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家机缘

    十一月,寒意已经将整个北方带入了漫长的冬季,云层低压,日光暗淡,一座庞大的城市横卧在沛水南岸,这是中州最大的国家楚王朝的京都,彭城。京城大内,一间冷清的偏殿门前,蹲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头上梳了个精巧的垂鬟分肖髻,华贵而保暖的貂绒锦服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把着一根枯死的枝丫在那玩的不亦乐乎,又像在寻着什么物什。

    “明玉”偏殿的院落外一个稍大的女孩,朝着这边跑来,

    “母妃找你呢,怎么跑这来了?”女孩大约十岁上下,梳个双平髻,一身对襟旋袄,语气里带了些抱怨

    “琥珀…我在找三哥藏起来的玉佩,”被唤明玉的女孩用树枝划着地面,有些赌气的嘟囔起来,

    “他说找到了就把玉漱送我的。”

    “小明玉,三殿下是骗你的,他那玉佩我刚还看他挂在腰上,怎么会在这呢。”琥珀压下有些急促的呼吸,蹲下身摸了摸明玉的头,

    “唔…他又骗我”明玉抱起自己的小脸,生起闷气来。

    “好啦,乖,今天可是大国师约定的日子,母妃和父皇还等着呢”琥珀扶起明玉来,便急匆匆提溜起明玉的小手,边说边往昭明殿赶去。

    话说这楚王朝开国已逾三百余年,位于中州中原,疆域广阔,北接溟海,南临泸州梦泽,东极瀛洲,西达墉州,在整个九州大陆也算是一等一的大国,楚帝项氏一族更是渊源深厚,自三百年前项氏高祖项钰击败韩刃一统中原,如今楚朝已占据大半个中州,而国力却没有丝毫衰弱之势。楚朝国师窦林竹正是这个王朝现今最为倚仗的力量,其自幼远赴墉州修习仙法,百余年前,更是挫败了北方韩人巫师泠下的奇袭,单身解了彭城之围,深得当时的睿宗皇帝信任,受封齐福睿贤鸿武大国师,项氏世代供奉。

    邵明殿,属于皇宫内殿,一般作为皇族内部重大事宜的会面、商议之用,此时年近不惑的楚神宗项離正倚坐在大殿的蟠龙椅上,面露焦躁,身旁的华服女子雍容而雅,正是明玉的生身母亲,赵贵妃。

    “明玉公主还没找到吗?”他不耐地问道

    “回陛下,方才宫人来报,说是周遭的几处明玉公主常去的地方都没见着。”俯首站在阶下的内朝总管魏闫有些胆怯地抖了抖手,

    “接着去找,再过几刻国师就到了,这个明玉,成何体统。”

    “陛下,消消气,明玉这不是还小嘛,一会儿教训两句便是,莫气坏了身子”一旁的赵贵妃伸手抚着神宗的后背,轻声劝着。

    “微臣领命”魏闫正说呢,急急的脚步声便传进了殿里,琥珀拉着明玉走到殿门口,正了正两人的衣冠,便急忙走进殿里,她抬眼扫了一下大殿,神宗、赵贵妃在御座上,而两侧分坐着太子项煀,二皇子项策,三皇子项冀以及站着的大内总管魏闫和几位礼部官员。项冀见了明玉她们进来,朝着明玉偷偷做了个鬼脸,惹得琥珀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小明玉被这一逗更是委屈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明玉、琥珀,参见父皇、母妃。”琥珀拉着明玉伏下身行了礼。

    “免礼吧”一连过了几息,才听到神宗含着怒气的回话,而旁边的赵贵妃想说些什么也被神宗的示意打断,琥珀心下便想着糟糕,莫非父皇真的生了明玉的气,还未多做它想就听到神宗略带怒气的声音

    “玉儿,为何此时才到?你可知今日之事是何等的重要!”这时神宗已经平复过了心情,但还是有些恼火

    “…明玉知错了”明玉低下头小声认着错,却想着项冀方才的小动作,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次罚你回去把百字帖默写二十遍,如果还有下次就不会轻饶了,知道吗”

    明玉撅着小嘴刚想反驳,琥珀赶紧在一旁拽了拽她的袖角,“明玉领罚,明玉再也不敢了。”明玉撅着嘴算是认罚了。

    ”好了,退下吧”神宗示意琥珀把明玉拉到一旁坐下,毕竟这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公主,何况她才八岁,这次的事就此揭过了,想到这,他便轻轻拍了拍方才就搭在自己手上的赵贵妃有些不安的手。

    一直沉默着的礼部尚书卫子涵见公主们都入座了,便出列抱手一礼,言道

    “陛下,午时已到,请移驾”

    “嗯,去上极坛”

    “移驾上极坛!”魏总管扯着嗓子便对殿外侍卫喊了起来。

    神宗一行人来到上极坛时,朴素的石阶上方,一名灰袍白襟的老者,似乎已经盘坐在石台蒲团上多时,老道鹤发童颜,双目微阖。神宗抦退左右,与一众皇亲贵胄,沿着事先设下的朱红地毯走上石坛。

    “项氏七代孙项離,拜见齐福睿贤鸿武大国师。”神宗等人抱掌行礼,俯身一拜,这是项離第二次见这位大国师,上一次那是在二十余年之前的事,所以他并不是非常认得这位窦国师。

    “陛下多礼了,”那老者睁开双眼,却不起身,而神宗也并不气恼,毕竟他很清楚这位大国师可是神仙一般的存在。跟着行礼的明玉有些害怕,因为那道士睁眼的时候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吓人的很。

    “大国师言重了,国师是我大楚股肱,自当受得此礼。”老道打量着项離,见他并无太多情绪展露,不由微微点头,接着说道

    “今日贫道是来此践那百年之约的最后一件事的。”老道这时候站了起来,打量起神宗的一干子嗣,

    “一百年前,贫道学道归来,感念故国,助先帝睿宗退敌,而从那时起,我也受汝项氏一族世代供奉,定下了这守护项氏楚朝百年的约定,而今日将是贫道最后一次来此了,至于那约定的最后一件事…”这席话似乎勾起了窦林竹尘封多年的回忆,他神色为之一黯,接着说道

    “当年睿宗弥留之际,托我在百年之约结束之时选几个后辈子嗣随我去墉州学道。”神宗听到这不由眼前一亮,他正在担忧窦林竹离开之后,外夷尤其是北方韩人的侵扰,毕竟,北方夷人的巫术了得,虽然不敌大楚的精兵强将,但也是桩麻烦,更别说出个如百余年前的妖人泠下那样的大患。窦林竹走到几个皇子面前,

    “你们皆生于帝王之家,鲜知人间疾苦,而求道之路坚难险阻,不可强求,不知谁愿随我前去?”

    太子项煀,如今已十三岁了,一脸自得地四顾看着平日不曾来过的上极坛,分毫不把这位大国师的话当一回事,二皇子项策只比项煀小上半岁,见他憨憨一笑,

    “国师一定打不过林傅,我才不去呢。”前不久他刚刚跟皇城里禁军总教头林傅学了几式拳脚功夫,正痴迷着,情不自禁便说了出来,

    小他一岁的三皇子项冀在旁边敲了他一个爆栗,并向着窦林竹鞠手一礼

    “方才二哥语无伦次,还请国师见谅。”“哈哈,无妨。”

    窦林竹用手捋着山羊胡,眼里透着赞许。

    项冀不紧不慢地把项策偷袭的拳头从背后推开,又拜了一礼。

    窦林竹轻咳一声,就把目光投向了一直躲在后面的两个小姑娘身上,明玉此时正努力把自己往琥珀身后藏,奈何琥珀身材苗条,却挡不住她这个锦簇的小肉团。

    窦林竹摇头失笑,这修道的机会对凡人而言可是可遇而不可求,当年自己也是历尽艰险才有幸入得墉州上极门,这些皇子皇孙却全不在意,看来要略施小计了。

    “陛下,今日贫道凑巧带了测算仙缘的晶石,不如给诸皇子算上一算。”他一改先前的肃穆,用一种非常期待的口气向神宗提议道,

    “大师请便”神宗很配合地应了,

    窦林竹便从袖中掏出一块晶莹透明的石头,“汝等依次用手紧握此石三息,我便可知你们的仙家机缘了”他把晶石递向项冀,

    “我先来好了。”这时候一旁的项煀却抢先接过石头。窦林竹微微皱了皱眉头,

    只见晶石在项煀手上渐渐泛起红光,三息过后,整块晶石都呈现一种暗红的色彩。

    “五等仙缘”窦林竹若有所思道

    项煀得意的扫了其他皇子一眼,便把晶石交给了项策。二皇子拿着晶石,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三息已过,石头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本来他对这仙缘不仙缘的完全不当一回事,可是项煀那就差仰天大笑的得意神色,让他非常不爽,哼,等着找机会用通臂拳好好和他过两招,让他知道谁比较牛。这么一想,项策马上觉得心情舒畅许多,再打量项煀时已经开始脑补他被自己打趴下的情景了,那项煀在项策的打量下心头一抖,不由想起上次在校场练拳的事。

    这时项冀已经拿过灵石,只见绿色的荧光在晶石上蔓延开来,三息过后,晶石呈青绿色,

    “三等上阶仙缘”窦林竹不急不慢地声音响起,他心里不免有些得意,看来自己这观气的本事着实精进不少,方才便观这三皇子气息匀称,目露灵光,一测之下果然灵根品相上乘,这一干孩童里面,也就项冀入得了他的法眼,至于那两个女娃,不测也罢。他从项冀手里拿回仙缘石,收进了袖中。

    “陛下,今日三殿下与我仙道机缘深厚,如若无他,明日午时,贫道便来此携三殿下去那墉州修道。”窦林竹并不问项冀意思,而是直接向神宗要人了,

    “哈哈,冀儿有这等机缘乃是大楚的福分,国师放心,朕明日定然准备妥当”神宗现在非常高兴,等到他日项冀学成归来,便又可保项楚百余年安顺,他把项冀拉到窦国师面前,对项冀说道

    “冀儿,还不拜谢国师恩泽”

    “冀儿谢过国师”项冀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此时对自己的仙缘也充满了说不出的期待,毕竟只是个孩子。

    “父皇,明玉和琥珀姐还没测呢!”这时,躲在琥珀身后的明玉窜出来,气呼呼地拉着神宗的衣摆,

    神宗脸上一阵尴尬,瞪了琥珀一眼,便对窦麟逐拜道

    “国师,你看这…”

    “也罢,那贫道便测上一测”窦林竹现在心情很好,虽然仙缘石使用五次便会报废,不过只要带回项冀这等人才,师门的封赏定然是少不了的,

    明玉伸手接过窦林竹从袖中再次拿出的仙缘石,小跑到琥珀身边,正打算把它递出时,仙缘石突然爆出了深紫色的霞光,然后迅速崩碎。 


第二章 恰逢黄泉

    入冬已经有一个多月了,略显萧条的西庆郡官道,三辆四驾的奢华马车,数十骑赤甲禁卫,庞大的车队,在快速地前行着。

    此时向西百余里外的官道边上,一间简陋的茶摊里,赵布正收起最后一桌的木凳。天色已经开始黑了,太阳在西边的山头上只剩着半个身子,在送走方才一批赶去嘉墉关的商贾后,他也要赶在关城门前回到贺西城,家里婆娘正等着呢,他边收拾边想着今天跟过路商买的那件墉州宁息国的稀奇物什,

    “一定能哄虎子高兴好一阵子了吧。”把东西都装齐全,他就推着小车往西边赶去,渐黑的天色让他不由心头有点儿发虚,

    “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晚收摊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他嘀咕一句,却也加紧了自己的步子。而在他看不见的阴影里,几条漆黑的人影正以一种很诡异的速度前行着。

    项明玉有些困乏地收起手里把玩了小半天的玉漱剑,那是一把晶莹剔透里带着暖色的短剑,质地非金非玉,剑柄却装饰的有些过于华丽。放下马车的帘摆,她从窗边的软塌上起身,宽阔的车驾里布置的奢华无比。

    “琥珀姐,我们走了多久了。”走到中间的案台旁,明玉把入鞘的短剑揣回怀里,向躺在车室后面软塌上的一堆丝织被褥里的少女问道,

    “啊…小明玉,”琥珀坐起身,揉了揉眼,一副明显没睡醒的样子

    “琥珀姐~”明玉走到跟前,用力摇了摇琥珀的肩膀,

    “快醒醒,你都睡了两个时辰了!”

    “哦…”

    琥珀推开明玉的手,从床上爬起来,拿起案台上的茶喝了起来,

    “琥珀姐,你就这么困吗…”明玉把琥珀手里的杯子抢下

    “…小明玉刚才问我的什么?”

    琥珀稍停了一会,就马上以一种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语气问。

    “……我们走了多久了”小女孩用鄙视的眼神盯着琥珀,把刚才的问题又说了一遍。

    “半个多月了吧”

    明玉泄气地坐下

    “我就不该碰那块怪石头”

    “又想家了?”琥珀拿起刚才没喝完的茶

    “嗯…”

    “坏母妃,坏父皇,把我丢给个奇怪的大国师,不要我了…”明玉声音带着哭腔,

    琥珀把这个小肉团抱到怀里,“明玉乖,父皇和母妃没有不要明玉”她捧起明玉的小脸,抹着她的眼泪安慰着

    “我们只是出来玩一圈,很快就回去了,”

    “琥珀姐没有骗我?”

    “没有~快不准哭了,都成小花猫了。到时候回宫了以后啊,要父皇带你去打猎,让母妃给做你最爱吃的枣花糕,再去拔了大殿下那只会说话的鸟的漂亮羽毛,还有………”

    “姐姐对明玉最好了”明玉把自己埋到琥珀的臂弯里,因为一个简单的安慰而安心地睡着了。

    琥珀费力地把睡着的小明玉抱到榻上,看着那还有泪痕的小肉脸,

    “是姐姐…吗”她有些落寞的念着。

    另一辆马车里,窦林竹刚刚结束入定,他拿起案台上的茶喝了一口,百年前,他回大楚游历,本是为了斩断凡尘而来,没想又惹上了百年之约的因果,不由得,楚睿宗项康的音容面貌就浮现在眼前,

    “项康啊项康,我履这百年的守护,也算了还了当初的恩情和你子孙世代的供奉。”

    不过,走之时竟然能发现一个灵根品相达到一等上阶的修道天才,也算是不枉此行,虽然毁掉的仙缘石是花费了他二十块低品灵石炼制的,但比起这次回去门派可能给的奖赏而言,简直微不足道。

    当日明玉的深紫霞光着实震惊了窦林竹,这万年不出一个的修道天才竟然让自己遇上了,他险些就不管什么仙师的脸面,要直接跟神宗抢了他这个小公主,最后,在保证十年后就会带回明玉之后,神宗终于同意窦林竹带明玉回上极门,同时派了一整队神机营的骑兵禁卫护送他们和大量辎重出境,当然还带着三皇子项冀和小明玉执意要带上的长公主琥珀。窦林竹对着空中掐了几个手印,给车队又施了一个疾风咒,加快前进的速度,莫非一路如此,也不可能只是半个月就到了大楚和墉州宁息国的边境,这疾风咒可以持续三个时辰,窦林竹默算了一下体内的灵力,应该可以这样消耗到回到上极门,中州灵力稀薄,入定恢复灵力简直是太慢了。只要在穿过宁息国期间不遇上棘手的“麻烦”,就不需要担心什么。而这个”麻烦”嘛,他,撇了撇嘴,怎么可能这么倒霉碰上呢,他这么一想也就放下心来。

    贺西城外十里处,一团诡异的黑雾正把一大段道路和周围的土山笼罩起来,

    “头领,这块儿已经准备妥当了”一个黑影从地面上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对蹲在路边的清瘦男子说道,

    “把‘黄泉’开启吧,用刚才路上那些没有走脱的路人的死灵作阵魂好了”

    他用手把玩着刚才在一具摊贩尸体边捡到的万花筒,语带戏谑地说。

    不一会儿,路上的黑雾已经消失不见,晴朗的夜空,皎洁的月光照在路面上,方才对话的两人已经不见踪影,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一般,只是路边歪倒的推车和散落的行李,显得这条路诡异异常。

    强烈的不安让项冀放下手里的书,刚刚用过膳之后,他就一直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焦躁,而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他把腰间的辟邪玲玉摘下握到手里,又拿出窦国师出发时给的说是可救一次性命的替身灵符,这种感觉才算舒缓一些,他今晚暂时不打算入睡了。

    而明玉和琥珀早已睡下,剩下的窦林竹则是抱着一本叫作《灵符初窥》的破旧书册,细细研究着。

    “将军,过了前面那个小山谷就是贺西城,再往西北一点便是嘉墉关了。”车队减慢了速度,前方派出去的斥候向护卫的禁卫将军刘岩回报着情况。

    “好,传令下去,加快速度,今晚到嘉墉关过夜。”

    “是!!”

    刘岩很享受这次护送任务,有了窦国师的仙术,车队行进迅速,大楚安泰百年,一路上根本没什么危险,虽然已经到了边塞地区,不过也没什么可怕的了,等这次回京,一定会得到晋升的,真是一桩美差。而刚才斥候说的山谷,他完全就不曾放在心上。

    行了一会儿便见到了那处山谷,低矮的土山把官道围在其中,夜晚的道路一如既往的安静,而车队虽说经过半个多月的消耗,但辎重依然不少,在不宽的谷口,队伍的速度放得慢了很多,斥候把横在路中的推车和别处一些散落的行李清理掉,车队便安稳地行进了这处山谷。 


第三章 恶鬼缠身

    整支车队已经进入了这处不大的谷地,刘岩悠闲的在高头大马上晃着脑袋,原本探路和警戒的斥候大多归了队,谷口就在眼前了,隐隐约约还能见到不远处贺西城城楼上的灯火,可是,也只是如此而已,已经行进了一刻多钟,却怎么也走不出这处不大的小山谷,刘岩渐渐发觉情况似乎不对,他直起身子,朝着后面的队伍大声喊起来

    “加快速度!!”

    当车队持续走了三刻钟之后,最迟钝的士兵也察觉到了情况的异样,

    “全队停止前进!!警戒,随时准备战斗!”

    刘岩示意士兵把命令清楚的传递下去,并且遣了一小队精锐的斥候快速向着谷口方向奔去,其他斥候全部散开,以便掌握整支车队周围的情况,他握了握腰上的配刀,方才的倦怠完全不见了踪影,早就应该发现异常的,他心里暗暗自责,周围实在是**静了,在这边塞之地,竟然连丁点风声都没有。

    “将军,我们接近不到山谷的山壁,就像是有看不见的墙把我们围困在里面一样。”

    几名回报情况的斥候面带惶恐,刘岩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说道

    “去请大国师,此事太多诡异,再把…”

    “啊啊啊!!”“救…命…!”

    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打断了刘岩的话,当前的众人心头为之一颤,还未待反应过来,就听到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哭声,声音嘶哑刺耳,音调诡异,就仿若是阴曹地府的鬼魅恶灵发出的一般,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哭声响起,并且在缓慢的接近这里。

    鬼哭!窦林竹心头一惊,他把书揣进袖中,迅速结了数个手印,施了一道隔绝咒,把三辆马车笼罩起来。

    刚才还想着不会有“麻烦”,现在倒好,极大的“麻烦”来了,窦林竹心里骂着,从袖中取出一把灵气缭绕的短斧,跳上车顶,只见四周漆黑一片,刚才晴朗的夜空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翻滚的黑雾和浓重的猩红色光影。

    “黄泉咒阵?!”

    窦林竹惊怒异常,这是秦州鬼罗殿的成名法阵,可谓恶名昭著,整座法阵由四十八道炼化过的亡魂铺成,再加入一道或者数道新近惨死的冤魂作为主阵魂,而且这些冤魂生前死得越惨烈,法阵的威力越强,如果布阵者从旁护阵,即使是练气期也能越级杀死筑基期的修士,上极门曾经就有几位名显一时的筑基师叔惨死在此阵之下。窦林竹自认只有练气大圆满的修为,硬扛此阵,简直就是找死,幸好自己对这阵法略有研究,若是布阵者并不是非常精通此阵,或者灵力不足的话,逃出生天也并不是不可能,只是…,他双眼微眯,看向身下的一干兵士和听到声音,正从马车里探身出来查看的项冀等人,

    “能救一个是一个了,这笔因果可千万不要记到老道身上。”他想定此事,便一跃而下,正落在项冀身前,三皇子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本来就略显白皙的脸色这时候已经煞白一片

    “大国师!!”少年本来就强装镇定,此时见了窦林竹便再也崩不住,直接抱住了窦国师的小臂,窦林竹面露不悦

    “三殿下不必惊慌,贫道定会护你等安全。”然后默默甩掉了项冀的双手

    项冀尴尬地抿了抿嘴,便退到窦林竹身后不再作声。明玉和琥珀也从车里匆匆赶出,两人手拉的紧紧的,略显单薄的身子抖得厉害。

    而在此时,隔绝咒外的刘岩等人处境极为危险,自鬼哭四起以后,天色大变,翻腾的黑雾和血光包围了整片山谷,禁军座下战马纷纷倒毙,大多数措不及防的士兵当场便像发了疯一样的挥刀乱砍,刘岩和几十个机敏的士兵背靠背地围成一圈,勉强抵住了疯狂士兵的砍杀

    “快,用真气护住心神,不要被鬼哭迷了魂!”刘岩抬手一刀,砍翻一个扑过来的疯子,声嘶力竭地在人堆里大喊。窦林竹转过脸去,不忍再看,他现在无能为力,如果要救他们便要先撤掉隔绝咒,但是黄泉鬼哭阴毒无比,这几个孩子可万万不能有所闪失,

    这个时候,鬼哭声戛然而止,那些疯狂的禁卫士兵停在原地开始痛苦的挣扎起来,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成了一滩滩血水,然后迅速渗到了地下。一股腥风扑面而来,一个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就站在刘岩他们的不远处。

    “啪”,“啪”,“啪啪”。一个突兀的掌声响了起来,

    “真是令人吃惊,区区凡人,竟能在我的黄泉路里坚持这么长时间”一个清瘦的人影从一片阴影里走了出了,妖艳的容貌,低哑的嗓音,黑色的雾气把他遮掩在阴影里,只听到他阴森地笑道

    “既然如此,我便把这次的阵魂赏给你们好了”

    说完,他貌似随意地打了个响指,那个一直站着不动足足有两人高的怪物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一边恸哭,一边向着刘岩等人扑了过去。

    刘岩绝望的握紧他的刀,把剩余不多的真气灌注到刀身,向着那怪物挥砍过去,还幸存的人也如此孤注一置般的,向那怪物攻去。刀身入肉,十几柄刀狠狠扎进了怪物的身体里,大量的血肉溅飞出来,怪物的身躯竟然堪堪停在了刘岩他们的眼前,成功了?!

    妖艳的男子不再看向这些对他而言碍眼的凡人,而是对着隔绝咒里面的窦林竹说道

    “窦国师也看够戏了吧,堂堂练气圆满修士,竟然龟缩在隔绝咒里面让这些凡人来保护自己。”

    “哈哈哈哈,这还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这时,怪物所在的方向传来了惊恐的惨叫声,和大力咀嚼的声音。

    “听听,多么悦耳的音乐”

    这边的项明玉和琥珀已经尖叫起来,而项冀或许是因为刚才的事,虽然心里怕极,但硬是没有出声,却也和身边的两个小女孩一样吓得瘫坐一旁了。

    “住口!你这邪魔外道!!”

    窦林竹怒目而视,鬼哭已止,他在隔绝咒的术壁上开了一个口,从中出来后又封好,然后走到妖艳男子二十步开外,没来得及救那些人,让他愤恨不已。

    “你们枉杀凡人,难道不怕这天道循环,因果报应吗?!”

    “好一个天道,好一个因果,你都说我是邪魔外道了,又怎么会怕这天道,这因果?”男子戏谑地调笑着窦林竹,那边的咀嚼声已经停了,男子作侧耳状,笑道

    “看来阵魂已经用完甜点了,不知道窦国师有没有兴趣当一回主菜呢?”

    窦林竹将短斧祭出,这件法器是下山时师门特意交由防身的一件上品法器,正常情况下,筑基以下是无法得到如此高等级的法器的,当年也正是靠它,才斩杀了韩人巫师泠下。这件法器威力巨大,但所费灵力极多,必须要一击脱离,这名鬼罗殿的弟子只有练气九阶,而这个法阵也并不是很完善,只要找到机会完全可以带着那三子逃脱。

    “此处中州楚朝距你秦州鬼罗殿不下百万里,我也与你无怨无仇,何以来此纠缠?!”

    “嘿嘿,你窦国师是与我等无怨无仇,今次我也是为了其他要事来此,不过常言道匹夫无过,怀璧其罪,听闻窦国师在楚朝的百余年间,机缘巧合地得了一份上古卷宗,所以特来借阅。”男子似笑非笑,从腰间储物袋中拿出一根长鞭,只见鞭身暗红,上面黑气弥漫,竟是一件中品法器。

    窦林竹心下大骇,决定尽快突围,

    他临空一指,使出一个草木束缚咒,却是对着一旁的血肉怪物,黑衣男子轻笑一声,祭出长鞭,起身直取窦林竹心口,几道粗壮的木须忽然出现,紧紧地束缚住黑衣男子,原来窦林竹方才的咒术施而未放,黑衣人以为那阵魂怪物会被制住,便没有驱使,直接自己攻了上来,却着了对方的道了。此时窦林竹御起短斧,灌注灵力直扑阵魂。

    男子大喝一声,挣断根须,反身向这边袭来,窦林竹嘴角轻扬,方向一转,竟借着方才跃起时的灵力硬生生把空中的短斧掉了个方向,斩向已经避无可避的黑衣人,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黑衣人身前的一面不知品阶的防御铜镜应声而碎,男子被灵力的反冲击伤,震出一大口鲜血,跌落到马车一旁。

    “上品法器!”他面露惊色,看向此时已大汗淋漓的窦林竹,

    “窦国师,果然道法精妙。”他又恢复戏谑的轻笑模样,以手掐诀,四周鬼哭再起,血肉怪物和几只游荡的亡魂飞快袭向窦林竹,而他自己又重新祭出长鞭,此时长鞭红光大胜,隐隐有火烧之势,对着窦林竹的脖颈就是一鞭。窦林竹屏气凝神,稳住被鬼哭声扰乱的心神,侧身惊险地避过了这致命一鞭,但鞭子还是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他迅速在半空临虚一按,只见一直收在身后的短斧灵光大现,径直斩向那血肉怪物。

    “不好!”黑衣男子心下一惊,还未有反应,那怪物已被劈成了两半,阴风大作,头顶的黑雾剧烈的波动起来,几条巨大的裂痕出现在法阵上面,窦林竹此时灵力已经见底,黄泉鬼哭不愧其阴毒之名,他的神识受伤严重,而且隐隐有走火入魔之势,必须尽快脱离,入定疗伤。他对着明玉等人,使出浮空咒,迅速抱起三人,便要从裂缝中飞遁而出

    “想走?没那么容易!”黑衣男子再次祭出长鞭,竟缠住了琥珀的腰身

    “项明玉,松手!!”窦林竹此时已经急红了眼,他对项明玉大喝道

    “不要!!不要丢下琥珀姐姐!!”明玉死死拉住琥珀的手不放,就在这时,三道黑影从阵法外迅速窜起,直逼窦林竹而来,同时三把被死气笼罩的墨色飞刀也急袭而至,灵力接近枯竭的窦林竹没有丝毫闪避的余地,他暗叹一声,奋力跃出黄泉咒阵的范围,咬碎了口中的一物,只见其身影迅速开始模糊,

    “传送灵符!你果然得了那传承!”下方的黑衣男子怒喝。

    只听“嗖”“嗖”“嗖”几声,三柄飞刀已至,而那窦林竹却早已不见了踪影,除了一条齐根切掉的臂膀,以及抱在胳膊上的项明玉和她死死拉住的琥珀。 


第四章 明玉之死

    阵法已破,三条黑影收回自己的飞刀灵器,围到黑衣男子身周单膝跪下,口念“头领”。如果此时窦林竹还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三人竟然都是筑基后期的修为。黑衣男子轻咳起来,嘴里又涌出几口新血,

    “这次失算了,看来不该托大。”

    他气急败坏地把嘴里的血吐掉,

    “那上极门不愧是墉州第一大派,随随便便一个快筑基的内门弟子竟然都有一件上品法器。”

    他转头看见落在不远处的明玉两人,窦林竹被切下的手臂已经被沾染上的死气腐蚀成了一根枯骨,男子挥指一点,那长鞭法器在空中猛地一摆,便将缠住的琥珀和抱着琥珀的明玉甩到了跟前的地上,两个女孩儿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身的伤口,互相紧抱在一起,已经吓得出不了声了,男子从储物袋里摸出几颗翠绿色的丹药,和着血服了下去。他整了一下破碎的前襟,决定处理掉这两个凡人之后迅速返回门派,他面色阴沉地走向明玉二人,琥珀一愣,随即便马上把明玉挡在了自己身后,男子停在她面前,拿出一把刀刃非常薄的匕首,琥珀克制着自己心里的恐惧,抬头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人,男子察觉到她的目光,轻轻“咦”了一声,还带着血的嘴角愉悦地翘了起来。

    “想活命吗。”

    他收起匕首,似乎改变了主意,用肯定的语气说道,琥珀没有动静,依然盯着他。

    “但只能活一个,你自己来选。”

    男子眼睛眯成了线,说出他想到的这个老套但永远不会无趣的选择题,如果这个叫琥珀的女孩儿没有让他失望的话。听到此话,琥珀神色一滞,咬了咬牙,把头别到一边,并没有回话。

    “哈哈,你很有趣嘛。”

    男子玩味地看着她,好像见到了一件珍奇的玩具,

    这时候旁边响起了明玉发抖的声音,

    “你杀了我好了,放琥珀姐走。”

    “哈哈哈哈,小姑娘,真是善良,你的琥珀姐是不是也想着放你走呢?”男子把琥珀的下巴抬起来,

    “然后牺牲自己呢?”

    “你闭嘴!”

    琥珀怒道,

    “你在怕对吗?”

    男子凑到琥珀的耳边,轻柔的撩着她的头发,细声说道

    “我看到了呦,简直污秽不堪啊。”

    他说完站直身子,不急不慢地换上部下递过来的新衣服。

    “我先给你自我介绍一下好了。”

    他把身上的血迹简单处理了,查看了一下伤势,因为丹药,已经缓解一些了,不过还需要入定疗伤一段不短的时间,才能彻底痊愈。

    “我叫殷煦,身份的话你只需要知道我师承鬼罗殿便可以了。”

    殷煦拿出一面琉璃镜整理因为刚才斗法而凌乱的头发,

    “而鬼罗殿有一门不为人知的秘术,叫做“窥魄”。”

    他在镜子里仔细打量着自己,好像很满意了之后,便将琉璃镜收起,接着说道

    “这门秘术可以窥探万物的魂魄,简单来说,我可以看到你心灵的颜色。”

    他用手支着膝盖,俯下身,温柔地摸着琥珀的头,

    “浑浊不堪的灵魂,却有着如此伪善的皮囊,真是让人爱不释手啊。”

    他嗤嗤地笑起来,

    “嫉妒?仇恨?恶毒?贪婪?占有欲?

    哈哈哈,简直是太精彩了。”

    他把琥珀的脸捧在手里,不让她回避自己的眼睛,

    “选择吧,生或死。”殷煦眼里闪过一抹湛蓝色的微光。

    “你…!!…啊!!”

    琥珀挣脱开了他的手,

    “琥珀姐!?你怎么了?!”

    明玉抱住捂着头惨叫的琥珀,

    “哼哼,小姑娘不用担心,我只是让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而已。”

    殷煦戏谑地边说边走到一旁

    “我不要死…我不能死…”

    琥珀身上剧烈的颤抖起来,扯裂了一些已经结痂的伤口使得鲜血又渗了出来。

    “琥珀姐!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赵…!!你不要杀我!!”

    琥珀猛地从明玉怀里挣脱,站起来,像看着鬼怪一样地瞪着明玉。

    殷煦撇了撇嘴,这个琥珀的灵魂还真是扭曲地厉害。

    “嘿嘿…呵…哈哈哈哈!!”

    琥珀仰天大笑了数声,摇摇晃晃地稳住重伤的身子,然后仰着脸,用一种让人陌生的眼神俯视着项明玉。

    “父皇的眼里从来就只有你,明明我才是皇后的女儿,我才是长公主!”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

    “……明玉,你能想像到我是怎么眼睁睁看着你的母妃——赵敏,把我母后推下碧波池,然后羞辱她,直到她沉下去的吗!?为什么父皇会相信那贱人的话也不相信我呢,我忍着恶心和杀意叫了赵敏六年母妃。我无时无刻不在害怕的六年,你却受尽万般宠爱,连我都是那么喜欢你,你可知道每晚我被这种背叛了自己的情绪所折磨的痛苦吗?!”琥珀甩开项明玉抓住她衣角的手

    “你不懂!!!什么都是属于你的,明玉,今次你就替我死在这里吧。”

    她向殷煦的方向走了几步,咬牙忍耐着伤口的疼痛。

    明玉几乎呆滞地听完了琥珀的话,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浑身打着颤,失去了聚焦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哈,认清楚自己了吗?”

    “杀了她。”

    不带感情的女声响了起来。

    殷煦笑眯眯地摸出一颗暗红色的药丸丢了过来,琥珀接过,面露疑惑,

    “这是凡人吃的疗伤丹药,我那翠竹丹你用不了。”

    琥珀犹豫了一下,便将丹药一口吞下,

    殷煦收起笑容,把之前的匕首拿了出来,走向自从琥珀说出‘杀了她’以后,就一直失魂落魄般呆坐在地上的项明玉,

    “等等。”

    “嗯?”

    殷煦用一种危险的眼光回头看向琥珀,

    “你会带我回鬼罗殿吗?”

    “那是自然,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东西了。”

    殷煦舔了舔嘴唇,

    听到这话,琥珀脸色瞬间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看,她捏了捏袖角,又问道:

    “我怎样才能变得和你们一样强?”

    “自然是随我等修炼,不过能有多少成果,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造化…?那…她身付一等上品仙缘,这么杀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仙缘?所以姓窦的老道要拼死带走你们?”

    殷煦微微皱眉,

    “那你想怎样?”

    “仙缘…能夺取吗?”

    琥珀迟疑地问

    “夺取?哈哈,有趣。”

    殷煦将匕首再次收起,

    “那老道口中的仙缘,其实是灵根。”

    “灵根?那……?”

    “哼,本来不行,但是如果是你们二人,说不准可以一试。”

    殷煦思考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回答道。

    “怎么夺取?”琥珀急忙问道,

    “十几万年前,在修仙界流传过一种功法,可以过继血亲之间的灵根、经脉。”

    殷煦在腰间寻了一阵,取出了一件极为细长的青铜锥,一层黑红色的东西附着在表面上,

    “此物名叫‘血继’,便是当年那流传之法所要用到的唯一一件法器。”

    边说他边走到项明玉的跟前,蹲了下来,

    “这个…怎么用?”

