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店

    白小满漫无目的在街上闲逛,吃饱了喝足了,在锦城呆的这段日子,让她深刻体会到,天底下的都城其实都长了相似的模样,再繁华再热闹,看多了也实在没什么新鲜。

    百无聊赖回到客栈,发现客栈人来人往,人数比平时多了好几倍,白小满拉住忙的脚底生风的伙计,问他怎么回事。

    伙计脱口而出说:“揽月阁的花魁盛演就要开始了,这些人都是从全国各地赶来观看的。”

    “盛演?什么花魁盛演?”

    伙计一拍脑门:“也对,您是姑娘,又是外地人,肯定不清楚。揽月阁是锦城最大的歌舞坊,每年都要举办花魁盛演,一共十位花魁,个顶个的都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啊,而且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歌舞表演应有尽有,最重要的是买了票的人可以参与竞价,谁出的价高,美人就归谁,单独为他表演了,要是互相看对了眼,出钱赎人,或者嫁娶,揽月阁都不拦着。这几年揽月阁换了主人,盛演是越办越好,名声传遍全国了,每年这几天,全国的有钱人,或者风流雅士都会赶过来,即便不参与竞价,只观看观看也是一大幸事。姑娘愿意的话,也可前去凑凑热闹。第一波盛演就在明天晚上。”

    伙计上下嘴唇翻飞,话说得极溜,白小满见他额头出汗,想必是忙前忙后,还特意为自己解释这一番,随手掏了一小块碎银赏他,伙计乐得眉开眼笑的。

    是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凑凑热闹吧,这不就相当于选秀节目吗?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已经好几年了,白小满的生活圈可谓单调至极,这种风情民事,她还没见识过呢,正好也算开开眼界。

    虽然这个时代的民风比较开放,颇有几分中国盛唐时期的模样,女子晚上出门逛街也是稀松平常的事,但是要说到去逛青楼,啧啧,还是少之又少的。

    白小满换了件素白色的男士长衫,将自己打扮成普通书生的模样,虽然看起来还是跟男子有很大区别,至少这种打扮不招摇。

    花魁盛演确实名不虚传,白小满看得不亦乐乎,只是对于古时的才艺展示,白小满期初还带着欣赏的心情,看了几个之后未免觉得乏味,而且每表演完一位,台底下的人竞相叫价,跟拍卖一个肉包子似的,一旦成交,今夜之内,买主任何行为都凭心情,而刚才还在台上人见人爱的所谓花魁,已经沦落为刀板上的鱼肉。

    白小满实在难以接受,毕竟是骨子里是现代人的思维,总觉得这样做太没人权。

    不想再看下去,起身就准备离开,正准备拉开小雅间门的时候,隔壁的门非常突然的从里面被撞开,力道过猛,直接砸在白小满这边的门板上,门被这股力撞开,白小满的手当时就被重重弹了一下,手指关节处一片红肿。

    白小满火气噌窜到头顶,一步冲了出去对着隔壁出来的人喊道:“发什么疯呢!你们伤到人了!”

    隔壁房间走出来俩人,都是男子,其中一名青衫男子,浑身酒气地就冲到白小满面前,口齿还算清楚:“吆~爷撞了谁了?你吗?还是个玉面小哥啊!哈哈哈。”

    笑声轻薄,伸出手来,作势要勾白小满的下巴。

    白小满也跟着哼笑:“是啊,是啊,撞到的就是本大爷!”

    边说边将青衫男子的手‘啪’地一声打掉。

    “放肆!”另外一名男子上前,白小满这才注意到这名白衣男子,他将青衫男子扶住,面露不悦,低声说:“子非,别闹了,赶紧走吧,没时间了。”

    然后又转过头来对白小满道歉:“刚才是我们唐突了,对不住,但这位公子也不是你想动手就动手的,我们有错在先,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说完,对着身后喊了一声:“还不赶紧扶着!”

    不知从何处上来几名黑衣扈从,欲将青衫男子搀走。

    青衫男子却一把挣脱,满不在乎地笑:“爷今天买了花魁来不及享用,已经亏大发了,不过也好,碰到的这个也不错,带走!爷照样疼你啊!”

    一边说着一边又举起手想要摸白小满的脸,白小满大怒再次抬手,不料青衫男子却知道她会出手一般,手一抬一扣,反而捉住白小满的手腕,让她一时动弹不得。

    白小满愣住,没想到眼前这个青衫男子还是个会武功的家伙,愣神的功夫,从青衫男子腋下伸出一只手,青衫男子随即松开白小满,曲肘后劈,那只胳膊横切挡住,另一只手从腰上伸出,向后一挽,困住青衫男子另一只手,双手向后用力一带,青衫男子整个人被扯了回去。

    得以自由的白小满定睛一看,出手的是那名白衣男子。

    他招呼那几个扈从:“赶紧带着你们主子去,要是迟了,当心你们的脑袋!”

    大家一起上终于将青衫男子制住,迅速下楼离开。

    白衣男子再次回头:“多有唐突,对不住了。”说完转身迅速消失在楼梯间。

    白小满觉得莫名其妙,还好楼上是雅间,大家都在各自的包厢里看演出,盛况又空前,叫好声,竞价声,伙计跑堂的应答声此起彼伏,在这里刚发生的小插曲没人注意。

    白小满回到客栈,想想有点心疼,花了那么一大锭黄金,就看了几个古代美人被竞拍的场面,真是亏。

    想都想了,也顺便该打算一下以后的路了。

    人不能没有目标,否则每天浑浑噩噩的,在现代的时候每天吐槽需要上班,现在想想,上帝发明工作这回事,其实是为了防止人类得抑郁症的。像她现在这种状态,每天不为生计发愁,但是也无事可做,为了不去想那些伤心事,整天吃喝玩乐,要么就是思考人生,简直快成了哲学家了。

    虽然现在还没想好具体应该做什么,但可以先从成家开始啊,成家立业,先成家再考虑创业的事。

    她孤家寡人一个,不如就先置办个家吧,这一个多月在锦城里闲逛,白小满发现锦城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因为是宣国的都城,宣国又是富庶之国,所以十分繁华,贸易十分广泛,城里什么人都有,来自西域、明海、南疆的人比比皆是,甚至连处在交战之中的苍国,都能寻得其中不少身影。

    这样一个有包容性接纳性的城市,无疑是白小满的最佳栖身之地。

    想到就去做,白小满麻利的找了一家庄宅牙行,提出对房子的几点要求。

    第一,大小适中,不用太大,住不过来,也浪费;第二,必须治安要好,图个清静;第三,生活需要方便,采买生活用品以及出入都要方便。

    伙计听完立马眉开眼笑,说眼下正有一处完全符合她要求的房子,可以立刻带她实地去查看。白小满乐得前往,各处都满意,房子修建得很有特色,也十分雅致,钱都花在了暗处,各种门房廊柱上精巧的暗雕,以及东南角花园的假山,都是花了大心思的。比不过在廊柱门前包金那样显眼炫富,白小满却喜欢这种心思,一看就知道主人是个文雅之士,对生活追求高,又不落俗套。

    而且这房子装潢完善,只需要稍加整理,采办生活用品就可以住进来,相当方便。

    总体而言白小满十分满意,就是价格有点贵,而且不可通融,必须两天之内交钱。

    白小满想了想,心一横,说:“好,通知房主,明天准备好房契。”

    回到客栈白小满就扒拉起手头的现钱,照比房子的价钱,差得很远,只好拿着家当再去当铺淘换了。

    白小满问过客栈伙计,锦城最快最大最公道的当铺,就属前街的裕通当了。

    揣着东西赶到那,店堂伙计笑脸相迎,白小满不含糊,直接问:“你们掌柜在哪里?”

    门堂从柜台后伸出头:“姑娘,先过过目吧,我们掌柜的,恐怕还得有一会才能下来,有事,忙着。”

    白小满走过去从兜里掏出手帕,掀开给门堂扫了一眼,接着四处环顾,挑了一个座位坐下,淡淡说道:“不急,我等着他。”

    门堂立马招手示意伙计上楼。

    没一会,白小满就被请到了楼上贵厅。

    掌柜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两人说完几句客套之后,白小满再次掏出手帕,将其掀开,一串红色色泽鲜亮,颗颗饱满,大小均匀,纹理细腻的玛瑙珠串。

    掌柜的立刻双眼放光,仔细研究起来,还时不时打量白小满一眼。

    白小满喊完价,不等掌柜开口,就摆手说:“我不懂行,不会跟你掰扯专业术语,但是这串珠子是一个朋友送我的,他告诉过我价值多少,你要是真正的行家,就应该知道,我已经减了不少价钱了,因为我急需用钱,而且要快。你要是再跟我轧价,就太不厚道了吧?传闻裕通最公道,难道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

    掌柜的摸摸胡子,没有出声,眼神提溜转,白小满起身,将珠串收起:“我虽急需用钱,但也不是非用不可,再等一阵子也不是不行,你们裕通既然不想做这个生意,我另寻别家就是。”

    不出意外,掌柜的叫住了白小满,赔笑着解释:“姑娘要的价钱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是我们裕通,也得现去钱庄兑现,还望姑娘体谅。”

    白小满当然能体谅,等了一下午,钱一到白小满就派人抬着,去牙行与房主办好了房契交易手续。

    终于房子的事搞定,白小满觉得心里踏实了好多,心情也跟着舒畅了,尤其在见到房主之后,得知他已身患重病好些年,不得已卖掉所有房产遍访名医治病,白小满更觉得人生活着就要珍惜眼下,不然等到所剩时日无几了,后悔都来不及。

    于是她准备奖励自己吃一顿上好的美味,来到锦城最大的酒楼客来香,点了一桌子的好菜,吃饱喝足了溜溜达达的回客栈,心里盘算着还得请师傅收拾打扫一下新房,再晾晒几天,就可以搬到新家了。

    想想就兴奋,步子不自觉放慢了,身后一阵异动,白小满站住,身后随即也没了声响。

    白小满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第二章 拜访新邻居

    白小满屏息小步往前走,时刻留意身后的变化,也许是她这种动作太过明显,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白小满呼出一口气,转过身,几名蒙面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挪动步伐,将她半包围住,白小满看了下,所有最佳逃亡路线都已被他们堵死。

    见白小满这副不慌不张的样子,黑衣人们也没有任何行动,似乎就打算这么僵持下去。

    白小满笑了一声:“大半夜这个阵仗,我还以为你们要请我去喝茶呢?看样子,是我想多了,你们愿意风宿立中宵,请便,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其中一名黑衣男子上前一步,声音故意压得很低:“这位姑娘,手持如此贵重物品,想必出身不凡,我家主人想要结识一番,还请姑娘移步。”

    白小满听完,忍不住骂道:“靠!黑店啊!你们跟裕通勾结的是不是?谁要是去当了值钱的东西你们就盯梢实行绑架?这也太缺德了吧?不怕遭报应啊?这么做生意,早晚锒铛入狱!”

