烨刚走了一半的长廊,迎面就撞上一个清瘦的身影。 她小巧的鼻子险些给撞扁了,他的胸膛很结实,简直是撞上一堵墙。 “唉呀……”她的秀眉微皱,疼痛上涌,不由自主地申银出来。 黑眸不期然对上秦烨清冽如雪的星眸时,那丫头以手捂嘴,惊呀地说不出话来。 良久后,才手忙脚乱地跪地行礼,赔礼道歉道:“对不起,王爷,对不起!” 见眼前的丫头,双目噙泪,额上皮破血流,破皮的伤口处还混杂着尘土,看来是犯错受罚,磕头所至的。王府内,下人也算规矩,这些年来,自己一直都没有重惩过下人,不知这个丫头所犯何错? 秦烨微微启唇,刚想问她犯了何事,受何人所惩,便听到前方夹杂着哭腔的急促叫唤声传来。 “小菊等等,你给我站住!”谭蝶儿大气不接上去地赶上来。 “然妃?!”秦烨探究的眸光在谭蝶儿身上落下,不知不觉中有了几许柔和。 谭蝶儿慌乱地拭了把泪,微微一欠身,“妾身,见过王爷!” 秦烨的黑眸中微微闪而过几许心疼之色,“蝶儿,为何哭泣?” 谭蝶儿红着眼睛,“没事,没事!” 秦烨温言宽慰,“莫不是这丫头,那么地方做得不周全?” 谭蝶儿轻蹙着秀眉,心事重重地道:“没有的事儿,小菊很乖巧。” “那你为何哭泣?”秦烨伸手轻拭去谭蝶儿脸上的两行泪迹。 谭蝶儿扬着手中粉色的锦帕,带着深深的哭音道:“王爷莫问。妾身没事。” 她楚楚可怜,盈盈欲泣的模样,不由让他想起了宁倾城,想起宁倾城的嘱托,秦烨不由地皱眉,一把抓住她的柔荑,“告诉本王发生了怎么事?” “没事!”谭蝶儿坚持不说。 秦烨放开谭蝶儿,急了起来,黑眸投到跪在地上的小菊身上,“小菊,本王问你,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王妃,她……”小菊抬头看了看谭蝶儿,欲言又止。 秦烨眸色锐利,直视着小菊,“本王让你说,你就实话道来,是不是要本王严惩你?” 小菊身形徒颤,“王爷饶命,小菊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是那姜王妃……” “小菊!”谭蝶儿扬声高喝。 小菊惊恐不已,仰头望着眼前这两个都不能得罪的主子。 “说!” 小菊口气极为哀怜地说道:“然王妃说,这些日子来一直忙碌,未曾去过东厢阁向王妃请安,一直心怀愧疚。今儿一早,谭王妃便带上皇上赏赐的契国千年人参,让奴婢和烟翠跟随着去向罪王妃赔礼。原本还好好的,不料想,罪王妃收下了人参后,突然责备起谭王妃,她说……说……”小菊吞吞吐吐地,看了秦烨极为不耐的脸色后,便接着道:“她说谭王妃,不过是个侧妃,也有脸到她面前炫耀、显摆,称姐道妹的……” 秦烨一贯平静无澜的神色,越发变得难看,渐渐地阴霾有如从棺木中刚走出来的僵尸。 小菊惊悚的看着秦烨,虽然是知道王爷生气的对象不自己,可是还是被他身上的怒意所震慑,顿了口气,接着硬咽道:“然后她就罚侧王妃下跪,给她磕头敬茶行礼。奴婢见侧王妃长跪于地,心生不忍,抱怨了句,便被王妃责罚,代谭王妃磕头行礼。奴婢整整磕了一个时辰的头,姜王妃才作罢。姜王妃让侧王妃,每日一早都要去东厢阁敬茶,磕头行礼,还说要像奴婢这般用心磕,把身上的卑贱气味给磕走。” 秦烨俊容寒沉,两手紧紧地握成拳,指关节“咔咔”直响,只道:“从今往后,蝶儿都不必去东厢阁了,就让东厢阁划为王府禁地。” 小菊从地上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尘土,水眸飘过谭蝶儿身上,给她一个顺利完成任务的眼神。 谭蝶儿回报于一个赞许的微笑。眼光交会中的,她给予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承诺,一场龌鹾的无声交易就这样成立了。 “爷,轿子已经在外等着,该进宫了。”北冥追秦烨,催道。 秦烨踱步回了“静心阁”,面上一派的平静,心里却暗暗思量着谭蝶儿的话。 “静心阁”是他个人的寝居,这里布置的素雅整洁,一张太师椅,一张宽大舒适的雕花大床,几张山水墨画,几盆花儿,就是这儿的一切。 这里的一切都每天经过专人的打理,一尘不染。这是他心浮气躁时呆得地方,也是他放置朝服的地方。 “王爷,要进宫面圣,让妾身为你更换朝服吧。”谭蝶儿从侍婢手上接过朝服,满脸堆笑地站在秦烨面前。很早就想到这里看看,可惜一直被下人所扰,说这里是王爷的私人寝居,不得外人入住的。为此她还和下人吵了一番。有眼无珠的丫头,她是外人吗? 心里一直寻思着,莫不是这“静心阁”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或是藏了什么美人。今日一见空荡荡地,比起西厢阁华丽的布置起来,寒碜了许多。要是平日里让自己住,自己还未必乐意,不过那张宽大华贵的雕龙木床,倒是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床上的布置清丽素雅,和六柱上的飞龙雕刻相得益彰,清雅之中又不失华贵。 据说,这是他的私人寝居,从没有女人入住过。这张龙床也上只留有他的檀香味。盯着那张龙床,谭蝶儿亮丽的目光上浮起了一抹贪婪,终有一天,自己要躺在这张龙床上。一定要! “蝶儿,还是让下人来吧。”秦烨顺着谭蝶儿的目光方向望去,看到了雕龙木床,这是皇上御赐的龙床,皇上的龙床六柱飞檐,共有一百零八条青龙,并配以众多云纹。而他的这张龙床,有九十六条蟒龙。这是皇弟感念自己这些年出生入死,浴血战场,平定四海之乱的功绩,而特地御赐的。构造上比照皇宫内的龙床设计,唯一不同的是,只是以各雕龙之处分别减少一条龙,以显君臣有别。 “蝶儿,让下人来吧。”秦烨看着走神的谭蝶儿,已洞察了她心中所想,作状不知,出言提醒。 谭蝶儿报赧一笑,“让妾身来吧。” 秦烨张开双臂,任谭蝶儿为自己更衣,戴上一顶紫色王冠,五爪蟒龙朝服加身,俊逸的脸上带着几分清冷,他的视线在谭蝶儿脸上落下,泪水弄花了她的妆容,少了胭脂水粉味,反倒让谭蝶儿平添了几许清淡素雅之气。他一直没有告诉她,他喜欢清秀雅面,不喜欢浓妆艳抹,不过她喜欢就成,人各有所爱,他不喜欢强人所难。 他的视线再次在谭蝶儿的额上落下,他的面色沉静淡然,眉目间却似笼罩着一层淡淡阴影。 在东厢阁内,当她偎上他怀中时,他发现了她额上的胭脂清晰透亮,并未沾染一丝一毫的尘土、污垢,并未有任何摩擦掉落的痕迹。 秦烨俊容温润,黑眸紧紧锁住眼前这个低头为他更衣的女人,眸中掠过些许失望,兀自沉默着,片刻后才牵动着唇角,“蝶儿,本王忙于朝政,王府内的琐事,你要多操劳了!” 谭蝶儿闻言,心中一动,暗自乐了起来,王爷这不是明摆着,把自己看成王府的女主人吗? 谭蝶儿欠身一礼,微笑道:“为王爷分忧是妾身之责,妾身定当竭尽所能打理好王府事务。” 秦烨微眯起黑眸,笑容平静温和,“本王相信蝶儿,可以做的很好。但你要记住,你在王府内行事,定要有主妇之仪,莫失了方寸。” 主妇,在王爷眼中自己是王府的当家主妇吗?谭蝶儿抬首一笑,“妾身记住了!” 秦烨眉峰微挑,俊容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坚决,“本王绝非因私而忘公之人,如果你失了仪,王爷也定当一视同仁,严惩不贷。” 谭蝶儿静静地聆听着,微微颔首,“妾身记住了!” “嗯。”秦烨轻轻倾身朝着谭蝶儿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接着笑道:“蝶儿额上的胭脂粉快掉了。” 他笑了笑,朝着大门走了出去。徒留谭蝶儿一人在原地,手忙脚乱,紧张兮兮。 “掉了吗,我额上的胭脂掉了吗?”顾不得风雅,原形毕露了起来,细尖的声音如锣声般地震耳欲聋,“该死的丫头,都死哪儿去了,烟翠……” “王妃,我在这儿。”小菊急忙应声,跑进。 “镜子,快快给我拿铜镜来。”她一定要好好照照看,刚才那回没有注意,这妆想必是掉了不成形了吧。 “王妃,我这就去。”小菊转身,还刚走两步。 “等等……”谭蝶儿又把她给唤了回来,“把那些个胭脂水粉都给我拿来。” “王妃,拿到在这儿吗?”小菊迟疑了,“静心阁”在王府内,快成禁地了,王爷一向不喜欢这里染上一点的尘埃。 “当然是这儿了,本王妃让你去拿,你就去拿,磨蹭什么啊?”谭蝶儿扬声一喝。 “是,奴婢这就去。”急急一欠身,半跑着离去。主子的事儿,哪是自己这个丫头可以过问的,然王妃喜怒无常,更要小心翼翼。 把铜镜安放在桌上,小菊机灵地搬过椅子。谭蝶儿对着铜镜照了又照,细细凝望着,额头上的妆没有掉啊!不过脸上的妆倒是掉光了。都怪刚才演得太逼真了。不过自己也是小题大作了些,看王爷对自己的情意绵绵,掉了妆算什么,呵,不碍事儿的。 她细细擦上粉,画了眉,满意地看了又看。接着站起来,幽幽踱步到龙床前,一屁股坐下。 她伸手轻抚了抚床上的锦被,对着舒适华贵的御赐龙床,开始浮想联翩。恍然间好似看到两具教缠的身躯,辗转的缠绵柔情在这张龙床上倾情演译着,她和他大汗淋漓地上演着一出淋漓尽致的春宫图。她得意地绽放美丽的笑靥,不禁开怀放声失笑。 小菊迎了上来,笑道:“王妃是在想王爷不?” 见自己的花痴相被丫环看穿,谭蝶儿敛起笑意,轻喝一声,“胡说八道怎么啊,本王妃是在想天冷了,该添床锦被。”等了会儿,又自言自语道:“真是怪了,对你一个下人说,你也不懂,我对你说这个干嘛。” 小菊吓了一大跳,见谭蝶儿脸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就把不安搁下,接着浅笑道:“小菊恭喜王妃,恭喜王府唯一的正王妃。” “又胡说了,这话岂能随便乱说。”谭蝶儿低喝了声,白了小菊一眼,却掩不住一脸的惷光。 她扶着床角站了起来,回首望着御赐龙床,笑了笑,这张龙床,马上会属于自己。呵呵。 回到铜镜前坐下,浅浅盈笑道:“小菊,你看我这妆美吗?” 小菊谄媚笑道:“美,美得让我们王爷心花怒放的。” “你这丫头,问你个话儿,就说得一点都不婉转,你啊,天生就是这伺候人的丫头命。”谭蝶儿对着铜镜中的影像瞧了又瞧,“不过啊,你这人倒是机灵,我要好好打赏你。” 小菊喜滋滋地行了个礼,笑道:“伺候王妃是奴婢之责,奴婢不敢居功。” 谭蝶儿伸出纤纤玉手递到小菊面前,“我这镯子,你看怎么样?” 小菊笑道:“很名贵啊,也只有王妃这般雍容华贵之人,才配得上。” 谭蝶儿哈哈大笑,她从手腕上取下镯子,随手递给小菊,道:“也不是什么稀罕物。赏你吧。” 小菊半信半疑地看了谭蝶儿,不敢伸手。 “你啊,也别给我假惺惺的,本王妃打赏你了,你就收下,你这般忠心,我是不会忘记的。” 小菊急忙跪下,磕头谢恩,“谢谢王妃赏赐,王妃对奴婢的好,奴婢没齿难忘,定当歇尽所能为王妃效力。” “这额头上还疼吗?”伸手抚上小菊的额头,谭蝶儿轻轻问道。 小菊浅笑,“不疼了,谢谢王妃记挂。” 想想也是,才磕破了些皮肉,就赏赐她一个上好的翠玉镯子,够她吃个大半辈子,还有什么买麦比这个很划算的。呵,自己待人也真是宽厚。 谭蝶儿轻叹了口气,“别怪本王妃心狠啊,如果你不惨一点儿,不把额头磕破,这王爷怎么能轻易相信。” “奴婢明白。” 谭蝶儿宛尔一笑,“你明白就好,真是个机灵的丫头,我没白疼你!” 扶着桌角站了起来,对着铜镜再看了看,这王爷也真是的想亲人家就亲呗,说什么胭脂快掉了!还以为王爷嫌弃自己呢?呵呵! “胭脂……额上的胭脂粉?”谭蝶儿喃喃自语着,脸色煞白,扶着桌沿的手抖了抖,“额上的胭脂粉,难道……难道王爷,他……” “王妃,你怎么了?”小菊轻声急唤,她的脸色很难看啊!刚才还好好的,发生怎么事了? 他知道了,聪明如他又怎么会不知?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额上的胭脂泄露了秘密。 “王妃!”小菊上前扶了扶谭蝶儿,“王妃,不舒服吗?” 谭蝶儿回过神来,镇定,镇定,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他不是也没有责罚自己吗?既没有揭穿,也没有责罚,这就说明了自己在他心中是有一定的份量,而且是举足轻重的份量。仔细想想他还对自己委以重任。 打理王府事务的重任,为什么不交给韩琼儿,要交给自己。傻瓜,这就充份说明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宠爱自己。 她凝神,想了片刻,这回脑子开始清醒的很,扶着桌角站了起来,对小菊道:“侍候我回西厢阁。” 小菊急忙伸出胳膊,讨好般地对道:“王妃请!” 谭蝶儿把手搭在小菊的手臂上,昂首出了静心阁。她是王府的主妇,当家主妇,今天的事儿,他发现了,不过因祸得福,让自己清楚地看到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呵!她一定会让这个当家主妇名正言顺。 又过了一个月有余。 姜未晚正在屋内作画,不由自主地喊道:“怜心,你看这幅画什么样?要是把它送给三哥做生辰礼,你觉得可以么?” 一抬眼的功夫,才发现身侧空荡荡的。 沉香奉茶而上,垂眸道:“主子,你又在惦记怜心姐姐了。” “她已经让谭蝶儿带走,整整一个月了,我怎么能不担心呢?谭蝶儿心眼多,我也是怕她受了委屈。” “有王妃这句话,怜心一定会很高兴的。”沉香悄然抹了把眼泪。 “沉香,你可是有事在瞒着我?怜心在西厢阁过得不好是不是?”姜未晚蹙了蹙眉,清水明眸里隐隐泛着冷色,迅速搁下笔,提起裙裾就往外走,“我们去看看她。” 此刻正是用膳时间,姜未晚往西厢阁而去。 正好在路上,遇上带着竹篮子的怜心,姜未晚一把叫住她。 怜心咧嘴一笑,正要答话,身后便传来一声唤。 “怜心,你这丫头好了没?要让王妃饿着了,非趴了你的皮不可。”东屋谭蝶儿的寝居前小菊厉声朝着秋禾喊道。 “奴婢,先行告退了。”来不及多言,怜心便提起裙子,疾跑着离去。 姜未晚不悦地蹙着秀眉,怜心瘦了不少,一脸的憔悴,看样子在这里吃了不少苦。 “既然我们到了此处,不妨进去看看谭蝶儿。”姜未晚有心要回怜心,提裙便往里走。 沉香欣然跟上, 东屋内,谭蝶儿斜倚在绣床靠背上。 春日的阳光融融地挥洒在眼前的寝阁、花木之上,和煦的春风轻抚着她秀美的发丝,谭蝶儿不知不觉地闭上眼,手中紧紧握住了一个平安符。 感觉到手心传递来的温暖,暖暖地灼人,她竟紧紧地捏住了平安符,像是捏住它,也就捏住了她的下半辈子。 她轻抚了抚小腹,脸上稍有暖意,腹中传递的温度融融地,心里却杂乱纷落,目光开始变得迷离。 “王妃点心来了,让你饿着了吧。都怪怜心那丫头,她磨磨蹭蹭地偷懒,等下我一定好好管教她。”一向八面玲珑的小菊,此刻已升为东屋的总管侍女。她正细心地侍候谭蝶儿用点心。 “奴婢没有偷懒,是膳食房的管事误了时辰。” “你还说没有偷懒,我刚才明明见你和沉香那丫头在那里说话,你还敢狡辩?”小菊动手拧了怜心一把。 “奴婢恰好碰上了王妃,王妃问话奴婢不敢不答。”怜心一脸的委屈,这小菊在东屋摆足了架子,狐假虎威,俨然像个主子。 “小菊,我不过是与怜心叙了个旧,至于你在王府内动用私刑么。”姜未晚朗声着,走进了东屋。沉香紧跟其后。 “是姐姐来了。”谭蝶儿微有些讶诧,随即下了床,将手中捏紧的平安符弃于一旁。 “妹妹身体不适吗?”姜未晚疑惑,大白天的就倚在靠床上,莫不是生病了。 谭蝶儿缓步走来,头上斜插着灼丽的金簪正摇晃着,身上的玉佩摇晃着,脚上的铜铃儿摇晃着,连脸上的笑容也摇晃、飘忽着,显得非常不真实。 “姐姐光临东屋,让东屋蓬荜生辉。快坐!”谭蝶儿作势请未晚入坐。 看她样子,像是生病了。姜未晚关切道:“妹妹,可是生病了?可请太医看过?” “不过是偶感风寒,让姐姐忧心了。”谭蝶儿客气了起来。 “妹妹身怀子嗣更要小心才是,偶感风寒也不可麻痹,我这就去承函阁请太医。”姜未晚欲转身离去。 “姐姐不计前嫌,这般以德抱怨,妹妹实在汗颜。姐姐的好,妹妹一定会铭感于心。”谭蝶儿望着姜未晚目露悔恨,语真意切,她转身吩咐小菊去斟茶。 盛情难却,未晚只好坐下。 谭蝶儿面色复杂,时而悲伤,时而欢喜,她喃喃道:“妹妹自小看惯了人间冷暖,日日期盼得不过是嫁一个如意郎君,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料,还真让我等到了。” 说话间,谭蝶儿眉宇之间有一股忧气萦绕,平添了几许凄美。 未晚微微蹙眉,飞上枝头变凤凰是多少女子的期盼。她说的这话,倒也非假,不过谭蝶儿她到底想说什么? “妹妹脾气臭,这东屋鲜少有人来,今日难得见你来,我只想和你叨叨嗑嗑。”谭蝶儿喟叹一声。 她抬头看了秋禾一眼,“怜心,前院桌上还搁着些酥饼,你和沉香姑娘一起去取来吃吧。顺便挑些大个的,让王妃带回去。” 怜心一愣,谭蝶儿似乎不打算责罚自己了。她便兴高采烈拉起沉香退下叙旧去。 见怜心和沉香已走,谭蝶儿又道:“妹妹都怀孕了,姐姐什么时候也为王爷孕育子嗣,开枝散叶?” 哪壶不开提哪壶。身为女人,亲手终结了自己孩子的出世,姜未晚心中颇为不悦,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泰然自若地起身道:“妹妹,我今天来是想带走怜心的,你这里人才济济,我东厢阁可正缺了人手……” 谭蝶儿扯住姜未晚,“姐姐为何扯开了话题,莫不是姐姐失了孩子后,成了弃妇了?” 心口的伤疤被揭开,顿时鲜血淋漓。 姜未晚面色铁青,明眸中泛起冷厉之色,“妹妹,你逾越了。” 这东屋一刻也不能呆了。君子可交,小人难防。谭蝶儿此次出言挑衅,必是又要使什么诡计。她目前不想与谭蝶儿交手,女人的直觉告诉姜未晚,她必须马上离开这儿。 谭蝶儿突然扯住了姜未晚,面容在此刻扭曲了开来,狰狞的脸越发地让姜未晚觉得阴森和恐怖。 “你要干什么,放手!”危机感扑面而来,姜未晚欲掰开谭蝶儿的手,不料想谭蝶儿却一把扯住她,拉扯之间已靠近楠木桌旁。 未晚大惊,谭蝶儿一把放开姜未晚的手,朝楠木桌角撞了过去。 姜未晚站着有点发怔,看着谭蝶儿发疯似的扯了她,然后撞向桌角,伴着一声哀嚎声响起,谭蝶儿捂着肚子,面色煞白,裙裾下缓缓地流下一滩血迹。 姜未晚呆住了。 谭蝶儿面部瞬间扭曲,盯着她犹如盯着一条毒蛇。 小菊闻声从外冲进,一把扶起谭蝶儿,“王妃,王妃你怎么了?” “孩儿,我的孩儿。”话音一落谭蝶儿便昏了过去。 “来人啊,快!快请太医。”小菊疾呼着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领了个太医回来。 “去请王爷!”姜未晚回神,吩咐起屋内的丫鬟。 谭蝶儿被众人抬到床榻上,太医进进出出,紧急地进行一连串的救治。 姜未晚麻木地看着这一幕不言不语,当下心沉如坠。 呵! 谭蝶儿你可知道,我姜未晚不屑争宠,不屑与你争斗。 一袭镶银边月牙锦袍将他身形修饰得更加颀长,他疾步而来,一脚踹开了虚掩的门,屋内的丫鬟们忙不迭地跪了下来行礼,“奴婢参见王爷!” 秦烨哪里还有心思顾着府内的丫鬟,他行至床榻前,目视着床榻上的谭蝶儿焦急如焚,“蝶儿,你怎么样了?” 秦烨转身看向一旁的太医。给谭蝶儿把脉的太医悲伤的神色已经退了下来,却吓得直哆嗦,颤声响起:“王爷,谭王妃幸已保住性命,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秦烨焦灼的目光中多了几许冷冽。 “老臣没能保住胎儿。” “什么?”怒意从秦烨的眼中掠过,怎么说谭蝶儿也是宁倾城临终的嘱托。 “孩儿,我孩儿……”她从床榻上只手起身,扑到秦烨怀中,不停地颤粟发抖着。 秦烨紧攥着谭蝶儿冰冷的手,好生安慰:“你别难过,你还年轻,以后还会孕育子嗣的。” 谭蝶儿突然瞠目,眼里燃烧着熊熊地怒火,她声撕力竭地指着姜未晚喊道:“滚!你给我滚!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这个杀人魔头!我不想见到你,我不想见到你。” 她边哭着,边挣扎着起来,直直地扑向姜未晚。 屋内起伏不断地抽泣声在索绕着,众人纷纷屏息,垂头。 秦烨的怒火升腾,因为悲戚、愤怒而扭曲的脸,格外地难看。 姜未晚不辩解不愤怒,看着谭蝶儿脸色苍白地盯着她。姜未晚突然笑出声来,“虎毒不食子,谭蝶儿没有想到你我都要了自己孩子的性命!” “孩儿,娘亲没能保护好你!你死得冤啊!她自己不要孩子,为什么要还忍心扼杀了你?为什么?” 秦烨拉开谭蝶儿,安抚着她躺下。 秦烨命人好生照看谭蝶儿,他倏然地逼近了姜未晚,秦烨发出一声冷笑,阴鸷看着姜未晚清冽素雅、不施粉黛的容颜,她神态自若的样子,茫然无辜的表情,让他愤怒地想到,她曾经也是这般表情,在她杀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也是这般表情。 秦烨狠力扯过姜未晚,握着她的手肘关节的大手,狠力地一捏。 钻心的痛从姜未晚身上传来,他加诸在她手肘上的力度,几近疯狂,似要把她的手臂捏断。 秦烨恶狠狠地瞪着她,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姜未晚,你对本王到底有多恨?你不想生,也不让别人生么?” “我的确不想怀有你的孩子,不过我也没有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未晚无惧地直视着他,凛然道着。 “你还敢狡辩。”秦烨将拳头握的更紧,宽大的手掌蓦地梏住她的脖子! “清者自清……” 未晚话还未说完,秦烨的手突然勒紧了起来,带着滔天的怒意,薄唇中迸出一句狠话:“本王要让你为孩子抵命!” “求王爷高抬贵手,求王爷高抬贵手放过王妃!”闻讯赶到的怜心与沉香紧紧地扯住了秦烨的衣袖,见他不为所动,无奈之下,怜心只能拈起脚尖用双手去掰,却一把被秦烨粗暴地踹开。 秦烨双眼通红,他犹如一头失去理智的狮子,疯狂地处在崩溃的边沿,让他震动的只是她的这个姿态,他认识的姜未晚不是这个样子的。 姜未晚不再反抗,眼中没有绝望,没有悲伤,没有惊惧,只是淡淡地绽放着一种怜悯之色。 秦烨突然放开了手,重获呼吸,姜未晚重重地呼了口气,颇有一度置之度外的从容。 她凄惨的一笑,“王爷打算如何处置我?杀我,还是废黜?” “王妃,你没事吧?”怜心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担忧地看着姜未晚,她要倒霉了。 “你这是在挑战本王的耐心吗?姜未晚!”语声如北极之颠千年不化地寒冰般冷冽。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明眸清明无惧。 秦烨的俊脸已阴冷至极,额上青筋暴起,眸中燃上滔天的怒火似是欲迸裂跃出,将她火焚了。 很快地姜未晚被迫搬离东厢阁,转搬到寂园。寂园是一个荒凉的园子,也是王府之内最为冷清的地方,秦王府原是襄王府,是前朝的皇帝为当时的摄政亲王而建的,占地面积大,仅次于皇宫。 其中宫殿、楼宇不计其数。 王府内的宫殿以阁命名,居室以屋命名。 寂园是比造皇宫中的冷宫而建的,一些犯了错的奴婢们才会被分配到这里。 这里没有怡人的风景,没有灿烂的花儿,没有修剪整齐的草坪,唯有密密麻麻快要比人高的杂草。 未晚越过草众,走进一座积满灰尘的阁楼。 这里的一切摆设都相当的陈旧,目之所及的不是厚厚的一层灰尘,就是蛛丝网垂结,那些个木椅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 秦烨自从接手平亲王府后,就没有去过寂园,也没有送一个犯错奴婢进园子里。而今她有幸成为第一个。 姜未晚拿起扫帚奋力地打扫着屋顶、桌面上的灰尘。她将手中的湿布拧干,擦去木门上的尘土。 她在井边提了桶水,用袖口揩去额上的汗珠。她清洗着脏布,接着开始干了起来。在庭院里,成为争宠的牺牲品真是冤枉至极。姜未晚一边清洗着,一边寻思着:她不能老死在这儿,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奇怪得是,她入府这么久了,为什么都没有人来找她,难道她的等待和判断都是错误的? “老奴见过王爷!”肖嬷嬷行至静心阁外,她皱着眉头,面色露哀色,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秦烨闭合的眸子微微掀开,痛苦而紧蹙的眉却无法完全舒展开来,闻声只道:“把她带过去了吗?” “是的,王爷!”肖嬷嬷据实回禀,她不明白姜未晚害然王妃落胎,王爷为何没有得重责她? “退下吧,盯紧她!”秦烨靠在塌上,脸色沉郁不定。 离开了西厢阁,他反倒平静了下去,姜未晚并不蠢,在姜王府她对付姜倾城和杜若雨的那些手段,他不是不知道,无论何时何刻,只要她姜未晚想要,就可以随时随地反其道而行,她若真心要想杀人,根本不会脏了自己的手,她这么做,用意何在? 如果姜未晚是冤枉的,那么就是谭蝶儿在撒谎。母凭子贵,毕竟她是第一个孕育子嗣之人,她若以自己孩子为代价来排除异己,她未必讨得了好。看来谭蝶儿也是受了不少的压力。 姜未晚呢,她亲手断了自己孩子出生的路,是否也是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压力? “未晚,在你眼里,本王到底算什么?”看着窗外沉沉暮色,秦烨长长一叹,只觉得心情异常沉重。 简陋的屋子里,桌上摆着一蝶清淡的素菜和一碗米饭。 这是府内的一个丫环送来的同,忙活了一整天,她快饿晕了,便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 桌上的碗筷被收走后,姜未晚静坐在屋内,她寻思着下一步该什么做。她真是后悔没有对谭蝶儿施于反击,反受其累。她暗忖着:出去后,第一个要除去谭蝶儿。谭蝶儿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留之后患无穷。” 虽说被弃在寂园内,不过一日三餐皆有人送来,虽说膳食差了点,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已经是万幸。 和姜未晚想到一块去。她想除去的人,同样也想除去她。 姜未晚在寂园呆了十来天,寂园门口来了第一个除了送菜丫环外的客人。一袭锦衣秀袍因为早前怀孕而微胖的身材风韵不减,美艳的容颜上带着一片的骄傲,未晚看得出来那是胜利后的得意。 “你来干吗?”姜未晚不屑地打量着她。 “当然是来看姐姐的。”谭蝶儿笑了起来,笑得灿烂。 姜未晚暗忖: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姜未晚撇开脸,沉声道:“你赢了,可是你的心能安心吗?死得不是别人,而是你的亲骨肉。” 谭蝶儿脸上泛起微微痛色,语气却坚决地说:“如果不是你,他就不会死。是你,就是你杀了他!” 姜未晚上前一步,紧盯着谭蝶儿的肚皮。她笑了笑,“你不敢承认,难道是怕冤魂索命?” 谭蝶儿的脸色非常难看,“你杀了自己的孩子,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本章完结- 第269黑影 见姜未晚脸上掠过几许痛色,谭蝶儿不由又道:“王府内缺少了个挑水的奴婢,我想来想去只有你合适。你也是王府的一份子,不能怎么都不干白耗粮食,我们总不能把你这个杀人犯,当菩萨供着吧?” 姜未晚不满的瞪了谭蝶儿一眼,就算她是罪人,也论不到谭蝶儿来指手划脚,何况连秦烨都未曾给她定罪,谭蝶儿你敢! 唇一扬,姜未晚恼火地吼道:“谭蝶儿你为免太放肆了吧。区区一个小妾,何以敢如此狂妄?” 谭蝶儿面色狰狞,“就算我是个小妾,也比你强。王爷他饶你一命,可我没说要饶你命。” 姜未晚瞪了谭蝶儿一眼,“我的命我决定,何需你来操心。” “要不要你家怜心蝶儿无恙就看你的表现了?”谭蝶儿举起手中的锦帕擦了擦嘴,阴险地笑着。 “谭蝶儿,你少来威胁我。怜心又不是你东屋的丫头,你凭什么掌控她的生死?”姜未晚不信任地看着谭蝶儿,这个女人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 “你还不知道,我已经向王爷正式将她要过来了吧。这是我府内的侍婢名册,你要不要过目一下?”谭蝶儿递了名册过去。 未晚接过来一看,上面确实记载着怜心已转到谭蝶儿名下,成为服侍谭蝶儿的贴身丫环之一。 “谭蝶儿,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劝你还是不要欺人太甚。”姜未晚看着谭蝶儿脸露愠色。 “怎么你心疼了?素闻王妃一向体愠下人,我倒要见识一下,你是如何体愠的。”谭蝶儿哈哈笑着,笑得诡异。 “你就不怕王爷怪罪吗?” “怕?你说他是相信你这个杀死他孩儿的弃妃,还是信我这个痛失孩儿的爱妃?”谭蝶儿自信地说着,脸上闪过几许算计。 “王府后院有一大堆砍好的柴正缺人劈,你跟我去吧。”姜未晚心中不服,却不得不服从谭蝶儿。怜心还在谭蝶儿手中,与其与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硬碰硬,不如先接下活儿,稳住她再说。 王府后院。空旷的平地上搁着许多砍下来的树干,瞧那粗壮的树干便知有好些年头了。谭蝶儿把姜未晚领到王府后院后便把小菊叫到跟前,她指着姜未晚说道:“你给我看着王妃,有劈完这堆柴,不准她休息。” “吆!王妃你真厉害,你是怎么让养尊处优的姜未晚学起劈柴来了?”站在一旁的小菊恭维着谭蝶儿,不忘数落姜未晚。 “这叫自作孽不可活,现世报了。丫头,你给我好好看着她。不劈完就不许她吃饭。”谭蝶儿越发笑的得意,她抬高下额,扬起锦帕,一摆一摇着离去。 姜未晚瞪着谭蝶儿离去地背影,不屑的撇唇。这个女人真是疯子,因为喜欢上一个男人就要变得如此可悲吗?就可以如此泯灭人性? “不服是吗?不过就算不服又能怎么样?谁叫你得罪的人多呢?”小菊那丫头看着姜未晚一脸的怒意,好像姜未晚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似的。 “死丫头,我招你,惹你了?”姜未晚愤愤地瞪着小菊。 “你可一点也没有招我、惹我,不过你招惹了我们家王爷了,占着有点姿色,就霸占着王爷不放。这下可好,你死定了!”小菊双手擦腰指着姜未晚骂着。 姜未晚总算听出来了,原来小菊那丫头一直暗自喜欢秦烨,对主子心怀暇想。姜未晚轻轻地啐了一口:“你这死丫头还真不害臊,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你竟然喜欢上你家主子,怎么要不要我帮你做红娘?” 身后两个丫环正窃窃地发笑着。小菊转头瞪了那两个丫环一眼,那两人面面相觑后,很快低下了头,不敢吱声。 “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劈柴。”被看穿心事,小菊气的脸色煞白,厉声喝斥着,转身对身后的两个丫环道:“不劈完这一堆柴,就不准她休息!” 姜未晚皱起了眉头,果然是狗仗人势,区区一个丫环就如此歹毒和势利。 姜未晚面无表情的看了小菊一眼,捡起地上的斧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劈着,哪里是劈柴。分明是一刀一切地割着。 站着前面的小菊,纤弱的身影很美,可是在姜未晚看来是那么的丑陋,清丽的容颜下是一颗恶毒的心。 天已渐渐黑了下来,渐眼间已是黑夜,忙碌了一整天的姜未晚饿得两眼发黑,掌心已被磨出血泡,堆积如山的木头,她劈了几块,再也压不住心头窜上的怒火,姜未晚嚷嚷道:“滚去叫谭蝶儿来,或是给我备饭。” “谭王妃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吗?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带罪之身,没有劈完柴不许吃饭。”小菊厉声道。 姜未晚眼中浮起冷厉之色,“死丫头,你还是给我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我若是饿死了,你们担待的起吗?” 身旁的两个丫环小脸霎时煞白,连嘴唇也颤抖了起来,两人对视一下终是怯怯道:“奴婢不敢,但是谭王妃命令奴婢不得不从,请王妃恕罪!” 小菊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冷哼着;“你们怕她干嘛,不过是只过街老鼠,何以为惧?” “王爷竟然不杀我说明什么?你们自己掂量吧。虐待大景国郡主至死,到时国主降罪,殊你九族,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姜未晚看着小菊接着道:“小菊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只要你不再助纣为虐,我可以不计前嫌,咎往不究。” 小菊脸色一变,又不甘自弱道:“自身难保了,你还嘴硬。我就不信,你能奈我何?” 人在得意时,不懂自醒吾身,居安思危,到时必然会摔得很惨。姜未晚没有再说话,举起手中的斧头,对准面前的木头砍了下去。 皎洁的月儿挂在深邃的苍穹,姜未晚的眸中没有忧伤,反而因为内心坚定的信念而泛出自信的光彩。她相信只要自己再忍忍,就可以等到自己想要的,不久的将来从这里走出去,定会拔了谭蝶儿这颗毒瘤,清了这些助纣为虐的疮痍。 “小菊姐,我看还是请示一下王妃吧,你看她的身子骨,她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或是就此死了,我们也难逃一死。”一个丫鬟小声地嘀咕着。 “怕什么,王爷宠幸咱们的主子。只要主子一日不倒,她是大景郡主又什么样?嫁到了聂国,就要从我国习俗,她不过是吓唬你们这些没胆的小丫头片子罢了。你们给我好好看着她,不劈完柴,不许给她吃的。”小菊冷笑着,施施然地转身朝外走去。 寂夜里,又冷又饿的姜未晚倏地站了起来,她径直地朝着来时的路折返。 “王妃,你要去哪里?”一个纤弱地小丫头站了起来。 “我回寂园,两位切莫阻止。”姜未晚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她又冷又饿,反正也干不完活不如回去睡觉去,明天再说。“ “王妃,你恐怕回不去了。” “放肆!你这是怎么意思。”微皱黛眉,姜未晚瞪了那丫头一眼,小丫头片子也来落井下石,助纣为虐吗? “后院的大门定然已被小菊姐锁上了。”那丫鬟惊惧地垂眸,“王妃平时里和奴婢无怨无仇,奴婢定然不敢对王妃不敬,只因各为其主,我们惹是放过你,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们。”姜未晚走了回来,在柴堆面前坐下。 “王妃,这是我偷偷带来的馒头,请你食用。”一个丫鬟从袖中取出了个白面馒头,递了过去。 姜未晚接过馒头,淡淡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天兰。” 姜未晚微微颔首,“天兰,你的恩情,他日我必当厚谢。” “奴婢不敢,但求王妃能饶恕我们姐妹的罪过。”天兰连忙拉过站在一旁的姐妹,跪地道:“这是我妹妹天明。” 姜未晚点了点头,“今日的账,他日我定会好好和谭蝶儿算,与你们无关。二位请起吧。” 话落,姜未晚举起馒头,低头咬了一口。馒头还未入腹,只觉得眼前一晃,手肘处传来抽痛,白面馒头瞬时飞了出去,抛开一个幅度,成了黑窝窝头。 突然被天外一脚踹来,姜未晚抬眸看向来者气的姣颜发青,逆光中只见小菊不只何时已站在她面前,不远处谭蝶儿款款而来,她一手擦腰,一手指着天兰一幅凶神恶煞相。 怜心也被带了进来,怜心身后站着两个体态丰盈的中年婢女。 “是谁让你们给她吃的?谁借你们的胆儿?”谭蝶儿沉声低斥着。 “王妃饶命!她求我,我看她可怜,才给她。”天兰鎑头如蒜捣,谁知道这个时辰然王妃不在东屋歇着,竟会跑到这里来,如果一切可以意料,就是借她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给王妃吃的啊,要知道东屋的针扎酷刑有她们受的。 谭蝶儿此时窝了一肚子的火,原本已来到东屋的秦烨却突然不明原由地甩手离去。原以为这些日子没有了眼前这个狐猸子,王爷必会把重心转到自己这个刚落胎的受害者身上,不料想他竟这般无情。 不过她没有捞到好,别人也休想。这些日子王爷一直呆在静心阁里就寝,看来王爷还是忘不了这个狐媚子。 “给我大刑伺候。”谭蝶儿开口了。 “谭蝶儿,你敢……”月光下,谭蝶儿清丽的容颜变得狰狞恐怖。 沉寂的风声都变得诡异、凄凉。 “不要……啊……”凄惨的叫声划破清冷的月夜。 天兰、天明的挣扎,姜未晚的叫嚷、求情声连成一片。 奈何在双方人数悬殊之下,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的。 月光下,细长的绣花针正泛动着银色的光芒入肌而出,指点之间只留下斑斑针眼。 “不必为难他人。我劈就是了。”姜未晚撑开了因为不忍相望而闭上的眼,红肿的眼角还挂着盈盈的泪珠,玉手早已紧紧地握成了拳,那针针刺痛虽不是落在自己身上,却已落在自己心坎上,让她刻骨铭心。 “识相就好。”谭蝶儿说着,抬起绣腿恶狠狠地踩向地上的馒头,倒霉的馒头被踩烂了,面目全非了。 两个昏死过去的丫头被拖了下去,谭蝶儿摆动着柳腰一摇一摆地离去。 姜未晚咬着红唇容色骤沉,痛恨的神色紧紧攫着谭蝶儿的身影,直至消逝。 姜未晚忍辱负重地干了整整一天一夜,待到次日清晨时已身疲力竭,她体力不支地摇晃着,就在即将倒下之时,一只大手倏地揽住了她。 “王妃……王妃……”烈炙急唤着,他本只是路过后院没想到竟看到一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她缓缓地睁眼,就在看清来者时,漾开虚弱的浅笑,“是你啊……” 烈炙觉得脸上发烫,微一愣神,他急忙放开姜未晚。可恶!她竟让他频频失神。 姜未晚脚步不稳,踉跄了下险些摔倒。 春风吹起飘逸的乌发随着清风轻盈起舞,微风拂动着她的裙袂,纤弱的身影在清风中晃了晃,她本是出尘清逸的人间仙子,应该无忧无虑地,如今她却站在了这样一个沉闷的地方。她的周遭堆满了柴,这样的一幅画面极为不协调。 她抑制住眸中盈盈的泪光,她缓缓地蹲下也顺带着垂下眸子,“谢谢你!左侍卫。” “王妃,怎会在此地?”烈炙惊讶地看着姜未晚。 “你磨磨蹭蹭什么,还不快干活。”远处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烈炙转头一顾,便见小菊领着两个丫鬟正徐徐走来。 “这是什么回事?”烈炙看着小菊问道。 “见过左侍卫。”小菊和两个丫鬟欠身行一礼。烈炙虽只是王府侍卫,可他王爷面前的红人,小丫头们特别的崇敬他。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领头的那丫头是谭蝶儿的侍婢。烈炙重重地哼了声,极为的不悦,“这是怎么回事?王妃怎么在这里?” “回大人的话,后院缺了个劈柴的,王妃主动请缨要过来帮忙的。”定眼看了烈炙一眼,小菊蓦地涨红了脸。 姜未晚容色憔悴疲倦,她也不说话顾自地举起斧头要往下砍,却饿得慌,斧子是再也落不下去了。 烈炙看向小菊,眼中多了几分冷冽。 姜未晚再也忍不住了,她疲惫道:“左侍卫,我想请教下,秦王府平素里都是让人饿着肚子干活的吗?” “吆,这柴还没有劈完,你就摆起谱来了。”谭蝶儿手按搭着一个丫环盈盈地走来。 “我给你带了个人来,小竹从今往后就和你形影不离,跟着照顾你。” “奴婢见过王妃。”小竹欠身一礼。 未晚微愣着,轻轻颔首。 “我要回寝阁了,没有功夫在这里奉陪你。要劈柴,你自己劈吧。”姜未晚双手支地,她站了起来。她宁死也不受这等屈辱。 “这条丝帕真是漂亮,上面绣得是你们景国的草儿吧。还有一股香气沁人心脾。”谭蝶儿有意无意地举起怜心的丝帕放在鼻间嗅嗅。 “你少来拿怜心说事。”姜未晚怒起,愤愤瞪了谭蝶儿一眼,“还不去给我备饭。” “姜未晚,不要乘着有人在这里,就有侍无恐。”谭蝶儿回瞪了姜未晚一眼,从袖中扔出一个馒头在地上,“给你,自己捡了吃吧。” 姜未晚傲然地冷视着谭蝶儿,冷笑出声:“饿死不吃嗟来之食,你不懂吗?” 谭蝶儿薄唇嘲弄地勾起,“有骨气!你还当你是景国郡主,还是王府的王妃吗?不过是名传实存的一个废妃而已,竟敢如何狂傲。” “大景郡主若是死在王府,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姜未晚听到谭蝶儿的嘲讽,唇边也露出一抹冷笑,“你若是想成为大聂国的罪人,我就成全你。” 闻言,凝固在谭蝶儿唇边的那一抹不变嘲讽之色僵硬了起来。利眸一闪,她还是被震慑到了。 是的,可以累死姜未晚,但绝不能饿死她。不能给景国一个借口,毕竟她是郡主。 “还不快去给王妃备饭。”谭蝶儿喝叱着。 “备饭?”