    琥珀看起来紧张,

    “很简单。”

    殷煦话音未落,便拿起那根青铜锥,对准项明玉的心口刺了下去。

    明玉一直涣散的眼神猛地一缩,一脸惊恐地看向琥珀,大张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无力地挣扎着,直到完全昏死过去。

    琥珀眼角抽动了一下,把看向明玉的目光错开,

    “像这样刺透心口,这件祭器就会收集她的心头血和她的一魂二魄,之后你只要将它炼化就可以了。”

    过了约半刻,殷煦抽出青铜锥,敏捷地避开从伤口处喷出来的鲜血,将东西递给了琥珀。

    “她……”

    琥珀有些发愣地看着血泊里的明玉,

    “已经死了。”殷煦淡淡的说着,一边拿出一张秀帕,快速擦掉了手上的血迹。

    数个时辰之后,黎明前的黑暗被地平线的亮色慢慢抹去,北风肆无忌惮地呼啸着,第一缕阳光照进了这处小山谷,滚落的土石,破碎的马车和散乱的破损甲胄,以及沾染了血腥的殷红地面,护送的禁卫全灭,而大楚当朝大国师和公主、皇子至今下落不明。 


第五章 迷踪岭

    卧雁城,墉州梁甸国最繁华的一座城池,该城依恒水、栖霞山而建,因南归的鸿雁大多栖息于城郊的滇阳湖而得名,此地正是宁息,梁甸以及大楚三国的交汇处,往来的各国商贾将这处曾经的边塞之地变成了墉州首屈一指的商贸重镇。此处不同于东北楚朝与西北宁息国边境的大漠风光,巍峨的落霞山脉将干冷的北风阻断,来自南海的水汽使得这里和南面的青甸平原一样温暖湿润。

    此时在卧雁城的北大街摆满了来自各地的货物,正午的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这是新年前最后的一次大集市,城里城郊的百姓都趁着这最后的机会,来到这里看看新鲜玩意儿,或是置办点没来的及买的年货什么的。而再往城门一点的街边上,一大堆人正围在官府衙门贴告示的地方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衙吏模样的人站在旁边,指着那张榜上新贴的告示说道:“你们听好,这次衙门要招几个熟路的,送去贺西城的商队过迷踪岭,赏钱多的很,胆大识道儿的到北边城门报名去。”他大着嗓门念完,就提起脚步的那桶浆糊,往衙门交差去了。

    小吏走了以后,看榜的百姓讨论立马热烈起来,“迷踪岭我都走了几十年了,就是腊月里雾大了点,也没见啥啊,咋就只要胆大的了?”一个穿粗布袄的老汉故意提高了嗓门说,“我可是听说迷踪岭那边最近闹妖怪呢!”旁边不知道谁来了一句,“对对,前一阵上山的几个猎户听说都失踪了。”“妖怪个屁,说是来了条大虫祸害呢。”“真的假的?!那这不是给去送死吗?”人们在榜前大声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这时候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少年从人堆里头挤了出来,他把两只绣花精美的荷包收到背着的破包袱里,便一溜烟地朝城门跑去。

    看城内门的徐良乡这时候边打哈欠边地从避风的木棚里钻了出来,他把杵在墙边的长枪拿到手里,站到城门边上,等着下个换班的人来。卧雁城虽然相对于北方温暖不少,但是腊月里该冷的时候还是照样冷得起来,城门口灌进来的冷风让徐良乡使劲裹了裹衣服,“徐哥儿,徐哥儿~”这时候一个让他头疼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出现在他面前,“徐哥儿,你这儿报名是不?”小乞丐抱着胳膊,笑嘻嘻地问他,“报啥名?”徐良乡一愣,“刘犊子我跟你说,别让我逮着你偷东西,要不然再关你小半个月!”随即,他摸了了摸自己的荷包,语气生硬,“就是去迷踪岭那个的报名!”刘坼没管徐良乡的态度,“城外面去找老马去!别在老子眼前晃荡!”刘坼嘿嘿一笑,又火急火燎地出城去了。

    进城的人排着长队,两个官兵在城门口挨个查看着进城人的文牒,“进城的都速度快点,把文牒打开了!”城门旁边几个官兵围坐在木桌旁,桌子上摆着笔墨和茶水什么的。坐在正中,左脸上有一道刀疤的老兵朝着人群喊了两句。刘坼绕过进城的长队,跑到那几个官兵跟前,没顾上喘两口气,就说道“马爷,我是来报名的!”被叫做马爷的老兵听着就把眉头一皱,“去迷踪岭那个差事?”“是嘞,马爷!”“那可不是个好活,刘小犊子。”“马爷我明白的很,五十钱银子的差事肯定不是什么轻松的。”他拿过桌子上的水一口喝下,把气捋顺了,接着说道“不过我可不怕这些,您看给我个位置呗。”马爷摇了摇头,拿出个小本,拿笔在上面哗啦了几下,“你小子死了可别来找我。”“您放心,我命硬的很,死不了。”马爷把册子放到桌上,又给了刘坼一块木头牌子“明天早上你到这等就行。”刘坼笑嘻嘻地接过来收好,便急匆匆的回家去了。

    第二天中午,一大片树上没剩多少叶子的大林子外边,十几个人组成的队伍,停在了进林子的路口,“刘小哥,这大冬天的,林子里怎么那么大的雾啊?”一个富商打扮的中年人有点心虚地跟走在旁边的刘坼问起来,现在刘坼心里头可是恨不得赏自己几个大耳朵瓜子,没想到最后报名来带路的就他一个,最后官老爷把赏钱提到一百钱银子,才勉强跟来了三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户,临出城的时候那些看见他的人跟瞧死人似的,奶奶的,不就是大虫吗,小爷才不怕呢,等我回去把那一百钱银子拿了,好好嘚瑟嘚瑟。“刘小哥?”富商见他没反省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问了一遍。“哎呦,我说章老爷,不就是雾吗,这迷踪岭的林子打我记事一到腊月,就一直这鸟样,您老放宽心~”队伍一共十二个人,三个猎户,贺西城的商人章潜光和郭树,和五个他们带来的家仆、脚夫。都要赶着年前回家,但这个时候的迷踪岭并不好走,便用钱财托官府给找几个明路的向导,最近城里传的关于迷踪岭的事情让他们有点怕。这时候最前面的三个老猎户朝这边挥了挥手,刘坼见了就招呼着其他人上路。

    队伍里拉着一车货物,在林子里的土路上走得不快,光秃秃的大树在风里瑟瑟发颤,落寞的几声鸟叫让大雾里的林子越发吓人得很,队伍一路无话,三个猎户其实是一家子,年长的叫李剑锋,另两个是他的大儿子李晶和二儿子李华,刘坼几次想要和他们搭话,都被无视了。他便赌气地不再作声,又走了一段时间,一股尿意让刘坼不得不朝着那三人喊道“前面的大哥,我尿急,稍等我会儿,”他跑进路边的灌木里,在一颗大树后边解决起来。

    天色已经不早了,林子里的雾气越发浓重起来,队伍在原地等了很长时间,却不见刘坼回来,章潜光有点急了,他朝着林子里大喊“刘小哥,快出来,在不走天黑之前就到不了嘉墉关了!”他的声音在四周回荡着,但并没有听到刘坼的回应。老猎户李剑锋皱了眉头,他走到路边但并没有进入雾里,试着叫了刘坼几声,也没有任何作用,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回头对队伍里的人说道“这雾不大对劲,估计那小子回不来了,我们必须赶在黄昏前下了这岭子,”“可是…”章潜光还是有点犹豫,“快走吧,今年这雾诡异的很,大家别再走散了。”他们加快了速度赶起路来,队伍很快就顺着大路走出了林子,此时太阳只剩半个身子了,岭下就是嘉墉关,他们算是安全了。

    再说那刘坼,他解决完内急,正打算回去,却忽然听见一阵微弱的哭声,是个小女孩的声音,这不跟自己没啥关系,刘坼决定不多管闲事,可是女孩儿的哭声悲伤极了,让他不知不觉想起了自己病死的妹妹,“刘坼啊刘坼,你算个汉子吗。”他犹豫了一阵,还是往哭声的方向走去。越往哭声的方向走,林子里的雾气就越浓,刘坼心里头有点发毛,但没有回头,当雾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的时候,他脚下一空,心里骂了声卧槽,整个人就顺着断坡滚了下去。

    水的声音把刘坼吵了起来,这时候已经明显到了第二天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发现自己除了擦伤,竟然没事,不由十分庆幸,四周似乎没什么雾,刘坼观察起自己掉落的地方,这是一处小山谷,而谷中央一个水池占据了谷地的大半空间,和迷踪岭枯槁的冬日景象不同,谷内绿意盎然,竟是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刘坼看得有些痴了,他走到水池边上,洗了一把脸,温热的池水让他精神一振。“原来是温泉,怪不得这里这么暖和。”他被之前那么一摔,此时正好浑身酸痛就索性把摔得破烂的衣服脱下,跳进池子里泡了起来。“真舒服啊,迷踪岭还有这么个好地方啊。”

    池水并不深,正当他泡得舒坦的时候,却瞥见池边的草地上蹲着一个小女孩,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刘坼吓了一跳,在水里呛了几口,“喂,你怎么偷看我个大老爷们洗澡啊。”刘坼马上把衣服拿上,跳到池边的树丛里穿了起来,边穿边没好气地说着。女孩子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蹲在那看。刘坼衣服穿好,走到小女孩跟前坐下,把自己的形象弄得尽量成熟些,然后问道“你是谁,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来了?”女孩子拿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想了一会儿,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额……”刘坼挠了挠头,见她并不说话,刚才想好的一串话只能憋进肚子里,他看女孩身上衣服破烂,但是材质上佳,在胸口的位置还有不少血迹,就猜测她可能是路过商人的孩子,遇了什么危险走失到这里的。

    “我带你回城里吧?”刘坼摸出放在怀里的干粮,掰了一半,在水里泡了一下递给女孩儿。小女孩接过来,看了看,便吃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刘坼吧另一半直接塞到嘴里面嚼,又把水袋拿出来灌满池水,“………”女孩儿摇了摇头,很小声地说道“带我走吧…”“嗯……没问题,我带你回卧雁城,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到亲人,”刘坼把一嘴的干粮吞了下去,拍着胸脯答应着。“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他喝了口水。“……”“额…又不说话了,你忘了自己叫什么了吗?”刘坼站起来,“嗯”小女孩又想了一会,然后很明确地表示自己忘了。刘坼摊了摊手,抬头看了看天色,“那我们现在出发吧,赶在黄昏应该能到城里。”女孩点点头,便站起来跑到水池边,从里面摸出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刘坼挑了一下眉毛,就拉起小姑娘往谷外走去。

    真是奇怪,来的时候明明大雾弥漫,怎么这会儿就全散了呢,刘坼了领着小女孩走在来时的路上,一路顺畅地让他都有点心虚,来时的山猪啊,落单的野狼啊什么都没遇上,很快便到了林子的出口,“咱们再过了前面那个小山丘就到卧雁城了”,他指着前面一处低矮的土丘说小姑娘点点头,刘坼总觉着这个小女孩木楞得很,他拿出水袋喝了几口,递给女孩儿,“以后就叫你小石子儿吧。”女孩儿抱着水袋喝着水,她偏头想了一会儿,可能觉得还不错,就点点头,算是认了这个奇怪的名字。 


第六章 卧雁城

    刘坼、小石子两人来到卧雁城外的时候已经是刘坼出城三天之后的黄昏了,城门口零星几个进城的人匆匆而行,老马他们的桌子早就撤走了,只有徐良乡在那漫不经心地检查着进城人的文牒,这卧雁城当守卫的待遇哪都不错,就tm不能收进城费让他很是不爽。

    没一会,城外走来一个老头,大冬天里竟然还只穿着一件破旧的单薄长袍,他手里捏个葫芦,把皱皱粑粑的文牒从怀里掏出来亮了一下,就一晃一晃地往城里走,正在想着不能收进城费非常不爽的徐良乡没来由的心里一阵膈应。“别磨磨唧唧的,赶紧进去,马上关城门了!”他边说边踹了这个醉醺醺的老头一脚,觉得解气不少。“哎呦!”老头一个踉跄,等稳住身子后,摸了摸自己被踹的屁股,然后拿起葫芦喝了一小口酒,“小娃娃嘛~得个教训也是应该的…嗝!”他也没回头,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慢悠悠地进城去了。“老东西,你说啥呢?”徐良乡一愣,等反应过来,哪还有那老头的影子。

    这时候刘坼和小石子已经走到他跟前了,刘坼把文牒掏出来,摆了张特和善的笑脸向着徐良乡。徐良乡没找着老头,刚回过头来就看见刘坼那张大脸冲着自己。“啊啊啊啊!”尖叫声,刘坼敢肯定,城南**都没法把尖叫声演绎得这么出神入化。

    徐良乡猛地后退,拔出腰刀大喊“你…你…你!?我徐某人和你无怨无仇,你…你要找别来找…找我啊!”刘坼躲开对着自己的刀尖,摆手道“徐大哥,徐大哥,你冷静!是我啊,刘坼啊!”徐良乡听着名字脸色更是煞白,他双手握紧刀柄,两条腿剧烈地打着颤“你…你是人是鬼!?”“当然是人了!”刘坼很是郁闷,难不成自己还成鬼了?徐良乡举着刀,伸手小心翼翼地在刘坼抬着的胳膊上摸了一把,热乎的!他又歪头看了看刘坼地上的影子,终于对他是人非鬼确信无疑,“你个刘坼怎么活了?”

    徐良乡把刀收起来,“我刘坼一直活得好好的啊!”刘坼更郁闷了,“昨天回来的李猎户可是说你被那迷踪岭的老虎给叼走活吞了!”徐良乡脸上还有点惊魂未定和丢了人之后的尴尬。“他放屁!小爷我命大的很,他才被山老虎活吞了呢!”刘坼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我找他理论去!”“他们昨天连夜就走了,本来就不是本地人,梁甸这么大,你哪儿找去!”徐良乡抹掉头上的冷汗,突然觉得自己腿脚酸的很,他撇了刘坼一眼,又道“你个小犊子也别在这杵着了,你那一百钱银子还在马爷那呢。”“银子!”刘坼把文牒塞回兜里,一溜烟就往城西的兵营跑去。

    小石子默默地在城门口,就这么和徐良乡大眼瞪小眼地站着,“啊湫!”一阵冷风吹过,徐良乡的一个大喷嚏算是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我说小姑娘,你楞站在这干嘛……”徐良乡用袖子擦掉粘在脸上的鼻涕,看了看天色,西边只剩下一点没完全褪去的红霞,该关城门了。“我…等”小石子答得很小声“那小子估计拿了钱就去吉祥巷的赌场了,不会回来了。”“那…”“你先进来,看你这样估计也没有文牒。”徐良乡把小石子拉进城门里面,然后朝着城楼上大喊“关!城!门!”过了一会儿,城头传来了代表关门的鼓声,然后机关运作的吱呀声就响了起来,巨大的厚铁门缓缓地从城门处的地下升了起来,发出隆隆的响声。徐良乡和守城内门的守卫一起费力地把内门的厚实木门关上,插好门栓,然后气喘吁吁地跟小石子说“呼…你跟我到府衙去一趟,我给你办个文牒,然后你再去找刘小犊子吧。”“文…牒?”小石子表示不懂,“额…就是通行证。”徐良乡跟旁边的守卫打了声招呼,就拉着小石子往府衙去了。

    府衙就在城北,穿过繁华的北大街,很快两人便到了府衙门口,高大的硬山飞檐,玄色的漆柱,正中溜金的牌匾上是“卧雁府署”四个大字,小石子跟着徐良乡在府衙的侧门里的小间把文牒办好,就被府吏赶出来了,徐良乡还要赶去城西的兵营交差,把去吉祥巷的方向给她指明就急匆匆地走了。小石子拿着刚到手的文牒仔细看,上面横横竖竖写了不少字,可是最后她还是确认自己没一个认识的。

    没错,这个小姑娘就是劫后余生的项明玉,几天前她是在迷踪岭的那处温泉边上醒过来的,当时身上全是血和泥巴,浑身疼得自己都没法动,尤其是头就像要炸开一样的难受。只有把自己泡到温泉里才会缓解一点,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每次想这些的时候就会又头疼的特别厉害。幸好温泉在的那个小山谷里长了很多果树,就这样泡温泉,吃野果,直到她吃腻了果子,然后刘坼出现了,还拿来了奇怪的叫干粮的吃的,不过味道还好,想到这,她掏出藏在衣服里的一把短剑,短剑鞘柄华丽,醒的时候身上除了衣服就这么一件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但应该很重要,所以她一直很小心地收着,这时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肚子饿了,可是没有果子吃…”她摸了摸自己肚子,决定快点找到刘坼,他答应帮自己找亲人的。虽然不知道“亲人”是什么人,不过听起来应该不会让自己饿肚子。决定要找到“亲人”以后,她就一路小跑往吉祥巷去了。

    如果说北大街是卧雁城白天里最繁华的地方,那吉祥巷一定就是它晚上最热闹之处了。明玉走在不是很宽的巷子里,街道两边灯火通明,各色酒楼,摊铺,路上行人如织,喧闹非凡,“热闹的巷子最里面的部分…”明玉左走右走,终于到了吉祥巷的深处,这里比起外面行人少了不少,但是喧闹程度更甚,她看着几间粉饰的很漂亮的花楼犯了难,到底哪一家是赌坊啊…她走进一间雕花楼阁,打算问一下路。

    刚进门就迎上来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大姐,女子见进来的竟是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不由一阵皱眉,“小丫头,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她挥了挥手里的彩帕,示意明玉停来,明玉很听话地停在门口,“赌坊在哪?”她直接问道那女子一愣,有这么问路的吗?这小丫头不会是来砸场子的吧。“你个小乞丐,瞎咋呼什么?!”“嗯?赌场在哪?”明玉以为她没听清,就重复了一遍,顺便往门堂中间走了两步,正好堵住了大门进来的路。这一定是来砸场子的…女子咬咬牙,最近的生意都被对面的红颜阁抢去了,她这边天天出些晦气事,这不现在,乞丐都来砸场子了,简直太不把怡春楼放在眼里了,这次一定要拿这丫头开开刀,让那些背后使绊子的以后长点眼!“护院!!”三个彪形大汉闻声而至,“把这个不长眼的死丫头拖出去,给我狠狠打一顿!”“是!”明玉见那三个大块头目露凶光地朝自己走来,也觉出不是个事了,难道赌坊和这里有仇?那我还是先走好了。她这么一想,便转身欲走,一个满脸胡子的护院一把提起她往门口扔去。

    “哎呦嘞!!谁拿东西砸我?!”刘坼正从赌坊出来,这才想起来小石子被自己扔在城门口了,他连忙往城北门赶去,刚走没两步,就被从怡春楼里扔出来的东西砸了个正着,“唉?是个人?”刘坼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才发现正是小石子。

    “刘…”明玉从地上站起来,淡定地说道“帮我找亲人。”“额…好…”他“啊”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怡春楼出来三个大汉,气势汹汹的朝这边来了,这时追出来的那个女子见明玉和他认识,便断定他就是那个要砸她买卖的混蛋,连忙对护院们吩咐道,“那小子一定就是指使,给我逮住了往死里打!!”刘坼忙把明玉拉起来,说道“寻亲一会再说,快跟我先走!”“可是我很饿,找亲人然后…”“跑啊!!”刘坼眼见三个大汉快步追了过来,没等小石子说完,就拉着她飞奔而逃。

    月悬当空,城北的小巷口,刘坼手依着墙,呼呼喘着粗气,明玉站在他旁边也是气喘吁吁,不过她更在意的是这么一跑,她更饿了。“你…呼…你怎么招惹上那群瘟神的,追了小爷三条街,多大仇啊!”明玉把头一歪,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我就问了个路。”“你的问路技巧也太奇葩了吧,都能问成深仇大恨。”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明玉心想,终于可以找亲人然后吃东西了吗,“找亲人。”“不是这句,是你没说完的那句。”“吃饭。”“…………”刘坼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他进赌坊前新买的衣服上的土,又看了看明玉一身破破烂烂的,只道“我先给你去买件衣服吧,然后领你吃东西去。”“嗯!”明玉很期待地点点头,当然只是针对后半句。

    刘坼把明玉带到离这不远一件装饰豪华的衣铺,刚才在赌坊手气不错,一百钱变成了一百五十钱,现在也算是身怀巨款,买几件好衣服还是不在话下的,明玉挑了一件跟身上衣服类似的淡紫色罗裙,“掌柜的,这件多少银子?”有点微胖的掌柜,眯着他本来就是条缝的小眼,答道“这位小姑娘眼光真是独道,这件密织罗裙可是秦州殷商国的霓丝织出的天锦做的,质地上佳,是达官贵人们的最爱。”刘坼连忙打住他“嗯,好,不过店家,多少钱?”“嘿嘿,我看这位小姑娘喜欢,就给公子个优惠价。”说着他伸出四个手指头“四十钱?!”刘坼刚心里暗叫了一句你打劫啊,就听那掌柜笑道“公子爱说笑了,我是说四百钱银子。”刘坼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珠子瞪出来,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他现在非常后悔进了这家店,这哪里像是打劫,这分明就是打劫,小孩子的衣裳竟然敢开口要四百钱银子!整个一黑店啊。最后刘坼和明玉拿了一件最便宜的淡绿色裙衫出来了,就这件也花了刘坼五钱银子,让他心疼不已。“找亲人,吃饭。”明玉抱着衣服一脸淡定地说“那咱们先吃饭。”“不找亲人也有饭吃?”刘坼用手捂着脸,一开始他只是怀疑,现在确信了,自己捡回来的这个小石子是个傻子,“当然可以。”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答道。明玉一听不用到处找那个亲什么人就可以吃饭,顿时心想,这么说以后可以跟着刘…什么蹭饭了?蹭饭?这个词倒是挺形象,我是怎么想出来的?刘坼看着两眼放光的明玉,觉得她完全是把他当羔羊了啊!这货一点都不笨啊喂,他决定收回刚才的话,她不是傻子,是脑子里缺了根弦。 


第七章 房梁怪客

    城北晚上的街道行人不多,店铺也多数打了烊,除去刚才的衣铺,前面正好有家客栈还开着,刘坼便带着明玉进去,他在卧雁城长这么大还没进过酒楼客栈呢,只见里面的桌椅除了角落里的一张外都空着,店小二迎上来,一脸歉意的说“两位客官,本店客满了,要不您去别家看看?”“我们不住店,就吃点东西。”“这……”小二面露难色,又道“不瞒客官,店里的厨子已经回去了,就只有些糕点和凉菜了。”刘坼被在一边直勾勾盯着他的明玉看得有点心虚,城南现在肯定去不了,只能将就一下了。“那就来点那些东西吧。”

    他找了张桌子坐下,店小二苦着个脸,只能转身回厨房准备去了,今天也是怪了去了,接二连三的来些莫名其妙的客人,大晚上的不知道往城南去吗,来这折腾的自己打不了烊。“嗯?什么这么香?”明玉转头发现味道是从角落那里传过来的,一个穿得破旧的老头正对着桌上的酱牛肉和烤鸡吃得津津有味,她偷偷咽了口口水,老头仰头喝酒的时候,发现了一边这个眼里放光,满嘴流涎小家伙。

    明玉看见他往这边看过来,然后指了指她,又指了指他桌上的没动过的烤鸡,明玉立马点了点头。老头哈哈一笑,心想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小家伙了,他把剩下的几片酱牛肉塞进嘴里,就起身往外面走,摇摇晃晃的拿着手上的葫芦边走还边喝着酒,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明玉很有悟性地跑到刚才老头的那桌,拿起剩下的烤鸡吃了起来,刘坼见这情况,也跟着过来掰了条鸡大腿吃,边吃边说这老头真是个好人。

    这时候,店小二拿了盘花生米和糯米糕从后面出来,他先是一惊,老头不见了!然后又是一疑,接着面色一缓,就走到明玉他们那把两盘东西一放,“两位客官,东西给您上来了,您看把账一结呗。”“多少钱?”刘坼嚼着一嘴鸡肉的问,小二和善一笑,又道“您看这一盘花生米,一盘糯米糕,一盘酱牛肉,一只烧鸡,两坛子女儿红,一共三钱八十文。”“嗯……嗯?!!”刘坼差点把嘴里的肉吐出来,敢情那老头没付钱呢?!

    等明玉他们从客栈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了,“小石子,以后不准吃别人给的东西…”“你也吃了。”“我那是……”刘坼带着明玉往自己城西的家走,今天连续被坑,他心情非常不爽,明天去赌坊的时候一定不能带小石子一块去,这小不点和自己一定八字不和。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地在路上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深巷里,过了这个地方,就到刘坼的房子了,那是间不大的小屋,在卧雁城里算是比较破烂的房子,自从他爹娘过世以后就一直是靠着他舅舅的接济过活,但还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已经只剩他一个的破房子里。

    眼见就要走出小巷,巷口突然拐进来三个彪形大汉,明玉一见,这不正是之前甩掉的那三个护院吗。“臭小子,你可让爷爷我好找!”那三人也发现了明玉他们,为首的一人气急败坏地说道。刘坼暗叫一声糟糕,正欲转身逃命,可是两人已经被明显反应更快的三名护院围了起来。“嘿嘿,这次看你们往哪里跑!?”

    几个大汉像抓小鸡一样地把明玉和刘坼逮了起来,“绑起来,装麻袋里面,老板说了不能便宜他们,把人带回去。”“你奶奶的!放开我们!”刘坼对着按住自己的大手就是一口,“妈的!臭小子找打!”那大汉抡起一拳直接捣在刘坼的肚子上,刘坼惨叫一声,便晕了过去。“老六,悠着点,别打死了。”“你放心,我有数,这小子嚷嚷起来麻烦的很,这样更方便。”老六甩了甩被咬的左手,又说道“你瞧,这小丫头就识相的很。”

    明玉一声不吭地坐在地上,从刚才被抓住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怎么反抗。明玉低着头,动了动被绳子绑在背后勒得生疼的双手,至于反不反抗她想得很简单,比自己大的刘坼都打不过,而且这三个家伙又说是抓回去,自然还会有其他的机会逃走,没必要挨揍,嗯?我是怎么突然想到这些的?明玉歪了歪脑袋,怎么也没想明白,索性就不管了,三个护院利索地把明玉和刘坼装进麻袋,然后就趁着夜色往城南怡春楼赶去。

    看着三人出了小巷,不远处一个人影慢慢站了起来,他打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真是的,打扰老头我喝酒赏月”,把手里的酒葫芦挂到腰间,“跟着去看看好了,毕竟那个有趣的小丫头也被抓去了。”只见他轻快地在地上踏了几步,便不见了踪影。

    怡春楼,听雨阁,一个女子刚放下手里的茶,一个小厮便来报,说是三爷他们把人抓回来了,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头发,就赶去后院的柴房。明玉感觉自己被放到了地上,大街上的喧闹声渐渐听不见了,没一会,麻袋被解开,她眯了眯被眼前油灯晃得有些发涩的眼睛,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妩媚的年轻女子,旁边几个小厮手里捏着棍棒,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示意小厮解下绑住明玉嘴的布条,“小石子。”明玉语气淡定,这些人似乎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女子用手拖起明玉的小脸,仔细端详了一会,略微满意地点了点头,“模样还算俊俏,也水灵的很就是这双眼睛缺了点神采。”她抽出一条丝巾边擦手边说“去跟三爷说,这小丫头我怡春楼留着了,至于那个臭小子,让他自己看着办。”她扶着一旁丫鬟的手,没有再多看明玉一眼,便离开了这里,临走,明玉隐隐听到她略带轻笑的声音。“明天把二楼的春暖阁收拾一下,让她住上,再叫姑婆婆好好****。”

    明玉眼皮跳了几下,虽然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不过貌似不是好事,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破旧的房子里堆满了柴薪,而她被丢在靠里的一团干草上,手脚绑的很结实,她扭动了几下然后确认自己挣脱不开,该怎么办?可惜这次脑袋里没有突然蹦出什么好主意,她就往草上一躺,干脆发起呆来。“小丫头,你是打算听天由命了?”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从屋顶传来,明玉一下坐了起来,四周没有人啊,谁在说话?她抬起头,马上看到一个满脸堆笑的老头躺在房梁上,正眯眼瞧着自己。

    他从明玉被放到这就已经躺在这里了,本来只是来看看这个有趣的小丫头有没有危险,没想到她竟然被抓到了**里,看来要把这个小家伙救出去才行。明玉一看竟然是刚才给她烤鸡的大好人,她站起来,用那双不是很有神的眼睛看着房梁上的大好人(她认为)说道“可是我没想到怎么逃啊。”“那你现在想到了吗?”老头拿出酒葫芦喝了两小口,笑着问道明玉歪头又想了会,然后很认真地对着上面摇了摇头,“哈哈!”那怪人失声大笑,他把葫芦一收,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救你走呢?”“因为你问我的是我怎么逃,而不是能不能逃走。”明玉这次倒是回答地很快“哦?那你说说你能不能逃走。”“能啊,因为大好人会带我走。”明玉用没有多少神采的眼睛盯着怪人,语气里带了些期待。“嗯…你倒是很有信心。”

    怪人收起葫芦,纵身从房梁上跳下,手指凭空点了两下,明玉身上的麻绳就全都断开了,“那你可愿意随我走?”明玉揉着酸麻的手脚,听到他问便点了点头。“哈哈,那好。”怪人大笑两声,他拉起明玉,嘴里说了句抓紧,便纵身一跃,化作一道流光,遁天而去。明玉在被带走的一霎那,脑子里全是“跟着大好人以后天天有烧鸡吃了”的念头,也不知这怪人知晓后会作何感想呢。 


第八章 我名漱玉

    随着遁光消失,瞬间两人已经离开了刚才的屋子,明玉感觉身子一轻,她睁开刚才因为太快,被风吹得闭上的双眼,发现自己竟然在百米之高的天上,而且越飞越高,明玉赶忙把那老头的腰抱得更紧,闭上双眼不敢再看。

    待到听不见风声了,她只觉手上一松,脚下已经有了地面的踏实感,这时旁边便响起了那老头懒懒的声音,“丫头,把眼睛睁开吧。”明玉依言睁开眼睛,只见那“大好人”翘着腿坐在一张布满灰尘的案台上,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这是哪里?”明玉问道,她环视四周,几座破败的老君像,结满了蜘蛛网的房梁,一地杂乱的干草和弥漫在空气里厚重的尘土味儿。“城外某个破庙里面。”

    老头从案台上跳下来,“刘…刘坼?怎么样了?”明玉问道,老头满不在乎地在一处干草堆上躺下,还拿出他那半葫芦酒喝了两口,他打个哈欠,答道:“那小子啊?我去的时候他已经从**的狗洞跑了,哈哈,还挺机灵。”明玉稍松一口气,虽然不知道那些人会把刘坼怎么样,但是肯定没好事,都怪自己问路惹了这麻烦,听到他已经逃走了,顿时心安不少。“丫头,今天晚上暂时先睡在这,明天,老头我带你去找那小子。”明玉这时候也困了,她点点头,学着那老头,也找了堆干草躺下,然后侧着脑袋看那老头。心想如果找到了“亲人”他们是不是也会像大好人这样给自己烧鸡吃呢?她想着想着便慢慢睡了。

    远在万里之外的一处黑暗洞窟中,洞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阴冷的地下暗河在一堆堆腐烂的尸体中间穿流而过,尸堆的中间是散发着阵阵甜腻腥味的血池,一根烧红的铁柱插在血池正中,池里的鲜血因为高温而沸腾不已,琥珀忍受着翻滚的血液发出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儿,和阵阵热浪,她被这样吊在血池上面已经三天了。

    自从半个月前她随那个妖艳的男子回到远在秦州的鬼罗殿,她就不断地被折磨,现在,她整个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琥珀,滋味如何?”洞窟上方是一处通往外面的洞口,洞口上方的石台上站着一个面色煞白的华服男子正用戏谑的口气对琥珀说话,正是当日在贺西城外的殷煦,可是此时他竟然已有结丹圆满修为。琥珀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更何况回话。

    殷煦向下看到琥珀因为脱力而一直抽搐的手脚,不尤地用更愉快的口气说道“啧啧啧,琥珀啊,我亲爱的徒弟,我这可是为了你着想。”他踹了一脚从洞口延伸到洞窟里的铁链,侧耳他听了一会儿洞口下面琥珀微弱的痛呼声,接着说道“你资质微末,只有经过这血鬼之刑,把从那个小姑娘那夺取的灵根淬入你的魂魄里才行啊。”琥珀听到这话不由心头一颤,明玉…是我害死了明玉!“啊啊啊啊啊!”听到惨叫声,殷煦眉头一拧,冷陌地说道:“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趁早收起你那伪善的仁慈吧。”他甩了衣袖,就出了身后的石门。

    “殿尊,属下不明白为何殿尊大人要为了这个区区凡人动用血鬼炼魂。”殷煦一出石室,一个结丹圆满修为的老者就上前来俯首问道。殷煦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他冷冷地说:“本尊做事,难道还用你来过问吗,石长老?!”石长老连忙跪倒在地,“属下只是不明白,没有丝毫越矩之意,望殿尊饶命。”“也罢,你起来吧,其他的你不必知道,只要清楚,本尊如此做自然有本尊的深意。”殷煦说完转身便往外面走,没有管还跪在地上不敢妄然起身的石长老。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了,老者才慢慢爬了起来,他抹掉一头的冷汗,方才殿尊分明对自己动了杀心,看来日后自己还是少管闲事,虽然这血鬼炼魂对于鬼罗殿来说珍惜非常,几百年才能积累出动用一次的鬼气,可是连殿尊都这么说了,又还管他石锐什么事。他心里冷哼一声,便往试炼堂的方向走去。

    琥珀听见那殷煦已经离开了,不禁笑了起来,笑声沙哑难听,她的心口处插着当日夺走明玉性命的那件法器,里面就是明玉的心头血和一魂二魄,只要自己心里一有对明玉的愧疚和后悔,一股撕心裂肺的痛苦就会从那里传来,“哈哈,明玉,是你吗?是啊,我害死了你啊…”“啊…啊啊啊!”又是一阵剧痛,她使劲咬着牙让自己不要喊出声来,“我要替你报仇啊,明玉!……啊!…啊啊啊!”

    疼痛感更剧烈了,因为高温,混着血的汗水不断地滴落到下方的血池里,“哈……嘿嘿,是,我才是害死你的人,可是那又怎么样,你已经死了,我才是要活下去的人,我要变强,要所有人都不能随便摆弄我的性命!我恨你,我恨你们,所以我怎么可以死在这种地方呢?!项明玉!!”这时,一股冲天的血光瞬间把琥珀笼罩,血池里,沸腾的血液翻滚起无数哭泣的恶鬼冤魂围着她的下面跳起舞来,而原本深插进琥珀心口里的那件法器已经不见了踪迹。

    卧雁城外,破败的老君庙,明玉整个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身的冷汗已经打透了她身上的衣服,她睁大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全是一个陌生女孩边笑边说着“明玉…明玉!”的声音,明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脑袋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撕裂一样的疼,她挣扎着从怀里拿出之前在那处温泉里捡来的那块黑色石头,抱在额头上,把自己蜷缩在地上,浑身发着抖。

    “嗯!?”老头被声音吵醒,发现一边的明玉似乎情况不对,马上从草堆上起身一把抱起这个小女孩,他没有拿开明玉抱住石头的双手,而是用手抵在她的灵台旁边,把自己的神识探入明玉体内。过了一会儿,老头睁开眼,眉头紧锁,魂飞魄散?

    这是怎么回事,这丫头竟然有魂飞魄散的趋势,要不是她拿着的那块养魂石,恐怕早已性命不保,我酒老头可不想这么个有趣的小丫头这么死在面前,可是这魂魄一散,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了,魂魄?对了,他连忙拿出储物袋,在那乱翻一气,终于找出来一块暖玉,有了,看来这个丫头是命不该绝,没想到自己多年之前搞到这块镇魂玉竟然没有被自己拿去换酒喝,他急忙把明玉平放在草堆上,把大量灵力注入手中的镇魂玉,然后玉中散发出的暖光把地上的明玉整个笼罩了起来。而明玉在这团暖光中,呼吸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大概过了三个时辰,天色早已大亮,明玉终于醒了过来,她揉了揉还有些发涩的眼睛,只见那老头正在自己旁边紧闭着双眼,盘膝而坐,手边是一块已经碎成数半的漂亮石头,“大好人?”明玉蹲在一旁,看着老头这么奇怪的睡觉方式,正在犹豫要不要叫醒他。老头已经自己睁眼看向自己,“小丫头,有没有兴趣一直跟着我啊?”老头和善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刚才用了自己一半的灵力催动镇魂玉才勉强保住了她的性命,如果就这么放任她回去,恐怕活不过几天就又会魂飞魄散而死,不如就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正好老头我也无聊的很。

    明玉歪了歪脑袋想了一会,然后问道“那有没有好吃的可以吃啊?”老头轻笑,“当然有啦,还多的很呢。”刚说完这句话,他就有一种自己正在诱拐小姑娘的错觉。明玉此时心里头正把刘坼的干粮和点心、“亲人”有饭吃和“大好人”的烧鸡做着比较,最后烧鸡以绝大优势胜出了。“好啊,有烧鸡吃”明玉愉快地决定以后跟着烧鸡,不对,是大好人了。

    听到回答,酒老头心里竟然有种诱拐成功之后的欣喜感。他不免哈哈一笑,然后站起来说道“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酒老头的弟子了。”“弟子?”明玉也跟着站起来,“嗯,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酒老头把一头的细汗用袖子擦掉,然后拿出酒葫芦,边喝边问。“小石子”“嗯?一点都不好听,我酒老头的徒弟怎么可以叫这么难听的名字?换一个!”老头不满地说道明玉摸了摸头,她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啊,忽然想起来城门口的守卫给自己的那个通行证上有很多字,说不定会有自己名字,就连忙从身上掏了出来,递给老头。

    酒老头接过来看了看,然后有些好笑地朝明玉摇了摇头。明玉又把藏在怀里的那把短剑拿出来递过去,她记得上面也是有字的。酒老头接过短剑,拔剑出鞘,只见剑身上刻着两个小字。“玉漱剑?”老头依字念了出来,明玉听到这两个字神情一滞,然后感觉头抽疼了一下,她连忙把手里一直捏着的养魂石放到额头上。

    酒老头见了,微微皱眉,心道这小丫头的情况不容乐观啊,然后稍想了一下说道“那丫头,你就叫漱玉好了。”明玉觉着似乎脑袋不会疼了,就把石头拿下来,然后对着老头说了声好。就这样,跟了明玉三天的坑爹名字“小石子”离众人而去了,当然,除了刘坼。

    此时他正在往梁甸国的京城——梁城赶去,好不容易从怡春楼里逃出来,想着招惹了这些黑白通吃的**人物,日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所以就去找徐良乡打了声招呼,连夜出了城。不知道为什么,徐良乡那家伙当时腿脚整个都肿了起来,军医也找不出原因,不过说是没个个把月是好不了了,刘坼心下一阵好笑,没想到这家伙也有这么糗的时候,而自己从迷踪岭捡回来的那个被自己叫做小石子的小姑娘,他早就不当回事的忘了,就算想起来也只是埋怨她给自己招来的那些恶事,至于两人再次相遇,那会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第九章 朝闻道

    寒风呼啸,冬日的枝丫褪下最后的几片枯叶,整片树林便在萧瑟之中静待着春日的回归。迷踪岭,层层密林丘石之中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山谷,一眼温泉潺潺,几只兔子在草丛里胆怯的探着脑袋,此时天际一道遁光闪过,顷刻间便到了这温泉水蓄成的水潭边上。只见一袭白衣自一柄红艳的长剑上迈下,泉水的雾气遮掩了来人的面貌,那人四顾寻了一番,自语道:

    “养魂石也不在了,那小姑娘应是自己离去了,不过,此时怕也是凶多吉少。”他摇着头轻叹了口气,天道因果,此子虽非因自己而死,但也没能救她性命,不知心魔问道之时,此事是否也会是一劫呢。他祭出那长剑,便又化作一道遁光往落霞山的方向去了,临走时又看了这林子一眼,这才发现林子里没有半点雾气,他心下升起一丝疑惑,这迷踪岭的天然迷阵竟然不见了?