    黑衣人似是没想到白小满会出声骂人,呆愣了一秒才说:“姑娘还是不要做这种枉然的挣扎了,再怎么拖延时间也是没用的。”

    白小满微微一笑:“我才不用拖延时间呢,就凭你们几个,想带走我?开玩笑呢!”

    黑衣人互相对视,不再跟她浪费口舌,扑身上前,白小满快速后退几步,赶忙转过身去,背后一阵乒乒乓乓兵器相接的打斗之声传来。

    脚下未停,走了快有两丈开外,白小满才停下来,回身也只得见那几名黑衣男子纷纷倒地,只余刚才说话那一名黑衣男子与一身材遒劲挺拔的紫衫男子,斗得难解难分。白小满双手抱胸,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斗了大概有几十个回合之后,刚才说话那名黑衣人似乎有些不敌,吹响口哨,一个虚晃迅速向后退去,紫衫男子正要追,刚才倒地的几名男子已经起来,分辨了一下形式,就想要撤,白小满喊了一声:“抓个活口!”

    此话一出,几名男子各自从兜里掏出一样什么东西,向地上一丢,四围顿时起了浓重的烟雾,不消片刻,烟雾散去,街面上的人再无踪影。

    出手相救的这位紫衫男子,虽未蒙面,但带了一顶蓑帽,帽檐压得极地,加上只有街两旁几个摇曳的灯笼投射出来昏黄的灯光,根本看不清长相。他一直背对着白小满,似乎也没有要转过头打招呼的意思。

    白小满却笑了:“穆勒,好久不见,我就知道这两个多月来的平顺不是白白得来的,你一直跟着我呢。”

    被叫做穆勒的人也不答话,一个纵身,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小满挑挑眉,不追不问,大摇大摆地回到客栈。

    收拾妥当,住进新宅子里,白小满觉得浑身舒畅,在院子里四处乱窜,一会上树一会爬墙,享受着从未有过的自由自在。这是她的家,想干嘛就干嘛,谁还管得着呢?

    待了一会忽然觉得冷清,白小满瞅了瞅偌大的房间,就她一个,白天还好,要是晚上,岂不是吓死人,连个点蜡烛灯笼的人都没有,什么都要她亲力亲为,半夜说个话,回声都传出去老远。

    越想越觉得瘆得慌,白小满决定,搬进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雇几个下人丫鬟回来,让家里攒攒人气。

    可是去哪里雇,能保证雇到的人下人又能干又踏实?白小满对锦城几乎一无所知,总不能去平时吃喝玩乐的地方找吧?

    忽然灵光一现,对了,当初牙行那个伙计怎么说的来着,说这个地段虽不是官宦人家居住的聚集地,但是有个清苑,是宣国最有名的商贾之家,富可敌国,虽然家里世代经商,从未入仕途,但与皇室关系极为密切,传闻就是有了他们的资助,郁氏一族才得以统领宣国,建立王朝,所以他们不是皇亲国戚,胜似皇亲国戚,锦城坊间还流传着一个说法,叫宁偷王府不入清苑。

    偷了官宦人家,人家会动用官府的力量收拾你,但是惹了清苑的人,他们根本不经过官府,随便一句话,有的是江湖组织愿意为他们效力,把你整得要死不活,还没地说理。

    就是他了!不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去拜访下邻居啊!这么优质的资源,当然要搞好关系,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白小满拍板起身,麻溜地从行李包袱里挑出几样看得上眼又别致的物件,找了个精巧的盒子装起来,又换了身衣裳,挑了件月白色的外衫套上,让自己看起来庄重清纯一些,女人嘛,还是要善于利用自己的优点。

    白小满打量镜子中的人,摸摸脸蛋,她现在已经完全适应这个身体了,也对这个身体的姿色颇为满意,不是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秀色可餐。

    门打开,是一位面相白净的小厮,白小满心里感慨,不愧是大户人家啊,连门童的长相都这么周正。

    说清楚来意,小厮道;“请您稍等,小的去禀告。”

    白小满笑眯眯地应着,看,说话还这么有礼貌。能调教出如此出色下人的,必定不是凡俗之辈,心里对清苑主人的好感顿时又攀升了几百个点。

    小厮告之,主人请她进去一叙。

    去大厅的沿途,白小满止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赞叹,曲径通幽,清香真真,绿竹秀水,园子修得简直是世外桃源的翻版,进来之后便觉得心旷神怡,周身舒爽,全然不似别的富贵商户家装修的富丽堂皇,恨不得盘子碗筷穿的用的都用黄金,就差脑门写个‘我很有钱’,俗气不堪。白小满心想,她要是住在这样的地方,绝对会好好修身养性,做一个富贵闲人。

    大远处就看见门廊开着,厅中站有一人,身姿挺秀,长发如瀑,看不清相貌,但良好的气质远即可观之,白小满心中暗喜,难不成在这里还碰到个极品,传说中的高富帅?哈哈,那她可真是赚到了!

    一路澎湃的心潮随着离门口越来越近,就越来越激动,简直不能自制。白小满默默将头低了下去,以示礼貌,免得让清苑主人觉得唐突,尤其她现在是一脸色相。

    等到踏进大厅,听到对方客气的问候,白小满抬起头的瞬间,顿时像掉进了冰窟窿。

    几乎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揽月阁遇到的那名差点轻薄她的青衫男子的同伙,白衣男子。

    他今天倒是依旧一身白衣,显得人畜无害,那晚局势所限,白小满并没有仔细观看他的长相,如今大白天打量起来,剑眉星目,高挺鼻梁,唇形周正,只是颜色很浅,并不红润,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白净。

    白小满小声嘀咕:“天天一身白,当演聊斋呢?”

    白衣男子没听清楚这句话,看向白小满的眼神有点疑惑,自我介绍:“在下就是清苑的主人,青阳小岑,姑娘贵姓?”

    要不是白小满知道他们前两天的‘姻缘’,差点就以为青阳小岑也用这套古老的搭讪方法。

    白小满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笑道:“我姓白,白小满,是你的新邻居,今日特来拜会。”

    青阳小岑又笑说:“我见姑娘眼熟的紧,是不是曾经见过?”

    白小满面上哼笑,心想:当然见过,老娘还差点被你同伙非礼呢!

    白小满不想多说关于那天的事情,对青阳小岑的好感噌噌下降,一个愿意跟狐朋狗友一起逛青楼的男人,能是什么好鸟?

    青阳小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露出恍然大悟继而奇怪的神情,打量了一会才终于相信,眼前这位姑娘是那日郁子非差点非礼的男子。不管白小满为何女扮男装,他们行为终究不妥,脸上闪现歉然的神情,解释道:“那晚实在抱歉,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不要介怀。”

    白小满干笑两声:“没事,到底也没发生什么,你朋友喝多了,醉酒难免失态,我能理解。”

    青阳小岑浅笑道谢,再看向白小满的眼神多了几分尴尬,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解释几句,白小满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装作打量四周的样子,青阳小岑也就没再开口。

    白小满现下只觉得青阳小岑假模假样,明明一个流氓,还装文化人。再看去周围的景色也入不了她的眼了,便回过头来,对于那晚的事再只字不提:“青阳先生,品味非凡,一入清苑,像是进入了人间仙境。”

    青阳小岑微微一笑,没有接话,而是问:“刚听闻下人回禀说,隔壁院落的主人前来,姑娘既成清苑的邻居,不知今天前来,有何贵干呢?”

    白小满也不跟他客气,问:“我想雇几个下人丫鬟,但是我初来乍到,并不熟识锦城,也不知道去哪里能雇到可靠的人,所以想请问青阳先生,能否给点建议。”

    青阳小岑略一沉吟,抬手喊道:“景琢!”

    一名清瘦的男子快步进来,低头问道:“先生有什么吩咐?”

    “带这位白姑娘去茶馆街,去咱们雇丫鬟和下人的那家店,选几个得力的人。”

    方景琢有点吃惊地看向白小满,但他习惯执行青阳小岑的所有命令,并没有提出质疑。

    青阳小岑看向白小满说道:“这位是我清苑的总管,方景琢,他对于锦城内外十分熟悉,今日由他陪同白姑娘,不光是丫鬟下人,如果有别的需要也可以告诉他,他都可以帮忙。”

    白小满未料青阳小岑如此慷慨,一时没言语。

    方景琢转身对着白小满点头略微躬身:“静候白姑娘吩咐。” 


第三章 谁烧了老娘的房子

    临出门前白小满才想起来手上还有礼物呢,这一路一直拿着都没放下,青阳小岑眼光偶尔经过,扫一眼也不答话。

    跟青阳小岑一见面净顾着吃惊去了,忘了这茬,现在送也不晚,只是白小满想起那晚的情形,顿觉不舍,青阳小岑不过是命好,投生好人家,但人品又好到哪里去,天天逛青楼,还调戏良家妇女,哦,不对,连男人都不放过,虽然不是他,但能跟这种调戏人的登徒子勾肩搭背,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东西何必送给他呢?暴殄天物。

    白小满于是站住,假模假样地说这是送给清苑的见面礼,青阳小岑自然要客气一番,刚说了两句,白小满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将盒子往后一拿说:“青阳先生,见多识广,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这点小东西看不上眼也是正常的,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还是带回去吧。”

    此话一出,青阳小岑和方景琢都同时愣住了,谁都听得出来青阳小岑拒绝的话是客气客气的,再说他还没说到不要那一段呢!邻居互访,留下礼物是礼数,给下次去对方之家留下机会,一来二往,大家也就熟了,睦邻友好嘛!白小满这一出,着实让人意外。

    刚要出门,青阳小岑却开口了:“话虽如此,但白姑娘既然已经带来了,在下怎么也要收下这份礼物,虽然不好意思,但总不至于辜负白姑娘的一片心意。”

    他话说的泰然,一脸和煦笑意,眼神里却闪着几簇促狭,白小满不淡定了,她当然看得出来青阳小岑这是故意捉弄她,没想到青阳小岑比她脸皮还要厚,果然无商不奸。

    方景琢像是与青阳小岑心意相通一般,立刻上前对着白小满弯腰伸手,做出交接的动作,根本不用他示意。白小满咬着牙将盒子递了过去,方景琢刚要将盒子放下,青阳小岑接了过去,看起来十分真诚地说:“礼物虽贵重,姑娘心意最是难得,叫姑娘破费了。”

    白小满心里狂叫:觉得破费你别要啊!