小菊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呈上个馒头,你不会吗?”谭蝶儿白了小菊一眼。 小菊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退下。 烈炙站在一旁抬眸看着谭蝶儿,淡淡道:“王爷只是下令王妃搬入寂园,而今她却出现在王府后院可恐有不妥吧?万一王爷要是发现,属下怕谭王妃难逃其责。” “王爷日理万机,只要你不说,王爷自是没有功夫管这等闲事。”谭蝶儿清冽如雪的眸光睨向烈炙。 “谭王妃此言差矣。属下一向对王爷忠心不二,任何可能折损王爷英明的事,属下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烈炙深深地看谭蝶儿一眼,警告之意明显。 “箭射出头鸟,这个道理南侍卫不会不明白吧。姜未晚杀我孩子,已引得王府上下众怒,左侍卫是天下少见的英雄,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还请不要管闲事。”谭蝶儿上前一步,咄咄逼人。 “谭王妃话中有话,属下是愚钝之人,自是无法参透。”烈炙淡淡地看着谭蝶儿,优雅地行了个礼,却看不出有半点恭敬之意。 在烈炙看来姜未晚本质上还是善良的。至少除了推倒谭蝶儿,造成谭蝶儿流产一说外,也没有听过她有什么负面的事儿。而谭蝶儿在府内倒是劣迹斑斑,常闻她惩罚下人的手段极为惨烈,常有婢女暗自垂泪却不敢吱声。 他甚至认为姜未晚推倒谭蝶儿一事,有待查证。 烈炙不满地瞪了谭蝶儿一眼,这眼神穿透力极强,把想要再威逼利诱的谭蝶儿弄的再也开不了口。 “还不快吃。”小菊递过馒头,口气极其恶劣。 姜未晚不为所动。 “你不会客气一点。”谭蝶儿指着姜未晚对众人道:“人家姜未晚好歹是王府的王妃,有罪但还罪不至死。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就算我们不给王爷留三分薄面,也要给左侍卫留几分情面不是吗?” 烈炙和姜未晚几乎同时瞪了谭蝶儿一眼,谭蝶儿视若无睹。 “谭王妃,讲话定要注意措词,不能闪了舌头。”烈炙语声一顿,脸色冷峻如冰。 谭蝶儿不去理会烈炙,转而望向姜未晚眼睛里掠过讥诮之—色,即而叹息,“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难不成还奢望着要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王妃请用膳。”小菊这回客客气气地递上馒头。 姜未晚秋水明眸掠过寒光,接过馒头大口吞咽了起来。 一个馒头岂可解一天一夜的腹中饥渴,饥饿的状况只能得到稍稍缓解,姜未晚也不说话,冷冷地瞪谭蝶儿一眼,她举起斧头,提起地上的一块木头,费力地咬着牙,狠狠地运足了全身的力气对着谭蝶儿吼道:“谭蝶儿,你给我听好了。你若再有半点为难怜心。我定要让你形同此木。” 只听到劈啪一声,木头被劈成两半。 站在一旁的丫环们包括谭蝶儿都傻了眼,王妃何时变得如此神勇? 烈炙也看傻了眼,仅仅只是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喷薄血液中撕裂的疼痛起来。 他从未见到有主子为了一个丫环而挺身而出,不顾生死的。今天他算见识到了。 他忿忿地瞪着谭蝶儿,恨不得将她抓过来甩一巴掌,他从未见如何卑劣之人,她竟拿一个丫环来要胁人,但是此刻他不能动手,不能给谭蝶儿任何王爷面前添油加醋的把柄,他不能让王妃罪上加罪。 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上演着,这一刻,烈炙越发的肯定姜未晚不会故意去推倒谭蝶儿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原由。 “然王妃好自为之吧!”烈炙甩袖出了后院,直接朝静心阁走去。 “然王妃,南侍卫像是朝静心阁方向去。”小菊不安地道着。 “烈炙不自量力地想做出头鸟,我还不放在心上。把她带到山上去,白天就让她去挑,没有挑满一个水杠,别想吃饭。”谭蝶儿冷声喝斥着。 站在她身旁的两个丫环赶紧上来扯起着姜未晚。 “放手!我有脚,会自己走路。”姜未晚冷冷地瞪了那两个丫环一眼,沉声道:“带路。” “你给我站住。”谭蝶儿指着跟在姜未晚身后的小竹道:“你竟然跟张嬷嬷主动请缨要誓死追随她,那你就陪她一起干活,干不完你一样受罚。” 谭蝶儿这么一喝,把小竹给惊住了。姜未晚也停了脚步,她转身对谭蝶儿道:“你针对的是我一个人,何必牵连他人呢?” 小竹是她嫁入摄政王府后,肖嬷嬷分配给她的一个丫环,这个时候不见沉香的身影,倒是小竹主动请缨来伺候她? “那要怪就怪这个丫头,不识时务。好好地日子不过,偏要跟你来受罪。我就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了她。” “你简直丧心病狂。我告诉你劈柴、挑水都是高耗体力的活儿,你要给我们备足了饭,我们若是死了,相信你也不好交代吧。”姜未晚丢下话,就跟着两个领路的丫环朝后山方向去。 王府的后山上有一泓清泉。泉水没有污染,甘冽清甜,为泡茶、烧饭用水之上上选。但是山峰太矿山,秦烨从没有苛责下人去山上取水。谭蝶儿知晓了有这么一处地方后,就闪起了恶整姜未晚的念头。 如果姜未晚在山峰上摔下来,摔死了最好,到时编个理由说是她睡在个跑上去的。死无对证,一了百了。要是运气好摔个伤残之类的也不错,只要自己打死不承认,看她还什么迷惑王爷。 在山脚下看到那个水缸时,姜未晚傻眼了,这么大的水杠要挑上满一杠水,少说也要十几、二十桶。 小菊从后面跟了上来,凌厉道:“必须给我挑满了,知道不?” “死丫头。”姜未晚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只见她一脸幸灾乐祸地扬了扬手中的丝帕。那是景国特有的丝帕,怜心的丝帕。 小菊笑着看了姜未晚一眼,“我们隔一会儿就来检查一次,你还是时务一点,不要妄想偷懒!” 姜未晚抿了抿唇,挑起木桶就往前走。 在山路口,她呆住了。山路两旁古木参天,浓荫覆地、绿萌成林,风景迷人。可是再看山路只是一条由碎石堆砌成的小道,宽约有一米左右吧。山路很直,地势很徒峭,挑着木桶上山不算太难,可是下山真是一项艰难的任务,别说挑水就单是一个人下山,就要小心翼翼。 想想下山,就足够让她心惊胆颤地。 “王妃,我们真得要上山挑水吗?”小竹怯怯问道。 那么陡的山路,谁见了不心惊。 姜未晚转头笑笑,“你不要上去了,我去吧。”姜未晚提起木桶就往上山爬去。 “奴婢愿誓死追随王妃。”身后小竹挑起两只木桶紧跟着。 姜未晚自觉得自己没有给过小竹什么恩惠,更没有什么可以让小竹誓死跟随的理由,是秦烨的意思吗?派一双眼睛跟着她,以便随时掌握她的动向吗? 姜未晚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秦烨那么冷血的人,也会有这么一帮誓死效忠的属下? 山峰上,一条清泉自山涧流下,随地势时曲时直,忽缓忽急急湍处飞花溅玉。周围林木环绕着一条几十来米的水溪,溪流潺潺。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构勒成一幅完美的画卷。 姜未晚伸出玉手,她双手合拢取了一把清水放到嘴边,细细品尝着清甜的滋味进入檀口,流入腹中,不仅可解渴,还可涨起肚子,缓解腹中饥饿。 “小竹,山势陡峭,你还是早些下去吧。” “不奴婢跟着王妃一起。”面对执拗的小竹,她也不在说什么。她从旁边的一颗矮树上用力折了两根树枝,一根搭在自己身上,一根递给小竹。姜未晚顾自取了两桶水,就往肩上挑。 姜未晚艰难地往前走,山路十分地陡。她咬牙撑住,一只手扶扁担,一只手举着树枝点地,小心翼翼地往下探地,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下。 偶尔有石头挡路害得她颠簸了起来,摇摆不定地,木桶中的水也四溅而出。好不容易到了山脚,水桶中的水已只剩下半桶。 看着半桶的水,姜未晚有种欲哭无泪之感。突然脑筋一转,姜未晚眸中掠过狡黠的笑,“是她先卑鄙在先的,别怪她不守信用。” 姜未晚轻俯在小竹耳边低语着。小竹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 姜未晚站在山脚下张望着,很快就看到小竹哭丧着脸回来,“王妃,她们让人把守了膳食房里的水。” 谭蝶儿动真格了。姜未晚想用膳食房里的水来鱼目混珠的计划破灭了。 “你将在这儿歇着,我接着去挑。”姜未晚提起水桶就走。 “王妃等等我……”小竹嘴上这样说,却什么也抬不起脚。那陡峭的山路让她望而却步。 暮阳西落,余晖打在山林间映出层层斑斓。 “累死我了。”姜未晚席地坐下,紧挨着一颗树,一边靠着树干喘息,一边捶打着小腿。 “王妃,给!”小竹递上两个馒头,两个人猛啃着。 斜幕照下长长的树影。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颗老古的参天大树后,正站在一个挺拔的身影。他看着她们疲惫地靠树而坐,便向着山峰上走去。 一双宽厚的手提起山涧水溪旁被她们弃之的水桶,他在里面盛满了水,宽厚的肩膀挑起它向着山脚下走去。 他愿意替她担下这沉重的担子! 天色已黑,待姜未晚和小竹互相扶持着走到山峰上时,惊讶地发现木桶已不在了。 “咦,木桶不在了?我明明放在这儿的。” “是不是丢在山脚下了?” “不对,我明明放在这儿的,再找找看。”主仆两人边说着,边相互搀扶着下山。 “完了,我们没有挑满水,又丢了水桶,明天必定没有好果子吃。”小竹边走边碎碎念。 “你也不必过份忧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她相信自己很快就会揪出杀害季风的幕后凶手,只是她太操之过急了,才让谭蝶儿有机可乘,下次,她绝不会麻痹大意。 两人来到山脚下时,却呆住了。四个木桶稳稳当当地摆在旁边。那个大水杠里,已盛着满满的水,甚至都快溢出来。 “神助。定是有神仙帮助我们。”小竹激动地捂住嘴,欢呼雀跃起来。 “哇,还有馒头。”木桶上方的扁担上,正仰躺着一片宽大的荷叶。荷叶里面包着的四个热腾腾地白面馒头。 姜未晚笑了笑,眼里却溢出泪来,是谁帮了她?是秦烨的人么?还是找她的人来了? “王妃已经挑满了一杠的水,正嚷嚷着要歇息!”小菊急冲冲地跑回东屋。 “不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谭蝶儿愣住了,姜未晚何时变得如此神勇?就算加了一个小竹,至少也得挑到明日一早吧。 本来算好了,今儿个夜里,她若挑满了,明日一早就赏给她两个馒头。若是偷懒不干,就饿她几顿。要是挑水途中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是她的命不好,怨不得人。她竟然挑满了一缸水。 不,不可能!难道有人暗中相助? “小菊,你给我盯紧姜未晚,我倒要看看是谁从中作梗。” “是!奴婢也觉得奇怪,所以奴婢更会小心盯着她,请主子放心。”讨主子欢心,自然要想主子所想,急主子所急,这一点她小菊可不笨。 “有情况要及时回来禀报,还有你让她把后院的柴给我劈了!”谭蝶儿脸色一僵,她就不信治不了一个姜未晚。 “是!奴婢明白。”小菊领命退下。 山脚下,传来严厉的抗议:“我们已完成了挑水的活,凭什么还要让我们劈柴?” “干不干,你们自己掂量着吧。怜心那臭丫头脾气真是又臭又硬,总让王妃很不称心,不知道该什么办才好?”小菊轻叹了一口气,似婉惜、似同情。 “你去告诉谭蝶儿,我要见到怜心。在我没有确定怜心安全之前,我是不会再任你们差遣。” “姜未晚,你真得狠得下心肠啊!怜心姑娘可是千里迢迢从大景跟你过来的,这等主仆情谊,你竟然说断就断?”谭蝶儿把手搭在丫环的手臂上,昂首挺胸进了王爷后山山脚。 没想到谭蝶儿竟按捺不住,亲自前来。姜未晚冷瞥了她一眼,“你给我听好了,除非我见到怜心。否则我不会答应你的任何条件。” “我今儿个来就是要把怜心完壁归赵的。”谭蝶儿美眸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什么条件?”姜未晚自然晓得谭蝶儿没那么容易放了怜心自由,她要的条件必是十分的苛刻。 “王妃,你千万不要答应她。”小竹急了起来,这几日所见然王妃绝非善类。 “到山上挑水一个月,日日挑满两水缸。如能完成,我必将怜心放回来。”她说得十分轻松随意,却足以砸死人。 “一个月,每天挑两水缸,这不要人命吗?”小竹嘀咕着,转身对姜未晚道:“王妃,千万不要答应。” “死丫头,这里有你什么事,你瞎指挥什么?”谭蝶儿狠狠瞪了小竹一眼,让小竹即将再次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沉默了会儿,姜未晚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目光如冷箭般凌厉夺人。 “谭蝶儿空口无凭,你要我如何相信你?” 谭蝶儿冷傲道:“我向来说一不二。” 姜未晚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你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可以牺牲,你还能一言九鼎?”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谭蝶儿怒瞪着姜未晚,接着道:“在场的六个婢女都可以为证。你我今日的约定。” “都是你东屋的人,要我如何相信?” “你旁边的这个丫头,她可是肖嬷嬷带过来的,她你也信不过吗?”谭蝶儿冷笑,呵!作证。等你死了,让她们陪你下地府去作证吗? “好,今儿个我就信你一回,一个月后,怜心没有蝶儿无恙归来,谭蝶儿我必定要你后悔。”朱唇微勾,姜未晚斩钉截铁道。 谭蝶儿在一群婢女的左右簇拥下迈着轻快的脚步,缓缓离去。 姜未晚和小竹也迈步回寂园安寝。谁也没有注意到山腰处,一个黑影在一棵大树下,他倚树而歇将山脚下所有的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春日的早晨,天空刚露出鱼肚白。主仆两人便起身朝着山脚走去,开始了这一日的工作。 从清晨一直忙活到用午膳时间,两个人才装了半水缸的水,余下一缸半还有待去盛满。 “唉!累死了。王妃,你的脚酸不酸?”午膳时刻,难得的喘息时间,两个人靠着山中的一颗矮树干,并排着坐了下来。 “岂止酸,又酸又痛。”姜未晚轻道了声。 脚痛抽痛,接下去要再挑水,就相当地困难了。搞不好从山上摔下去,就会落个半身不遂。谭蝶儿果然阴险! “小竹,是我连累你了。”姜未晚深感内疚,怜心是她的人,她有责任保其安全,但是她和小竹可是非亲非故的。 “王妃客气了,奴婢知道怎么事该做,怎么事不该做。”小竹看着姜未晚眸底闪过一丝狡黠。 脚又酸又痛,她实在无力再硬撑着,两人便多休息了阵子。 待主仆两人回到山脚下时,看到了两缸满满地水。 接下去的几日子里,总是有两缸满满的水,在等待她们的验收。 尽管小菊她们很惊讶,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姜未晚却是矛盾的,帮她的人是谁呢? 就在某一日,那黑影靠近山脚下提起木桶时,有双眼睛目睹了这一切,悄然无声地向谭蝶儿详禀了这个事情。 “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是奴婢亲眼所见。” “好!好!”谭蝶儿唇边勾起一抹邪恶痛快的笑意,她暗忖着:“姜未晚,你死定了!” 静心阁内,秦烨临窗负手而立,昨日已从烈炙口中得知谭蝶儿以怜心为胁对姜未晚进行严惩。这件事情再次唤起了他对姜未晚的记忆。 姜未晚扼杀了他的孩子,死得是自己的亲生骨,血淋淋地一滩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他活了二十又七余载,这是他第一次即将尝到初为人父的喜悦。却来不及拥有。这是他心中无法磨灭的痛,而更让他痛心的是,她不信任他,不信任他有能力去保证她们母子俩。 不可否定,在大聂国这些年来,无法于公,于私,他都处于被动的局面。 大聂国的天下,并非外人想像中的无坚不摧,他手中握有的权力,也仅仅只是三分之一而已,这让他变得更为被动。 “妾身参见王爷!”谭蝶儿手握锦帕,莲步轻移,一摇一摆风情万种地走上前来倾身一礼。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秦烨收回飘游地神思。他微微转身,目光掠过谭蝶儿身上,低沉了嗓音:“蝶儿起来吧。” 谭蝶儿娇俏的脸上有了些许失望,她长得像宁倾城,她本以为可以永远得到他的宠爱,可是他却把爱分给了那个该死地景国女人。本以为她嫁入王府后,可以拥有王府第一女主人的实权,可是他还是把它给了那个女人,所以她恨,她恨姜未晚。她要不惜一切代价除去姜未晚。 出乎意料的是,即使失去了即将出世的孩子,也无法换回他的真情,反倒让他越发地对自己疏离了起来。他直接地隔离了姜未晚,也间接地隔离了自己。 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她已经无法回头,也无法计算得失。她只能义无反顾地朝着她要的结果去往前走。 “妾身,是来向王爷请罪的。”谭蝶儿屈身跪下,一边说着,一边偷看秦烨,摆出一幅可怜巴巴的待罚模样。 “本王不明白,你何罪之有?”秦烨面色平静,他习惯了喜形不露于色,鲜少流露真性情。 “孩儿死得凄惨,始终让妾身无法忘怀。妾身心怀怨恨,为出口恶气,为了报复王妃,妾身一时冲动罚了王妃去山上挑水。” 谭蝶儿珠泪盈盈,“没有王爷口谕,妾身擅自做主泄私愤,妾身该死。” 丧子之痛,他可以体会。不过直觉告诉他,谭蝶儿不是单纯地来找他认罪来的。 秦烨缓了脸色,他扶起谭蝶儿,柔声道:“你可还有其他事?” 谭蝶儿愕然了起来,一幅心事被看穿的尴尬。片刻后,她敛起神色,扬起手中的丝帕拭了把泪,“有件事,妾身不知该说不该说,说了怕王爷动怒,不说又怕将来事情发展一发不可收拾时王爷怪罪。” 秦烨温和微笑,“你但说无妨,本王自会斟酌处理。” 沉默了片刻,谭蝶儿挺起腰杆道:“王爷,妾身发现王妃在王府内私会男子,做了苟合之事。妾身本想当场抓住他,可妾身一介女流,实在是害怕……” 秦烨挑了挑眉梢,神态稳定自若,叫人看不出喜怒,“你亲眼看到的?” “这种事,就是借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乱说。” “起来吧。这件事本王自会去查证的。”秦烨淡淡道着,他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断然不会轻信于任何一个人的片面之词,即使心中极为不悦,也不愿意将心事摊在人前。 谭蝶儿愣住了,王爷并没有对自己责罚姜未晚有任何的异议,这么说自己的处置还是可以的? 秦烨慵懒地睨了谭蝶儿一眼,“本王说过定会好好照顾你,你切莫辜负了本王的一片心意。” “王爷对妾身的宠爱,妾身不敢相忘。”谭蝶儿神采飞扬的明眸婉转含情,勾唇露出幸福的笑容。 “本王也说过在王府内行事,定要有主妇之仪,莫失了方寸。蝶儿定要牢记?”他微微颔首,面上含着笑,笑得平静毫无波澜。 谭蝶儿尴尬地愣着,王爷此番问话似有责难之意,定是烈炙在王爷面前进了馋言,不过那又怎样,先处置了姜未晚,烈炙也逃不掉。 谭蝶儿微微一笑,“王爷说得每一句话,妾身都牢记于心。” “如此甚好,王妃的事,本王自会去处理。”秦烨不说话,倒是走至桌前坐下,捧起桌上的一卷书翻了起来。 谭蝶儿在一旁站了良久,自觉无趣想离开,可她又觉得不甘终是仰起头,“王爷可是厌倦了蝶儿?” 秦烨愕然地抬起头来,“蝶儿此话何意?莫不是怪本王近日冷落了你?” “蝶儿喜欢孩子,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为心爱之人孕育子嗣。上苍怜我,让我有幸如愿。上苍又负了我,让我失去孩子。”谭蝶儿说到动情时泪水涟涟,哭得好不悲切。 “丧子之痛,痛彻心扉,本王焉能不知。”秦烨叹了口气,他的这般痛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找的,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又能怪谁? 他敛起心神站起,走至谭蝶儿面前,轻抚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道:“蝶儿还年轻,他日定可再孕育子嗣。” “会吗?妾身还会为王爷孕育子嗣吗?”谭蝶儿抬眸看着秦烨娇脸上似悲、似疑。 秦烨薄唇微勾轻柔一笑,“忙过了这些日子,本王就好好陪你出去散散心。” “王爷……”谭蝶儿全个人就扑倒在秦烨怀中。 怀中人儿的需求,他又怎能不知。只是他并未喜欢过这个女子,有的只是对宁倾城的一番诺言。 秦烨掰开谭蝶儿缠绕在自己颈上的柔荑,他往后退了一步,“本王想起来,还有折子要看,蝶儿先去忙吧。” “王爷……”且娇且嗔的小女人,柔情媚态尽展无疑。 秦烨露出一个安心无害的笑容,他回到案前,翻起折子。谭蝶儿自觉得继续纠缠反而会让他生厌,便出了屋。 走在长廊上,回眸凝望书案前的男子俊美的侧影。目光辗转流连中尽是贪婪,这个尊贵的男人永远属于她,也将只属于她一个人,没有人可以分享他。 她相信,只要他看到暗助姜未晚的黑衣蒙面男子后,就可以断然会废了姜未晚。只要除了姜未晚,到时候她就可以彻底地拥有他。 静心阁。书案前,秦烨双眼瞧着折子心神飘散,他突然合起折子往桌上猛地一拍,怒不可遏地起身,在屋内没有目的地走了起来。 让他震怒的不是那些无聊透顶的折子,而是烈炙!他帮了姜未晚,可是却未曾和他禀报过,烈炙与未晚有交情么? 天色暗了下来,一袭黑影朝着王府后山山脚下行去,看着纤弱的身影疲惫不堪地拿起谭蝶儿婢女送来的一个馒头,缩到一边啃了起来。 那画面很凄凉,却隐隐着一股悲壮的气势,让看得人为之动容。 烈炙想上前一步,就在他刚要迈出脚时,一袭镶银边月牙锦袍在夜风中轻轻地飘动着…… 不好!王爷他来了。 见秦烨还未走近,烈炙悄然无声地退了下去。 王爷从大路而来,他走小路,自是不会碰上。 好险!他为自己捏了把汗。 早该知道谭蝶儿今早去见王爷,她必是恶人告状,无中生有。今晚还是鬼使神差地跑来了。 秦烨从大路上走来,他不想掩饰自己的行踪,他的确是想姜未晚了。 要盛满两缸水,真是难如登天。不知道为何今早谭蝶儿硬是让人把小竹拉走了,是不想让她有帮手吗?这下更难了。 一边咬着馒头,一边暗自焦急着。半个月来的高强度劳动,让她甚感疲惫。才过了半个—月,还有漫长的半个月,她将如何度过? 夜风轻轻吹拂着,黑色长发随风自然的飘扬。月光下,一张苍白的侧脸映入他的眼中!高强度的劳动,严重营养不良的,让她的脸色变得苍白,人越发地显得纤瘦。 眼前的一幕,让他深深地感到震惊。 她缩在一角,猛啃着一个白面馒头。狼吞虎咽的吃相,像是饿了好几顿似的。 见她微微移动了身子,似是要站起来。他急忙侧身闪到一颗大树后面。他本能地不想让姜未晚看到自己。站在树后,他反而可以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 她吃得太急了,好像是咽着似的。只见她手抚着喉咙一直在顺气,一路小跑到水缸胶,用双手掬一捧水,急饮了起来。 就这样连喝了几口,又因一时喝得太猛了,她开始猛咳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被呛着了,还是心里作用。月光下,苍白的脸孔上,隐隐闪动着晶莹剔透的泪光。 顺了气,她再掬起了一捧水,弯月在手中破碎成点点光影,如人的光影在手上碎碎成片片月影,即使对面相逢,也要这般折磨。 在一旁观望的秦烨似有几分动容,突然莫名地想上前一步。 思及这一切只是她刻意为之,他微微侧头,别开铁青的脸,不去看她的狼狈状。 前方,姜未晚浅浅一笑,疲惫不堪地朝木桶前走去。她弯腰挑起木桶,用右手将把风吹到前额上的发丝捋后,缓缓地朝山上爬去。 待她走远后,他情不自禁地运起掌风,一掌劈向树干上。 只听啪地一声,树上伸展而出的一根细树枝已断裂了开来,剩一层树皮,正颤颤地连着树枝,树叶在习习夜风中发出飒飒声响。 他迈开大步,转身朝前走。 身后再次“啪地”一声,刚才那根树枝在他周围两米内落地。他头也不回地朝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月夜下,寂静的街道上了无声息。一个黑影悄然无声地朝宁府走去。 他轻叩了叩门,随即有人前来开门。 管家开了门迎他进去后,仍不忘探头,往四周看了看。 这种过份谨慎和不自信让他嗤之以鼻,还好他的主子不是这种胆小之辈,否者也就不配和他交易。 来人身着黑衣,他蒙着面径直地朝着宁府后院走去。 鬼见愁一向高傲淡漠,不苟言笑,他来去匆匆同,王府之内除了宁风曦的心腹管家之外,就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打乱了院子的平静。凉亭内,宁风曦只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和杯子自顾自倒了一杯茶,他悠闲地轻呷了一口,“都查探到什么了?” -本章完结- 第270章 夜访 “然阁轩内,并无任何异状。”他淡淡道着。 “你能肯定?能得到那笔黄金,用做起事的军饷,必定会事倍功半。” “四处都找过了,并未找到那笔黄金。”鬼见愁稳然开口:“没有十足的把握,也有八成。” 宁风曦依旧是温雅作风,他拿起桌上茶再抿一口,看似不经意问道:“王府内,可有其他动静?” 其他?宁风曦指什么?鬼见愁向来不喜欢去斟酌别人话中的深意。在他看来,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你若犯我,我必犯你。这次委身屈就于宁风曦旗下,只因宁风曦承诺助自己一统江湖。 有些受不了宁风曦的扭捏之气,他打破了沉默,“你还想知道什么?” “谭蝶儿是太后钦点嫁入秦王府的,姜未晚是秦烨强娶的,这两个女人没有把秦王府后院掀了吗?” 女人也关系到大业吗?鬼见愁抿了抿嘴,想起那张精致的脸孔。 感受到宁风曦的视线扫射在自己脸上。鬼见愁正颜面对他,“谭蝶儿落胎了,说是姜未晚推的。” 闻言,宁风曦神色复杂,眼神中参杂了几许异样,正在斟的茶水,一不小心竟满上了。茶水溢在手上,犹不自察觉。 鬼见愁的黑眸视向宁风曦眸光中多了些许困惑。 他当初选择和宁风曦合作,不仅仅是宁风曦开出的条件,更多的是以他所见宁风曦有卓然成王的条件,在他那温文尔雅的外表之下有着足够的绝决和阴暗。阴险酷厉、无情绝决又有着和秦烨相似的权势。生在四方蠢蠢欲动的乱世之中,宁风曦是当世的枭雄,必可助自己达到梦想。 在他看来,宁风曦一向镇定自如,他从未见到他如此心神散乱。 他仔细回想着,自己刚才不经意说的话,哪儿出错了? “秦烨如何处置这件事?”宁风曦回神问:“他怎么处置姜未晚?” “这……” “这也关系到我能否顺利地成就大业。”径直地打断了鬼见愁的话,不让他有质疑的机会,他顿了顿,接着道:“姜未晚是大景郡主,此事非同小可。” 原来是这样啊!鬼见愁他把这些日子姜未晚在王府内的事儿,略说了一遍。 宁风曦眸光骤冷,大手往桌上一拍,瞬时桌上的杯子摇晃了下,落到了倒在桌面之上。 “你继续注视着王府内的一举一动,特别要注意梅园,如果秦王府内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就去梅园看看,有什么异常情况立马回禀。”黑眸细眯着,他沉寒地下令。 鬼见愁微微颔首,疾步离去。 待鬼见愁离开后,他无法自控般地再往桌上再击一掌,桌上的杯子倒霉地蓦然落地,破碎成碎片。 不似她的外表那般纤弱,未晚的内心是那般的倔强和善良。他绝不相信未晚会去推倒谭蝶儿,可是他不是秦烨,他相信没有用。王府内的种种惩罚,也不知道未晚能否熬得下去? 秦烨对姜未晚的关注,让烈炙不敢冒然靠近山脚对姜未晚施于援手。 接下去的几日内,她变得更加的辛苦和疲惫。 谭蝶儿除了冷嘲热嘲外,还自以为是地把她的工作时间进行了延长,在原来一个月的基础上改为一个月半。把挑水从原来的倒满两个缸,改为三个缸。 不过是换汤不换药,不把她累死,看来谭蝶儿是不会善罢干休。姜未晚轻叹了口气,借着夜空上的月光,她接着挑起水桶朝山上去。她必须尽快救出怜心。除了主仆两人可以相依外,还可以借着怜心和玖雨进行联络。 就这样小心翼翼、反反复复地奔波于山上和山脚下。她真得累得无法撑了,提起木桶往水缸里倒水的手一抖,从手中滑了下去。 哗啦啦的声音传了出来,接着就是嘭的一声,木桶落地的声音,连带着她也落入了黑暗。 一双大手蓦地揽过她的腰,“未晚……未晚……”借着月光看清怀中佳人的苍白的俏脸,他焦灼地低唤了起来。 一袭纹彩织金编银的墨色长袍在风中轻扬着,不知为何,这几日总是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山脚下,而每次一到山脚下亲见到姜未晚,见到她这般隐忍,都让他怒不可遏。 越来越靠近目的地,投于前方的视线变得锐利而深沉。忽见姜未晚倒在一个黑衣蒙面男子怀中,蒙面男子低头凝望着姜未晚,目光盈满着深情。 眼前的这种情景,这个姿势在他看来是男女之间的暧昧。 眼中利芒一闪,胸中烈焰四起。 一身杀气的秦烨只身而立,握紧了拳头,就连关节处都因为用力而隐隐泛白,他冷笑了起来:“在本王面前,做出苟合之事,我要让你们尝到最苦的滋味!” 闻言,黑影一愣,他微微抬眸冷瞥了秦烨一眼,对他的警告视若无睹。 秦烨气的抓狂。他运起真气,凌空跃起,掌风凌厉直击黑衣人…… 黑衣人迅速横抱起姜未晚,侧身一闪。 秦烨冷若寒潭的冰眸中射出浓浓的杀意,他要亲手了结了这个与姜未晚私会的男子。 双目对视中,彼此眼里只剩下深浓的恨意、敌意。 杀气凝结,碰撞出激烈的火光。 他的掌风更加的凌厉,运足真气于掌心。他誓要让黑衣人毙命于此地。 黑衣人抱起姜未晚,黑衣人把她护在怀中,他步步后退躲过秦烨的步步逼近。 身为武者的敏锐,秦烨感受到了眼前的人,他有着高深莫测的功夫。 光是可以在三掌之内躲过他的出击,其武功必在不自己之下。 月夜之下,秦烨的进攻让黑衣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不得不承认秦烨是难得一遇的敌手,他与秦烨之间,何其相似的两人。命中注定一山容不得二虎,必只能留下一人,不过绝不是这个时候。 秦烨怒红了眼,“你到底是谁,竟敢鬼鬼祟祟地闯进我秦王府后山,对我妻子不轨。” 他再次凝望着怀中的人儿,苍白憔瘁的容颜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让他为之心痛。就在他分神的这片刻,秦烨冷厉的一掌,似惊雷般地袭了过去直袭其肩,让他踉跄地退后了步。 感受了从身子底上窜的寒气,他放下姜未晚,一手将姜未晚护在身后。他提起掌,运足真气于掌中,奋力反击。 两人内力相当,彼此的手段都狠辣无比,丝毫不想给对手喘息的机会。 尽管挨了一掌整个人都相当难受,他仍想放手一搏,以泄秦烨对姜未晚之欺凌,不过今日他不能,他不能再耗下去。 姜未晚昏迷不醒,危在旦夕。当务之急,是让她得到救治。为了身后娇弱的身影他要忍耐一定要忍耐! 黑衣人咬着牙,冷冷地笑着:“你在乎她吗?你在乎未晚的死活吗?” 秦烨怒火中烧,“你算什么东西?本王的王妃岂容得你来质问。”滔天的怒意激起磅礴的气势,秦烨出手比平时更加猛悍三分,敌对的视线在夜空中交织出浓烈的火花。 他乌黑的眸中蕴含着焦急和愤怒,带有一种复杂、矛盾又夹杂着痛苦的情绪,终是沉声道:“如果你还有一点人你就救她!” 秦烨的脸色变得阴霾了起来,紧盯着黑衣人,他冷声道:“把她交出来。” 黑衣人尽管心中万般不甘,此时也颇为无奈,他将护于身后的姜未晚往前推进。 “救她!不然你必会后悔!”看着秦烨接过姜未晚,他沉了嗓音,疾步离去。 宁风曦一身黑衣沿着墙壁,往王府外安静退去。 自从听说未晚被罚在山脚下時,他就开始着手潜入王府一趟,尽管没有把握带她离去,至少要见她一面。 为了不惊忧王府侍卫,他换下了锦服,穿上轻便的夜行服。他油走在城墙之中,好不容易靠近了王府后山脚下,看到的却是酸涩、凄凉的一慕,他来不及呼唤,就见她身子一晃,即将倒下。 即上前一步,伸手揽过她,焦灼地看着她安静又苍白的脸庞,心不可自抑地抽痛了起来。 他剑眉紧拧,心中低咒了起来:该死的秦烨,他还真会挑时间,这时候来找未晚,是来讥讽她的,凌辱她的吗?今日,你对未晚之辱,他日我必将让你悉数偿还。 月随人行,幽幽明明,如影随,晃晃悠悠。 他边走着,边抬头仰望苍穹。月悬于天幕之上,心似也悬在那端,找不到着落点。他急拐进了街头的一条小巷,进入小巷中的一户农家院子里,借里院中的小道,拐回了宁府。 他夜探王府并未给秦烨留下什么把柄,大可以大大方方回去,不过他不能累及未晚,多给秦烨一条欺凌未晚的理由。 他开始自责了起来,无法控制自己的思念,他竟这般地莽撞,他只身前往秦王府,怕是要害了未晚。 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她们竟然忍心如此凌虐未晚。未晚如此娇弱,岂堪承受她们的凌虐? 这端宁风曦坐立难安,那端秦王府更是鸡犬不宁。 王府后山山脚下,从黑衣人手中接过姜未晚的秦烨一脸的阴霾,此刻正处于寒怒状态,恨不得将姜未晚活剥了。 就在他推开了姜未晚时,看清了她苍白的容色。他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抽痛,满腔的愤怒没有如期地爆发出来,只是化为一声焦灼的呼唤。 秦烨连唤了几声,也不见她反应。他想也不想就把她抱进就近的静心阁,将她放在雕龙大床上差人去请太医。 静心阁内,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两个丫环疾走而出,直奔承函阁。 秦烨坐在床蹋不安地望着姜未晚憔悴又苍白的容颜心急如焚。 丫环们匆匆从承函阁而来满脸焦急,见到秦烨忙不迭的行礼,“回王爷,太医……太医进宫了。” 一张俊脸紧绷着,“进宫?早晚不去,晚不去,这会?” 回话的丫环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有些颤抖的说道:“奴婢已差人出府去请大夫了,不过最快也要过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会误多少事?姜未晚气息微弱,岂能等得了一个时辰。 “备马车……就去最近的大夫家中。”秦烨说着已抱起了姜未晚,着急地欲夺门而出。 站在门外,同样焦急的北冥早已行动迅速地去门口备好了马车。 “快……快把她放下。”静心阁门口,疾步走进了一个身材轻曼的白衣女子,她揽住了秦烨上前制止道:“快把她放回去。我来诊治!” “你?”秦烨诧异地盯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她见到姜未晚那张苍白的容颜,再探着她微弱的气虚,神色一凛:“秦烨,我们又见面了。” 华鹊面色冷静,她把手搭在姜未晚手腕上,蹙起秀眉:“快去取些粥汤过来。” “粥汤?”立在一旁的丫环,疑惑地重复了句。 “还不快去。”秦烨暴吼了声,“取粥汤就可以治病,又不是饿昏了。” 饿昏?秦烨蓦地瞪大了眼,难道她是饿着了? 丫环见状,连忙提裙急跑着出去,直奔膳食房。 那丫环上气不接上气地跑了回来,递上一碗粥汤。 华鹊取来水,她将热粥的温度稍微冷却了下,便急灌于姜未晚腹下。一饭下肚姜未晚便稍醒。 “您醒了!”华鹊低声轻唤着。 正站在床沿焦灼不安地秦烨凑得更近了。 还来不及倾听众人的惊喜声,姜未晚又疲惫地倒下去。她没有睁开眼,秀美紧蹙着,好似非常痛苦。 秦烨脸色骤变:“阿鹊,她到底怎样了?怎么又昏了过去?” 丫环们都吓坏了,因为这些日子主子的性情大变,极少生怒的他时不时地会暴怒。不得已之下,她们只好去请来了王府内德高望重的张嬷嬷。 “姑娘,罪王妃怎么时候能醒过来?”肖嬷嬷亲自前来,一个时辰前,听说王爷为罪王妃的病情担忧,连带着王府上下的丫环们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被王爷牵怒到自己头上。 “怕是还没这么快吧。”华雀将姜未晚诊脉的手放下,拉上锦被为她盖上。 秦烨急了起来,“怎么叫还没这么快?” “我开张药方,你就照此去抓药吧。一日两幅药,连服一个月。”一个丫环已麻利地递上笔墨纸砚,华鹊走至书桌前,提笔开了张药方。 秦烨取了过来看,都是些补气养血之方,就命丫环去抓药。 “王妃身体违和,脉象纷乱,似是积劳成疾,又不得饱食,身体越发地虚弱。”华鹊专业地分析着。 “没有什么事,我先告退了。王妃醒来,可以通知我来复诊。”不卑不亢,出言询问着。 “你怎么会在秦王府?”秦烨冷瞥了华鹊一眼。 华鹊淡淡笑道:“还不是拜你所赐,谭蝶儿失了孩子,谭大人正自处搜寻名医替她调理身子,正好让我赶上了。” 闻得此言,秦烨确实有了不小的震憾,他再次打量了华鹊一眼,出口问道:“到大聂国这么久了,可有他人知晓?” 华鹊淡笑,“懒得让他人纠缠,大聂国这么大,我且随意逛逛,岂不自在。” 华鹊举目直视着秦烨,“她的病本无需如此繁琐问诊。瞧你那焦虑的模样,再逗逗你。怎么会让她饿昏了,你们秦王府缺粮食吗?” 秦烨的脸色不淡定了。 华鹊瞧了他一眼,又道:“我累了,要回去歇着,我不过是小住府上些时日,你可别太劳师动众,我还不想着谭蝶儿多心,我们是初次见面对吧,秦王爷。” “随你。”秦烨本无心管她,放任着华鹊来去自如。 退了众人,秦烨一个人守在姜未晚床榻前,凝望着那张昏迷的脸,阴霾的紧拢起了眉峰,眼神深邃幽暗。 黛如远山,清华灵动让人为之倾迷!此等容色,确有祸水之姿,祸国之本。 该死地!为何她总是不安份呢?总能惹出事端来。 突然见她轻动了动,秦烨脸松了下来,心中有了几许欢喜,他低唤了起来,“姜未晚!” 姜未晚没有睁眼的迹象,倒是弯弯的柳眉轻微的蹙起。 “姜未晚。”他接着唤了起来。 只见她努起嘴,咕哝了起来。 看样子,她是熟睡了。秦烨不自禁弯了唇角,此时的她,宛如一个稚气无害的孩童,颇有几分逗趣。 没过多久,她的身体开始微微抽搐。 “未晚!”秦烨低唤着,急忙伸手抚上她的额头,难道是病情反复?只见她的嘴里开始发出恶梦般的呓语。 他松了口气,看来是做恶梦了。 见她把柔荑放在被子之外,秦烨恐她病体未愈再感风寒,便伸手欲把的柔荑放入锦被中,而就在这时,姜未晚好像心有灵犀般伸出素手,她紧紧地抓住秦烨的大手,“孩子不要走……娘对不起你……” “既然这般自责,当初为何要痛下杀手?”屋内隐隐传来叹息,他正愣怔怔地凝着昏睡中的未晚。 姜未晚醒时,便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很长。 “咳咳……”未晚失撑着身子起来,凝着他,心中五味陈杂。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记忆慢慢回笼,她记得自己昏迷了过去,而后的事情,她就一片空白。 “昨日和你在山脚下私会的男子是何人?”纵使身在龙潭虎穴,亦有处世不惊的气势,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他嗓音轻冽低稳,显然是运用轻功稳去真音,以免被人识破。 放眼天下,能入他眼者,寥寥可数。此人到底是谁? 若不是见姜未晚昏迷了,他必要乘胜追击,生擒黑衣人。 他一直在琢磨着昨夜闯进秦王府的是何人,黑衣人冷眸之中的神韵,在他脑海中盘旋着,脑中一闪而过似曾相识的神韵,犹不敢妄下定论。 “权相宁风曦。” 直视着姜未晚的眸子,不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姜未晚水眸一闪,他此番问话是何意?姜未晚即垂下眸子,淡然道:“妾身不明白,王爷是何意?” “几时起宁风曦和王妃有这般交情?”他接着沉声道。 姜未晚露出无害的笑容,“大聂国位高权重的丞相宁风曦吗?王爷怎么突然提及他?” “王妃和我大聂国的权相在本王大婚喜宴上秋波互送,羡煞旁人,本人所言非虚吧。” 姜未晚心中一颤,秦烨怎么突然提到宁风曦?她的确认识风曦,不过她不想节外生枝。