    “烤鸡……”一处荒野中废弃的宅子里,明玉正直勾勾地看着火堆上方,一只被烤得香气四溢的野山鸡,山鸡被串在一把黑漆漆的铁剑上,酒老头把拿在手里的铁剑慢慢转着,过了一会儿,他拿出酒葫芦,含了一口酒,喷到烤鸡上,他看了看外皮有点焦的烤鸡,然后拽了一条鸡腿递给一边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对,是盯着烤鸡的明玉。明玉马上接过来,迫不及待地吃起来,嗯…没有那天的好吃,她边吃边皱着眉头想。

    酒老头给自己也掰了条鸡腿吃,他刚咬了没两口,就看见明玉已经吃完,并且又直勾勾地盯上了剑上剩下的烤鸡,老头喝上一口酒,把剩下的烤鸡撕了一半扔给明玉,然后自己把剩下的烤鸡拿下来,就把铁剑扔到一边去了,老头看了两眼在那边吃得津津有味的明玉,想到这几天自己一给她“上好”的“只是有点硬”的干粮吃的时候,那个受伤的表情,就不禁莞尔一笑,自己被明玉用“你是大骗子”的眼神盯了三天以后,终于不堪重负地妥协了。幸好冬天的山鸡特别好抓,否则也不会有这么顿美味,老头吃饱喝足了,把嘴上的油一抹,然后对依然在挑着骨头上的肉的明玉说道:

    “丫头,烤鸡好吃不,老头我可没有骗你吧。”

    明玉把手里吃得特别干净的鸡骨头一扔,然后朝老头点了点头。酒老头无视了明玉那个下次还要吃的眼神,转身睡觉去了。明玉唤了一声师傅,见老头没有反应就在心里默默鄙视了他一番,然后摸了摸还有点饿的肚子,从身上摸出这几天一直在吃的干粮,啃了起来,想到自己跟着老头已经三四天了,就今天吃到了烤鸡,有种被骗的悲伤感油然而生,早知道就回去找刘坼了,她把干粮吃完,也摸到火堆旁,睡下了。

    躺在不远处的酒老头听着明玉呼吸声渐渐匀称,就坐起身来,终于把这个小丫头哄睡了,他拿起手边的酒葫芦又喝了几口,这丫头魂魄受损,通过镇魂玉和养魂石也只是暂时稳定住了,而要救她最好办法就是让她自己修炼出神识,逐渐稳固体内的魂魄,有自己在一旁相助,再加上栖霞派的功法,即便魂魄受损,也是可以勉强修炼到练气五层的。可是自己前几天用灵力在她体内探查了一下,发现这丫头经脉竟然也受了极大的损伤,灵根更是残破不全,联系她魂魄的伤势,这定是邪魔外道用什么恶毒的法子做下的歹事。本来观她灵台有光,定是身附上乘灵根之人,没想到她灵根受损,这样一来,自己原本准备的功法,她也就不能修炼了。还有没有什么法子呢。

    酒老头想到这,便低头沉思起来,他一眼撇到地上的黑铁剑,突然记起被他扔在储物袋最里面的那块玉简,是六百年之前的一次拍卖会上,自己一时冲动和这柄铁剑一起拍下来的,虽然忘了上面具体是什么功法,不过貌似和神魂有关。他马上拿起储物袋把那块破旧的玉简翻了出来。

    “哈哈,丫头,看来你命大的很嘛。”他马上把神识探入玉简,过了几息,酒老头黑着脸把神识退了出来。“剑诀?!”竟然是剑诀,要知道纯粹的剑诀在整个九州早就绝迹了,并不是因为失传,而是因为这种修炼方法被修士们舍弃了。酒老头终于知道当年为什么会把这么一块价格不菲的玉简丢到一边去了,这个东西简直是太鸡肋。他拿着酒葫芦“咕”、“咕”灌了两口,这部剑诀修的是一种神魂剑,只要明玉能悟出剑意,她的魂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可是……酒老头脸色更难看了,他转头看着睡梦中的明玉,“算了,比起这些有的无的来,还是这丫头的性命最重要啊。”他拿出一本空白的书册,把方才玉简里的剑诀一字不落地写了上去,他看着还未干透的墨迹,又拿起笔,在书页的最后写下了“大道无情,天地不仁”八个大字,

    “丫头,希望到最后,这八个字可以帮你一把。”他嘴里轻轻念叨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悲伤的事情。

    早上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明玉有种春天的错觉,她起身伸了个懒腰,看到酒老头还跟往常一样,已经醒过来在那打座入定了。其实酒老头忙活了一晚上,因为这剑诀,他配合着玉简后半部分的招式,把整套剑法都整理到了两本空白的书册上。过了一会儿,等明玉已经起身用宅子里的井水把自己收拾完一番,酒老儿结束了入定,明玉正打算跟前几天一样,把自己的东西拿上跟老头赶路时,酒老头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明玉有些诧异的乖乖坐下,只见老头脸上露出少见的严肃说道:

    “丫头,你当我徒弟已经五天了,老头我今天就正式传你修习之法。”明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见酒老头把昨天晚上的那柄黑漆漆的铁剑拿在手里,认真地问道:

    “丫头,这是什么?”

    “烤山鸡用的。”

    “胡闹,这是剑”酒老头努力维持住自己得道高人的形象,

    “哦,烤山鸡用的剑。”明玉见老头师傅端了张黑脸,赶紧端正认识。

    “……………”酒老头突然觉得自己整这么个形式完全是多余的,他直接把整理好的剑诀和招式丢给明玉,然后用平时那种懒散地口气大声说道:

    “给老头我好好练,练不好以后就只给你吃干粮!”

    明玉赶紧把两本破旧的“新书”拿在手里翻了两下,然后为了自己未来的烤鸡,小心翼翼地说道:

    “额……师傅,我不认识字。”

    酒老头觉得自己的头很痛,不是因为自己的徒弟不认识字,而是因为自己竟然一直忘了教她认字。他拍了拍自己脑门,然后把手里的铁剑丢给明玉,把地上小丫头的包袱往储物袋里一扔,就往宅子外走去,边走边在那说:

    “丫头,把剑拿好,从今往后它就是你的了。”然后自己在那估摸到甸城之前能不能教会他的小徒弟认字。

    清早的官道上,老头和明玉一前一后地走着,远远跟在后面的明玉很确定自己被老头坑了,她双手紧握着剑柄,正吃力地拖着那把铁剑,铁剑在地面上留下长长的痕迹,这把烤山鸡的剑,自己根本拿不动啊!! 


第十章 无用剑诀

    “丫头,再从头背几遍。”清早的阳光从天边铺散开来,空中几片还没来得及散开的雨云似乎在讲述着昨晚那场雷雨,二月的春意已经渐渐浓了起来,雨水和融雪在道路两旁汇成几道小溪,向着南边的恒水河流去,而泥泞的官道上也积了不少雨水,一旁茂密的树林已经翻出了几抹春芽,林子外围是过路人歇脚的几块大青石,一个衣服脏旧破乱的老头抱着本烂书在青石上面嚷嚷,而他面下坐着一个脚边摆了把黑漆铁剑小女孩。女孩正拿着几块肉干在吃,听到那老头的喊话,连忙喝了口水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很不情愿地说:“师父,我还没吃完呢…”

    这正是酒老头和明玉两人,当日酒老头离开卧雁城,带着明玉一路向西南方向走,沿途的城池并未停留,多是露宿城外废弃的庙宇,院宅,如今已经过了两个多月,此时的青甸平原正值初春,草木皆现绿意,而这里再往南便是梁甸国西南边境最主要的一座城池——甸城。

    “剑道之道,全凭乎神,神足而道成。然……”明玉快速地背起来,一边的老头拿个酒葫芦喝得惬意非常,仅仅两个月小丫头就学会了这剑诀上所有的字,粗略通晓了人体的经脉构成,现在整部剑诀已经倒背如流,而且那把沉重的铁剑她也勉强可以挥起来,是时候教她纳气入体了。“……此无用剑诀也。”

    “好了,停。”他见明玉正要再背一遍,却连忙让她停下,明玉听到老头散漫的声音,便抬头看到他把葫芦一收,然后做出平时他入定时的姿势说道:“丫头,你学我这样坐好。”明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学着老头把腿叠起来,小孩子筋骨柔软,很容易就摆出了一个有模有样的五心向天的盘坐,然后等着老头后面的说法。酒老头满意地点点头,抄起地上的铁剑把明玉几个不规范的地方纠正“你现在尝试运行一下你背的心法。”明玉依言把眼睛闭上,然后把自己的意识沉入丹田,试着感受体内气息的流动,再按照心法所说把这股内气运到头顶、手心和脚心,去寻找外界庞大的灵气。恍惚间听到酒老头说:“好好修炼,否则只让你吃干粮。”明玉赶紧调整好姿势就这样一直感受,感受,直到很确定自己饿了,还是没感受到半点气,不管是内气,还是外界的灵气。“果然是无用剑诀,一点用也没有……”明玉暗暗嘀咕了一句,便偷偷睁开一只眼,看到此时竟然已经是正午了,而酒老头正在树下的大青石上呼呼大睡。就轻轻站起来,往自己行李的方向挪了两步,然后迅速拿到手里,准备拿出里面剩下的肉干,“咦?我应该没吃完啊。”

    “小丫头,你是不是在找这个啊?”忽然身后传来了酒老头“友善”的询问,明玉身上一哆嗦,连忙坐回去,假装没听见老头的话。酒老头嘿嘿一笑,把手里的肉干从纸包里拿出几块,随意地说道:“哎呀呀,这个正好拿来下酒。”

    他正要拿起一块往嘴里塞,就看到明玉在用幽怨的小眼神盯着自己,老头笑嘻嘻地把肉吃完,然后边喝酒边道:“丫头,这下心里没念想了吧,赶紧修炼!”明玉特不甘心地把姿势摆正,这时候听到老头在后面说:“你好好修炼,老头我晚上给你烤山鸡吃。”明玉心下一喜,把自己肉干的悲惨遭遇丢到一边,专心修炼起来。看着明玉进入冥想,酒老头微微点了点头,这小丫头心性当真是不错,嗯,这肉干味道这么好?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赶紧把刚才装肉的纸包拿出来,看看还有没有落网之鱼。

    明玉又将心法运行了整整三个大周天,终于可以隐隐感受到体内有几股很微弱的气存在,她连忙控制这些气,引导着汇聚到丹田,然后再顺着经脉将其全部引出,让它们沿着经脉流转到五心之处,去感受外界的灵气。可是还未等她感受到什么,那股好不容易聚集的气就消散在体内了。她赶紧重新汇聚体内之气,如此反复,直到感觉精神分外疲乏,然后被一阵烤肉的香味从冥想中唤醒了过来,她这才发现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而酒老头正用那把铁剑在烤山鸡,看到明玉醒了过来,也没问她进展如何,而是直接扔给她一条烤好多时的鸡腿说道:“丫头,赶紧吃饱了一会儿接着炼去。”明玉顿时觉得肚饿难耐,马上拿着手里的鸡腿吃了起来,当然,吃相和那边烤边吃的酒老头一样难看。

    待到两人吃饱喝足,已是明月高悬,老头把躺在大青石上的明玉提溜起来,示意她不准偷懒,马上到一边冥想去。明玉耷拉着脑袋,鄙视地瞧了一眼那个迅速占据刚才她躺的地方的酒老头,便坐到树旁草地上盘坐下来。五心向天,她调整好姿势,然后慢慢调动内息,去感受天地灵气。

    就这样一连过了三天,明玉还是丝毫无法感受到灵力的存在,酒老头暗暗叹气,看来不能操之过急,这丫头经脉受损,能这么快自如地调动内息已是不易,更别说她那残破的灵根,只能到了甸城再想办法。在此处已经逗留了多日,也是时候走了,他把这几天晒成的肉干收进储物袋,然后便带着明玉往甸城赶去。

    除去睡觉吃饭,剩下的时间两人都在赶路,酒老头虽然还让明玉抽空冥想,但是已经并不过多要求。终于在半个月之后到达了甸城。

    此处毗邻南方梁州的卫国,曾经一度是两国交战之地,所以这一带的城墎明显比梁甸国腹地的众多城池建得高大坚固很多,女墙瓮城一应俱全,还有一条水面极为宽阔的护城河绕城而建,可说是固若金汤。酒老头看着城楼头“甸城”两个大字,顿时觉得轻快不少,这半个月的跋涉他都有些累了,而他脚边,是已经累爬下的项明玉。明玉最近很郁闷,肉只能吃干的,觉不能睡太长,还要经常冥想弄得精神疲惫,而且腰上一直系着这把破剑,自己还要跑起来才能跟得上她这混蛋师父的速度。二人向守城的官兵出示过文牒,便随着入城的人群从北门进了城去。刚出了城门附近的戒备区,齐整的街道便呈现在明玉眼前,这里虽不及卧雁城繁荣,但是胜在历史悠久,飞檐楼阁,雕花砖墙,无处不彰显其深厚的历史底蕴。这条直通北城门的街道上满是摊贩店铺,多是吃档,酒楼,偶尔有几个卖新奇玩意的走商和身边插杆挂着太极八卦的小旗,上书“通天彻地”或是“铁口直断”之类的江湖术士。酒老头拉住了那个看到众多吃食,已经两眼放光,迷失自我的明玉,赶紧拖着往城里面走去。酒老头左挑右选,比对了多家之后终于找到了一间舒适安逸的土地庙,他一屁股坐到干草堆上,招呼着明玉说道:“今晚就睡这里了,哈哈,好久没住这么好的破庙了。”明玉这时候还没从街上那一堆耀眼的食物上回过神来,然后殷切地对酒老头说:“师父,吃饭。”

    老头哪里看不出这小家伙的心思,掂量了一下自己剩下的酒钱,貌似勉强可以挤出点来的样子吧。

    “看在你这半月修炼地这么认真,老头我就带你去好好吃一顿。”

    明玉一听顿时精神大振,一溜烟就自己先往刚才的大街跑去,横系在她腰上的铁剑着实吓坏了过路的行人。酒老头笑着摇了摇头,喝上一口小酒,也就跟了上去。

    待到明玉再也吃不下东西了,二人便回了破庙,“丫头,现在早点睡,后半夜随我去仙肆。”老头打了个哈欠,也不管小丫头听没听明白,自己先休息去了。明玉在那似懂非懂,然后决定不懂,便依言睡下。

    皓月当空,虽离满月还有几天,但今夜却也是月光明亮,寂静的街道上,明玉正抱着那柄剑跟在酒老头身后,待到二人行到一处城墙边上,酒老头走到镶在墙里面的一块暗色,约摸两人高的巨石边上,他指尖聚起灵力在坚硬的石壁敲了三下,只见方才还寻常无比的巨石竟然像水幕一样晃动起来,酒老头一步踏进巨石里,然后回过头,把脸上写满了“不是吃的我完全不感兴趣”的明玉一把拽了进去。等到二人都消失在巨石里,石壁很快恢复了原样,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明玉拉住酒老头的大手,一片黑暗中,她感觉自己走在一处狭窄的通道里,行了几息之后,突然眼前一片大亮,她赶紧闭上眼睛,待到从突然的亮光里恢复过来,她才睁眼定睛一看,只见碧空如洗,远山青淞,暖风和煦,一座玉砌的小城就这样呈现在了她的面前,城中云雾缭绕,灵光攒现,不时还会有道遁光在空中闪现。而不远处那座不高的城门楼上也挂着一面雕工细腻的牌匾,上书“甸城”。酒老头看明玉惊讶的眼神,不由得意一笑,这仙家城肆岂是这个还是凡人的小丫头可以想象的。 


第十一章 丹铺是非

    “师父,这里真漂亮!”明玉回过神来,不禁赞叹。

    “你好好修炼的话,还有更漂亮的地方可以看到。”酒老头笑道。

    明玉少有地对食物以外的东西露出了很感兴趣地神情。她心底暗暗决定,一定要看到那些更美的地方“…嗯,这么漂亮的地方一定会有很多好吃的。”

    很快二人来到了城门口,厚重的雾气遮掩了进城的道路,明玉往一旁挪了几步,这时一团淡蓝色的灵光显现,逐渐模糊成了一道人影挡在他们面前,只听那人影语气生硬地说道:“仙家城肆,岂容凡人踏足?速速退去!”酒老头撇了撇嘴,他对着那团模糊的人影挥指轻点,只见那人影轻轻晃了几下,化成了一个略微有点胖的中年人,那人对着酒老头微微见礼,然后语气亲切地说道:“原来是璇末老弟,哈哈,我这符灵多有唐突,还望璇末兄莫怪。”

    “莫岛兄言重了。”酒老头一收往日的散漫模样,一板一眼地也对着那人施了一礼。被称莫岛的微胖中年人哈哈一笑,“二位请入城吧。”待他说完,原本遮蔽了城门口的雾气渐渐消散,

    “璇末兄若是方便不妨来我这卿柏轩一叙。”那人说完,整个身形便又模糊起来,变回了方才那团淡蓝色的影子。酒老头看了看一脸茫然地明玉,说了一声走,便带着她进城去了。

    城中行人稀少,屋舍稀疏,布局看似随意但又似乎暗藏阵法之理。沿着街道是几家较大的店铺,酒老头带着明玉直接进了一家门口挂着个葫芦的店铺,明玉想这莫不是卖酒的?等进了门,她只觉一股清香窜进鼻中,不由得心神一振,竟是间丹药铺。店内是简单的几个置物柜,上面零零散散摆了不少透明的玉瓶,每个玉瓶里面都装着五六粒丹药。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内室传了出来,“二位客人,不知要买些什么丹药?”接着走出来一个道童打扮的小男孩,样貌十岁上下,他把怀里抱着的几瓶丹药小心翼翼地放到顶格的置物柜上,然后好奇地打量着来客。酒老头笑眯眯地问道:“小子,你家师父呢?”小道童彬彬有礼地答道:“回前辈,家师正在内堂研习丹术。”“哦。”老头边说着,人已经往内堂走了进去,“哎?前辈,内堂不能随便进的!”等男孩反应过来,酒老头早就不见了踪影,他马上往内堂追去,可是过了一会儿,又折了回来,因为他想起来店里面还有一位,可不能让她损了店里的丹药。当他再次回到店里的时候,明玉正在好奇地看着手里拿着的一个翠绿色的透明玉瓶。

    “小妹妹,不要乱动,快放下。”他赶紧跑过去,把玉瓶抢了过来,看了看没有损坏才把它放回物架上面。然后语露责怪地说道:“你怎么能随便拿玉瓶呢,若是摔碎了,岂不是糟蹋了我师父的丹药?!”明玉把捏着一个小玉瓶的手背到身后,然后看着一脸怪罪的道童,问道:“丹药好吃吗?”道童把被明玉弄乱的货架摆整齐,然后颇得意地答道:“我师父炼制的灵丹可是整个梁州都有名的,自然是好吃。”明玉一听,便趁着他回头的时候,把刚才藏到手里的那个小玉瓶摸出来,然后倒到手心里,丹药呈淡黄色,味道闻起来就像是她在迷踪岭吃的那些果子一样。这时道童正好回头看到明玉捧着几颗丹药要往嘴里送,他赶紧一把夺下明玉手里的丹药,“你在干什么?!”道童气急败坏地把明玉攥在手里的玉瓶也抢过来,“这丹药哪是你个凡人能吃的?”他把丹药装回玉瓶,然后数了数确认没有少以后,生气地说道:“这些是练气期的修士才能吃的凝气丹,你还没纳气入体,这对你来说就是剧毒之物。”明玉别的没怎么明白,不过有毒她是听懂了,所以就乖乖听那道童说话,道童见明玉听得认真就又说道,“这丹药可是分品阶的,品是品质,丹药炼制的越好,它的品就越高。阶是等阶,不同等阶的丹药只能是对应修为的人才能服用。因为……”他正打算继续,这时店里走进一个男子,“店家在吗?”那人华衣锦服,身上没有一般修士的淡然神情,而是给人一种市井的感觉,那人大约练气圆满修为,他进门打量了一下店铺,只看到明玉和那道童,而屋子里没有其他的人,那人略好奇地仔细瞧了一下在那为了丹药争执的二人,那个小姑娘竟然灵台微微泛光,以他宋老五的经验,此子定是个身怀上乘灵根的极品,他眼珠一转,这门口附近也不见任何修士,他心里略微想了一下,然后顶着一脸横肉地笑道:“你这孩子,为师不是说过让你在街口等我呢?怎么跑这玩来了?!”

    明玉听到男子的大嗓门,便抬头瞧他,那宋老五正等着她抬头呢,嘿嘿,样貌也算出众,作为鼎炉可是能卖个好价钱,他马上摆出一副宠溺中带点嗔怪的神色说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跟为师走。”说完就上前来,要拉了明玉走。这小道童一听之下也晕了头,这小姑娘的师父不是刚刚闯进内堂去了吗,怎么又冒出一个来,听他的话也不似作假啊。明玉躲开宋老五伸过来的大手,然后对着他说:“我不认识你。”宋老五心下略微诧异,这小姑娘竟然躲开了自己刚才暗含灵力的右手,他有些气急败坏地用左手在身后掐了一个麻痹术,对着明玉一指,嘴里却含笑说着:“好你个小丫头,连师父都不认了,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明玉见他又要过来,正要闪身躲开,却突然觉得身体一僵,浑身酥麻动弹不得。明玉暗叫糟糕,可是连嘴巴也被麻痹地无法出声,她刚来得及往小道童那看了一眼,宋老五已经把她抱起,就要往外走。小道童赶忙拦住他的去路,“前辈,随这位小姑娘一起来的前辈就在店里的内堂,不如你与他说清楚情况再带着她离开。”他现在也没弄清楚谁是谁非,不过明玉投过来的那个求助的眼神一定不会错。 


第十二章 梁州宋家

    “哈哈,小兄弟你可能误会了,我这徒弟贪玩的很,你说的那位道友一定是因为别的事情,恰巧进来罢了。”宋老五把明玉夹在胳膊下面,又用灵力封住她身上的经脉,然后和善地说。他见那小道童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又接着笑道:“刚才我家徒弟怕是弄坏了贵店的东西,这个当是赔偿了,还请小兄弟见谅了。”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中品灵石,递给那小道童。“还请前辈稍候片刻,等刚才那位前辈出来再说。”小道童虽然在丹铺照顾生意多年,可也没怎么见过中品灵石,一看之下也不免有些激动,不过他也就稍愣了一下,然后不为所动地继续挡在门口。

    那宋老五见利诱不成,不由一怒,自己在这费如此多口舌,只是不想招惹来城主府的修士,没想到这熊小子这么不长眼,又想到这么个破丹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背景,就算城主府的人来了,看在宋家的面子上,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至于这个小姑娘的便宜师傅,在他宋五看来,逛这种没品的小丹铺,一定是个不知道从哪个山窝窝里蹦出来散修,根本不足为惧。想到这,他就把脸色一沉,怒道:“好你个小兔崽子,真是给你脸不要脸,赶紧给大爷让开,不然大爷我就替你家师父管教管教你。”说着便一脚踢向那道童。打算一脚把道童踹开的宋老五此时突然感受到一股自丹铺内堂而来的灵力,他连忙收回腿,一个闪身避过袭来的法术,只见火光闪动,方才他站的地方已经一片焦黑,而空中弥漫着暴躁的火灵力,“炎咒?!”他见状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敢偷袭本大爷!?”此时从内堂走出来一个满脸怒容,身着灰衫的年轻道士,“那我倒也要问问,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来管教我的徒弟?!”小道童看见那人出来,马上跑了过去,年轻道士示意道童退到一边去,然后放开威压,对着一旁的宋老五便又是一个炎咒,宋老五被高自己整整一个境界的威压压制了气息,眼看已经躲不过,他赶紧从袖子里扔出一面彩帕,堪堪挡下了那年轻道人的法术。宋老五看见自己被烧得发黑的彩帕灵器,大怒道:“你个混账玩意,竟然敢损了大爷的灵器!”他竟然丝毫不怕这个修为远高于自己的修士,而是更加嚣张起来。“你来我店铺,损我丹药,欺我弟子,就算今日我灭了你的元神也不足为过!”年轻道士一听面上怒色更甚,宋老五见他又要发作,马上说道:“你…你可知我是谁?!竟敢对我如此无理!”语气已经少了刚才那般的蛮横,多了一分紧张。

    “哈哈,那么小子,你倒是说说你是谁?”这时一个散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宋老五惊得一个踉跄,急退到了丹铺外面。“什么人?!”等他站定身子,就看到丹铺门口,站着个浑身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头。那老头拿着个酒葫芦正喝得起劲,“你是什么人?!”宋老五又问了一遍,虽然面前的人浑身没有丝毫灵压,可却有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哎呀哎呀,做事情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既然是老头我先问的,自然是你小子先答,哪有反过来问老头我的?”酒老头把葫芦一收,抱手而立,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懒散。

    “呵呵,本大爷难不成还怕了你们?”宋老五怒极反笑,他把抱着的明玉往地上一放,然后从储物袋里掏出几叠灵符,又把一直挂在腰间的一杆烟枪摘下握在手里,才稍显安心,他摆出一副嚣张的面孔,说道:“本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梁州华王府宋家第二十代…嗯…五嫡孙!宋武!”他不顾一头的冷汗,硬是扯着嗓子把自己的名号报齐全了。

    “宋家…”此时从丹铺走出来的年轻道士火气已经消了大半,听到华王府宋家不由眉头一皱。

    “这就完了?”酒老头丝毫不为所动地问,宋老五只觉冷汗越流越多,“哈?你个老东西,被本大爷的名讳吓傻了吧?”他又回过头对那个年轻道士说道:“算你有见识,既然知道本大爷是宋家的人,还不快滚开,别扰了大爷的闲心!”

    “那你身后的小丫头又是哪来的?”老头轻笑,又似乎很随意地问道。

    “自然是本大爷拐……?!咳咳,自然是在下的徒弟了。”酒老头听到徒弟二字,微微眯起眼来,他慢慢收起挂在脸上的笑容,然后身形一动已经出现在宋老五的身前,只见他抄起满是老茧的粗手,对着宋老五就是一个大耳瓜子,“啪!”“啪啪!”“啪啪啪!”宋老五一连挨了六个耳光才反应过来,不由大怒,

    “你个老东西?!你…”

    “啪!”然后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

    “你竟敢…”宋老五拿起手里的灵符,还没来得及把灵力注入,酒老头的大手又抡了过来,把他打得节节后退。

    “啪啪!”

    “你!我……!!”宋老五一只手捂着脸,用另一只手终于把灵符激发了出来,是一张“雷咒”的灵符,只见一道闪电自符纸而生,狠狠地劈到了酒老头的身上,“哈哈哈,知道厉……什么?!不可能…!”等雷光散去,却见酒老头丝毫未伤,方才的雷咒,竟然连他的护体灵气都没有打破。这可是中品灵符,竟然破不开这老东西的护体灵气,那他至少是结丹修为,宋老五想到这,赶紧祭出手里的烟杆,捂着已经红肿出血的脸,打算遁走。

    “啪!”“嗵!”酒老头一个箭步上前,对着已经发出遁光的宋老五脑袋就是一巴掌,然后一脚把他从烟杆上踹了下来。老头走到被打蒙了的宋老五跟前,然后又问道:“那小丫头哪来的?”

    “我…我拐来的…”宋老五含着一嘴的血,带着哭腔吐字不清地回答道。

    老头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拿出葫芦边喝边道:“早点承认不就不用挨这顿打了吗。”他走到一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明玉旁边,抚袖一挥,化开被宋老五用灵力封住的经脉,然后问道:“丫头,这会儿能动了吗?” 


第十三章 寻师问道

    明玉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粘在衣衫上的尘土,对酒老头回答道:“我没事了,师父。”却抬脚往丹铺走。站在门口的年轻道士和那个小道童显然是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惊住了,他们只是默默地给明玉让开了路。这时酒老头没管走进丹铺的明玉,而是走到宋老五跟前,他恢复了一贯散漫的神情,看着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宋老五说道:“小子,什么梁州墉州,宋家王家的老头我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宋老五摸起来滚落在地上的烟杆,然后捂着脸,跪在地上对着酒老头边磕头边喊:“前辈说的是,说的是,小人狗眼不识泰山,拐了您老人家的徒弟,小人该死,该死……”酒老头把葫芦一收,正打算说话,明玉已经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拖着那把黑铁剑,她走到宋老五眼前,有些吃力地双手把铁剑慢慢举起来,剑尖就抵在宋老五的鼻尖上,然后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师父说过,天道因果,你既然欺负我,那就应该让我也欺负你。”

    “哎呦,小祖宗,你就饶了我吧!”宋老五赶紧把身子往后退了两寸,躲过眼前的剑尖,一边的酒老头却一把夺过明玉手里的剑,他眉头紧皱,说道:“漱玉,你怎么动了杀心。”明玉见剑被夺,而师父又用一种自己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叫了自己名字,便有些失措地把双手背到身后。有点委屈地说:“是师父说的,天道因……”

    “所以你就想杀了他?”酒老头打断她的话,语带责怪,

    “杀?杀……,我只是…只是想欺负他…”明玉连忙辩解道,

    酒老头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走到明玉跟前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是天道因果?”此时趴在地上的宋老五看了看在场的几人,好像注意力已经都不在自己身上了,就慢慢爬起来,蹑手蹑脚地退到一边。这边明玉刚要回答,就听见了一道破空声,几人马上回头,这才发现那宋老五已经御起那烟杆法器遁走了。明玉看着已经化作一道流光的宋老五,有些失望的甩了甩身后的小手,酒老头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丝毫不在意宋老五逃走,而是用手上的铁剑轻打了一下明玉,用责备的眼神盯了她一眼,明玉搓了搓被敲疼的小手,正要继续刚才的回答,一直没有做声的年轻道士走过来,对着酒老头一拜说道:“周前辈,今日之事怕是会让您招惹上宋家的报复。”酒老头见他过来,就把手里的铁剑随手丢给明玉,满不在乎的说:“老头我没有怕了这些个修仙世家的道理。”

    “晚辈自然知道前辈不会怕了此些俗人,不过前辈也要留心,毕竟……”说到这,他低眼看了看酒老头别在腰间的葫芦,“伫彦小弟不必担心,老头我对自己自然是有数的。”伫彦轻叹一声,然后又拜了一礼,说道:“既然如此,晚辈也不便再说什么。”然后转身对一直呆立在丹铺门口的小道童喊道:“丹墨,去把为师放在暗房里的紫玉瓶拿来。”丹墨闻声先是一愣,见到伫彦催促的眼神之后,便匆匆去取那紫玉瓶了。

    “不知前辈此次除了这净络丹还有何事?”伫彦语气恭敬,

    “没了没了,哎,伫彦小弟,你什么地方都不错,就是礼数太多了,明明是个暴脾气嘛。”伫彦听到最后不由失笑,这时丹墨已经将那紫玉瓶取来,伫彦接到手里,然后倒出三粒,转装到事先准备好的白瓷小瓶里,边交给酒老头边说道:“次子灵台泛光,若如前辈所说,这净络丹的确可以助其理顺经脉,可是此乃二阶丹药,虽是上品,但是这里面的毒素…”

    “无妨,老头我自会在一旁助她一臂之力。”

    “那晚辈便放心了,毕竟此药乃晚辈所炼,若是前辈弟子有个万一,晚辈也是难辞其咎。”此时旁边正在为自己的话被伫彦打断而生闷气的明玉闻到散着浓郁香气的丹药,便又把注意力转了过来。

    “哎呀,你这前辈来,晚辈去的,听得老头耳朵都起茧子了。”听到这话,伫彦一张白净的脸上一红,

    “前辈……”他语气略显难堪,又似乎是害臊了?明玉在旁边猜道,

    “哈哈哈,那老头我就走了,等下次我再回来看看你伫彦小弟。”

    “既然如此,晚辈…嗯…在下就恭送周兄慢走。”伫彦微微停顿,接着边说边又施了一礼

    “嗯,孺子可教”酒老头点了点头算是还了礼,他抬脚就走,不忘对一旁还在留意伫彦脸上那未来得及消去的红晕的明玉喊了句“丫头!快走了!”便和明玉一前一后往城门的方向离去。

    伫彦和小丹墨目送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丹墨在一边拽了拽伫彦的衣角问道:“师父,我还能再见到漱玉吗?”他已经记下了明玉的名字,伫彦看了看自己的小徒弟,并没有回答,而是让他先自己回铺子里,因为城主府的修士已经感受到刚才灵符产生的灵力波动赶过来了,自己还需要和他们简单交涉一下。丹墨在进到铺子里时隐约听到他师父很轻声地念叨了一句“天道无情”

    再说明玉抱着黑铁剑,跟在酒老头后面,又想起自己没说完的回答,“天道因果当然是不能让欺负自己的人有好的结果啊。”她喃喃自语,又想到逃走的宋老五,马上心情低落了起来,有违“天道”嘛,她想到这赶紧朝酒老头追去,强烈要求晚饭要吃烤山鸡。

    “你这是去闭关吗?”阴冷的声音带点戏谑,几根朱色的木柱上刻画着奇怪的浮雕,似若群鬼夺食又如飞仙衣舞,淡色的帘纱在古朴的雕木回廊间随着还有些略凉的微风轻轻飘动,冷清的庞大园林,峥嵘假山,其间是才刚刚泛起绿芽的珍木奇草,几株春梅算是这片稍显单薄的林木的点缀。回廊里,一个清瘦的黑袍华服的中年人正和不远处一名背对着她的红衣少女说道。红衣少女微微侧身,很冷淡地回道:“是”

    “哼哼,天阶的上乘灵根果然名不虚传,这才不到半年,你已经可以筑基了。”

    中年男子发出几声讥笑,红衣女子把头撇过去不再看他,“也罢,作为你师父,本尊姑且在此问上一问。”男子走到她身后,接着说道:“何为天道因果?”

    女子轻哼一声,有些好笑地说道:“你不是不在意什么天道因果吗?为什么……”“哈哈,本尊自是不把这天道因果放在眼里,可是你区区练气修为,就算修炼的是本尊的功法,也逃不了天道的束缚,作为你的好师父,本尊当然要好好问问了。”中年男子不以为然地笑道。

    红衣女子紧紧咬了咬牙,然后不再理会他,而是按着原来的方向往闭关石室走去,还一边说道:“天道因果?哼,但犯我者,不得好死!”