    方景琢退到白小满身旁,恭谨说:“白姑娘,可以出发了。”

    白小满对着青阳小岑礼貌的送客笑容,也生生挤出一个笑意,翻着白眼离开了。

    方景琢带着白小满先是去了商业街,将家中她想到的没想到的所需品都置办齐全,就连下人和丫鬟们的换洗衣物都采买充足,看着方景琢跟老板交涉,听他字字珠玑,直切要害,砍价又稳准狠快,而且花的钱也不多,东西还都是上乘,商家都派车送货上门,白小满知道,这是占了清苑的光了,不由得心生敬佩之感。

    原本因着青阳小岑的缘故,她连带对方景琢也有几分敌意,见他年纪轻轻,也没有普通总管的一脸精明相,怎么也不相信堂堂清苑的总管竟然是他,但行家一出口就知有没有。

    现下,白小满一点也不敢小看他了。

    最后才到茶馆街,白小满等在一旁,没一会儿,方景琢带着一众人等来到白小满面前,让人分组站好,对白小满说:“白姑娘请自行挑选,这些人等都是在下了解完底细之后筛选出来的,站前最前排的女子是作为贴身丫鬟的人选,男子是主事仆人的人选,后一排的女子是粗使丫鬟的人选,男子也是做粗活的人选。”

    白小满看看他,问:“你都选好了,就可以了,干嘛还要我自己选?你做总管这么多年了,看人比我准。”

    方景琢解释道:“这些都是在下之前为清苑挑选的仆婢,既然是伺候姑娘的选人,还是要合姑娘的眼缘才好,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相处,也是需要缘分的。”

    白小满一听乐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我觉得你就挺合我的眼缘的,不如你来我这帮忙啊!”

    方景琢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姑娘说笑了,在下自小愚笨,幸得先生不嫌弃,才收入门中,让在下有口饭吃,在下并不敢多做他想。”

    白小满也不意外,原本她就是说笑,要是方景琢真是一喊就过来了,这样意志不坚定的人她还不要呢!

    “想不到一个风流公子,看人的眼光还真是一等一。”白小满轻声感慨。

    方景琢正要开口,白小满笑道:“我选好了。”

    方景琢见她笑得灿烂,只好按捺下去刚才白小满对于主人说的那句话的不满。

    “你们清苑需要很多人手吗?”白小满好奇。

    回到家里,丫鬟下人们也就位了,白小满看着这许多人进进出出,心里有种热闹的踏实之感。

    对方景琢的感激之情更盛,白小满再次道谢,方景琢声音平平:“在下不过一跑腿的,姑娘要谢,还是谢我家先生吧。”

    白小满见他别扭的样子,知道他是个忠心的仆人,还在为她随意评价青阳小岑那句话耿耿于怀,今天他出力最多,白小满想到这,说道:“你说得对,我要当面去感谢你家先生。”

    青阳小岑从头到尾一直保持着礼貌又温和的笑意,听着白小满一大片冠冕堂皇的感激之言,等到她说完了,示意丫鬟添茶。

    “姑娘慢慢说,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白小满刚说的一通话,全都不走心,见青阳小岑也不像相信的样子,就没什么过多表示,时间也不早了,白小满借口还要回去收拾,就告辞了,正往外走,迎面一个下人,带着一名男子走来,起初白小满也没在意,擦身而过的瞬间,忽然记起什么,立刻喊道:“等一下!”

    下人和那名男子都同时站住。

    这名男子可不就是裕通的掌柜的吗?

    “掌柜的,还记得我吗?”

    掌柜的抬眼看了一会,才认出她,十分意外:“这位姑娘怎么会在此?”

    白小满反问:“我来拜会邻居,掌柜的怎么又出现在这呢?”

    裕通掌柜对着青阳小岑躬身道:“在下方怀山,今日是来见老板,有事商议。”

    白小满吃惊地回头,心里转了好几个心思。

    清苑财大势大,锦城一半的商铺几乎都是青阳小岑名下的,裕通背后真正的老板是他也不奇怪,那么也就是说,那群黑衣人也许就是青阳小岑授意的行动?

    白小满惊出一身冷汗,她今天来清苑岂不是白白送上门的肥肉?好么,清苑和裕通还提供犯罪销赃一条龙服务啊?

    白小满想着想着就有点生气,正要发作,又想,她只是怀疑裕通有鬼,不代表真的是裕通是黑店,万一是竞争对手捣的鬼呢?

    何况裕通已经做了几十年,要是真有见钱心黑的勾当,他们还能做这么久,生意还越做越大吗?

    就算有皇室做靠山,如此行事,名声应该也不好,可是打听起来,并没有听闻关于这方面的传言啊?

    白小满决定按兵不动。

    可能是她的神情太过冷峻,青阳小岑出声问:“白姑娘,是方掌柜的相识之人?”

    方怀山躬身回禀:“回禀先生,这位姑娘,就是来裕通典当红玛瑙的那位贵人。”

    青阳小岑眼光一敛,缓缓向她看过来,神色复杂地打量着。

    白小满被他这么一盯,心没来由一跳。

    看青阳小岑的神色,好像才知道她就是玛瑙的主人,那么是不是就能排除他安排人手对付自己了?

    但他久经沙场,难免演了一出好戏,来麻痹自己。

    吃不准青阳小岑是故意演戏还是真的无辜,随口编了个瞎话说:“我有点累,就不耽误你们正事了,先告辞。”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几个下人满脸大汗地跑过来,气还没喘均匀,就慌张地喊:“先生,不好了,不好了。”

    方景琢上前呵斥住他们:“这般慌张成何体统!有什么事,赶紧说!”

    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家丁,咳嗽了好几声才说清楚:“郑王府上的郡主带着人砸了清苑还有隔壁的院落的后院,还说要放火,已经搬了好多稻草,火都点起来了!”

    白小满一听头皮紧了起来,不敢相信地看向青阳小岑。

    谁跟她说过来着,说什么挨着清苑治安好,没人敢乱动,这下倒好,有人生事不说,听名头还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青阳小岑脸色一沉,瞥了一眼白小满,接着对方景琢下令:“派一人去通知官府,就说清苑有事赶紧来人,再派一人去通知郑王爷和安王爷,带上所有的家丁和丫鬟跟我来!”

    没人理白小满,她自己快步跟上,不敢置信地问:“青阳先生,还有人敢烧你们清苑的房子啊?刚才下人说的隔壁的院落,是谁家的房子?还有谁跟你们清苑的挨在一起?”

    青阳小岑脚上没停,用余光瞥了一眼白小满:“没有别人,只有你的院子。”

    白小满顿时觉得如遭雷轰,张牙舞爪地骂道:“靠!老娘新买的房子住还没住一宿呢,竟然被人给烧了?看老娘我不扒了他的皮!”

    青阳小岑愣了一下。

    白小满没好气地瞪回去:“我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骂个人还不行了?”

    青阳小岑面上一紧,加快了脚步。 


第四章 我的暗卫也是你想见就见的?

    赶到后院的时候,火势已经起来,走近了呛得人直咳嗽。

    白小满无心管他人,踮脚一看,接着就气炸了,清苑的后院有个小湖,火势根本没得以蔓延,遇到湖水后转了个弯,跑到她家后院了,倒霉的是她,她的后院除了树就是房子,火势噌噌上涨,眼看就要烧了一半的院子了。

    青阳小岑刚一站稳,立刻指挥人手打水救火,话还没说完一阵骄横的女声响起:“谁让你们救火的?谁都不许救!给我把水桶放下!”

    下人们只是愣了一下,就继续按照青阳小岑的话忙碌救火去了。

    “让你们放下!听到没有!”女声继续,接着还传来刺耳的甩鞭子声音,紧接着一个身穿黄色衣衫的妙龄女子带着一大帮手下冲了过来,站定后对着青阳小岑就是一鞭子:“青阳小岑!你故意跟我作对是不是?我说了谁都不许救火,你的下人竟然敢不听我的话,来人!给我把清苑救火的下人统统扔进火里!”

    刚有声应声,青阳小岑大喝一声:“够了!郁瑶琴!”

    白小满听着也惊了,侧头看了一眼青阳小岑,没想到他斯斯文文的外表下,还有这么巨大的爆发力,这小声音喊得,能把人震出内伤来。

    不过换她估计也会狮子吼,毕竟有人烧了自己的家,谁咽的下这口气?

    她这一看青阳小岑,郁瑶琴留意到她,仔细看了一眼,勃然大怒:“你竟然敢带着个女的出现在我面前?还对我大喊大叫?青阳小岑你好大的胆子!”

    青阳小岑侧身挡住白小满:“你胡闹什么?赶紧让你手下一起去救火!跟我斗气也要有个分寸!”