姜未晚铁了心失口否认,“你这是吃哪门子的醋,妾身就算想送秋波,也要人家领情才是。” 姜未晚清澈的眼底仿佛藏匿着盈月光芒一般明亮。那种无辜、迷离的眼神直直地看着秦烨,仿佛要拉着他进入无底的深幽寒潭。 他瞪着她,两只眼睛像要喷火似的。 感受到秦烨炽热的目光,姜未晚回眸一瞪,“瞧够了没有,要是够了,我要回去干活了。” 姜未晚声音比他还大,她是越来越嚣张了。 秦烨扣住她的肩,直视着她的眸子,一字一顿地道:“不见棺材不掉泪,既然你那么留迹后山的活儿,你就去给我干到死。”字字如烙印一般,要烙进她的身体里。 秦烨愤然甩袖离去。 秦烨走后,一个丫环给她送药上来。从丫环口中,她隐约知道自己病倒了,秦烨把她抱到静心阁。又请了大夫给她诊治。从秦烨对自己的质问中,她零星拼凑出来,大至是自己倒下后被人救了,又被秦烨发现了,而秦烨怀疑救她的人是宁风曦。 宁风曦来找她了,虽然有些意外,不过这还真是好兆头。 怒火冲天的秦烨,此时正处于有火无处可泄的状态,拐了几条长廊直奔西厢阁。 东屋内,谭蝶儿急得跟热窝上的蚂蚁似的。 王爷竟然把姜未晚抱到静心阁,还请了大夫给她诊治。王爷对她的重视程度,可见非同一般。 谭蝶儿狠狠地瞪着小菊一眼,“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这下倒好,反而把王爷推给了她。” “谭妃,你在说什么主意?也让本王参详、参详。”秦烨背手走进了东屋。 “王……王爷!” “妾身……”谭蝶儿脑筋急转,妾身在和小菊讨论王爷寿辰时,为王爷准备什么贺礼。 小菊欠身鞠礼,“奴婢参见王爷!” 秦烨面色无澜,“是吗?谭妃还惦记本王生辰?” 谭蝶儿倾身行礼,“妾身不敢忘。” “本王说的每一句话,谭妃都不曾忘记?”他的话语依旧平静,却静得让屋内的人都慌乱了起来。 “妾身从未忘记过王爷的只字半言。” “很好。”秦烨上前一步,捏起谭蝶儿的下巴,“本王交待过谭妃,在王府内行事,定要有主妇之仪,相信谭妃也不曾忘记吧。” “妾身绝不敢忘记。” “那本王问你,一天一个馒头就是你的手段吗?”秦烨星眸泛起冷意,冰寒慑人。 “妾身恨姜未晚,因为她害死了我的孩子。”谭蝶儿说着泪落满衫,“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秦烨的俊脸沉了下去,不置一言。 谭蝶儿接着道起来,“她不会死……她又不会死。纵使我只给她一个馒头,也有人日日给她送馒头。为什么她那么歹毒心肠,却有人垂怜,有王爷宠爱?而妾身却只能夜夜以泪洗面。为什么,这不公平。”谭蝶儿拭了把泪,哭得好不悲伤。 “谭妃,莫不是你也想和她一样?”压抑住心情,话语平静得好似古井之水无波无纹。 “妾身妒忌她。为什么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王爷却仍然能如此宽容地对她。妾身做不到,做不到啊!” 秦烨扯住谭蝶儿手中的丝帕,伸手为她拭了把泪,“丧子之痛,不能成为你手段狠辣的理由。” 王爷难道就不想知道,是谁帮了她吗?谭蝶儿开始说的婉转,她充分顾及秦烨的脸面,不用私会、歼夫淫妇之类的词语来形容。 秦烨沉声不语。 谭蝶儿见时机已到,便循循善诱了起来,“妾身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这是在交易吗?像是一场交易,又像是刚来了个来投靠他的属下在对他表达忠诚。秦烨打量起眼前的女子,他觉得从未仔细瞧过她,把她娶回来,是一种无奈,也是为了结一件心事,圆了宁倾城的宿愿。 他一直是知道的,这个女人心中深藏着的蠢蠢欲动的东西,那是野心和贪婪。 “本王无需女人,一同征战沙场。本王也无需女人,来使阴谋诡计。”他轻瞥了谭蝶儿一眼,说得无半点起伏。 “你只需做好女人的本份即可。” “王爷……”谭蝶儿垂下头,不发一言。 “本王先行离去,你好自为之。”话落,秦烨疾步离去,不留半点余地。 谭蝶儿木然地站着,牙齿用力的咬在嘴唇上,鲜血溢出犹不自觉。 她不会善罢干休,她绝对不会。是自己逾越了,这才恼了他。不过他也没有责罚自己,只要自己可以引出那个歼夫,擒拿下他,就一定可以翻身。 ——————— 夜色深沉如墨,浓重的夜色中,簇簇火把照耀得整条林萌小道亮堂如昼。 林萌道前方一个身着夜行服的黑衣人,手握着受伤得手臂,不断地向前狂奔。 身后无数的侍卫在不停地追赶着。 快追上他—— “他在那儿,快给我追——”追赶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响着,格外地刺耳。 没有想到潜入梅园的那会,竟会撞上北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此时已无处可逃,在小路上疾跑着,不知不觉已来到了东厢阁,身体有些难以承受,以高手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 他在北冥和众人的围攻中,他不仅受了伤,还耗尽了大部分的体力,如果没有躲过追击,他必死无疑,定了定神,压抑住体内翻涌地真气,举起二指往伤口处点了两下,勉强止住奔涌而出的伤口。 他只身越过墙。 目之所及的一间屋子灯亮着,他想也不想地就疾跑上前,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运足了真气,震开了门闯了进去,关上门扉,四处环顾,屋内没有人。 看到一个屏风横在屋子里,寻思着屏风之后,或许是个躲避地好地方,便疾步上前。 走至屏风后,他的脸突然僵住了。 一头瀑布般柔顺地长发沾染着水汽,紧贴在她祼露的美背上,偶尔有几缕发丝调皮地垂在胸前,飘漾在水中,衬着那温水浸泡的白肌娇嫩。 他面前的是一图春浴图,他面前的女人,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姜未晚,这一打击足以让他体内的热血喷薄欲出。 该死!什么不好,偏要让他看到美人沐浴。纵使铮铮铁骨的汉子,亦有七情六欲。 对突然闯入的黑衣人,姜未晚惊惧地将身子隐入浴涌中的茶叶瓣中,她的脸色煞白,带着不安的声音急促地声音问了起来:“你,你是什么人?何以闯进我的寝阁?” 自己不是关着门吗?他何以闯入的? 见他受了伤,心神才稍定。此刻自己赤|裸地躺在浴桶之中,这种状况足于让她羞愧难当。 他张嘴想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貌似被定住了般,无法前行也无法后退,他甚至无法说话。 感受到姜未晚怒目中的杀气,他这才稍移视线。 屋外传来喧哗地声音,让屋内的两人,心中一紧,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使他们都紧张了起来也瞬时冷却了他心中的沸腾的。 “我刚才看到一名刺客闯进东厢阁了。你们再四处找找看。” 接着是沉香的声音,“北冥侍卫有事吗?” “沉香姑娘可曾看到一个黑衣人闯进来?” “你说什么,黑衣人?”沉香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 接着是敲门声,如雷般地响了起来。 “王妃,你在吗?王妃……北冥追击刺客至止,恐刺客藏匿在此,冒昧想进去搜查一番,还望王妃行个方便。”门外,北冥对门拱手一礼。 屋内的两人僵持着,气氛如屋外漆黑的夜色外,格外地凝重。 静寂了片刻,姜未晚扬声高喝:“什么黑衣人?北冥,我已就寝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刺客在此走失,我必要将其找到,好回头复命。属下恐要打扰王妃了。”北冥淡然禀道。 “北冥,你要搜刺客,我不拦你。还请你稍候片刻,待我更衣后,再进来吧。”姜未晚一边对着门外的北冥道着,一边朝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黑衣人倒也机灵,顺势利落地躲进了姜未晚的床蹋之中。 姜未晚穿好衣物,便径直地打开门。 沉香冲了起来,着急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姜未晚一遍,“王妃,你没事吧?听右侍卫统领导说有刺客,吓得我魂都没有了,生怕你有个好歹。” 姜未晚笑着薄斥,“我这不是好好地吗?你这个丫头,别说风就是雨!” “右统领,请!”引着北冥和四个侍卫走进里屋,未晚心如鹿撞,回头看了看北冥沉稳淡漠的脸色,不动声色地和沉香一起立在一旁。 北冥蹙起眉,张口说道:“对不起,王妃。属下行使公务,多有打扰。” “右统领客气了,我理解。”姜未晚声音轻快,心底却暗自捏了把汗。 很快地,侍卫将寝居都搜了一遍,走到北冥,回复结果,“报!没有刺客踪影。” “可有遗漏?北冥双目冷冷地在屋子扫了遍,屏风后可曾搜过?”他明明见刺客进了东厢阁,怎么突然不见踪影? “搜过了,大人。” 北冥的目光停到了姜未晚的床蹋之上。 姜未晚的心顿时咯噔一下,主子的床蹋一般侍卫们不敢搜查,但是北冥是侍卫统领,要是他下令搜查,后果将不堪设想。 未晚在心中提醒自己镇定,她笑着上前招呼:“右统领,坐。” 见北冥不为所动,姜未晚伸手牵住北冥,指了指屋中圆桌旁的凳子,欲把北冥往圆凳上领。、 北冥脸色一僵,她的掌心之上温润细腻的触感在真实地传递,手指上却颇为粗糙,不明白什么有这么大的差别。 只是头一回被一个女子暧昧地握住手,惊慌之下,他本能地甩开姜未晚的手,颇为不悦地想,王妃,怎么能如此随便? 身后立着的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言。 姜未晚看向他,尴尬地笑而不言。 北冥急忙垂下眸子,不敢直视她惑人的娇颜,沉着声音回话:“寝阁既已搜过,属下告退。” 姜未晚心中一阵喜悦,恐北冥怀疑,面上故意掠过几许失望:“右统领,慢走不送!” 北冥甩甩头,领着众侍卫去向王爷复命。 待北冥走后,姜未晚幽幽松了口气,迅速地关上门扉。 姜未晚淡然支开沉重:“被他们这么一吵,全然没有睡意,沉香,我饿了,你去给我备些点心,我先坐会儿。” “你都被虐待了这么久了,也没吃上一点好的,我这就到厨房给你做些点心来。”沉香点了点头,推门而出。 沉香一走,姜未晚疾步向床蹋方向走去。 她还未走至床蹋上,黑衣人已从床蹋下来,站定。 未晚抽出衣袖中的银针一把对准了黑衣人的脖颈,“说!你是谁,为何要夜闯秦王府?” 四目对视,他清冷的黑眸子深不见底。 “姜未晚,你还想对我施毒吗?怎么说我也守送你到东苑西海,这么快就翻脸不快人了?” “你……你是鬼见愁?” “不然,你以为我是谁?”鬼见愁扔了个面具出来,未晚一眼认出,是在东苑西海时,买下的那个面具。 “你什么会夜闯秦王府?”姜未晚取来桌上一把刺绣剪线用的剪子,剪开鬼见愁伤口处的衣料。入目的是悚目惊心的一条刀痕,正敞着黑红的血,血似是止住了,又像是还没有止。 “我帮你包扎,你忍着点。”未晚柔声道着。上金创药伤口容易好,可是金创药的药性极强,上一次药就足于让你记忆犹新终身难忘。 “嗯。”他点了点头,动手解开了自己点的穴道。 “你怎么会被当成刺客呢?难道你要行刺秦烨?”姜未晚看了他一眼,边问着边为他洒上金创药粉,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可没有未晚想象的脆弱,他剑眉一敛,竟也不吭一声。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他身着夜行服,头上缠着黑布,黑布蒙面,唯一可以看清的就是那双眸子,姜未晚狡黠地微笑,上次你换面具时,我没有来得及看到你的真面目。 -本章完结- 第271章 挑衅 “他日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黑衣人恼了起来,黑眸中闪过几许怒意,就在看到她那张无邪的脸时,黑眸不知不觉又柔和了几分。 “告辞!”鬼见愁点起火折,借着一簇小火的微微亮光,推门而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姜未晚蹙起了秀眉,目光茫然地掠过黑沉的夜色,秋水明眸中一片清寒。 秦王府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竟然连鬼见愁都来搅合? “开门, 快开门!” 鬼见愁走后不久,沉香就端着做好的芝麻糕徐徐走近。 打开屋门。刚才叩门的侍卫已闪到一边去了,秦烨伫立在前,身后跟着几个侍卫。 屋门一开,秦烨疾便步走进未晚寝室,扬手示意身后的侍卫们都退下,也挥退了沉香。 姜未晚微微皱眉,“王爷,还没有抓到刺客吗?” “你这么晚了,还不就寝?” 秦烨不答反问。 姜未晚耸了耸肩,“我是想歇着来着,不是说有刺客吗?妾身胆小,难入眠,就唤来沉香来叨叨嗑嗑。” 秦烨看了姜未晚一眼,眸光犀利敏锐,直射向未晚的床蹋之上,却没有举步上前,反倒将目光移到了屋中的屏风上。屏风上是姜未晚沐浴后,刚换下的衣物,秦烨淡淡道:“夜深了,早点歇了。” 秦烨正要甩袖离去,未晚一把拦住了她,“王爷,怜心跟着我身边多年,你能否把她还给我?” 秦烨淡淡一笑,“你的人,你守不住,让我怎么帮你?” 姜未晚轻叹了一口气,“不是要不回来,只是不想动你的心头至宝。” “可是我听错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大景郡主姜未晚哪儿去了?”他的语气却像是在说家长里短一般闲适,嘴角笑意中隐现几许纵容。 话落,他吩咐烈炙在东厢阁外搜索,顾自离去。 身后,未晚略略沉思了下,眼下正是除去谭蝶儿的时候。 谭蝶儿如此心狠手辣,留着也必是个祸害,除谭蝶儿刻不容缓。 就在她思考着如何除去谭蝶儿时,对方却不安份也找上门来了。 谭蝶儿站在静心阁寝居外朝里一看,柳眉倒竖,眼珠瞪得溜圆,“姜未晚,给我滚出来。” 正在整装要离开的姜未晚迎了出去,妹妹有何贵干? 见谭蝶儿来势冲冲,室内的丫环们忙迎了出去,纷纷跪地行礼,“奴婢参见谭王妃娘娘! ”声音整齐一致! “起来吧。 ”见自己的气势压倒了一大堆的婢女,谭蝶儿心里痛快了一把,含笑开始讥讽起姜未晚,“几日不见,你倒是胖了许多。” “承蒙妹妹惦记,未晚不多长点肉, 怎么对得起你的照顾。” 姜未晚浅浅微笑。 谭蝶儿几步便跨进了卧室,便对身后的丫环 大声喝道:“把她给我带到后山脚下。” 站在身后的丫环,怯怯地不敢动。 姜未晚昏倒后,王爷第一时间把她抱到静心阁。那可是王爷的寝居内,可见王妃的在王爷心中的份量。她们岂敢不要命地自寻死路。 姜未晚扫量了在场的人一眼,朗声道:“妹妹想故伎重施?” “少说废话,跟我走不就知道了。”谭蝶儿脸色僵硬,不苟言笑。 见谭蝶儿铁青的表情,姜未晚心中暗笑,这个女人善于演戏,什么时候也演一出给她看。 “好!你这么劳师动众地来请我,我不跟你去,就太不卖你面子了。 ”姜未晚从容笑道:“前面带路吧。” 王府后山的山脚下。 春日,午后的暖阳柔柔的照着万物大地,不娇也不躁,就那么慵慵懒懒地晒着。 沐浴在暖阳之中,原本是个十分舒服的事儿,可是心情却提不上来。如意料中,她见到了怜心。 怜心站在一旁泣不成声。 姜未晚上站抚开怜心脸上的乱发,露出一张白净的脸,只是脸上青瘀横生。 姜未晚心疼怜心受谭蝶儿的萘毒,垂泪盈盈。 姜未晚扯开怜心的衣袖,手臂上的条条伤痕,怵目惊心。 “谭蝶儿,你这个畜生。对一个无辜之人,你也下得了手。” “无辜?没错她是无辜,不过主子有罪,做为奴婢的,就该为主子还债。”谭蝶儿说得理直气壮。 姜未晚怒目而视,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害我失去孩儿,难道不是罪吗?你不认罪,就让她替你好了。” 谭蝶儿说得一派从容。 “你想怎样?戏演够了,就适可而止吧。这里没有人观看你的表演。 ”姜未晚不屑置辩。 “继续我们的约定。我再给你半个月时间。如果这半个月内,你可以如约完成。我就放了怜心。如果不能,生死都是她的命。”谭蝶儿继续道着。 怜心举起衣袖猛擦起泪,“王妃不要为怜心操心,怜心宁可死了,也不能再让王妃受累。” 姜未晚蹙起秀眉,低喝了起来,“胡说!你是大景皇宫出来的人,怎可轻易言死。 你要活着,好好地活着。” 被姜未晚这么一点拨,怜心记起自己有使命在身。她便猛地点了点头,“怜心知道,可是连累王妃,奴婢岂可心安。” “她本是冲我来的,是我连累了你。”姜未晚微侧头眺望远方,心里寻思着,说不定还有人乐观其成,躲在什么地方偷笑呢? 谭蝶儿自顾自地讥笑了起来,“好一对感天动地的主仆。可惜我没有功夫欣赏,姜未晚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姜未晚轻瞥了谭蝶儿一眼,“好好照顾怜心,不得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这就要看你了。”谭蝶儿低笑了起来,笑得异常诡异。 她没说话,继续开始半个月的努力。重蹈覆辙的悲剧,天天在上演着,她的体力严重透支着。 春日的午后,柔和的阳光轻轻洒下。 树丛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漠然地伫立着,和煦的阳光落在那一袭华贵的袍子上,左肩上银线绣制的双鹰,在阳光下栩栩如生 ,仿佛正展动着翅膀跃跃欲飞。 姜未晚清尘绝世的脸上流肆着接连不断的汗水,正从那柔顺的乌发上顺颊而下,她咬着牙一步步艰难地向前,下唇几乎被她咬破了皮,溢出丝丝血色的光泽。 她仍在努力支撑着。脚下微滑,木桶中的水溅了出来,她懊恼的神情写在脸上。 静静地看着姜未晚的一举一动,他从未向今日这么犹豫不决, 思考了良久,他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般正要举起步子,就在他要迈出第一步时,一个身影跃进了他的视线中。刚要迈出的步子急忙缩了回去。 他侧身一闪,躲到树后。 那是和他一系列的服饰。迈着坚定的步伐,烈炙走来了。 和他的心情一样的纠结,此刻烈炙的心里正沉受着烈火般的煎熬。 没有过多的语言,烈炙伸手卸去了她肩上的重担。把那担子接过压在自己肩上,烈炙唇角扬起一抹淡笑,从口形上看像是在说:“王妃,让我来吧。” 姜未晚似乎在拒绝,却拗不过烈炙的固执。 烈炙来来往往,乐此不疲地奔走在山林间。 他像是在挑最后几桶水,站在一旁得到喘息的姜未晚固执地要去帮忙。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山腰处,烈炙汗流浃背,他大口地喘气着,接着提起木桶往上跑。 “等等! ”姜未晚从袖中掏出白色的锦帕,她突然上前一步,她轻拂去烈炙额角的汗水,“谢谢你!” 她的这一举动,让烈炙霎时愣住了。 烈炙薄唇微张,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姜未晚尴尬地别过脸,抬头仰望天空,“多谢右统领援手。” 一袭华贵的锦袍在午后的丝丝微风中轻轻飘动着,原本俊雅冷静地脸庞早已被阴狠、凌厉与愤怒所取代。 眼前的这一幕,那种融洽的场面,让远观的那双如墨的星眸骤然转冷。 光天化日之下,姜未晚与别的男人私自相授奖,而那男人不是别人,还是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左侍卫统领烈炙。 反了,反了,全反了! 秦烨眼里酝酿着浓浓地杀意,怒意就像汹涌澎湃的海潮淹没了他的理智,心里只剩下妒忌和恨意。 “姜未晚!” 一声凌厉的暴吼打破午后的宁静,他眼中闪现暗沉复杂的光芒。 如惊雷的声音响起,把姜未晚震到了。 “王爷”一只正欲迈下去的脚,被这么一喝,一时没注意地踩到块松动的石头,踩空而下, 来不及反映,人已翻滚而下。 此时,被秦烨震到的烈炙蓦然回神,他疾跑而下,却一直未够到姜未晚。 一道身影以快如闪电的速度腾空跃出,在山腰处拦住滚落的姜未晚。 就在此时烈炙也跑到了跟前,他伸出的大手,在半空中扑个空。 秦烨大手一抓,将滚落下去的姜未晚提起,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烈炙尴尬地收回手。 秦烨漆黑的星眸此时却射出冰冷的寒光,他的怒火足以秒杀了这个不知死活的烈炙。 面前却传来了一声厉喝:“烈炙,你可对得起本王?” 烈炙心中顿时一怔,眉头紧皱了起来。 他帮了姜未晚,他不畏惧。他即将受到王爷的责罚,他也不畏惧。他真正畏惧的是直面自己的内心,蠢蠢欲动的心,正危险而又极为诚实地逃离了他的掌握。 他挣扎过,看着姜未晚倔强的小脸,他心里莫名泛起了丝丝心疼。 她明明身子纤弱却要应承下去挑水的重活。一个柔弱的女人、高贵的郡主、王妃为了一个卑微的丫鬟,单薄无依地挑起木桶。这种坚强的意识、美丽的善良,崩溃了他的最后一丝顾虑。 或许曾经初遇,那张绝尘清丽的脸庞就一直盘旋在他脑海中,只是不敢承认而已。道德底线一直让他漠然地抗拒着。 被秦烨揽在怀中的姜未晚,痛得泪水涟涟。 随着石块啪啪啪地滑落,她以为自己不死也残废了,她没有想到竟会被秦烨救下,她微微动了动脚,还可以动,她还没有残废,只是身上的衣袖被石子划破了条条口子,隐隐有丝丝血痕溢出,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抬头对上秦烨,心中蓦然一惊。 此刻,他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那张俊逸的脸散发着邪魅的气息,与此不符的是,他斜勾起的薄唇边正噙着一丝嗜血残酷的冷笑。 他眼里霍然划过剑芒一样锋利冰冷的光,似是要一刀把她了结。 见烈炙还站在一旁,知晓自己给烈炙带来麻烦,这下如何是好? 姜未晚心情起伏难定,久久不能平静。 脑中灵光一现,姜未晚便在秦烨怀中挣扎着站了起来,僵硬地牵动嘴角笑了笑,似是被长久不见阳光,她抬头看了一眼阳光,伸手一挡。眼前一黑,便如跌落的尘埃一般斜斜倾倒下,再次落入了秦烨的怀中。 “王妃!”站在一旁的烈炙大声急呼起来。 秦烨瞪了烈炙一眼,横抱起姜未晚便朝前走去。 此刻姜未晚正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她暖昧地倒在秦烨 怀中。秦烨并不说话,一路上 只是横抱着姜未晚朝前走。 他抱着姜未晚身子的手,力量却暗自加大了好几倍。痛!让她差点轻呼了出来,不用猜也知道是那该死的秦烨在使劲,她的肩膀和腿那边算要被他捏碎了一般。 的确。她是装的。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此时此刻,所有的解释在他看来,只会是狡辩和掩饰,只能越描越黑。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带离现场,这样多一个缓冲的时间,或许还可以救得烈炙。于是,她开始装晕。 还好刚才晕倒时,她故意把脸向前倾,半含蓄地低头埋在他身上。这样就不至于再看到他那张阴霾的脸,至少此刻心里舒坦了许多。 躺在他怀中,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强有力的心跳声,起伏不定的心跳,甚至愤怒的气焰 都能深刻地感受到。 够了吗?姜未晚!鄙夷的冷哼传了出来,他看穿了她的花样。 聪明如他,怎会不知她的这点小伎俩呢。要装,也只能一装到底吧。姜未晚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 他仍旧抱着她朝前走,也不再说话。 “奴婢参见王爷!”是丫环的声音。 他带自己去哪里了?照路程计算,应该是静心阁吧。 突然感觉眼前一片明亮,刺眼的光线应该是屋中点着灯吧。 凉风习习吹来,顿感一片凉意, 蓊郁的荷叶香气扑鼻而来。 老天,这是在荷塘边上。秦烨,要干吗?光天化日下谋杀吗? 姜未晚假装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稍稍恢复清醒一点的样子,对上秦烨 暴怒的脸,似惊似羞,嗔道:“王……王爷……” “王妃脑子混沌,本王正想让你清醒一下。” “多谢王爷,妾身此时已清明了许多。”姜未晚在她怀中挣扎了起来,她不能让他将她扔下去。 她必须要下去,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加大了禁锢她的力量,疼痛让姜未晚惊呼了起来。 为了不被他扔进荷塘里,她必须要挣扎、要逃。 秦烨微勾起唇角,毫无温度地说:“如果真得那么迫不及待想去和荷花作伴,你只管动。” 他是认真的。 这一点,她从不怀疑。 她马上停止挣扎和抗议,看似听话地乖乖闭上嘴。 进了静心阁,看到丫环们的行礼,秦烨微微点头。 丫环卷帘,他抱着她穿过了重重帘幕,随即让丫环退下了。 没有开窗,屋中垂下帘幕挡住了所有的光线,竟让她看不到来自屋外的光源。 里屋点着灯,因为看不到一丝一缕的阳光。在她看来,还是无尽的阴暗。 女人本能的直觉,让她对即将发生的事,隐隐觉得不安。一抹骇人的寒意顿时从背脊直传到脚下,在秦烨怀中,姜未晚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被扔到床上,秦烨狠厉地握住姜未晚的下颚,正面觑着大喘气的姜未晚…… 他竟邪气地笑了起来,邪魅的笑容带着凶狠,足于将人凝固于此。 “怕了?姜未晚,本王还真是小瞧你了。先是黑衣人,正在又是本王的侍卫,你到底和多少人私自相授?” 姜未晚竟哧哧地笑了起来,“私自亲授,如果不是你的宠妃把我赶到后山去,我哪来的机会与他人私自相授?” 无所畏惧的笑,让秦烨恼了起来。他讥销地扬起辰角,冷漠地看着她,冷声道:“你还有理了不成?” 她竟敢质问他,是为了近在咫尺的烈炙,还是宁风曦。有他们给她做后盾吗? 姜未晚咬着牙,瞪视着那张俊美邪冷的面容,一句一字道:“杀了我,你不杀了我,我必要断你左膀右臂,让你成为孤寡之人。” 她竟然想以死来救烈炙。 “想死,没那么容易。”他冷冽地瞪着姜未晚,他只手狠狠攫住姜未晚的柔荑,把姜未晚从床上扯下来,“本王要你夜夜枕塌,以赎其罪。” 锦袍、亵衣、亵裤在她眼前褪下, 俊挺的身躯展现在她眼前。 姜未晚只觉得喉咙紧窒,她忙从地上连跑带爬地起来。 他唇角噙着一抹邪笑,眼中流露着野性占有,他轻而易举的从她身后揽住她, 将扯了回来。 翻转之下,再次将她按倒在地。 双手触及冰凉的地板,一股寒意渗入心中,姜未晚无奈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她发出的声音却是似哀求的语气,“秦烨 有话好说,不要动不动就欺负女人。” “本王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对你有什么话可说的?”他的理智早已溃散,此时心中只有无处可泄的怒火,还有深沉的男兴yu望。 一只腿压住她动弹的双腿,他轻松地压制住她挣扎的身体,大手往上衣上用力一扯! 伴着衣帛碎裂的声音,胸前凉意侵袭,乍看之下,她已完完全全地暴露在空气中。 她又气又羞,小脸粉红一片,扬手一巴掌欲无情的挥向他的俊脸,让他破相,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接过。 她的牙齿在打颤,她很愤怒! 他把她的双手摁在腰侧,只手去攻占她的身体。他眯起眼睛,薄唇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敢打本王的人。” 姜未晚咬牙切齿,她睥睨着他目中无人的样子。倔强的小脸上因为愤怒和羞赧而泛起的红晕,激起他原始的冲动。 他的动作很粗粗鲁,他眼中没有一丝的情}欲,有的只是冰冷,“取悦本王,不欣喜地欢叫吗?要知道承欢本王身下承欢, 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 “秦烨,你还能再过份些吗?”她把头一歪,不去看那张让他作呕的脸。 他不恼反笑,“你的身体比你更诚实。” 热烈的气息包围着她,体内不断升起的焦躁,从双颊烧到耳根,在浑身燃烧着,如同火焰一样燃烧着。 姜未晚眼中无泪,只是写满了茫然和空洞。 他嘴角微勾,在她身上辗转啃咬…… 姜未晚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全都冲到了脸上,双颊火烧火燎的烫得厉害,秦烨霸道的气息灌满了她的意识。 原始的本能催毁了男人理智,女人的无奈。 额上的汗水似涓涓细流流淌至尖细的下颌,再慢慢滑落…… 下唇瓣几乎被她咬破了皮,却未溢出一声吟叫声。 秦烨冷酷的幽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心疼,为什么?她总是如此倔强呢? 对姜未晚,他是恼的。此时的她,如同一潭死水,杀了自己的未出世的孩子后,就算谭蝶儿欺他,她也是逆来顺受,她要的到底是什么? 姜未晚睁开眼睛,对上一对蕴满星空的温柔眸子,内心却是掀起层层惊涛骇浪 当额间渗着暖昧不明的汗液,被空气中的凉风吹干时。他低喘了一口气 ,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王爷,还满意未晚的配合吗? ” 嘲讽的声音充满着哀怨,声音嘶哑的让人心疼。苍白清丽的娇颜,纤弱的细骨,如杂草般的意志,坚韧不屈。 很不悦,很不悦看到这种眼神。秦烨胸腔一震。 “你……” 他怒吼了起来,他想是中邪了,谭蝶儿百媚倾城红颜,婉转承欢,他却不屑一顾。却偏偏流连起姜未晚的身体。 秦烨睨着身下的柔弱娇躯,幽深如潭的漆黑色眼底一派冷漠,“姜未晚,我到底该哪你怎么办?” 被他抱在怀中的娇躯却蓦然一僵。 虽然只是一瞬,但这一瞬足以明了一切。 每个人都有软处,被人戳中那一软处,依旧谈笑风生的寥寥无几。 女人更是没有几个达到如此修为的。 静谧了许久之后,秦烨把她放在了御赐龙床上,星眸似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调头离去。 很快地两个丫环带着一身浅蓝色裙装过来。 “奴婢,给王妃更衣。” 两个丫环神色自若的看了姜未晚红得似火烧云般的脸颊,低低地轻笑了声,伸手除去姜未晚身上的毯子,小心翼翼地为羞窘的姜未晚穿上衣服。 “稍后有大夫来为王妃治伤。奴婢先行告退。”两个丫环盈身行礼。 姜未晚微微颔首,丫环们便退了下去。 她走至窗前,挑开窗棂,春风柔柔的扑面而来。 她倾着身子轻靠在在窗边,看着窗外微风中飘摇的绿草兀自出神。 末了,她轻合上眼帘,红唇悠悠溢出一声叹息。 一道白衣走进她的视线中。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唯一不足的就是右脸上一条怵目惊心的刀疤,将她的清华容颜毁之一半。 “师傅,你怎么来了?”未晚微微有些讶异,她竟然到了大聂国。 “说来话长,我现在是谭侧妃御用大夫。”华鹊的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微笑,一边对姜未晚的摔伤进行检查,一边她不紧不慢又吐出一句话:“你和秦烨的关系怎么突然变得如此之差?我甚至听说你用藏红花堕了胎儿,可有此事?” “一言难尽,确有此事。对了,师父,我想问你个事儿,这世界上有没有让人假死的药?”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东西的?”华鹊挑了挑眉,她只给过这个徒弟几本医书而已,她怎么完全是继承了她的衣钵? 连她珍藏的宝贝,徒弟都知道?这姜未晚完全是她肚子里的虫子。 细细打量了姜未晚一番,这个女子有着一双如上弦月般皎洁的眼眸,高深莫测。 不过华鹊也不打算隐瞒,只道:“我有假死药,你问这个干嘛?” 姜未晚行至窗柩旁,望着庭院里那两棵并排而立的梧桐树,肃然道:“除去谭蝶儿,救回怜心,再行图之。” “这女人的确是太烦了,心肠歹徒,除了也好。”华鹊露出清淡的微笑,颇为赞同,明眸中却掠过一抹狡黠。 “不过像她这种争风吃醋的女人,你早可以先发制人了,为何要等到今时今日才动手?” “她是太后的人,我给那素未谋面的太后,也给秦烨留了三分情面,不曾想她得寸进尽,竟然敢对怜心下毒手。”未晚说话的语气甚是平静,却隐隐散发出几许肃杀味道。 华鹊接着道:“除去谭蝶儿一事,可有良策?” “谭蝶儿为人歹毒,亦是狡滑之人。今又无人证、物证为我雪冤,唯有让她亲口招供,方能取信于人。” 微微停顿了片刻,姜未晚接着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她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必心存内疚。如能吓吓她,让她夜夜寝食难安,她必会有所松懈,到时我们再旁敲侧击,让她自行招供。” “和我所想的不谋而合。”华鹊淡笑道:“可需我协助?” 姜未晚抿唇微笑,温言道:“你身为医者,医者之心,天下父母心。徒儿岂能将你变成杀人的利器。” “无妨,如果杀一恶人,可以救更多的人, 为师责无旁待。” “得师父相助,此事可成也。” 姜未晚颔首微笑,清华的脸上自信洋溢。 姜未晚把自己的想法同华鹊沟通了下,两人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在静心阁内, 华鹊便起身告退。 姜未晚返回东厢阁,计划除去谭蝶儿,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意外地,姜未晚在东厢阁寝居内见到了小竹。 她已将东厢阁寝居,打扫得一尘不染。 小竹俯身跪下,“奴婢参见王妃!” 姜未晚上前一步扶起她,“小竹,起来说话。” 小竹仰起小脸凝视着姜未晚,涩然道:“没有保护王妃周全,是奴婢该死。” “小竹不必放在心上,我这不是好好地吗? ”姜未晚轻扬唇一笑,心中了然。宫廷之中,人人都是演戏的高手。权府的庭院之中,亦是。虽说她是秦烨 遣来的吧。但是好歹也和自己共患难过,不管她是深情也罢假意也罢,未晚都不忍揭穿。 未晚轻问,“可有怜心消息?” “自上次后,就没有再见到她了。奴婢也很想她。” “嗯。我们现在就去把怜心要回来。” 谁知半路之上,意外碰上的人,却再次酿酝了一场风波。 一袭青衫,他手握长剑立于荷花池旁,远远见她见自己走来。 不,确切的说,是怒气冲冲向西厢阁方向走了过去。 “王妃这是要去往何方?” “去西厢阁找谭蝶儿,要回我的人。” 烈炙疑惑挑眉,对她的行为很不赞同,“王妃一向不是如此鲁莽的人。” “狗被逼急了,还会跳墙呢?”姜未晚笑了笑,又道:“左统领,很了解我?” 被看穿心事的窘迫,让烈炙不由垂眸。 “王妃说笑了。” “对了,在王府后山多亏你的援手,要不是你帮我们挑水,我还真受不住谭蝶儿的折腾,想来我给你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左统领援手之恩,未晚铭记于心,有机会一会好好报答你。我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烈炙瞠目,真是被逼急了么? 谭蝶儿岂是省油的灯,姜未晚这么冒然去找她,弄不好还会让她反咬一口。 要不要跟去看看? 男女授受不清,他跟着姜未晚去西厢阁,显然是不妥当的。 不过有小竹在侧,倒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小竹是肖嬷嬷的人,必定是王爷信得过的人,有她在,就不怕谭蝶儿乱咬人。 “谭蝶儿,怜心在哪儿?把怜心还给我。”不等别人通传,姜未晚直接闯进西厢阁,谭蝶儿屋里。 “你嚷什么?她已是我府内的丫环,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碎碎念?”谭蝶儿悠闲地吃着茶,怜心则被她命令跪着给她捶腿。 未晚墨色眸子里淌出吞噬般的森寒之气,“谭蝶儿,西厢阁可供你差遣的人多得的,怜心是我的陪嫁丫头,你有什么资格命令她。放了她,我不和你计较,你要再得寸进尺,我必不会放过你。” 谭蝶儿优美的淡红薄唇邪异的勾起,“姜未晚,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弃妇,也敢来我西厢阁撒泼,我的丫头,我爱什么使唤,什么差遣,我说了算。” 谭蝶儿身子往前倾去,握着茶杯的手一抖,杯中的滚烫的茶水全数往怜心手背上倒去。 “啊!”来不及收手的怜心被忽呼其来的滚烫的热茶水烫到了,手背很快就红肿了起来。 谭蝶儿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手抖。” “谭蝶儿,你不是人。” 怜心顾不得手上的痛楚,上前紧紧地抱住了未晚,苦苦相劝,“王妃,你快走,怜心没事的,你切勿因为我再起事端。” “怜心,我不能眼睁睁地让你受这个毒妇的凌虐。”未晚反扯住怜心,急道:“要走,我们一起走,不然今天我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 砰地一声,谭蝶儿蓦然甩了手中的杯子,“敢来我西厢阁撒泼抢人,谁也别想走!” 烈炙竖起眉毛阴沉着脸,两只眼睛直冒凶光,“谭蝶儿,你别太过份,你这种令人法旨的行为要让王爷知道,你以为你还能活命么?” “好一对歼夫淫妇,烈炙你少拿王爷来吓唬我,你一个侍卫统领,王府后院女人间的事儿,怎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遇上姜未晚这个荡妇,就把持不住了么?”谭蝶儿笑得欢愉,烈炙你竟然狗管耗子多管闲事,那就别怪我了。 “谭蝶儿,你别血口喷人,你简直无耻之至。”烈炙拉着未晚和怜心就要走。 “来人啊,将这对歼夫淫妇围起来,请王爷来评评理。”谭蝶儿大声嚷嚷着,招呼下人将烈炙和未晚一行人团团围住。 “王妃,你先走,这里我来应付。”烈炙从未面对过一群手无寸铁的女人的围攻,只觉得头皮发麻,情急他拔剑而出,唬道:“刀剑无眼,都给我让开。” “王妃,你们先走,我留下来断后。” 突出其来的变数,让未晚怔住了,本来她今天是来救怜心的,更是来闹事的,也就豁出去了。 未晚拍了拍烈炙的肩膀,“不,你们先走,我留下来。” “左统领不要啊,不要冲动,我……我好怕啊!我好怕怕!”谭蝶儿正想讥笑,忽然见到一抹颀长的身影往里走。 她连忙挤出两滴眼泪来,“左统领,光天化日之下,你与姐姐双入对的,你可知会过王爷?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如今整个五府都在传你与姐姐做了苟且之事,你与姐姐好歹也要顾及王爷的颜面。我不过说了你两句,你就对我拔刀相向,你简直是冥顽不灵。” “谭蝶儿,你够了吧,你血口喷人什么?”烈炙怒目而视,“你再纠缠不清,别怪我不客气。” “蝶儿说得没错,烈炙,是谁让你到西厢阁来造次的?” “王爷……”烈炙蓦然回首,便见到秦烨的身影阴沉而可怕。 西厢阁内围攻的丫环们,纷纷退开了。 姜未晚回头,向秦烨走近,解释道:“是谭蝶儿先挑衅我们的。” “我们?”秦烨勾唇冷笑了起来,“姜未晚,你几时和烈炙站到同一条战线上了?关系变得如此亲密?” “秦烨,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也认为我与烈炙有不正当的关系?” “光天化日下,一致行动,出双入对的。姜未晚,你说你们什么关系?”秦烨怒目而视,脸上阴沉的似暴风雨来临。 “秦烨,在你眼里,我姜未晚就如此不堪么?” “姜未晚,来到大聂国后,你总能出其不意地带给我惊喜,你行啊!”他的脸扭曲铁青,冷冷地说了句。 秦烨一把抓住未晚,“说,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她蓦然抬头,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恨你!我想离开秦王府,任何一个男子只要能带我离开秦王府,我都愿意使出浑身解数去勾搭,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吧?” 烈炙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不对!