    “哈?这个答案不错,不错!哈哈哈!”黑袍男子大笑起来,

    而红衣女子加快了脚步像是想要甩掉那猖狂的笑声,当她快走到回廊尽头时,只听见后面男子用戏谑的语调在说“可千万不要辜负你妹妹的性命啊,琥珀~”红衣女子身形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只是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是啊,我怎么会辜负了明玉的性命呢,殷煦。”她嘴角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然后迅速走过了回廊尽头的院墙。 


第十四章 纳气入体

    等明玉两人再次回到甸城破庙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明玉打了个哈欠,把腿在草堆上一伸,打谱先补个觉。跟在她后面进来的酒老头见状便在明玉头上猛敲一下,“哎呀!疼!师父…”明玉抱着头,老头往她旁边的供桌上一靠,顺势拿起葫芦喝了几口,嫌弃地说道:“你个小丫头,怎么净想着睡觉和吃饭。”他从袖子里摸出那个白瓷小瓶,丢到明玉脚边,然后又说道:“这是净络丹,吃了就修炼去。”明玉捂着被敲的额头,然后很不情愿地把自己摆成五心向天的盘坐,她把瓶子里的丹药倒到手心里,一共三颗,是暗红色的丹丸,表色下面透着丝丝亮绿色的细小纹路,它并没有丹铺里其他那些丹药一样的清香味,而是散发着过分浓郁的香气,明玉犹豫了一下便将其中的一颗一口吞下。她闭上眼睛,像以前一样运起无用剑诀的聚气之法,等她在丹田处汇出一小团内气正准备调至五心的时候,一股霸道的气猛然间从腹腔之中奔涌而入,庞大的气迅速填满了她的丹田,明玉此时感觉自己的整个气海都在隐隐作痛,丹田里的气很快便满溢而出,顺着她狭窄的经脉向全身散布开来,这时锥心刺骨的疼痛瞬间袭来,满溢的气几乎要将她整个撑破开来,“啊!”疼痛和深深地恐惧让明玉惨叫一声,就在她想要睁眼起身的时候,酒老头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沉心凝气,丫头。”语气镇定,还带着难得的清明之意,一直在一边站着的酒老头喝了一大口酒,然后也在明玉身后盘坐了下来。只见他右手掐了几个手印,一股柔和的灵力在他的双手上汇集起来,他马上抬手将这股灵力推入明玉体内。此时的明玉正忍受着钻心的疼痛,努力运转着无用剑诀的功法,大量的气被她艰难地引导到五心之处,缓缓散出体外,当经过那些受损的经脉时,疼痛感就更强烈了,这时她感到一股分外柔和的灵力包裹了全身,那层灵力在她浑身经脉之外形成一层保护,和冲击着经脉的霸道之气对抗起来,这才缓解了明玉的疼痛感,而丹药产生的气里面的丝丝黑气也被那柔和的灵力一并析出了明玉的经脉。耳边此时又传来了酒老头的声音,“气运五心,丫头,安心地感悟体外的灵气,自有师父在这保你周全。”柔和的灵力并没有完全压抑丹药产生的气,而是减缓了它们撑开和理顺受损经脉的速度,虽然疼痛感并没有消失,但是因为酒老头的话,明玉心中已经渐渐平静下来,她继续吃力地将丹田里的气调出来,依照着心法将气在全身各处经脉中运行一个小周天,再将其引入五心之处,如此反复了数个大周天之后,体内净络丹产生的气逐渐被消耗一空,那些之前因为受损而堵塞的经脉也都被药力打通的七七八八,待到丹田里的气完全散光,明玉便停止运功,她睁开眼睛,见到酒老头正坐在身后调息,刚才药力去的差不多的时候,老头就收回了打入明玉体内的灵力。看了看自己被汗浸湿的衣服,明玉已经感觉精神有些疲乏了,“哎呀…”她揉了揉自己身上隐隐发涩的地方,然后疼得她咧起嘴来,“浑身湿漉漉的,好难受,对了。”明玉起身把自己包裹里酒老头之前给她准备的一件白色襦裙换上,等到身上不疼了,她就无聊地绕着庙堂转了几圈,看那酒老头还闭眼坐着,便蹲到酒老头身边,等着他入定结束。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结束入定的酒老头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躺在旁边的干草上睡得正香的明玉,他笑着摇摇头,轻叹一声这丫头,然后伸手在她额头又用力敲了一下,“哎呀!师父!”明玉抱着头疼醒过来,用怨念的眼神瞅着一脸坏笑的酒老头,“丫头,不要偷懒,再吃一颗丹药,我们继续。”明玉气呼呼地坐起来,把手里还剩的两颗净络丹服下一颗,然后又进入了冥想。一如既往的霸道药力,明玉在酒老头的看护下,努力运转心法,又是几个大周天的运行,正当药力即将耗光的时候,明玉渐渐发现逸出体外的气在空气里会遇到一些无法见到的阻碍,无色无形,就像她师父和剑诀里提到散布在天地间的灵气一样,她心中轻“咦”一声,便赶紧借着那剩余的药力去感受和理解这种天地灵气。先是在手心、脚心以及头顶上,明玉可以隐约感觉到有一些细微的小光点存在,然后这种模糊的感觉的范围逐渐扩大,直到覆盖了周身约摸半丈的范围,扩大的趋势才逐渐停止,随着功法的运行,明玉发现在这半丈的范围内,这种模糊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而她能感受到的小光点也渐渐变多。等她又行了几个大周天的心法之后,就像是原本遮蔽眼睛的纱布被突然解下了一样,她此时竟然能非常清晰地“看”到自己周围半丈范围内的所有事物。破旧的土地庙,杂乱的干草,身后正用灵力护着自己经脉的酒老头,甚至自己衣服的细微纹理,几只小虫飞蚊的一举一动她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当明玉再次用体内的气去感受天地灵气的时候,五彩的流光瞬间充斥了她能“看”到的范围。五种光就像是五个跳动的精灵,红色热烈,蓝色柔和,金色锋利,绿色活泼,黄色沉稳。它们在明玉身体外面像是不断地戏玩着那些逸出她体外的气,忽然,它们之中的金色和蓝色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一样,迅速从明玉的手心、脚心和头顶涌入体内,明玉心下暗喜,这是成功纳气入体了吗?可是这时一股比药力带来的疼痛更强烈的疼痛感从那两色灵力进入的经脉处席卷而来,疼得明玉险些晕眩过去,而体内酒老头的灵力也迅速赶到,来缓解着她的疼痛,隐约还听到他说了句“坚持住”,明玉便咬牙忍耐,等到金蓝两色灵气抵达丹田之时,它们被功法引导,迅速在气海里汇集起来,化成了雾状的金蓝两色的灵力,并且按着一定的规律,从丹田里向全身运转开来。而经脉的疼痛感也逐渐消失,明玉惊奇地发现,那些经由丹田而出的灵力竟然在慢慢扩展和修复着她受损的经脉。等到丹田中的两色灵力逐渐达到一个平衡点时,体外的灵气便不再涌入。明玉在体内灵力的滋养下,感觉周身舒畅,而酒老头早已撤回了自己的灵力,等到明玉又运行了一个大周天的心法之后,她便结束入定,慢慢睁开了眼睛。明玉欣喜地发现这次结束冥想非但没有感到疲劳,反而觉得精神饱满,就像是很好地睡了一觉似的,而且自己好像看东西更清楚了,就连庙外树干上的蚂蚁都可以看得见,如果用心听的话,方圆百米的声响都可以听得明明白白。这就是修炼吗?明玉把手里剩下的那颗丹药装回白瓷小瓶收好,然后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沾了一层油腻的污垢,还微微发着恶臭,“这是什么?好脏…”明玉有些恶心地用手戳了戳身上的那层东西,就听到刚刚结束入定的酒老头解释道:“这是从你身体里排出的杂质。”

    他拿起一旁明玉之前换下的淡绿裙衫,施了个清洁术,然后丢给明玉,顺便用洁身咒将明玉一身的污秽去干净,示意明玉换上。明玉麻利的换好衣服,酒老头见她收拾完了,便喝了几大口酒之后,懒懒地说道:“丫头,你去试试挥剑。”明玉听话地点点头,去拿一直放行李旁边的黑铁剑,铁剑很重,所以她卯足了劲用力一提,然后险些闪倒,原来沉重的铁剑此时竟然轻若无物,明玉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酒老头。老头哈哈一笑,说道:“如今你已经是练气一层,有了体内灵力的加持,这点重量根本不在话下。”明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灵力加持她是听明白了,因为此时她体内的灵力正自动运转到了自己的手臂上,之所以这么轻了,原来是因为这些好看的光啊,明玉心想,她又把铁剑挥了几下,感觉经脉中的灵力随着自己的动作调整着运行的方式,但是总体上都是按着自己的心法在体内很缓慢地运转着。酒老头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现在可以把我给你的那些剑招自己琢磨着练习了。”他其实是让明玉走了个捷径,原本剑诀里是让先练剑招,待到挥洒自如再行心法。可是这丫头随时有丧命的危险,寻寻渐进是不可能了,只能暂时用一般修士的修炼方法,先让她纳气入体再说。明玉拿出剑谱,仔细盯着看了半天,然后惺惺然地对着酒老头摇了摇头。老头一拍脑袋,难道还要教这丫头认图?都已经是练气一层的修士了,这小丫头怎么还这么不让人省心。他一把拿过明玉手上的破书,对着图解,自己先开始比划起来,而明玉也在一旁很认真的看着。

    十日之后,等到明玉粗略学会了三招练气期的剑招之后,酒老头便带着她离开了甸城,这几日明玉魂魄的伤势又发作了几次,看来还需要再搜集一些养魂之物,酒老头心想,他揉了揉有些发涩的心口,然后回头看到抱着铁剑轻快地跟着自己的明玉,又轻声自语道:“恐怕为了这丫头,我还不得不回一趟落霞派……” 


第十五章 夜雨惊风

    开文一个多月了,果断求收藏,求推荐啊>▽<

    青岚峰,赤云山,绵延不绝的落霞山脉,在梁州西南的赤水河畔停下了它的脚步,青甸平原最南端的一角,它留下了最后的痕迹。在青岚峰的半山腰,有一片茂密山林,林中飞禽走兽繁多,生机盎然,但山中层层峭壁,使得这片宝地隐藏其中,与世隔绝。当明玉把最后的一点干草铺到了屋顶,这间简单的小屋这样就算是彻底完工了。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然后看向一旁那颗参天大树下坐着的,已经入定了整整两天的酒老头。半个月前,明玉二人在离开了甸城之后,酒老头又带着她去了几处隐蔽的修士私市,用他自己不多的灵石换了几块滋养神魂的物什。酒老头在又一次帮明玉压制住神魂溃散的情况之后,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便带着明玉一路往西行,不过从那时开始他们就会经常遇到一些不知名修士的袭击。明玉不禁想起了三天前,那时正值傍晚,天色昏暗,淅淅沥沥地还下着小雨,明玉自己抱着那把黑铁剑,跟在只是头上顶着个破斗笠的酒老头身后,而她自己也只戴着个竹帽,不过肩上还简单批了件蓑衣,虽然此时已经是春末了,但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还是会让人在不时吹起的细风里被刮得瑟瑟发抖,明玉把粘在胳膊上的湿衣服撩起来,整个人又往蓑衣里面缩了缩。这时走在前面的酒老头突然停了下来,“师父?”明玉刚问出声,就听见周围“噌”“噌”“噌”的几道破空之声。三个身着淡灰深衣的中年男子,已经挡住了二人的去路,那三人宽袖长摆,未着任何雨具周身却不见丝毫水渍,雨滴在离他们身体半寸的地方就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站在中间的那人蓄着长须,面目清秀,一双丹凤眼彰显出一丝睿智。他走出一步,挽了一下衣袖,算是见礼,接着说道:“在下梁州华王府宋泗,阁下可是当日重伤我五弟之人?”那人语气神态都似乎客气的很。酒老头闻言把头上的斗笠一摘,漫天的雨水便落在了他那满是散漫神情的脸上,“五弟?可是半月前被老头我教训的那个?”

    宋泗眉头微皱,正待说话,他身后一个红脸圆目的修士就已经抢到前来,怒气冲冲地喝道:“终于让我们找到你了,原来是个老东西!”酒老头见那红脸修士说完就一直瞪着自己,便赶紧用手指掏了两下耳朵,他把一直挂在腰上的酒葫芦解下来喝了几口,全当是没听到那人说话。

    “三哥…”宋泗虽面露尴尬,但看向红脸修士的眼神里,却没有责怪之意。这出言喝斥酒老头的正是那宋家排行老三的宋散,他一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宋泗在一旁轻咳了两声,好不容易把宋散挡到了身后便接着道:

    “阁下不要见怪,今日我兄弟三人前来只是希望二位随我们走一趟华王府,消除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不知阁下是否方便。”宋泗虽说得客气,可是语气里分明没有半点询问的意思。酒老头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淡淡地说道:“如果老头我说不呢?”

    “和他费什么话!一个刚筑基的散修,抓回去便是!”旁边宋散一听,便迫不及待地叫嚣起来。此时,一直默默站在二人身后的那名男子却走上前来,“三弟,你退下。”他语气平静,可嚣张的宋散闻言却马上退到一旁,竟有些害怕的意思。宋泗更是早就侧身让开,那男子便走到为首的位置。他面色阴沉,留着一小撮山羊胡,眼神狠厉,他并不像宋泗一般礼数周全,却也没有如宋散的嚣张无礼,而是用略带傲慢的语气问道:“这位道友不知如何称呼?”

    老头轻笑一声,在猛喝一大口酒之后就把酒葫芦收进了袖中的储物袋,他朝身后挥了挥手,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明玉马上会意地退后了几丈,躲到了一颗大树的后面。看来老头和她一样,感觉那个阴沉的男人身上有种很危险的气息,她把怀里的黑铁剑用双手提起来,又在脑海里匆匆回忆了一遍刚学会不久的剑招,心里这才稍安一些。

    “如果老头我也不说呢?”酒老头把手背到身后,手指微扣在袖子里的储物袋上。

    那个男人冷哼一声,“道友筑基修为,却能连挫我族中十几名同等修为的精英,我这才姑且一问,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也省得我多费唇舌。”说着他掏出一杆灵气缭绕的拂尘,却是一件上阶法器,“跟我们走,或者…”此时他的话里面已经带了露骨的威胁。酒老头哈哈一笑,顺势向后退了几步,心里却琢磨道:“这人最少有结丹中期的修为,虽然不及自己之前,但此时恐怕是难以对付,况且还有那宋散宋泗两个筑基期的修士。”他背在身后的手将一件同样是上阶的法器,从储物袋中唤了出来(唯一的几件还没换成酒钱的法器←_←),他心意稍动,还在袖中的法器便不见了踪影,酒老头接着说道:

    “那不知道友说的或者是什么?”

    “看来你是冥顽不灵了…”那人脸色一沉,不待说完,突然将手上的拂尘在自己身前一挥,正弹开了一杆直取他面门,亮着耀眼金光的法器。正是方才酒老头唤出的上阶法器。

    “放肆!”那人身后的宋散见酒老头偷袭,立即大怒,抄起两柄短刀,便向酒老头右侧飞身袭来。酒老头挥手在自己的右面施了一道法术,宋散跃来的身子在空中狠狠一撞,被一道蓝色的水幕挡住,然后整个人都被困在了里面,酒老头挥指一点,御起一开始偷袭用的那件法器便又袭向刚才那人。“找死!”那人低声怒喝,只见他脚下原本平整的地面瞬间抬升起来,而酒老头也同时被几面厚重的土墙围住,那人抬手一挥,一道尖锐的地刺瞬间从地面窜起,生生刺透了被围困在土墙之中的酒老头。“哼!”那人并未收手,而是向着空中挥出拂尘,只见银灰色的拂尘尾徒然变长,缠向几面土墙的上方。 


第十六章 末璇真人

    只听“唰”“唰”两声,那拂尘尾已经被搅碎成了几条。本应该已经被地刺刺死的酒老头此时正用浮空术站在了空中,原本土墙里的尸体也变成了一滩清水随着渐大的雨水渗进了地下。“水傀儡!?”那人暗叹一句,然后把手中已经损坏的拂尘凭空甩了两下,就见碎掉的拂尘尾恢复了原样。酒老头微微一笑,便在空中挥指一点,那闪着金光的法器就徒然朝着宋家修士袭来,那修士见状手中掐诀,他面前马上聚起了一面坚实的土墙,可是金光法器瞬间将其穿透,只听“轰”的一声,那法器刺在宋家修士手中一个化缘钵上才堪堪被挡住,而他自己身周的护体灵气,竟然已经被方才法器碰撞而爆发的灵力冲击生生震碎,身上的灰白深衣瞬间便被大雨湿透了。此时那金光法器也露出了自己的真容,竟是一支奇长的毛笔,杆呈金玉,笔锋银华,不知是什么材质。那宋家修士一见此笔,心中大震,目露惊疑。他压住体内翻腾的血气,连忙退下,用灵力将衣服烘干,重新巩固好护体灵气,然后掬手问道:“我乃宋洱,道友可是栖霞派的末璇真人周璇末?”金玉笔此时已经回到酒老头手中,他从空中落到那宋洱的不远处,不顾一身的雨水,马上又拿出了酒葫芦,边喝边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道友真是末璇真人,我等自然这就离开,不再叨扰。”听到那人这么说,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宋泗眉头微皱,他捏了捏自己的衣袖,然后走到宋洱跟前说道:

    “二哥,末璇真人可是一步元婴的大修士,怎么会是这般狼狈模样,况且他只有筑基修为。”

    “可这流金玉笔确实…”宋洱迟疑道,

    “二哥,你糊涂!我看这老东西一定是偷了末璇前辈法宝的贼人,在这招摇撞骗,虚张声势!”刚刚从水幕里挣脱出来的宋散也大声附和道。见宋洱还是犹豫不决,宋泗便对他耳语道:“二哥莫是忘了那锁元瓶吗?”

    宋洱听到这话不由眼中一亮,心道:“眼前这人只有筑基中期的修为,就算他真是末璇真人,也不是自己结丹中期的对手,如果毁了他的肉身,再用锁元瓶困住他的元神,只要他元神不灭,也不怕栖霞派会找上门来。而且若他真是末璇真人的话,那必定身家不菲。”想到这,他便把拂尘在身前一横,语气冷厉地说道:“既是如此,那这位道友不如把你手中的不义之物交出来,我等说不定还会饶你一命。”酒老头在不远处看完他们的拙劣表演,又听到宋洱如此说,便微微摇头,他再次收起葫芦,讥讽道:“宋家小子,你也不必装腔作势,既然窥伺老头我的宝贝,就凭本事来拿吧!”

    还未等宋洱说话,一直沉稳的宋泗却已经跳出来喝道:“口出妄言!简直胡说八道!!”不待自己说完,他便祭出一件浑体黝黑的铁笔法器,只见他双手掐诀,一道火焰便从他手中窜出,然后包裹住他身前的铁笔,迅速化身成了一个跳动着暴戾火灵力的火龙形状,火焰在大雨之中直接向酒老头扑来。酒老头手上聚起灵力,在身前快速画了一个圆,只见他画圆的位置,雨水竟凝聚出了一个硕大的水球体,他又随手一挥,那水球就朝着袭来的火焰飞去,瞬间空气里水汽激荡,水雾将酒老头完全笼罩了起来,宋泗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这是以他筑基后期修为摧动的全力一击,他很有信心这个整整低他一个小境界的糟老头子定然难逃一死,待会抓住他逃逸的元神,那流金玉笔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管他什么末璇、栖霞,既然修为不如自己,那便是该死。他此时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修士风范,只是一脸狰狞地盯着那团水雾,待到水雾散去,宋泗一脸不可置信地失声喊道:“什么?!这不可能!!”他的全力一击已经被那水球皆数化去,而水球却仅仅被蒸发去了薄薄的一层,没能伤到酒老头分毫,水球也在雨水的补充下慢慢恢复了原样。宋泗马上心中意动想收回自己的法器,再发动一次攻击,但法器并没有应意而归,他这才发现那杆铁笔法器竟被困在了酒老头的水球之内,酒老头勾了勾手指,水球便分出一小团,将那已经有裂痕的铁笔送到了自己面前,他拿起来端详了一下“喔?这是北冥玄铁?嗯,倒也是一等一的炼材,只是可惜这炼制之法,简直是暴殄天物。”说完便将铁笔上宋泗的神识抹去,把它收进了袖中。这边宋泗因法器被夺,立时喷出一口浓血,旁边的宋散连忙扶住因神识受创已经晕过去的宋泗。虽然筑基修士不能炼制本命法宝,但是宋泗苦心经营他的铁笔法器多年,所以此笔被夺给他造成的伤害非常大。

    宋洱见自家四弟重伤,瞬间就怒红了双眼,他大喝一声“老贼”便挥出拂尘,数十根土石做成的尖刺像箭矢一般飞射而来,而酒老头所站的地面也顿时变成了流沙。酒老头连忙一挥衣袖,身前的水球瞬间变成一整个弧面,牢牢挡住了攒射而来的尖刺。与此同时,他马上在自己脚下施了一个水咒,将粘在脚上的流沙冲了个干净,然后又运起浮空术飞到了空中。宋洱见状也运起浮空术,同时从储物袋中祭出一把暗红色的小剑,挥着拂尘向酒老头攻来。宋散抬头见空中二人斗得旗鼓相当,那个明明只有筑基中期的散修却能在他二哥结丹期的法威下不落下风,难道他真的是末璇真人?这么一想不免心中踌躇,末璇真人当年以结丹圆满的修为冠绝九州,威名远扬,可以说是整个九州修仙界之中数一数二的大修士,并且为人善良,又嫉恶如仇,是他宋散年少时心中的英雄。不过百年之前末璇真人突然失踪,修仙界大多传闻他在冲击元婴时死于心魔问道,或是惨遭魔道暗算身死,对的,璇末真人已经死了,一定是像一个英雄一样的战死的!他宋散心目中的英雄岂会是眼前这般狼狈的样子?这对于他来讲,简直是不可原谅!今日定要致这个冒牌的老贼于死地。待他想罢,就见怀中的宋泗轻咳了两声,已是醒过来了,他马上扶着宋泗靠坐到一旁的石头上,便提起自己的两柄短刀,给自己加了一道锐金咒,就顶着结丹法威,飞入了战圈。 


第十七章 水龙吟

    三人斗法的巨大法威震得周围的草木纷纷倒伏,当酒老头再次接下宋洱、宋散二人的合击之后,三人便同时飞身退开。此时酒老头身上被宋洱的飞剑留下了数道伤口,虽然不大,但是口子却很深,而他的水球也在刚才的合击下被击碎了,酒老头试着运了一下体内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再这样下去的话……这时对面的宋洱把他严重受损的飞剑收回,方才他拼着损了这件高阶法器才击碎了那老头的水球,没想到还是让他躲过了真正的杀招。他扶住一旁因经脉被法威震伤而口吐鲜血的宋散,从袖中摸出一颗翠绿色的丹药给他服下,心下不禁想道:“自己堂堂宋氏结丹长老竟然被一个筑基中期的散修逼到这种地步!”他看着不远出的空中神色淡然的酒老头,只觉自己受了羞辱,心头怒火直窜,“这老头必须死!”他马上在自己储物袋里摸索了一阵,然后取出一把样貌朴素的长剑。酒老头远远看到他拿出的这把长剑,不由瞳孔一缩,“魔气?!”

    “二哥…你打算?!”伤势稍缓的宋散看到这把长剑不由面露惊色。

    “三弟,你且退到一旁。”宋洱面色一沉。他将长剑握入手中,对着酒老头大喝道:“老贼!你先是伤我五弟,又接连打伤我宋家修士。今日又伤我四弟三弟,老夫定要取你性命!!”说着他将长剑搭在了自己的左臂上。此时已经落回地面上的宋散不由喊道:“二哥!住手!!”宋洱闻声动作迟疑了一下,他心下一横,直接硬生生地将自己的半条胳膊砍了下来,宋洱忍痛将从伤口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止住,然后咬牙喝道:“老贼,看你这次还躲不躲的过我这招饮尸?!”只见他那半截手臂,在空中迅速变为一团肉泥,而宋洱口中念了几个法诀,又在长剑上一指,原来朴素的长剑立时血光大作,顺着剑身上的血迹,将那团肉泥尽数吞入了剑体之中。而宋洱随着肉泥的吞入,整个人竟然像是被抽空了一身的灵力,面色苍白,浑身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脸上笑得越发狰狞。这边的酒老头眉头急跳,他连忙把腰间挂着的酒葫芦解了下来,给自己猛灌了几大口酒,然后又将葫芦祭到空中。散发着浓烈灵力的酒水便从葫芦里缓缓流出然后浮在空中,“没想到这宋家竟然和极州魔道有关,看来这次不能善终了!”他挥动起手中的流金玉笔,以酒为墨,在空中连写数个符文,倾盆的大雨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全部汇聚而来,方圆数十里的雨云竟然直接消失了,而在天上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宋洱的那把长剑此时已经通体变作暗红,剑身上缠绕着暗金色的灵光,在空中轻鸣了几声,然后在宋洱尖锐的笑声中向酒老头袭来。老头写罢最后一个符文,手上连掐几个复杂的法诀,大喝一声“御水凭龙”,他身前那些汇聚的雨水瞬间变幻,变成了三条巨大的水龙。酒老头又迅速运笔在三个龙首处分别点了两下,只见那三条水龙就像是活了一般扭动了几下身子,缠绕在它们身上蓝色的符文纷纷亮起,然后在三声嘹亮的龙吟声中,蕴含着天地间滂薄灵力的三条水龙向着袭来的长剑扑去。“水龙吟!竟然是水龙吟!”地面上的宋散见到飞扑而来的巨大水龙,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末璇真人,竟然真的是末璇真人!?”他瘫坐在地上,全然不顾带着毁天灭地般威力的三条水龙正朝他和他上空的宋洱扑来。血红色的长剑只在水龙的冲击下坚持了数息便被蕴含着庞大水灵力的三条水龙摧毁,“不…不可能!!”宋洱不可置信地惊叫出声,但只在刹那之间,他和宋散以及他们所在的方向整个都被奔腾而来的水灵力吞没。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空气中躁动的灵力逐渐平息下来之后,酒老头才缓缓落回地面,他浑身被雨水和汗水浸透,破旧的衣裳上还粘着血迹,显得狼狈不堪,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面前,皎洁的月光从雨云的空洞处投下来,照在被水龙侵袭过的地方反射起微弱的月光,那地面整个被削去了一大块,不管是之前的林木和小丘还是宋洱、宋散二人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剩了一个分外平滑的切面。体内的灵力已经完全耗光了,他把葫芦里所剩无几的酒喝了个精光,还是觉得浑身的经脉阵阵作痛,“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酒老头站在细风里身子晃了晃便栽倒在地上,“师父!”一直远远躲开的明玉这个时候已经抱着自己的黑铁剑急急忙跑了过来,她把手上的黑剑一扔,连忙扶住倒下的酒老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师父,你怎么样了?”

    “哈哈,丫头,老头我好的很…咳咳咳!”酒老头看了一眼满脸担心之情的明玉不由笑起来,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自己的话。

    “师父…!”明玉急道。

    “没事没事,先扶我站起来。”酒老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在明玉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

    “丫头,老头我这……小心!!”话未说完,他就突然猛地把扶着自己的项明玉推开,只见一枚激射而来的火弹直接穿透了他胸口。

    “师父!?”明玉从地上爬起来,看见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酒老头顿时声音里带了哭腔,还没等她去查看酒老头的伤势,就听到不远处一个男人刺耳的笑声响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躺在地上的酒老头感觉自己体内剩余的灵力也在迅速溃散,他转头看向笑声的方向,只见那男人的嘴角还留着血迹,一身灰白深衣早已经被雨水打湿,他双眼圆睁,发髻散乱,手上捏着数个还没放出来的火咒弹,正是之前因神识受伤而昏迷过去的宋泗。“死了!?都死了?”他看着那片平滑的切面,整个人都陷入了癫狂。“都死了!?哈哈哈哈!”他将剩下的火咒弹对着明玉二人丢出,然后一摇一晃地往这边走了过来。明玉赶紧捡起被扔在地上的黑铁剑,勉强挡下了几发射来的火咒弹,身上被火焰灼伤的她紧张地用双手握紧已经被火咒弹损毁严重的黑剑,手指被烧红的剑柄烫得生疼,明玉还是牢牢把受伤的酒老头挡在了身后。

    作者有话说:迟来的更新…本人考研冲刺中,背政治背得痛苦的,这周考完试之前估计都没有更新了,真是对不起各位亲,30号双更,之后就会恢复日更3000了,希望大家理解(×_×),还有之前章节数搞错了,抱歉。顺便厚着脸皮求收藏,求推荐。。。 


第十八章 重铸黑剑

    “哈哈哈,末璇真人真不愧是修真界的神话。”宋泗又在手上掐出几个火咒弹,一摇一晃地往这边走了过来,他的左半边身子因为之前没能完全躲开水龙吟的攻击,除了胳膊,整个都是一片血肉模糊。他在一个离酒老头距离恰当的地方停了下来,用手上的火咒弹指着跪坐在地上的明玉然后对酒老头说道:“老东西,如果你不想看着你徒弟死在你面前,就把你的流金玉笔和你修炼的功法交出来!”明玉咬着嘴唇,眼睛死死地盯着宋泗手上的法术。

    酒老头又咳出一口鲜血,见宋泗一脸戒备的样子,不由笑道:“老头我现在已经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若你想要,自己来取便是,这种时候还要胁迫一个练气期的孩子,枉你还是个筑基期的修士,也不嫌臊得慌吗?哈哈!”宋泗闻言整张脸都气得扭曲起来,“你!?”他正要发作,却突然把已经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宋泗脸上狰狞之色更甚,他讥讽地笑道:“哼哼哼,老东西,你以为我会中了你的激将之法吗?”他向前走了几步,“把我引过去,然后你再给我来个搏命一击吗?”突然他一把拉过跪坐着的明玉,用蓄力着火咒弹的左手双指指着她的头,右手狠狠地勒住了明玉的脖子,明玉剧烈挣扎起来,可是以她练气一层的力量,根本无法挣脱这个已经发狂的筑基修士,只听宋泗大笑道:“跟我斗?!快!把东西都交出来!”

    酒老头把再次从喉咙里涌出的血咽了回去,他刚才说得可是实话,自己体内现在已经没有一丝灵力,胸口又被开了个洞,根本没有搏命的可能,不过这个疯小子还在忌惮着他,这么看来还是有一线生机的,那这口血就不能吐出来了。酒老头勉强坐了起来,看了看一脸悲切的明玉,然后打了个眼神。“哈哈,拿去便是!”酒老头突然把手里的流金玉笔和储物袋丢了出去。宋泗一看自己梦寐以求的法器就近在咫尺,脸上的贪婪再也掩不住,他散掉手上聚集起的灵力,竟然像一个凡人一样跳起来,想要接住那只被扔到半空中的金玉笔和储物袋,嘴里发出梦讫一般的痴笑声。“呵呵…嘿嘿嘿,哈哈,流金玉笔是我的了!御龙笔法、栖霞至宝!通通都是我的了!!哈哈哈!我的!!”

    酒老头用尽剩下的力气,大喊道:“丫头!剑式其一!不笑众生!”脖子被勒得几乎断掉的明玉刚刚缓回口气,听到酒老头的声音,竟直接下意识地拿着一直紧握在手里的黑剑,顺着记忆中的剑招,向此时完全失去了警惕的宋泗斩去。剑法生涩,但出剑的角度与劲力刁钻,待到剑式“不笑众生”的收手式在明玉的手上完成时,宋泗凄惨的痛叫声便响了起来,“啊啊啊啊!”身为筑基修士宋泗,在没有了灵力加护的情况下,他的整条左臂已经被连根砍断。“啊啊啊!你!你……!臭丫头!我要宰了你!”宋泗最后的一点理智也被他的怒火所吞没,明玉看到一身是血的宋泗向她疯狂地扑了过来,整个人都吓坏了,酒老头见状连忙再次大喊一声:“剑式其二!我命由我!”明玉闻声,便把眼睛闭上,只凭着直觉,把这招剑式给挥了出去。

    周围突然静得可怕,当一阵冷风席过一周,天上又下开了大雨。明玉颤危危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情景让她把手上已经因为劈砍而折断了的铁剑直接丢了出去,就连烧火的剑柄把她手上的皮肉扯掉了都没有察觉到。此时的宋泗已经不能被称作人了,他的身体被从腋下到另一侧的腰部整个斜切开来,他的脸上还满是惊怒交加的神色,圆睁着眼睛死死盯着项明玉,在他还没来的及露出对死亡的恐惧之时,就已经死掉了。

    明玉呆滞了很长时间,等她缓过神来,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她慌忙地看向重伤在身的酒老头,发现他已经在原地入定调息多时了。项明玉暗暗舒了一口气,师父没有因为她死掉,真是太好了。不知过了多久,酒老头把本来打算入定却歪倒在草地上睡着了的明玉叫了起来,“丫头,老头带你去个地方,快起来。”明玉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看到酒老头生龙活虎般的站在自己面前,心里瞬间便暖洋洋地安心起来。“师父,你没事了!?”酒老头敲了她脑袋一下,笑骂道:“老头我是谁,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有事呢。”“师父…”明玉歪着脑袋,用手摸着被敲疼的小脑袋,却发现酒老头额头上满满的全是细汗,不由担心。老头假装没听到,把明玉抱起来,说句抓紧,便和明玉化成一道遁光,向西而去。

    明玉把自己的已心思收了回来,继续开始收拾起了屋子。

    已经是第五天了,明玉把这间简易的茅草屋已经按照酒老头的交代全部收拾妥当以后,便在老头不远处的石台上也打起坐来,此时已经是她和酒老头来到青岚峰的第五天了,师父还是没有丝毫结束入定的意思。明玉已经隐隐觉出情况不对。就在她害怕老头再也醒不过来的时候,酒老头结束了入定。当酒老头睁开眼,第一个进入他视野的便是已经快哭出来的明玉的那张小肉脸。“丫头…”“师父!”酒老头看到自己徒弟那双还透着害怕的眼睛,刚要开口安抚,明玉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师父,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酒老头苦涩地笑了笑,然后柔声道:“丫头,老头我怎么可能会那么没出息地醒不过来呢?”酒老头边说边把明玉从怀里提溜出来,用手摸了摸她的头,让明玉去抓几只野鸡或是飞鸟,等到饭点给她做顿大餐。看着明玉两眼放光地往不远处的密林里跑去。酒老头从袖子里的储物袋,把五天前被明玉丢掉的黑剑拿了出来,既然自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就该为这个笨徒弟打算好以后的事情才行了。他伸了个懒腰,然后往明玉按着他的吩咐收拾好的茅屋走去,自己打地基的时候可是在地下预留出来炼器室和炼丹房了,这青岚峰拥有少见的地火脉,那自己的第一件事情就来重铸这把铁剑好了。

    作者有话说:今天的双更貌似泡汤了。。。对不住,改到明天吧,面包会有的,双更也会有的^ω^ 


第十九章 三年之约

    待到晚霞将消,明玉才两只手里各提了两只山鸡,灰头土脸地从林子里回来,“平日明明看师父抓起来明明那么容易…”她边想边走到屋前,却没有在屋子外面见到酒老头,便直接进了屋子。隐约的热浪正从小屋的地下室里透出来,让这个在初夏的傍晚里的茅草屋显得有点热。那里是当初酒老头预留作炼器室的地方。明玉歪头想了一下,虽然不知道酒老头在干啥,不过还是决定不去打扰他了,就在篝火灶旁边的干草堆上坐下,把火生了起来,便静静地等着酒老头出来。此时,地下室里的酒老头已经将从宋泗处得来的那件北冥玄铁的法器熔毁,他看着炼器炉中这团赤红色的熔金,不由松了口气,将已经成型的法器中的材料萃取出来的难度可是不比寻找一份同样的炼材来得容易,大部分情况下,萃取都是会以失败收场的,所以大部分情况下炼器师们并不会使用这种看似方便的方式。不过没想到这次竟然如此顺利,酒老头定了定神,便开始将这团金水与那柄断剑进行构析,他打算将这难得的炼材熔入到重铸的黑剑里去。

    因为黑剑本是凡铁,所以重铸铁剑的过程进行的很快,当明玉连连打了几个哈欠之后,酒老头就从地下室里走了出来。时间从明玉进屋到现在,明玉已经学着酒老头的样子把四只山鸡的毛摘了个干净,这也仅仅过了半时辰。“师父…”酒老头点点头,走过来把手上还残留着一丝地火热度的一把黑剑递给了起身的明玉。黑剑还是一样的通体黝黑,只是比之原来上面多了许多美观的雕纹,线条简单却又不失典雅。剑身也细了很多,虽然对于现在的明玉而言还是太大,但看起来已经更像是一把属于女子的佩剑了,酒老头心里暗暗窃喜,自己当年好歹也是整个九州都数一数二的炼器大师,漱玉这小丫头一定会对我这个当师父的,崇敬有加的。酒老头便在原地负手而立,又说道:“泉流漱石,生若击玉。这把剑以后就叫做墨泉好了。”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架势,等着明玉的赞叹之声。“哇!师父,这把剑比原来的那把好太多了!”酒老头仰着头,一脸享受地闭眼听着。“我一直觉得原来的剑太宽了。”只听明玉用非常感慨的声音说道:“这样子串起山鸡来方便多了。”说完就把那四只已经脱好毛的山鸡全都串到了墨泉剑上。酒老头眉毛微微抽了两下,然后在明玉期待的眼神中接过墨泉剑,在篝火上烤了起来,二人围坐在一起,酒老头把手上的墨泉剑转了一圈,非常无语地发现,烤起山鸡来,现在的黑剑的确比起原来顺手很多。

    等到二人吃饱喝足,已经快到亥时了,明玉满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露出满足的表情。酒老头正拿竹签剔牙,见明玉已经吃饱了,就说道:“丫头,快修炼去。”明玉“哦”了一声,然后就在草堆上打起坐来。见明玉已经入定,酒老头把酒葫芦拿出来,来这里的半路买的酒在里面装的时间,应当已经够火候了,他便小口喝了起来。“续命丹的时间不多了,我要赶快。”老头擦去额头的细汗,又拿出那块“无用剑诀”的玉简研究起来。再说明玉,进入入定之后,参照练气一层的无用功法,开始继续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使之进入自己的体内。金蓝两色的灵力在功法的运行下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经脉,经丹田化为自身的灵力,新融入的灵力开始与体内早先的灵力一起缓缓地进一步拓展起明玉的经脉与气海。