    郁瑶琴不由分说右手一甩,一道凌厉的长鞭破空而出,力道巨大,但却不是对着青阳小岑,而是冲着白小满的面门就劈了过来。

    青阳小岑左手揽住白小满纵身一跳,躲开了这一击,地上灰尘四起,可见刚才的鞭子力道之大。

    郁瑶琴一看更是气歪了嘴,指着青阳小岑大骂:“你竟然敢抱着她?青阳小岑!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混蛋!”

    白小满心里也火大得很,推开青阳小岑,骂道:“你谁家野丫头?敢放火烧我家?还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我看你是活腻了吧?看老娘今天怎么教训你!”

    白小满开始挽袖子,青阳小岑意外地看着她,似是不相信刚才这段话由她说出来,来不及多想,一道比刚才还重的鞭子又劈了过来,青阳小岑毫不迟疑,揽住白小满向后大退两步,再次躲开鞭子的攻击。

    白小满炸毛了:“我靠!你还有完没完了,你抽上瘾了是怎么着?你当你骑马呢!青阳小岑你给老娘松手!老娘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白小满试图推开青阳小岑冲上去,但青阳小岑根本不敢松手,怕郁瑶琴再干出什么别的事来,双手收得更紧。

    郁瑶琴回嘴:“你个说话粗鲁的丑女人,少在那迷惑我小岑哥哥,看我不把你抽个稀巴烂!”

    白小满听她的话愣了一下,敢情这位怒发冲冠的孙二娘以为她勾引青阳小岑?

    这么想着手上松了一点,正在用力想要箍住白小满的青阳小岑,一下子没收好力道,将白小满抱了个满怀。

    两人都是一愣。

    来不及尴尬,郁瑶琴疯了似的冲上来,不管不顾的将鞭子向他们甩了过来,青阳小岑手上没松,借抱着白小满的劲一个腾空翻身,退开了足有两丈远,而郁瑶琴也没追上来,被方景琢截了下来。

    郁瑶琴招招狠毒,方景琢赤手空拳,刚才不敢上是碍于郁瑶琴郡主的身份,眼见主人被她逼到一旁,实在看不下,冒着犯上的风险冲上来护主,但他到底不敢放开进攻,连防守都只能四处闪挪招架。

    白小满看了几招,见这个郁瑶琴出手实在太辣,忍不住大喊:“方景琢你瞎啊?看不出来她是用要你命的招式吗?对付她你还怜香惜玉个什么劲啊?”

    青阳小岑低头轻喝:“你就别添乱了。”

    白小满抬头,才反应过来她还在青阳小岑的怀里,脸一红,挣脱开来,白小满站在离青阳小岑有两步远的位置:“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还有比我倒霉的吗?你欠了感情债,我遭这个无妄之灾!”

    青阳小岑一顿,转头飞身上去,一个漂亮的挽花,用玉骨扇拦下郁瑶琴死命的一鞭,救下了方景琢,顺势一带,将鞭子末梢扯住,用力一扯,郁瑶琴被迫停住,恶狠狠地瞪着他。

    青阳小岑大喝:“郁瑶琴!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你适可而止吧!不然,我饶不了你!”

    郁瑶琴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对着一帮手下大喊:“还愣着干什么?一群废物!给我上,烧了清苑,把这个臭女人给我抓起来,我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底下人一哄而上,青阳小岑大惊,正要飞身去保护白小满,郁瑶琴长鞭已经挥到眼前,青阳小岑站住,一个后翻身,躲开鞭子的进攻。

    “景琢!保护白姑娘!”

    郁瑶琴一听更加疯狂:“谁抓到这个女人我赏黄金千两!”

    众人一听,钱财的刺激太过显著,都疯了一样涌上去,想要结果白小满。

    方景琢冲上去,拼命拦截,清苑手下一时看呆了不知道该上前保护素不相识的白小满,还是继续救火。

    白小满一看家丁们停下来了,气得大骂:“愣着干什么啊?救火啊!奶奶的!老娘我的院子都快被烧光了!”

    郁瑶琴一脸趾高气扬:“我加了火油,看你们怎么救!就是要烧得你什么都没有!”

    白小满一听,气得指着她骂:“我靠!你过来,我跟你单挑,看老娘不宰了你!”

    郁瑶琴哪里听得了这种话,放声大喊:“抓住她!死活不计!”

    青阳小岑一脸无奈,大喝一声:“住口!”

    郁瑶琴以为他冲自己凶,转而疯狂的进攻青阳小岑。

    方景琢扑到白小满身边,一边抵抗着攻击的人,一边大声说:“姑奶奶,您能少说两句吗?”

    他们人数众多,又都被钱激得不要命,很快方景琢就有点支撑不住,这时一名男子趁着方景琢防守的空档,迅速劈手上前就要将白小满擒住,白小满向后大退一步,那男子还要再上前,却忽然向后一个后空翻,离白小满一丈远才定住身形,原本站住的地上钉着一枚锐利的短镖,镖柄还在颤动,可以看出出手之人力道之大。

    郁瑶琴在一旁看着一愣,抬头四处找起来:“你还有暗卫?何必藏着掖着,既做人暗卫,如今我要带走你的主子,不如就现身吧!”

    白小满毫不客气地回击:“喊什么喊?我的暗卫也是你想见就见的?再说,你又打不过他,不就仗着人多吗?人多也不顶个屁用!想抓我?门儿都没有!”

    话音刚落,另一名黑衣男子双手已虚揽成拳,冲着白小满的肩膀就招呼过来,一声惨叫响起,黑衣人手掌上被钉了一枚短彪,从后背深透手心,鲜血淋漓。

    郁瑶琴愣住,青阳小岑趁机一记手刀劈下,夺过她手中的鞭子,又一个纵身,跃到白小满身旁,抬眼瞥了下渐渐发黑的天空,低声问:“白姑娘,没事吧?”

    白小满看着冒着浓烟的自家院子,实在说不出好话来,白了他一眼:“哼。”

    没有回答,青阳小岑没想到白小满会是这种反应,再一转念,也能理解,没有多做计较,回身吩咐方景琢:“赶紧去救火。”

    方景琢也放下心,白小满有高人保护,应该不会有危险,再看火势蔓延的太快,恰巧风势朝西,白小满的院子已经快被火苗吞了。

    白小满看得心惊肉跳,杀人的心都有了。 


第五章 能少说两句吗

    一阵急促嘈杂的脚步声响起,身后涌入一大批身着官府衣裳的人,迅速加入救火的行列,郁瑶琴正要发作,一名当官模样的男子前来大声询问:“谁人敢在此纵火?不要命了?”

    郁瑶琴立刻嚣张地承认:“火是我放的!怎么样?”

    官差正要开口,青阳小岑截过话头:“这位是郑王府的瑶琴郡主。”

    官差吃惊不小,感激地看了一眼青阳小岑,换了副语气道:“瑶琴郡主,是否有什么隐情?要知道,天子脚下,这纵火可是大罪。”

    郁瑶琴脸一转,指着白小满说:“她偷了我的东西,还不还给我,我一气之下才烧了她的房子。”

    官差立刻看向白小满,语气蛮横道:“你偷了郡主什么东西?还不赶快归还?”

    白小满心里骂娘:“你不置她的纵火罪,反而听她****一句,就来拷问我?你怎么当差的?我偷她什么了?”

    郁瑶琴一脸得色:“她偷了本郡主很重要很心爱的东西,是皇上御赐的,你还不赶快将她拿下?”

    官差正要开口,青阳小岑说:“这位姑娘是在下的客人,我青阳小岑可以证明她的清白,并没有任何偷窃行为。”

    郁瑶琴气呼呼地瞪着青阳小岑:“她明明就有偷!你作证?你凭什么作证?”

    青阳小岑反问:“你东西什么时候丢的?在何处丢的?”

    郁瑶琴咬着嘴唇:“今日丢的,就在你们清苑丢的!”

    “今日一整天,我都与她在一起,没有分开过,我可以作证,她并没有时间去偷你的东西。”

    郁瑶琴瞪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指着青阳小岑破口大骂:“你一定要护着这个丑女人是不是?你一定要跟我作对是不是?你给我说实话,你拒绝我是不是因为她!”

    青阳小岑并不回答,只转身对官差解释道:“其实今日之事都是在下的私事,牵扯这么多实在抱歉,还望大人海涵,先帮忙救火,不要追究。闹到大理寺和皇上那,都有我来一力承担,绝不会牵扯他人。”

    官差也不是傻子,观察了一番,也猜出个十有八九,早就听闻郑王府的瑶琴郡主被当今皇上指婚嫁与平民青阳小岑,结果被拒婚,瑶琴郡主和郑王爷十分震怒,闹得满城风雨,再看看眼前的景况,十有八九是为了这事。

    官差也不含糊,直接带着人去救火了,不再理会眼前这一摊事。

    郁瑶琴一看官差去救火了,青阳小岑一直将白小满护在身后,质问他道:“她有暗卫保护你还把她藏你身后?她用得着你保护吗?”

    说完从身后一个扈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剑花一挽就冲着青阳小岑刺了过来。

    一个浑厚的声音喝止道:“琴儿,住手!不得放肆!”

    郁瑶琴一呆,见数十人急促赶过来,为首一人正是她的亲爹,郑王爷。

    郑王爷一边跟青阳小岑说抱歉,一边拉住自己的女儿,郁瑶琴还要挣扎,郑王爷一记重拳,将在郁瑶琴身后站着最近的一人打飞了出去。

    白小满一咧嘴,轻声道:“好家伙,有其父必有其女啊,一个出手比一个狠。”

    青阳小岑侧头看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话。

    白小满不领情翻了个白眼,她现在才懒得装模作样呢,青阳小岑这家伙作风不检点,惹得风流债,可都让她担了,到现在为止,郑王爷带的人也加入了救火的队伍,火势才渐渐有止住的势头,可惜房子基本都毁了,想想白小满杀人的心都有了,还会给他好脸色?