这不是姜未晚! -本章完结- 第273章 斩草除根 他认识的姜未晚,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她是故意的,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故意挑衅秦烨? “啪”一声清脆、利落的掌掴声响起。 这是秦烨听到的最难堪的话,一个女人对男人的最大挑衅。 “姜未晚,本王是太纵容你了,你想死,我成全你!”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秦烨剑眉紧簇,脸色也变得更加地阴沉。他揪起姜未晚的头发,逼迫她直视他的烈焰眸子。 “从今往后,你就在寂园呆着,老死一生。”冰冷的语调,夹杂着极端的残酷。 “来人!”随着一声低喝,门外走进四个丫环微福着身子:“王爷!” 他大手极尽温柔的捏住她滑嫩的下额,邪肆的笑了起来:“把她给我拉下去,带到寂园去,让她自生自灭,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姜未晚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眼角却滑过两行流泪,“秦烨,我们是这么般相似,这般自以为是。” 姜未晚脸上浓眉紧蹙,直直看着谭蝶儿,看得她人心旌发寒,“谭蝶儿,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陷害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谭蝶儿被未晚瞪着头皮发麻,不由急道:“王爷让你们把她带下去,你们还愣着干嘛?” 西厢阁的丫环急忙将未晚拉了出去。 怜心急忙跑上去劝道:“不,王爷不是这样的。郡主是为了救我,才与侧王妃起冲突的……” 盛怒之下的秦烨,全然听不进去。 怜心无奈之下,只好追着未晚出去。 “王爷,一定是有所误会,事实并非如此。”小竹也跟着上前说情。 一时间,秦烨心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姜未晚变了,他亲手提拔的属下也变了,这个事实就像是把的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口,让他怒火中烧。 “不用你们拉我,我会自己走。”姜未晚冷冷吼着,“你们两个人跟着我,还怕我跑了不成?” 押着未晚的丫环对视一眼,不由放开了她。 两名丫环在窃窃私语着,对姜未晚绝代风华的容颜,雍容华贵的气质,她们一向是赞不绝口。 只是可惜了,好人没有好报,姜未晚终是败给了心肠狠毒的谭蝶儿。 姜未晚径直地往前,途经荷塘时,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将丫环抛在身后。 站在荷塘前,未晚的眼神却变得飘忽。 风吹起,额边的青丝飞舞而起。 浓密细长的睫毛上翘着,遮住了眼睛的轮廓。 瑰丽的华服在风中轻扬着,摇曳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一幅绝美的画卷。 她轻合眼帘,心中无澜。 远方未知的路等待着她,无法计算的将来,她要有足够勇气去承受这一切。她是勇者,永不怯弱。 她低叹了口气,‘噗通’一声水响,她没有犹豫地就跳入荷塘,溅起一片水花。在荷塘中沉沉浮浮,终是沉了下去。 “啊!王妃沉塘了……快来人啊……”让姜未晚甩在后面的丫环,目睹了未晚轻生的一幕,吓得失声尖叫了起来。 追着未晚出来的怜心远远看到这一幕,却是鞭长莫及。 “王妃,王妃……”伴着丫环们尖叫,更多的丫环聚集了过来,人越围的越来越多。 怜心顿时吓得面如死灰,泪水纷飞,“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怜心猛地往回跑,直奔西厢阁。 坐在西厢阁正厅,阴沉着脸,正在盘问事情经过的秦烨,远远听到有人喊救命的声音,还来不及反应,便见怜心泪眼纷飞奔了进来,“快,快救救郡主,郡主沉塘了!” 秦烨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再不见半点血色,他运用轻功,辗转跳跃之间,便来到荷塘前。 “让开!人未到,寒意先袭来。”丫环们闻言,赶紧地给他腾开一条道。 “王妃,跳下去了。”目睹了姜未晚跳水的丫环赶紧禀报。 秦烨未暇思索,便跳进荷塘里。 荷塘水冰冷刺骨,连牙齿都上下打架。 他觉得四肢都要僵掉了,在荷塘中焦急地找寻着。 不知过了多久,手里忽然抓住了什么东西。用力一提,果然是姜未晚。 秦烨把她托起,浮出水面。 把她抱起,离开池塘。见姜未晚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伸手一探,她竟没有了气息。 “姜未晚!”带着咆哮的呼喊声骤响。 那是失去的恐慌和惊惧。自然没有人回应她,他焦急地将姜未晚横抱着搂在怀中,直奔回西厢阁。 还没有踏进屋,便大嚷:“快备热水!” “装死!”谭蝶儿幸灾乐祸地饮茶,见秦烨狼狈地抱着一个人影冲了起来,不由吓了一大跳。 待看清了秦烨怀中的人后,西厢阁内众人却是神色各异。 “快……快叫神医,快救她。” 见姜未晚全身湿透,面色苍白,未等秦烨把话说完,偏宅里的华鹊已从屋中冲出,先上前一步,她伸手一探,感觉不到姜未晚的气息和脉象,顿时面露哀色。 这边秦烨着急让姜未晚得到救治,而谭蝶儿眼中却只有秦烨,看着他浑身发抖,身子不停地打哆嗦。谭蝶儿急喊着:“快!快给王爷备毯子和热水。” 丫环们着急地退下去,各自忙碌去。 华鹊神色凝重,她轻合眼帘,隐去眸中的悲痛,沉着声道:“王妃已气绝身亡。” 秦烨的眼底闪过一丝愤怒的光芒,他抱着姜未晚直奔西厢阁,就是要让华鹊第一时间救醒姜未晚,而华鹊的话,让他愤怒不已。 他紧拥着怀中冰冷的娇躯,愤然道:“你胡说什么,快救她!” “她死了!”华鹊低沉了嗓音,语声中有说不尽地悲凉。 “你说什么,姜未晚死了?”谭蝶儿大惊。华鹊点了点头,不再多置一言。 谭蝶儿顿时面露喜色,被秦烨冷眼一扫,立刻敛去了神色。 秦烨提起华鹊,一字一顿道:“救她。你是天下第一神医,你一定可以救活她的。”他相信华鹊可以救醒姜未晚的。她一定行的。 “王爷,王妃已经死了。如果能救,我断然不会袖手旁观。” 她死了!姜未晚死了! 谭蝶儿满心欢喜,面上却假装露出衰色,“王爷,姐姐已经死了,你节衰顺便。” 闭嘴!秦烨怒叱了声,直视着华鹊,不曾移动过目光。 “你骗我!骗我是不是?” “医者之心,天下父母心!我应该知道的,我比你更想救她。未晚的身子娇弱,如果只是在冰冷的水里冻了会,还有可能保住性命,不过她这次是刻意求死,就算华佗再世,也是回天乏术。”华鹊冰冷地说了一个无情的事实。 秦烨放开华鹊,转而拼命揉搓起姜未晚冰冷的手脚。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王妃在跳水之前,就已经服用了冰山红花。” 冰山红花?秦烨紧紧拥着她瘦弱冰冷的娇躯,拥着她流失的生命,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聂国的第一等毒药。一个时辰内即毙命,相信王爷也有所闻吧。” 秦烨脸色发青,这种毒等同于鹤顶红。只不过鹤顶红是即饮即毙命,而这种毒是一束香的时间发作。 冰山红花是世上绝毒,听说至今都无药可解。不过他仍心怀期盼华鹊不同,她是神医,她可以在死神手中抢回他的性命,也一定可以救下未晚的。一定可以的。 “我真得爱莫能助,能救,我必定不会推脱。”华鹊面露悲色,在大家看来,这是一个医者无法治愈患者的悲哀和无力,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这种悲哀的由来。 丫环也备好了热水,秦烨此时心慌意乱,牙齿打着寒颤,眼里却只有姜未晚那惨白的脸和青紫的唇,冰冷的躯体,完全没有去泡澡的意愿。 他反倒是急忙将姜未晚置身于浴桶中,不断地揉搓着她的肢体…… “郡主……”怜心和闻讯赶到的沉香一起小跑地进了屋。 “王妃……”一时之间悲泣之声四起。 “王妃,你怎么就想不开呢……王妃……” “都是你,是你害死了她,是你……”见姜未晚已没有了气息,怜心悲痛欲绝指着秦烨骂道:“是你和谭蝶儿逼死了她,你是凶手。” 谭蝶儿冷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来人啊,把这死丫头给我拉下去掌嘴。“ “如果谭蝶儿你没有冤枉郡主,郡主不会想不开,她就不会死……”怜心的哭泣声讨,一字一句地烙在秦烨心中。 怜心被两个丫环拉住,掴掌声响了起来。 秦烨双瞳如失去灵魂般空洞,平日睿智深沉消失殆尽,紧紧地抱着她瘦弱的身躯,抱着她逐渐流失的生命,脑海里一片空白。 看着他们英明神武的王爷抱着气绝身亡的王妃,如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跌坐在地上。 连谭蝶儿都被吓到。 怜心的哭喊声,姜未晚香消玉殒的哀伤让人们的心情越发地沉重。 “请王爷节哀!”屋内的众丫环都匍匐跪立于地。 “王爷,人死不能复生……”谭蝶儿见状也折身跪下,劝起了秦烨。 秦烨如一樽雕塑一动不动地。良久后,他突然横抱起姜未晚口中喃喃自语着:“秦王府内,今后往后若再有滥用私刑者一律凌迟处死。” 此语一出,谭蝶儿顿时心惊胆颤了起来,急忙让人放开怜心。 秦烨径直地走出西屋。姜未晚的柔荑在他怀中无力地垂下,滑落到他身前。此刻,更加可以确定怀中的人儿,确确实实地远离了。 秦烨突然仰头,发出痛彻心扉的嘶吼。 悲怆的吼声惊得王府内的众人震颤了起来,可是他怀中的人儿依旧没有动静。迈着沉重的步伐,他抱着姜未晚朝静心阁方向走去。 见到主子,抱着王妃的尸体回来。静心阁内的丫环们战战兢兢,不敢多言。 把她放在御赐龙,秦烨运起了掌风合起了门。 关掉了尘世的喧扰,他坐在了床沿,痴痴地看着御赐龙,憔悴苍白的姜未晚,他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不可遏制的笑意,连肩都在微微颤抖着,眼眶中有着盈盈的水光在闪动着。 恼她!气她! 想不到她死的时候,竟是这般地心痛,宛如心口上被人恨恨地刺上一口子沉受着剐心之痛。如果她还活着,他也许还会被她气得咬牙切齿。 但是如果可以选择,他情愿那样。他轻闭上眼,一滴泪已缓缓地顺脸颊流下,落入心中沉甸甸的,一片苦涩宛如海洋。 突然觉得冷,他抱起了姜未晚,把她揽入怀中。 就这样旁无他顾的专注地抱着她冰冷尸体,晚膳送了进来,原封不动地端走。早膳送了进来,还是原封不动地端走。 次日午后,推门声再次响起。 “本王说了,给我滚下去。”秦烨的暴吼声再次响起。 “奴婢参见王爷!” 秦烨缓缓抬头,见来者是怜心,便不冷不热地问了句,“何事?” “郡主已死,奴婢求王爷怜悯,让郡主入土入安。”怜心盈盈垂泪,硬咽道:“求王爷念及和郡主夫妻恩义上,为郡主做场简单的法事。” 秦烨不置可否。 怜心提起袖子拭了把泪,如果可以引回郡主的魂魄,了结郡主此生的宿愿,郡主下一世便可无牵无挂地投个好人家。 如果耽搁久了,尸身腐烂,郡主来生就难以转世为人。 “求王爷成全!”怜心匍匐于地重重地磕头。 “起来吧。这件事就由你去置办吧。”秦烨缓缓地闭上眼,神鬼之说在他看来不过是无稽之谈,但是此刻,他却变得犹为相信。 “王妃的后事,要大肆操办吗?”怜心缓缓问道。 “不必了,一切从简。”他轻叹了口气,姜未晚不喜欢张扬的。 “王妃入土为安的日子,要定在何日?” “明早。”沉默了良久,终于吐出了这两个字。 怜心走后,秦烨唤来了侍女,让她们取来了备好热水。他亲自为姜未晚净身,让丫鬟取来笔墨、香粉,加入了特制的香料调匀后,笔锋在姜未晚肩颈上轻轻辗转流连一朵妖娆清华的芍药花绽放开来。 秦烨轻抚着自己亲手画上的芍药花,薄唇轻勾,凄然的笑声响起:“姜未晚,你别想逃,下辈子我必会寻得你。”他再次靠近,在她冰冷的唇瓣上烙下他深情的印记。 按秦烨的嘱咐一切从简,怜心和张嬷嬷对姜未晚的后事进行操办,请来了道士为姜未晚做法事。 在嗡嗡啼哭声和道士的诵经念佛声中,秦烨恋恋不舍地将姜未晚放入棺中,合盖而上。 王府上下都沉浸于肃然哀伤的气氛中,人们开始记起姜未晚的种种好,姜未晚一向与世无争,她没有责罚下人,反倒是为下人挺身而出,少了这样的一个主子,岂不让人叹息。 冷漠的右侍卫北冥闻得姜未晚死讯,刚毅的容颜都变得生硬,目光也变得更加深沉难测,剑眉都皱起了川字形。 西厢阁的床蹋上,谭蝶儿心情却大为舒畅,全王府里的人都跑去哭姜未晚,她反倒笑了起来,有什么好哭的,不过是死了个懦弱的废物而已。 “真是看走眼了,姜未晚那么柔弱的一个人,怎么配成为对手。真让人失望,早知道就不用费那么大的心思去对住,真是高看了她。” 谭蝶儿觉得有些困意,她便缓缓闭眼,开始睡她的大觉。不知睡了多久,她从恶梦中惊醒才发觉自己竟睡了一个下午。 “人都死哪里去了?”谭蝶儿吼着。 小菊疾跑进来,“王妃我在这儿。” “叫你呢?人都死哪里去了。”谭蝶儿抱怨着。 “都为王妃守夜呢?” “守夜,守个屁夜,人都死了,难不成还有人偷尸?”谭蝶儿火冒三丈,“不就是死个人吗,还把她东屋的人都叫去守夜,死得又不是皇帝,用得着举府上下劳师动众吗?” “王妃,莫乱说!我们要诚心悔过,才能获得救赎。”小菊目视前方,一脸的谦恭。 谭蝶儿冷冷地扫过去一记嘲讽的笑,轻轻一哼,“什么狗屁东西,救赎?那你就出家当尼姑去得了,更显得你的诚心。” “王妃有所不知,道士说王妃生前怨气太重了死后冤魂不散,正集结在王府四周,恐冲撞了王府的安宁,正在施法呢?”小菊一脸的惊恐,压低了声音道:“她生前我没有好好对她,我好怕她来找我。不能不信,我回来时还跌了一摔,像是被人拌了一脚,可抬头一看,又怎么都没有。王妃,你说我该什么办?天灵灵,地灵灵,只要她姜五月的冤魂可以放过我,我必然天天给她烧高香,把她当菩萨供着。” “胡说八道,全是胡说八道。”谭蝶儿焦急地跺脚,忽然问道:“盖棺了吗?” “盖了,是王爷亲自把她送入棺材里的,道士说是一个时辰后要进行引魂。引了魂魄决别了众人就要下葬了。” “引魂?”谭蝶儿轻蹙眉头,据说景国经常有法师弄引魂,请道士在人死后四十八个时辰内把死者的魂魄引出来,问问她生前可有未了遗愿,并协助她完成遗愿。 “王妃,你也知道引魂。你说怎么办?我生前欺负她,她的鬼魂是不是缠上我了。王爷的脸色好吓人,要是有人把这一切告诉王爷,那我怎么办?” “没出息。”谭蝶儿狠狠瞪了小菊一眼,“还不快滚下去给我备膳,用完膳我们再去看看。” 小菊撅了撅嘴,不安地垂头退下。 谭蝶儿看小菊下去了,便拿了些首饰出来把玩。 突然窗外传来了一丝动静,谭蝶儿一惊,猛地坐起来,她惶恐不安地盯着窗棂方向,清冷的月光轻轻挥洒下,窗外树影婆娑地倒在窗棂上,像极了人的影子。 “谁?是谁在外面?”她惊恐地喊着,可没有人回答她,只有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屋子内。 兴许是幻觉,这两日子来,自己总是心神不定地,她收起首饰在床前躺下。 忽然一个黑影在纸窗棂前一闪,急速地横向飘过。 谭蝶儿吓得花容失色,她坐起身复问道:“谁……到底是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的,快给我出来。” 窗外没有人回应,四周寂静无声,她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忽然觉得困顿,不知过了多少,她开始慢慢全眼。 迷糊之间,忽然觉得有一阵风吹开了两扇门。 在那两扇门间,一袭白衣慢慢飘近。 “来人,快来人。”谭蝶儿猛地惊醒,看着四周觉出一身冷汗。 她慌里慌张地披上一件单衣下了床,刚穿上鞋——还未站起就看到一袭白衣飘至眼前。 “谭蝶儿,你还我命。”邪魅撕哑的嗓音传了开来。 谭蝶儿惨白着脸,慢慢抬头。 窗外朦胧的月光如水般地投在她白雪般的寒衣上,姜未晚安静而苍白的面孔上有丝很飘渺的笑意,越发显得诡异清冷。 确认自己看清她的面容时,谭蝶儿心中一震,她慌乱垂眼……女鬼果然是姜未晚。 “谭蝶儿,你还我命来。”姜未晚慢慢地飘进。 白色月光下未晚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狠凌厉笑意,面目扭曲在一起越发狰狞。 “不……不……你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不是我害你的——是你自己想不开。”谭蝶儿惊惧地往后退。 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被王爷嫌弃,更不会过着非人的生活。你还我命来。姜未晚再的手伸向了谭蝶儿的脖子。 “真的不关我的事。”谭蝶儿焦急地往前跑。 面前门倏地无人自关,嘭地合上。 谭蝶儿大惊换色,她踉跄地跌倒在地,“你……你真得是鬼。“” “我生前怨气太重,上苍怜联悯,阎王怜我生前凄楚,放我魂魄回阳间一趟,了却了前生冤孽,好转世投胎去。”顿了口气,姜未晚接着道:“如果你没有自己撞桌,我何至于背负杀人的罪名,何至于走自缢的路。虎毒不食子,谭蝶儿你禽兽不如。今天该是你偿命的时候。” “那是他活该……他该死。”谭蝶儿面目露凶光,“只是你刚好倒霉地到东屋来,这能怪谁。” “杀害自己亲骨肉,你不后悔?” “他一定得死,一定得死,我别无选择。”她笑的凄厉。 “为什么?母凭子贵,你大可以顺产下他。除非他不是你的骨肉。”姜未晚大惑,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他是个残疾,是个白痴儿。拿一个白痴儿,来换得你的失宠,王爷的怜悯,值得。哈哈……哈哈……”谭蝶儿阴阴的笑意邪肆了起来,不知不觉地,她竟笑出了泪。 姜未晚疑惑道:“尚未出生的孩子,何以说他是残障?” “隔代相传,传子不传女,凡是儿子皆是智障儿。怨灵的诅咒,那是怨灵的诅咒。应验了整整四代了。”谭蝶儿哭了起来,哭得悲切。 “整整四代了。我亲爹就是智障儿。因为弱智的他,我才与姐姐倾城走散了。” “谭蝶儿,这不能成为你杀死亲生儿子的理由。”姜未晚紧蹙的眉头勾画出冷冽宛如冰珠的气质,她又靠近了一步。 “如果杀一子,可以夺王爷怜惜、宠爱,我在所不惜。”谭蝶儿目露决绝,语声坚定有力。 “谭蝶儿,你死不悔改。”门嘭地一声,被人推开。 放眼望去,推门而入的是张嬷嬷。她正迈着小步子一步一步走近。 谭蝶儿大惊,眼中即时地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姜未晚,你不是鬼,你骗我。” “若不是你平时用事太过阴毒,我也不会相信王妃一面之辞,前来作证。”肖嬷嬷叹了口气,她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得如此灭绝人性的女人。 “作证……作证又如何?谁知道你这老秃驴,是不是收了姜未晚怎么好处,来东屋撒泼的。”谭蝶儿狂笑了起来,就凭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死东西,敢来我东屋装神弄鬼。 “别忘了刚才是你亲口认罪的。”肖嬷嬷面露难色,这时才正视起眼前这个难缠的女人。 “我谭蝶儿可不是吃素的。我身犯何罪,几时认罪了?”谭蝶儿狂傲地上前一步,嚣张地逼近肖嬷嬷。 “王妃,都是老奴的错。老奴没有去请王爷,反倒自露了马脚,让她猖狂了起来。”肖嬷嬷脸露哀色,自责不安。 “不过请王妃放心,老奴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定会让王爷信服的。” “老秃驴想以死明示吗?还是要再装回死人,演一出请君入瓮吗?哈哈……”谭蝶儿将张嬷嬷往后一推,“可一不可二,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妄你在王府混了这么多年。” “谭蝶儿,你不要太嚣张了。” “姜未晚,我倒是看看,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如果是本王呢?本王可以奈何你吗?”黑影如鬼魅,飞掠而下,跃入门中,负手而立于前,秦烨唇边勾起一丝残酷的冷笑。 不知他什么时候,他竟在屋顶上下来,屋内的人,皆大为震惊。 寂寂永夜孤月轮,清风恣意怜。 秦烨一袭黑衣,俊直傲然,浑身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冷邪,俊逸的有如从天而降的天神,邪恶的又如暗夜中的催命邪王,散发着来自冥府的阴森气息。 肖嬷嬷大喜,姜未晚淡笑不言,谭蝶儿则是花容失色,吐不出一个字来。 谭蝶儿心中一凛,在秦烨如冰般冷冽的声音中,她的目光也慢慢收缩。 姜未晚折身跪拜,“妾身参见王爷,请王爷降罪。” “老奴参见王爷!”张嬷嬷慌忙跪立于地。 谭蝶儿这才发现,自己忘了行礼,她忙跪地行大礼,“妾身参见王爷。” “谭蝶儿,本王真是小瞧你了。”俊逸的脸庞满是厌恶的神色,站在她面前,他沉声道着。 谭蝶儿脸色煞白,苍白的脸颊上滑落两行清泪,“王爷,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虎毒不食子,你真是阴狠。”秦烨别过脸去,不再多看她一眼,阴狠冷洌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着。 “王爷,不是这样的,是她们合伙冤枉妾身,你要为妾身作主。”谭蝶儿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秦烨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着。 秦烨额上暴出青筋,握紧拳头,冷漠道:“死不悔改。” 谭蝶儿仰头死死地盯着秦烨,“王爷说过会好好照顾妾身一生一世的。王爷一定会饶了妾身,不计前嫌的,是不是?” 秦烨负手而立,俊眉微蹙,嘴唇紧抿成一条线,一声不吭地,情绪异常纠结。 气氛一下子被凝结,窒闷的死寂笼罩着东屋。 姜未晚旁观着,低低叹息,她起身向秦烨行礼,“既然已真象大白,那么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妾身先行告退。” “慢着!”秦烨冷不防喝住姜未晚。 “王爷?”姜未晚盈盈转身,息事宁人,这不是他一直所乐见的结局吗? “本王必还你一个公理正义。”秦烨道着,唤来了两个丫环。 “谭蝶儿从即刻起搬入寂园严加看守,没有本王命令,永不得出园子。”淡睨视着谭蝶儿,秦烨抽出腿,语声如冰地道着。 谭蝶儿仰起下颚,心灰意冷地望着秦烨:“王爷,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这般无情吗?” “本王记得和你说过,在王府内行事定要有主妇之仪,如有违本王定会严惩不贷。” “呵呵……王爷如此无情,妾身能说什么?王爷莫忘,王妃在王府内可是桃花运不断,连我们的左统领都对她眷恋有加?王爷禀公处事了吗?”谭蝶儿一句一字,字字直击着秦烨心坎。 “谭蝶儿,本王真是太纵容你了。”足于冻死人的声音传出来了。 “纵容,王爷何时纵容妾身了?我要的万千宠爱于一身,你给过我吗?”谭蝶儿笑了,她不要,不要进寂园,一旦进入寂园,断然无翻身的机会以其这样不如放手一搏。 “谭蝶儿,”秦烨低低叹息着,眸光黯淡怅然。 女人到底是太贪心了吗? 见秦烨微微晃神,谭蝶儿张嘴道:“求王爷饶恕妾身,妾身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那孩子很可能是智障儿。我是为了我们秦王府的声誉,才不得不这样做。” 提到孩子,秦烨愠声低喝,“谭蝶儿,怕你顾虑的不是本王的颜面,而是你的虚荣吧?” “王爷当真要把妾身放逐寂园?”谭蝶儿冷然问道。 秦烨不再多言片语。 谭蝶儿惨然地笑着,她从地上爬起,冷傲地瞪着姜未晚,上前一步,“姜未晚,郎心似铁!妾身今日之状,定是你他日之况,你好之为之!” 姜未晚一震,心底的某根弦被她触动了。 秦烨再难按捺住怒意,冷声喝道:“谭蝶儿,本王真是太惯着你!”他叫住了谭蝶儿,便让丫环取来笔墨。 没两下,就写下一纸休书,递了过去。 谭蝶儿接过一看,脸色煞白。 “王爷,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当真半点情义不念了吗?” 秦烨眯着黑瞳,对张嬷嬷道:“带她下去领纹银五百两,从即日起让她离开京城。”清冷的语声,彰显着他的暴戾无情。 两个丫环近身来扶谭蝶儿。 “不用你们扶,我自会走。”谭蝶儿跌跌撞撞,东倒西歪地走了起走,边走仰头大笑了起来,“姜未晚,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哈哈……”笑声分外凄厉悲中带伤。 秦烨投在姜未晚身上的视线,悄然掠过片刻的喜悦,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冷峻和不羁斜眼瞥向她,“装死,姜未晚,你干得出彩……” “对不起,我只想装死去吓谭蝶儿,当时没顾上太多。”姜未晚不明白为何要道歉,但是在他责怪的目光中,她不由得软了噪音。 “未晚,请王爷责罚!” “责罚,你知道本王要如何责罚你?”神色淡漠,语声平淡无澜,让人窥不出喜怒。 “妾身不知,妾身此举也只是为了还我清白,妾身亦用了命作睹注。”她深吸一口气,淡定从容。 丫环斟上清茶,他便坐在桌旁,举眸看着姜未晚,星眸中除了冷傲不再有多余的情绪,伸手端起茶,轻啜了一口,“若你再装死,本王必会亲手杀了你。” 姜未晚看着眼前的秦烨,优雅惬意的举止,与他的暴性格完全不符,唯一相似的是,他的话里,字里行间都透着冷冷的警告。 不过这算是他对她的格外开恩了。 “妾身也想活得长命一点,那幅棺材快把我憋疯。”姜未晚幽幽叹息着。这话倒是真的,华鹊给的药,早不醒、晚不醒,非要她入棺时,让她醒过来,吓点露馅。 “那是你活该,怎么不憋死你。”秦烨没好气地看着她。 姜未晚耸耸肩,俏皮道:“妾身若是死了,王爷接下去的引魂,不就真成引鬼了吗?” 秦烨敛眸,骤然问道:“怎么时候和华鹊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 姜未晚微微笑道:“王爷健忘了,她是你给我指的师父。” 秦烨勾起邪魅浅笑,向她略倾身凑近,“这么说是我咎由自取了?是不是被你卖了,本王还要为你数钱?” “王爷何等英明,岂是泛泛之辈。”姜未晚应对自如。 “把解药交出来。”秦烨低头逼视着她,神情复杂难解,黑眸里满载着浓浓地怒意。 姜未晚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白瓶子,递了上去,“加水服用一次,即可全解了迷幻之毒。” 秦烨伸手接过,把白瓶子扔给站在一旁的丫环,“把这个拿去,看着谭蝶儿服下去。” 丫环领命退下。 “王爷真是有心人。”开口称赞着,心中微微酸涩而不自知。 “你在吃醋,若是本王也对你这般无情,你有何对策?”上前一步,扣住她的下额,俊容平静。 “妾身等着重蹈覆辙。” 姜未晚接着温言笑道:“王爷几时起,发现了破绽?” 秦烨扣在她腰间的手一紧,似要把她的蛮腰折断,“嘲弄本王,是不是让你心情大好,舒爽愉悦?” “妾身不敢。”低低垂头,看似诚心悔过。 秦烨黑眸渐锐,直视着她,一字一顿道:“本王最憎恨,在本王面前耍小聪明、使诡计之人。” 姜未晚芫尔微笑,“王爷,天下处处都是这样的人。” “你不同,你是本王之妻。”危险的气息夹杂着脱口而出的淡淡温情,让他自己微微一愣。 姜未晚抬眼凝睇着秦烨,心底有一股怪异暖流滑过。 说到她装死的那出戏码,明明是漏洞百出,自己怎么就没有识破,真是邪了门了。好在她入棺时的那一瞬间,他脑中灵光一现,发现上当、受骗了。 -本章完结- 第273章 大婚 犹记得将她入棺后,他魂不附体、呆若木鸡地站在一旁,怜心的哭诉声飘到耳旁,才让他惊觉姜未晚没有理由以死明示,她非推倒谭蝶儿的凶手,更没有理由因为不堪受辱就去死。她的生命力那是杂草状的,岂会突然变枯萎。上前推开姜未晚棺木,蓦然发现棺材中空荡荡地。 果然唱了出空城计,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姜未晚一定去了东屋。 到了西厢阁东屋外,见一个白影一闪一动,暗中还有个身影在推波助澜,他登时了然于心。轻点住华鹊的穴道,让她到树旁乘凉去,他纵身跃上屋顶,观看起她们的戏码。 姜未晚此刻已发现端倪,不由问道:“师傅呢?” 秦烨颇有深意地凝视着姜未晚,“放心,本王留她有用,自不会动她。”秦烨暗忖,华鹊到底是他师妹,他岂会对她起杀心。 两人算是达成心照不宣地共识,秦烨先让人放出了姜未晚未死的消息,再带着姜未晚现身。然后就对陈太医和华鹊的诊断失误,做了些场面上的责备。 最倒霉的莫过于陈太医,因此被扣了一年的俸禄。谁叫自己学艺不精呢? 他还感恩戴德地叩谢王爷不杀之恩,让人哭笑不得。 秦烨回神,黑眸底闪动着危险的气息,语声却分外平静:“下个月,你们大景国的姑娘要来和亲了,到时你陪我到丞相府走一趟?” “和亲?哪个公主?” “张丞相的外孙女张萌萌,被世宗皇帝收为义女,赐封筝云公主,下嫁宁风曦。” 闻言姜未晚简直义愤填膺,“皇上怎么能这样?动不动就让人和亲。目前大景和大聂不是好好的么?” “你冷静一点,这不是你们大景国皇帝的意思。”秦烨微微皱眉,目前这种状况也是他所不乐见的,他与宁风曦早晚都要有个了解,宁风曦娶了大景国的义公主,无余是壮大的势力。 “难不成是萌萌主动请缨要来和亲? “你说对了,是她自愿的。” 姜未晚惊诧了起来,“她疯了,她怎么能嫁宁风曦。” 华鹊看着姜未晚神情有异,不由开口问道:“你不希望她嫁给宁风曦,为什么?” “我是不希望我们大景的姑娘嫁到你们大聂来。”谋臣、权臣尚可,叛臣她从来都不看好。偏有萌萌那傻冒非要此君不嫁。 月朗风清,明净清澈的月色倾洒,清光流泻,意蕴宁融。结婚喜庆的消息却打破了夏夜的平静。 丞相府,议事大厅内。 宁风曦负手对窗而立,其父宁复在一旁苦口婆心劝诫起来。 “让他回收呈命吧。”宁风曦淡淡吐了句。 “曦儿,这是大好的机会。你娶了筝云公主我们和景国皇室的关系便更进了一步,你要想想这次迎亲有多少朝臣反对,如果不是景国坚持这婚事我们还拿不下来。这么好的事情,你可千万别给我出搂子。” 宁风曦扫了老父一眼,唇角微扬,泛起一个讥诮的笑容,“让婚姻成为政治工具,就像你们一样吗?” 宁复的脸顿时僵了起来,“风曦,你这是在指责、埋怨我们吗?要知道,我们别无选择。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为光复大业。” “大业,这些年来,你每天在我耳旁念着这两个字,我都听出茧子来了。” 宁复长叹一口气,沉默了片刻后,吐出幽深的话语:“曦儿,我希望你明白,我们都没得选择。” “去回话吧,我不会娶张萌萌。”宁风曦打开素扇,垂首凝望着内扇面上的美人,如墨的黑眸底一片温情。 宁复无奈地摇头,转身而去。 秦王府内。 秦烨剑眉微挑,这次筝云公主张萌萌前来和亲的。 不知世宗皇帝打得是什么如意算盘,觉得在他这里吃不到定心丸了,就笼络起宁风曦吗?不管景国打什么算盘,对这场婚宴,他都特别的感兴趣。 星眸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他要查当晚夜探秦王府的是否是宁风曦,就要从宁相府中寻出蛛丝马迹。 三天后,秦王府东厢阁内。姜未晚难得出府,何况还是参加张萌萌婚宴,年少时,丞相夫人带张萌萌带姜王府玩,彼时,姜倾冷失手打碎了杜若雨的玉壶,污蔑是她打碎的。她让杜若雨罚了一整天不给东西吃,却是张萌萌递给了她两块上好的桂花糕。桂花糕之恩,让她没齿难忘。 难得故人相见,未晚亲自动手挑选起衣裳。她选了件浅蓝的绸裙,立刻被怜心淘汰了。怜心说的也对,出席婚宴,不能过于寒碜让景国的来使失了颜面。 为了彰显雍容华贵的气质,她挑了件紫纱绸裙。怜心为她上了妆,华丽的金步摇、银簪子插在云鬃上,更添贵气。原本清华的容颜上多了几许勾魂夺魄的妖媚风情,又不失落落大方的气质。 马车已备好,秦烨在大门口等她一同前去丞相府。 “王爷……”温婉动人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秦烨轻回首,瞥见打扮得娇艳的姜未晚,眼前一亮,心里却大为不快,姜未晚平时都是清淡素雅,不喜浓妆艳抹,此刻如此刻意为什么?为了给自己长脸?还是为了呈现给宁风曦看?思及此,秦烨登时沉下脸去,原想等着扶她上车,这回都免了。 “自己上了马车。”他随意吼道:“还愣着干吗?上车。” 姜未晚回瞪了秦烨一眼,这又是发了那门子的火? “没有人搀扶,她只能自己慢慢爬上马车。”华美富丽的马车在道上,不徐不缓地向前…… 丞相府外,临近吉时,两辆华贵的马车缓缓停下,大家都好奇车上坐的人是何方神圣,竟然迟来。 第一辆车内走下来的是风尘赴赴的大将军,听到报童大喊一声:“大将军姚倾到。” 一个俊逸的男子从马车上跳下来,因为身着白色儒服的缘故,显得斯文俊雅,众人都瞪大了眼,光看外表,只会让人错觉这是个儒雅的文臣,他真是血战沙场的无敌将军吗? 因为今日刚到京城回复皇命,忽闻权相宁风曦大婚,便随意前来参加,自是来迟了,还有人比他更晚? 姚倾不由地对身后的那辆马车车主产生了兴趣,挺立的身姿微微一顿,褐眸落到那辆华美的马车上。 秦烨已步下了,伸手掀起珠帘,淡淡道:“下车!” 俊美的脸庞,是还是一贯的冷傲! 他这又生哪门子的气?扶人下车,也是这样的冰冷,姜未晚睁大了眸子一脸的不悦。 秦烨看在眼里,恼了,“今儿个宁相大婚,你可别失了仪,否则我定不轻饶!” 姜未晚微微蹙眉,这男人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失仪?她好端端地会失什么仪?简直莫名其妙! 姜未晚正想回嘴,轻抬眸,就对上一张儒雅俊逸的脸庞,两道清亮柔和的眸光朝着姜未晚所立方向凝望了过来。 秦烨也注意到了一旁,站立的姚倾。见到姚倾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注视着姜未晚,秦烨微觉诧异,剑眉微蹙,警告味十足地瞪着姚倾。 姚倾微微浅笑后,便从容收回视线。 秦烨眸光微扬,姚倾是个威名远扬的将军,傲然不羁,为人清高,一惯如此。虽是他的下属,平素里与他偶而碰面就是彼此颔首,不过在战场之上对他倒是言听计从,对下属也是极为体愠。 国家正在用人之际,君子有容人之雅量,他自是不会计较一些虚礼。难得见铁血将军一笑,却是对姜未晚,真是让人匪夷所思,颇不是滋味。 一旁的副将对秦烨行了个礼,“严荣见过秦王爷,秦王妃。” “严副将辛苦了,他日有机会到府上,我们再把酒言欢。”秦烨微微颔首,自己早前带暗卫潜入契国时,与这群将士打过交道,对他们自是不陌生。 “严荣谢过秦王爷!”副将举手复施一礼,“末将先行一步了。” 征战沙场的铁血将军姚倾,与未晚在大聂国见过一面,她被契尔寒带走时,还是多亏了姚倾一行人帮助,未晚是想回报姚倾一微笑的,思及她夺武林盟主一事,秦烨并不知道,解释麻烦,又碍于秦烨在场,就此作罢。 秦烨俊容平静,*揽过姜未晚,迈步走向丞相府。 站在内大门迎客的宁复,见到姚倾与秦烨这两个复国的绊脚石时,黑眸扫射出冷箭般的光芒,可到底是老歼巨滑的权臣,宁复很快地就欢天喜地上前迎客。 “哟,这不是秦王爷和姚大将军吗?贵客临门,快快有请!” “恭喜,宁丞相喜迎筝云公主!”姚倾城微微颔首,还是一惯地淡漠。 “宁相大婚,秦王当然切之不恭!”秦烨星眸凌厉一扫,淡淡丢下话,揽着姜未晚举步进了屋。 宁复被秦烨那冰寒的眸子扫了眼,微微一颤,杆立在原地,牵强又别有深意地笑道:“秦王妃,即刻起,我就是亲家了。” 是啊萌萌来自大景授封公主,张丞相与父亲姜北又素有交情,她与萌萌算得上是同来是大景国的亲人。 见宁复唤到自己,未晚正想回首,秦烨却暗自加重了放在她肩上的手劲,姜未晚颇为好笑,他自己和风曦是朝政上的对头,就要全天下的人都把风曦当对头才满意吗?这男人 还真是小器,未晚无奈,只能置若罔闻地往前走。 一身便装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他天生散发着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他虽非大聂的一国之君,却在大聂黎民百姓心中有着无可取代的崇高地位。 “臣等宣见摄政王,摄政王妃……” “末将宣见摄政王,摄政王妃……” 闻声而动,宾客齐齐跪了一地。 秦烨扶一虚礼,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都起来吧。本王是来恭贺宁相大婚的,可不是来抢风头,诸位同僚随意吧。” “王爷,我现在想去看萌萌。” “也好,去叙叙旧。”秦烨的手慢慢松开,姜未晚终于在他手下脱身。 走在宁相府内,目之所及,十步一阁,红瓦大院,屋檐相连,让姜未晚感叹,聂国真是财力雄厚,这丞相府都堪比景国的皇宫,雄伟华丽。 而此刻,宁王府议事大厅内,正进行着一场不为人知的纠结。 “我不会娶她的,让她滚回景国。”宁风曦薄唇轻扬着,吐出冷若冰霜的话语。 他面前站立着一个内敛的老妇人。老妇人沉声道:“属下前来传达宫主圣旨,请丞相以大局为重,切莫因为儿女私情,而毁了千秋大业。” “宫主心中唯有千秋大业,可曾有过风曦?”一抹冷笑爬在那张俊逸的脸庞上。 “望少主以大局为重,体愠宫主忍辱负重之心。忍得一时,好赢得千秋万世之幸。”见宁风曦对宫主颇有不满和抱怨,老妇人苦口婆心劝说了起来。 “纵使一朝可脚踏万里江山,欲是孤家寡人,何谈幸也。”淡淡启唇,宁风曦还是一脸的冷俊。 “临行前,宫主特交待属下转告少主,宫主许予的重诺,无论何时都不会变。”见宁风曦不为所动,老妇人只能再次提醒他。 宁风曦低垂了墨眸,掩住眼中的憎恶,语声如冰:“胡扯,当我是三岁孩童吗?迎娶张萌萌,我与姜未晚岂有聚首白头的可能。” 见宁风曦冥顽不灵,老妇人反唇相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同理人之相依,贵在笼其心。少主若能赢其心,不管时事如何变化,端和郡主亦是你的。” 宁风曦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衣袖怒甩,带着压抑的愤怒转过珠帘,离开了议事大厅。 老妇人心中一颤,如果不是看在宫主面子上,就刚才自己的以下犯上,恐怕早被他凌迟处死了。 见宁风曦行色匆匆,老妇人又在心中感叹,铮铮英雄傲骨,亦难过美人关。唯愿这不是美人劫。 疾行而去的宁风曦此时已下定了决心,他要去退婚,纵然有违皇命,也在所不措。 初夏闷热的微风中传来一股清新的茶香味,让刚出了议事厅,正步入长廊拐角处的宁风曦微微怔住,墨眸朝前望去,那抹紫色的纤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全身一震,欢喜之色涌上眉梢:“未晚……”一道低哑的男声,饱含着复杂的情感,他轻唤了起来。 姜未晚抬眸,见到身着月白华服的宁风曦,心中惊诧,马上开口问道:“宁风曦,快要到吉时了,为何不见你身着喜服?张萌萌呢?” 她只关心张萌萌,他呢?她心中可有一点点他的位置? 宁风曦心中醋意微升起,淡淡启唇:“没有新娘?我不会和张萌萌成婚的?” “你说什么?”姜未晚陡然变色,声音微扬,“你要拒婚?那是杀头的大罪,那萌萌该什么办?” 多少欲说还休的话,多少欲诉的心事,如今魂牵梦萦的人儿,就站在眼前,他怎可错过?宁风曦大手蓦然往前伸去,将她拉近揽入怀中,带着蛊惑的低沉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未晚,我好想你。” 姜未晚瞪大了美眸,心中一阵紧缩,宁风曦他说什么?他疯了吗?她本能地伸出柔荑用力去掰开他缠在自己腰上的手。 可是宁风曦搂在她腰间的大手,搂得更紧了! 姜未晚被吓住了,他怎么可以如此无礼呢? 姜未晚猛然抬头,迎上宁风曦如墨的眸子,恼怒道:“你快放手,你这样成何体统。” 宁风曦凝视着她的水眸,唇角柔和的弯起,勾出几分醉人的笑意,“未晚,我是认真的。我一直都是认真。” “我也是认真的,你快放手,张萌萌还等着你一起成亲。”在接触到他的目光时,有惊颤的震憾,他的眸子中满载着深情,这是多么不合时宜。