    就这样等明玉收功结束入定之后,已经过了三日,“丫头,修炼的如何,有没有疑问的地方?”酒老头边喝酒边问。明玉嫌弃地看着自己一身的因为修炼而产生的污垢,回道:“暂时没有啊。”老头给明玉施了个清洁术,然后说道:“丫头,无用剑法你现在熟悉地怎么样了?”明玉站起来活动活动自己的腿脚,虽然现在每次入定完,都觉得神清气爽,但是腿脚总会有的酸胀。“前三式已经完全会了,不过后两式总是感觉用起来怪怪的。”“那你都耍一遍给老头我瞧瞧好了。”明玉点点头,然后接过老头递过来的墨泉剑,挥起剑来。

    经过重铸的黑剑在明玉的手中更显灵动轻盈,当无用剑法稍显普通的起手式舞完,明玉小声喊道:“第一式,不笑苍生。”剑势从方才的灵动转而沉稳有力,却轨迹刁钻,剑剑诡辩莫测,但可以看出来明玉还用得很不熟练。“第二式,我命由我。”随着明玉地声音,剑锋急转,如果刚才是旁观者的深沉,那现在就是亲入战局的狠厉,不过剑势中却隐隐有些不自然的地方,可能是因为明玉对剑法的不熟悉造成的。“第三式,剑指碧落。”瞬间,剑呈横扫,整个变得剑法气势恢弘,有责问上天之势。后面几式剑法明玉便不再念出名字,酒老头看她舞得晦涩迟滞,不复方才那三式剑法的气势。等到明玉勉强舞完最后的第五式万剑归宗之后,酒老头起身说道:“丫头,你这四五个月以来一直勤练剑法,这三式无用剑法用得已经很好了,只是可能还缺少了几样东西。”明玉把墨泉剑收好,认真听着。

    时光匆匆,明玉每天习练前三式无用剑法和无用心法,酒老头则是凭着自己多年的见闻和自身所修功法再加上对那块玉简的参详,来指导明玉进行修炼。

    师徒二人在这青岚峰上便如此生活了半年有余,直到一个早上,明玉刚完成三百遍前三式剑法的练习,准备去密林里的瀑布边上感悟剑法里蕴含的剑势时,才发现酒老头并不在屋子里,明玉看着空荡荡的茅屋,一时慌了神,“师父这几日一直卧床不起,今天是哪里去了?”明玉马上跑出屋子,把附近都找了个遍,也没有丝毫踪迹。“师父!”她边喊边走,直到又回到了屋子前的空地上。明玉走到门前,见房门此时很好得锁闭着,她走的时候明明很匆忙,根本没有锁门。“师父!?”她马上冲进屋里,可还是一个人也没有,“师父……”明玉忍着自己的眼泪没有流出来,因为师父说过不能哭,她擦了擦眼睛,整个人沮丧地走到酒老头一直躺着的那张不久前她师父造的木床边上,“丫头,记住不能哭,要像我一样多笑。”“丫头,山鸡别吃多了,不好抓。”“丫头…”明玉呆立在原地,眼前不断闪过她和师父相处的画面,最后还是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小孩子一样趴在床沿哭了起来。

    不远的空中,酒老头踩在葫芦上,听着明玉的哭声,他叹了口气,一口鲜血突然从口中溢了出来,他把血迹简单处理了一下,回头又看了一眼青岚峰上的茅草屋,然后化作一道遁光,消失在了天际。屋里的明玉已经哭哑了嗓子,她渐渐哭不出声音了,明玉抬起头,忽然发现床头有一张叠得很好的纸条,她赶紧拿起看了起来。“丫头,以后为师可能不能继续教导你了,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为师已经在回栖霞派的路上了,虽然为师很想在你领略出剑势之后再走,可是如今却不得不离开。你的伤如果再发作,就像以前为师那样用灵力激活你那块养魂石,你要记住,你的性命现在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加紧修炼,如果我们师徒缘分未尽,三年之后,落霞山栖霞派,若你修炼有成,便来此寻我。还有,为师的教诲可万万不能忘记了啊,漱玉。”明玉无声地看完这封信,信上除了必要的信息,并没有多余执笔,师父他走得应当很匆忙。明玉又看到信尾署名“周璇末”,想到宋家三人所说的“栖霞派末璇真人”便将信收进了怀里,“师父,漱玉一定会去找到你的。”她默默地擦干净脸上的泪痕,露出了一副不属于七岁孩子的刚毅表情,提起墨泉剑,便往密林里面的瀑布赶去了。三年,剑势,她周漱玉一定可以的。

    作者有话说:昨天某被父母叫回家去了,没及时上传,今天晚上刚回宿舍。实在是对不起各位亲。 


第二十章 赤云山畔

    暖风和煦,赤云山,青岚峰,树木茂茂,鸟兽繁多。

    山脚的陡坡上,三个身着短衫,衣裳脏乱的年轻少年正在努力往山上爬去,其中一个略瘦的少年对着爬在最上面的一个健壮少年喊道:“王赐,你确定这山上有神仙吗?”“我叔父可是个秀才,他说的自然假不了,他可是最博学多闻的。”那被叫作王赐的少年很肯定地回答,“你若是怕苦,现在就去县府好了。”“你!”一开始说话的少年一把拉住了王赐的领口,明显对王赐的这句话很生气。“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消停一会,我们好快点找到仙人,回去救大家啊。”另一个微胖的少年这时马上劝道,然后王赐和那个瘦高的少年对视了一眼,瘦高的少年便松开了手,三人就又各自努力,继续爬了起来。

    而在半山腰上一处隐蔽的山凹之中,一间被树藤爬满的茅草屋坐落在林子外,峭壁边,那里有一片不大的空地,茅屋屋门虚掩,里面似乎并没有人。而屋前杂乱地摆着几堆干柴,一颗被砍倒多时的树桩上正斜插着一把浑身漆黑的细剑。一旁的木架上正挂着几块风干的烤肉,几只觅食的狈在林子外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默默离开了。

    此时此刻,在密林的深处,从青岚峰峰顶山泉汇成的流水在这里形成了一条瀑布,水流湍急,瀑布飞流直下,高逾百米。一袭青衣此时正站在飞瀑下的深潭边上。靠近后才发现原来是一名年轻的少女,少女十二三岁,正是项明玉,也就是周漱玉。“师父离开已经有两年多了,”明玉手里握着一把晶莹剔透的短剑,正专注地看着飞泄而下的流水。“我虽然勤奋修炼,可是至今也没能领悟这剑法中的剑势。”明玉咬了咬牙,干脆把短剑摆在身前,在身下的大青石上打起坐来。“师父说过,修剑的境界分为三种,分别是剑势,剑意和剑心。”明玉只觉心中烦乱,根本进入不了入定之中,便干脆回想起酒老头临走之前说那些话时的情景。

    “丫头,你的剑里缺了几样东西。”酒老头少有的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老头我不是剑修,也算不得懂剑,可是还是知道剑修的剑与凡俗武夫的剑之间最大的不同,在于剑的境界。”一边听得认真的明玉不解地问道:“剑的…境界?”老头喝上一口酒,接着说道:“哈哈,是啊,丫头你可听好了,你的剑里少了剑势,剑意和剑心。”

    “师父,什么是剑势、剑意和剑心啊?”明玉更糊涂了,“老头我也不知道啊,这要你自己去领会了。”酒老头从袖中的储物袋里摸出那块玉简,交到明玉手上。“不过记载着你所修剑诀的这块残缺玉简上也许会有你要的答案。”

    “不久前我才察觉到,这块玉简被高人下了禁制,老头我不习剑道,无法窥得更多的信息,等你他日悟得剑势,便可自己进一步地去解读了,你要收好。”

    酒老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人,愣了一会儿神,等发现明玉一直在抬着小脸等自己说下去,就笑了起来,“这本书你也拿好,加上之前的剑诀,剑招,应该够你领悟到剑势的境界了。”酒老头边笑边把自己花了三天时间整理出来的一些自己知道,或是玉简上记载的关于剑修的注意事宜一并交给了明玉。“师父?”明玉见酒老头拿着那本同前两本一样破旧的“新书”,说到“够你领悟到剑势”时便收起了笑容,脸上满是落寞之色。“没事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酒老头把书扔给明玉然后就赶着明玉出屋,一边还说着“赶紧给老头我去练剑,把所有剑招都练熟了再说!”一样漫随意的声音,只是这次里面似乎多了些不一样的心情。

    明玉摇了摇头,把这些思绪甩开,和师父的三年之约就要到了,可是…“剑势,剑势……”明玉便又开始回忆起书中所说,“剑在敌旁,动必能及,随机应变,无所不适。使敌生畏,而能败敌于剑锋之外者,曰剑势。”明玉皱眉,“败敌于剑锋之外者?”这句话她已经想了无数遍了,可是没有一点头绪,如何能“败敌于剑锋之外”,依然无法想通,也无法静心入定,明玉干脆起身,继续看那瀑布。

    “师父说我的灵根虽然品相不佳,但却是难得的金水双灵根,虽然剑道与法道所修不同,但是殊途同源,法修讲究因属性而立,世间万物皆在金木水火土的基础上造就,所以我既然是金水灵根,剑是“金”,那领悟剑势就不能缺了“水”。”

    所以在那之后,每次明玉修炼的时候都要来这处飞瀑,此处水灵气浓郁,正是修炼的好地方。她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经过每天的感悟,已经渐渐领悟到了水的属性,也熟悉了这里水灵气的脾性,可是却依然对剑势百思不得其解,此刻又想到三年之期将近,而自己的伤也日益加重,一时心中抑郁难当,竟纵身跳入了深潭之中。

    明玉当然不是寻死,纳气入体后,她便是修士之体,完全可以通过引起入体呼吸,不会因为窒息而死,明玉跳进深潭,也只是心中烦闷异常,想要发泄一下罢了。

    此时的明玉正沉在潭底,冰凉的潭水把她心中的焦躁去了个干净。她把自己放松,渐渐地,她便浮上水面,整个人躺在了水面上。从高空落下的泉水溅在她的脸上,在这温柔清冷的水灵气的包围下,她觉得非常舒服。这是明玉她第一次这么接近水,之前都是急于修炼,总是在青石上打坐,没想到整个人都浸在深水里面会是这么美妙的一件事情,比洗澡的时候还舒服。溅起的水在水潭的水面上荡起涟漪,明玉侧身看着那些波纹,又陷入了思索。

    “我明白了!”突然,她大喊一声,身体在水面上一个挣扎便又沉到了水里,过了一大会儿,明玉才好不容易从潭底爬了上来(虽然淹不死,但是不会游泳,所以只能用爬的)。然后拿起被她放在青石上的短剑,舞起了无用剑法。“剑在敌旁”明玉剑指不远处的树梢轻喝道,“动必能及”她再次挥剑,与以前练剑所不同的是,她这次将更多的灵力汇集到了剑身之中,把在剑身中的灵力与此处的水灵气的特性相适应,然后在脑中想象着方才水波涟漪的样子,手中之剑与空气中的水灵气突然像是产生了什么共鸣一般,只听一声轻响,就见那树梢的末端应声而断。“随机应变,无所不适。”明玉剑锋一转,空气中更多的水灵气产生了共鸣,只听“唰”,“唰”几声,她周围那几颗大树从不同角度和方向垂下来的软枝在不被剑锋触及的情况下,也都尽数被斩断。“我成功了!”明玉见状大喜,“哈哈,师父,我悟出剑势了!”她马上收起剑来,欢呼雀跃地往茅屋跑去。

    突然,一阵刺骨的疼痛钻入了明玉的脑子,明玉只觉自己的头,像是遭到了重击一般,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一阵头重脚轻之后,她没跑出几步,整个人竟然就一头栽进了路边的灌木里。

    作者有话说:更新晚了,不好意思啊-.-,各位亲如果觉得某写得还行,就请收藏了吧,顺手一个推荐,某在这跪谢了Orz 


第二十一章 山外来客

    明玉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还是个小孩子,生活在一个很大的宫殿一样的宅院里,每日锦衣玉食,活得好不惬意。又有严父慈母,还有众多的兄弟姐妹对自己疼爱有加,这种来自至亲的关爱,是已经失忆的她不曾拥有过的。

    “要是永远都能这么生活下去该多好…”梦里的明玉吃着刚刚端上来的桂花糕,竟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这种被亲人关爱的感觉就像是她师父一样。

    “师父?”忽然明玉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师父!师父你在哪里?!”明玉在梦里到处找着,可也没有看到她的师父。“对了,我这是在梦里。”明玉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梦。“要快点醒过来才行。”明玉马上敲了敲自己脑袋,想要醒过来,可是明明感觉到很疼,却就是醒不过来。

    这时候,一个身段妩媚的女子走了过来,明玉记得她是这个梦里自己的母亲,那女子脸上像是有一层雾气,看不清样貌。她抱起梦境中还是小女孩的明玉,用手轻抚着明玉的头发,温柔地说道:“永远不要离开我身边,好吗?”明玉听到这满是慈祥的话,整个人又被抱在温暖的怀抱里,她真的很想说“好”,可是,她不能,她还要去找她师父,就算再美好,再真实,这也是场梦而已,梦,总有该醒的时候。

    明玉朝着梦中的女子摇摇头,“娘,我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呢。”女子轻抚着明玉的手停滞了下来,然后她们所在的整个宫殿都越发模糊起来,明玉知道,梦该醒了。

    头疼的厉害,这是明玉醒过来后唯一的感觉,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路边的灌木里。明玉站起来,把衣服上沾染的杂草拍掉,她看了看天色,自己应该只是昏睡了一小会,可是在刚才的梦境里,却像是度过了好几个春秋。“为什么我会做这种奇怪的梦呢?”她把自己整理好,只能把心里的疑问暂时一放,就往茅屋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青岚峰山脚,王赐三人好不容易从赤云山的青龙架爬上来,“徐锦川,我们这是到哪了?”三人里瘦高的那个少年边爬边问道。“应该刚过来青龙架,再往上就是赤云山的最高峰青岚峰了,我爹也没有上去过。”另一个少年回答道,一旁的王赐闻声,便回头说道:“我叔父曾经说过,这山的峰顶上住着神仙,三年前他曾看见过一道彩色的霞光落在山上。”瘦高少年小声嘀咕了一句,“又是你叔父。”“徐烨。”徐锦川不满的叫着他名字,徐烨瞪了一旁拿眼看着他的王赐,然后怂了怂肩膀,“好好好,我不说了。”王赐假装没有看到,然后淡淡说道:“赶快吧,天黑前必须找到仙人,不然不是我们喂了狼,就是村子里的大家死光了。”三人便又加紧爬了起来。

    茅屋里,明玉正跪在当年酒老头走之前睡得那张木床边上,“师父,漱玉终于参透了剑势,再过一个月就是师父和我约定的时候了。”她把那把短剑拿在手里,继续高兴地说道:“漱玉每天都是很努力的在修炼,墨泉剑太长了,我就一直用的这把玉漱剑,师父不会怪漱玉吧?”明玉用手摸着床沿,语调里已经透出了伤感,“明天我就下山,很快就可以再见到师父了。”她马上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三本书,一块玉简,玉漱剑,墨泉剑,几两银子,还有一件师父之前准备的淡色襦裙,对了,自己身上这件绿色罗裙已经小得快穿不来了,一会儿再去瀑布的时候,就把它换下来吧,她把东西打包好放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破木桌上,然后拿起玉漱剑,准备去瀑布那里巩固一下自己对剑势的理解。她摸了摸一直挂在胸前的养魂石,想着顺便把自己的伤也稳定一下,师父说过,理解了剑势以后,自己就可以动用神识,她的伤也就可以治好了。明玉正要出门,可是想了一下,便又把玉漱剑放回行李里面,提起那把黑剑,快步往林中赶去。

    飞瀑深潭,明玉坐在大青石上,进入了入定之中,她的修为在一年前进入练气三层之后,这两年间便一直停滞不前,师父说过,神识是在练气五层才会出现的一种能力,是修士有别于凡人的一项感官,自己修习神魂剑,所以只要领悟了剑势,就应该可以得到这种能力了。

    明玉按着无用心法运行体内灵力,因为她已经达到练气三层的圆满境界,体内灵力处在一种很稳定的平衡中,所以天地间的灵气已经无法进入她的体内。这次入定她也不急于突破练气三层,师父说过,三层以上的突破是需要契机的,不可强求,而且心境上必须要达到坚定的境地。明玉将自己的意识集中,酒老头的书上说过,神识就是感受万物,自己在刚刚进入练气期的时候曾经有过这种感觉,现在想来,它和剑势的道理有很多共通之处。

    不知过了多久,当太阳已经西斜,明玉对于神识,终于隐隐有些感觉了。她紧闭双眼,可是却发现自己好像能看到数百米之外的那颗古树,但这种“看”又有点像是触碰的感受,自己的几种感官像是混杂在了一起,渐渐地这种感觉越发地清晰了,方圆百米的景物完全进入了她的认知之中,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这样深刻和详细地“看”到过,这就是神识吗?

    忽然,明玉感觉到一股野兽特有的杀气,然后她通过神识看到离自己百米之外的林中,几只饥饿的狈正在追赶着什么猎物。

    “啊!救命,救命啊!”徐烨一个踉跄被脚下的树根给绊倒在地,“王赐!徐锦川!你们不能丢下我!我不想死啊!”另两名少年闻声急急停住了狂奔的脚步,二人喘着粗气,王赐从腰间拔出了一柄匕首,而徐锦川也捡起一旁一根粗大的木枝。

    两只饥饿的狈见三人不再逃跑,便也停了下来,狈本身体型较小,不会贸然攻击,便和三人形成了对峙的局面。“吼!”为首的那只强壮的狈低声咆哮起来,绿油油地眼睛盯着徐烨擦伤的小腿,那里有血腥味,狈舔了舔自己的嘴巴。“啊!啊!不…不要过来!”徐烨看到近在咫尺的恶狈,惨叫着往后挪动自己因为扭伤了脚不能动弹的身体,想远离那只野兽。

    “徐烨!不要动!”王赐大喝一声,可是已经晚了,徐烨的妄动让自己破绽尽露,两只饥饿的狈再也忍耐不住,向徐烨飞扑上去。“徐烨!!”王赐和徐锦川急喊,马上拿着武器往这边跑来,可是已经赶不上了。

    “噌”,一声清响,王赐只觉一道看不见的气浪从自己的脸边掠过,耳边便已经传来那只恶狈的惨叫声,待他定睛一看,它已经被拦腰斩成两段。“不要!我还不想死!啊!啊!”徐烨脸上被溅得全是兽血,整个人被血腥味吓得惨叫了起来。这边徐锦川连忙跑到了徐烨身边,而王赐并没管他的叫声,而是赶紧回头向那道气斩的来处看去。

    一袭白衣,林中细风轻撩着她那素白中,透着淡蓝的裙摆,一个少女正负剑身后,立在空中,夕阳刺着王赐的双眼,让他看不清少女的样貌。只听到一个清泠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更新又晚了,不过每天都会有更新的,某会调整一下自己的码字时间的,顺便求收藏,求推荐>ω< 


第二十二章 太平诡事

    另外几只狈见同伴惨死,又嗅到了熟悉的那个人类的气味,便哀嚎着四散跑了。“仙…人?!”看着立在空中的明玉,王赐惊出声来,徐烨和徐锦川听到这话也抬头看向空中,见到空中的明玉便也陷入了呆滞。明玉心里失望的很,自己本来察觉到野兽的杀气,就连忙赶过来,想像以前一样把野兽追捕的猎物据为己有,烤着来吃的,没想到见到的却是三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自己问他们话,也不回答,就知道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有点生气,她缓缓落到他们身前,她用得不是浮空术,而是在领悟剑势之后一种以类似的道理,引动空中灵气而飞起来的能力,这是她在刚才无意中发现的。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明玉走近了,又问道。王赐他们还是愣愣地看着她,徐烨在那忍不住也喊了句“仙人”。明玉被他们弄得有些恼火了,就大声说道:“我在问你们是什么人啊!?”心想这几个人莫不是傻子?王赐第一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见仙人已经生气了,便连忙拜倒在明玉身前,“我们是山下太平镇的村民,特来此处寻找仙人求救的。”明玉闻声看向王赐,只见一个面貌清秀,神色坚毅的少年此时正跪在地上,语气恭敬地请求自己。后面徐烨和徐锦川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跪在地上,求明玉相救。明玉觉得自己完全搞不懂现在的状况,这三个人不明不白地出现,又说些不明不白地话,还叫自己仙人,真是莫名其妙的。王赐见面前的少女面露不悦,连忙再拜,说道:“仙人,是我们唐突了,但是事关我们全镇人的生死,还请仙人搭救。”明玉见他不依不饶,便道:“我不是什么仙人,自然也没办法救你们啊。”此时徐烨、徐锦川也都来到明玉面前,和王赐跪在一起。徐烨听明玉说她自己不是仙人,便道:“你明明会飞,还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不是仙人?”明玉听到这话一愣,会飞的就是仙人啊?那么说师父也是仙人喽?王赐本来想斥责徐烨说话鲁莽,没想到明玉听到这话竟然并不生气,他便没再说什么。明玉好奇地问道:“那你们都不会飞吗?”

    王赐只觉心下一阵无奈,本以为这秀丽少女的形象是因为仙人容貌年轻,但没想到她竟好像真的只是个比自己还小一点的女孩子,而且跟徐烨一样没脑子。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只听他回答道:“我们都是凡人,当然不能像仙人那般飞天遁地。”明玉点点头,算是暂时接受了自己仙人的身份,她决定等找到师父以后问个明白。“你们刚才说让我去救你们?”明玉想着自己是仙人,而他们又是来找仙人救命的,那自己不就是他们找的人吗,那自然要去救他们了。王赐三人闻言大喜,连忙跪谢。明玉让他们起来,然后带着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王赐等人坐在用干草和木板简单铺出来了的地板上,然后把太平镇的情况跟明玉说了起来。原来这三人是赤云山下不远处的一个小镇子里的,镇子名叫太平镇,说是镇其实也就是一个稍大一点的村子而已。

    太平镇隶属梁州最南边的宋梁国,历来太平无事,可是前几日镇上来了几个外地人,说是从西廷远来宋梁国的商人,因为一些原因途经太平镇,想要借宿几日。镇长原本不想留这些来历不明的外乡人,不过他们拿出了好些银钱,还答应绝不打扰当地村民,镇长才勉强答应,因为镇上没有旅店,所以就安排他们住在了自己家里。后来又来了一队车队,运了好多箱子,说是拿来贩卖的货物。唯一让镇长不安心的是,这些人说是来自西廷,但是来时的方向却是东南。不过一来半月,都相安无事,镇长也就放下了心来。

    可是也是从那时开始,镇上的家畜接二连三地开始死亡,而且死法都很蹊跷。本来大家也没当一回事,后来家畜死多了,大家都开始慌了神,以为是什么可怕的疫病,有一些人家就居家逃走了,可是因为并没有死人或是有人染病,大部分村民都没有离开。“但是不久之后的一个晚上……”王赐说到这,便停住了,他脸上满是恐惧,徐烨、徐锦川两人也面露惊惧,像是回想到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明玉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她正坐在一边认真听着他们说,见王赐听了下来,不紧问道:“之后发生什么了?”王赐似乎从记忆里的恐怖恢复了过来,接着心有余悸地说道:“尸体,镇子后山上坟墓里的死人活了!开始只是几具,镇上的男人还能应付,第二天一早镇长就出去请了很多道士和尚来做法,可是…可是当天晚上后山上所有的尸体都爬了出来那些在那作法的道士和尚也都死光了!!”王赐此时已经满头冷汗,他舔了舔嘴唇,“死了好多人,死了的人又都会变成怪物,剩下的人好不容易才退守到镇长的祖宅,勉强挡住了那些怪物的攻击。”死尸怪物吗?明玉觉得脑中一疼,似乎以前对这种东西有印象,不过却完全记不起来。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徐锦川接着王赐的话说道:“我们是从院墙上一个窄缝里钻出来的,因为大人出不来,又不敢把缝隙扩大,就让我们三个出来去找县府救命的。”王赐又说道:“不过半路上我想着县府不一定会相信我们的话,而且死尸怪物太多了,我就想起来我叔父曾经说过青岚峰上有仙人,所以我们就来这儿求仙人下山救救我们。”

    明玉听得仔细,但是想到自己下山是要去栖霞派找师父,便很认真地问道:“对了,你们知道栖霞派怎么走吗?”“不知道…”三人同时回答,“不过我叔父是个秀才,去过很多地方,应该会知道的。”王赐见明玉一脸失望,连忙又说道。明玉闻言便把行李一拿,“那走吧,去救人。”师父曾经说过自己的伤导致自己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既然这件事听起来有点熟悉,那便去看看吧,正好问问那个秀才叔父,栖霞派怎么走。

    作者有话说:今天的更新,以后都固定在两点左右更新了,顺便求收藏,求推荐^ω^ 


第二十三章 万魔踪迹

    才刚过正午没多久,山下几里处的小村落外,一条还算宽的小路上,明玉一行人正站在村口发愣,还没到太平镇,他们就发现越往镇子的方向走,天色便变得越发昏暗起来。而一条从镇上淌过的小河,也是死气沉沉,已经不见了鱼虾的踪影,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四人是连夜从山上下来的,本来明玉想直接飞到太平镇,可是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像酒老头那样,“嗖”的一下就带着人飞,而且不能特别持久,又看了看为了赶上自己的速度,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王赐三人,就打消了继续飞的主意。一直到第二天的这个时候,才到了离太平镇不远的这处村落。

    此时本应是人最多的时间,可是这个小村却显得萧条的很,家家大门紧闭,房子里也不像有人的样子,倒像是已经被遗弃的荒村。“太平镇就在前面了吗?”明玉站在几人的最前面,虽然心里隐隐觉得太平镇的方向传来很不好的感觉,可是既然自己是仙人,那就不应该怕的吧?

    “孩子,你们要去太平镇?”这时,村边上一间低矮的土屋里突然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一个已经很老了的老婆婆正在土屋门口面露惊讶地问。“是啊,婆婆。”明玉见老婆婆颤魏巍地走出来,便回答道。那老婆婆弓着背,看了几眼明玉四人,叹了口气说道:“不管你们要去干什么,都别去了,我劝你们还是快点离开吧,都还这么年轻。”“老婆婆,发生什么事了?”明玉闻言好奇地问道,“这个村子里的人呢?”那老婆婆摇着头一边慢慢还说道:“死的死,跑的跑,就剩我这么个老骨头了。”一旁的王赐还想问问太平镇现在的情况,可那老婆婆已经进屋栓上了门。

    明玉眉头微皱,看来太平镇的影响已经扩散到这里了,她把背在身后的黑剑解了下来,拿在手里,就开始朝太平镇走,她既然已经答应要去救人,就不会不去。

    “王…王赐,我们还回去吗?”徐烨听了那老婆婆的话,而路的前面又是那么渗人的阴沉天色,不由地发起抖来,他们出来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吓人。“徐烨,你爹和你娘可还在里头。”王赐脸上也全是凝重之色,只是撂下这句话就第一个往那边走去。徐锦川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拉住王赐,而是自己也跟了上去。那徐烨见另外三人渐渐走远,自己一咬牙,也马上跟了上去。

    黑云密布,倒塌的土墙,几只乌鸦正在空中盘旋着,太平镇,原本宁静的村子,此时弥漫着浓浓的尸臭,和血腥味。镇子南边的一间大宅,几个商人打扮的人正围坐在一起,其中一个老者正在与坐在座首一个黑衣男子说着话。突然,那黑衣男子从椅子上站起,语气不善地说道:“一个小村子?这就是你们万魔宗的诚意?”

    老者脸色微变,便笑道:“尊使哪里的话,这个村子可是有数千人,作为你我两派合作的见面礼这…”“数千人?哈哈,你跟我说这里有数千人?”男子怒道:“我们要的是魂魄!区区数千生魂,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老者闻言脸上显出难堪之色,辩解道:“可是…梁州正道势大。”男子往外面走去,回头冷厉地说:“如果你们万魔宗没有这个能力,那我自然会回去秉明殿尊。极州魔道众多,我们可不会吊死在你这棵树上。”

    “尊使息怒,息怒。”老者连忙赔罪,“不知尊使以为…”黑衣人低头想了一下,便道:“百万生魂,下次希望我们是在某座大城里面谈接下来的事情。”

    男子话音刚落,便化作一道黑光,向西北方向遁去了。老者见那黑衣男子已经离开,马上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然后坐到刚才男子的位置上,拍着扶手怒道:“真是欺人太甚!”下面坐着的几人此时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神色,一个微胖的中年人站起来说道:“欧阳长老,这人如此嚣张,为何不好好教训教训他,反而就这么让他走了?”

    欧阳长老把自己的怒气压住,说道:“你们别看他只是筑基修为,我们几人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什么?!”下面众人皆惊,“哼,一个鬼罗殿的使者就敢骑到老夫的头上拉屎了。”欧阳长老说着脸上被刚刚压下的怒色此时更甚,另一个枯瘦的男子这时站起来劝道:“可是此次鬼罗殿既然想与我们联手,自然不能刺激他们。”听到这,欧阳又狠狠地拍了两下桌子,“想我极州万魔宗数万年前是何等威风,没想到…”

    这时,大堂里走进了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他手里握着把折扇,冷笑道:“欧阳兄稍安勿躁,极州魔道衰落万年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逆转的。等到我们把那秘法拿到手里,到时候…”他手上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欧阳恻恻一笑,“令狐老弟说得极是,到时候就该让他们想起来,什么才是极州魔道。”老者想了一下,说道:“令狐老弟,事情办妥了没有?”白衣男子微微摇头,“他们留了一手,以现在的程度,还没法探出这秘术的根本。”欧阳长老面露失望,他想了一下,便道:“不如我们先行回宗门复命。”“一切听欧阳兄安排。”

    欧阳回过头对余下的人说道:“留两个人在这里,剩下的都随我们回宗门。”下首众人皆称遵命。

    太平镇外,明玉看着一地的尸体,不禁有些反胃。“你们说的尸体怪物呢?”王赐三人看见这些已经不动的尸体只觉脑袋里面空空的,“我们出来的时候这些都是些吃人的走尸。”王赐小心翼翼地踹了一脚地上的尸体,见它还是一动不动,不免松了口气。“爹…娘…爹!”徐烨一个激灵,急道:“仙人,我家的租宅就在那边的山坡上,我们快去吧!”明玉点点头,一路上过来,遇到了不少尸化的动物,可是人并没有遇到半个。她忍着心里的害怕和恶心,随着徐烨他们往南面的山丘赶去。王赐又用脚动了动尸体,见确实没有反应,就马上起身去追明玉几人。可他并没有发现,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身后的那具腐烂的尸身轻轻抽搐了几下。

    作者有话说:昨天回家,某太激动忘了更新。。。请尽情地拍死某吧o(╥﹏╥)o,某看看今天晚上八点半左右再放一章上来。 


第二十四章 徐家祖宅

    土丘并不高,明玉四人很快就到了丘顶上一座深院大宅的门前。几丛茂盛的竹林,几棵不知多老的槐树,树影竹斑里是雕花窑砖砌的院墙,在刻着“徐府”两个大字的宅门前,还有两只不是很大的石刻狮子。只是,浓重的血腥味让人没有什么兴致去欣赏这座当地豪绅的祖宅。门口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朱红色的院门早已被撞破,徐烨等人看到这些尸体直接吐了起来。不过这些尸体明显是已经死得不能再透了,“都只是尸体啊。”明玉看着一地的尸身,虽然脸色难看,不过并没有被吓到,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师父曾经说过,天道好生,有人竟如此滥杀无辜。一地的尸体,王赐忍着反胃查看了一下,并没有镇上的人,看来是一开始那些箱子里的人。“这…这,太恶心了。”一边的徐烨感觉自己已经把前天的干粮都吐出来了,明玉看了看四周,便提起黑剑,进了院子。

    王赐见明玉已经进去了,便马上擦干净嘴,也跟了上来,院子里的尸体比起院门处要少得多,王赐指着一条回廊,正要开口,就听到“啊!!”的一声惨叫。“是我爹的声音!”此时跟上来的徐烨闻声身子一僵,然后疯了一样,沿着那条回廊往后院狂奔而去。“大堂兄,危险!!快回来!”徐锦川不由大喊,但是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追上去。“杀气?!”明玉忙跨过脚边的几具死尸,便提着黑剑也朝后院赶去。

    当几人到达后院的时候,徐烨正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愣愣地瘫坐在后厅的门前。这个不算坚固的厅门门口,是比院门那里还要多的尸体,王赐走到徐烨跟前,一把抱住他,最后到的徐锦川也默默地走过去,看着地上另外那些自己走的时候还都活着的人,此时已经变成了地上的尸体,三个一直坚强的少年就这么抱着,哭了起来。明玉眉头紧锁,看来她来晚了。

    “丫头,你这么想可不行。”眼前好像又浮现出了三年前,酒老头正式教她修炼之法的时候,“师父,别人对我不好,难道我不应该对他更不好吗?”明玉眨着大眼睛,不解地问道。“哈哈,你可知老头我传授予你的是什么?”明玉摇摇头。酒老头还是一副少有的认真脸,“丫头,别人对你不好,你当然可以对他不好,甚至更坏,可是却要合乎天道。”“天道?”明玉更糊涂了,“所谓天地不仁,无情无心此为天道。”酒老头说到这,神情一滞,“师父?”

    “哈哈,没什么,老头我也是不久之前才想明白这个道理的。”酒老头正了正身子,接着说道:“无情无心并非冷漠无情,而是不偏不倚。”“???”酒老头见明玉一脸问号,想了一下又说道:“嗯,简单点说呢,就是别人对你好,你就要对他好,别人对你不好,你也要对他好。”

    “……凭什么啊,师父!”明玉很不爽地嘟囔起来,“你个小丫头,嚷什么嚷,老头我还没说完呢!”老头摆出师父的架子,“嗯…”

    “别人对你好或者不好,你却又要都要对他不好。”明玉点点头,“那我到底对他好不好啊?”老头目光逐渐深远,像是回想到了什么往事,“这个就要你自己去判断了,虽然最终都是天道,但在这之前,毕竟每个人修的道并不相同。”酒老头听到明玉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不禁莞尔一笑。

    “你们是什么人?!”突然一声阴阳怪调的怒喝打断了明玉的思绪。只见右面侧房里走出来两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一个面目干净,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一个满脸胡茬,像个四五十岁的老头。不过修士的年龄可不会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尤其是筑基期的魔修。明玉赶紧握紧手中黑剑,刚才的杀气应该就是眼前两人发出的。“我当时什么人,原来是前一阵逃掉的毛小子。”年轻男子看到抱在那哭的三人,轻蔑地笑道。他把目光转到明玉身上,“不过,你是谁?他们请来的救兵吗?”那人手里拿出面红色幡旗,明玉瞳孔微缩,一股浓重的杀意从那面红旗里渗了出来。

    “练气三层的臭丫头,哼哼,你也真是够胆。”胡子拉碴的那个魔修仔细打量了一下明玉,猥琐地笑道,“不过长得倒是不错,不如做老夫的侍妾把,哈哈哈。”这人细长的眼睛不时在明玉身上乱扫,惹得明玉一阵恶寒,“师兄,你这喜欢雏的毛病越发严重了,这丫头可是才十三四岁。”年轻的魔修调侃道,那老魔修却一脸不以为然地笑道:“嘿嘿,你懂什么!”

    明玉稳住自己因为害怕而微颤的身体,“这两人的修为她看不透,师父曾经说过,这是因为他们修为远高于自己,但是他们杀了这么多人,自己难道逃之夭夭吗?更何况…”,她回头看了一眼王赐等人,“当年师父也是这种感觉吗?不对,不对,师父比我厉害多了,他一定不会因为这个伤脑筋的。”

    明玉把黑剑横在面前,只觉心里升起一股怒意,她问道:“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吗?”酒老头不在身边,这让明玉感到不安,自己能打败他们吗?“是啊,怎么,小美人是动怒了吗?”老魔修见明玉绣眉微蹙,笑得越发猥琐,“那便偿命吧!”明玉学着酒老头的语气,正气凌然,一招“不笑众生”已经急急向那二人攻去。老魔修见明玉攻来,手上立时多了一根长杵,飞身上前,和明玉缠斗了起来。

    “哈哈,小美人竟还是个剑修,怎么不用飞剑,反而自己上阵了?”老魔修边打还边调笑着明玉,“莫不是也对老夫我情之所致?哈哈!”一旁观战的年轻魔修不禁苦笑,一个练气的雏,师兄只要随随便便一个法术就可以送她归西,也不知道是谁情之所致,哈哈。那老魔修说归说,可是不久他便发现,明玉剑路诡变,自己很多次都被这个小丫头击中要害,不过有护体灵气倚仗,无法伤他分毫。什么时候剑修竟然精通这近搏剑术了,她的飞剑术和御剑诀为何不用?