    青阳小岑怕她再说出什么,轻轻用手扯了下白小满的衣袖,白小满一把抽了出来,没好气地说:“别碰我。”

    声音虽小,站在对面的郑王爷和郁瑶琴根本听不清楚说些什么,但见他们两人互动,犹如打情骂俏,郁瑶琴那颗小心脏简直承受不住,又见着亲人了,登时哇哇大哭起来。

    指着青阳小岑和白小满说:“爹,他们欺负我!”

    白小满冷笑:“苍天在上,到底谁欺负谁啊?贼喊抓贼。”

    青阳小岑一回手还想扯她衣袖,白小满早料到一般,‘啪’地一下子打掉他的手,见郁瑶琴边哭边瞪了过来,又立刻反手握住青阳小岑的手,示威般看过去,郁瑶琴哭声更响亮了。

    青阳小岑被她一握手,身体僵了一下,想要抽出来,白小满拽得死死的,青阳小岑低头看了一眼交握的手,没再挣扎。

    这事另一位年纪轻轻长相绝美的男子也匆匆赶了过来,见到郑王爷,忙行一礼:“见过王叔。”

    郑王爷一见他,声音放缓:“子非啊,你也来了。”

    来人正是安王郁子非。

    白小满一看,忍不住又靠了一声,一下子将青阳小岑的手甩了开来,青阳小岑皱眉回身看她,白小满小声但恶狠狠地说:“安王上次差点非礼老娘,郡主今天烧了老娘的家,我是跟他们八字不合啊!”

    青阳小岑瞪了她一眼:“让你别出声了,怎么还说?”

    白小满转为嘀咕:“许你们皇室欺压老百姓,还不许我说说了?惹毛了老娘,老娘还要去告御状呢!”

    青阳小岑一副投降的架势:“好好好,回头我替你伸冤,这个节骨眼上白姑娘你能少说两句吗?”

    到底不熟悉,白小满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人家终归是皇室,她虽然占理不见得能占便宜,青阳小岑也没错,说多了逞了口舌之快,实际上根本没用处。

    这期间郑王爷已经又踢飞一人,郁瑶琴止住了哭声,郑王爷回身又将另一名扈从打倒,还要再打倒下一人的时候,青阳小岑开了口:“郑王爷不必如此。”

    郑王爷一脸的痛心疾首:“本王竟不知小女被这一班下人挑唆成这个模样,如今闯了大祸,本王实在难辞其咎,纵使心有不忍,也绝不姑息。”

    青阳小岑脸色虽然依旧难看,但见郑王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惩罚下人,下了死手,态度还颇为诚恳的道了歉,也当然只能说些不必之类的客气话,郁子非也在旁扮演者和事老的身份。

    白小满在旁边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道歉安抚,觉得他们跟默片时代的演员似的,心下觉得好笑。

    郑王爷骄纵女儿,行事跋扈到这种地步,竟然找几个下人来顶罪,出手狠毒,丝毫不念主仆之情,一味袒护,而郁子非虽同是王爷,但是小辈,也只能不痛不痒说几句,青阳小岑虽然心中不平,从现实出发也只能硬着头皮不去计较,喂喂喂,谁来问问她这个受害者的意见啊?

    心里刚这么想,郁子非,青阳小岑,郑王爷都顺着郁瑶琴的手指,看向了她,白小满无语,难道她在损失了一座宅子之后还要再背个什么莫须有的第三者之名?她才不干呢,不过,要是能气到这个郁瑶琴,也挺解气的。

    青阳小岑对着她眨了好几下眼睛,白小满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正要开口,青阳小岑先她一步说道:“白姑娘的宅子毁了是可惜,不过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还请王爷放心。”

    白小满看看郑王爷再看看青阳小岑,不知道他答应了什么条件,青阳小岑突然大步走了过来,将她整个人藏在身后,白小满气不过,刚一动,青阳小岑猛地回头皱眉瞪了她一眼,被他这么一吓,白小满都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虽然青阳小岑长得一副斯文相,没想到凶起来也这么有震慑力,只是,他凭什么凶老娘啊?想着又来了气,青阳小岑手忽然伸过来,捏住白小满的胳膊,用食指点了点,不知怎的,白小满霎时就收了气焰。

    “天色不早,郑王爷跟郡主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郁瑶琴一脸不高兴,郑王爷一把拉住她,边走边说:“改日老夫再让小女来赔礼。”

    闹事的人都走了,白小满才想起来抽出手,青阳小岑手中一空,回头看她,白小满别过脸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闹哄哄的收拾了大半夜,白小满开始坚决不肯离开,架不住安王郁子非青阳小岑和方景琢的轮番劝说,才勉强回到清苑的前厅。

    坐下后,白小满一直用眼神谴责青阳小岑,但有郁子非在场,也不便多说什么,刚才吆喝的那几句话,不过是当时情形之下的着急反应,现在冷静下来,白小满才开始察觉青阳小岑的好意,她毕竟是平民,再有理,要是郑王爷一方被惹毛了,估计也没好果子吃,自古以来不就是这样吗?权势大于理,青阳小岑几番拦阻,也是帮了她的忙,免了很多麻烦。

    好在郑王爷已经许诺了,明日就派人送银钱来,清苑和她的房子所有的修缮费用全包了,这才让白满心极其愤怒的小心脏平静了一点,只是好端端的房子还没睡一个囫囵觉,变成废墟了,搁谁也得气得犯心脏病不可。 


第六章 玛瑙的来历

    夜已经深了,白小满叹了口气,看着自家刚雇回来的丫鬟和家丁惊慌失措黑乎拉碴的脸,着实郁闷,这么多人难道要半夜投奔客栈吗?

    白小满的焦虑持续了仅仅一刻钟,青阳小岑已经吩咐方景琢将清苑客房收拾妥当,好方便白小满主仆几人入住。

    白小满原本就对青阳小岑印象不好,沾了他的光,家又被毁了,更是对他一肚子怨气,青阳小岑刚一提出来邀请白小满在清苑住下来,白小满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好在青阳小岑耐着性子解释了又解释,还诚挚地道了歉,自己的事情没处理好,连累了白小满,郁子非也在旁边一个劲地劝说,白小满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刚一答应,脑子就活络了起来,她凭什么不住在清苑啊?就应该留下来祸害清苑,原本青阳小岑就是罪魁祸首,男女关系混乱,遭了报应还牵连无辜,他又有的是钱,既然住下了,请佛容易送佛难,她白小满还就准备长期驻扎吃喝都在这呢!

    青阳小岑送郁子非离开,临走郁子非还回头看了好几眼白小满,用胳膊推了一把青阳小岑小声问:“好啊你小子,平时一副不近女色的圣人模样,就说这瑶琴吧,你都拒绝她多少回了,逼得她动用皇上的手给你赐婚,你连皇上都敢拒绝,我还以为你对青青的心真是日月可鉴了,没想到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红颜知己,事闹这么大,你打算怎么收拾啊?”

    青阳小岑根本不愿多说话,郁子非来劲了,非让他回答:“你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啊?我可是听了下人的禀告立马赶了过来,生怕皇叔为难你,整个锦城谁不知道,安王跟清苑的关系铁啊?现在问你点事都不肯说,提防我呢?”

    青阳小岑叹口气:“我拒绝瑶琴,纯粹是因为真心不喜欢她,皇上也清楚,所以只是试探着帮她说说话,问了我一下而已,哪里就到了赐婚的地步了?谣言走样走得也太厉害了。”

    “那这个白小满呢?又是何方神圣?我看她也没比瑶琴美到哪里去啊?”

    青阳小岑一脸嫌弃:“谁都像你风流王爷郁子非吗?看女人只看脸。”

    “错!”郁子非纠正他:“本王看脸,和身材。”

    青阳小岑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郁子非追问:“你不看脸,围在身边的女人可个个都是美女,青青就不用说了,当年锦城的第一美人,瑶琴的姿色也是万里挑一的,就拿今天晚上这个白小满吧,看起来也称得上花容月貌,眉目如画了,你再说我,可没什么底气啊!”

    青阳小岑不耐烦:“你能不能别张口闭口青青的?”

    郁子非笑:“还不高兴了?”

    “废话,我张口闭口提秋离,你高兴不高兴?”

    郁子非一惯嬉笑的脸霎时冷了下来,青阳小岑却一点也不在意,转头继续向前走:“这个白小满就是玛瑙串的主人,我留下她,也是为了方便调查,你可能还不知道,揽月阁花魁盛演那天,你不是被皇上紧急召进宫了吗?当时你喝多了,出门就碰上了她,差点冒犯了她。”

    郁子非吃惊不小:“什么?我还差点对她下手?”

    青阳小岑语气不善地说:“不是我拦着,估计你就遭了秧了。”

    郁子非一脸不屑,青阳小岑板着脸:“你别不信,我记得你已经派景生去调查了,不是什么结果也没有吗?景生和那帮手下还都受伤了,今日我也见识了,她确实有一名武功极其高强的暗卫,一直贴身保护她。”

    “景生回来禀告过,说玛瑙串主人有高人保护,他们没能得手。”

    “当时方掌柜的来禀告的时候,你只说你去调查,你到底干了什么?”青阳小岑急忙问。

    “就是派景生把她请回府啊!”郁子非说的没大有底气。

    青阳小岑一听气得站住,伸出手想要敲郁子非的头:“我不嘱咐过你要暗中查访吗?你竟然去绑架?景生命没丢了算他命大!子非,你什么时候办事能不这么糊涂啊?”

    郁子非被青阳小岑数落的没了脾气:“行了行了,别说我了,景生的身手很不错,按照你的说法,你快说说这个暗卫武功高到那种地步了。”

    青阳小岑瞪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今天一整天,我跟白小满接触时间不短,但是我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有人潜伏。”

    郁子非吓了一大跳:“连你都没有察觉到?那这人的武功岂不是跟神仙比肩了?”