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今生我独爱姜未晚一人,断无娶她人的可能。”坚定低沉的噪音,吐出了压抑多年的心声。 姜未晚脑子里一阵慌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秦王妃,我是有夫之妇。” “不管你是谁的妻,我知道你是姜未晚,我深爱的姜未晚。”近在眼前的距离,只要她愿意迈出一步,无论前方是不是万劫不复的地狱,他都愿意一人去承受。 他低头吻上他日思夜想的红唇,反复、探寻着他渴望的柔软,她的俏脸因为羞愤而涨得通红,明眸之中腾起晶莹的水珠。 他一边吻着,一边注意观察她的表情,想从中看出她是否对自己有一点点的爱意。 姜未晚眼中的水花,让他怔住了,不由地停下吻,停下心中近一步的渴望,凝望着眼下惧然的女子,温声道:“未晚,我带你离开秦王府可好?我不想让他再欺负你。我不想你和他在一起。” “宁相逾越了,王爷待我很好。”淡漠的声音中带着几许坚持。 她还在挣扎,而她越挣扎,宁风曦反倒搂得越紧,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你不要骗我,他是怎么虐你的,你瞒得了别人,你骗不了我,我不想再放开你!”墨眸底还是那抹执拗的坚持。 “吉时,吉时快到了吧。”姜未晚无奈之下,只好俯身,低头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下去。她用力地咬着,咬出了血,他的大手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手面上传来的痛楚,没有让他哼叫出声,他却紧蹙着眉头,那不是因为手臂上的痛楚,而是因为心痛,他心爱的女人抗拒她的爱,让他心痛不已。 大手上咬出了痕迹,留下了一排深深地皓齿印,再咬下去,就会咬残。 姜未晚没有狠心往下咬,只是抬头擦起唇边的血迹,冷冷地道:“放手,你快放手。” 见他没有放手的意思,她急吼了起来:“你再不放手,我就死在你面前。我说到做到。你不要逼我。” 闻言,宁风曦微颤,他蓦然地松动了手…… 姜未晚终于从他的钳制中脱开,她往后退了几步,隔开了几米,神情激动地对宁风曦道:“风曦,你一定要好好娶张萌萌,好好疼惜她,她可是为了你,不远千远万里而来,你怎么可以有负于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张萌萌被退了婚,以张萌萌的性子,断无活着回野恋国的可能。而宁风曦呢?他亦难逃重责。 宁风曦沉下脸,健躯一颤,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爱着眼前的女人,而她就这样残酷地践踏他的尊严吗?她要他去娶别的女人。 “你爱上秦烨?”宁风曦痛心疾首,唯一想到的只有这一句话。 未晚答非所问,“王爷待我好不好,那是我的家事,不劳相爷费心。” 宁风曦步步逼近,“很好吗?很好,你会昏倒在山脚下吗?很好,你用得装死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王府内的情况你都知道?”未晚心惊,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他在王府内暗藏着他的人? “若不是怕耽误你的救治,那一晚,我就会带你走,我就不会让你再待在那个鬼地方。”他叹了口气,为何总是只差一步,只差一步的距离,拥有姜未晚人的就是他了。 “你居然冒险潜入王府,为什么?”似乎有些不确定,未晚淡淡启唇问。 “我只是想去看看你,我想你,喜欢你,除了你我还犯不着,为了不相干的事去冒险。”谋权、复国大有一大批的人马为他去效力,而姜未晚却只有一个,关于她的一切,他要亲力亲为地去做。 几时起?风曦几时起喜欢她了? 他的这份执拗,这份爱太沉重了,她无法回应,亦无法承受。 姜未晚皱起了柳眉,“相爷错爱了,未晚是福薄之人,承受不起。” 一句相爷,把他的心凌迟了。 像是冬日里,从温暖的被窝中走出来,却当场被人浇灌了一桶的凉水,让他冷得发颤。 尽管如此,他犹抱着希望低柔的轻唤道:“未晚,你一定要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吗?” 突然听到一阵轻咳,周围有人?姜未晚蓦然转身,低着头,朝着来时的路折返。 他想叫住姜未晚,只觉得话在喉咙里打结,竟发不出声来。他出只是杠在原地,竟没有去追寻这声音的来缘。 “曦儿,吉时已到,你快去更换礼服,拜堂成亲。”在宴厅里见不到宁风曦,宁复急得焦头烂额,急忙往后院寻来。 见儿子站着不为所动,宁复叹了口气,“曦儿,你这是爱她吗?可曾想过她的立场?而今这种局面,你要让她被千夫所指,万人所唾吗?今儿个你若拒婚,死得不只是你,是张萌萌,还有她。你是要一朝痛快,还是要朝朝暮暮相守,你自己掂量着吧。” 宁复言尽于此,便负手往议事大厅方向疾行而去。 婚宴大厅内,吉时已到唯不见新郎、新娘,就连退位的老丞相宁复都不在,不免让人议论纷纷。 姜未晚匆匆地往宴会大厅上折返时,因为低着头地缘故,她在小道口上,慌急的脚步撞到了一个身影,让她差点跌倒在地,就在她身子被重重掷后时,一只大手迅速伸了过来,接住了姜未晚。 “谢谢!”姜未晚站直了身子,暗自庆幸没有倒地,便出声言谢。 姜未晚就在抬眸看清撞到的人时,心里暗暗叫惨,真是倒霉撞上恶魔了。 秦烨一脸的阴霾,沉声问:“你不是去看张萌萌了么,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慌慌张张的?” “还没见到,只是随便走走。”小手奋然地挣扎着,秦烨弄痛了她。 “只是走走吗?”秦烨冷冷地逼问着,脸上的愤怒,足以将人冰冻。 “王爷找我……”话才说到一半,正想讥讽秦烨时,一袭大红华服映入眼中。 宁风曦正朝这里走来,他想去拒婚的吗?未晚脸色煞白,美眸流转之中,心生一计,蓦然地掂起脚尖,伸起双手环上秦烨的脖子,吻上他凉薄的唇瓣。 娇嫩的红唇对碰,柔润的触感,温柔*,让他大惊,星眸大睁。当他意识到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宁风曦已从他身侧走过。 只觉得一阵轻风起,宁风曦的衣决在风中飘扬着。 宁风曦微蹙起俊眉,冷眼看着这一幕,心纠得紧紧地,除了沉重和哀伤的愁绪外,竟找不出词语来形容。 内心中无法克制的压抑,唯有运地轻功,在悄然地发泄,面上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同为高手、又旗鼓相当的秦烨,怎会不知宁风曦运用了轻功呢? 宁风曦在消耗着他的内力来隐忍着心中的愤怒,或许还有悲哀。 这种发现让他的心理稍稍平衡了点。 因为等不到宁风曦,众人恐有变,正聚集着欲往后院寻去时,发现了这么大胆地一幕。秦王爷和王妃正在拥吻着。 大庭广众下的拥吻,只有秦烨知道姜未晚的唇看似*地贴上自己,吻技却是那么地生涩,冰冷没有温度和感情。 他星眸染上炽热怒火,快速地解下缠在她肩上的手臂,迅速把她推离,扶正。 这该死的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拿他当钯子,做出这种大敢无礼的事。 她的粉颊上迅速泛起红晕,羞涩地低着头,看似怯怯又极其*问:“王爷,还要吗?” 哇! 围观的众人都发起倒抽气声,秦王爷真是不同反响,当众索吻吗?夫妇俩还真是如胶似漆,看来秦王爷和姜未晚素来不合,貌似神离的传言,都是子虚乌有之说。 不知死活地女人,她竟然登鼻子上脸,如此戏耍他。 怒起,大手看似温柔地搂过姜未晚,实际上却运用了轻功,加重了缠在她身上的力道,那力道似要将她的香肩捏断。姜未晚眼中隐隐有泪,差些就尖叫出来。 秦烨抬头浅笑着,两人并排走了出去。 众人也不敢多加观望,便各自散去了。 站在角落里的老妇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姜未晚倒是个识大体之人,她这么来一出,好过她对少主相劝百句。 宁风曦此时已在大厅正中之上站立住。 今天的婚礼气氛太诡异了,让喜婆捏了把汗,她还是迎上去,怯怯问道:“宁相,吉时已到,婚礼还未举行,这……” 宁风曦芫尔笑着,“风曦感谢众位同僚前来参加婚宴,让众位久等了。”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众人安静了下来,姜未晚也屏住了呼吸,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中。 宁风曦的目光穿透了人群中的众人,落在了姜未晚身上。 就在众人探寻宁风曦目光所投的目的地时,宁风曦已收回视线,他接着道:“承蒙皇上赐婚,龙恩浩荡,风曦心中感激……”停顿了片刻,他几乎是暗咬着牙关,一字一句地道:“感激欢喜昨夜多喝了几杯,酗酒误时。” 宁风曦偏红,习惯着红袍,只是身上这件红袍非圣上谕赐的。 “新郎倌,快快去更换喜服,来接新娘子来拜堂吧。”喜婆见状,笑逐颜开,催起宁风曦。 见宁风曦没有移步的意思,喜婆机灵上前一步,朗声笑道:“皇上赐婚,天大的喜庆,时时刻刻都是吉时。众位大人,也不会介意多等一会,是吧?” “恭喜相爷!” “恭贺相爷和公主,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姜未晚顿时松了口气,抬眸的瞬间发现了宁风曦的目光正向她扫来,四目相对,他想传递给她的还是那种执拗,让她感慨万千,五味陈杂。 站在姜未晚身后不远处的宁复目睹了这一切,无奈又愤恨地黑眸落在姜未晚身上,他知道风曦是为了姜未晚而娶亲的,风曦不想被姜未晚的怨恨,更不想置姜未晚于危险中,才勉强同意娶张萌萌。 风曦对姜未晚的这份情愫,让他心惊胆颤。他轻叹了口气,已造成而今这种局面,他没有的选择,他必须找时间对风曦好好说教。 宁风曦被喜婆推着去更换喜服。 秦烨唇角轻勾,扬起一抹讥讽,“宁风曦喜欢你?” “那与我何干?”姜未晚勾唇微笑,“王爷吃醋了?” 秦烨笑而不语,只将她放开,举步入席而坐。 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吹奏着喜乐,双红喜字,新郎身着大红喜服,潇洒健拔地立在堂中,祥和的目光,却有种近乎肃穆的味道,看不出一点喜悦之色。大红喜帕隐去新娘绝代风华的容颜,轻盈若雁的步伐,昭示着她的愉悦与羞涩。 观望着这场婚礼的姜未晚,心情却是分外地沉重。喜庆的场面在她看来,却是特别的凄凉和沉郁。 此刻明明白白地听到风曦的告白,让她不知该如何自处。 随着一声礼成,一声送入洞房。大聂权相的大婚,落下了尾幕。 一辆马车缓缓地驶往秦王府。只是一天,这一天于姜未晚而言,却特别地难熬。待回到东厢阁时,才发现自已的肩膀被秦烨弄得伤痕累累。难怪痛得难受。 待怜心给她上完药后已是深夜,她只能趴着睡觉。 三日后,张萌萌缓缓地步进了东厢阁,“未晚……” “萌萌,”熟悉的声音,让正在刺绣的姜未晚一惊,迎眸时,看到张萌萌格外地开心,连忙放下绣花针,迎了上去。 姜未晚把她领到榻上,两个人坐下来后,便聊了起来。 “未晚,在大景宫时我就时常忧心未晚在王府内的生活不如意,可是这几日听府内下人传言,你和王爷夫妻恩爱,我真是十分高兴。” 姜未晚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淡然笑笑。恰巧这时丫环上了茶,未晚急忙请萌萌品起茶来,以转移注意力。 “萌萌,你和相爷新婚佳偶,还好吧。”未晚犹疑了片刻,才轻轻试探起来。 萌萌不知其中缘由,在未晚问及时,她本能地鼻子酸涩了起来,美丽的脸庞上带着幽怨她轻摇了摇头,“不好,一点也不好。” 未晚下了榻子,走到萌萌身侧安慰了起来,难道是相爷冷落了萌萌? 未晚继续装作不知晓缘由,顾自地说起来,“萌萌,你刚从景国而来,对聂国的风土人情还不了解,聂国的男人都高傲的很,好像我们这些个外族人,都欠了他们债似的,起初都是这样冷漠地,相处久了,慢慢地就会好起来。” “新婚的那一天,他误了吉时。” “新婚的那晚,他告诉我,他不爱我,除了感情我要什么东西,他都可以给我。他派了个总管给我,让我有事可以吩咐总管去办。之后,他就弃我而去。” 张萌萌哭了起来,声音悲凉无助。 姜未晚上前拿起锦帕,轻轻拭擦起萌萌脸上的泪水,只觉得对张萌萌有着难以言表的歉意和愧疚,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萌萌,那你有何打算?” “那日他误了吉时,我焦急地在等,我当时想了几十种可能。如果他拒婚怎么办?如果他不爱我怎么办?” 姜未晚看着萌萌若有所思问:“如果他真得那样,你会什么做?” 张萌萌悲伤地哭泣着,擦了把眼泪,硬咽道:“如果他拒婚,我就去死。我没有颜面回景国,是我请旨和亲下嫁宁风曦。我不能成为天下臣民的笑话,不能成为景国的耻辱,让景国蒙羞。当时我在想只要风曦不拒婚,难怕是他不爱我,我也甘愿承受。我会守着他,等着他,等着他爱上我为止。” “张萌萌,你这是何苦呢?”轻溢出一声叹息,这个意料中的结果,让她倍感无奈。 “未晚,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丢了我们景国人的脸?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张萌萌哭得梨花带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鬼迷心窍了,非他不嫁。” 被萌萌的哭声,拧得心都痛了,姜未晚柔声劝道,“萌萌,你不要这么说,怎么会呢?爱上一个人没有错的。你很勇敢,你一定会幸福的。” “哪怕是他恨我,欺凌我。哪怕只是*着我,而不爱我,也比整天都不见影子,对我不闻不问来得好。”悲伤浮上心头,张萌萌变得非常的无助和脆弱。 “欺凌伤身。无*无爱,岂不更伤神,伤心。张萌萌,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也许过一阵子就会好了。”早就知晓了其中的原委,想出谋划策,也无从着手,无奈地只能轻拍着张萌萌的背说了些,让自己心烦的谎话。 东厢阁外,正要入未晚居室的秦烨见大景国的两个女人,一个哭,一个安慰。 见不得这种沉郁的气氛,要进屋的脚顿住了,就在折返的时,她们的谈话,正好飘入耳中。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着,就退出了东厢阁。 此刻聂国皇宫。御书房前,正坐着个从容自若的清逸黄袍人! 身上隐隐透着一番高贵出尘的气度。 “皇上,如今四分天下。据微臣所知,契国已暗自屯兵,矛头直指我朝。皇上,请看。”宁复呈上一本折子。 第274章 训斥 太监接过折子,递上去。翻开折子,一阅。聂云琦的脸色开始阴郁了起来,一扫往日的清雅。 “契国真是太放肆了,岂有此理,何密奏可当真?” “千真万确。” “那么景国呢?是否也暗自屯兵,意图对我朝不利?”聂云琦不解,问道。 “景国虽已和我朝结盟,但最近和契国走得很近。”宁复回禀道。 “契、景两国本是邻国,停战后,两国来往甚密,这没有什么异议。”聂云琦不以为意。 宁复继续说下去:“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眼下各国局势表面平静,实则暗藏玄机,我们能不能等闲视之。” “宁卿所言有理,那依你之见呢?”聂云琦是一个懦弱的帝王。虽长得俊逸,空有儒雅的气质,并没有并点君王的气魄。他本不是皇位的继承人,之所以继承皇位,不过是赶上了好时机。 聂震云死得时候,秦烨仍在山上,拜师学艺。待他收到父亲的遗诏时,江山已易主了,坐享天下的是自己那个懦弱的亲弟弟。 国不可一日无主,聂云琦素来以仁孝出名,在其母赫连鸣凤的拥立下,聂云琦继承了皇位。 “臣以为……”宁复正执起玉笏版,正打算禀奏自己的看法时,只听御书房门口,传来太监的通报,“太后驾到!” 雍容华贵的太后赫连鸣凤在几个宫女的簇拥下徐步而来,凤目扫过御书房,心中顿时了然。 “儿臣参见母后。”聂云琦连忙上前相迎。 “老臣参见太后。”宁复下跪行了个礼。 “都起来吧。是衰家来得不凑巧,扰了你们君臣共商国事。”她挥了挥手。 “臣先行告退吧。”宁复急忙行了个礼,欲跪安。 “宁卿家,留步。”赫连鸣凤叫住了他。 宁复起身,惊愕地看着赫连鸣凤,退立一旁,“臣在。” “衰家问你,最近大聂国的大街小巷子里,都传着什么新鲜事?”太后边在聂云琦的搀扶下往御书房前的御座上坐下,边漫不经心的问着。 “大后所指的是……”宁复一脸的迷茫。 “据闻风曦大婚时,摄政王和王妃,在你府内艳惊四座,可有此事?” 宁复的脸越发地深沉,“老臣忙着筹备儿子的婚宴,未曾听闻。” “你不好意思说,就让我这孤老婆子替你说吧。”赫连鸣凤的脸色不好看。 “母后,因何动怒?”见赫连鸣凤一脸的愠怒,聂云琦很是惶悚。赫连鸣凤从小就是怒多、威多柔少,聂云琦似乎一直都很怕他。 “还不是你那个好皇兄。”赫连鸣凤提高了声调。 “难道是皇兄打了姜未晚吗?皇兄的作风一向强硬,没有什么稀奇的。”聂云琦倒是一派地闲散。 “若是这样,哀家也就不用操心了。只怕他是失了心,丢了魂,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有伤风化之事来,让我大聂皇氏一族的威名都扫地。”赫连鸣凤的口气越来越冷漠。 聂云琦挑起眉峰,微微惊诧,他看向宁复:“母后所说的,可当真?” 宁复严肃地点了点头。 痴情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何其的不幸!赫连鸣凤失去了一惯的从容和冷静,眼里盛满雾气,“我儿子的心决不允许给一个聂国的妖女!” 大聂国的皇帝项震云就是死于燕门关,死于美人刀下,如今,她的儿子又如法炮制地爱上了弟媳姜未晚,受她蛊惑,迷乱真心,所有的雄心壮志险些毁于一旦。 “姜未晚……传闻在大景国国宴之上,秦烨和季风两兄弟就为了这个女人大大出手,后来姜未晚嫁给了季风,再然后季风就莫名其妙地在大景帝国被人暗杀了,最后秦烨就娶了姜未晚,衰家就不相信这一连串的不幸,就与这个女人毫无关系。到底是红颜祸水啊!” 这个横空杀出来的女人,她是坚决反对的,若不是苦于儿子的执著,她早就杀了姜未晚。 宁复侧立一旁,抬眸看着太后,微笑,“太后放心,摄政王绝不是*之徒,他定然有分寸的。” 赫连鸣凤还是一惯地冷若冰霜的表情,只道:“但愿如宁卿家所言。” “母后放心,我会找机会和皇兄说说。”聂云琦只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必了,你说得动他吗?”赫连鸣凤冷眼扫向聂云琦,“这事母后自会处理。皇儿,你现在也是一统江山的皇帝,肩挑着天下万民的福祉,你要牢记自己的担子,别学着你皇兄做出些让人耻笑的事儿来。”她接着语重心长了起来。 宁复薄唇绽出微笑,他看着眼前的一幕,俊脸上现出一闪即逝的戏谑。 聂云琦听出赫连呜凤话中的意思,让人耻笑的事儿,无非是指自己夜夜*爱皇后,未*幸后宫的其他女人。后宫之中雨露均粘本是一样很平常的事儿,无奈他却独喜欢温婉的皇后。而今太后在这种场合下训斥自己,未免太过了吧。 心中虽然不平,他却依旧站在一旁,垂首恭听着。 “女儿情长的事情就尚且搁在一边去,皇帝,这个折子你给瞧瞧。”太后从袖中取出本本明黄的奏折递过去。 聂云琦接过折子,看了又看,不发一言。 贴身的宫女递了太后最爱喝的碧螺春上来,太后接过茶盏,高雅的面孔不动声色的瞅着聂云琦,“皇帝,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了?”对这个儿子,她一向是严厉的。 聂云琦显然是震惊了,“母后,这……这怎么可能呢?” 有人状告大哥秦烨结党营私,蓄谋篡位。而且还是宁风曦等几名德高望重的朝臣联名上书的。 “皇帝,现在不是讨论可能的时候,衰家只是问你该怎么处置这一件事?” “太后,我绝不相信大哥有谋逆之心,他若想当皇帝,以他的丰功伟绩,以他的声望,这大聂天下早就是他的了。”聂云琦眉凝纠结,语气里透漏了一丝烦躁。 太后手中的茶盏重重落下,发出砰然一起响。太后不悦斥责道:“皇帝,在国家面前没有儿女情长,没有兄弟情谊,只有帝国,你要记住,你是帝国的皇帝,是大聂臣民的嘱望,衰家当初与宁丞相一起扶立你当皇帝,就是希望你能做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你要记住天子犯法,都要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摄政王。你大哥若是真有谋逆之心,你定要禀公办理,不偏不倚,这样才能安抚民心,保我大聂帝国千秋万代。” 聂云琦垂下双眼,口气沉重,“母后说得是,儿臣定当谨记教诲。只是儿臣相信皇兄的为人,他不会的。” 太后瞪着聂云琦,对这个不争的儿子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她再次训斥,“我怎么生出你这个不长进的孩子,你要记住,你已经亲政了,我们替你守着天下,天下总归是你的。你先是大聂的皇帝,你才是聂季烨的兄弟,个人私情永远不能高于帝国利益。” “儿臣自当谨记母后教诲,好好彻查此事。”太后咄咄逼人的口气让聂云琦下颚抽搐,这个母亲从来没有在朝臣面前给他留下半点情面,尽管心中十分不悦,他还是努力压下胸口的郁气,面上是一派恭顺。 “皇帝有这份认知,那么衰家也不再多说什么。”太后凤眼瞟了聂云琦一眼,顾自喝起茶来。 聂云琦定定看着自己的母亲不由地喉头发紧,身为一国之君,怎能任人摆布,但是谁知如今大聂的天下实权不在他手上呢? 下首的老丞相宁复跟着垂首恭听,刚毅的唇角不可遏止地扬起一抹淡嘲,“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聂云琦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会装的人,明明怕秦烨功高震主,有朝一日,威胁到皇权,明明憎恨秦烨,憎恨的要死,明明欲除之而后快,偏又有自知之明,怕秦烨一死,以他的能力无法掌控天下,不得不隐忍。这个聂云琦才是世上最阴毒之最。” 赫连鸣凤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淡淡地扫了宁复一眼,道:“宁卿,哀家要和皇上说说话,你若是无事就跪安吧。” 宁复恭恭敬敬地跪拜行礼,臣告退。 待宁复一走,赫连鸣凤便丢下一本承幸簿。 “皇上自己看看吧。夜夜留宿皇后宫中,你何时*幸过旁人?皇后有孕,更要好生养着岂可天天和皇上缠在一起。万一哀家的皇孙有个闪失,谁担待得起?”赫连呜凤训斥了一通,最后撂下话:“今儿个起皇上必须雨露均粘,哀家每日都会让人来取承幸薄看。” “朕谨遵母后的教诲。”聂云琦辑身行礼着 第275章 意外 “都是让人不省心的孩子。”赫连鸣凤喃喃自语着,便起身,迈出了御书房,贴身服侍的宫女在身后紧紧地跟随着。 聂云琦站在一旁,幽幽长叹着。 “皇上,是否要到御花园走走?”身边的随侍太监郭七脸上现出怜悯之色,聂云琦自幼就由他带大,他和皇上之间面上虽说是主奴关系,私底下,却是情同父子,皇上的心情 他怎么会不了解。 “朕没事,这么多年,习惯了。”聂云琦俊雅的脸上掠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郭七,你说朕该如何处置这件事?聂契景迟早是要开战的,皇兄若是爱上姜未晚,这可怎么办?”吐出长长地一口气。 “奴才愚昧,不敢妄下断言。”郭七忙辑身下跪行礼。 “这里没有外人,朕不是让你免跪了吗?”语声微责,却满是*信。 “奴才不敢。”郭七起身,立在龙椅身侧,淡淡道着:“摄政王都是当世难得的英雄豪杰,一直为社稷尽心尽力。老奴相信他们分得清轻重。” 聂云琦微微颔首,“听你这么一说,朕心甚慰,本来我还有很多的疑虑,他寄得可是番邦的郡主。” “皇上多虑了,丞相宁风曦娶得也是大景的公主。”郭七笑着提醒。 “嗯。”聂云琦点了点头。 “皇上,今晚承幸的是?”郭六抚抱着拂尘,走到聂云琦身前。 “永仁宫。”他就顺了母后的意思,*幸楼无双吧。 “老奴这就去永仁宫通传。” “传召侍寝的事,就让小德子去吧。”聂云琦低声道:“将宁复呈上的折子交给郭七,把这本奏折火速送到摄政王府,亲手交予摄政王。” 郭七小心翼翼地接过奏折,辑身一礼,便缓缓退下。 聂云琦负手而立,徐徐朝着永和宫而去,眼中闪过一丝不察觉的阴郁。 摄政王府内,收到折子的秦烨扬唇淡笑,慵懒地瞥向郭七,“皇上的意思呢?” “皇上只让奴才把这个折子亲自交给摄政王爷。没有说别的。” 秦烨将奏折收于掌中,负手立于窗前,“替本王回禀皇上,本王定会竭尽全力保我大聂江山社稷。” “奴才告退。”郭七辑身行礼后,缓缓退下。 “大聂国的万里江山,哈哈……”秦烨自言自语着,忍不住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唇边泛起一抹嘲讽。 肖嬷嬷在门口行一礼,“王爷,王妃让太后召进宫。” “有这事,传口谕的嬷嬷来时,什么没有人通传?” “宫里传旨的嬷嬷与郭公公是前后脚到,你正与郭公公议事,王妃没让我打扰你。” “她将未晚接进宫了?”黑眸警觉的眯起,这个时候她想干嘛? 肖嬷嬷瞅了秦烨一眼,有些不放心道:“谭侧妃是太后钦点的,她堕胎后又被休弃,太后必然是已知晓了,这回该不会是要找王妃晦气吧。” “她敢!”秦烨脸色慢慢的下沉,眸子里的深邃变得骇人。 “备马车,本王这就进宫。” 楼阁高耸,遮天蔽日。正应了那句五步一栋楼,十步一座阁。宫殿楼阁依地势高下而建,气势磅礴,一点不比大景宫差。 这就是大聂国的皇宫。 姜未晚讥诮地扬起唇角,终于等于这一天,等到走进大聂国皇宫的这一天。 嬷嬷在前引路,“秦王妃,这边请。” 未晚淡淡颔首,随嬷嬷徐徐而行。 迎头一前一后走而来两个太监装扮的人。 微风中传来一股清新的香味,未晚微微一怔,不由放慢了脚步,好奇的目光朝着前方走来的人望去。 领头的那个太监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绝美的面容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与他相比而来,跟着他身后的那位公公,只能算得上是个称职的跟班。 未晚打量着面前的太监,世上哪有抹了龙诞香的太监?这男人是谁?看样子不像是皇帝的男*,难得他是正主儿本人?仔细打量着他与秦烨倒有几分相似,莫非他就是大聂国国主聂云琦?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裸地盯着他,聂云琦感觉一阵不舒服,冷锐的眸光也朝未晚看去,四目相对,那一刻,他怔住了! 这个女子,他并不陌生! 武林大会上,艳冠群芳夺得武林副盟主的女子,那个他让人跟踪,却跟丢了的女子。 聂云琦目不转睛地盯着未晚,眼里写满好奇,她怎么会在这儿? “陈嬷嬷……”跟在聂云琦身后的太监朝着迎面而来的嬷嬷行了个礼。 陈嬷嬷只是微微颌首。 聂云琦刻意垂头不语,陈嬷嬷终是与他擦肩而过。 跟在聂云琦身后的小路子谄媚道:“皇上,这身打扮连嬷嬷都瞒过了,陈嬷嬷都没有看到你。” 聂云琦转身着看陈嬷嬷与未晚在他面前渐行渐远,他不由地勾唇冷嘲了起来,“果然是太后的人,从来都是眼高于顶,习惯了高高在上,她们眼中几时有过朕?” 小路子看着皇帝冷硬的眼神,不由叹了口气,“皇上言重了,若是知道是你,借她一百个狗胆都不敢造次。” 聂云琦突然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来迷魅,“小路子,你跟上前去看看,打听一下刚才那位是哪家的姑娘,母后宣她到宫中有何事?” “皇上,我们不出宫微服私访了?” “不出去了。”聂云琦又笑了起来,深邃的眼眸,深不见底,却加倍惑人,“朕要找的人,找到了。” 小路子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找到了?一直以来皇上在找谁? 聂云琦挥开手中折扇,妖孽扇开,“你还不快去打听?” “奴才马上去。”圣心难测啊,皇上为何关注起刚才进宫的女子?这个女子难道是皇上要找的人?他不敢去猜,小路子小跑着迅速离开聂云琦的视线。 聂云琦迅速回了乾明宫,放了明黄的龙袍,站在朝明宫殿前,单手放在玉栏周砌的横栏上,双眸注视着眼前雄伟的建筑,嘴角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他想起了一句话,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聂云琦脑海里不由浮现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他与端和面对面,他伸手抬起端和娇滴滴的脸庞,轻轻问:“端和姑娘,朕立你为妃可好!” 答案是肯定的!没有人能够拒绝一国的皇帝,更何况他不论是相貌,还是气质财富权势都是天下第一,只要他想要,她就会满心欢喜的嫁! 走过优雅宁静的宫道,终于来到了慈宁宫。 这算是皇宫里一处辟幽之所,大聂国太后的居所。 未晚还未来大聂国前,她就仔细了解了大聂国的皇室成员,从大聂国前皇帝聂震云,到他的发妻,如今的太后赫连鸣凤,再到她的三个亲生儿子——双生子聂季烨,聂季风,三子聂云琦。据聂季风生前口述,三兄弟之中,赫连鸣凤最*爱的莫过于聂云琦。聂云琦是在赫连鸣凤的呵护之中成长的,相比大哥秦烨,聂云琦虽然有些平庸,但是却颇有心眼。季风为何要说聂云琦颇有心眼,未晚至今都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 她隐隐觉得这一切,并不会只是那么的平静。 堂堂大聂国摄政王府里平日无故地摆了四口棺材,三个侧妃分明死于非命。 有人说是秦烨克妻,在她看来,这三个人的死,不仅仅只是被秦烨杀死而已。秦烨如果有杀女人的辟好,为何不将这三个已死的女人下葬了,或是随便挖了坑,将这三个女人埋了? 他这么做,会不会只为了震慑某些人呢? 秦烨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侧妃?据她暗中调查,这几名侧妃都是皇帝和太后指婚的,打狗也要看主人,秦烨在杀侧妃时,为何平点不给皇帝和太后留情面呢? 未晚回想聂季风临死前所说的话,聂云琦虽然平庸却也颇有心眼。她甚至推测这三个女人的死与太后甚至皇帝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刚刚见过的应该是大聂国的皇帝聂云琦本尊无疑。 接下去,该会会大聂国的传奇太后赫连鸣凤了。 未晚紧跟在陈嬷嬷身后,摆出一副垂首敛目的样子。 陈嬷嬷领着未晚进了大殿,躬身行礼,“禀太后,秦王妃姜未晚带到了。”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未晚连忙下跪,垂头行礼,仿佛对初次见到太后十分惶恐。 “抬起头来,让衰家好看看。”平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未晚不自觉皱了下眉头,还是慢慢地抬起头来,对视着面前的大聂国传奇。 第276章 蓄谋 慈宁宫,这座宫殿精致非凡,奇珍古玩四处陈列,煞是奢华,鼎内燃起袅袅的青烟,檀香的清香味四处飘散。 赫连鸣凤手上端着琉璃盏,修长的指上戴着宝玉所制的护甲,上面镶嵌着几颗鸽血红宝石,精雕成细致的花纹,她就这样淡淡然地坐着,却很难让人忽略她那保养的极好的身段和容貌,尽管生了三个孩子,却还是艳光四射,雍荣华贵。 “你就是那个让我两儿相争的女人?”赫连鸣凤皱了皱眉头,她仔细打量着跪在堂下的姜未晚,十指纤纤,肤如凝脂,秀雅绝俗,的确有一股轻灵之气,不过大聂国天下美人如云,这个大景女子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能让她的两个儿子相争呢? 姜未晚黯然垂下眼帘,再无言语。 赫连鸣凤顾自喝了口茶,宛若不察未晚在堂下跪着,也未叫她未晚起来。 沉默了良久。 赫连鸣凤终是放下茶盏,再打量了未晚一番,又道:“怎么不说话了?” 未晚哽咽道:“摄政王抬爱,未晚始料未及,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与他们从未认识过。” 赫连鸣凤直直盯着未晚,扬高了声音:“谋杀我大聂皇族子嗣,姜未晚你该当何罪?” “未晚腹中的孩儿,的确因未晚而死,是我服用了藏红花丸导致失去他。未晚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选择。谭侧妃的孩子非我所杀,谭侧妃也已承认是她污陷我。” “姜未晚,你倒是实诚啊!谋杀我孙儿,就算我儿舍不得杀你,哀家也容不得你。”赫连鸣凤重重地将茶盏掷在案桌子上,“来人啊!给我把鹤顶红给我呈上来,哀家今儿个就为了我那未见过面的孙子赐死你这个妖妇。” 未晚重重磕了个响头,“谢太后赐酒,未晚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死了也罢,早早解脱了。” 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躲在宫门外,又悄无声息地跑开了。 出了慈宁宫门,小路子在廊道上拼命奔跑着...... 宫女呈上了玉壶和玉杯,纯白的酒液在她面前哗啦啦倒下...... “谢太后赐酒。”未晚笑了笑,终是伸手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你竟然连死都不怕。”赫连鸣凤显然十分的意外,她的声音显得意味深远:“那又为何怕给烨儿生孩子?你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孩子,断了大聂帝国皇室的后嗣?难道这个孩子不是烨儿的?” “不,正因为我腹中的孩子是摄政王的,我才留不得他。” “为什么?”赫连鸣凤似乎对此很感兴趣,又追问了起来。 “我身为大景帝国的人,处在大聂国与大景国之间总是为难的。他日若是大聂与大景交恶,我与我儿该如何自处?不仅仅如此,我本无意嫁给秦烨,是秦烨杀了季风,掠了我,我不得不随他来大聂国。我不爱他,我甚至惧怕他,梅园中陈列着四个棺材,前三口棺材里,还躺着三具尸体,她们都是秦烨的侧妃啊,这是多么阴森恐怖的事儿。” “烨儿有克妻之命,死去的几名侧妃皆因为命薄而死,这怪不得烨儿。” “不,不是这样的。她们都是被秦烨杀死的。我亲眼看见秦烨杀死白依依的,断然不会有假。秦烨他是个杀人狂魔,他不仅仅只是杀了白依依,我的夫君,你的儿子季风也是被秦烨杀死的。” 赫连鸣凤咆哮着:“你胡说八道,烨儿不会杀了风儿的,他们是亲兄弟,烨儿不会的!”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都怪我,是我拒嫁秦烨,害他对季风痛下杀手。” 赫连鸣凤身侧的陈嬷嬷淡淡然道:“秦王妃,你是不是看走眼了,摄政王怎么会杀了自己的亲兄弟呢?” 姜未晚咬牙切齿道:“我虽没有亲眼看到秦烨杀了季风,可是我却是亲眼看到他在案发现场驾着马车逃离的。若是他没有杀人,他为什么要先逃离现场,而后再制造匆匆赶到现场的情境呢?在我看来,杀了季风的人,非秦烨莫属。太后明鉴,未晚将死之人,又岂会诓骗你,未晚好恨,好恨我一个弱质女流不能为夫君报仇雪恨,让他死得不明不白,让凶手秦烨逍遥法外,未晚只能杀了秦烨的孩儿泄愤。” “你说的可当真,我儿季风真是让秦烨杀死的?” “我一个即死之人,我骗你做什么?” “好个秦烨,他竟然敢谋杀亲兄弟,他还反了不成?”赫连鸣凤提起锦帕,望脸上擦了把,似乎在拭泪,“风儿,他从小就诚实,孝顺。三个孩子之中唯有他最像先皇,只可惜他自幼就体弱多病,在挑选人质去大景时,我本是想让秦烨去的,这个傻孩子,却第一个站出来,坚持要去,那个时候,他还很小,他就已经懂得体贴照顾别人。风儿,是我赫连鸣凤这辈子唯一的亏欠。” “求太后,为季风做主,秦烨是你的孩子,季风也是你的孩子啊!”未晚含泪央求着。 赫连鸣凤与陈嬷嬷对视了一眼,凤眼里似乎闪过几许流光异彩,虽只是一闪而过,却让未晚深切地捕捉到。 赫连鸣凤徐徐道:“当年被送往大聂国为人质,不仅是我赫连鸣凤对不起他,更是我大聂国对不起季风,不管是谁,敢杀我儿季风,我绝不放过他!我都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是秦烨,是秦烨杀了季风啊!”未晚又重重磕了一个头,“季风待我恩重如山,当年我在府中与嫡母、嫡姐不合,嫌些命丧黄泉,季风援手我开了茶王铺,且数次救我于水火。我自愿嫁给季风,恩义多于情爱。如今他因秦烨而死,我恨不得食秦烨之肉,喝秦烨之血,以慰季风在天之临。” “你可知道,你若杀了秦烨,你必死无葬身之地?” “未晚知道,可我未必不能全身而退。在来慈宁宫之前,我已暗中和我三哥联系好了,只要我杀了秦烨,我就易了容貌,逃离大聂国,三哥的人会接我回大景的。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一直以来因为三哥迟迟未找到无心大师,三哥不让我动手。如今却是我已将死,再无动手的可能。”未晚水灵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尽管声音淡淡的,却掩饰不住那丝悲伤。 “无心大师是谁?是个和尚么?” “不,那是个易容高手,男相女音,仪表堂堂,我曾在师父华鹊手上看过他的画像,说起来,他该算是我的师伯。” “姜未晚,你的胆大可真不小,你竟然与你大景国的皇子一起蓄谋着杀了我儿秦烨后,逃离大聂。” “太后此言差矣,秦烨是你的儿子,难道季风就不是你的儿子么?秦烨功高震主,狼子野心,太后不杀他,难道就不怕他日的倾国之乱吗?”姜未晚哭得泪流满面。 “你好大的胆子,你......你......” “太后,你不是说不管是谁杀了季风,你都要为他报仇,你都绝不放过他,你都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么?” “哀家是说过,不过就算要杀了秦烨,为季风报仇,也该是哀家自己动手,岂能让你动手,让你们大景国称心如意?” “太后想杀了秦烨么?我倒是很乐意为你效劳,为季风血恨,只可惜我命不久矣了。”未晚脸上泪痕涟涟,眼里却是没有泪了,有的只是一种近似空旷的绝望和不甘。 未晚重重磕了个头,“未晚无意中成了大聂国的武林副盟主,江湖与朝庭一向相依又各自为政,只要太后同意杀了秦烨,我愿意让整个大聂的武林都归顺朝庭。” “你说什么,你成为了武林副盟主?” 赫连鸣凤低头看了手上的镶玉护甲,惦量了片刻,又接着道:“你杀了秦烨,替季风报仇后,要哀家为你做什么?” “现在说这个都太晚了,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何力气去杀人?” 陈嬷嬷看了太后一眼,当下含着微笑,表情恬淡,“秦王妃误会了,刚才太后给你喝得不过是加了野果汤汁的酒水,从色、香、味上皆与鹤顶红相似,足以乱真。” “你说什么,你说我没有死......我不会死......我不会死了?”尽管心中早已有数,未晚还是装作激动得语无伦次。 赫连鸣凤不疾不徐地转了个话题,“阿凝,你把秦王妃带下去,让太医给把把脉,以安了她的心。” “呃,太后,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陈嬷嬷上前去,笑着引路,“走吧,太后的旨意,遵从便是了。” 第277章 交心 姜未晚垂首,怯生生地跟着陈嬷嬷转到殿外让太医把脉,适时地隐去眼中飞掠过的嘲讽,太后,你不过是想假借太医之手,来确认我姜未晚是否落胎过而已,何必惺惺作态呢。 一串香后,陈嬷嬷带着姜未晚复又来到了慈宁宫正厅之上。 陈嬷嬷躬身向太后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姜未晚宛若不察,她扑通跪下,“未晚无知质疑太后,请太后恕罪。未晚求太后镶助让我为夫君报仇雪恨。” “怕是也为你大景帝国找除了一颗眼中钉,肉中刺吧。”