    作者有话说:这段某卡文了,因为现在开始要把女主的形象塑造起来了,所以写得很慢,把一个爱吃呆萌的小丫头写成预定好的女主形象真是蛮累的。。。所以昨天没更对不起啦o(╥﹏╥)o,我会尽快更新的,具体时间就不说了,万一某又没更,就太对不起等更的各位亲了…某在这郑重道个歉Or2 


第二十五章 破而后立

    明玉一个闪身躲过那老魔修的长杵攻势,她马上收剑抽身,退到了半丈开外。“嘿嘿,小美人~和老夫亲热的可算尽兴。”那魔修也并不来追,而是语气猥琐地继续挑弄道。一直在旁边观战,却没有插手的年轻魔修此时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师兄,莫要浪费时间,把她拿下便是。”而老魔修笑而不语,只是双眼依然盯着明玉瞧,一脸满足。

    明玉不理那魔修的污言秽语,她眉头紧锁,脸上慎重之色甚深,自己的起手式与第一招“不笑苍生”已经全部使完,可是依然无法伤他分毫,墨泉剑根本无法刺破那魔修的护体魔气。明玉咬咬牙,既然剑的本身不够锋利,那只有试试自己新近领悟的剑势了,因为引动剑势极为消耗灵力,所以除了当时斩杀追赶王赐等人的野狈的时候,她还没有再试过。想到这,明玉横起黑剑,平指着那魔修。“怎么?小美人终于要用飞剑了吗?”老魔修拿着他那长杵嘿嘿笑道,“这才对嘛,让老夫会会你的御剑之术。”老魔修将长杵祭出,手上的一团漆黑魔气瞬间涌出,化作数颗暗红色的骷髅头向明玉袭来。

    明玉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因害怕而加速的心跳,只见剑光一闪,她已提剑迎了上来,正是“我命由我”。老魔修没想到明玉竟然又要近击搏斗,他这招“魔颅”本是打算接她的飞剑术,然后再用自己的长杵攻她个措手不及,所以用了整整五成功力,若是她硬挨上一下,岂不是浪费了这个小美人?他连忙把手一收,原本他手上浓郁的黑气为之一散。明玉并没看到那魔修的异动,现在她的眼里只有眼前那些攻来的骷髅头。

    “剑在敌旁,动必能及!”她将自身灵力聚集剑身之上,只见空中数道被引动的气斩在明玉此时狠厉的剑招下将袭来的骷髅皆数击碎,然后又迅速向那魔修袭去。“什么?!”老魔修一惊,他正要收回方才自己祭到空中的长杵,明玉剑势已至,一阵刺耳的切割声,天地灵气所化的精纯气斩,破开了那老魔修身上的护体魔气,那人惊怒之余,已经拿起了长杵,和近身攻来的明玉战作一团,“哼…”这次的剑法狠辣非常,而且还有能击穿他护体魔气的棘手气斩,他渐觉不敌,而身上几处见血的伤口更让那魔修觉得越发愤怒。待他格开明玉一击之后,便欲抽身出来,“混账!”他边退边喊,手上又再次魔气涌动,“老夫宰了你!”,明玉只觉身体一滞,一股超越她境界的灵压瞬间将她压制,身体竟然无法再动分毫,眼见那魔修法术将成,她娇喝一声,抓住那魔修退后一刹那的破绽,“败敌于剑锋之外者!曰剑势!”瞬间,几道精纯的气斩猛然向着那魔修身上的几处要害而去。老魔修心叫不好,可是为时已晚,只听他闷哼数声,在用手中长杵勉强挡下了最后袭来的一道气斩,便面色阴沉地看着在不远处,因为灵力耗费巨大,而勉强拄剑站立的项明玉。老魔修把手中已经断成几截的长杵一扔,正欲说话,整个人却已经跪倒在地上,鲜血正从他脖颈等处不断渗出,已然受了重伤。元婴之下,修士还都是凡躯肉身,即便他是筑基修士,身体依然如同凡人般的脆弱不堪。

    明玉和那老魔修斗法的整个过程也仅仅用了数十秒,一直以围观的心态,站在不远处的另一名年轻的魔修直到他师兄倒下,都没理解发生了什么。“剑气!?”年轻魔修愣了一会,然后惊叫道,“不可能,剑气是筑基期剑修才会的法术!”他看也不看他那跪倒在血泊中喘着粗气的师兄,而是将手中一直拿着的那面幡旗举起,“练气三层的剑修?哼哼,”瞬间,他那属于筑基修士的法威全开,而灵力已经所剩无几的项明玉,在他的威压之下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奇怪的方法,竟然模拟出了筑基期的剑气,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也只有死路一条!”他手上幡旗一挥,浓重的黑雾瞬间包围了方圆数里,他走到跪在地上的明玉的不远处,笑道:“师兄因为觊觎于你,反而被你所伤,哼,真是愚蠢!不过你放心,我可不会犯他这种低级的错误!”他搅动几下手中的黑幡,明玉随着黑雾的翻滚,她只觉浑身巨痛,她双手紧紧握住插在地上的墨泉剑,让自己不至于躺倒下去。她努力抬起眼,死死盯着那人,就是他们,是他们杀光了整个镇的人,当她见到太平镇的惨状的时候她就觉得心里面除了害怕和恶心之外,就渐渐被另一种名叫愤怒的情绪所塞满。那魔修看着明玉这让人恼火的眼神,就大声喊道:“尝尝我这万魔噬体的滋味吧!”

    无数的黑红色骷髅头从黑幡中飞出,明玉感觉自己像是盘中的餐点,而那些骷髅便是来争食的恶魔。眼见项明玉就要被吞没在里面了。

    “何方妖孽!?”突然,一声嘹亮的喝问响了起来,与此同时,耀眼的霞光驱散了笼罩的迷雾。“什么人?!竟敢破我法器!?”那魔修怒甚,不及杀死眼前的臭丫头,而是又挥起他手里的黑幡,更多的黑雾从旗中溢出,可是当它们遇到那些霞光以后,就像是冰雪遇到太阳一般,纷纷消散。

    待到黑雾完全被霞光驱散,已经奄奄一息的明玉这才看清,是一个身着翠色衣衫的年轻男子,他正脚踏一件玉笛法器,在空中蹙眉看着地面上的几人,身影中,一股凛然正气让明玉有种淡淡的熟悉感。“魔气!”那男子看到年轻魔修手里的黑幡不由低呼一声,“魔道余孽!”明玉隐隐听到来人的怒喝,只觉脑中一阵剧痛,便晕了过去,但是一直紧握着剑柄的双手却不见放开。

    作者有话说:更新,又是打斗,某会把这部分剧情尽快过完的。。 


第二十六章 丹罗宗

    不知过了多久,明玉只觉浑身酸痛,因为灵力消耗过度,现在还有些头昏。她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简单的木床朴素的布帘,不算大的屋子里摆了张旧木桌和几把椅子,上面放着茶具。明玉正想要起身,可是浑身却没有力气,酸涩疼痛的肌肉和经脉让她轻呼出声。

    “你醒了?”忽然,一个亲切的男声从门外传了进来,房门应声而开,明玉见一个身着翠绿色衣裳的年轻男子,大概二十几岁,信步走了进来。“在下是梁州丹罗宗的时光,这位道友有礼了。”明玉微愣,丹罗宗是什么?可能是师父说过的那些宗派吧,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对方这么有礼貌,自己是否也应该客气一下呢?“哦…有礼,有礼。”,她学着时光的样子,也作了个揖,“道友身上伤势未愈,虽然在下已给你服用了我宗的翠竹丹,不过道友还是尽快入定疗伤才好,既然已经知道道友醒了,那在下也就放心,就暂不打搅了。”

    明玉刚醒过来,刚才还迷糊着,听到时光说到“伤势”,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在太平镇的徐家祖宅,在和那些魔修斗法才对,怎么到这里来了?“等等!”明玉见他要走,便连忙叫住他,“嗯?”时光停下正要推门的动作,“我不是在打架吗?那两个魔修呢?还有王赐、徐烨和…”明玉急说,并且忍着酸痛坐了起来,“道友稍安勿躁,是在下疏忽了,容我慢慢说来。”明玉被他的“在下”来“在下”去弄得头更晕了,她赶紧点点头,希望他不要再“在下”了。

    时光见她皱着眉头在那点头,不免觉得有些有趣,便语气亲切地回答道:“那两个魔修已被在下击退,那三个凡人小孩,在下已经和一干幸存的村民安置好了,道友也就不必挂心,好好休息便是。至于这里,是宋梁国境内的一座小城,离太平镇不是很远。在下见道友伤势不轻,便带你到此处疗伤。”击退了?明玉闻言心下一松,那三人没事真是太好了,不过到最后自己这个仙人也是被别人所救,真是很不甘心啊,不过貌似面前这位也能飞,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仙人?“既然如此,那在下先出去了,道友可还有什么事情要问?”时光语气客套地又问。明玉歪头想了一会,便说:“嗯,时…光?栖霞派怎么走啊?”她想到自己这次是要去栖霞派找自己师父,本来以为救完人问王赐他叔父的,没想到最后自己也被人救,而且他叔父应当已经死了。眼前的人明显是个正道修士,而且修为自己无法看透,他肯定知道怎么去栖霞派的。“哦?莫非道友与那栖霞派宿有渊源?”时光闻言面露惊色,明玉想了一下说:“…算是吧”

    “哈哈,那还真是巧,在下奉了师门的命令,正要北去栖霞派办些事情。”时光脸上此时亲切之色更浓,他又作了一揖,笑道:”既然道友也要去,那之后道友随在下同行便是。”明玉一听,甚是高兴,两人又客套了一会儿,时光便跟明玉告辞了。

    他退出客房,关了房门,脸上笑容一收,心道:“原以为是个不入流的散修,没想到与栖霞派有些关联。”他又站在那想了一会,就离开了。

    明玉见他已经走了,便马上打起坐来,开始入定,她嘴里还残留着丹药的清香味,所以她决定依照时光所言赶紧疗伤。

    秦州,翠松缭绕,一间古朴文雅的书房里,宽大华美的案台之后,雕花精美的红木椅上坐着一个样貌超凡,俊美异常的年轻男子,只是气质上透着一股违和的妖艳,淡蓝襦衫的他正拿一本书看得入迷。

    “殿尊,去极州万魔宗的使者已经回来了。”这时一个小卒模样的黑衣男人在书房外语气恭敬地说,案台后的男子眉头微蹙,“让他进来吧。”男子语气不善,分明是因为下首之人打扰了他看书的雅兴。“属下遵命。”报信的男人赶紧退了出去,他出了书房,才大大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琥珀,书看得怎么样了?”书房里的男子淡淡地问,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从屏风后面传了出来“回殿尊,大半书架上的书已经看完了。”

    是的,这男子正是殷煦,他把手里的书放下,像是有些乏了。“过来给本尊揉一下肩膀,这书看得本尊脖子酸得很。”琥珀闻声便从椅子上起身,一个身着淡粉色的襦裙的秀丽少女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年纪大概十五六岁,娇好的容貌在眉目间和明玉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显妩媚,神情上也多了一份冷漠。她手里正捏着本书册,走到殷煦旁边把书放到案台上,便到他身后给他捏起肩膀来。

    “嗯,手法娴熟很多嘛,哈哈。”琥珀眉梁微挑,一个元婴老怪说自己会看书看到肩膀酸,谁信啊。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神态没有丝毫不妥,冷漠里带着点恭敬。“琥珀,你这是第几次筑基了?”“回殿尊,已经是第八次了。”“还有一次,你练气期的九幽轮回功法就算圆满了,等一会儿去准备准备筑基期修炼的事情吧。”

    “琥珀遵命。”殷煦打量了一下已经成长的婷婷玉立的琥珀,嘴角轻扬,说道:“九幽轮回虽然境界提升很快,可是多次的重复修行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哈哈,再过一段时间,你便随本尊去一趟梁州吧,有些事情需要你做。”琥珀点了点头,嘴上称是。这时门外传来了那个从极州回来的使者的求见声,殷煦摆了摆手,琥珀便很乖巧地停下,又退回了屏风后面。

    再说此时在梁州宋梁国的项明玉,自醒来以后,待到她将伤势调理好,又用神识简单控制了一下一直没来得及管的神魂损失,不久之后,她便和时光一起往栖霞派赶去。一路上时光用他的玉笛法器带着明玉飞行,除了中途时光休息了几次,用来恢复灵力,二人都是修士,虽然明玉只有练气三层,还需要进食,不过在吃了时光拿出来的辟谷丹之后,在这方面也就没有耽误多长时间,即便明玉觉得这辟谷丹难吃极了。过了大约有十天,两人便到了赤霞山的山脚下。 


第二十七章 桃源乡外

    “周道友,我们到了。”明玉听到御着玉笛法器的时光说,便连忙把抓在他腰上的手又抓得紧了紧,然后在一阵轻微的晃荡和减速之后,二人便落在了地面上。遁光还未散去,明玉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此时已经是夏末,马上就要入秋了,会是什么花的香气,这么好闻?明玉不由好奇。待到她可以看清楚周围的景致之后,不禁吃惊起来,竟是整整一林子的桃花。

    时光见明玉一脸惊讶,不由笑道:“周道友,此处便是栖霞派山脚下一处最近的村寨,名叫桃源乡。”明玉闻言,心中奇怪,已是夏末,为何还能开满桃花呢?难道和名字有关?她便问道:“时光,这里开满了桃花,难道就是因为叫桃源乡吗?”明玉不禁想到自己住的青岚峰,这几年不知道为什么,都已经没有多少山鸡了,不过若是改名叫山鸡峰,会不会满满的就全是山鸡?那样自己不是可以吃个够了嘛。

    时光眉头微蹙,他对于眼前的女孩子一直直呼他大名有些不大对付,真是个毫无礼数可言的野丫头。他面上并无二致,还是语气亲切地解释道:“周道友有所不知,这里曾经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山间谷地,不过千百年前,有一位栖霞派的大能为了讨他心爱女子的欢心,便施法将原来荒凉的山谷变成了一个一年四季都开满桃花的世外桃源,后来有一些凡人误入这里,就在此处繁衍生息下来,那些凡人便一直把这叫作桃源乡了。”明玉看他解释得认真,便点了点头,原来不是因为名字啊,那她的山鸡峰算是无望了。时光见她又露出失望的表情来,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自己解释得不妥当?

    时光看了看天色,便对明玉作个揖,说道:“周道友,天色已经不早,在下就告辞了。”明玉一听,不由疑惑,“嗯?可是这里不是栖霞派啊?”时光笑道:“哦?看来是在下疏忽了,”他又语气亲切温和地解释道:“栖霞乃是正道大派,在下断不能随便带着道友上山,此处是离栖霞最近的一处村子,在下也只能带道友至此了。”“那我怎么上山呢?”明玉听他说了一大堆,意思就是不带自己一起去,不由有些生气,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时光轻笑,“道友若是与栖霞有缘,自会寻得上山之路。”“哦…”明玉这下听明白了,他是要她自己一个人慢慢找路,“那要是没缘呢?”明玉不禁有些恼火地问。时光见明玉一脸恼怒,只觉刚才被直呼姓名的郁闷心情顿时舒畅很多,便笑道:“哈哈,道友说笑了,不过如果道友愿意,在下离开栖霞派时,若是还未见道友上山,或许在下可以带你回我们丹罗宗呢。”他压住心头的幸灾乐祸,面上还是一副亲切关怀。明玉闻言一愣,丹罗宗?师父说让我到栖霞派找他啊。“那…那有劳了。”她学着时光的语气随便附和了一句,时光听到这话心情更是大好,看来这野丫头也有知道点礼数的时候嘛,他御起玉笛法器,嘴里念句“告辞。”便化作一道遁光向落霞山深处而去。

    直到看着遁光消失,明玉这才回头仔细打量起周围的桃花林。林子不算很大,一条还算大的小河在桃林之间流过,风吹来,花瓣纷落,好一幕落花飞舞,碧水绿波的美景。隐约间,屋舍农田在不远处若隐若现,明玉便快步往那边走去。

    韩可儿今天感觉自己心情糟糕透了,邻居家和自己青梅竹马的沈聪流沈大哥竟然说她无理取闹,心胸狭隘,哼,自己哪里狭隘了,不就说了几句他那个朝思暮想的白笙的坏话吗?用不用那么凶。她气鼓鼓地走在村子外围的桃林间,这时一颗只有一人高的小桃树正巧挡在了她前面,韩可儿越看它越不顺眼,就抬脚狠狠地踹起树来,“白笙,白笙!你个混蛋,满脑子都是那个什么白笙!”她边踹边喊,“哼,你家白笙再好也已经死在去仙山的路上了!沈聪流!你这个大混蛋!大笨蛋!”不一会,韩可儿就觉得心情舒畅多了。等她定眼一看,才发现小树已经被她被踹断了好几根主枝,树上的桃花碎了一地。韩可儿看着零碎的的碎花和断裂的枝干,不由心有不忍,她心里默念了句抱歉,就打算回村子里。

    “姐姐,栖霞派怎么走啊?”这时一个稍显清泠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韩可儿被声音吓了一跳,马上回头,只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大约比自己小上一两岁的女孩子,女孩容貌秀丽,面相稚嫩,穿着一身淡色襦裙,虽然布料成色不错,不过破损了很多地方,显得有些狼狈,正是项明玉。“你在叫我?”韩可儿语气不是很好地回问,她可是被吓着了,“嗯…”明玉走近了点点头,刚才她在林子里面听到声音就马上过来了,“那我告诉你,我不知道!”韩可儿见她问自己的时候,摆出一副冷淡的表情,就跟那个白笙平时惹人厌的嘴脸一样,刚刚舒服一点的心情又变得糟糕起来,她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就自己往村子走去。明玉看她似乎很生气的,只得不再追问,只好也往村子里走,她打算去问问其他村民。

    韩可儿走了一会,然后很不爽地停下来,回头看到跟在她后面的项明玉,心道,“这家伙跟着我干嘛,好烦啊,我都说了不知道了!”明玉走自己的,忽然见前面的那个小姐姐停了下来,她正想绕过她继续走,就听到那人怒气冲冲地大声说道:“你不要跟着我!我都说了不知道,你烦不烦啊!”明玉被喊得一愣,然后摇头道:“姐姐误会了,我只是想去村子里问问其他人,没有跟着你啊。”“你还狡辩!?谁是你个野孩子的姐姐!”韩可儿听她不承认,便更加生气,“简直是和白笙一样讨厌的贱女人!”明玉被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自己没有做什么,怎么就惹她生气了?白笙又是哪个?就在两个女孩子僵持不下之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了过来。 


第二十八章 仙人梯

    “可儿!韩可儿!”一个体格健壮的伟少年正在不远处喊着韩可儿的名字,那人大概十八上下,见到这里的两人便马上跑了过来。韩可儿一见这人,刚才的怨气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怯生生念了句“聪流哥哥…”赶来的少年皮肤黝黑,剑眉星目,虽然也就十七八岁,但是已经显得很稳重了。“可儿,你可是让我一顿好找,怎么跑这来了?”沈聪流语气带着一点责备,不过更多的是宠溺。“哼!还…还不是因为聪流哥哥!”韩可儿闻言嗔怪道,沈聪流对这句话完全摸不着头脑,他怎么得罪可儿了?“因为我?”他不明所以地问道,这时他感觉自己的怀里传来一阵温软。沈聪流马上低头一看,只见有自己肩膀高的韩可儿此时已经扑到自己的怀里了。

    他不由脸上一红,“那个…”韩可儿被这一看,才意识到她刚才一时激动,她直接红透了耳根,自己竟然钻到聪流哥哥的怀里了,简直是羞死人了。“哼!聪流哥哥最讨厌了!”她马上推开沈聪流,然后用自己的小手轻捶沈聪流的胸口,撒起娇来,哪还有刚才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好,好~我的错,这总行了吧?”沈聪流回了回神,这才想起一直在一边站着的项明玉,便对韩可儿问道:“这位姑娘是谁?怎么跟你在一块?”韩可儿还在回味刚才“对啦!聪流哥哥,这个谷外的家伙欺负我!”“谷外的人?”闻言,沈聪流便仔细打量了几眼明玉。

    明玉好不容易等到这两个人你侬我侬地说完,在听到那个叫沈聪流说自己,便道:“我吗?”沈聪流把韩可儿挡到身后,语气有些不善地说道:“你既然是谷外的人,我自然会把你当作客人,不过你为什么要欺负可儿?”明玉见他那气势汹汹的架势,有些不解的说道:“我没有欺负她啊,就是想问个路。”她刚才真的只是想问个路而已…隔着沈聪流,韩可儿见明玉否认,便连忙嗔道:“胡说!你就是欺负我了,非要让我给你领路,还跟踪我!”语气虽然比刚才收敛了一点,但是咄咄逼人的态度更甚。

    “……”明玉不禁无语,正要说话,就听那沈聪流柔声念声“可儿”那边的韩可儿便低下头不再说了,只是手里捏着自己的衣袖,小声嘀咕了句“聪流哥哥…她就是欺负我了嘛…”沈聪流没好气地继续对明玉说道:“我不管你之前怎么样,你既然来了这里,那八成是要去仙山的吧?”明玉闻言不禁问道:“仙山?”

    沈聪流压住声调,沉声又道:“你们谷外的人历经千辛,不都是来寻什么仙山的吗?”明玉歪头想了一下酒老头留下来的信上的确没说过什么仙山,便马上摇头道:“不不,我是想问怎么去栖霞派的。”沈聪流一听,眉头微蹙,疑道:“栖霞派?那是什么?”还没等明玉说话,他到在他身后正一脸委屈看着自己的韩可儿,心里又是一阵恼火,便道:“不管你要去哪,你也不准欺负可儿!”明玉很确认自己只是问了问路而已嘛,不过看沈聪流这个拒绝交流的样子,也只能暗叹一声,”我不欺负她了,可以吗?”

    沈聪流闻言脸色微缓,那边的韩可儿正一脸得意准备继续刁难一下这个好欺负的谷外小姑娘,却听身前的沈聪流说道:“那这位姑娘跟我们来吧。”明玉见他让开了进村的路,不禁问道:“要去哪?”沈聪流虽然语气客气不少,但还是黑着个脸,“你不是想问路吗?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栖霞派是什么,不过我们村长一定知道的。”明玉这次听明白了,他是要带她去找认识路的人。她点了点头,便跟着沈聪流往村子里走去。

    韩可儿也跟了上去,暗自咬了咬牙,“哼,去找我爷爷?看我一会儿再给你点颜色看看,跟白笙一样讨厌的家伙!”

    简单明朗的街道,过了一片广饶肥沃的农田,明玉等人便进到了这座不大的村镇,街上零零散散有几个村民在晒着太阳,或者聚在一起聊着天,还有刚从农地里干完农活,正赶回来的。

    沈聪流和那些人热切地打了招呼,三人便走到了一间比其他屋舍大一些的房院前。

    沈聪流看了看跟在最后面的韩可儿,村长在他出来之前说过的话,“聪流,一会儿你去找可儿的时候如果遇到谷外的人就把他带过来见我,还有,多陪陪可儿吧。”他便对明玉说道:“这里便是村长家了,姑娘自己进去就是,我们先走了。”

    然后拉着韩可儿就往反方向走,韩可儿急道:“聪流哥哥,你干嘛啊?我也要回去找我爷爷啊!”“我们就不要给你爷爷添麻烦了,跟我出去玩会再回去吧。”韩可儿连忙说:“我哪会添麻烦了?”她只是想为难一下这个谷外的丫头而已啊。“你不是一直想让我陪你去村后面那个溪滩吗?”“嗯…”韩可儿一愣,自从白笙走了以后,自己和他就一直没再一起去过那里了,今天竟然答应了?难道是自己的心意终于……

    她不禁低头偷笑,“好嘛好嘛,你弄疼我了,聪流哥哥。”沈聪流闻言连忙松了松拉着她的手,说了句“对不起”便带着俏脸微红的韩可儿走了,心里却不由念道:“仙山…仙山……白笙,不知道你现在还好吗?”

    这两个人真是奇怪,明玉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们走掉,不过那个叫韩可儿的好像不是很喜欢自己,她不在的话也许更好一些吧?她推开门,进了院子,朴素的砖瓦房,一个年岁不是很大的中年人穿了一身深色短衫,正坐在一块简单雕琢过的石凳上喝着茶,身后不远的地方摆着几件还粘着新泥的农具,他见明玉进来,便问道:“姑娘就是从谷外来的人吗?”明玉仔细一瞧,发现这人竟有练气一层的修为,却是个修士。

    “我就是想知道怎么去栖霞派。”明玉见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就赶紧答道,“不过,刚才他们说不知道,说这里只有个仙山。”那中年人起身走到明玉面前又说:“嗯,小姑娘,栖霞派也许就是我们说的仙山。”“哦……?”明玉歪头想了一下,就问道:“那仙山怎么去啊?”中年人笑道:“哈哈,去仙山的路只有一条。”他语气一沉,“叫仙人梯。”

    作者有话说:没大有动力了。。。不过想到自己说过不能坑,所以还是会写下去的。 


第二十九章 石阶铁索

    明玉听到不由一愣,“仙人梯?”村长把手一背,面相院子北面,看着那边云雾妖娆的群山,说道:“对啊,仙人梯。那是一段特别陡峭的山路,而且高得看不到尽头。”明玉见他说得入神,便也认真听起来,“从很久以前我们这就有一种说法,说是爬上了这仙人梯,就是神仙们住的地方。”

    “神仙?”明玉问道,“对啊,腾云驾雾的仙人。”想到时光和酒老头,想来他说的应该是可以“嗖”一下带人飞的高阶修士,明玉想了一下,决定顺着他的说法试探一下。“我认识……两个神仙!”村长看她犹疑的样子,不禁大笑,“哈哈,所以我猜小姑娘你说的栖霞派就是我说的仙山了。”明玉诧异道:“你知道?”村长点点头,“今天到我们这的那个仙人应该就是小姑娘认识的神仙吧?”说得是时光吗?明玉点点头,“那就没错了。”村长转过身来,指着远处那边的群山,说道:“你看到那边的那几座高山了吗?”明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云雾之间一片苍翠,高耸入云的巍峨群山,看不清楚到底有几座。

    “一直往那里走,在一座石头的颜色都是白色的山的山脚,你就会看到一处直达天际的石阶,那个便是仙人梯了。”明玉点了点头,抬脚就要往院外走,村长含笑看着她走到门边,不禁想道:“虽然时间很短,但是不久前那种仙人特有的气息他的确是感应到了,平日里自己可感应不到他们的气息,除非是有事要自己代劳。”

    所以他才会一反常态,让聪流把见到的谷外之人带过来,没想到却是个小丫头,不过来的仙人既然散发出自己的气息,那便是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不管这丫头要去哪,仙人梯的事情是肯定要告诉她的,至于她能不能顺利爬上去,那就不是自己要考虑的事情了。

    这时明玉却忽然又回过头来,稍微迟疑了一下,对村长说道:“谢谢……道友。”“道友?”村长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明玉很认真地点点头,“你不是也有练气一层的修为嘛。”她又对着村长咧嘴笑了一下,然后就快步出了院子。

    明玉看着不远处的高山,心中默念道:“仙人梯,师父,我马上就要找到你了!”

    此时此刻,在院子里,那中年模样的桃源乡村长,正想着明玉方才说的话,自己是修士?“练气一层?”修士是什么?他脑海里并没有这个词的概念,也就只能摇了摇头。

    这桃源乡的村长名叫韩志远,正是桃源乡人中辈分最高的人,今年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他又想了一会,却低声念了句“白笙”就转身看着那群山,又入了神。

    密林环绕,云雾妖娆,出了桃源乡便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树海,林子的尽头便是这处巨大山谷边缘,那里矗立着几座高耸入云的大山,群峰绵延数百里,正是落霞山脉中一段分外巍峨壮观的山脊。

    明玉手里握着黑剑,斩断拦住去路的树藤树根,一路急行,虽然只有练气三层,但是对付这种在凡人眼里艰难险阻的深山老林,也是不在话下的,就是一些带着难闻气味的雾让她很是头疼,不过最让明玉烦恼的是现在竟然飞不起来了,刚刚进入这片密林的时候她还可以控制空气中的灵气让她贴着树梢飞行,可是越接近山脊的方向,这种控制就越困难,空气中的灵气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限制住了,所以从刚才开始,她便只能靠自身的灵力,勉强加快着自己的速度。

    在连续穿过几棵巨大的老树以后,明玉总算看到了密林尽头处的山壁,而林中,一条羊肠小道此时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青石铺就的小路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枯叶,露在叶子外面的青石也长满了青苔。

    明玉缓了缓自己的呼吸,刚才穿过密林已经消耗了她体内大多的灵力,体力也有些透支了,越接近这条青石路,不仅空气中的灵气无法控制,连自己体内的灵力也变得晦涩不通起来,明玉在几棵老树之间找了块空地,盘坐下来,想要恢复些灵力,待她进入了冥想,充斥在体外的灵气却不见丝毫要进入她体内的迹象,就仿佛是她和天地间灵气的联系被隔断了。

    明玉又试着入定了一会儿,也仅仅只有几丝几乎可以忽略的灵气透进了她的经脉,既然不见效果,明玉也只得收功起身,她再次看了一眼摆在她面前的这条青石小道,便走了上去。当明玉把自己的双脚踏上第一块布满苔藓的青石板时,她觉得自己好像完全变成了凡人一般,与天地间灵气仅有的那丝联系似乎也消失了,甚至是她一直放开用来警戒的神识也被压缩在了体外一丁点的范围内,除了更细致一点,与她自己凡身的感知能力已经差不了多少了。

    “完全感觉不到灵力了……”无法放开神识让明玉隐隐有些不安,自从上次太平镇以后,她还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无法掌握自己周围的情况。

    她只得沿着青石路往前走,在绕过几座大山之后,终于看到了一座山石全是灰白的山峰。

    只见通往那边的青石路蜿蜒向上,在不远处那座山峰的山脚,攀着一块巨大的山岩,变成了一条直通山顶的阶梯,明玉抬起头,透过茂密的树冠,那座巍然耸立的山峰隐约展露着自己巨大的身姿,云雾缠绕,灰白色的庞大的山体在整片落霞山脉的群山中显得分外惹眼,厚实的岩壁上盘绕着密集的灌木,在云雾白石间把整片山峦点缀的更为恢弘大气。

    午后的阳光自云层里投了下来,云雾间,折射出七彩的光影,明玉眯了眯被晃得有些酸涩的眼睛,“师父就在那上面吗?好高啊,原来师父是神仙,我也是仙人呢,哈哈~”她回过神来,又看了看那长长的山阶,心中默念了句:“终于要到了,栖霞派。”

    沿着青石小道,明玉走到了巨峰的山脚下。长长的石阶出现在她的眼前,这条好像通天的阶梯极为陡峭,也并不太宽,此时的明玉无法动用灵力,便只得将自己的身子压低,紧贴着石阶,向上爬去。好在石阶上很干净,没有像苔藓那样的湿滑之物,否则她还真不大敢就这么爬上去。

    这个就是那个村长说的仙人梯了吧?明玉小心翼翼地加快着速度,虽然已经无法动用灵力,但是经过灵力润养过的身体在各方面都比凡夫俗子的强悍很多,没过多久,她便已经顺着石阶爬到了很高的地方。

    渐渐,明玉发觉整座石梯越往高处,便越陡峭,石阶也越窄,如果一直这么下去,自己肯定只有失足坠落这一条路,她停下来稳住自己的身体,偷眼向下看去,只见一层淡淡的云雾之下是茂密的丛林。

    她已经爬得非常高了,如果失足以她现在的情况,恐怕只会是身死这一个下场了。如果有条坚固的铁索可以用来保持平衡就好了,明玉心想,不过怎么可能呢,她摇了摇头,看来只有更加小心一点了。

    她回过身来,打算继续向上爬,忽然发现自己的右手边出现了一条黝黑的铁链,怎么会?!明玉仰起头向上看,这条铁链沿着山梯从上面的云雾中垂下来,每隔一段皆有一柄铁锥牢牢的固定在石阶旁的山体上,竟然非常牢靠。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啊,明玉在原地愣了几秒,便伸手试了一下铁索,的确非常牢靠,不管怎样,这下倒是不用担心掉下去了,她单手拉住铁索,又开始小心翼翼地向上爬去,只是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

    明玉用余光向下看了一眼,铁链一直沿着山梯垂到了山脚,看来这仙人梯并不是简单的山梯了,她心中不禁警惕起来。 


第三十章 太一幻境

    石阶绵长,清晨的温度在夏末的山间显得低的多,薄雾缭绕的半山腰上,明玉停了下来,算是稍作休息。她的双手已经被冰凉的铁索冻得有些发麻,整整爬了大概两天了,虽然是修士之体,但在完全无法运用灵力的情况下,也是已经精疲力竭,明玉向上望了一眼,陡峭的石阶伴着铁链扶摇直上,山雾隐约,还是看不到尽头,她轻叹一声,便一手拉稳铁索,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那分明是颗辟谷丹。怪不得那个时光临走的时候扔了三颗辟谷丹给她,看来早就知道这仙人梯,真是高的让人绝望啊。

    明玉把味道苦涩的辟谷丹吞下腹,这已经是最后一颗了,如果她不能坚持到山顶,那就再也见不到她的师父了。明玉不禁怀念起酒老头烤得山鸡来,虽然每次都会有点焦,不过那可是她吃过的最最美味的东西了。明玉又在原处停留了一会儿,待到那辟谷丹药力生效,算是再一次勉强恢复了力气。渐渐的,山间雾气似乎比刚才更大了,高处的石阶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明玉此时有一种被围困的窒息感,她低头深吸了一口气,顺便撇了一眼隐没在山雾里,那早已看不到的山脚,便打算继续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这时,一股熟悉的香味却突兀地窜进了她的鼻子里。“山鸡?!”

    浓郁的肉香混着柴火的烟味,就这样弥漫起来,“好香啊!”明玉只感觉自己沉寂多时的腹肠突然又活了过来,咕咕叫个不停,那辟谷丹带来的饱腹感竟然瞬间就没了踪影。这股香味是从石阶的上方传来的,只是因为山雾太浓,她看不见上面的情况。在食欲的驱使下,明玉急忙抓着铁链,两步化成一步,急急地往上窜去,丝毫不在意这石阶的危险。等到明玉深入那团聚而不散的山雾里之后,用来攀住上面一阶石梯的手却抓了个空。

    她心头一惊,暗叫一声“糟糕”,马上从对烤鸡香味的痴迷中缓了过来,而另一只手也下意识地抓紧铁索,可是等待的坠落感并没有到来。待她定睛细看,才发现,原本应当是断壁山崖的地方,已经是一片平坦广阔的草地,不远处还有一片不小的密林,而她的一旁,一根巨大铁柱上,正拴着她抓在手上的那条厚重铁链,刚才明明还是看不到尽头的仙人梯,此时却是到头了。

    明玉愣了几愣,她爬上这片让她分外熟悉的地方,葱翠的林木,山石间是潺潺清泉的声音,皎洁的月光像是理所应当地从云雾中透了下来,隐隐的几声鸟鸣是雀燕的梦吟,方才明明是清早才对,明玉从身后拔出黑剑,酸麻疼痛的双手,让她动作迟滞非常,双腿在高度紧张中瑟瑟发颤,这是青岚峰?!

    不可能,她明明是在仙山上才对,可是这儿的一草一木,肯定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青岚峰没有错,但是……“对了,灵力!”仙山上是无法感受灵力的,明玉赶紧试着运行了一下体内的灵力,果然还是晦涩难通。那么自己现在一定是还在仙山上了,明玉眉头微皱,看来她是遇到更加奇怪的状况了。“咕咕~”暂时被她忽略的那弥漫在空气里的肉香,让明玉的肚子不禁叫了起来,这才让她想起自己还饿着呢,但是现在这种诡异的情况,又让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握着黑剑,慢慢地往烤鸡味道的来源移去。上次在太平镇,因为她自己的鲁莽差点丧命,让她学会了谨慎。

    香味是从林子里传出来的,如果这里的确是青岚峰的翻版的话,那里应该是酒老头搭的茅屋和那片不大的空地了,“到底是……”明玉压住心底的疑惑,继续向前走,淡淡的雾气中,不远处的,是火光。

    “咣”

    黑剑掉落在地的声音,明玉看着火堆旁正在烤着山鸡的人,呆掉了。黑剑落地的声音惊动了那人,他撇过脸来,有些花白的头发随意地披散着,一簇随性的山羊胡,破旧的衣服上有着几个崭新的补丁,那人看到明玉,嘿嘿一笑,把用树枝串起来的山鸡凑到鼻子底下,深吸一口气,笑道:“丫头,闻着肉香,被馋虫催回来了吧!”