    青阳小岑略微一想:“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这个暗卫的轻功出奇高深,所以我没办法察觉到他的气息和行踪,但不管是轻功还是武功,放眼全天下看去,也可算是数一数二了。”

    郁子非不再嬉皮笑脸,认真想了想,提出建议:“既然如此,这个白小满身份一定有问题,她既然留在清苑,你稳住她,我去找将军,派兵和高手拿下她。”

    青阳小岑摆手不同意:“花魁盛演那天我们见过面,她去裕通典当的东西,偏偏又凑巧成了我的邻居,我觉得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她既然敢来,就一定有把握自保。要真有所图谋,我们这么明目张胆的行动,一定会打草惊蛇。而且,万一她就只是个有钱的普通人呢?这年头请高手当保镖的人不在少数,只要你出得起钱,什么人雇不起?我们这么草率就拘捕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我还是老意见,私下暗察,看看她到底什么底细,既然住进了清苑,就由我来稳住她,说不定可以问出点什么来。”

    郁子非思考了半天,也明白青阳小岑说得在理,拍拍他的肩膀:“那就辛苦你了。”

    青阳小岑打掉他的手:“你知道就好,辛苦我的地方太多了。”

    郁子非也不接茬,上了马车就离开了。

    白小满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怎么个吃好的喝好的祸祸清苑了,青阳小岑在门外问道:“白姑娘,歇息了吗?”

    白小满纳闷,这么晚了找她还有什么事?

    打开门,青阳小岑站在月光底下,指着院子里的小石凳说:“方便的话,能与在下聊聊吗?”

    白小满原本想拒绝,不知道为何,看着青阳小岑在月光之下闪闪发亮的眼睛,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坐下之后,白小满才在心里骂自己,又被男色所迷。

    “请问白姑娘,典当的那串玛瑙,是如何得来的呢?”青阳小岑也不绕弯子,上来就直接问。

    白小满心中警铃大作,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谨慎地问回去:“莫非这串玛瑙有什么蹊跷?”

    青阳小岑看着她,似乎在分辨话里的真假:“白姑娘拥有此贵重物品,竟然不知晓它的来历?”

    白小满诚实地摇摇头:“不就是一串值钱的珠子吗?能有什么来历?难道,是哪个皇帝妃子的陪葬品?”

    青阳小岑抬起头,看着白小满的目光变得极其悠长深邃。

    白小满也任由他打量,不曾开口。

    “白姑娘当的那串玛瑙,来历尊贵,众所周知,唯苍国出玛瑙,尤其血红玛瑙,更是极为罕见,只供皇室,且一般的皇室根本没资格拥有,试问一下这样的贵重物品出现在我宣国境内,是不是代表苍国某位大人物已经来临,我们却一无所知呢?毕竟苍宣两国现在的关系,虽未战,但也不和。所以在下唐突追问,还请白姑娘见谅。”

    白小满听完顿时惊呆了,原来这串玛瑙还有这个来历?

    当初楼宇送她的时候,只是说了玛瑙罕见所以配得上她,因为她像这串玛瑙一样珍贵,世间少有,至于贵重到青阳小岑说的这种地步,她根本不知道。尤其最开始,她只当这串玛瑙是普通手串,毕竟在白小满生活的现代社会,玛瑙也算是大众饰品了。后来还是穆勒告诉她,一砣玛瑙一砣金这个说法,白小满也才重视起玛瑙手串的价值。

    现在看来,当年楼宇送的这串玛瑙,还真是贵重不凡。

    她当时也没多想,着急用钱,谁知道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东西既然已经被他们发现了,再推说什么也不知道,肯定不能让他们信服。

    “所以你们就派人绑架我?偷袭我?”白小满怒气冲冲。

    青阳小岑连忙解释:“那只是误会,手下领错了命令,我们的本意是想请白姑娘来配合调查一下。”

    白小满才不信他这套说辞。

    “我是从苍国来的不假,可我并不是苍国人,之前在苍国住过一段日子,也是迫于生计,结识过一个苍国的珠宝商,他倾心于我,赠送了我很多礼物,可惜后来他移情别恋了,我也就不想留在苍国,来到宣国。”回过神来,白小满说道,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淡淡的。

    “哦?是吗?”青阳小岑露出疑问的神情,一下子触到白小满的逆鳞。

    “怎么青阳先生不相信?你是觉得我不配有人喜欢,还是不配被一个这么有钱的人喜欢?你好好想想,我真要是什么大人物,或者是探子,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去锦城最大的当铺典当东西吗?这不是明摆着送死吗?” 


第七章 山外有山

    青阳小岑提出疑虑:“你若要是普通女子,会有顶级高手贴身保护你?”

    白小满看着青阳小岑悠悠说道:“这年头,哪个有点钱的人不爱自己的命?我花钱雇个保镖怎么了?我有的是钱,雇个顶级的保镖有何不可?比如说你吧,方景琢看似是一普通管家,但武功也十分了得,还有清苑,看似风雅不沾染世俗,里面藏有多少暗卫,谁又知道呢?”

    青阳小岑忽的笑了:“你知道清苑有暗卫?”

    白小满依然看着他笑。

    “你知不知道,说出这段话,很有可能,你再也走不出清苑了?”青阳小岑慢慢说着,声音冰冷,但脸上还是带着温文的笑意。

    白小满摇头:“我要是想离开一个地方,谁都拦不住我。”

    青阳小岑声音重新恢复温度,抬起头来,眼波扫过屋顶:“也对,你的暗卫武功天下第一。”

    白小满也不谦虚:“是不是第一我不知道,不过应该也差不多。”

    她回答地如此直白,青阳小岑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见他不开口,白小满毫不客气:“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我家的事就麻烦你们清苑超级能干的方景琢给安排一下,接下来这段日子里里外外事不会少,今日的事已经让我心力交瘁了,所以就不操这个心了,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青阳小岑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白小满嘻嘻一笑,青阳小岑点头答应:“可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毕竟这次是受我所累。”

    白小满继续说:“还有,清苑的丫鬟和家丁回去忙自己的事吧,我有自己的丫鬟,就不麻烦你们了,让她们来伺候我就行。”

    说完不等青阳小岑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我的贴身丫鬟叫秋香,挺机灵一个小姑娘,我想让她在方管家空闲时候去跟着他学点本事,回来独当一面,我就可以跟您一样,清闲清闲了。”

    青阳小岑并没立马答应:“景琢事物繁杂,恐怕不能胜任老师这个角色。”

    白小满料到他会这么说,不在意的摆手:“不用他教,跟着能人不学短活,只要让秋香能多看几眼,以她的机灵劲,应该可以自己出师。”

    青阳小岑不再说话,白小满权当他默认了。

    秋香是她今天刚买的一个丫鬟,方景琢当时带了不少人来让她选,白小满不贪心,丫鬟家丁各选了四人,又从四个丫鬟中选了两个模样最周正,看起来机灵的女孩,作为贴身丫鬟。

    白小满问她们的名字,其中年纪较大的回答:“奴婢叫春香,她叫腊梅。”听起来就是普通的女子姓名,白小满来了兴致,说:“你们的名字不朗朗上口,我给你们起个新名字吧,你就叫秋香,她叫冬香,这样听起来还整齐。”

    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福礼谢恩。

    白小满笑呵呵地叫了好几声,最后忍不住大笑出来,方景琢和这两个丫鬟自然不明白她笑什么,但谁都没问她。

    青阳小岑作手请姿势说:“这几天委屈白姑娘住在清苑的客房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回到书房,见方怀山还在等着,见了他待要行礼,青阳小岑快一步揽住他双臂,说:“你是我的长辈,动不动就给我行礼,是要笑我青阳家不知礼数吗?我虽是清苑主人,但也是晚辈,以后没外人的时候,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快快起来,说说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方怀山掏出一个厚厚的本子,说:“这是这个月的账簿,老夫已经整理完毕,还请先生过目。”

    青阳小岑往屋里一指:“放桌子上吧,等其他店都送过来之后,让景琢整理好了,我一起看。”

    方怀山拱手:“老夫多谢先生对景琢的厚爱和重用。”

    “景琢才华横溢,又有担当能力出众,让他留在清苑只做个总管其实委屈他了。”

    方怀山听这话激动地几乎要下跪,青阳小岑拦住了:“我说的是实话,有景琢在,帮了我太多忙。”

    方怀山一脸感激,两人又闲话了几句家常,时间不早,方怀山便离开了。

    掌灯时分,方景琢又抱着好几个厚厚的本子进来,统统放在青阳小岑的书桌上,见青阳小岑闭着眼睛休息,就小声说:“先生,这个月所有的账簿已经收齐,您可以过目了。”

    青阳小岑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方景琢见他坐直身体,立刻多点了几根两指粗的香烛,将灯芯剪短,默默退到屋门口,说:“先生慢慢看,我退下了。”

    青阳小岑没好气地看着方景琢这系列动作,叹了口气:“每个月都要为这事头疼。今日出这么大的事,我能不能先休息几天?”

    方景琢皱眉:“今日之事,清苑损失极小,找人修缮一番即可,不必劳烦先生挂虑,倒是账簿的事比较着急,要是晚了,店里之后怎么封账?先生你就别偷懒了,抓紧时间吧。”

    青阳小岑气得拿手指指了方景琢半天,不情愿地摊开一本账簿,快速扫了一眼,想到什么,停下来问:“她那情况怎么样?”

    “一切都稳妥。”

    “那个暗卫呢?”