太后扬唇轻笑。 “未晚是真心诚意想为夫君......” “够了,别污辱了我儿季风。”赫连鸣凤冷冷地打断了未晚,“说你想要哀家怎么帮你?” “三日必死丸,我已备好,随时可以动手,求太后帮帮我,帮我找到无心,只要无心能为我易了容颜,我事成之后,我就可以全身而退,到时候我就离开大聂国,改头换头,重新做人。”未晚磕了个头,“求太后成全!” 赫连鸣凤闻言眉头一皱,沉默了良久后,终是道:“容哀家考虑考虑。” “母后......”聂云琦气急败坏地走进慈宁宫。 赫连鸣风面色微微一变,“皇帝这是怎么了?进我慈宁宫连起码的礼数都不知道了?” “儿臣参见母后!”聂云琦连忙补行了个礼。 “皇帝急匆匆地来,有什么事?” “姜......”聂云琦刚一张嘴,便见未晚转身看了他一眼。 还好!还好端端的,聂云琦不由地长长松了口气。 “姜什么?” “将......今儿个老丞相不是呈了份奏折么,契国将与我们大聂国开战,儿臣正是为了此事来找母后谈谈的。”聂云琦看了姜未晚一眼,带了一丝笑意,未晚有些愕然地看着他,有点摸不到头脑。 “秦王妃,你将退下吧,哀家要与皇帝好好谈谈。”赫连鸣凤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聂云琦一眼,这个儿子他进门之后的心思似乎都在堂下跪立的女人身上,是她的错觉么? “未晚,先行告退。”姜未晚站起,微俯着身子,垂头敛眉退了下去。 五月的天,说变就变,她才出了慈宁宫,正走在宫道之上,就见天空中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眼见一场大雨,即将倾盆而下,未晚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他身着便服,疾步向她走来,厚薄适中的红唇漾着另人安心的笑容。 未晚打量着他,定住了脚步。 在世人看来,秦烨享尽尊荣,放荡不拘,霸气凌人,只有他自己知道,人人羡慕的背后,藏着多少不会人知的秘密与辛酸。 “快下雨了,我们快回去取伞。”路过的宫女交谈声传入未晚耳畔,惊醒了沉默的未晚,她飞快迈开了脚步,往宫门口奔去。 “未晚……”他撑开了油纸伞向她走来。 她却与他擦肩而过,仿佛没有看见过他的到来。 天上乌云密布,雷声滚滚,她却对他视若无睹? 秦烨追上前去,递过伞,“未晚,别闹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我不要你管。”她拒绝了他的靠近,嫌弃地退后了两步。 满天的乌云黑沉沉的压下来,四周的树叶随风摆着,突然大雨倾盆而下,很快地淋湿了面前的人儿。 听雨的声音像悲伤的曲儿,滂沱的大雨中独自撑着伞,竟是如此的孤寂。 不能为你撑起一片无雨的天空,总能与你风雨相伴而行。 秦烨扔了手中的油纸伞,站在雨中,对视着姜未晚,冷冷地问道:“你就这么恨我么?” “是的,我恨你,恨不得你死。”雨儿模糊了视线,眼角有冰冷的液体滚落,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所有言不由衷的话,所有压抑的苦闷与煎熬,终将过去,姜未晚,你必须忍,必须忍,不能功亏一篑。 “姜未晚,本王失去了唯一的孩子,本王的长子,这还不足于抵消你的恨意么?”她的一句恨,如同钢针,针针刺痛了他的心。 秦烨觉得心很沉,很酸,脸色蓦然沉了下去,“姜未晚,本王的忍耐是有限的!你要疯,我奉陪到底!” 秦烨上前一步,发狠地拽过姜未晚,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放开我!” “放开我!” 激烈的挣扎,阻止不了他前进的步伐。 她被他打横抱着,一路走前了宫门前,好在此刻下着大雨,宫女太监都躲得远远的,不然都不知道要如何自处。 姜未晚长叹了口气,秦烨恼起来还真混。 她几乎是被他扔进了马车内,好在马车四周都放着细软垫,不然定是要扔得几个月起不来。 秦烨也随后跟上马车,来不及收拾满身的雨水,他动手抬起她的下颌,“太后找你做什么?” “闲话家常。”未晚摇了摇头。 他轻拧着双眉,突然加重了自己握在未晚下颌上的手,“你骗我,告诉我,她早你做什么了,威胁你,对你不利?” “王爷多心了,我和太后相处甚好。”姜未晚别开脸不去看他。 他明显有了几许失望和恼怒,一个疾速的吻落在她的唇瓣上,他撬开了她固若金汤的防御,近似狂风暴雨般的侵袭,那股显而易见的霸道,发泄着他心中的愤怒…… “混蛋,你除了掠夺,你还会做什么?”好不容易等他放开了自己,未晚大口大口喘气着,瞪着他,怒斥了起来。 “未晚,我是你夫君,我希望你信任我。”他灿若星辰的眸子中,忽掠过一抹忧郁,像窗外的天气,阴沉沉的。 姜未晚觉得心里很酸,她别开脸儿去,再不敢相望。 慈宁宫内。 聂云琦本是担心未晚的安危而来的,如今未晚已走,他随意扯了两句,就走了。 聂云琦前脚一走,慈宁宫的宫女倌倌就进门,向太后赫连鸣凤回禀了慈宁宫外未晚与秦烨争吵一事。 “行了,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赫连鸣凤皱了皱眉头,挥退了宫女。 “太后,你真要和秦王妃联手么?” “这孩子虽然圆滑,但是说得倒是实话,我看她口口声声为季风报仇是假,为大景帝国拔除眼中钉,肉中刺才是真的。” 陈嬷嬷眸光一转,落到太后身上,“眼下局势不定,那太后还要和秦王妃联手么?万一其余三国联合起来,我们岂不腹背受敌?” 赫连鸣凤红唇蓄着一抹肆意的笑意,深眸邪魅诡异,“我们不怕乱,就怕天下不乱,乱世出英雄,富贵险中求。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找到他的软肋,如今终于让我们等到了,这次我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老奴愿听凭太后差遣。” “你马上让人传话给姜未晚,告诉她,小不忍则乱大谋。让她与烨儿好好的过日子,切记不可耍小性子,闹脾气。” “老奴这就去办。”陈嬷嬷颔首,恭敬退下。 “等等。”赫连鸣凤又叫住她,“你顺便去查查无心的下落,让他随时准备替姜未晚易容。” “太后,事成后,你真要助她逃离大聂?” “此事,既然大景的皇子参与了,我们自是要卖大景国几分颜面,事成后暂且放她一马,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我再寻个由头,秘密找到她,将她办了。” ——— 摄政王府议事大厅。 “玖雨,你总算回来了?”自大景国和玖雨分开后,一时未得空相聚,这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倒真是让人惦记着。 “王府内发生的事儿,我都听肖嬷嬷说了。你与郡主怎么忽然变成水火不容了?” “彼时,她还是紫苏时,她以为未晚是喜欢秦烨的,后来未晚却变了,当然这所有的变化,都在她带着未晚去见季风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一切,她多少是明白的,只是她答应过季风,绝不对别人言,特别要瞒着秦烨。” “我正头痛呢?我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恨我,我甚至总觉得她有事瞒着我,她一直不对我坦承,我也不想一味去猜测。” “这就要怪你,你只是让她失了身,却没有让她失心。” “失心?” 白玖雨嘴唇的浮出弧角相当完美的笑意,“季风去了之后,我常在后悔,他在世时,我不曾与他交心,一味地只是在彼此猜测着,如今天地各隔,再无机会重来,王爷不妨与郡主多交交心。” “交心?”接下去的一个时辰里,秦烨脑海里一直都在思考着这两个字。 入夜,凉月似水,踱步在幽幽的小径上,夜风拂面,浓郁的花草香气迷漫了上来,还带着一股冷叟叟的寒意。 沐浴在凉风中,他本能地加快了脚步,心里反倒觉得平静了许多。 东厢阁内,他推门而入。 未晚徐步上前,现要去关门,忽然闻得推门声,不由抬眸。 望向来者时,她惊呆了,水眸睁得极大,惊诧地喊出来,“王爷……” 第278章 描儿(结局倒计时) “嗯,是本王。” 迎上他审视的眸光,姜未晚柔声道:“这么晚了,王爷怎么来了……” “你是在抱怨我冷落了你?”他的目光投注到她身上,炙热灼人,俊脸上的薄怒,目光流转中的爱意,让未晚讶异不已,那抹浓烈的爱意有如滔天巨浪朝着她席卷而来,要让她沦陷,要活活地将她淹没。 姜未晚不安地杆立着,脑中思绪急转,仅仅只是这一瞬间,秦烨颀长的身影微挪了挪步子,健硕的手臂蓦地从她身后围拢过来。 她微微一怔,健躯已从她身后贴合了上去,薄削的男性唇瓣欺了上去,吻上她雪白的颈子。 “你……”她恼了起来,用手去掰他揽在自己纤腰上的大手,无奈力气总没他大,竟不能掰动他一根手指头。 “王爷!”她冷声低喝了起来,秋水明眸中迸出浓烈的火焰。 “怎么了,未晚?”他闲闲地低头,无视她的愤怒,挑衅似地将大手袭向她的胸。 姜未晚怒眸圆睁,“登陡浪子!”她本能地一掌甩了出去,没有如愿地听到“啪”地响声,手腕反而被他牢牢地握住,握在她手上的力度彰显着他的薄怒。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听到自己的心在怦怦地直跳着,她抬眼看着他,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良久后,秦烨眯起星眸,不怒反笑,“未晚,你是我妻,本王只做你面前的登陡浪子?” “啊——”她惊呆了。 “未晚,真是头小老虎。若不是本王留心,这脸上恐要落下清晰地爪印。”他轻笑着,似无奈,似叹息。 这不分明说她是母老虎吗?姜未晚咬咬牙,淡淡地启唇,“妾身一时无状,还请王爷恕罪。” “罪?我怎么忍心怪罪于你。”他低语着,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姜未晚耳侧,引起未晚一阵轻颤。 “王爷!”姜未晚心中忐忑,举眸凝视着他,轻言正声。 “叫我烨!”他轻柔磁性地嗓音,魅惑地*着。 姜未晚的身子更是僵直,眸中亮起了炽热的光芒。她明白了,这是一场交心的战斗。 “我困了,睡吧。”他放开牵制她的手,笑睨着她,“服侍我更衣吧。” 姜未晚僵硬地上前,褪去他的喜袍。 “妾身无睡意,想四处去走走。”姜未晚平静道着。 “夜深了,寒露凝重,我可不想你落下风寒病,传染上我。睡吧。”扯住未晚,不悦地看着她,眸子中有了抹坚定。 未晚无奈地往*蹋后方躺下,盖上了锦被,不安地侧身背对着他。 秦烨利落地躺下,扯住锦被,看着姜未晚的背影,笑了笑,感觉到姜未晚的不安,他故意欺身上去。 她往后缩了又缩。伴着“哎哟”一声低呼,她撞到了*壁上…… “你不困吗?我真得很困了,我睡起来雷打不动。”他意有所指,好心地提醒她,想给她吃颗定心丸。 未晚阖目躺着,却无半点睡觉。 他仰面而躺,兴许是这些日子的变数太多,他太累了,很快地就从他身上传出平稳匀称地呼吸声。 “王爷——” “王爷——”未晚低唤了两声,他果然睡着了。 姜未晚阖目仰躺着,一阵困意袭来,渐渐地睡着。 寂夜中,一双黑亮的眸子,睁开来,他说:“未晚,我一定要赢。” 交心之战,他誓在必赢。 他轻合上眼,笑意却依然留在唇边。 姜未晚紧闭的一双眸子倏地睁开,秋水明眸中荡漾着些许笑意,透着早已洞察的清明,心道秦烨,不得不承认,无论是江面上霸道的你,还是身侧温柔的你,早已让我沦陷,所以这场战争,从一开始我就注定是输家。 ———— “主子,最近王爷来东厢阁来的勤。”怜心这会是喜忧参半,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该如何接着往下说。 “你在担心什么?” “我……我担心……” “怜心,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担心藏红花丸的事情会再发手不是么?”姜未晚扯开唇角再次笑了笑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我虽然不能和你解释太多,但是我向你保证,那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我其实也很想要一个孩儿。” 叹了口气,姜未晚又补充道:“如果还能给我机会的话。” 怜心松了口气,她笑了笑,“会的,一定会有的。” 两人正闲聊间,傍晚,陈公公突然造访,“王妃,王爷让我给你通传声,他今夜与众将军在宫内议事,不回来了。” “嗯,有劳公公了。”未晚轻颔首着。 怜心连忙上前,塞给传话公公一锭银子。 陈公公连忙摆手拒绝,“不,这什么敢当呢?”话虽如此,还是边往外走,边很娴熟地把银子往兜里塞。 怜心做了梅花糕,杏仁饼儿,都是紫苏爱吃的。 未晚顺势差沉香把梅花糕给白玖雨送一份去。 “紫苏姐,王妃说你喜欢吃无肉的梅花糕,特意让我给你送一份过来。”沉香把糕点搁下,笑嘻嘻道:“我习惯叫你紫苏,一时改不了口。” “没事,我倒觉得叫紫苏亲切。”都是一起伺候主子的人,白玖雨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梅花糕,笑容如春风,“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尝尝?” “哦,不了,东厢阁里还有呢,怜心还等着我回去吃呢?紫苏姐,有空就到东厢阁玩。”沉香连忙告辞,得知紫苏是白玖雨后,她总觉得两人的关系已不似从前那般可以随意玩闹。 “梅花糕,无肉的梅花糕。” 借相国寺里的圆悔送给大家的无肉梅花糕,是想借机敲打二姨娘。 未晚特意给她送了这个来,又是想告诉她什么? 沉香一走,紫苏喃喃自语着,环顾四周无人,便上前拿过梅花糕掰了开来。 果然不出所料,里面有张白纸。 紫苏关了门,点了烛火,将白纸往上轻轻烤了下,果然里面有几排字出现,紫苏看着上面的指令,不由地长长地松了口气,姜未晚,她果然没有变。 夜已深沉,清冷的漫漫长夜,东厢阁内寂静无声,精致华贵雕花大*上,斜躺着一个清丽的身影。 姜未晚辗转反侧难眠,静谧的夜色,越发让她觉得不安,满腹的心事,在夜色中沉浸着,无处可倾,无处可寻。 她轻轻地吹灭了灯火,摸黑站了起来,从枕下摸出一面镜子,借着镜光走到了窗前。 萤光铜镜儿是契国皇氏的宝物之一,虽不及夜明珠那般璀璨夺目,艳光四射,可也是夜间指明的好宝贝。 秦王府,依山傍水,里面建筑成群,亭台楼阁精美华丽,错落有致。据说王府内最出名的建筑是梅园和平王府后山的落阁轩。 梅园已被列入禁地,她却去过了两回。 未晚借着月光和荧火铜境的光芒,往停尸房方向走过去。 忽见的一个黑衣人从停尸房中往外窜去,心下咯噔一响,几乎是吓着了。 见那黑衣人身手娇健很像是练武之人,更像是那个守棺人,未晚不由跟了上去。 黑衣人很快进入了然阁轩,迎着月色,未晚徐徐上前,入目的是一座精致的园林,大匾额书写着“芳草园”,黑色的流金字体苍劲有力。 平王府,依山傍水,里面建筑成群,亭台楼阁精美华丽,错落有致。据说王府内最出名的建筑是平王府后山的落阁轩,听说那是一块如梦如幻的无尘净土,说她是无尘净土,是因为然阁轩为秦烨的私人的园地,远离尘世的喧嚣,没有世事的纷杂。 芳草园内,天然的湖光山色,勾勒出完美、独特的画卷,平静祥和地绽放着宛如天堂的气息。迎着寒风,站在园林中,举目四望,找寻着黑衣人,一直未果。天空中偶尔的惊鸟掠过,不安地发出几声鸣叫,打破了夜的深沉,也让心情随着寂寂的凉夜越发的凝重了起来! 早前不敢跟得过近,怕被黑衣人发现了,功亏一篑,结果却跟丢了,姜未晚不安地搓着手,暗暗地跺脚,气恼着。 墨蓝的天幕下,踏着月影的清辉,慢慢地行走着,前方是一片草地,夜里,看得不真切,远远望去一片整整齐齐地幽幽草地。 隐隐见得草从中一个黑影,是守棺人吗?姜未晚疾步往前走,不知她是否已知晓了自己的跟踪,那黑影竟然站了起来,疾步小跑了起来。 姜未晚不敢大喊大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黑影消失在视线中。 她小跑到刚才那个黑影驻足的地方,驻足观望,脚底下有些许潮湿,地面上,歪歪斜斜地躺着几株被拨开的草儿,放眼入目的,皆是绿草,无一花一树,真如其名,芳草园。清新的空气和潮湿的泥土散发出沁人肺腑的气息,弥漫着泥土的芳香。 土地肥沃,绿草幽幽,这是一片精心照料的草地,秦烨为什么要在园中种草? 顺着那个黑影疾跑的方向,接着往前走了许久,入目中一条长廊,长廊上的两排乳白的灯笼,轻轻地流泻出盈盈祥和的光辉。 突然听到一阵“嘎——吱——”的开门声,悠悠响彻在耳旁。谁?是谁,谁在开门,顺着这个声音方向轻轻地往前挪步,看到了一间别致的屋子亮着灯。 姜未晚轻扯着衣角,站在门前踌躇着要不要进去,已经跟踪到这儿了,难道要无功而返?貌似心里很不甘愿,按捺着“怦怦”直跳的心,她取出袖子的三枚银针,捏在手上,她轻轻地挪步慢慢地靠近。她悄悄地推门而入。 一把钢刀已然架在她的脖子上。 “谁让你一路跟踪的?”一声不带情绪的声音从他的唇畔边轻溢出。 暗哑的独特嗓音,很难让人忘记。 “我是来找你的,守棺人!”未晚心里已是松了口气,声音不由地镇定了。 “躺在棺材里的滋味好受么,是不是想再试试?今天可没这么走运,据我所说,秦烨并不在府中,他救不了你。”守棺人两只细长有神的眼睛含着笑意。 “杀了我,对你也没有好处,你是想同归于尽么!”他的刀口离她的脖子很近很近,她的银针也对准了他的肩膀,说到底两人是四两拔千金。 “说!找我什么事?”守棺人收了刀,冷冷地瞅了未晚一眼。 “告诉我秘密!” “告诉我四口棺材的秘密!” “告诉我秦烨的秘密!” 姜未晚接连说了三句话。 “真是可笑了,你想八卦些秘密应当找秦烨,他才是主角,你找我做什么?” 姜未晚细细分析着:“你是秦烨信任的人。若非他信任的人,他又怎么能容忍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在他面前挑衅他。若非如此你怎么会活这么久?” “你怎么不说是他杀不死我,不得不留着我呢?” 未晚向他递出了块石头,“如果说是季风临终前,让我来找你的,你可愿意帮我?” “你怎么知道季风最喜欢的东西是石头?”守棺人皱了皱眉,依稀间又回到了那一年,梨花树下,少年满腹忧伤地说,他再也不喜欢吃,不喜欢玩,他只喜欢石头,他只想做一块石头,一块没有心的石头,不会痛,不会哭,不会难过。 “季风曾经和我讲了一个故事,我一直在想,他故事里的天叔哪儿去了?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虽然把我打入了棺材中,可是我见你并无恶意。我后来仔细想了又想,我想你就是季风口中的那个人。” “既然如此,季风该当告诉过你停尸房中棺材的秘密。” “不,他没有告诉我,可他也没有提醒过我梅园中有危险,所以我想停尸房一定是他所放心的地方。” “我听说,是季风遗言让秦烨兄承弟媳娶你的。” “嗯。” “你不要怪他们两兄弟。你该当明白,季风是有所顾虑的,如果秦烨直接娶了你,他怕你会和他的前三任一样,死于非命。” “我从没有怪过他。” “我还听说,你口口声声说恨秦烨,你甚至用藏红花丸毒杀了未出世的小王爷。” “我想留下这个孩子,可我怕有心无力,谭蝶儿就是最好的例子,何况我想保大人,我不希望自己成为秦烨的牵绑,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一抹忧伤从她的眸子中闪闪而过,未晚凝着守棺人又道:“天叔,帮帮我吧。” 守棺人点了点头,“守护王爷,守护大聂万世基业,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同一片蓝天,幽静的苍穹之上,一勾美丽清冷的月儿,静静的悬在夜空中,挥洒下如水的清辉。 风城外十里坡,狂奔着的一匹黑色的俊马,宁风曦飞快地抽动着皮鞭,鞭声落在马背上,马儿快速地奔驶起来,白茫的雪地里,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寒风在他的耳边呼呼地作响,雪花在他身上纷纷扬扬地落下,他浊然未觉。 后面一匹崇色的马儿,紧追着,马蹄声由远至近,主子的骑术太好了,让追在身后的随从无心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前方马背上,宁风曦的身形有些摇晃,突然体力不支般地翻下马去,就在倒地的刹那,他突然回神起来,迅速地将真气送入素扇内,扇头重重在地上点开,撑起身体的重心,一个翻转,傲然伫立于地面。 跟在身后的无心,迫不及待地翻身下马,松了口气,“公子。” “退下,是谁让你跟进的?”俊美的面容上微有怒意。 “无心不放心公子,所以……”站在身后的俊美人儿,微微皱眉,今夜公子喝多了,也许是复国在望,他喝得特别多。 “退到五里外。”宁风曦愤怒地吼着。 “好。”无心躬身行了个礼,跃到马背上,讪讪离去。 宁风曦缓缓打开玉面素扇,怔怔地凝望着素扇上的那个清丽脱俗,淡雅超群,见之忘俗的白衣翩翩佳人,白希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上她的笑靥,藏在心中,已久的思念,纷杂的各种*全都溢于脸上,口中喃喃自语着:“未晚,姜未晚。” 寒风拂面,夜已渐渐深了,坡上平地里猎人们离去,来不及扑灭的点点篝火,点亮了静寂夜空,浓浓的烟味在空气里传播,充斥着他的嗅觉,心中的怒火如熊熊燃烧的篝火一样越燃越烈。 “秦烨,是你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很快,很快我就会将这一切清算回来的!”冻僵的手脚,又怎么比得上撕心裂肺的心里之痛,扇面上佳人盈盈含笑,却是别人的妻子。庆幸的是,一切终将结束。 沉默了良久后,他眼中多了几许冷冽的清辉,“未晚,我会用秦烨的鲜血来祭奠的大宁国的皇位,我会携你之手,一共登上大宁国的皇位。很快地,我为宁帝,你为宁后。” 冷月照映着,地里投下一抹白色落寞的影子,熊熊的篝火,点燃了心中的无奈,也点燃了浓烈不息的野心和*…… 光阴似箭,转想之间又过了五日。 芳菲亭内,姜未晚正优雅捧着书卷细读着。 一双软底黑靴映入眼中,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飘入鼻端,不用看也知道,来者是她的夫君秦烨。 姜未晚抬眸浅笑:“王爷……” “在家闷着了吗?”这些日子来,每天都有朝中重臣的夫人来访,无非是说些恭维、奉承之话,她倒应付地游刃有余。 “王爷要带妾身出去逛逛吗?”她询问着,心里却雀跃不已,了解聂国的民俗风情,当地的地理位置、状况,以后两国之战一旦打响了,也是百益无一害的事儿。 心里更诚实的声音,又在告诉自己,不过是沉闷了,她想着出去逛逛,何必扯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骗自己。 看着她欣然、愉悦的表情,他似乎也被感染上了,沉溺在那种欢快的气氛之中。 他重重地点头,“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 姜未晚慢条斯理道:“就逛逛京城路边的小摊。” “小摊?”有点犹豫。 姜未晚笑着摇头,“我乱说的,不去了。” 秦烨看着她,顺手牵过她的手,一脸的真诚,“未晚怎可戏弄为夫,我们这就去。” 最近这些日子,秦烨好像投胎换骨了般,少了往日的冷暴,脸上时时浮现得都是三月春风般的笑意。 姜未晚不为所动,每次都是这样和他同行,不是豪华的马车,就是一大堆的护院随行,没有一点的稀奇,大街上碰到一大堆寒碜的达官贵人,那些市井小民就像盯着怪物一样盯着他们,真是好没有劲。她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没有说出来。倒是秦烨自己反映了过来,“你等等我!” 她还没有说同意与不同意,他一转眼就疾步离去了。陡留姜未晚一人杠在远地,不明所以。 过了片刻,只见他身着月白的华服疾步而来,“我们走吧。” “真的要去吗?” “我何时欺骗过夫人?”璀璨的星眸流转着丝丝真诚。 “王爷,属下去备马车。”侍卫见状,急忙问着,就要去张罗。 “不必了,本王只是和王妃随意走走,不必惊扰旁人。”不由分说地拉起姜未晚,欲带着她出府。 “王爷,真要独自带我去逛?”姜未晚质疑了起来,像他这种身份高贵之人,竟然愿意独自一人带她去逛,是一时玩心大起吗? “本王,没有太大的仇家。即便有人想本王死,也不敢在大聂国动手。在京城之内,保护你一人,还是足够的。”俊容上笑意盎然。 既是她请出的要求,他愿意以身犯险,她也不在乎,誓死跟随了。 “王爷,皇上召你进宫。”两人刚出了大门口,一个太监便跳下马车,跑着上前,大气都敢喘一下,看样子是遇上了十万火急之事。 秦烨看着姜未晚,俊脸上颇为难,踌躇迟疑。 姜未晚浅笑着:“王爷有要事,赶紧去忙吧,妾身也不过是随口说说,不必放在心上。” 秦烨微微颔首,便随着传口谕的公公上了马车。 秦烨心中有数,皇帝催得这么急,想必也是和大契国犯我僵土有关。 先有大契**人侵犯大聂边界,大聂国边界守将同契国交涉未果,上报朝庭,聂云琦派兵镇压,激起大契国的不满,两国拉开了战争的序幕,开始打得热火朝天。 大契国命镇国大将军契尔寒为帅,临兵出征。 契国此次发动战争的人数和规模,皆是往日的三倍有余,皇宫内,皇帝紧急下旨,命秦烨为帅,右相宁风曦为副帅携同大将军姚倾应战。 临行前,姜未晚木然地跟着秦烨身后,看着秦烨似乎有话要说,却什么都没有说。 明显地,他感受到身后姜未晚的目光正紧紧追随着自己,秦烨心中百转柔肠,放缓了脚步,一声不吭地走着。 待要行王府大门外时,姜未晚蓦然发现,自己就这样愚蠢又呆呆地跟着他走了好长得一段路。 他的脚刚迈进了门槛,她忽然脱口而出,“你一定要去吗?” 秦烨蓦然地回头,在她面前立住,轻搂住未晚,低头俯在未晚的颈处,轻若蚊蝇地低语着:“皇命难为,未晚,等我回来。” 姜未晚轻咬牙关,低声问道:“一定要以身犯险吗? “未晚,你上心了。”满心的欢喜没有全溢现在脸上,唇边挂着只是一丝淡雅温和的笑意。 姜未晚蓦然地抬眸,心中震荡。上心?是的,她上心了。她倾身向前,轻俯在他身侧低语着:“交心之战,妾身不想失了对手。” 秦烨静静听着,笑得更加邪魅,“我记下了,夫人。” “王爷,临行前,未晚敬你一碗酒。”未晚递过洒壶,倒满了一碗女儿红递上,“你记住,我在府内等着你,等着你凯旋归来。” 忽然一只大手从身后扯住她,将她拉进了距离。秦烨情不自禁地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姜未晚秀美的脸蛋瞬时泛起一抹红晕,引人遐想。 他突出其来的动作,让未晚轻轻一愣,就在他的吻要再次落下时,却被未晚偏头躲开。 秦烨放开未晚,笑了笑,“待本王归来时,我们好好努力,你一定要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好。”未晚点了点头,差人将余下的酒倒了。 小竹捧着余下的酒往园中一倒,既而走开了。 不过须臾,花园内惊起一片尖锐的叫声,“不好了,猫儿,猫儿突然死了!” “死状恐怖,好像是……是让人毒死的。” 第279章 半路杀出的人(结局倒计时) 事情很快惊动了未晚和肖嬷嬷一干人等。 肖嬷嬷见状,急忙上前训斥那嚷嚷的丫头道:“胡说八道,不过是死了只猫,就乱嚼舌根,来人啊,给我掌嘴。” 未晚怔了怔,看着地上死去的猫儿,倏然苦笑。 掌掴了出头鸟,看热闹的家奴们很快散去。 肖嬷嬷看着未晚,脸上露出一抹疑问:“王妃,你看这事什么处理,我们是不是要好好调查一番?” 未晚摆了摆手,“正如嬷嬷所言,不过是死了只猫儿,何必劳师动众的。” 肖嬷嬷寒沉的声音响起:“死了只猫儿的确不奇怪,可是老奴听说有人把敬王爷剩下的酒,倒给了猫儿喝了。” 未晚微微闭了闭眼睛,仿佛不曾听到,顾自往前走。 肖嬷嬷急忙追了上去,“王妃,老奴希望这件事和你没有关联。” 未晚有些尴尬,含糊道:“嬷嬷,你怎么意思,你在质疑我对王爷不利?” “但愿是我多心了,老奴先行告退。”肖嬷嬷不紧不慢道了声,微微欠身,便退了下去。 角落里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姜未晚迅速回了东厢阁,才一盏茶的功夫,怜心就上前禀道:“主子,果然是她。” “没有想到小竹,竟是府内的歼细。” 未晚打了个嘘声,“成败在此一举了。” 大聂皇宫内,小皇子满月,普天同庆。宫里御厨特制了红蛋,喜饼。太后传旨给各个上三品以上的官员府上都送上一份。 陈嬷嬷亲自带着红蛋和喜饼来。 未晚笑着收下,自然也没收陈嬷嬷空手而归,她送了块玉佩给小皇子当回礼,顺带赏了陈嬷嬷一串佛珠。 陈嬷嬷得了想要的,就欢欢喜喜地回宫去。 慈宁宫内,太后接过陈嬷嬷呈上的三十六颗紫檀木珠子,一颗颗摸过去,很快发现其中一颗质地偏柔软,她捏碎了这一颗珠子,很快从中取出一张纸条儿:“事已办妥,他三日必死,我静候佳音。” 太后让人点了灯,下了软榻,缓缓走到灯盏前,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字条儿烧了,她神色自如地说:“把那个无心,给她领去。” 秦王府内,未晚突发急病,腹痛难忍。 府上的御医都随军去了,也早不上大夫,未晚无奈之下,只好进宫去求助。 年轻的女医倌给她把了脉,放下手中的银针,叹了口气道:“还来早得及时,要再拖上一时半旋,就回天乏束了。” 肖嬷嬷和怜心都急了,忙上前回道:“好端端的,怎么这么严重?” “越是急性病状,越是要人命,可马虎不得,这得用药缚,针炙,我给王妃开副药,你们下去抓药吧,过两三个时辰药熬好了再进来。” “奴婢马上去抓药。” 肖嬷嬷不放心地看着这个面生的女医倌,“你一个人能行么?” 女医倌笑了笑,“皇帝和太后的头痛症都是我给治好的,你说我行不行?” “那老奴在外候着。”肖嬷嬷瞅了女医倌一眼,这个女人长得太过妖艳了,总让人不放心。 肖嬷嬷刚要往外走,只听女医倌又道:“给我倒杯热茶。” 肖嬷嬷打量了女医倌一眼,还是依言照做。 肖嬷嬷很快奉上了茶,又退了出去。 女医倌接过茶盏,往随身携带的玉壶上倒了过去。 未晚打量着女医倌道:“素闻无心师伯的易容术是天下一绝,没有想到真人美貌也是天下之首,只是这洁癖,还是没有改。” 女医倌不以为意地喝了口玉壶上的茶,放下茶盏笑道:“没想到她竟收了你这么个徒弟,华鹊果然是越混越好了。女人家就爱乱嚼舌根,我这么点私事儿,她都给宣扬出去。”无心放下手中银针,动手打开医箱,取出备好的脸皮来,他点了火折子,动手把刀子往火上烤了烤。 “师伯,我们是第二次见面吧。又或许我们面过无数次面,只是我不曾认出你来,也没有人能认出你来,不是么?” 无心得意地笑了笑,“那是自然的,我是谁啊,天下第一的易容高手,哪怕是我师傅在世,都不是我的对手。” “师伯到过南山,季风是你杀的,是吧。” “你胡说什么?”无心的脸色煞白,虽然间竭力自持,却难掩心中的恐慌。 “师伯身上所用的香料,那日我也曾在从现场逃离的秦烨身上闻到。”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秦烨没有用这种香料的习惯。那日在山上我就怀疑了你。” 华鹊从里屋走出来,微微抿起的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无心,束手就擒吧。” 无心用心咬住了唇,沉默了良久,才道:“小师妹,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联合起来对付我。看来公子也落入你们的圈套了。这个时候对我动手,你就不怕计谋败露,打草惊蛇?” 华鹊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姜未晚,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了,只剩下一抹残酷之色,“师以师兄对宁相的感情,师兄在完成任务后,及时赶赴边疆去投奔宁相,也是有可能的,你说是不是?” “你想什么样?”无心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甚至浑身都出奇地寒冷。 “当然我可没有成人之美的心思,我自会将你带回蛮山,师傅还在等着你呢?他都快不奈烦了。” “不,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去见师叔。小师妹,师兄可没有亏待过你,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快给我解药。”无心咬牙切齿了起来,他好恨,好恨自己为何总是技不如人,在用毒方面,他总是败给华鹊。 “你是没有亏待过我,可你杀了那么多的人,都是我给你背得黑锅。我们天门一派,因为你不得不逃到蛮山上避难,你说这一切,你没有责任么?”华鹊挑了挑眉,她取出帕子,将茶盏上涂抹的毒药,慢慢擦去。 这种药粉,一旦沾上,无论武功多高强的人,都只能成为阶下囚,无心也不例外。 只能怪他太得意忘形了,才会轻易上当。 “世子谋杀案一事,我们天门将来会给大景和大聂国各修书一封,澄清此事与秦烨无关。师傅已叫我寻他多年,这个叛徒我该带回蛮山了,未晚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算算时间,此时秦烨已药性发作了,我收拾下这就赶到前方阵营里去,与她们汇合。” “如此也好,未晚,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我不要走,我不要回蛮山。”想到那*的鬼谷子师叔和那惨无人道的天门宫刑,无心的脸苍白如纸,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师兄,老实点,你会少吃点苦头的。” 等了许久,不见女医倌出来,车夫不由心急了,他连忙上前打探。 女医倌笑着将车夫领了进门,让他稍候。 一串香的时间里,女医倌和车夫一前一后出门。 上了马车,车儿调转了个头,直奔契景边界…… ———— 女医倌和马车夫一走,肖嬷嬷便冲了进来,她一眼望去便见未晚打扮成少年摸样,正收拾着包袱。 “你果然有问题,你想去哪儿?”肖嬷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音调怪异而深沉。 “王爷在前方军营里,我不放心,想去看看。” “你去看王爷是假,要逃才是真的吧?”肖嬷嬷怒目而视,却无声冷笑,姜未晚,原来她对王爷如此无情,到底是看走眼了。 “嬷嬷误会了,我……我眼下没有时间与你解释太多,我今儿个必须走,求嬷嬷成全。” 肖嬷嬷暗沉的目光愈渐凌厉,神色一凛,“我这就把你绑了,王爷不在,你哪儿也别想去。” 守棺人缓缓走进,“清悠,让她去吧。” “你……你怎么来了?”肖嬷嬷看了看守棺人,又看了未晚一眼,有些不敢相信,“你们俩串通好了?” 未晚嘴角弧度一勾,“有劳天叔想个法子,将我逃离大聂国的消息带到宫里去。” ———— 一天*后,契景边界,烈日昭昭。 出人意料地,朴实无华的马车没有驶向大聂**营,反倒被引进了契国。 没有契韩尔意料中的泪痕涟涟,未晚从最初的惊讶,到最后的平静,她如行尸走肉般上了契韩尔的马车。 契韩尔亲自扶她下马车,柔声道:“一路上,辛苦了!本是要亲自去契国接你的,只是军中事务繁忙,未能亲自前去。” 哈哈,看来是她太低估了太后了。 那个老歼巨滑的女人,早已将她的底细调查个一清二楚。 她前脚一出秦王府,太后就把她离开的消息告诉了契韩尔,契韩尔在她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逮住了。 把她接到家后,他对她说了第三句话:“端和,明日,我们就成亲。” “我不会生孕,你不介意吗?”她丢下一个重磅炸弹。 “你不会生孕?”这把契韩尔家二老给雷到了。 尽管契韩尔事先早已给契老将军做了诸多的思想工作,契国民风开放,也不介意娶个二嫁妻,只是不能生孕,这不是让他们契韩尔家绝后吗。 契夫人马上道:“韩尔,这事可由不得你胡来,那你至少要再立个侧室,给我们契家开枝散叶。” 姜未晚淡淡道:“如果二老同意的话,我想求二老说服契韩尔放我自由。” 立侧室?以未晚的性子,想来也不愿意与她人共侍一夫。契韩尔斩钉截铁道:“我不同意。我不同意纳妾。孩儿执意如此,请爹娘勿怪。” “契韩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切不可意气用事。”契家二老异口同声,心急如焚,儿子要是不立侧室,儿媳要是真不能怀孕,这个怎么办? “夫人稍安勿躁,此事可从长计议。”契父劝道。到底是契国老将军,知晓解铃还需系铃人,儿子心系姜未晚,只要可以说服姜未晚,此事定有转擐的余地。 “我们明日成亲……” “不,日期就定在腊月十八。”姜未晚选了个日子。 “腊月十八有什么特殊意义吗?”韩契韩尔微微惊诧,她同意是因为这个日子吗? “是我在聂国成亲的日子。”姜未晚薄唇轻启。 “放肆!你这不是存心让我们契韩尔家难堪吗?”契国二老的脸色阴霾难看。 契韩尔一副嘻皮笑脸,“爹,娘,你二老消消气,不过是个日子而已,就腊月十八吧。估计到时我也凯旋归来了,那时也好喜上添喜。” “我看不是喜上添喜,而是喜上添堵。”契老将军的脸色难看至极。 契韩尔提议:“爹、娘,我后天就要上战场了,今晚我们好好吃顿团圆膳,一则为未晚接风洗尘,二则当是为我践行。” 见儿子要身赴战场,契父不忍再数落,心中的怨声和怒意也就都咽下了。 晚餐很丰盛,契韩尔很热络地为她夹菜。她却吃得索然无味。 契韩尔把她带到流云阁,她的居室门口。她二话不说,推门进屋,把门锁起来。契韩尔也不说话,只是落寞离去。 用罢饭,就不见她出房门一步。这样的状况让契韩尔忧心忡忡。 “叩叩——”敲门声响起。 姜未晚缓缓开门。 “我就要去战场杀敌了。如果我死于战场,我就放你自由。”头戴银盔,身穿战袍的契韩尔站在姜未晚寝居前,说得的话忧伤又沉郁。 “将军是保家为国,还是成就帝王野心的棋子,未晚不得而知。人生如棋局,说到底大家都是棋盘之中身不由已的棋子。还君珍重!”姜未晚淡淡启唇。 契韩尔心中一动,蓦然转身,见她还是淡漠地寒着脸。 第280 追逃妻(结局前倒计时) 一种挫败感由心而生,他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他自是知道感情要慢慢培养,可是她像是一缕不可靠近的风,明明就在眼前,想去抓 却又什么也抓不住。或许更贴切地说,她就像是冬日里的凉风,让他凉透心扉。 “将军,该起程了!”身侧的副将唤道。 “嗯。”契韩尔再次凝望着姜未晚,转身疾步离去。 嘭地一声响起,身后,沉重的关门声再次响起。 契韩尔有着说不出的沉郁,他握紧的拳头紧而又松,松而又紧,终是放开,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夫人,这是将军临行前,让奴婢转交夫人的。”一个丫环递上一把古琴。 “九霄环佩。”姜未晚一眼就认出,轻抚着琴弦,她轻奏了起来,琴音温劲松透,纯粹完美,为琴中仙品,举世珍宝,失传已久,不想竟在将军府中。 不想接受他的好意。在将军府中,也实在无聊,未晚接过琴,便拿起来轻弹。 ———— 那端,怜心和沉香两个互相扶持着一路向景契边界景军驻扎的营账走去,本以为两人要费时多日才能到达,幸得路上遇上送粮草的大叔,好说歹说之下,搭乘了顺风车,一路赶到景军驻扎地。 怜心强忍住要落下的眼泪,抓着守门的侍卫就是一阵哀求,“快让我见王爷……快救救我们家王妃。” “你谁啊!这是军营,岂是你一个叫花子,可以随意撒野的?”侍卫打量了怜心和沉香一眼,两人鞋底破洞,身上有伤,看起来很狼狈,这就更可疑了,很多歼细就是这样混进军营的,两军交战之界,岂容半点慈悲,半点掉以轻心? “求求你,让我们见见王爷吧?” “官爷,你就行个方便吧,我们家王妃被劫,事关重大啊!” 怜心和沉香双双跪下央求,守门的士兵,心一狠,上前扯起两人,冷声道:“你们再不走,别怪我们轰你们。” “嚷嚷什么呢?”宁风曦策马前去巡视前方的地形,刚下了马,就听见营地门一阵嚷嚷,不由不悦皱眉了起来。 士兵上前躬礼回禀:“副帅,这两个叫花子正在这里吵闹着要见王爷,小的只是按照军规处置。” “相爷?”见到宁风曦,怜心激动跑上前去,“是我,我是秦王妃的贴身侍女怜心,你不记得吗?