    明玉还是呆呆地看着他,那人见她不理,便又将烤的半熟的山鸡重新搭在火上,专心烤起来,边烤边说道:“这是怎么了?你这是馋傻了不成?一整天不见人影,哪疯去了?”“师父?”明玉低声唤着,“嗯?”那人扭头回看。

    只见明玉脸上早就被泪水浸湿了,“师父?!师……父!!!”她从开始的轻声抽噎变成了嚎啕大哭。“你……你回来了?!师父!!!”明玉似乎瞬间又变回了当年那个懵懂的小丫头,丢掉了所有的伪装和戒备,一头扑进了那人的怀抱。“傻丫头,怎么了?”那人被明玉弄得手慌脚乱,他护住手上的树枝,免得烤鸡被这个疯丫头撞掉,看到明玉哭得激动,便摇了摇头,用手轻抚起她的头发,有些哭笑不得地安抚起明玉,“你个野丫头,一天到晚不着面的是你丫的,怎么成了我终于回来了?”他见明玉还是躲在自己怀里抽泣,抖了抖胡子,只得道:“好好好,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他把明玉扶起来,也不在意衣服被她哭湿了大片,“说说吧,被山上哪只不长眼的欺负了?”明玉瞪着哭红的大眼睛,盯着那人看,边摇头边说道:“我还以为师父不要我了,我终于又找到师父了!找到师父了!”那人被说得一头雾水,轻敲了一下明玉的脑壳,“哈哈,你个丫头说的什么胡话,我怎么会不要你了?”“嗯嗯,师父不会不要我的!”那人把手里的树枝递到明玉手里,山鸡已经烤好了,“瞧你这样,就是馋了,吃吧!”明玉看着木枝上喷香的山鸡,马上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正午的太阳,把山间的雾气渐渐驱散,明玉拿着方才串烤鸡的木叉,正摆弄着火堆里的薪火,旁边是正拿着酒葫芦喝着酒的老头,“一切都还是这样子啊。”明玉只觉心底一个声音这样说着,她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打算和酒老头倾诉一下自己一路的遭遇的委屈,把木棍丢进火里,明玉躺到草地上,嘟囔起来,“师父,你知道吗?从青岚峰跑到这找你可是差点饿死了。”

    老头把酒葫芦放下,擦了擦嘴角的酒渍,“从青岚峰跑来?你个丫头吃傻了?”“嗯?”明玉闻言不禁疑惑出声,她看着那老头又大口喝着酒,心想“嘿嘿,师父都喝糊涂了”,她指着远处的群山,说道:“这里不是仙山上的栖霞派吗……!!?”顺着她自己的目光,那间她亲手搭起来的茅屋正无声的立在那里,周围尽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物什,景象。明玉惊疑起身,“这里是……!!”“…………”一旁的酒老头很无语地瞅了她一眼,又继续喝起酒来,这丫头今天一回来就不正常。

    明玉跑到茅屋前,摸着门框上的自己在酒老头离开后,划下的刻痕,原本被喜悦所挤满的心里此时却已经充斥着矛盾的疑惑,她环视四面,不禁大声自语道,“……这是哪里??!!!” 


第三十一章 幻境迷障

    下意识地,明玉握紧绑在腰间的玉漱剑,剑柄冰凉的触感,让她逐渐冷静了下来。刚才因为‘师父‘的出现,她差一点就忘记了现在的状况。

    她在仙人梯上可是累死累活爬了半个月,这若是青岚峰,那她岂不是白爬了?所以这里肯定是仙山。可是为什么‘师父‘却说这里就是青岚峰呢?

    明玉回头看了眼那个正在悠闲喝酒的背影,心渐渐沉了下去。周围完全没有灵气的波动,自身的灵力也还是被禁锢的状态,难道这是师父曾经提到过的幻境?

    这时,火堆旁的‘酒老头‘站起身来,他对明玉的奇怪行为显然不以为然,

    “丫头,这才半天不见,你怎么更加笨了,还不速速练剑去。”

    明玉被他一叫,这才回过神来,如果她想的不错,眼前的人,也是幻境中的假象,而且是最关键的假象,若不是因为这里无法运转灵力,只怕此时自己早已沉浸在与‘师父‘重逢的喜悦之中了,又怎能察觉到这是个幻境。可她该如何破除这幻境呢?

    “丫头,发什么愣?”

    “师父,我这就去!”明玉决定先顺着幻境的安排,她应了那人一声,急忙跑去林前捡起刚才被她丢在地上的黑剑,手里有剑果然踏实许多,真是该死,以后绝不能随便把剑扔了,她默默下了个决心。便依‘酒老头‘所言,练起剑来。

    明玉一边舞着剑,一边观察起这个‘师父’,在剑招里她故意错漏几个动作,改了几分力度。如果是以前的话,师父早已拿着木棍“和善”地给她纠正了,可是这人却没有。而是依然维持着师父平日里最常见的姿态,那就是说这个幻境,并不是完美的。

    她不禁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最糟糕的情况,既然有破绽,那么…那么…应该怎么办啊?

    完全不知道啊!以前师父对于这些跟练剑没什么关系的事,总是一说说一半,就这幻境破解之法,也就说了个找破绽,至于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可是只字未提。

    明玉只觉一阵头大,这剑招也就更没心思练下去了。她便收了剑,顺便想看看这个‘师父’该如何应对。

    “这才练了不到一刻,你怎么就停下来了?”那边‘酒老头’的动作明显扭捏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训斥道。

    “额…”说什么好?

    在师父面前,她可不敢这么潇洒地偷懒,心里面默念了数遍“你是假的”,才稍稍克制住了自己马上低头认错,卖萌求饶地冲动。我该怎么办,完全没有头绪,该说什么好啊!

    原本是想试试这‘人’的反应,没想到倒成了自己在纠结了。

    “丫头!”那边的‘师父’语调已经开始带了怒意,

    明玉只觉心头一紧,赶紧又默念起来。

    “你是假的!”

    竟然说出来了!明玉赶紧捂住嘴,可是明显已经晚了,那边刚才还气冲冲准备走过来的‘酒老头’,听到这话立刻停了下来。

    不会遭到幻境地攻击吧?明玉赶紧握牢了黑剑,自己在没找到破解之法的时候,就这么说出来了,如果让真正的师父知道自己这么莽撞,少不了还是一顿骂的。

    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周围的一切像是突然停止了一般。又等了两息,见还没有动静,她正准备松口气之时,却异变突生。

    作者有话说:这是更新,嗯,对,是更新(逃) 


第三十二章 云岌城

    眼前的整个空间都剧烈地扭曲起来。明玉只觉一阵头晕眼花,隐约间,却听到一个淡泊地女声在耳边响起,

    “明明是个修士,却被我困了这么久。”待到她反应过来,什么青岚峰,茅草屋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长条石板铺就的小路满是青苔,周围黑漆一片,只有前路透着亮色,这些青石板不就是最一开始的,登上仙人梯之前的那条路上的吗?明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爬了半个月的仙人梯,很有可能白爬了!或者说不定这里也是幻境中?她一边顺着小路走,一边猜测起来。

    正打算试一下灵力是否还是禁锢的,突然眼前大亮,等她眯着眼适应了光线,脚下的青石板也到了头。她抬起头,不禁迷了眼。

    青山霞云间,是绵延几里的城墙,似玉非玉,似金非金的城砖堆砌的墙体,在日光下,映出迷幻的色彩。四周芳草暖花,云雾缭绕,好一个仙家气派。明玉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她之前可是没有见过这么美仑美奂的地方,就算是很久以前和师父一起去过的甸城,也及不上这里的一丝一毫。自己的想象力不会这么丰富吧,这样的幻境都造得出来!

    “哎,让一让!让一让!”这时,一个不耐烦地声音打断了明玉的遐想,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正在她身后。“你挡着我们的车队了,小姑娘!”

    明玉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大道的正中间,刚好挡住了那男子身后的一众马车的去路,而那些马车上似乎都装载着大量的货物,被掩盖在油布下面。

    “我说你赶紧让开,误了进城的时辰,你可担待不起!”男子见明玉没有让路,却是看着自己的车队发呆,便大声喝道。

    “师弟!”,这时他身后一个稍显年轻的青衫男子却出言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

    “哦…!”明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让开了路,马蹄和车轮声这才响了起来,车队顺着大道,往城墙的方向行去。呃,自己现在的情况,应该就是师父所谓的没见过世面吧,她赶紧朝帮她解围那人施礼谢过,却发现他早已不见了身影。

    这里是栖霞派了吗?为什么会有车队?明玉觉得自己现在简直一头雾水,但是这里已经不可能是幻境了,因为四周可是充斥着浓郁的灵气,而自己来的时候走的那条应该是山洞之类的小路也没了踪迹,四周除了这条不知道来处的道路,和云雾缭绕的草野树丛以外,什么也没有。

    见摸不着头绪,明玉就干脆不想了,她决定沿着车队去的方向,往城墙而去,既然有城墙,也有往那走的车队,那就肯定有进城的地方,与其自己在这想破了头,不如进了城找个人来问一下更可行。

    行了不一会儿,她便见到了城门。比起城墙,城门楼略显小气,但也是精致非常,城头翠玉的匾额上,云岌城三个苍劲有力地大字昭示起这座城池的不凡。

    与之前的甸城不同的是,此时城门口没有淡蓝色的符灵,而是两个青衫男子站在那,衣服的样式似乎和之前车队里的人是一样的,她犹豫了一下,便抬脚往城门里走去。

    “小姑娘,你可是要进城?”这时其中一人开口问道,语气虽然客气,却是拦住了她。

    “是啊,我是想要进城去问问路。”靠近了才发现这两人都是修士,而且至少是练气五阶左右,对了,我看起来很小吗?明明已经十二岁了,还一连被叫成小姑娘的明玉心里有点小别扭。

    “问路?不知道友打算问什么路,我也许可以效劳。”这时另一个人开口说道,一开始的那人才发现,眼前的女孩也是个修士,而且已经有练气三阶的境界了。

    “我想知道栖霞派怎么走。”

    “道友莫非也是来参加我派十年一次的入门试炼的?”那人一听,便随口问道,看来面前这个小姑娘,又是个世家子弟。

    “入门试炼?”

    “不知道友的长辈在哪?”

    “长辈?我是一个人来的。”

    “那道友出示一下玉牌吧,我们需要检视一下才可让道友入城。”

    作者有话说:我都被自己感动了,竟然连着更新了(逃) 


第三十三章 开山纳徒

    “我也没有玉牌。”明玉脆生生地答道,

    青衣男子微愣,难道是他猜错了?看这小姑娘愣头愣脑地样子,竟然是个散修?

    “难不成你是第一次进仙城?”

    明玉正要回答她曾经去过一次甸城,不过男子并没有等她说话,而是紧接着道:“既然这样便随我来吧。”他对着另一个守门的男子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要领着明玉进城。

    这边明玉虽然对于这人说的东西,完全没有明白,但既然是带她进城的,那她也就大大方方地跟了上去。

    很快他们便到了一处紧挨城门的青瓦小屋外,原以为男子会带自己直接进城,没想到这座城池还有瓮城,要再过一道城门才入的了城,这倒是和凡间的甸城很是类似。

    此时略显简陋的青瓦屋内端坐着一个同样身着青衣的男子,只是式样上和城门处二人的衣服有些许差异。

    领路的男子上前小心翼翼地和那人交代了几句,对着明玉示意一下,便返回城门口去了。

    只见那人刚才大袖一挥,本来空空如也的案台上,多了两块晶莹剔透的石头。明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事情,不由目露惊叹,那人又从袖中掏出一块空白的玉牌,放到他身前案台上的一个木匣里,接着拿起笔,打开一本厚厚的花名册,问道:“名字?”

    “周漱玉。”明玉赶紧收起自己的吃惊答道,那人拿眼斜瞟了她一眼,又道:“把脸伸到这块晶石前面,对,黄色那块。”

    “来握住那边蓝色的那块晶石,往里面输入一丝灵力。”

    待到木匣亮起一道白光,那人取出玉牌,此时上面已经多了周漱玉三个字,而且隐隐透着金蓝两色灵光,底部还画有一个明玉没有见过的符文。

    “嗯……好了,玉牌收好,以后出入各个仙城,亮出来,便不会有人随意阻拦了。”明玉接过玉牌,没想到这个还是蛮漂亮的嘛,把玩了一会儿,才收到自己的包袱里,对了,正好跟这个人打听一下去栖霞派的路。

    “道友,我想问一下栖霞派怎么去?”

    那人把案台上的一应东西收好,却不看她,只是说道:“既然来了云岌城,就速速进城去,不要在这妨碍我看书。”说着便从袖中拿出了一本画册,端看起来。

    呃,明玉敢说自己此时脸上的表情一定很丰富,她将自己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大恩不言谢”生生吞回肚里,刚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嚣张,怪不得门口那个人刚才那么小心翼翼的,那我还不问了,她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决定先进城再说。

    瓮城本就不大,在走过了几间同样样式的青瓦屋之后,就看到一道简单的城门,这次连城门楼都没有,只是简单地在城墙上雕饰了一下,门口同样站着两个青衣男子,看来这座城池完全不缺人手啊,短短的一段距离,竟然一共有四个修士把守。明玉这次出示了玉牌,很顺利地就入了城,进了城,那些仙气十足的云雾也就不见了踪影,转而是普通的石板路和房舍街道,直到这时,明玉才有一种已经从幻境中解脱出来的真实感。

    不过这座城池比起当年的仙城甸城大了可不是一星半点,街道上的人也是熙熙攘攘,竟然像是俗世里的城市一般。她在刚才进城的时候,顺便问了关于栖霞派的事情,守门的人倒是热情,不像那个人那般嚣张,明玉心里又鄙视了一会儿给她办理玉牌的修士,才继续往城中走去。

    原来近日是栖霞派二十年一次的开山纳徒,据那个守门之人的说法,在平常的时候,外来者,是绝无可能进入栖霞派的,更别说被收为弟子。那看来自己来的正是时候喽?可是如果拜入栖霞派门下,师父怎么办?她可不想换个师父,算了,先去看看再说。

    “城中心的出云坪?”明玉边走边逛,走了老半天,才终于走到出云坪前的街道,这云岌城果然很大。此时,仙城里的人似乎大部分都聚集在了出云坪上,其中除了原本就居住在云岌城的人,很多都是从外地赶来的修仙世家的子弟,而且清一色,都是年纪极小的孩子,当然还有护送他们来此的家中长辈。

    不过真正的修仙大族却是不会来掺合这类门派的收徒仪式,虽然栖霞派是梁州第一的修仙大派,但在整个修仙界来说也只是个二流门派,而那些真正的大家族,不管是修炼资源,还是功法都并不会比他们逊色多少,甚至超过,所以来此的大多是些二流的一般世家。除了希望自己的后辈有更好的修炼条件之外,也是为了攀上像栖霞派这样的大派,提高自己在修仙界的地位。

    明玉即便仗着自己个头小,也还是废了好大的劲才来到这片宽阔场地的中央,只见人群隐约拍成五队,每队队首皆有一张翘头案,而案上是一个样式奇特的…球?对,是球,不过是用几圈金属环,和各色晶石固定住的球,每当有人触碰它,上面便会亮起不同颜色的光,而守在桌案旁边的数名身着青衣之人,便会低语几句,偶尔会有几个人交上玉牌,而大多数情况下,那些小孩子都是黯然离开。

    看来这栖霞派收徒还是有条件的,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符合,明玉稍稍有点担心,万一不合格,那还要另想办法找去栖霞派。听周围人的说法,那栖霞派的山门,就在这云岌城左的巨峰上,但是有极厉害的禁制,寻常修士根本难以得见。至于测的是什么,倒是无人议论,估计是大家都知道,所以没有讨论的价值吧。可问题是,她不知道啊…谁稍微多嘴一下也好啊,明玉只觉无奈,却也只能随着队伍缓慢前行。

    其实这栖霞派测的正是被视为修真最基本的灵根,若是不具灵根,就算再怎么天资聪颖,哪怕了悟天地之道,也只能在道理之间徘徊,却怎么也无法踏入这修真之境的。

    而越是优秀的灵根,在修炼之时速度也会越快,所以在修仙界之中,绝大多数人是极力追求所收门人的灵根品相,所以在收徒时的灵根测算可以说是已经到了苛刻的地步。

    不过以一般的宗派和世家的财力,最多是类似仙缘石一般的法器,只能简单地确认灵根的品相。

    而要准确测算灵根的具体品阶,就要依靠此时那些桌案上的测灵仪了,这种已经属于法宝范畴的法器炼制困难,耗费也极大,通常属于有价无市的状态,也只有一些大宗派和大世家才舍得将财力和物力用在这类能力单一的辅助法宝上。

    作者有话说:改了一点内容,把一些设定上的bug修改了一下,终于把这块理顺了 


第三十四章 石台飞舟

    作者友情提示:上一章内容稍微修正了一些bug,如果方便建议重新浏览一番

    直到日上三竿,才终于轮到了明玉。她微微踮起脚,学着前面的人,把手放到了球上,只见球周围的金属环转动了几圈,金蓝两色的晶石亮了起来,而球体表面也显出浅红色的光。似乎球面和金属环上还有一些细微的符文,也不知是作何用途的。

    就在明玉看那符文看得出神时,旁边那些人穿的青衣,倒是与青瓦屋里之人的样式相同,应该也是栖霞派的修士,修为都是此时自己无法看透的。其中一个年轻女修低声对她说道:“把你的身份玉牌给我吧,然后到那边等候。”明玉向女修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处不大的地方此时也已经站了许多人,不过比起排队等候和外围的人来说,已经算是很少了,大概四五百人,皆是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家伙。

    明玉依言朝那边走了过去,在那等候的众人可能是刚才排队等候的时间过长,都没怎么有精神,除了原本相熟之人,也就没人说话。

    明玉见气氛不佳,便干脆找了一处稍微宽敞点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闭目养神起来,并不去在意周围时不时响起的轻蔑之声,而是有些奇怪,她的确是山里出来的,这些人怎么知道的?不过也没必要一直在这强调啊,这些家伙还真是奇怪,都这么累了,还非要站着,要不是这石板地不舒服,她早就躺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明玉被周遭的嘈杂吵醒了,自己竟然睡着了!也对,这么长时间来,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不过,就这样随随便便睡着也太不小心了。”她心底自责道,丝毫没有在意刚才她可是大大咧咧地躺在地上睡着的。她爬起身,顺便拍了拍身上那因为攀了半个月的山壁,而变得脏乱不堪的衣裙。这才发觉,出云坪上排队的人已经散去了一多半,而自己这边的人数却并没有增加多少。

    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临近黄昏,但是围观的人和没能通过最开始的测试的人仍然将出云坪的外围围得水泄不通。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她已经很饿很饿了,自从从幻境中脱离出来,她可是滴米未进,滴水未沾啊,虽然暂时死不了,可是太煎熬了。“等一下,我刚才不会是被饿晕的吧?”她暗暗猜测。

    此时出云坪中央的低矮石台上,端坐着的二人正在侃侃而谈,两人皆着白衣,修为也比一众青衣弟子高出许多,已是筑基后期之境。

    “沈师兄,此番通过初试的孩童,不知你有何评断?”其中一人玉面凤眸,向另一人询问道。

    他旁边的那位慈眉善目,虽被唤作师兄,却是一副长者模样,只见他轻捋长须,笑道:“哈哈,孙师弟以为如何?”

    “小弟观此次入围之中,天灵根有一个,上品灵根五个,其余中品次阶灵根以上者足足有十人之多,当是远超以往的一次盛况。”玉面修士想了一下答道,而另外一人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若是如此,自然是极好的。”沈姓修士停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之后的霞光云麓,不知这些稚子能不能顺利通过了。”他后一句虽然是说给孙师弟听的,但却是掺了灵力,所以整个出云坪的人都听得分外清楚。

    正当明玉要将这次‘意外’睡着定性为‘饿晕’,顺便狠狠地腹诽了一顿幻境和害她进入幻境的一干人等(尤其是那个叫时光的)之时,正好听到了这句无头无尾的话。

    她寻声望去,这才发现那些青衣弟子之中,端坐着两个白衣的高阶修士,而这话正是为首的一人说出的。看来这霞光云麓就是所谓的入门试炼了,只是不知具体是什么样子的。

    此时天色已晚,太阳悬在西山云端,夕阳洒下渐显暗淡的日光,与云雾汇成了一片火红的晚霞,在金玉城墙的反光下显得艳丽非常。

    就在明玉在这揣测的时候,石台上的两人似乎也闲聊完了,只见他们从雕木椅上起来,对其他的栖霞派门人轻声吩咐了一番。便分别将测灵仪等一应物什,小心收进了门派特制的储物匣中。等到青衣弟子将明玉等人安排在自己身后站好,那姓沈的白衣弟子大袖一挥,一艘精致的巨大飞舟出现在他原本坐的石台上。飞舟宝光四溢,一看就非凡品,围观的人群见到这番景象,逐渐人声鼎沸。不愧为梁州第一大派,果然财力雄厚,用来搭载入门弟子的飞舟竟然都是灵器,众人之中不时传出吸气之声,毕竟灵器级别的交通工具可不是这些一般水准的修仙世家可以随便拿出手的。

    不过也有对这宝船不屑一顾之人,就比如站在明玉身后不远处的华服少女,她来自梁州张家,自古以来便是梁州数一数二的大世家,可惜近百十年,族中人才凋敝,竟再未出过一个元婴修士。家中最后的元婴长老眼看自己也寿元不多,可后辈之中却无一人可以继承衣秉,而其他世家对于张家已是虎视眈眈,无奈之下,便开始将族中天资不错的子孙安排到各大门派之中,希望借此缓解家族颓势。

    张依璐便是被派到了栖霞派,因为族中有测灵仪,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身怀上品火灵根的自己,会通不过这区区二流门派的入门试炼。看了看那边一脸得色的白衣修士,张依璐不禁心中鄙夷道:“哼,不过是条灵器级别的破船,有什么好炫耀的。”

    此时的明玉只觉得不可思议,那人竟然从袖子里拿出这么一个大家伙,而且这条船看起来太漂亮了,而且还会发光,里面一定有很多美味佳肴,这才配得上这么漂亮的船。这么想着,她不禁两眼放光,嘴角甚至都一不小心流了几滴口水。

    张依璐轻蔑地扫视了一众孩童,见他们大多一脸惊讶羡慕。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她正打算跟着队伍登上飞舟,一转头正好看见明玉在那目露痴色,嘴角流涎的模样。“这不是刚才公然躺在地上睡觉的那个土包子吗?”她对着明玉一阵白眼,又见那明玉一身脏乱不堪的样子,“说是土包子还是抬举她了,明明是个野猴子。”她觉得自己再看明玉一眼都是辱了自己的身份,决定日后绝不和她有所交集,便匆匆上了船去。

    明玉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加了黑名单,迫不及待地上了飞舟。等到这四五百名孩童都上了船,沈姓修士和一众栖霞派门人才跟了上去,在围观人群的低呼声中,飞舟化为一道流光,直冲天际,在一片霞光之中,没入了云岌城四周的云雾,不见了踪迹。

    作者有话说:终于把这段写完了,门派的具体设定已经理清了,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第三十五章 霞光云麓

    玉舟从云岌城的禁制中缓缓飞出,没入一片云雾,向着西山巨峰而去。厚厚的云层之中是栖霞派的护山大阵,据传这是当年栖霞派开山祖师,化神大能黄一鹤所设,阵法精妙绝伦,即便是元婴期大能也无法破除,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便只是修仙界里的二流门派,它还是可以占据这对于整个大陆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宝地的落霞山。

    飞舟周身流转着暗金色的符文,其实并非栖霞派托大,只是一次要带这么多还未入门的孩童进入护山大阵,只有这艘同样出自黄一鹤之手的飞舟可以实现。而驾驭这飞舟的正是栖霞派现任掌门大弟子沈澜,站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四师弟孙鸣缇,正是方才出云坪上的那两个白衣修士。

    二人站在船头,此时飞舟已经进入了护山大阵,舟身穿云而出,方才巍峨雄伟的西山巨峰,在云海中只余峰顶。飞舟在峰顶的一座石台上缓缓落下,石台四周也像云岌城中一般,是一个青石铺就的广场,只是面积不大。巨峰的西面便是断崖,平整的仿佛巨斧劈就。

    明玉跟随队伍下了飞舟,山风很大,她感觉自己随时可能被吹飞出去,定了定神,只见峰顶边上是一座石门,刻画入微,但式样朴素,正中间是“碎云”二字,笔力苍劲,似乎蕴含着什么深奥之理,想是什么高人所留下的。

    “这碎云门是祖师所留,你们可以先在此参悟。”沈澜收起飞舟,捻了捻三寸短须说道。他望了一眼西天的红霞,还需再等半个时辰。

    本来张依璐对这个寒酸的石门是嗤之以鼻的,没想到竟然是黄一鹤大能留下来的东西,想来是值得一看,她也就赶紧盯着那字迹看了起来,希望从中参悟些对自身有益的东西。这也是现在大多数人所想,四百多个半大的少年少女,认真看了起来。

    孙鸣缇不禁扶额,沈师兄也真是,让这些还不知道如何悟道的后辈参悟祖师爷的手迹,也就他能干得出来。

    明玉也对着两个字看了半天,却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她歪了歪头,把注意力转到了一旁的漫天霞光,和浩瀚云海上了,“真漂亮,这里比青岚峰高多了,都跑到云彩上面来了!”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此时日光稍暗,云雾也淡薄很多,隐隐已有消散之意。沈澜走过石门,前方在一众未入门之人的眼里是万丈深渊,可是在他这些入门弟子眼中却是平缓的石阶,直通栖霞派山门。

    此时在明玉眼中,西天的霞光已经染红了巨峰峰顶的云彩,深红色的云霞仿佛在云海铺就了一条仙路一般,通到远方。

    然后明玉就见那个白衣修士看了看断崖,回头对他们说道:“此乃本门试炼,名曰‘霞光云麓’,用以试炼汝等心智,只有顺利通过,方可入得我派,若是掉下去,自会有灵鹤将你们送回云岌城。”说着他和孙鸣缇一起走上石阶,向着隐没在云雾中的栖霞山门走去。不过在明玉看来,便是走在霞云之上,踏空而行,好不神奇。

    “你们只有半个时辰,等到霞光散去,如果还没有到达山门,便是失败。”说完他便和孙鸣缇走进了云雾之中。

    张依璐走到断崖边上,看了看脚下,虽然早就听闻这‘霞光云麓’,可真正要走了,还是让她浑身冷汗,“不行,我一定要进入栖霞派!”她咬了咬牙,一脚踏上了霞云。

    作者没话说。。。 


第三十六章 再入幻境

    脚下传来的,是很普通的触感,平常的就像是踩在自家院子里的石子路上,张依璐疑惑地睁开了刚刚因为紧张而闭上的双眼。

    几株梅树,一潭碧波,水边一座冷清的石亭,青砖地面上是零星的青苔,窄窄的石子路静悄悄地,揽过院门,穿进了院墙,而她就俏生生地站在这石子路上。

    “我不是在碎云峰吗?”张依璐震惊地发现,自己此时竟然在张府的别院里,还未等到她细想,院门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听到声音,张依璐不禁看向石子路尽头的那扇木门,时间似乎又定格回了那个两年前的下午,而她的脸色也随着渐近的脚步声惨白一片。

    断崖边上,明玉也尝试性的伸出一只脚,往云彩上使劲踩了踩,没有踩空,她明显感觉到脚底踏实的触感,就像踩在了平常的石阶上一样。等一下,这不会又是什么幻境吧!

    既然不会掉下去,她就干脆整个人走了上去。

    青天,绿树,茅草屋,篝火堆,老头,山鸡。“哦,这样啊…”看来毫无疑问了,这是幻境。明玉四顾,要想办法尽快出去,她可是记得这个入门试炼是有时间限制的。

    “之前是怎么出去的来着?”她看着这些惟妙惟肖地幻象,不禁有些恼火,幻境是不是觉得她很好骗啊,跟上次完全一样!

    明玉嗅了嗅鼻子,是浓浓烤鸡的味道,对于饿了许久的明玉来说,这简直不能忍受。看见篝火旁的‘酒老头’朝她招了招手,嘴角抽搐了几下,明玉一溜烟跑了过去,二话不说,拿起烤熟的山鸡,便大吃特吃了起来。

    “管它是不是假的,先吃饱再说。”

    此时,沈澜与孙鸣缇正站在栖霞山门之外,俯视着一众人在‘霞光云麓’上的表现,在他们的眼中,宽整石阶上的众人,面上时而惶恐,时而兴奋,时而愤怒又时而悲怆。不时会有人被白光笼罩,然后消失不见,那是被传送回了出云坪中央的石台,这些人没能通过试炼,在他们眼中,自己跌落深渊,是被灵鹤所救,驼回了云岌城,再也不会记得这里的分毫。

    终于,有人拜脱了幻境,他站在台阶上,抬头看到的是巍峨的栖霞山门,愣了一会儿,随即便是狂喜的表情。孙鸣缇对他微笑了一下,那人这才回过神来,激动的跑了上来,是的,他通过了入门的试炼,从他看到石阶的那一刻起,他已经被承认为了栖霞派的门人。

    半个时辰转眼即逝,沈澜轻轻捻着胡子,还有半刻,时限便要过了,此时石阶上还余有十人。他们既没有被淘汰,却又迟迟不能从幻境中脱出,这说明他们虽然有着能够入门的资格,但是心性欠佳,恐怕也只有待到时间耗尽,被强制传送一途。他目光一一扫过十人,不禁眯了眯眼,这其中还有一个自己留心过得身具上品灵根的女娃,着实可惜了。

    就在这时,有两个人几乎同时从幻境中摆脱了出来,其中一个纤细的身影晃了两晃,便跪倒在石阶上,张依璐感觉自己浑身被冷汗浸透,泪痕弄花了她姣好的容貌,但却掩不住她满脸的悔恨。

    “竟然是幻境…”她看了看身下的石阶,抬起头来,阶梯之上,是那两个栖霞派的白衣修士,和几十个和自己一样来参加试炼的人。对了,试炼,时间应该已经不够了!她马上爬起来,脚步蹒跚地往石阶上方跑去。

    而另一个脱离幻境的正是明玉,她摸了摸自己饿瘪的肚子,“明明刚才吃得很撑,现在却饿得要死!”她下定决心,下次绝对不会再被这种低级的幻象欺骗,至少要是能吃饱的那种,她才会再上当。看了下周围,明玉这才意识到时间肯定不多了,立马抬脚跑起来,看样子是自己在幻境里吃得太忘我了,时间的事情都给忘记了,直到因为吃得太撑,才从幻境中逃脱出来,明玉为此不禁暗暗自责。就在她踏上最后一个石阶的时候,白光骤起,余下未能破除幻象的人皆数不见了踪影,而就在白光亮起的千钧一发,明玉顺手拉了身后几个台阶,在那咬牙坚持,却步履蹒跚的张依璐一把。

    作者不能总说话,容易破坏氛围~ 


第三十七章 初入仙门

    沈澜环视了身周的十数人,共有八男五女,除却其中的四人,余下的皆是他在出云坪上留意过的孩童。一边的张鸣缇见他嘴角微勾,便笑道:“沈师兄,此次入门的弟子人数颇多,料想掌门师叔也会高兴非常。”沈澜微捻青须,自万年前开始,九州灵蕴逐渐稀薄,身具灵根之人也日渐稀疏,即使是栖霞派这样的名门显宗,也纳不到几个门人,更别说得天独厚的上品单灵根。

    他又深深看了一眼此时瘫坐在地,正气喘吁吁的张依璐,不禁想道:“此子身具上品火灵根,可谓是百年一遇的修仙天才,虽然在心性上略有欠缺,但若教授得当,想必也是未来我派之栋梁。”

    他余光又扫到一旁的明玉,也微微含了含首,“此子虽是双灵根,可惜品相不佳,其间隐有杂揉,论修仙,甚至不如一般的三、四灵根者,不过在千钧一发之际还能对生人施以援手,想来心性不错,倒也是可塑之才,只是不知为何会在幻境中停留如此长的时间……”

    他自然无法得知明玉是因为贪嘴,才会在幻境中滞留那么长时间,若是知晓,又不知会做何感想。

    待到众人稍事休息以后,沈澜与孙鸣缇二人相继进了山门,他在白玉石阶上略微顿足,回首道了一声“跟上”,虽然还如之前一般冷淡,但声音里却是温和了许多。

    明玉抬头望了两眼雕琢粗朴,却不失巍峨的栖霞山门,那灰白的石门上并无字迹,只有正中一朵寥寥数笔便勾勒而出的崇明花,其上青苔些许,比之山下的青云城门匾上笔迹,意境却更显深远了。她见众人已走远,忙跟了上去,心中想道,终于可以见到师父,不禁欣喜若狂。

    山门之内,白玉的石阶如栈道般沿着山壁在淡淡的雾气中蜿蜒而上,石阶虽然平整,但并不算宽,脚边不远便是那万丈深渊,走得明玉众人皆是心惊胆颤。

    所谓曲径通幽处,只一个上行弯折,眼前竟是豁然开朗,白玉石阶在此时蔓延开来,俨然一座八边形的宽阔广场,隐约可见八卦模样,正中是一座巨型圆形玉台,一半黑玉,一半白玉,却正是那太极阴阳的式样。而广场边缘大概有楼宇三座,四周青翠松柏簇拥。放眼远望,是五座巨大的山峰环绕,几条山间小径在云雾中隐约可见,山岳布局也似乎暗藏玄机,让人看不分明。

    沈澜二人此时已站在广场边缘一处刻着八边形状的符文旁,孙鸣缇见众人在入口看得痴迷,轻笑一声,朗声道:“此乃天都峰,是门中举行重要仪式之处,那三座宫殿分别是奉天殿,承天殿和升天殿,日后你们正式入门,自有人为你们详述。”

    这时,二人身边的地面,那圈原本并不起眼的复杂符文发出暗红色的微光,沈澜停住已经踏出的半步,眉头微蹙。过了半刻,那符文闪起耀眼霞光,而后一名低阶弟子打扮的年轻修士,便出现在了那圈符文正中。

    “传送阵…”张依璐心下微惊,在整个梁州修仙界,拥有传送阵的门派世家寥寥可数,没想到这栖霞派竟也有,而且看起来品阶不凡,数目众多。她理了理因为试炼而有些散乱的头发,暗想这阵法,恐怕也是那化神大能黄一鹤的手笔,看来太上长老遣她拜入栖霞派,也是有所考量的。她如此想来,心情立时大好,看这个穷酸的二流门派也顺眼起来。

    那个传送而来的人抬眼见到沈澜与孙鸣缇,微愣之后,赶忙念了句“师叔”,又看到一旁的众人,似是了然。待沈澜微微颔首之后,他便匆匆离去。

    “此阵唤作凌微,正如方才所见,是派内来往诸峰的传说阵法。”

    沈澜说罢便走进阵法,只见他抬手掐诀,脚下符文先是暗红,接着耀光闪过,他已不见了踪影。 


第三十八章 青云峰

    孙鸣缇有些无奈地看着沈澜传送而去,他这个师兄什么都好,就是死要面子,明明是无关紧要的事情,非要这么耍小孩子脾气,看来刚才那个弟子要倒霉几天了。

    他看了看正对着凌微发呆的众人,不由轻笑,几十年前,自己也是如这般痴傻吧。他从袖中捻出一道符纸,轻喝一声“开!”,只见凌微阵徒然变大,将还未从刚刚震惊中恢复的众人统统涵盖,霞光闪过,天都台上已不见了这些人等的身影。

    一阵恍惚之后,明玉感觉自己脚下一重,再睁开眼睛时,身前已经是一间简单的青砖小屋,四周绿郁葱葱,几间相似的屋子也散布在这片稀疏的树林之中,蜿蜒的石子路将各个屋舍连着一起,远远通向林子之外,而每一间屋子前面皆有一个新入门的弟子。

    “此处为青云峰秀木林,汝等今日先行休息,明日辰时,自会有执事弟子来接引汝等。”明玉闻声看去,见那孙鸣缇正站在诸屋舍中央的石台之上,而他的脚边,同样有一个与天都台那儿相同的阵法,想来便是那凌微阵。

    其余新入门的弟子听得这话,纷纷松了口气,经过了一天的入门历练,众人早已精疲力竭,方才因首次得见栖霞仙派而惊异的兴奋感一过,都恨不得马上寻个地方美美睡上一觉。

    明玉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认真去打量那间也许日后都是其居住之所的青砖小屋,她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领队的孙鸣缇,她还有对于她来说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可是明玉四顾皆无那人的身影,只余耳畔孙鸣缇最后的那句“再会”,其他新弟子大都进了屋内,而明玉在原地找不到那孙鸣缇,只得沿着石子路一路寻着,几个尚未入屋的新弟子,见她急切的模样,不禁有些疑惑,但也不知所谓,便陆续进去屋舍了,唯有西边角落那间屋前的张依璐微蹙秀眉,她犹豫了一下,便拖着疲怠的身体,悄悄跟在了明玉身后。

    项明玉寻了半天,还是没有再看到孙鸣缇的半个影子,她越走越远,渐渐深入林中而不自知,身后的张依璐见状,正欲现身劝明玉回屋舍,一个男声忽然传入耳中。

    “你是什么人,缘何闯入秀木阁?”声音中虽说掺着恼怒,却意外地给人一种温煦之意。明玉闻得声音,但是并未在周围寻得任何人影,却猛然见得一座三层高阁悄然坐落不远处的葱翠林木之中,她慌忙后退了几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我…我在找张道友,不,是张…张师叔!”明玉想了半响才想到这个恰当许多的称呼。

    “你寻得可是张鸣缇?”衣裳破空之声,一袭白衣自树端而下,青丝玉簪,玉面持剑,带着温煦笑颜,竟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俊朗少年,那人眼中透着疑虑,“不知你找我张师弟何事?”明玉只觉眼前白影一闪,面前便多了这人,虽像是质问,却又给人一种暖心之意。

    躲在不远处的张依璐不禁看得痴了,心底竟因为此人人,蕴出一番暖意,她发觉自己俏脸微红,这才羞低下头。

    “我有事情想问一下张师叔,但是一直没找到他,才误闯了这里。”明玉知道自己无意间闯入了别人的地方,不想在这种地方无缘无故的得罪人,所以学着时光的说话词调,小心答着。

    “噢?若我未记错,张师弟此时应已回了凌云峰,你在青云峰寻他,怕是找不到。”那人打量了几眼明玉这谨小慎微的郁闷神情,又用余光扫了一下躲在不远处的张依璐,不由轻笑一声。此人名叫赵长卿,乃是青云峰栖霞派掌门真人沈怀瑾的关门弟子,这秀木林的深处正是掌门一处私府,名叫秀木阁,除为掌门藏书以外,亦是其弟子的住所,平日里没有掌门明示,是禁止外来之人擅入的。

    “不知你找他有何事,或许我可以代劳。”赵长卿见她生得喜人,便一口答应帮忙,也算是提携后辈嘛,

    明玉认真道:“我想打听一个人,这你也知道吗?”