    方景琢停顿一瞬又继续回禀:“我亲自去查的,对方武功极高,我根本没在他手下走过十招,从他的招式上来看,并不像是宣国的路数,也不像是苍国的几大门派,反而有点像来自明海的幻海一脉。”

    “能有几分把握确定?”青阳小岑声音无波澜地问。

    方景琢斟酌片刻:“有七八成的把握。”

    “今日我看他出镖,也觉察出此人的武功技艺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原本想让你能探出他的底来,依你之力,连他十招都不敌,此人武功,当真高深。”

    方景琢听青阳小岑这样说,低头羞愧道:“怪我无能。”

    青阳小岑一摆手:“什么无能不无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底下的高手多得是,你还能都打得过吗?就连我,恐怕也不是此人的对手。”

    “那我召回影卫。”方景琢提议。

    青阳小岑摇摇头,并不似方景琢那般紧张:“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他的武功路数像是明海的幻海一脉。”

    方景琢点头。

    “白姑娘今日屡遭攻击,但暗卫并未露面,只是祛除能伤及她的隐患,子非也说过,景生他们那日是去准备绑架白姑娘,被暗卫所伤,也是因为要对白姑娘动手,他们逃了之后,暗卫也没有赶尽杀绝,由此可见,这个暗卫,旨在护主,若你的猜测属实,他确实出自幻海一脉,就更不必担心了。她自己倒是很干脆地承认了来自苍国,苍国与明海交好,大多数的幻海一脉高手都在苍国,这样看来,倒也不是说不通。”

    “若是白姑娘想让这个暗卫做点什么,他武功如此高强,恐怕,仍旧是心腹大患。”方景琢不无担忧地说。

    青阳小岑拿起玉骨扇把玩了几下,摆摆手,说:“明海地处极北阴寒之地,尤其幻海一脉幽居秘处,自古出高手,但他们向来隐秘,从不涉足武林和朝堂争端。周围几国的高官显贵,或者巨富商贾,都愿意从明海雇幻海一脉的弟子当保镖,即便是被雇佣的幻海弟子,也从来不多事,平时谁都难见踪影,只有在主人危难时候才会出手。只是想要的人多,真正能雇得到的却少之又少,所以幻海一脉,只在世家习武的子弟中名声赫赫,未习武的,或者普通的富贵人家,知之甚少。”

    “可是,她来自苍国,苍国与我宣国边界的纷争已经持续月余,大有打破前些年的和平之相,苍国这几年一直厉兵秣马,常备不懈,前几日他们的宁国将军的大儿子,率军两万,在边界蓄势待发,苍宣两国的战争一触即发,这个时候要是有个像白姑娘暗卫那样的高手来到锦城,若他的主人命令他对谁下手,恐怕是贵为皇族,也尽是他囊中之物,到时候恐怕我们宣国会有大动荡。”方景琢越说越忧心。

    青阳小岑吧嗒了两下手指:“嗯,说得有道理。”

    方景琢解释:“我不是凭空猜测,那白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又是独身一人,竟然有如此财力,拥有这样一等一的暗卫,来历能多简单?”

    青阳小岑向后一靠:“这个我也知道。行了,别说了,闹心。”

    方景琢见他又露出这副样子,不似人前的周正模样,忍不住叹气。

    青阳小岑却一点也不在意,用扇子扒拉着蜡烛灯芯:“安排人手去查了吗?”

    方景琢点头:“已经上路了,一旦查到飞鸽传书,我们当天就能收到消息。”

    青阳小岑点点头,笑道:“我早就说了,清苑有我算什么,有你就行了,我顶多是个摆设。”

    方景琢低头不为所动,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拱手做退礼,声音倒还是恭谨的样子:“时辰不早了,先生还是抓紧时间审阅账簿吧,我先退下了。”

    青阳小岑抓起一只毛笔,瞬间丢向方景琢,笔至门关,‘咚’的一声,毛笔在门上划出一道深痕,方景琢抿嘴在门外偷笑:“先生还是留着力气熬夜看账簿吧,我困了,回房睡觉啦!” 


第八章 跟穆勒聊会天

    开始的几天白小满一睁眼就为了自己的新家伤心,偏偏清苑只一墙之隔,焦土味,还有烧焦的残垣断壁都赤裸裸地刺激着白小满脆弱的小心脏,好在第二天郑王府就派人抬着一箱子的银两,说是修缮房屋用,白小满算不出账,不知道够用不够用,但看方景琢快速扒拉手指头后微微点头的样子,知道肯定够用。

    于是她借机提出来,为了避免再次发生火灾,希望将自家房子的后院修得跟清苑的一样,加一个人工湖,方景琢一脸不答应,青阳小岑倒是很爽快的说:“好,银两不够就从清苑出,务必要合白姑娘心意。”

    青阳小岑愿意出钱,方景琢愿意出力,一天到晚不用愁吃喝玩乐,白小满骨子里的惰性就激发出来了,才几天功夫就已经适应在清苑的日子,一日三餐,下人都会通知在客房的白小满,青阳小岑在饭厅等候,她就乐颠乐颠地跑去吃饭。

    今日晚餐时间白小满稍微晚了一点,因为泡了个澡,秋香按摩的手艺很好,被她按了一会,白小满几乎要睡着了,秋香递过从厨房端来的老鸭汤,白小满尝了一口,哇咔咔,不要太好喝了!

    “秋香,你明儿让咱们的厨子去跟清苑这个厨娘大婶学学,这个老鸭汤味道简直绝了。”白小满嘱咐着。

    秋香却说:“姑娘,咱们家没厨子啊。”

    白小满一拍头,竟然忘了这一茬!

    赶到时发现青阳小岑竟然还在等着自己,白小满四处看了看,只有他们两人,不太好意思地解释:“我刚泡......有点事,来晚了,你自己吃就可以了,不必等我的。”

    青阳小岑低头夹菜:“等等也无妨,反正我也不饿。”

    “不好意思了。”

    青阳小岑低声‘嗯’,就没再说话。

    菜品样数不多,但个个精致,白小满享受着美味的时候,同时想到,自己的家里忘记雇厨娘了,跟青阳小岑说起这事,青阳小岑不甚在意地说:“你雇的那几个丫鬟八成都是会做饭的,不信你回去问问你身边的丫鬟。要是实在不合胃口,可以另雇个厨子。”

    白小满回到房间问,秋香果然点头说:“奴婢们都会做啊,我们这些从小被卖了当丫鬟的人,妈妈们都会教,除了做饭洗衣缝补,甚至精细丫鬟连字也要识几个的。虽然比不过酒楼里的大厨子,但做几个精致可口的小菜,还是难不倒奴婢的,其他的人也会。”

    话到嘴边,白小满才发现,她压根记不得那两个丫鬟的名字,干脆一鼓作气,将其余两人按照年龄分别叫做春香和夏香,这样,唐伯虎时代的四美,她算是集齐了。

    相处半日,秋香发现白小满说话办事毫无架子,也不似别的主子那般端着,于是试着问:“姑娘,奴婢能问一下,为什么奴婢叫秋香吗?奴婢可是这几人中年纪最大的。”

    白小满呵呵笑,说:“对啊,你年纪最大,最成熟,秋天不就是收庄稼的时候吗?多符合你啊!”

    秋香一脸生无可恋脸,白小满又哈哈大笑:“因为我最喜欢秋香这个名字,你长得最好看,我最喜欢你,就让你用这个名字呗。”

    秋香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白小满还有这种回答,有点赧然地笑了。

    秋香准备退下,白小满喊住她,一脸认真地嘱咐:“我对你们有一个统一的要求,这算是来到我家里后的第一个命令吧,就是别自称奴婢奴才的,听着别扭,说起来还费劲,就用你我他来形容,我是认真的,只说一次,让我发现谁不遵守,从月俸里扣。即使习惯成自然,也要克服困难,怎么克服,你们自己想办法。”

    秋香再次愣住,白小满嘿嘿坏笑:“明天一早就去把这个命令传下去,尤其是你要特别注意,你得贴身照顾我,跟我接触的时间最长,犯错机会也最多,所以你现在就得改口了,说了我就罚你的钱,罚多罚少我说了算,看我心情,明白了吗?”

    秋香点头:“明白了,我明天就去传达姑娘的意思。”

    白小满满意地点头:“这个世界上,果然钱是最好用的办法,见效最快。”

    说完话,白小满就躺下了,秋香熄了香烛,只在墙边的桌上留了一只蜡烛,悄声走出去,关上房门,等了半刻钟,白小满又呼啦坐起来,声音不高:“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从屋顶迅速坠下,落地时如鹰展翅滑翔水面,丝毫声音都没有发出。

    白小满歪着头看他,露出一脸花痴的样子:“穆勒,我看你这样降落看了多少次了,怎么还是每次看,都觉得那么帅呢?”

    穆勒也不理会她,将蓑帽摘下,放在桌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火光有点远,但还是可以看出,穆勒轮廓分明线条凌厉的脸。

    “没人找麻烦吗?我觉得那个青阳小岑不会任由你这样一个高手留在家里吧?怎么也会有点表示。”白小满问。

    穆勒点点头:“你才想起来问?”

    “我前两天不是为了被烧坏的房子焦心吗?哪里顾得上?对了,战况怎样?”白小满被勾起了兴致。

    穆勒回答得很自然:“自然是我胜。”

    白小满一脸无语:“也是,还能有什么结果?你穆勒的武功,要说天下第二,谁还敢说第一呢?为什么江湖英雄榜上没你的排名呢?”

    穆勒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白小满了然的说:“我知道,因为我,你要保护我,又不能去跟那些个高手过招,是我耽误了你的锦绣前程!”

    穆勒否认:“我没有什么锦绣前程要去争取。”

    白小满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穆勒,我特别感谢你的义气,保护了我这么久,还跟着我离开了苍国,其实离开苍国以后,我的死活,都不再是你的责任和义务,你真的不用再这么辛苦地保护我了。”

    穆勒再次否认:“不辛苦啊,我从小受的训练比这苦多了。”

    白小满翻白眼:“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话里的重点啊?”

    穆勒没出声,只是看着白小满。

    “说白了吧,你一天跟着我,我就会有种感觉,觉得自己并没有摆脱苍国,总有一天我会被抓回去的,我不想再面对那种生活,你明白吗?我也需要重新开始的,可是见到你,我总会被拖回到过去。你明明一身本领,可以有更好的发展,当将军,当御前总领,最不济也可以当一等护卫啊,做什么不比跟着我这个逃犯强?”

    “我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你,而且你放心,我效忠于你,不会背叛你,我没有私下联系过他们。”

    白小满轻出一口气:“我知道你没有背叛我,不然我早就被抓了回去了,你们幻海的弟子忠诚这点我了解得很。”

    “之前你怎么没有这种焦虑?”