我们家郡主大婚时,你还来参加了呢?” 宁风曦眸光一转落到怜心身上,完全对她没有印象。 “我们家王妃被劫了,我们原本是……是要来找王爷的,半路之上,我们家王妃突然被一个叫契韩尔的人劫走了。他说要救王妃,先打赢了这场战而说。” 怜心擦了擦眼角,“我们王妃是让他抓去做人质了么?相爷求你,让我见见我们家王爷,他一定有办法救王妃的。” 宁风曦挥了挥手,“来人,把她领向王爷的营账。” “多谢,相爷。”怜心深深行一礼,便随着士兵往里走。 事情远没有怜心想得简单,怜心还没有见到秦烨,就让紫苏拦下来了,“这里的军营重地,你们来干嘛?” “未晚她……她被契韩尔劫走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同意营救的。眼下大敌当前,岂能让主帅为了男儿私情,不顾国家民族大义,以身犯险。” “紫苏,让我见见王爷,不需要王爷亲自去,只要派一支军队就可以救未晚,紫苏姐,救你帮帮我吧。”怜心一脸哀泣地凝着紫苏。 紫苏摇摇拒绝,“怜心,我不叫紫苏,我是白玖雨,我是大聂帝国人,恕我不能帮忙。” “我不管你是紫苏还是玖雨,我求求你,让我见见王爷吧。你不能这么无情,王爷,王爷……”怜心在账篷外叫嚷了起来。 “住口,你再嚷嚷,别怪我的刀剑无眼。”紫苏怒而拔刀相向。 淡淡的人声从前方传来:“白玖雨,你敢在军营内谋反吗?” 宁风曦人未到,声先至。 白玖雨咬了咬牙,握剑的手隐隐可见指尖泛白。 “你想对我动手么?” 白玖雨摇了摇头。 “那是要阻挡我向主帅汇报军情?”宁风曦微眯起深邃的双眸,目光微微停留在白玖雨身上。 紫苏犹豫了半晌,似是做了极难的决定,她打一手势,“副帅,请!” 宁风曦上前一步,掀开帘账,举步而入。 姚倾站在账中,额边的一丝黑发落下来,遮掩住垂下的目光,只是背影看起来有些苍凉。 宁风曦往账中看了又看,终是问:“秦烨呢?” 众人都沉默了。 宁风曦掀开了帷幕,不由怔住了,秦烨,秦烨他真得死了? 宁风曦接着动手探向他的鼻息,检查起他的身子,果然是中毒身亡的?秦烨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他真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瞒着我,好好端端地怎么会这样?” “是我的意思。”姚倾上前抱拳道:“摄政王来到营账后不久,就出现这样的状况,随行的御医确诊过,是中毒身亡。此次大契国来势汹汹,近日因为摄政王亲征,才略有所收敛,我怕大肆张扬,动摇军心,反而让敌人有机可乘,就决定密不发丧。昨天我已经连夜派人赶赴京城,向皇上禀报此事,一切等皇上定夺。” 紫苏不轻不重道:“可恨得的是,我们连调查凶手都不敢公开进行。摄政王平白无故的,怎么会让人下了毒呢?若非是他亲近的人,谁有这个本事能对摄政王下毒,这也正是我不想去救姜未晚的原因,眼下摄政王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未晚又让契韩尔劫走了,我怀疑这一切是早有预谋的,我甚至怀疑这一切和未晚脱不了干系。” “早包不住火的,此事早晚会让人知晓的。大家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宁风曦收敛起略分散的心思,他轻叹了口气,“我先出去走走,我需要好好想想,该什么处理这件事。” 宁风曦很快回到了自己的营账里,他百般思量还是绝得不对劲,可他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了,他皱了皱眉,也许在他心目中秦烨是无所不能的,以至于秦烨真得死的时候,宁风曦又觉得十分难受,英雄惜英雄,他失去了最好的对手。 姚倾皱了皱眉,秦烨死后,眼下宁风曦虽只是副帅,但是却主动跃为军队的负责,宁风曦一向与摄政王不合,万一他从中谋利,就得不偿失了。 契韩尔离开将军府有五六天了,倒不是因为挂念契韩尔,只是计算他离开的时间,只是时不时会后想着前方的战况,想着心中那个“他”还好吗?有唐云罗和紫苏照顾着,他不会有事的,算算时辰,现在他应该已经醒过来了。 只是不知道他会怨恨她么,会恨她隐瞒和设计了这一切? 秋日的暖阳淡淡洒下,一袭浅蓝色水袖长裙,蛮腰上轻束翠绿的金丝腰带,姜未晚端坐在凉亭之上,轻抚琴弦,行云流水般的音色从她的指尖缓缓流出,倾诉着她的愁绪,倾诉着她的衷肠。 在将军府的这些日子也算自由,也许是契韩尔早有吩咐下人不得来打扰吧。除了用膳时刻下人来送膳食之外,就剩下几个丫环在她周围随侍着。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放下竹篮的声音。 用膳食房的伙计提来膳食,丫环轻唤着,“夫人用膳了。” “都下去吧。” “夫人,将军吩咐……” “通通给我下去!”今日姜未晚的心情极为不悦,契韩尔家传来喜讯,听说契韩尔和契国将军秦池联手,今晨即将攻陷守城。 “你们先下去吧。”秋霜浅浅一笑,示意众丫环先退下去。 “夫人用点膳吧,不吃东西,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秋霜劝道。 姜未晚的琴声越来越快,越来越乱,正如她此刻得心情一样凌乱不堪。 “饭送到就行了,你怎么还不退下?”秋霜劝不动公主一肚子火,瞧见眼前的送饭家丁还愣着,甚至无理地望着公主,更是火气大。 那个家丁没有理会她的意思,秋霜正想破口大骂,就在瞧清楚他的相貌时,顿时红了脸,想说的话更是让她硬生生咽下去。 将军府连个送饭的下人,都长得这般俊逸非凡,气宇轩昂吗? “将军今日攻陷了守城,夫人不是应该喜上眉梢吗?”他一派闲适,举眸望着凉亭中的女子,淡笑着。 “放肆!你这奴才,怎么对我家夫人说话的。”秋霜微怒,长得好看就可以如此无理吗? 水眸一抬,恍然音,姜未晚竟红了眼眶,她一张一合地着嘴,竟发不出声音来。浓烈的思念似泉眼般汩汩冒出来。 第281章 隐形高手(结局倒计时) 水眸一抬,恍然音,姜未晚竟红了眼眶,她一张一合着嘴,竟发不出声音来。浓烈的思念似泉眼般汩汩冒出来。 他来了,他竟然来了! 姜未晚呆呆地看着眼前熟悉的俊朗身影。 秦烨此刻穿着将军府下人的衣服,俊美的脸上有些许疲惫,唇角却含着三月春风般醉人的笑意,“这才一别数日,这还没有休夫呢?我怎么就听说你要改嫁了?” 姜未晚泪噙于眼眶之中,她撅唇轻道:“对我要休夫,我要休了你!” “我只听说过身犯七大罪的人才被休弃,不知为夫犯了那条?”秦烨无限温柔地看着她,轻拉过她,脸上依旧含着笑意。 “你……你是……”站在一旁的秋霜嘴张大得可以填下一个蛋来。大聂国的摄政王此刻就在敌国的将军府中。 天哪,他的胆也太大了吧。 听说将军有令取下秦烨和姚倾首级的,可分别赏以万两黄金。 秦烨上前一步,顺手点了秋霜的哑穴,顺走将她推到一旁的靠柱上,绑起手来。“姑娘,委屈你在这里稍坐了。” “你怎会出现在这里?”姜未晚举步上前,小声提醒道:“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我知道,可是我家娘子要跟人跑了,我自然要将她逮回去。你说逮回去后,我该什么处置她才好呢?”秦烨轻倚着亭柱,手托着下巴,作状沉思,“要不要软禁起来?” 姜未晚狠狠瞪他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开玩笑,你当这是你的秦王府吗?” “我们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何必板着张臭脸,活受罪。”秦烨星眸烁烁,波澜不惊,淡定从容。 “你被发现了吗?包围了吗?”姜未晚举目四望。 “没那么严重。”秦烨疾步上前,轻扯过姜未晚,唇角微扬,露出淡淡笑容,“数日未见,你可好?” 未晚摇了摇头。 “可是契韩尔欺负了你?”秦烨紧张地看着她。 “秦烨,你怎么不怪我,我这么坏,在大景没有接受过你,在大聂国又毒杀了你尚未出世的孩子,我怎么值得你对我好?”串串水珠从她的眼眶沁盈而过,飞溅在他身上,杀子一事,是她一辈子难以磨灭的记忆,她始终难掩心中的悲痛。 “当年燕门关一别,我以为彼此再无相见之日。不曾想却在梦里与你相见无数回。拜堂成亲,相遇又错过,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下嫁顾谨言,一次次错过,待到曲终人散时,得到只是你一具冰冷的尸首,在梦境里我终是抑郁而终。梦境虽然荒诞,这个恶梦却在我脑海里不断地重现着,折磨着我无数个日日夜夜,当我受不了你的倔强时,我就告诉自己,无论你是朝月,还是姜未晚,你都是我喜欢的人,从我定认你的那一刻起,就绝不能错过。认定你,我要娶你,我要一辈子对你好,信任你,容纳你。”他的声音很柔和,带着无限的怜惜。 “可我不好,一点也不好,坏脾气,又不善良,我甚至亲手扼杀了一条生命。我怎么配得上你?” 秦烨不再出声,眼中噙着泪。良久后,他才涩然开口道:“嫁与我委屈你了。大聂国内忧外患,各方势力蠢动,不过是互相制横,谁也不敢冒然出手,就怕让别人有机可乘。无论是先皇还是我,都顾及着天下苍天,黎民百姓,我们不想殃及无辜,殊不知我们的一再退让,不过是让亲人受罪,让别人变本加厉罢了。当你舍弃了孩子之后,我开始恍然大悟,原来这么多年来,我始终没有拼死一搏过,未晚,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们,反而让你孤注一掷,舍子保家,与虎谋皮。” “秦烨……我姜未晚,今生何德何能……“她被他含住了唇,声音有些模糊不清,“能遇上你好幸运。” 他渐渐加深了这个吻,在她耳边呢喃道:“这一次不管有多痛,大聂国总要割肉清毒,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儿白白牺牲掉的。” 秦烨手托起她的下巴,对上她的清水明眸,一字一句道:“我更不会再让夫人,再受半点委屈。” 未晚微微俯首,掂起脚尖在他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相公,不管发生什么事,接下去我都会和你共同面对。” “未晚……”拖长的尾音中带着心底处最真实地爱意、感动。 “天一黑,我就带你走。” “相公,你一个人只身前来吗?” “人多反而杂了,所以我只和烈炙一同前来。” “只带一个人,那你万一要有个闪失呢?要知道现在契国上下都知道契韩尔发布的悬金公告。” “我知道,改日要是有机会我要好好找他理论理论,契韩尔也太小看我了,我才值一万两黄金,一座城池?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把悬金捉拿契韩尔的公告改为一千两黄金。” 他笑笑,“本来是打算二千两的,后来就减半了。我怎么看也比他值钱吧。” 姜未晚笑了,笑得春花灿烂,“相公,看不出来,你也有童心未泯时。” “未晚,我听说你的惊鸿舞艳绝武林,让我迫不急待想瞧瞧,是否是大家以讹化讹,浮夸了。” 姜未晚凝眸望着他,“你怎么知道的啊!我可没有告诉过你。” “你忘了,天叔可是我的人,你们联手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江湖与他多少是有干系的。” 姜未晚点了点头,话锋一转,“相公,守城被攻陷了?” “嗯。” “那相公的处境,岂不更加危险?” “胜负还言之尚早。” 见他胸有成竹,姜未晚也就放宽心了。 “未晚,你就置身之外吧。国与国之间的输赢成败,就交给男人去决定。只做我女人。做我夫人可好?”她是大景国人,有朝一日景聂开战,她是否能够淡定如斯,他简直不敢想,一颗心悬在半空之中,专注的目光中写满了期盼。 “我现在不是你夫人吗?”未晚蓦地腾红了脸颊,羞涩道。 夜幕降临,黑夜湮没了喧哗,一切都归于平静。秋日的一轮凉月悄然无声地挂在苍穹。 烈炙引开侍卫,秦烨带着姜未晚,翻墙而出。 孤寂的大道之上,唯有的月影重重,借着月色和姜未晚的萤光铜镜儿,四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靠近城门口,秦烨突然感到冰凉的空气之中蕴含着一股肃杀之气。 “烈炙,你先带未晚和秋霜离开这儿,这里我来应付。”练武之人的听觉特别敏锐,四周竟然埋伏了无数的高手,是谁?到底是谁走露了风声? “秦烨,哪里逃……”条条身影似是从天而降般,凌空飞跃,飘然落实,将她们团团围住。 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响起,铁甲银盔,英姿勃勃的契韩尔身跨骏马上,冷冷地看着被包围其中的四人。 “未晚,你给我过来。”冰冷淡漠的声音响起。 “不,我不过去,我愿与相公同生共死。”姜未晚深情凝望着秦烨,扬声道。 契韩尔坐在马上,眼中伤痛一闪而过。 秦烨的眼神陡变,波澜微起,转向烈炙冷声道:“好个左侍卫,你干得好!” 烈炙轻别过头,不去看秦烨,即是对立面,各为其主,今日的破裂是必然的。 “相公,你是说烈炙他,他逆反了?” “秦王府真是卧龙藏虎之地,竟引各方英雄狗雄竞折腰。”秦烨轻扬起一抹嘲讽。 “秦烨,你若是条汉子,就把未晚交出来。”契韩尔激道。 “相公不要理他,未晚只愿和你同生共死。”姜未晚惊惧,生怕他将她交出去。 “未晚,这是我们男人间的事儿,你在一旁等着。” “不要,相公我不要离开你。”她不要,不要! 这一刻如果分离开来,在团团弓箭手的包围下,他必是万箭穿心而死。 “秦烨如果你狠得下心来,劫持端和公主,你就可以全身而退。”烈炙扬起一抹笑意,动机不明地提醒。 姜未晚噙着眼泪,“相公,劫使我。” “纵然万箭穿心,也不能委屈了你。”秦烨伸手揽过姜未晚,为她轻拭去眼角的泪花。 坐在马背之上的契韩尔轻别开脸,一脸的阴霾,“未晚过来。” “不要……” “乖,站到一旁等着。”他轻笑着诱哄着。 “你不要哄我,不要哄骗我。” 事已至此,一刻也不能耽误了。如果可以杀死几个契国兵,就算是为聂国尽得最后一份心力。 死于聂国,他只能死于黑夜之中。他不能让聂国秦王被契国生擒,或是死于契国的消息传回去,甚至不能将尸首曝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如今两国已开战了,他不能动摇军心。 死前,他会毁了自己的尸首,让自己纷飞烟灭。 这是他对姚倾做出的承诺和约定,以身犯险,若不能全身而退,必要在天下和红颜间作出就好的选择。 姜未晚的手腕被人瞬间扣住了,烈炙将姜未晚拉过去,钢刀架在她的细颈之上。 “烈炙,你这是做什么?”秦烨大吼着:“你的目标不就是我吗?我束手就擒,你为何不能放过未晚?” 契韩尔迅速跃下马背,冷声喝道:“放下未晚?” 他不明白,这不是向他投诚的人吗?怎么会临时变节?聂国人真是善变,阴险! “烈炙,你在秦王府的这些年,本王可曾亏待过你?”秦烨后悔不矣,早前*了两个侍卫,竟有一人是内歼。早就知晓王府之内,内歼活动频频,再三盘查,除去了一个又一个,他都没有怀疑到自己的得力下属头上。 “夫人,可记得你先前建议我买下的这个面具?”烈炙一手身上掏出一个花脸面具。 “你是……你竟然是……”姜未晚怔怔看着面具,芫尔一笑。 “没错,是我。” “救他,救他,让他安然离开契国。我愿以我命来换!” “今日我就还夫人恩情,让夫人得偿所愿。”烈炙露出久违的笑容。 烈炙轻一转身,眼神陡冷,“放我们安然离开,否者我就杀了她。” “量你也不敢。”契韩尔冷声怒斥。 “烈炙是不敢,鬼见愁必然敢。”鬼见愁的眼中杀意突显。 “鬼见愁,你居然就是鬼见愁。”契韩尔目光陡然一凛,遽然变色。 秦烨倒是波澜不惊,烈炙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当年把他从雪地中捡回来时,就知晓他身上有故事,俗话说的好,英雄莫问出处,他就没有问过他来历。 知晓烈炙的武功过人,但是和自己过招起来,烈炙未必有胜算,也就不以为意。 在王府之内,烈炙也算安份,办事得力,见他是条汉子,也就升为左侍卫。 “秦王府内,姑息养歼。你还静得下来。”契韩尔冷嘲热讽起来。 秦烨淡淡一笑,仿佛从未见到契韩尔的嘲讽之色,依旧平静。 “少说废话,让开。”鬼见愁带着姜未晚上前一步,“鬼见愁曾欠罪王妃一份恩情,罪王妃想以自己命来换命,我就如其所愿。” “鬼见愁,你勿伤了未晚。”秦烨和契韩尔异口同声道。 “如果你不能全身而退,我必会如她所愿,这是鬼门规矩,一旦接单必无反悔之理。”烈炙一脸的淡漠寒沉。 秦烨犹自痛苦难舍的神情,让他失去了一惯的果断。 他和姜未晚四目相对之下,都没有言语。 契韩尔眼中冷冽的寒芒更盛,半晌的犹豫后,终于颓然放下手中的长枪,“让他们走。” “等我们安全后,必会放了她,你若不放心,可让人跟来。”烈炙淡淡道。 契韩尔怎么放得下心,他亲自策马相随。 眼见秦烨已安全撤离,烈炙放开姜未晚,将其交予契韩尔,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姜未晚被带回契韩尔家。契韩尔家二老面沉如霜,连契韩尔也是一脸地阴霾。 “契韩尔,你娶得好媳妇。” “老爷你说错了,她连媳妇都不是,她就是个祸水。”契国二老一唱一合。 “你看该什么办?该如何处置她?”二老将这一切的主动权交予儿子。 “罚她……就罚她……”契契韩尔嘴张了半天,却一直没有说出到底如何处置。 “如何罚?”契国二老又逼进了一步。 “在后院中关禁闭一个月,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契韩尔扬了扬唇,冷声道着,便拂袖而去。 “这算惩罚?契韩尔,你给我站住!”身后,契国二老暴露如雷。这算是哪门子的惩罚,这分明是将她保护起来。不让任何人靠近,自是指不让她们两老去为难姜未晚。 “有子如此,父之过,父之过!”契老将军老泪纵横,儿子如此冥顽不灵,长此以往将误了军情大事,误了天下大事,后果不堪设想! 尚未过门的妻子而私放秦烨一事,虽被契韩尔压下了,可还是有人将此事密报大汗。契韩尔殊不知,此仍其父连夜掌灯提笔,泣泪自我请罪,求司昭可汗念在和他儿时情谊上 饶恕契韩尔大逆不道之举。 司昭可汗震怒,圣旨下限契韩尔三月之内,以姜未晚为诱饵,擒拿秦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将抄灭契氏一族。 自从被契韩尔生擒后,她就做了最坏的准备,最坏也不过是死而已,能在临死前再见秦烨一眼,她心里沉重的珈锁终于可以卸去了。 爱也她心中更加地坚定,纵然心中有太多的不舍。 这夜,姜未晚如释重负。 契韩尔的心情却异常地沉重。他独坐凉亭之中,喝起闷酒。 “公子心中可有主意?”姜未晚徐步而来,在他身旁坐下。 “未晚,你不能换种活法,不能试着接受我吗?”契韩尔举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姜未晚淡淡启唇:“公子,你我相遇不逢时,奈何我心已许。一颗心若是交付两人,那将是多么纠结和痛苦,未晚此刻想为自己而活,随心而活。” “你好残忍,你可知我为你,已赌上了身家性命。”契韩尔脸上不再有玩世不恭的笑意,只有涩然的苦笑,从他遇上她时,也许就注定这场无果的结局。 “公子,心中不是已有答案了吗?”姜未晚浅浅盈笑。 “你真得愿意让我以你为诱饵吗?”契韩尔心中一痛,只要她开口,愿意安心做她娘子,他会救她的,他会不惜一切保住她。 “公子既有答案,就不必犹豫不决,优柔寡断不是大将之风。”姜未晚淡定自如,轻声抚慰。 “只要你愿意留下,我会改变这一切。”他有能力,有能力让汗王收回呈命,因为他是契国的百战将军。 “公子酒喝多了伤身,请公子爱惜自己,多加珍重。”姜未晚低声轻语着,旋转身欲离去。 “未晚,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契韩尔一把扯住姜未晚。 “公子误会了,我心已许,断然不会改变。公子,还是顺应局势吧。”姜未晚波澜不惊,一派平静。 “为什么,为什么来劝我的人是你?你就这么迫不急待地想和他同生共死,黄泉路上双宿双栖吗?” 姜未晚释然笑道:“我之生死,他之生死,皆是形势,皆是命。幸而存活。我们之幸。不幸死之,我们之命。” “所幸得是你们相亲相爱,而我还是孤寡之人?对不?”契韩尔因为痛苦而变得尖刺和冷冽。 “公子是当世英雄,如果你我同生于一国,必会成为好友,携手相伴同游也未尝不可。然而你我身份敌对,公子只管放手做回自己,已成定局之势,不必自揽于身,陡增烦恼。” 姜未晚举起桌上玲珑玉杯,“公子,未晚敬你一杯。如有来世,未晚愿与公子义结金兰。” 姜未晚大有坦然赴死的豪气。契韩尔心痛,他猛地举杯,杯与杯交碰之声响起。 两人双双一饮而尽。 “未晚,告辞。”姜未晚旋转身离去。 身后,劈啪啪声响起。 契韩尔猛地一扫桌上杯子、酒坛子落一地,尖锐的破碎声响起,契韩尔的心也在此刻支离破碎。 同一时刻,聂国络城外主帅营帐前。 “守城被破,契军越发的嚣张了起来,也不见我方拿出什么对策来,真是急死人了。” “难道真如外面所传的,主帅出事了?” “宁风曦已经搬师回朝了,主帅又迟迟没有露脸,一个个缩头乌龟,我看这场战,我们还是别打了,我们也回去得了。” “主帅呢,我们要见主帅……” 灯火映着营账内的一袭高大的黑影,男子席地而坐,低垂着眼睑,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形成了*的弧度,人随音而动,琴声时而如蜿蜓小溪,*悱恻,时而如金戈铁马,浩气长存,时而如金钵迸裂,慷慨激昂…… 侧耳倾听高深莫测的琴声,营账外吵嚷的人,似乎再一次感受到了秦烨的难以捉摸。 “清峰,求见主帅。” “守城失守,人心惶惶,众将希望能与主帅共商良策。” …… 琴声渐渐低下去,营账内传来男子清朗的声音,“欲取之必先与之,姚倾留下,与本帅共商明日行军计划,尔等都退下吧。” 第282章 剧情反转 “王爷,你为何不敢见人,莫不是心虚?” “难道营账中的人不是王爷?” 营账内又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别搅了本王抚琴的雅兴,一切明早自见分晓。” “王爷不是说了,明早自见分晓,你们还聚这里吵什么?想以下犯上不成?”白玖雨从营账中走出来,打量着围在营账前的将士,一脸不悦。 “行,既然王爷说了,那我们明早再来。”围在营账前带头将士对着营账里微动的影子行了个礼,就招呼身后的将士们散去。 姚倾目送着围着的将士离去,他举步走进营账。 一双修长的指还在琴弦上飞舞,十指纤纤,却显然是女人的手。 “人都散了,别弹了。”姚倾无奈道。 唐云罗从椅下探出脑袋,看着垂头摆表情的北冥,一脸坏笑,“平素里没留意,没想到你身上还颇有几分王爷的味道,扮起他来还真有三分像。” 姚倾一脸忧郁,“也不知道王爷现在怎么样了?当初我就不该让他走的,我该拦着他的,眼下真是一团乱,现在人心惶惶的,我们把时间推到明早了,明早王爷要再不出现,怕是要穿帮的。” 唐云罗咬牙切齿,“都是那个该死的宁风曦,自己跑走了不说,还怂恿将士们造反。” 姚倾叹气道:“王爷要再不出现,我只能对外公布王爷已死,先稳住军心再说。” “姚将军,三思而行啊!” “姚将军,我们再好好想想,一定有别的办法的。” 次日清晨,众人再次聚结在主帅营账前。 “我们要见王爷,我们要见王爷……”叫嚷声此起彼伏。 “王爷为三军主帅,而今主帅不在,何以安军心?”副将张毅在大营前大声叫嚷着。 “有传言,秦王爷为罪王妃姜未晚而潜入契国被生擒了,又有传言,王爷已死于契国,请将军让我们见见王爷,以安军心。” “我们要见王爷,我们要见他……”士兵的叫嚷声,一波高过一波。此种情景,已持续了一天*,让姚倾甚是烦恼。 “张副将,你身为我军副将没有安军心,还在营前叫啜,挑起事端,该当何罪?”姚倾一脸的阴霾,“来人啊,将张毅拉出去,砍了脑袋,以儆效尤。” “将军此举,莫不是为了杀一儆百,以掩盖王爷不在军中的事实?哈哈……” 张毅猖狂且嚣张的笑声响起,姚倾一脸的铁青,宁风曦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留下一条走狗,叫啜动摇军心,真是毒辣。 “咳咳……”一阵咳嗽声响起。 娇阳之下,一袭金盔甲发出金色的光泽,威风、冷冽。秦烨如同神砥般从大营内走出来,威严而不可逼视。 “都吵嚷什么……” “姚倾,你是如何带兵的?本王病了几天,不想以这副尊容出去见人,你们就给我吵吵嚷嚷。本王要是病了个把月,你们就给我吵个把月。你们是不是巴不得本王早日归西啊?” “末将不敢!” “内乱不治,何以安心对敌?”星眸淡扫在场叫嚷的众人一眼。 此举足于让众人一辈子的冷汗在此流光。王爷动用军法时的冷酷不留情面,这是众所周知的,众人心生忐忑。 “是谁在此聚众的?” “是……是他?”众人皆指副将张毅。 “属下只是关心王爷安危,恐让有人心犯上作乱,所以……所以才……” “身为副将不懂行军、用兵之道,不听将军号令,还在阵前添乱,形同叛逆。”秦烨冷瞥了张毅一眼,“拉出去砍了。”语声冰如寒霜。 “王爷饶命,王爷……”张副将拉耸着脑袋,连求带爬地被拉了下去。 “三军阵前,定要事事听将军号令,军纪大家都忘了吗?”不怒自威的神情和那一举手一投足间流露出来的霸气让众将士噤若寒蝉。 秦烨举目四望,不见宁风曦影子,心中顿时有数,他沉声对面前聚集的将士问道:“宁风曦呢?” “回主帅的话,宁相带着他的一支队伍回朝了,早前因为你病体抱恙,末将一直不敢民惊扰你。” “好大的胆子,两军交战在际,身为副帅宁风曦竟然临阵脱逃。” 秦烨负手而立,俊脸上喜怒难测。 “姚倾听令,本帅令你为总指挥将军,命你在两天之内,重振三军。十日之内击退契军。在此期间有任何人敢擅自离开军营,格杀勿论。” “王副将何在?” “末将在。”军队有人出列,行一礼。 “你速速挑选十名精锐,与本王一同进京,勿必抓拿到叛逃的宁副帅,军法处置。” “末将这就去。” 秦烨摆了摆手,“其他人都散去吧,加强戒备。” 来不及等将士散去,秦烨和姚倾便一前一后进了主营帐蓬中。 “他几时回京了?”来不及坐定秦烨即开口问道。 “已经走了一天*了。”褐眸中泄露着浓浓的忧心,姚倾接叹息道:“你知道,我离不开此地。” “王妃,没有同你一起回来?”紧绷着心,忧心忡忡开口问。 “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有十足把握吗?” “说来话长,是我有眼无珠带了个细作过去。”秦烨简而言之。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静下心来与姚倾翻看地图,迅速讨论了会儿军情。 他快速合起地图,开口问:“若是契国来袭,你顶得住吗?” “身为军人,守土保家卫国是职责。”姚倾正色回答。 “如果两国来袭,你一定要好好守住城池。” “那是自然。” “本王另有所……”秦烨的脸色有点不自然,似乎有些拘谨。 姚倾瞧见一惯行事作风雷厉风行的王爷也有如此拘束的时刻,不自觉地开口打破他的尴尬,是关于王妃? “嗯。本王希望将军可以拂照未晚。” 秦烨复杂的眸光中泄露出丝丝柔情。他一向孤傲从不求人,而今关系未晚时,他不得不做出恳求。 秦烨拉下脸来,做出恳求和嘱托不丢人,不过是此语相当地不合时宜,怕是让姚倾为难了吧。 “怕是让将军作难了吧,也是本王怎可做此要求。”唇边扬起一抹自嘲地苦笑。一个将军在两军战前,顾及得是天下,是黎民百姓,而不是一个与大局无关的女人。 出人意料地,姚倾目光幽远而复杂,他点了点头,“好。” 秦烨递给他一个锦囊递上,“守城已失,络城万万不能失,我们能否反败为胜,驱逐、重创契军就在此一举。将军依计行事吧。” 姚倾从箭筒中取出一支羽箭,走到秦烨前面,施一军礼,正色道:“主帅,姚倾以性命担保,誓守络城,如有违此誓,定如此箭!” 姚倾双手一用力,箭啪的一声,断为两截。 “夫人安危,姚倾也必会放在心上。”姚倾最后做出承诺。 秦烨微微颔首,掀起营帘,出了营帐,跨上了马,即领着十名精锐向京城出发。 身后,姚倾负手而立,思绪纷飞儿,在他心中摄政王是美好的,只可惜还有一点美中不足,姜未晚就是他的不足。 三天后,聂国皇宫承乾殿,一排带刀侍卫威风凛凛地伫立着,神色皆是肃穆冷峻。 龙椅之上,一名黄袍男子面露惧色,神情焦灼。 跌倒在地的太后,更是颤抖不已。 “皇上考虑得怎么样了?”宁风曦轻摇素扇一派地闲散。 聂云琦冷声喝斥:“放肆!宁风曦,你敢以下犯上,大逆不道、意图谋反?” “皇上,你这皇位怎么来的,需要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你说清楚,道明白吗?”宁风曦扬起一抹讥笑。 朝上而立的众大臣哗然。 宁复一把鼻涕一把泪,“老臣有罪,老臣愧对先皇……” 宁复从袖中抽出一张珍藏多年的圣旨,面呈于众大臣面前。 “各位,这是当年先皇传位大皇子摄政王秦烨的昭书。” 老臣私藏了多年,原来打算将来与老臣同葬于地下。可是而今时势迫人,为保天下,臣不得不将昭书公示于列位大人面前。 赫连鸣凤从地上起身,指着宁复的脸,怒骂道:“宁复,你这狗奴才,你血口喷人。” “当年皇后赫连鸣凤,决意立三皇子聂云琦为皇帝,而假传先皇昭书,威迫老臣,与其同流合污。老臣迫于契国来袭,天下未定,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后的亲哥哥,当朝国舅又手握聂国大部分的兵权。如果不顺其意,必定内乱。为保天下太平,老臣无奈之下,唯有答应拥立三皇子聂云琦为皇上。聂云琦没有帝王气魄,一向优柔寡断,也就罢了。只要天下太平,老臣何必计较这些。” 宁复轻叹了口气,接着道:“但是而今外国蛮夷来犯,国家正值用人之际。聂云琦却恐摄政王功高震主,让人行刺摄政王。几次陷摄政王于危难之中,如今摄政王病危,天下不保。大聂国皇帝做出此等泯灭人性之事,何配为一国之君。” 宁家父子高扬起为秦烨伸张正义的旗帜,接着挑啜道:“摄政王一向为国为民,大家有目共睹的,此等雄才大略、心怀天下之人,才配为一国之君。大家说是不是?” “宁风曦,你不是一向与皇兄不和吗?大家有目共睹,你和皇兄处处较真抬杠,今日何故一反常态站反了方向,是不是打着皇兄的名义,来充裕你的私心?” “皇上,此言差矣!你派人行刺摄政王的事,有人证、物证为凭,量你抵赖不掉。” “来人,传证人大内侍卫天衡、天刚。”宁风曦扬声叫道。 “属下叩见皇上。属下该死,没能取得摄政王首级,只是伤及身体,还不幸被宁相生擒,属下罪该万死。”重重叩首的声音响起。 “够了!宁风曦,朕知道你的人证就是这两个狗奴才,物证就是他们身上的侍卫密令牌。好,好一个宁风曦,那朕问你,为何皇兄不亲自前来指责朕,要你代劳?”聂云琦负手而立在殿中不安地走来走去。 是的!殊杀令是他下的。 下令殊杀秦烨是他的意思,那又怎么样?只要他打死不承认,宁风曦又能奈何他? “众大人只知摄政王有克妻命格,却不知道他克妻的由来,那些与秦烨在一起的女人,皆是皇上派出来的死士,意图用美人计迷惑摄政王,再寻机殊杀摄政王。第一任秦王侧妃宁倾城爱上秦烨,不忍伤害摄政王,终是在做出选择时,选择自己上吊自杀而死。本相费了好多的时间才查到当年的蛛丝马迹,本相手上有一封宁倾城临终前写的悔过书一份,可交由各位大人查验。第二任侧妃穆菊儿在毒杀秦烨不成,被秦烨逼得自钦毒酒身亡,而第三任王妃则打算欢好时用毒针刺杀秦烨,只是不巧被秦烨发现了,反而被盛怒的秦烨掐死了。本相一直想揭穿聂云琦的真面目,奈何被摄政王秦烨拦下了。摄政王心怀天下,他为大聂帝国立下汗马功劳,却屡次惨遭皇上的毒手。皇上,摄政王是你的亲兄弟,你这么对他,你于心何忍?” “我这里有摄政王府的侧妃谭蝶儿为证,众位大人要不信,我可以请她出来与大家当场对质?” 秦烨府中的谭蝶儿都出来指责项云琦。项云琦在人证物证面前大失民心,就在宁风曦逼项云琦让位,给宫中明妃刚生下的两岁孩童时,太后也同意了,盛怒地骂项云琦不是人,有失帝王风范,要废了项云琦。项云琦呆住了,“朕所做的,不及你之万分之一。宁相深谋远虑,在摄政王府内安插烈炙这颗棋子,也是煞费苦心啊!” 宁风曦有备而来,淡启薄唇:“皇上广撒九重天罗地网截杀摄政王,也是道高一尺。你这等胸怀,如何能坐拥天下?” 聂云琦俊脸寒沉,“一山容不下二虎,朕所做的一切,莫不是想我大聂国天下人心归一,而你就不同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殊之。” “报,皇上前方八百里加急,摄政王秦烨远赴边关应战途中暴毙身亡。” “一派胡言。是谁散布皇兄暴毙的谣言?把这个散步谣言之人拖出午门斩了。”聂云琦脸色一变,宁家父子逼宫,夺位,摄政王突然传来恶耗,是不是宁家父子的造谣的诡计呢? 宁风曦扬起墨眉,黑如炭,坚如石的黑眸扫过殿中的众位大人,浅笑道:“是不是一派胡言,各位大人心中欲如明镜,自会掂量着。” “若非是尔等的乱臣贼子的诡计,为何皇兄暴毙的消息,今日朝庭才收到?” 宁风曦指着身后站立的络城副将,道:“这是我从络城带来的副将王朝,大家可以问问他,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众朝臣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王朝。 “确有此事。来之前姚倾将军传令下去,说主帅身体不适,急需休养,众将士不得打扰。不过属下怀疑,主帅根本不在营中,后来末将证实了主帅已暴毙多日,姚将军迟迟不敢将消息公诸于世是怕动摇军心。”王朝诚实地回答。 宁风曦更是添上一句,“大家若是不信他,至少也要相信烈炙吧。摄政王府的左侍卫烈炙随后也会前来做证。” 此语一出,宁风曦的可信度,顿时大增。 “皇上,你怎可如此泯灭人性,杀害摄政王呢?摄政王浴血战场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可如此无情。”说话的是京城的禁军统领。这位可是当年誓死追随秦烨,同他并肩作战多年的功臣荣升起来的。 “请昏君禅位!”宁风曦带头叫嚷着,起哄。 殿上,众大臣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了。 “皇上竟是如此昏君,我等不如拥立他人……” “摄政王功高震主,聂云琦就忘及他的苦劳,不分青红皂白地弑兄,此等昏君不拥护也罢。” “我苦命的两个孩子均已亡故,先皇除了云琦一脉外,已无子嗣,众卿家要拥立谁呢?”太后一双精烁的眸子就差没挤出两滴清泪来。 宁风曦斩钉截铁道:“不管拥立谁,昏君无德已失民心,是断断不能再罢占着皇位。” “太后此言差矣,皇后已诞下子嗣,小皇子可是大聂国的滴亲血脉,若是我们拥立小皇子为帝,既可免了皇权旁落,又可慰摄政王在天之临。”说话的正是当朝皇后的亲舅舅陈太傅。 太后咬了咬唇,似乎在权衡各中的利弊。 一则众所周知,宁风曦如果有心谋反又敢打着摄政王秦烨的旗号,必是有了一举成功的准备。 二则皇上疑心过重,生怕摄政王爷功高震主,命令杀手暗杀自己的亲兄弟,手足都可以相残,那么他日权力归一,对于今天的这些老臣也必定不会手下留情。 朝中大半大臣都是平时和摄政王爷走得近乎的大臣,而且都是朝中位高权重之臣,难保一日皇上不会心生杀意。 与其他日让皇帝杀死,不如先下手为强,拥立小儿为帝,好加以利用和控制。 “我等同意陈太傅的提议。” “我等复议。” 太后痛心疾道道:“琦儿,我是先帝的发妻,我必当继承先帝的遗志,当日形势所迫,不得已之下立你为帝,不曾想却将你引入了岐途,你竟然背德弃义,谋杀亲兄弟,你生为天子却做出这等泯灭人性的事儿来,你让我死后,有何面目向先皇,向你皇兄交待。如今,可以当皇帝的也只有小皇孙,皇帝谁做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大聂国的血脉,是先皇的血脉。哀家赞同众卿家的提议,琦儿,蝉位吧。” 聂云琦睁大了双眸,泪花像水晶般凝结着,他亲自走下龙椅跪立在赫连鸣凤面前,“母后,儿臣是皇帝,儿臣在其位的一天,天下总归还姓聂,皇孙年幼,一旦皇孙继位天下就被宁风曦等操控在手,随时有可能被他人取而代之,到时可就是改朝换代之祸啊!请母后三思而行。” 赫连鸣凤森冷的眸子如鹰一般锐利,摄得聂云琦不禁有些害怕,她暗想:聂云琦,你总算不笨,你还是惦记着母后手中的那些兵权罢了。可就算如此又怎么样,我的兵权岂能给你! “皇帝,不必再挣扎了,若不是你做出那等泯灭人性的事儿来,哀家也不至于变得如此被动。”赫连鸣凤声音阴冷,她轻轻的挥手,“邵公公,备笔墨,皇帝要拟旨蝉位。” 聂云琦垂头丧气地走向龙椅上,他打量着承乾殿内一张张朝臣或得意,或鄙夷,或皱眉的脸,心口巨痛,他的皇位得来不易,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努力让自己做个好皇帝,奈何天下兵马大权,始终旁落,他本以来杀了皇兄,就可以先夺回皇兄手中的那部分兵权,再从长计议,不曾派出去的杀手都失败了,他功亏一篑,甚至连一直站在他身后支持他继位的母后,都倒戈相向了。 “皇上,你的狼毫。”邵公公向他递上粘好墨汁的笔。 聂云琦,你的皇帝梦是到头了!聂云琦苦笑声,动手接过狼毫,疾书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呢?宁风曦,前线将士们正在浴血拼杀,而你却带着你的人马,擅自班师回朝,你知不知道由于你的擅自逃离,已至军心不稳,守城已沦陷了?”秦烨还来不及擦去脸上沾染的血迹,就连身上的盔甲都来不及卸去,他就已大步向承乾殿走来。 第283章 翻盘(大结局1) “摄政王?” “秦烨?” 他逆着光而来,却仿佛神砥般高大的让人顿时静了片刻,众人瞠目,久久说不出话来。 “摄政王,他不是已经……已经死了么?”众大臣一脸惊讶。 “是谁造谣说我死了?” 秦烨缓缓向大殿上走来,“本王是来面圣的,本王要状告丞相宁风曦身为副帅却擅自带着他的军队,班师回朝。本王一路追着宁风曦而来,不曾想在路上遇上了群不知好歹的劫匪,那般歹人意图夺我所爱,就被本王抓了,统统关起来,差点错过了这么精彩的早朝,所幸的是,本王赶得及时,各诸大人说是不是?” “好,不管怎么样,我们支持摄政王。” “支持摄政王。” …… 毫不意外,朝臣一分为三,秦烨的支持和拥护者,一见到他安然归来,自是欢喜交加,还有些人则是在观望中,那些人则是太后和宁风曦的门生。 秦烨动手取下戴在脖子上宝石玉链、挂珠,手上的金银、玉镯,手中的宝石戒环,一股脑地全扔在大殿之中。 大殿之上的朝臣一看到这些显眼的珠宝纷纷变了脸色。 秦烨将视线投到朝臣之中,他笑了笑,“这是本王缴匪时收缴来的胜利品,皇宫里多的是珠宝,皇上也不稀罕这些东西,不如就由我卖个人情,把他分给诸位大人吧。早朝之后,邵公公把这些东西收拾到殿外,由着诸位大人各选一份回去,带给夫人。” 被秦烨打量,宁风曦和太后的支持者浑身不自在。更是感觉像是被一条择机而噬的恶狼盯上了一样。 凤座之上太后猛咳了声,视线直直落在朝臣之中。 礼部侍郎一惊,抬眸望向太后,斜斜上挑着长眉,凤眸直直瞪着他,他倏然苦笑,不由站了出来,他摇头晃脑道:“摄政王此言差矣,宁相父子二人为我大聂帝国鞠躬尽瘁,若非如此又如何能官拜丞相?说他身为副帅却擅自带着他的军队回朝,我想这其中必定是有所误会。” 众人还没有答话。 太后显然是不满意的,咳得更激烈了。 礼部侍郎又接着补充道:“下官想若是没有摄政王默许和授意,宁相一个区区副帅又怎么能擅自回朝?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阴谋?宁风曦自私了三万精兵回朝逼宫,就是谋逆,这还需要解释和侍郎大人为他辩解么?”秦烨的门生张景华站了出去,他抛出一本折子,指着礼部侍郎道:“侍郎大人贪赃枉法,私吞灾银一事,本官正要参你呢,你就出来作死。” 张景华转身面向皇上就道:“皇上,臣有本启奏!” 皇帝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呈上来。” 坐立着的俊美君王,凤目冷傲的扫向眼前朝臣寒声道:“礼部侍郎,证据确凿,你可还有何话说?来人啊!即刻革去侍郎官职,拉出武门,斩首示众。” “宁相救我。” “太后,太后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 “皇帝……”太后凛冽开口,正要往下说。 门外身着守卫进门,太后在看到那群侍卫的衣着时,顿时变了脸色。 进门的侍卫衣袖和领子都是清一色蓝色的。蓝服侍卫都是秦烨的人,这么快秦烨的人已经控制了皇城的守卫么? 