    “那是自然。”他不假思索地应道,

    明玉闻言大喜,方才的抑郁马上一扫而光,连忙问道:“那你认不认识我师父?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来见我师父的!”师父?躲在树后的张依璐不禁在想,这乞丐丫头莫非还是与栖霞派素有渊源?

    “你师父?”赵长卿不禁好笑,不说此子刚刚入门,她堪堪练气三层的修为,又何来师父?

    “你应该是刚入门的弟子吧,尚未拜师,何来师父?

    明玉听了这话,有些微恼,她大声喊道:“我有师父!他叫周……!”不对,师父交代过不能向别人提及他的名讳,明玉将到嘴边的后两字生生咽下,她看着那人,只得摇了摇头,想了一下,又不甘心地说道:“他喜欢喝酒,天天拿着一个大大的酒葫芦!我是有师父的,他就在栖霞派里!”

    “我倒是没有听说我们栖霞有这么一号人物。”赵长卿见她认真的模样,并不似在这信口开河,他只得摸着下巴细想了一下,答道。

    说罢,他又微笑了一下,用手轻轻揉了揉明玉的头顶的秀发,道:“不过我既然说了替张师弟代劳,那我便帮你寻得此人又有何妨。”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周漱玉!”赵长卿心里默念一遍,算是记下了。

    “你先回去便是,三日后我自然会去告知你结果。”他飞身回了树冠之上,准备继续入定。

    “那…好吧,道……师叔再见。”

    听得明玉的话,他莞尔一笑,道:“哈哈,漱玉师侄,我可不姓道。”

    “我名唤赵长卿,日后你叫我长卿师叔便是。”说这话时他也看了一眼一直躲于树后的张依璐,算是也告知了她自己的名讳,张依璐一直看着那已经端坐树冠的赵长卿,忽然的视线相交,让她心头撞鹿,又羞红了脸,连忙撇过头去,心里却已记下了那人的名字。

    “速速离去吧。”赵长卿挥了挥衣袖,今天还真是见到了两个有趣的后辈。

    明玉只得学着时光的样子,做了揖,悻悻出了林子,她看了一下方才还站了众人的石子路,此时已不见了人影,想必是皆进了屋舍,她寻了一会儿,也就推门进了自己的那间青砖小屋。 


第三十九章 瓶颈

    一直偷偷跟着她的张依璐此时却并未跟着她一起回来,而是依旧躲在方才的树下,望着在树端入定的赵长卿出神,自她懂事起,还未有哪个人让她生出这么多好感来。

    张依璐按着自己尚在起伏不已的胸口,惊羞的同时,不禁却警觉起来。她并非什么痴于****的小女子,却无端端地对这赵长卿生出这般情愫来,事出无因必有妖。她可不会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前世今生的鬼话。

    林风微抚,枝叶作响,此地虽景致宜人,但总觉得不宜久留,四顾望了一望,张依璐决定先回去再说,至于这诡异的动情之事,她日和必会查个究竟。树后的张依璐又看了一眼树端之人,便按着心口,匆匆忙忙地向着外林而去。

    再说进了屋舍的项明玉,此时正被其中精致的点心所惊异,方桌案台上的玉盘中,是几个花样繁琐的糕点,五颜六色,甚是好看,更是发出甜腻香气,明玉只觉食指大动,马上大吃起来,小小的几个点心下肚,她才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被整整饿了半个月,她竟然都没有饿死,明玉越发认定自己是仙人了,她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心想这次终于不是幻境了,没想到这东西不但好吃,还非常管饱,看来也是什么奇怪的仙家之物了。

    待了好一会,自觉已经完全恢复活力的项明玉才认真打量起这个房间,内饰华丽却不奢靡,简而精致,貌似很合她的眼缘嘛,绕着房间大力走了一周,明玉对如此结实的木板非常满意,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踩破地板了。

    她正走到窗边,便顺手抓住了那白布窗帘,拿在眼前看了又看,甚是喜欢。

    “这是床吗?这么软!睡起来一定舒服极了!”

    她抱着被褥,痴痴笑起来,若不是外面天色还大亮,明玉怕是要直接睡个天昏地暗了。

    过了好一会儿,明玉的新鲜劲才过,便就平复下来。她仰躺在床上,不禁回想起和师父的种种往事,自己已经到了栖霞派,但是这里太大了,又不能乱走,给师父惹出麻烦,虽然还没有见得酒老头,但也有人答应帮她去找师父,那她先等等看好了,免得到时候闯了祸,又要挨酒老头的揍,嘻嘻,应该不久之后便可以见面了吧?

    “对了,已经好久没有修炼了!”她翻身起来,虽然最近一得了空便会入定几刻,但正了八经的修炼可是许久未做过了,她顺手抓了床头的蒲团,便盘坐而上。

    “要是让师父知道了,一定有我好看的…”她一想到自己偷懒被发现时酒老头的脸色,立马一个激灵。

    明玉马上沉心静气,五心向天,意守丹田,她将一直因为太饿而被压抑的神识铺散开来,但未超出屋舍院墙的范围,师父曾说过,若因为肆意的展开神识,而惊扰其他修士,不但是对其的挑衅,更会提前暴露自己,使之陷入险境,故而明玉每次都会控制自己神识的范围。

    她双手掐诀,运起无用心法,自从进入栖霞派内,空气中的灵气便异常浓郁活跃,她只觉金蓝亮色开始纷纷由百会涌入体内,加入到其经脉中那碧蓝细流之中,汇于气海丹田。

    之前多日的历练,终于让阻碍她多时的练气三层瓶颈隐隐松动起来,明玉不禁大喜,看来师父所言不假,单单埋首修炼多是无用之功,只有多多历练,寻得契机,才是修道之人的正途。

    虽然不是很懂什么叫契机,不过看来下山的这月余光景,的确为她突破至练气四层增加了更多可能。

    一直到了第二日的上午,项明玉才收功回神,她内视体内,虽然一夜修炼未能突破,但充裕的灵气将她因灵气匮乏而受损的经脉已全数修复,她只觉此时精力充沛,想来突破至练气四层亦是水到渠成,只是需要些时日积累而已。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身的污垢,顺手施了个清洁术,瞬时清爽干净了许多,待到她起身伸懒腰的时候,屋外突然响起了一个老者的声音,其声浑厚有力,平稳低沉,却听得分外清楚。

    “周漱玉,你可知已是几时了?!”当然,其中的恼怒也是分外明晰的。 


第四十章 秀木重逢

    明玉闻声暗叫一声糟糕,已经到了第二天了吗?之前入定也不会这么长时间才对啊,她连忙推门而出,待她出了院,才发现门口此时已站了一人,他正瞪眼瞧着她,想来方才那一声就是他所喊的。那人蓄了股长须,一身破布衣裳,但也干净整洁,虽然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正可谓鹤发童颜。

    “刚刚入门,你便整整迟了大半日,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那人见明玉终于现身,便问道,

    “我…不知。”明玉看了眼天色,竟已日光稍淡,想来是第二日临近黄昏了吧。

    “申时!”白须老者吹着胡子,他陈易自从筑基成功,坐镇秀木林一百余载,还从未见过在入门第一天就迟到的人,倒是要好好见一下,到底是何方神圣,一定要给她点教训,不然也不会是他亲自等这丫头这么长时间了。他略微想了想,又道,

    “其余新入门的弟子早已领了任务和物什。”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素色荷包递给项明玉,

    “这里面的是入门的初级功法和丹药,以及你昨日交上来的文牒,”

    明玉将东西拿好,心里却不是滋味,哼,等见了师父她一定去告状,看这长胡子老头还敢凶她不。

    “至于任务…”陈易略一思量,从袖中拿出一把钝斧,心想这活计正好合适。

    栖霞派,青云峰,秀木林众屋舍边角,一间略显灰黑的房子,正是为这些低阶弟子准备食火的地方,而后院里那个正在费力劈着柴的娇小身影,正是项明玉了。

    “一百零九!”明玉挥斧劈着柴,边砍边数,白胡子老头让她劈五百捆柴火,虽然在青岚峰她就经常劈柴,不过一下子劈个五百捆也是非常吃累的。

    只等到午夜过半,才听到明玉疲累地念了句“五百!”,然后便瘫倒一边,气喘吁吁。

    没吃到饭!!!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那个白胡子老头针对了,竟然有没完成任务不准吃饭这一条!

    负责烧饭的弟子早早地就来这抱了柴火生饭,那小子的眼神绝对满满的幸灾乐祸,她甩了甩发酸的双手,给了把钝斧还不准用法术,明玉进厨房拿了那碗早就冷透的饭,狼吞虎咽起来。虽然幸灾乐祸,不过还是有给她留了一碗饭的嘛,明玉心想,便决定不再生气,不过那白胡子老头绝对不会原谅的!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柴堆,便回了自己的小屋。明玉站在院门前,深深有种拆了院墙的冲动,门竟然打不开!

    “奇怪,明明走的时候可以的,这是为什么啊……”明玉在门上摸索了半天,却丝毫找不到头绪,没法睡床事小,屋里还剩了一块点心吃不到可就严重了!

    “笨蛋!连院锁都不会开吗?”正当明玉苦苦挣扎之时,一个清越的女声传来,

    明玉回头四顾,却未见有人,

    “小乞丐,这呢!”只见一个纤细的人影正站在另一座院落的院门口,目涵嬉笑地说着,这边明玉才张眼细瞧,只觉得眼前一亮,世上竟有笑起来这么漂亮的人。

    此人正是张依璐,她听说那日拉她一把的小乞丐头天便迟到被罚,就特意算了时间等她回来。

    “你…是谁?”明玉稍稍回过神来,这人明显是特意在这等自己,虽然身上没有感觉到杀气,不过还是谨慎为妙,更别说自己并不认识她。

    “你竟然!你个小乞丐,亏我等你这么长时间,就打算道个谢,你竟然说不认识我!”张依璐闻言不禁恼火,她两步化作一步,走到项明玉跟前,又道,

    “你再看看,可否认识我?”

    “啊!你是……???”明玉的确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可是自己的确不认识啊。

    “算了算了,我叫张依璐,又见面了,周漱玉。”这人也知道自己的名字,明玉不禁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张依璐见她这样问,忍不住又笑起来,

    “你现在可是大名人,入门头天就迟到,陈易老道可是被你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

    “先不说别的,来来来,我教你怎么开院门。”张依璐说着走到院门前,

    “陈老道应当给了你一个储物袋吧?”

    “是这个吗?”明玉从身上摸出那个奇怪的荷包,这叫储物袋?

    “对的,你现在在手上运上灵力,然后将手探入其中试试看。”

    “这是!?”明玉照着做,待她手一探入,只觉脑中浮现出一个不大的狭小空间,几样东西静静躺在其中。包括一本装裱精美的玉简,一块文牒,和一个翠绿色的丹瓶。这个不起眼的荷包竟然如此神奇!

    “你将那个你的身份文牒取出来,然后将它对着院门,再把灵力打入其中试试。”张依璐的话打断了她,明玉这才反应过来,马上试着照做,只觉眼前绿光微闪,院门上凭空现出几个符文,门便无声自开了。

    “门开了!”明玉几乎能闻到点心的味道了,她刚跑进院子才想起应该给这个漂亮的小姐姐道个谢才是,张依璐见她那模样又笑道:

    “你在入门试炼的人情我算还了,小乞丐!”她挥了挥手算是倒闭,走了两步又回首道,

    “以后有什么事情也是可以来找我的,”说完便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过我可没说会帮你!”似乎觉得有些失了面子,临进门还补充了句,便不见了踪迹。

    明玉看了看不远处张依璐的住所,心想张姐姐真是个好人,便去找她的点心了。

    她院落的院门待她入屋便无风自关,微闪过几道符文,应当是锁下了。这正是栖霞派顾及门下弟子安危所设的初级符锁,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却也是栖霞派对门内弟子的尊重,毕竟项明玉就算迟了整整大半天,那陈易也不曾想过硬闯她的住所。

    “放肆!你竟然敢活着回来?”古旧的客栈,昏暗的油光灯下,一个红衣女子正大声呵斥着跪于下首的锦衣男子。

    那男子锦衣玉腰,不过头发散乱,身上分明受了重伤。

    “属下不敢,但属下深知此事事关重大,故而冒死前来!”男子忍下口中的血,铿锵而答,女子似乎对其此时的态度略显满意,她语气稍缓,却依旧冷声道:“说吧,是何人将你打成重伤的?”

    男子低头默念,想来是什么传音入密的手段,红衣女子似是明了,她眉头深皱,看了一眼跪于地上的人,袖摆一挥,便飘然离去,而那男子闷哼一声,已然没了生息。

    “你说血莲会怎么来应付这种事态呢?”客栈不远处的山隘上,一身黑衣短褐的妖艳男子正吃吃笑着,像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般,站在他身后的琥珀收敛着眼底的厌恶,不置可否。

    “项师姐还真是冷淡。”殷煦也并不恼怒,甚至语气中带了点讨好长辈般的情绪。琥珀在一旁只觉一阵恶寒,现在的殷煦修为堪堪筑基,甚至不如已是筑基中期的自己,没想到他和自己还扮起了师姐弟,他越是显出这种看似讨好的态度,便越是让她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第四十一章 事端

    明玉入门已经十日,今天陈易召集众人,想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有了上次的教训,明玉便早早到了秀木亭,说是亭其实就是一处林间空地,简单铺了些石板,有个小石台,算是修整了一下,用于新入门的弟子集会之用,上次发放物什与任务便是此处。此时她正往空地中间走着,见到不远处的少女,不禁开口喊道:“张依璐!你也来了啊!”边说边向她跑去。

    这边张依璐只觉无奈,喊那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吗?!自己前几天去找她绝对是个错误,没想到竟然是个这么不着调的疯丫头。这两天明玉只要见着了她便义无反顾地缠上来,送几样惊悚的礼物啦,在她旁边大喊大叫什么的也是家常便饭,让本来只想低调做人的张依璐甚是烦恼。

    张依璐强忍着逃跑的冲动,朝向明玉的方向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心想拜其所赐,现在秀木林里可是没有人不认识她了,包括那些原本就住在这里的弟子。

    “张依璐~你今天也来的好早,你看!我这次可是没有忘记不来!”明玉在旁兴奋地说,通过这几日的接触,她早已对张依璐卸下了警惕,一开始处处的谨慎已被这种信任所代替,再怎么说,张依璐算得上明玉除了酒老头以外,第一个完全信任的人,所以有些过于急切地去亲近了,却显得她疯癫了许多。

    张依璐好不容易拒绝了明玉从储物袋里掏出的精心准备的礼物——某个还淌着血的所谓美味佳肴的原料(山鸡),一边故作高冷状的向一旁挪了挪脚,即便如此,但其实张依璐还是蛮喜欢这个缺根弦的同门的,两人又聊了聊些许琐事,和近日的修炼情况,当然主要是明玉在说了。

    话说明玉的修为停滞在练气三层已经有一年多了,之前成功领悟了剑势,按照酒老头的说法,进阶应该是水到渠成才是,刚入门的那次入定也让她有这种感觉,可至今却迟迟无法突破,似乎缺少了什么关键的部分。虽然明玉并没有缺心眼到把所有的东西都对张依璐和盘托出,但是自己修为停滞不前的事情还是说得非常勤的。

    对于明玉的奇怪境遇,张依璐却是帮不上什么忙,作为单灵根,她可以说是从来未有遇到过什么瓶颈,更别说停滞的情况了。正因如此,她虽只有十五岁,但已是练气五层的巅峰修为,在秀木林的众多弟子的修为当中,算是数一数二的,只能简单安慰鼓励她了几句,也就作罢。

    “不知道今天找我们来是要做什么。”明玉说得有些累了,便把话题落到了这次的集会之上。

    “应是修习功法的事情吧。”张依璐见她终于说完,暗舒一口气,故作淡然地答道,“当日给我们的入门功法只有简单的纳气入体和练气三层的心诀。”

    “张师妹所言不错,”这时一个男弟子忽然插话进来,“据我父亲所言,栖霞派中有一种功法甚是玄妙,可以返璞归一。”

    张依璐闻声不禁翻了个白眼,由于明玉的原因,经常会有一些烦人的家伙纠缠过来,看来这次也没有例外,还是个修为比她高出不少的弟子。

    那人也并不在意她的冷漠态度,而是继续笑道:“在下宋振璞,张师妹有礼了。”

    “我们并不认识你,你过来做什么?”一旁的明玉见张依璐面露不悦,知道又是来了个什么奇怪的家伙,便率先开口说道。

    “哈哈,张师妹总是照顾着令妹还真是辛苦。”此人十六七岁,却是梁州宋家的旁系子嗣,名叫宋振璞,是个三灵根,在宋家算是资质较为不错,可惜不是本家,便被族中长老送来了栖霞派,如今已是练气八层的修为。

    “她并非我的妹妹,若是无事,勿需多言。”张依璐依旧冷言冷语,这倒是越发激起了宋振璞的兴趣,早就听闻新入门的弟子里来了两个模样甚是好看的女弟子,一个痴痴傻傻,一个高冷傲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那个痴傻之子与这冷傲之女比起来实在是相形见拙,自己身为华王府宋家的天才,看来只有这张依璐配得上了!

    “璐师妹此话差异,你俩情若姐妹,众人皆知,我的话倒也没有说错。”他特意唤她名,算是拉进距离,待整了整衣袖,又道:“你我甚为有缘,不如借一步,促膝长谈一番可好?”

    这搭讪之人在青云峰也是出了名的登徒子,这次遇到秀木林的这对女子,想来情形将是非常的好看了,周围众人见他三人争执起来,纷纷嘀咕议论起来,不禁存了看热闹的心态,围观起来。

    “张依璐已经说了不想和你说话,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明玉在一边听得不耐烦,略微生气地说,这人不仅打断她和张依璐的对话,还在这胡搅蛮缠。

    “你放肆!?”宋振璞脱口怒斥,这个野丫头竟然敢说他不要脸!但是又见张依璐在那一脸不悦,只得压下语气,细声说道:

    “咳咳,我是说小妹妹,我这是和你姐姐说一些重要的事情,你不要打岔,我……”

    不待他说完,张依璐便又淡然道:“我和你并没有什么可说的。”

    “我…”宋振璞只觉话到嘴边便生生噎住,只憋的满脸通红。围观的众人也不禁掩笑出声,宋振璞觉得脸上更烫,往日搭讪女子总是无往不利,这次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脸,胸中不免怒火中烧。

    “你可知我是谁!?竟敢如此蔑视于我?!”他也不再掩饰对张依璐的窥伺之意,大声喝道。张依璐见他一副盛怒之色,右手无声按住盘在腰上的软剑,依然不动声色地回了声“不知”。

    明玉虽然不是很懂这人为何要怒,但已经隐隐嗅出杀气,便直接从背后拔出了墨泉剑握在手上。

    宋振璞见她二人戒备也不以为然,“我乃梁州华王府宋家第二十三代孙,百年一遇的修仙奇才,栖霞派青云峰五代弟子宋振璞!”报完名号,他只觉一阵得意,方才的积郁也舒畅许多,在青云峰,除了关门弟子,没有人是不忌惮自己的,区区新入门的两个雏,可别吓尿了裤子。

    “宋家?”张依璐心下一沉,华王府和她们张家在梁州可说是平分秋色,只是现在张家式微,这人的确是自己惹不起的。

    “华王府宋家!”原本只是提防着他的明玉待听到华王府宋家几个字后,脑中立时浮现出宋泗几人的狰狞面目,和深受重伤的酒老头来,不禁愤怒,突然娇喝一声,无用剑法起手式已然使出,只攻宋振璞而去。

    “哼!”宋振璞虽说是个纨绔子弟,但修炼从未松懈过,见明玉突然挥剑攻来,慌忙之间,抽出袖中玉扇招架,怒道:“说你痴傻,怎么突然范起疯病了!”区区山野丫头,竟然敢对他刀剑相向,一个练气三层的雏,他可不放在眼里,立时提起灵力应战。这边先手被挡下的明玉,马上反手横剑,错去宋振璞的防招,正待继续出招之时,只听得一声怒喝。 


第四十二章 旧伤复发

    “住手!!”原是陈易已经到了。张依璐此时也反应过来,连忙抱住明玉后退,眼睛盯着那边的宋振璞,要是他还要出手伤人,即便得罪宋家,也不会让他伤了明玉。

    “你们当我是死的吗?!”陈易气得须发皆直,他看了看了明玉二人,接着走到宋振璞身前喝道:“宋振璞!你不老实在祖师殿面壁思过,怎么又跑来此处胡闹!?”

    “六师兄。。。”宋振璞怯声道,这陈易正是他所怕的关门弟子之一。

    “当众欺辱新入门的女弟子,我看你是没有丝毫长进!这次的账,我先给你记下!待后面我自会禀明掌门真人处理!”

    “是…”宋振璞把手上法器收好,边说边对陈易行了个同辈礼,却已将贸然向他出手的项明玉记恨在心。

    “还不快走,难道让我亲自押你回去不成?”陈易见他在那迟迟不动,又怒道,

    宋振璞见其已然动了真怒,马上后退几步道:“不敢,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便匆匆向着林中那处传送阵走去,

    “哼,不成器的东西!”陈易待到他传送而去之后,这才回过身来,皱眉道:“项明玉,怎么又是你?”

    明玉手里还握着墨泉,张依璐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剑从明玉手中取下,只得作罢。

    “还请陈师兄绕过明玉这次,她是为了护我才会如此。”她见陈易虽然面含怒色,但明显与刚才对待宋振璞的态度要软化许多,便连忙替明玉辩解。

    “就算是这样,但在门内与同门弟子兵刃相见,已是触犯了门规,你可知道?”

    明玉也知自己似乎是干了什么蠢事,但是握剑的手已经攥得发白,却怎么也松不开来,她觉得某些东西已经有些失控了,听不清张依璐和陈易的话,就在她努力想找回身体的控制之时,一股钻心的疼痛突然从脑中传来。

    刺痛席卷而来,她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疼晕了过去。

    “项明玉?!”

    “明玉?!”

    伴随着两声惊呼,明玉昏迷在张依璐怀中。

    丹香飘绕,暖阁软塌,明玉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自己这是在哪里?不是应该在秀木亭的吗?只是这么回想一下,她就觉得头上一阵抽痛,这个疼法是神魂的伤势复发了吗,明玉摸着自己的脑袋,本以为领悟剑势之后就可以不用频繁的利用养魂石修补神魂了,看来只是因为可以调动神识,所以比之前简单许多,但还是必须的。

    “这是不是就是迟迟进阶不了的原因呢?”明玉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自语道。

    “你醒了?”明玉闻声,连忙做起身来,这才看清自己正躺在一间竹屋的床上,屋内弥漫着丹草药材的清香,一个灰袍老道正坐在塌下看着她。

    明玉摇了摇头让自己感觉更加清醒一些,

    “你是?”

    “醒了就好,你本就神魂受损严重,今日又在盛怒之下强行催动灵力,故而才会晕眩过去。”

    “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虽然我应该问一下你为何身负如此重伤,但如果你不想说也就罢了。”老道见她醒了,便不再看她,而是专心捣弄起手上的几株药草,

    “谢前辈搭救。”

    那人并未理睬于她,捏着手上一株灵草出神,像是发现了什么奇异之处。明玉见他并不是很欢迎自己,也就行了一礼,便匆匆下床。

    等到她已经走到了门口,那人像是才发觉明玉的动静,他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说道,

    “这里是几颗安神的丹药,虽然治不好你的神魂伤势,但也聊胜于无。”

    明玉只得回身接过丹瓶,正欲说几句道谢之词,老道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起来,他摆了摆手说道:“无事便速速离去。”似乎生怕明玉在此多待半刻一般。 


第四十三章 入门功法(上)

    明玉只得将口边的道谢咽了回去,拜了一拜,便出了屋,这是一间青竹小屋,四周翠竹环绕,清新雅致非常。却不知此是何处,要不要回去再问问那个人怎么回秀木林呢,明玉发现自己似乎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去啊。

    正在她四下寻找什么能指明怎么回去的信息的时候,一阵晕眩感却突然袭来,原来这次伤的这么严重吗?抱着最后这点意识,明玉在竹屋前又晕了过去。

    也许是听到了声音,竹屋内的老道从里面走了出来,

    “哎呀呀,这个女娃,明明伤势未愈,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他连忙将明玉抱起,却见到了她手中握的那瓶丹药,额,莫非刚才是他自己把她赶出去的?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谁让这女娃偏偏在自己闻识药草的时候醒过来的,他将明玉抱回榻上,自语道,

    “要是让陈易那小子知道了,一定又要啰嗦个没完!”看来要尽快将她送回去,免得麻烦,老道想定,便替明玉号起脉来。

    “脉象平稳、有力,内息稳固,不过……”

    老道眉头一皱,这女娃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这样子,此等伤势应是旧伤,但魂魄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竟然还能活下来。他又抬开明玉眼皮,细看了一下,嗯,如果辅以固神散,应该可以暂缓伤势。

    “漱玉,漱玉!”

    明玉觉得自己的脑袋晕晕沉沉,像是睡了好久好久,而隐约中似乎有人在叫自己,

    “漱玉,你快醒醒!”啊,的确是有人在叫自己,她努力睁开了眼睛,

    “醒了吗?漱玉,你终于醒了!”眼前是欣喜若狂的张依璐,她紧握着明玉的手,有些喜极而泣,

    “要是你有个万一,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明玉苦笑一下,张师姐明明就是个性情中人,可在人前却总是冷漠的样子,一点都不适合她呢。

    “师姐,我没事,就是累着了,你不用自责的。”

    “谁自责了!?我只是,只是…总之你可要赶紧好起来,不然我就不给你做饭吃了!”

    明玉闻言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之前每次给张依璐带林子里打的猎物可不是白打着玩的,不知道为什么,身为张府的千金小姐,张依璐的厨艺却惊人的高超,所以每次都是可以一饱口福的。

    “张师姐,我已经没有问题了!”明玉两眼放光地答道,

    “……”张依璐假装没有看到她嘴角的哈喇子,无奈的一笑,示意明玉赶紧躺下,

    “好好,还给你做饭,赶紧躺下休息。”

    明玉依言而卧,那张依璐便又道:“上次由于你意外昏迷,所以陈易师叔让我将当时下发玉简带来给你。”

    “谢谢师姐。”

    “这里面是栖霞派的入门功法——青云诀,漱玉,你可愿意修习?”

    “什么意思?”

    “当日你走后……”

    陈易带着受伤昏迷的明玉从传送阵而去,留下众人在那议论纷纷,

    “这人竟然敢与那个宋振璞动手,莫非也是有什么依仗?”

    “我看很有可能!”几个男女弟子围在一起,

    “你看那张依璐可是单灵根,指不定被哪个金丹真君看上了收为真传弟子。”一人说道,

    “也对,那个疯丫头一定是觉得自己巴结上了张依璐,才敢这么随便动手!”另一人分析道,

    “不过那张依璐天资过人,确实有几分……”

    “姿色!”其中一个接着话茬大声道,

    “去去去,我是说实力!”方才说话之人脸上涨红一片,连忙辩解,

    “哈哈,齐兄,都是性情中人何必说些违心话呢!”那人并不在意,几个男弟子不由哄笑起来,而那些女弟子则对那几个男弟子一脸鄙视。

    站在一边的张依璐自然是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她依然目不斜视,并未在意,仍旧一副冷淡的样子,虽然心里已经将这些碎嘴男骂了个够。

    忽然议论的声音小了许多,张依璐这才发现陈易已经回来了,虽然非常担心明玉的情况,但她也不会逾矩,便将注意力集中到陈易的一举一动上,希望看出什么端倪。

    陈易此时已走上石台,他环视四周,一共来了五十人,除去周漱玉,新入门的三十个弟子都到齐了,他轻咳了几声,原本还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瞬时安静了下来。

    “你们皆是新近入门,之前传于你们的入门功法——青云诀想是已经修炼多日了。”他从袖中拿出一份翠绿玉简,

    “修炼过的弟子应当知晓,上次的玉简只有到练气五层的心法口诀,今日之事,其一,为向你们发放后续完整的青云诀心法,其二,为了确认一件事情。”众人听闻,又不禁低声议论起来,陈易也并不阻止,而是继续说道,

    “你们多是来自仙门世家,族中自有家传功法,这也是你们多数人都身怀修为的原因,不过既然要入我栖霞,自然必须修习我派功法。”

    他将手中玉简打开,翠色霞光自其中铺散开来,

    “青云诀作为我派入门功法,具有返璞归一之效,无论你之前修习何种功法,只要非邪非魔,便最终都会化为青云诀的法门。”

    霞光色彩变幻,逐渐归于玉简正上,隐隐透出崇明花的样子。

    “其他功法自然消迩,自此以后便是正式的栖霞弟子了。”

    “那如果不修炼呢?”此时下面一个清瘦的少年忍不住问道,陈易闻言微一颔首,将玉简收起,笑道:“若是汝等不愿修习,那便不能入我派宗门,只得留在青云峰秀木林,不过,我派亦会待之以客卿之礼。”

    那少年与几个周遭之人听得此话面露喜色,但又暗含着后悔与焦躁,陈易看在眼里便又道:“此功效自练气六层之后开始产生,若是你有继续修习自身功法之意,现在开始停止修炼便可,勿需担忧。”

    “就是这样,我来到栖霞派就是为了修习这的传承功法而来,自然是要继续修习,这么想来,那日宋振璞那厮倒也说得不错。”张依璐侃侃而谈地将当日的经过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然后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掏出一件翠色玉简,兴奋地说:“漱玉,你也是要继续修习这青云诀的吧?”她伸手递给明玉,语带骄傲,

    “我已经将你的带回来了,不用谢我的!”

    “………” 


第四十四章 入门功法(下)

    明玉坐在一边,手里拿着那卷玉简发着呆。因为有酒老头给的无用功法,她根本就没有打算过修炼青云诀,所以从来没有翻看过之前储物袋里的那卷玉简,现在倒好,酒老头还没找到,她自己就要被赶出栖霞派了。

    她赶紧摇了摇头,不行,绝对不能这么前功尽弃,明天再去林子里找那个叫赵长卿的问一下吧,至于这青云诀,既然前五层不会对已经修习的功法产生影响,那就修炼看看吧,反正自己进展慢,估计突破到练气四层都要好久,更别说什么六层了。

    这么一想,明玉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起来,到时候自己已经找到师父了,就不会有人再逼着她炼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吧。

    既然决定要修炼,那就现在便开始吧。明玉随即坐定,她将玉简拿出展开,默记起心法口诀,同时运起里内灵力,循着功法所示运转起来,一般而言,转而修习另一门功法的话,一开始会有经脉不通的晦涩感,毕竟要改变灵力的流转模式,有一些霸道的功法,甚至会导致修炼者经脉俱裂,爆体而亡。

    当然这些都是听张依璐说的,她修炼的时候就有一些刺痛感,明玉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功法竟然运行顺畅,没有丝毫不适。她只觉比之前修炼之时浓密的多的金蓝两色灵气涌进体内,之前便已经充盈着灵力的经脉此时越发显得狭窄,突然丹田的灵气团越转越快,带动全身的灵力加速流转,明玉只觉经脉仿佛要撕裂一般剧痛,莫非无用功法与青云诀相冲相克,这可比依璐姐说得疼痛百倍。

    明玉此时满头皆是豆粒般的汗珠,但她紧咬牙关,硬是一根筋的运着青云诀,为了不被赶出栖霞,为了见到师父,她决定坚持到底,相克又如何,明明历经艰险,怎么可以被自己拦在这种地方。

    像是对她的坚决给予了回答一般,屋舍周围的灵气猛然聚集至明玉身周,丹田的气旋在大量灵力的聚缩下终于慢了下来。体内撕扯经脉的灵力逐渐趋缓,开始慢慢修复起受损的脉络,新生的经脉更坚韧,明显承载了更多灵力的流动。明玉只觉耳中一声清鸣,原本体外聚集的灵气皆数散去,屋内灵气的密度瞬时恢复了正常。

    竟然突破了,只是尝试着修炼了一下青云诀,她竟然成功突破到了练气四层,明玉努力收敛住自己的喜悦,继续运转功法,稳定刚刚进阶的修为。

    待到翌日,明玉终于结束了入定,她缓缓睁开眼,只觉精力充沛,除了头侧还有些隐隐作痛以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舒畅过了。她施了个清洁术除去一身污垢,用手拍了拍额头,自从上次在青岚峰修复了一下神魂之后,自己就没再管过,看来现在的情况变严重了。想到之前她对张依璐的过分亲密和对宋振璞的突然发难,怕都是这魂魄的旧伤造成的吧,看来这伤不止会头疼难忍,还会影响她的心智,如果继续放置不管,怕是自己小命都没了。明玉起身喝了口水,舒展了一下手脚,便又在蒲团上坐定,虽然刚刚进阶成功,但恐怕自己还不能出门。她从怀中拿出那块灵光暗淡许多的养魂石,将它置于头顶,便沉心静气,再次入定了。

    灵气运转平稳,虽然经脉中的灵力与新拓宽的经脉比起来看着少了许多,但明玉发觉其中灵力更加浑厚,她收回注意力,将自己的神识集中,以无用功法的口诀,将丝丝灵力与神识缠绕,从养魂石散发出的复原之力慢慢渗入识海,虽然此时的识海在明玉看来只是一片浑浑噩噩,但想必自己受损的魂魄就在其中,一阵刺痛传来,明玉连忙减少自己神识中混入的灵力,继续对神魂进行修复。

    如此这般,直到第二日清早,待到明玉神识濒临枯竭,她才停了下来。一直过了好久,她才睁开眼睛,虽然这次入定仅仅不到一天,但感觉比起之前一整天的修炼还要漫长。明玉抬手拿下头顶上的石头,这才发现她的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她连忙起身把之前张依璐和玉简一起送过来的入门弟子装换上,这才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木塌上。

    虽然疲惫但感觉灵台清明许多,明玉喝着杯中的茶水,算是缓过神来。她拿起那卷玉简不禁端详起来,进阶之时自己并没有留意,方才才发现,这青云诀似乎和自己的无用功法的行功方式非常接近。她微微蹙眉,莫非师父的无用功法就是这青云诀吗?

    此时的梁州青甸平原正逢盛夏,贯流其中的恒河却不似往年般水量充沛,隐隐竟有断流的迹象,

    梁城方圆百里,正是梁州大国梁甸的京城,户逾百万,如今恒河枯水,一时间城中人心惶惶,暗流涌动。

    “城南的井里还有水吗?”一个青壮男子此时肩上挑着两个空桶,急急忙忙地拦住一个从城南方向而来的人群中的男人。

    他名唤宋嘉,居于城东金谷巷,世代靠经营衣铺为生,今日家中水缸里的水已经不多了,自家后院的浅井也早就干了,便只能赶快出门到城南较深的官井取水。

    “还井呢,城南那口井,水有道是有,不过刚刚被禁卫军给封锁了!”那人手上也提着个木桶,里面空空如也。

    “我这正打算出城看看,河滩的泥里面能不能挖点出来。”他说着甩开宋嘉的手,随着人群往北去了。

    “封了?凭啥封啊?!”宋嘉一听便慌了神,

    “我哪知道,别挡着我!”那人觉得自己被拦着这么久,万一城外的水也没了咋办。他一把推开宋嘉,匆匆而去。

    宋嘉挑着担被如今的情况弄得懵了神,前几天情况还没有这么严重。这时一直坐在街边的一个老汉见他可怜,便道:“听说是宫里的井也快干了,这是要把井里的水都取进宫里去。”

    “宫里……”他又愣了愣,便一转身,跟着人群的方向,准备去抢水,却突然回头道,

    “阿伯,你不和我一起去汲水吗?我说不定还能帮帮你。”他焦急地看着那老汉,

    “不用了,年轻人,你快去吧,晚了那边可就也没水了。”老汉拉了拉自己的破斗笠回道。

    宋嘉跺了跺地,叹了一声,便匆匆而去。

    “师父,你说这里干旱这么厉害,是不是有妖作怪啊?”街边一间酒楼的二楼窗边,一个少年一边看着下方的人群,一边酌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