那个哭泣的侍郎大人,很快被拖了出去。 众人闻之胆寒。秦烨扬声道:“宁风曦身为副帅,不服从号令,擅自带兵回朝,众位大人说该当何罪?” “宁相,你不公道,你怎么可以假借摄政王威名,陷我等于不义?”开口说话的是户部侍郎。 “宁风曦,你太过份了……” “我等差点受了宁风曦的蒙蔽,请皇帝严惩这种大歼大恶之人。” 众人你一句,我一语的。他们知道自己的家人都在了秦烨手中,宁风曦大势已去,这次无论如何不能站错队。 火候差不多了,摄政王秦烨复施一礼,缓缓道:“皇上,臣要参奏一人。” “摄政王,有本只管启奏。” 摄政王秦烨义正严辞:“臣参奏丞相宁风曦大战在即,私自拔营回朝,带走三万精兵。造成军心不定,请皇上以军法乱处。另外,臣截获一副密报,宁风曦与契国大将军契韩尔交下通信,意图倾我大聂皇朝。臣建议搜查封丞相府。皇上我们的大军已包围了丞相府,就等皇上一句话,就可以下列搜查了,” 聂云琦心中大喜,面露喜色,声音却是冷冽威严:“宁复、宁风曦,你们还有何话说?” “聂云琦大喜,连忙准奏道:“搜,马上给我搜!” 太后冷声道:“摄政王定是听信了歼人的挑啜,宁家父子在聂国之乱中为我大聂国立下汗马功劳,没有攻劳也有苦劳,你们轻易下令搜查丞相府,轻易给丞相定罪,不仅会寒了朝臣的心,也会造成民心不稳。天下要长治久安,不仅要有武将,也要有文臣,相辅相成。皇帝,切勿跟着你摄政王胡闹。” “太后,女人不得干政这是先父定下的规矩,而太后你似乎忘记了?”秦烨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 “大胆,秦烨,是哀家太纵容你了么?你竟然顶撞你的亲生母亲我?哀家问你,你身为主帅不在前方好好地打战,失了守城,还有脸进军来生事?你该当何罪!” “母后,朝中有歼佞之巨,正在逼宫,我身为皇长子,有义务和责任保我大聂国万世基业,这一遭我可没有白走,我带回来了些宁复父子谋逆作乱的证据回来,你要不要瞧瞧?” “宁复,风复,宁风曦,风曦……哈哈……”秦烨性感的薄唇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宁风曦俊脸漠然,不惊不惧,“皇上成败现在还言之尚早。”他轻瞥着聂云琦,嘴角轻扬起一抹嘲讽,“你可知道,我若在这里多呆一刻,不能全身而退。后果会怎样?” 摄政王秦烨扬起春风般地笑意,“你是指你的三万铁甲兵,还是指被你收于门下的鬼门杀手?” 宁风曦的脸色煞白,依然咬齿道:“如果我不能全身而退,一个时辰后,京城就将化为平地。” 聂云琦慌了起来,“宁风曦,你这是何意?” 朝臣又窃窃私语了起来,大家开始担心宁氏父子谋反不成,会心生鱼死网破之意。谁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就纷纷惊恐了起来。 “众位大人勿慌,不过是他的心理战术而已。”摄政王秦烨镇定自如。 “信不信由你。”宁风曦无畏无惧。 “报!京城的三万铁甲兵已全数弃械投诚。”一个士兵进门报喜。 宁风曦的脸僵住了,依旧不吭一声。 良久后,又一个士兵疾跑进大殿。 “报!摄政王已率众在落尘山上、络绎山上分别收缴三门土炮。”聂云琦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朝臣也转忧为喜。 宁风曦俊脸苍白,墨眸之中尽露失望,失望之中又有一种释然。他轻合眼帘,淡然笑道:“秦烨果然深谋远虑。哈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几十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聂云琦咬牙切齿,语气坚定:“传朕旨意,宁复和宁风曦谋反作乱,即刻斩首示众。” 宁复被拉了下去。 两个侍卫上前拉扯宁风曦时,宁风曦冷声喝道:“都给我退下,这个时候了,还怕我跑了不成。” 侍卫僵立着不敢动,宁风曦武功高强,早有所闻。不过是迫于皇命难违,才不得不上前接受这门苦差。 摄政王秦烨轻扬手,示意侍卫退下。 太后的脸色在刹那之间变得惨白,她微微闭了闭眼睛,哀泣道:“皇帝,宁风曦曾经帮过你不了的忙,你大业已成,也不能忘恩负义,赶尽杀绝。” 聂云琦暗想:此刻,宁风曦功败垂成,已经没有什么杀伤力,可这么一样,权利又集中到秦烨身上,要知道大聂的皇位本是属于秦烨的,秦烨哪有那么好心为他保天下,再说他还派人刺杀过秦烨,秦烨必定是记恨的。就现在而言,宁风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秦烨,宁风曦一倒,他就会接收了宁风曦手中的那份兵权,要是再让秦烨更进一步接收了太后手中的兵权,那么他这个皇帝就做到头了。 当务之急是,他要保住宁风曦,这样一来,暂时失了宁风曦手中的那份兵权,还可以握住太后手中的那份,聂云琦仁慈万分道:“宁风曦,你受你父亲挑啜,犯下弥天大罪,你罪该万死,朕念你在大聂之乱时,立下汗马功劳,饶你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就将你终身囚禁于张府。” 话落,他又扬声道:“来人啊!把宁风曦带下去,终身囚禁于张府。” 张府,地处僻静的云山脚下,是一间废弃的大宅子,这般囚禁已是再无出入朝堂的可能。 然宁风曦却并不领情,他轻轻打开素扇,伸出纤长的手指,微抚扇面上那脱俗佳人的笑靥,贪婪地凝望,复而又合上眼帘,而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微微煽动着,薄唇微张,发出几不可闻地叹息。 不舍! 真心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来生!唯有期盼来生,没有责任,没有天下,唯有你与我同在! 他迅速合扇,运起轻功大手一握。手中的素扇顿时化为纷飞粉屑。 没有人可以染指素扇,染指他的美好记忆。 就在众人震惊地猜测那把素扇中,是否深藏着什么秘密而被宁风曦毁之时。 伴随着“噗哧”一声,一把锋利匕首已刺进他的胸口,顿时鲜血淋漓。 “风曦……”凤位之上太后疾呼着,眼泪飞溅,夺眶而出。她开始不顾形象地从凤位上狂奔而下,直往到宁风曦面前。 “退朝!”聂云琦隐隐觉得不对,疾呼着。 邵公公带着秦烨带来的珠宝到殿外走去,众大臣眼见着自家家眷身上佩戴的值钱东西,要让别人拣地,就急急忙忙追着跑了出去。 大殿之内,在聂云琦的示意下,宫内的太监把大殿内余下的两个观望的大臣都给推了出去。 众大臣都散去了,承乾殿议事殿门砰然合上。 宁风曦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上。宁风曦放声大笑,笑得状若疯狂,“秦烨,你是多么可怜,你为大聂国九死一生,结果得到了什么,还不是到死都要被亲人提防着?你的亲人都想要你死,都想要你的命,哈哈……” 一贯镇定自如的秦烨,顿时脸色发白,这个不争的事实,他一直都知道的,只是从对手口中听到时,那种锥心之痛,是那样的*裸。 “曦儿,你不要再说了,你流了好多血,娘去请太医,娘就去给你请太医,这就把你医好。”太后抱着宁风曦,表情凄楚可怜。 “母后,她,她疯了,她说什么?宁风曦是,是……”聂云琦嘴张大的可以填下一个蛋。 秦烨凤眸轻垂,那些从不曾与外人道的软弱就这样渐次而起,嘴角浮起一丝冰凉的笑意,“母后,在你眼中只有你的风曦,你可曾想给过我和二弟留下一丝一毫的位置?我们也是你的孩子,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子。” “不,你不是!聂季风也不是,你们都不是我的孩子,你们是大聂国的孩子,不是我赫连鸣凤的孩子,我的孩子只有一个,只有一个宁风曦,风曦,你不要走,你等着我,我这就去请太医……”赫连鸣凤放开了宁风曦就往殿外狂奔而去。 第284章 曲终人散(大结局2) “站住,你往哪儿跑?”聂云琦一把扯住了赫连鸣凤,事到如今,你想这样疯疯颠颠地跑出去,昭告天下你与大臣私通,生下这个孽障么? 宁风曦摇头惨然一笑,“娘,没有用的,反聂复宁,功亏一篑,孩儿已生无可恋了。”宁风曦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抚着胸口,漠然地双膝跪地,于大宁国,此生他尽力了。 “曦儿,曦儿……”赫连鸣凤张着嘴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宁风曦身上。 宁风曦抬首凝着秦烨高大伟岸的身影,带着些许淡淡得苦涩,轻扬起一抹笑意,“秦烨,有你的存在,真是压力……你们夫妇,都很有意思,很有意思的对手。” 从大聂国斗到大景,再回到大聂国…… 他们一直都是平手,最后一刻,他宁风曦总算是败了。 到了地下,就再光复大业,没有天下,没有权力, 他倦了,累了,如今总算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了。 “姜未晚,对就是姜未晚这个践人,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这个践人,她骗了我,若非如此,你和你父亲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下场。”提到未晚,赫连鸣凤目落凶光,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娘,你不要怪她,她是个聪慧的女子。” “可她骗了你,骗了哀家,她该死!” “娘,你知道么,我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子时,她化名香铃。我觉得她是个有趣的人,当时她也把儿子当寻花问柳的登陡浪子,臭骂了儿子一顿,她说我不知道体恤百姓,只顾*作乐。我其实也想做个忠臣良相,只可惜我生来就没有这种命。我天生孤独,我害怕,害怕有了朋友后,会被别人出卖,那样的话,就会满门抄斩,死无葬身之地……第一次,我喜欢这个女子,我很想交这个朋友。原来那就是喜欢,后来,我很发现我很喜欢她,我想娶她。可她偏偏是姜未晚,是秦烨的喜欢的女人,我和他一辈子都在争,争权力,争女人,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哈哈……” 赫连鸣凤抱紧了风曦,轻抚着他苍白的脸,“曦儿,你不要再说了,娘求你不要再说了。” 宁风曦抬头看着秦烨,强压下心口痛楚又道:“我没有杀季风,季风却因我而死。他是自知将不久于世,他希望死在我手上,让有朝一日知晓真相的你,不会不忍对我下手。其实,季风是最适合当大聂国皇帝的,只可惜他命该绝。” “不,季风他本可以无忧无虑地,只是他的亲娘太狠心,害了他……”思及亲弟弟,秦烨几乎要哭出来。 “不错,季风是我毒杀的,我是不会让你们来坏我大事,谁知道还有漏网之鱼。”赫连鸣凤的唇渐渐勾出一道残忍的弧度带着近乎魔鬼般的温度。 黑眸里浮动一层迷离的雾气,“本王就是那条漏网之鱼,在你下毒毒杀季风时,也给了本王一份,只可惜年幼的季风发现了端倪后,为了保全我,就派人悄悄地换掉我的膳食,而他一个人则默默地承受了你对他的迫害。后来,因为本王做大,你不得不转变思路,开始留着云琦,培养、控制云琦,是不是?” “若不是凤九天多事,你怎么会逃出生天,都是那个该死的凤九天,坏了一盘好棋。”太后的声音冰冷无情。 “让太后娘娘记挂多年,是奴才的不是,奴才只是受了先皇所托,不惜一切保护两位皇子,只可惜奴才人单力薄,顾此失彼,终是让二皇子遭遇了毒手。”太后身躯剧震一下,他认得这个声音,这是大内侍卫凤九天的声音,他不是死了么? 她瞠大美眸看着向她走来的人,“你……你不是守棺人……” 秦烨死了第一任侧妃后,就向她禀报说,府内不干净,要有人镇守棺材。她知道这是秦烨要摆着棺材,敲山震虎,给她和皇帝看的。她给予准奏了,还在宫中挑选个侍卫去守棺,恰恰在这时,发现了这个面貌奇丑无比的后院挑水侍卫。 “如今看来,这一切是早就预谋好了,你是凤九天?”太后笑了笑,果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凤九天缓缓走上前去,他在赫连鸣凤身侧站住了,“正是奴才。当年宁复在朝中的势力已是如日中天,太后又统领着整个后宫,先皇发现不对劲时,朝中局势已成,为时已晚。先皇只能将我们五名贴身侍卫分散在各处。老奴受命保护两位皇子,姚成投入军营中,奋勇杀敌。惊雷投身少林,潜伏多年,如今已成方丈,一统江湖。金不换娶了商人妇,远走大景,从商为我大聂国平定内乱,筹措军饷。除了巩唐下落不明外,我们四人已皆有所成。” 赫连鸣凤只觉得胸口一片透凉,“一直以为聂震云软弱无为,想不到他城府竟如此之深,是哀家低估了他。” “太后,你也是为人母之人,奴才实在想不出,季烨与季风皆是你一人所出,你为何要这样对他们,你可知道他们小小年纪,却要每日都活在被亲生母亲暗算的恐惧中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凤九天有些不安的看向僵立在原地,脸色比死人还要惨白的秦烨,担心他受不了这种残酷的打击。 赫连鸣凤顺着凤九天的视线,望向秦烨,看到他受伤的表情,她很开心地笑了起来,“项震云待我好,又怎么样,他能把大聂国换为大宁国么?本宫生为一国公主,本宫生来就是为了光复大宁帝国而活着。本宫绝对不会让聂震云的孩子,来夺我大宁帝国的天下,绝对不会!本宫只恨,我为什么要生了两个聪明灵俐的孩子,为什么那不是两个白痴。为什么不是……” 宁风曦看着濒临疯狂的太后,眼眶泪光闪烁,“娘,季烨和季风也只是两个可怜人,你就不要再刺激他了。” “风曦,你这个傻孩子,你怎么还替别人说话,若不是他把你逼得像丧家之犬,我们怎么会有这般下场。” “儿子如此死去,也好过被终身监禁,儿子复国无望,早已生无可恋,就算让我活下去,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就算秦烨放过我,聂云琦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娘,你珍重,儿子一死,你不过是一个孤独的老人,以秦烨的性子,他必定不会为难你的。”说完,宁风曦又重重地将身上的刀子往深处里捅了下,修长的大手,终是无力地垂下。 身体渐渐冰冷,周遭一片迷蒙中的影影绰绰已看得不真切,一滴泪至眼角缓缓滑落,这是他最后的感知。 “曦儿,曦儿……”太后狂摇螓首哭得惊天动地。 秦烨举步而出,凤九天跟着他而出去。 秦烨用指尖轻柔了柔眉心,怅然道:“天叔,把梅园的那几口棺材埋了吧。” 凤九天点了点头,“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我还得去换道旨意,去救未晚,未晚如今落到了契韩尔手中。” 秦烨正说话着,脖子就被一双大手给紧紧掐住了,“我要杀了你,杀死你这个害我儿子的凶手。” 熟悉的声音,让秦烨猛地一震。 回首时,果然看到了她。 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母亲要置他于死地。如同年少时,她毫无愧疚的下毒一样。 他正要反驳,又听太后见鬼似的喊叫了起来,“震云,你回来了,你不要怪我,是你秦烨说,他还想求道旨意去救自己的妻子。凤九天说,我在摄政王府等你回来。 秦铃跑了出来,掐住了秦烨的脖子,大喊要杀死这个,杀害他儿子的杀手。这时,秦铃转过身子时,秦铃仿佛看到了聂震云,秦铃开始发疯地喊着,震云,震云,你回来了,你不要怪我,是你……是你自己喜欢那个妖女的,我只不过,略施了手段,谁知道你会为救那个妖女,不顾性命,你的死是你自找的。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秦烨嘶哑的笑了起来,心痛到麻木,“原来是这样的,为了反聂复宁,她嫁给了父亲,她毒杀他和季风,她害死父亲,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让他逃了出去,并且加以防备。未晚牺牲自己的孩子,与她结盟,顺利地麻痹了她……因果循环,到最后宁风曦死了,反聂复宁成了泡影,她终究疯了。” 身后,凤九天一掌劈向了她,把倒下的她塞给宫女,对着追着她而来宫女道:“你快去禀告皇上,说太后突然得了失心疯。” 一串香的时候内,聂云琦又把离去的众大臣急召回了承乾殿。 宁风曦的尸首还摆在殿中。 皇帝高坐龙椅之上,冷声喝道:“验尸。” 陈太医即上前一步,查验起宁风曦的尸首。陈太医回禀道:“皇上,叛臣宁风曦已气绝身亡。” 聂云琦冰冷而酷厉的声音响起:“拉出去五马分尸。” 朝臣们都兢兢业业地跪下,高呼:“皇上圣明!” 聂云琦俊脸漠然,利眸横扫堂下跪立的朝臣,沉声道:“平身!今后如有犯上作乱着,同其下场!” “皇上,宁氏父子犯上作乱,不知是否还有党羽,以微臣之见,不如将宁氏父子收葬起来,一则以显皇恩浩荡,二则派人在坟墓附近盯着,假以时日也许可将叛臣党羽一并除去。”秦烨语声诚恳。 聂云琦皱了皱眉,暗想:宁风曦是母后的孽子,母后因为他对我们百般不喜,你竟然要救宁风曦?你是脑门让门夹了吗? 聂云琦仍道:“众卿的意思呢?” “臣等认为摄政王言之有理。”众人异口同声。就此一日之中,众臣心中的皇上已不复昨日的平和儒雅,平添了几许威严和深沉,甚至让人心惊胆颤起心生自危感。 也许这就是他本来的面目,这个弑兄的帝王,又岂是泛泛之辈? “那就照着办吧。”聂云琦轻启薄唇。 秦烨蓦然下跪请旨,“叛臣宁复假传先皇诏书,其反心诏然若揭。请皇上允准臣将诏书毁去,以免落入有心歹人之手。” “恩准。”聂云琦愕然,秦烨,他……他不怪自己吗? 毕竟秦烨的一生坎坷,和他脱不了干系。他甚至下令截杀秦烨。 秦烨让人取了手折子,当众焚烧了先帝诏书。一份工整的诏书在大殿之上化为灰烬,聂云琦地长长地松了口气。 “皇上,契国汗王已下战书,要以秦王妃姜未晚来换我朝城天门关、岭口关、百营关三座城池。”侍卫呈上契国战贴。 聂云琦微微一声叹息,“姜未晚.……” 怀抱三千佳丽,不过是利益牵系,逢场作戏罢了,真能走近他心里的有几人? 落尘山上的镶玉,绝代风华的身姿,翩若惊鸿的舞姿,身处险境的从容,早已沉淀在他心中。 那日一见,心中便生出若能得此佳人,哪怕废后宫三千佳丽,亦无悔的念头。 得到侍卫查访的结果,却是心凉透顶,她原来是端和公主姜未晚,皇兄之妻。 天下间最大的打击莫过于此,身为帝王,脚踏万疆却也有想要,而又得不到的。 聂云琦的这一声轻溢,带着莫名的情绪,让善于察颜观色的朝臣们都屏息等待着,大殿变得沉寂。 “三座城池来换一个姜未晚,司昭可汗的眼光果然独到。”聂云琦喃喃自语着。 三座城池换一个姜未晚这种狂妄之说,皇上竟不惊不怒,还饱含赞许? 上他竟说司昭可汗眼光独到。真是圣心难测啊!朝上百官面面相觑,不敢多置一言。 聂云琦发觉自己失态,敛起神色,视向摄政王秦烨道:“摄政王,你的意思呢?” 摄政王秦烨抬头直直看向殿心龙椅之上的聂云琦,淡启檀口:“吾妻尚在野恋国,臣忧心如焚。臣请皇上免去臣三军主帅之职,另由他人担任。臣愿以秦王之名,带一支旧部,上阵杀敌,以救吾妻。” 聂云琦半信半疑的睥睨着他,他愿意半出帅印和虎符? 他就这样将权力拱手让人了? 秦烨就这样放弃了一切,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万里江山?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只要他们一声令下,大半的朝臣都可以跟着他转,大半的旧部都会为他而战。 要知道秦烨和容情握着大聂国大半的江山,捏着大聂国的万众民心,他有这个资本。 他更有着让人惊心胆颤的资本。 这些资本,他一直分寸得当地撰在手里,如今就这般心甘情愿放弃?他真舍得放弃唾手可得的帝王位? 平日里和秦烨私交甚密之人,皆大惊。 “王爷……”京城的禁军统领想劝阻,却被秦烨坚定的目光拦下。 摄政王秦烨命人取上帅印,他将帅印高呈于头上。 “臣求皇上恩准。”坚定的声音不容质疑。 帅印在大殿之上熠熠生辉。 “就依皇兄的意思吧。”聂云琦心中大喜,扬手让人收回帅印。 摄政王秦烨接着从袖中抽出的虎符呈上。 很快虎符也被聂云琦收了起来。 聂云琦再次俯瞰众臣,勾唇浅笑:“摄政王,平身吧!摄政王处处为江山社稷着想,等胸襟何人能比。朕准允了,朕就暂且收回帅印和虎符代为保管,待摄政王凯旋归来时,再予以交还。” 摄政王秦烨起身,慷慨激昂道着:“皇上仁德是天下之幸,万民之福。各位同僚,定要尽心尽力,辅佐皇上,保我大聂万里江山,世代永昌,保我天下万民,安居乐业。” “臣等万死不辞。”众人皆下跪向皇上表其忠心。 摄政王秦烨薄唇边噙着微笑,看向龙椅之上端坐的皇帝,星眸之中竟是期望。 朝堂之上,聂云琦扬声道:“兵部大臣张仪,朕命你速速从各地调集粮草送往络城,增援络城将士。另外让武将刘海泽领一万精兵增援摄政王。” “臣谢主隆恩!”摄政王秦烨叩首行礼后,便抬首,淡定自如的星眸瞻望着殿心龙椅中人,俊脸上惊现一闪而过的戏谑。 “微臣告退!”容情复施一礼。 说完,身子如离弦的箭一般,急速起身,豁然离去! 他无愧于父皇的期许,他和皇兄尽力去保住大聂的万里江山,尽力保黎民百姓的安宁,大聂的万里江山有成千上万的良臣勇将前赴后继,而他的未晚,天地间仅有一个依靠。 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而今他想为自己尽一份力,也想为爱人尽一份心力。 京城的小路上,他力挥鞭一喝,赤兔马飞越了出去,卷起尘土飞扬,滚滚尘烟却遮不住他脸上的焦灼…… 第285章 霸星归位(全文终了) 契国形城 “这么漂亮的女人,我平生头一次看到,可惜马上要成为箭下亡魂了。”站在营帐外的一个士兵惊叹着。 “可惜是大聂摄政王秦烨的女人。” “我们将军这么好,情深意重,偏不做我们将军的女人,真是一根筋。”正说话这会,士兵见旁边的几个同伴都朝他挤眼色,说话的士兵,笑道:“你们今儿个是什么了,比眼神吗?” 士兵边笑着,边顺着他们眼睛所视方向看去,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他浑身惊粟,再也不敢多言片语。 契韩尔身披战袍,沉着一张脸,走进。 “你们都下去吧。”语声中听不出一点的情绪。 挥退了士兵,他进了营帐。 “你来了。”姜未晚浅浅盈笑。 “你能改变你的想法吗?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保你一世无忧。”他敛了神色,柔了嗓音。 “你知道我心坚如石。”她一口回绝。 “时间可以冲淡记忆,你可以忘记过去的。日久见人心,在慢慢地相处中,你会改变你的坚持。” “谢谢你!韩尔,你是个好人,会有好女子在等你。”她轻轻笑道。 “他可以给你的,我也可以,我哪一点不如他?”契韩尔恼起,猛地扣住她的手,大力擒住,旁无他顾地望着她,虽狂犹痴。 “将军很好,可你不是秦烨。”口气分毫不示弱,这一刻,她想忠于自己的心,彻彻底底为自己而活。 契韩尔心如刀割,她是这般地绝情,而他又是这般地痴情,对她的情意放不得,放不下又无法靠近,柔肠百结。 契韩尔唇边的笑意,都无法淡定自如从容。甚至发现他连笑,都笑不出来。 秋日淡淡的阳光,轻轻挥洒而下,营帐外号角声、战鼓声响彻云霄。 契韩尔命人取来盔甲戴上,他深深地凝望着姜未晚,良久不语。 一个士兵进营中禀报,“将军,姚倾和摄政王秦烨已在战前叫阵。” 契韩尔默然地立着,瞥见姜未晚不惊不惧的脸庞,心里炽起浓烈地怒火,冷然下令道:“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 营帐外,将士们早已集结好了,就等大将军上阵。 契韩尔径直出了营帐,翻身跃上马背。 很快地士兵就将被绳子结结实实捆在一起的姜未晚带了上来。 契韩尔接过绳子,回首看着被绳索捆住双手的姜未晚,浓浓地心痛、伤感写在眼中,脸上闪过少有的温柔。 而她却对他的情意视而不见,清水明眸专注地眺望着前方,他倏地转头,顺着她的方向望去,他看到了身着战服、英姿飒爽的摄政王秦烨。 大聂国的军旗飞扬,主帅营上飘飞着“姚”字军旗,立于阵前并肩而立的两个俊朗英姿,却分别是姚倾和摄政王秦烨。 纵然拖着身后的千军万马,纵然隔着生死一线,他们依然可以默契地,两两相望。 契韩尔的心,骤然冷却,脸上的温柔一扫而空,剩下地只有炽热的怒火和不甘。他高举左手对着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下令道:“出发!” 契韩尔在前面骑着马儿前行,身后的姜未晚只能小跑地跟上。 如果此时契韩尔加快了速度,姜未晚必然死无葬身之地,而他没有。 马背上契韩尔倾听着她在身后喘息的声音心头刺痛,他想回首,又怕跌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只能默然地往前,再往前。 身后娇喘声,越来越大了,心头泛起难隐的痛楚,他放慢了马速。 目之所及,聂国大旗正在压近,摄政王秦烨骑着赤兔马,流星一般地拼命赶速,将身后的重重士兵抛于脑后。 万马嘶鸣,气势骇人,两军将士,急速奔进。 姜未晚朝前望去,眼前人头涌动,呐喊声不断,心也在周围的呐喊中紧绷了起来,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只要再微微用力就能将其弄断。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马背上一个俊朗地身影正在疾驰着靠近,又无法马上靠近。 于契韩尔而言,他此时是战场上的契国领头羊,他必须带兵冲锋陷阵,无奈之下,只能将姜未晚丢给身后的两个士兵,让他们看好她,如果有个闪失,提头来见。 两军陷入胶战,难分胜负。 姜未晚挣扎着,却什么也逃不开。只能呆呆地看着血腥的一幕幕在她眼前上演着,冰冷战场,凄绝的惨叫声泛滥如泉,沐目惊心的鲜血,怒斥着最残酷的死亡。 摄政王秦烨往前,而一拔又一拔地契国兵上前,纠缠住他。因为被纠缠住的缘故,摄政王秦烨无法很快靠近姜未晚。 看着身旁的撕杀,姜未晚抑制不住的惊恐地颤抖着。 突然觉得眼前一晃,银光一闪,手上的束缚倏地被解除了。 伴随着鲜血四溅,姜未晚身上染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姜未晚惊讶地望着来者——烈炙? 烈炙轻轻颔首,也不再说话,只是开始退后,应付起围上来的契国兵。 摄政王秦烨近在咫尺,未晚不在犹豫,疾步朝前跑去。 “相公……” “未晚……”横跨马背上的摄政王秦烨,迅速地摆脱契国兵的纠缠,向着姜未晚方向疾驰过去。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契韩尔一边迎战,一边下意识地在烽火硝烟中寻找着她的身影,就在瞥见一个娉婷身姿雀跃地朝大聂国的营地方向奔去,奔向她的向往,她的爱人时,心如同被重锤击打了一般,人呆了片刻,希望落空后的绝望,让他整个人变得颓然无力。 就在他晃神的瞬间,哀叫声在他耳旁响起。回首之即,才发现他旁边的副将已为他挡下一刀,断臂在空气扬起一个苍凉的幅度随即落下。 “将军,小心……”焦灼的提醒声响起。 契韩尔蓝眸中炽起疯狂而嗜血地的残暴,他猛地举起长矛刺向围攻他的聂国兵,招招凌厉,足以让人毙命。 直到周围的聂国兵被他杀尽,暂没有聂国的兵卒可以在短时间内靠近他,他才缓了口气,举眸朝远处望去。 前方的白影,离他来越远,越来越远…… 他曾经想过如果一辈子都无法得到她的心,他愿意等,哪怕一辈子只能凝望她的背影,也甘之如饴。 可是如今这抹背影都将远离他的视线,忧伤和难以抉择的犹豫在脑海中充斥着,神色渐渐变得暴躁起来。 怒火慢慢堆积,越来越高,焚烧着他的心,灼热的痛楚难以掩埋。 他神态悲怆,眼中眼眸迸射出寒冬般的决绝,让人取了强弓,搭箭上弦,箭尖直指那抹娇影上。 硝烟弥漫中,两个身影在逐渐靠近。 一支冷箭狠狠地射向急驶的战马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嘶吼,马儿前腿着地,颓然跪下,发出了死亡前的最后一声哀鸣。 “相公……”焦灼的声音响起,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摄政王秦烨已从马背上翻身而下,他侧身一闪,利落地躲过箭芒,伸手往腰上一掏,猛地甩出飞镖,快如闪电般地将前方埋伏的一个弓箭手射下。 “未晚……”她在惊颤着,一个弱女子从未见过战场上的惊心动魄,战场上的残酷,要她如何承受这一切。 带满载着浓浓地心痛和忧虑,他不断地往前奔跑过去。 一路上遇谁杀谁。只要是契国兵,只要是意图阻止他与未晚相见的,就该死。 带着满脸的血腥,他终于来到了她前面。 近在一步之遥的距离,两人四目相对,一时噎住了,竟都说不出话来,只有眼眸中晶莹的泪花在闪动着。 他抿了抿唇,张大了唇形,想呼唤她的名字,最终却变成一句:“小心!” 羽箭破空的声音,强劲短促。 姜未晚还来不及反应,一个俊朗的身影已扑了过去,在她前面摇摇欲坠。 未晚忙乱地接住他倒下的身子,温热的血迹,簌簌的落在她伸出的掌心中,眼泪唰的涌了出来,“相公……” 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仿佛同时自五脏六腑迸发,他的神色从伤痛传为平静,星眸凝视未晚,充满爱怜地抚上未晚的脸颊,想说的话一大堆,哽咽在喉间,终化为一句:“瘦了。” 姜未晚心头酸涩难当,泪如雨下,“相公,你不能有事,你不能离开我。” 伴随着一声呜咽,他的手因为无力,而渐渐垂落…… 两军将士打得热火朝天,无人顾及悲痛欲绝地蹲坐在地面的姜未晚。 一辆周身黑色的马车阴森森急驶而过,车上高悬着地狱的棋帜。 马车在姜未晚身旁稍停顿。 车身挡住了契韩尔的视线,突出其来的马车,让他纷乱了起来。 “放箭!”伴随着契韩尔一声令下,百箭齐发,银芒破空,强劲有力。 马夫不惊不惧,扬起长鞭,马儿飞窜了走去。 地里上的那抹娇影,也在同时不见了踪影。 “未晚,摄政王……”姚倾的嘶叫着响起。 “给我追,快给我追。”契韩尔的呼唤声响起。 马车离去的方向不是契国,也不是聂国,恰恰是独立于外的茫山。 茫山,一座终年浓雾弥漫,山峰高耸于白云间的旷世界奇山。 绿树翠曼,宛若仙境,也是无人可及之地。闻得茫山二字,就如鬼魅般让人惊粟,因为进入那里的人从没有人可以安然地出来。 如果你兴致盎然地进去,也只能是疯癫地出来。 各国都曾让密使前去查访,结果都是无功而返,赔了大臣又折兵。 一波又一波地进去,一个个疯疯癫癫地出来。 三个月后。 茫山顶古木参天的林子内,古韵古香的竹屋外,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正斜躺于树干上小憩。 “鹊丫头,你出来几天了,不怕你夫君找你?”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一边着采着野果,一边嘀咕。 “老毒物,你就甭操这个心,他现在忙着算计一统天下,那有闲心思管我。”她不以为然地眯着美眸。 “有你这么对师父讲话的吗?”老头十分地不爽,一大白年纪了,还要面对这些个没规没矩的徒子徒孙。 “我又没有说错,你不是又装鬼吓人了?不是又下毒了?上个月我们契国的太师被吓得惊魂未定,若不是我给他医治,就疯癫了。”华鹊不悦地撅嘴,费了她好大的力气。 老头恼怒:“丫头,我不喜欢有人打扰,让你的人少来烦我。来一次,我灭他一次。要有下次,我就让他变得白骨。” “老毒物,这山又不是你开的,凭什么听你的。”最看不得他的自私自利。 老头猛咬了口野果,“此山不是我开,此山是我先发现的,就是我的。我能让你来,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你要再嚣张,我连你也……” “连我也灭吗?我去告诉师母去,就说你赶我走。呜……” 树上的娇影一闪,纵然跃下,急奔向竹屋。 “丫头,等等……”老头顿时慌了神,在后面急追起来。 一进了屋,华鹊便奔到一个美妇人身旁,语声软绵委屈:“师母,师父他……” 老头杏眼一瞪:“死丫头,你若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抽你。” “鹊宝贝,他又欺负你了。”淡雅娴静的美妇人,微微蹙眉。 老头怒脸一敛,笑如春风,“没有,绝对没有的事儿,娘子,我怎么敢欺负鹊宝呢?” “我不听你胡扯。”美妇轻轻别过脸,微恼。 华鹊扬眉,星目直逼视老头,内心狂喜。 老头紧张兮兮,颓然垂眉,过一会儿又哈哈大笑,“鹊丫头正为前些日子,我整了她的太师,心里不悦呢。不就是要解药吗?我给你……给你就是了,不是什么天大了不得的事儿,就不要天天来烦我娘子了。” “是这样的吗?鹊宝贝?” “嗯嗯。我找他理论了半天都不肯给我,你知道我要是治不了太师,相公就不让我出宫,我岂不就不能来看师母。”她说的一脸的委屈。 “死鬼,还不快给鹊丫头解药。要是没有这两个丫头和我聊天,我还不闷死,这荒山野岭地有什么好待的,我要下山。” “娘子莫气,我马上给……” “鹊丫头,马上随我来拿解药。”老头身子一闪,扯过华鹊,健步如飞般地奔出去。 竹屋外,华鹊坐在太师椅上浅笑盈盈,优雅地摊开左手,“师父,解药。” “我呸,还鹊宝贝呢?我看你就是一鸟,鸟人,没心没肺的鸟人。如果有下次,我定不轻扰你。”老头气得灰胡子,瞪眼。 “哇哇,出状况了,很不妙。”古树干上,华鹊微微伸头,往前一看,又躺下了。 一只白鸽扑腾着落在院中,华鹊捡了白鸽,取下上面的纸笺,入目是一行字:除异己,太后与皇后之子皆染天花而亡。此刻正四处寻你下落,请主子好自珍重。 “什么啦?又有谁给你传信?” “是师兄的。我得去告诉他。”华鹊收了纸条就往茫山深处寻去。 山崖上,古树下。两人坐着良久,未晚终是率先开了口:“秦烨,这么久了,我还是没有办法面对你,与你在一起时,我就会不自觉地想去那个死去的孩子。谭蝶儿的孩子不是我杀的,我与你未出世的孩子,却是我亲手扼杀的。” “我相信你没有杀蝶儿的孩子,蝶儿本是太后的人,太后自是不愿意留下大聂国的子嗣,蝶儿牺牲了那个孩子,不过是为了迎合太后而已,当然蝶儿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的,成亲当日,我就把她赐给了六子,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宁倾城受命于母后刺杀我,只是她后来喜欢上我,不忍下手,又自觉无颜面对我,就自溢而亡,临终前,央求我替她完成一个心愿。她希望我,找到她妹妹谭蝶儿,照拂她。我一直在找谭蝶儿,只是太后先发现了她,谭蝶儿成了太后放在王府中的细作之一,我将计就计,替她找了府内的侍卫六子,我并不希望她沦为棋子,再赴倾城后尘,没想到她的性子却是与倾城相差十万八千里。我终究是难容她。当我发现你是因为吃下藏红花丸时,而失去孩子时,我万分愤怒地觉得你简直不可理喻。静下来时,我发现你若不做此选择,孩子也必定保不住,而你只是想借用孩子的死,与母后进行一场交易,麻痹对方,借机给我拖延和制造些招兵买马,排兵布阵的时间。身为孩子的父亲,我有什么资格去怪你?” “师兄说得对,这个孩子本是保不住的,你拼命地用药,你想保住它,可你还是无能为力,你发现自己没法保全时,你就开始了你的计划,用毒杀孩子的计策向大聂国的太后示好。一直以来你没法谅解自己,无法面对师兄,是觉得身为医者,不能救自己的孩子,是你的无能,更是觉得身为母亲,你利用了腹中的孩子,来达到你的目的,你觉得自己很卑鄙,可就在彼时而言,你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赫连鸣凤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复国大业,她也是不好唬弄的。于是你孤注一掷先下手为强。当日我给你诊脉时,发现了脉象的异常。我开始怀疑你是见红后,吃了几味保胎的药,既然吃了保胎药,为何又要堕胎,我查阅了秦王府的陈太医处的用药品出入记录,我发现其中有一张让人撕去了。我发现众人的记录都在,唯独少了你的那一张。当时我就怀疑这个孩子在腹中就有问题,让你不得不除去它。不知道,我猜对了么?” 未晚黯然垂下眼帘,“是的,当我欣喜地想告诉秦烨时,我发现孩子停止了生长,我想起了季风对我讲过的故事,年少时他意外中毒,服用了夹竹桃粉末的他在太医的救治下捡回一条命,却落下终身难愈的遗症,后来不经意间他才发现这一切是太后所指使的,是太后下令在他的膳食中加入夹竹桃,目的就是为了除掉他与大哥秦烨。季风告诉我,在大聂国秦烨并非手握着天下,他仅有着的权力只有三分,而另外一大半的军权,就握在太后和宁家父子手上,这么些年来,之所以大家会相安无事,只是因为彼此忌惮着虎视耽耽的其余三国,不敢挑起内乱。这么些年来,大哥一直暗中招兵买马,宁氏父子一党又岂能毫无所察,一旦他们先动起手来,注定又是一场浩劫。” 秦烨微眯起深邃的双眸,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于是你答应季风,远离我,假装与我反目,只是为了等待时机,与宁风曦一党结盟?” “是的,无论如何我希望试一试,哪怕不能帮上什么忙,只要能从太后一党那里听到半点对你有用的信息,都值得一试。当我发现腹中孩儿停止生长时,我觉得时机来了,于是,我制作了藏红花丸,果断地服用了。” “姜未晚,你真傻……” “秦烨,都是你给惯的。” 泪在彼此的眼眶中打转着,两条俊朗的身影在慢慢地靠拢,碧蓝的天空下,秋风醉了万物都醉了,那一刻已不需要太多言语! 华鹊娇俏的小脸唰地红了,她笑了笑,捏紧了手中飞鸽传来的信,先撤了,这限制性的画面,还是保留点神秘感,不适观望的好。 次月,邝城集市。 “老板,我要这个小鼓。”姜未晚摇着波浪鼓,笑得开怀,正往腰间掏银子,却蓦然发现钱袋子不在身上。 “你等等,我相公来付钱。” “未晚,你尝尝新出炉的烧饼。”秦烨先递上烧饼,边掏碎银子。 “呃……呃……”闻着平素里喜欢吃的烧饼,就是一阵干呕。 “未晚,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莫非是早上偷袭你的人给你下了毒?我……我带你去看大夫……” “傻瓜,我……”姜未晚两腮红红的,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秦烨急了,“你怎么了,说话啊!” “我有了。”凝着他呆愣的表情,她又补充了句,“我有了小烨烨……” “我要当爹了,我秦烨有后了……”他欣喜若狂地抱起了未晚,转起了圈圈。 “咚咚咚……”耳旁的钟声不断,周边的百姓都在此刻怔住了,就连秦烨也呆在了原地。 听这响声,数这敲击的次数,这是国之丧钟,聂云琦他…… 耳旁响起一阵铁蹄声,迎面飞快窜来两个骑马人,后面跟着一支长长的队伍。 姚倾跃下马背,跪立在他面前,“皇上驾崩了,恭请摄政王回去继位。” 凤九天来到秦烨身侧,压低了声音道:“聂云琦*声色,暴毙于承欢殿,早前太后一党提议立皇后之子为太子,为聂云琦所不容,太子被害,他自绝后嗣,如今皇帝无后,你才是众望所归的,求秦王以天下苍天为重,继承大统。” 凤九天的话音一落,便见他脸色苍白,双唇发紫,他高大的身影在他面前慢慢*…… “天叔,”秦烨迅速冲上前去,扶住了他。 “烨儿,你会答应天叔,继承大统么?你会么?” 秦烨看了眼未晚,未晚笑着递给他一个,不管他做什么决定都支持的眼神。 秦烨看着凤九天饱含期盼的眼神,终是点了点头,“我答应你天叔。”秦烨知道聂云琦的死,并非这么简单,聂云琦并非贪好女色之人,不过聂云琦心胸狭隘,在他远离了朝庭之后,聂云琦还一直派人追杀他。凤九天必定是为了保护他,而对聂云琦动了手。 “烨儿,我终于可以,可以无憾去见先皇,我凤九天不负先皇所托……”凤九天苍老的手,蓦然垂落,唇角还带着几许笑意,他终于释怀了。 “恭迎摄政王回宫……” 身后齐刷刷跪了一地的将士和百姓。秦烨抱着凤九天的尸首踏上了马车,未晚也跟着坐了进去。 一切仿佛尘埃落定。 角落里,一个清俊的和尚缓缓走出,身上的清雅萱竹的白色袍角,在微风下晃动着,和尚双手合十,顾自笑道:“善栽善栽,斗转星移,霸星归位,帝王棋终是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