    “之前我不是一直不确定你跟了来吗?我以为你应该就留下了,谁知道你竟然跟着我离开。”

    “那你再当我不存在不就行了?反正你也发现不了我。”

    白小满要抓狂了:“我都知道你在了,还怎么掩耳盗铃啊?”

    忽然想到什么,白小满警惕地问:“以前在苍国只有我外出时候你才会跟着,现在你全天候都在盯着我,怕我有什么意外吗?”

    穆勒不疑有他,点头承认。

    白小满脸色大变:“那我洗澡的时候,你还保护我吗?”

    穆勒声音一顿,接着道:“也要盯着啊,那时候你最没防备,更要上心。”

    白小满捂脸惨叫一声:“啊!八嘎!靠!没想到你这么老实的家伙也有这么龌龊的一面!你都看见什么了?说!”

    穆勒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没一个劲盯着你看,就是时不时扭头看你两眼,预防有人趁你洗澡时候欲行不轨,而且你穿脱衣服进出木桶的时候我都扭开头了。”

    白小满吃了他的心都有了:“谁知道你不小心看到什么了没?你这个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正经了啊!”

    穆勒板起脸道:“你可以乱想,但不要质疑我的忠诚。”

    他没再说下去,白小满却听明白了,心情也平静下来,穆勒说得对,是她一时着急忘记了,是啊,她只能算穆勒半个主子,楼宇才是穆勒真正意义上的主子,而她,曾经是属于楼宇的女人,如此忠心的手下怎么会觊觎主子的女人呢? 


第九章 你打算就一直这么躲着吗

    两人沉默了许久,穆勒忽然问:“你为什么会答应住在清苑?你身上钱多得是,住哪不行?还是怕我保护不了你?”

    白小满听了心里很暖:“我知道,穆勒,你会一直得拼了命保护我,我对你向来都十分有信心,我留下来不是因为怕在外面有危险。清苑财大势大,我住在这里,拉近点关系,万一以后用得着呢?青阳小岑也承认了,上次是因为他手下领会错意思所以对我动手,我要是人在这里,可以避免再有那种麻烦发生,谁知道他们会搞出什么名堂?说是手下的失误,我看未必,他们人在暗处,防不胜防,总归我们处在劣势。”

    穆勒点点头。

    白小满起身,穆勒忽然问:“难道不是因为青阳小岑长得俊俏?”

    白小满一听呵呵笑出声来:“当然有这个原因啊,而且还占很大比重呢,虽然我觉得他这人作风不好,但跟长得帅的人在一起,心情总是会好一些的。”

    白小满开着玩笑,说得乐呵呵,穆勒却板起脸来:“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吗?”

    白小满一听,脸也冷了下来,忽地转过身去,声音漠然:“穆勒,不要跟我提他。”

    穆勒没再出声。

    “别人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离开苍国,出现在这吗?”

    穆勒心下歉疚,知道勾起白小满的伤心事了,正要开口解释,白小满冷冷地逐客:“我要睡了,出去。”

    没有关门声传来,只有一阵微风似的响动,白小满起身拿起烛剪子熄灭了留着的最后一支蜡烛,房间一片黑暗。

    躺下许久,白小满还是睡不着,她轻声说道:“穆勒,你不会明白的,在你们的世界里,女人永远只能排在末尾,如果男人为了雄图霸业,或者有不得已的苦衷,牺牲女人在你们看来,是最理所当然的事。但在我这里,没有这个道理,女人一样是人,跟男人一样,同样有被尊重的权利,我们不是物品,可以随意赠送,随意丢弃。如果伤了女人的心,即便愧疚做出伤心要死的样子又有什么用?难道被丢弃的女人,过着生死不如的日子时,想想男人抛弃自己时候的痛苦,就可以过得好了吗?我没有这种奴性思维,更没有那种伟大的舍己精神,楼宇的江山大业,是他自己的事,我不会为了他牺牲我自己。”

    并没有人回答,白小满却知道,穆勒听得到,这样看不见,她反而更容易说出心里话。

    “我不指望你能明白,我坚持的原则就是,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品,如果在一起,就要一辈子珍惜,也请你不要再站在批判的角度来审视我,楼宇既然已经抛弃了我,我重新开始一段新感情有什么不可以?我凭什么要为了他,一个空虚的念想,守贞守节一辈子?”

    “你承认了,你是冲着青阳小岑来的?”穆勒忽然说,声音从外间传来。

    白小满翻了个白眼:“跟你说了半天,你还绕不清楚。我只是打个比方,告诉你,那个叫楼宇的,跟我再没半点关系,我和他,天涯海角,各自婚嫁,谁也不欠谁的。他是你的主子,你要一辈子忠于他是你的事,别把这种帽子也扣在我头上。”

    穆勒没有接话。

    白小满说着有点烦躁,鸡同鸭讲的感觉又来了,是啊,她怎么能勉强一个古代男人理解现代女人的平等尊重观念呢?

    “算了,不跟你白费口舌了,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说了你也不会理解的。”

    就在白小满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穆勒突然开口:“我能理解。”

    “嗯?”白小满以为她听错了。

    “我说,我能理解。在我们明海,男女婚嫁就是一辈子的事,决不可更改,除非一方死去。”

    白小满笑:“你家乡的风俗还蛮合我胃口。那你怎么来到苍国的?”

    等了一会才听穆勒回答:“明海地处北方苦寒之地,物产贫瘠,但是有一点,是全天下都比不上的,就是极有利于武功修炼,在我们那的山上苦练一年,抵得过普通人家练十年的功力,因为我们自古按寨子居住,并不像苍国宣国这样,有皇上军队,但我们也要保护自己,所以长老们会挑选资质好的年轻男孩子女孩子,去山上练习武功,并调养心性,将所学的高深武功,只用来保护乡民,绝不做为非作歹之事。”

    “这就是你们幻海一脉的来源?”白小满问。

    穆勒轻声说:“嗯。后来我们幻海一脉被别国得知,很多达官显贵或者王孙贵族愿意出大价钱雇幻海弟子,来保护他们自己。”

    白小满问:“你们明海地处偏僻,要那么多金银财宝也没地花啊!”

    穆勒说:“是,所以我说的花大价钱是指粮食蔬菜布匹还有药材这些东西。”

    白小满点头道:“你们明海的子民真的很善良,如果你们为了利益不惜出卖自己的武功,可能现在江湖上最著名的黑雨杀手组织就得靠边站了。”

    穆勒轻笑出声:“我们幻海弟子,不会做除了保护雇主以外的任何事,但是为了保护雇主,杀人是最经常的事。”

    白小满说:“你现在保护我,我可以给你钱,在宣国都城锦城这个地方,金银是最实在的东西。”

    穆勒拒绝道:“你不用给我一分钱,当初主子来明海,不仅给了很多的生活用品,还保证每年都会支付数量一样的东西,最重要的事当年在西番进攻我们明海之际,主子亲率大军击败了西番,并立下死誓,有他在的一天,决不允许任何国家侵犯明海,更难得的,那时主子还只是一个普通亲王,并不是皇上,出兵救明海,他是顶着重重压力才做到的,所以幻海一脉除了之前派出去的弟子,剩下的所有人,都归到主子名下,誓死为他效力。别说主子只是派我做你的贴身近卫,就算是让我为你去死,我也会毫不犹豫。”

    白小满听着穆勒浅浅叙述这些往事,许久没有回应,想了又想,才忽然问:“要是楼宇让你杀了我呢?”

    穆勒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不会的。”

    “你是说,他不会下这种命令还是你不会听他的话?”

    穆勒声音如白云飘过:“我不知道。”

    白小满也不为难他:“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些?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今天晚上说的话,比这几年加起来的都多。”

    穆勒说:“以前哪有机会说?”

    白小满点点头:“也是,那时我每天都围着楼宇转,哪有闲工夫跟你谈心呢!再说,你那时也不像现在这样随时随地暗中保护我,对了,我想起来了,记得一开始楼宇把你介绍给我,说以后你是我暗卫,开始的几天你也是像现在这样形影不离地保护我啊,为了测试你好用不好用,我还跟别人串通糊弄过你,当时大半夜的你忽然从天而降,吓死我了都,后来怎么就不再那么贴身保护我了?”

    白小满等了一会才听穆勒回答:“那次你们演的那么逼真,不是把主子也惊醒了,赶过去了吗?后来主子就减了我的活,只有你外出时候才贴身保护你,其余时间就当个普通侍卫。”

    白小满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还有这种事,记得那晚楼宇冲进来时,穆勒已经将只着单薄睡衣的她护在身后,单手扣住腰,与蒙面人对峙,而她当时只顾得惊异于穆勒武功的出神入化,加上后来因为恶作剧被楼宇训了几句,根本没在意其他。

    “你就没想过再回到苍国吗?”穆勒忽然问,

    白小满摇摇头:“不回去了,肯定不回去了。”

    “那你打算在宣国住一辈子吗?”

    白小满轻笑:“孩子,别动不动就说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你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和动荡?就像当年我也想过,要一辈子留在苍国,留在他身边,可是你看,现在我不正在躺在宣国都城锦城的床上,计划着跟他老死不相往来吗?”

    穆勒沉默了一会,又问:“你打算以后一直这么躲着主子吗?”

    “你为什么要说我躲他?你怎么就确定他有在找我?何况,找到我,目的是什么,还不明显吗?”白小满有些不悦。

    “主子如果想要找你,你以为躲着会有用吗?”穆勒继续问。

    白小满声音轻飘飘:“躲得了一天算一天,难道因为害怕未知的事,我连日子都不过了吗?凭什么?楼宇又不配我这么为他。”

    穆勒刚要张口,白小满就截断话茬:“你不用为他申辩,我也知道你忠心,我不说他的坏话就是了,激动个什么劲?”

    白小满她发现,与穆勒的聊天,总是避不开楼宇这个话题,让她十分烦躁,干脆问起穆勒的事情:“别说我的事了,说说你在明海,有心仪的女子吗?”

    原本只想岔开话题,并不指望穆勒会认真回答,没想到他很快说道:“有,而且我已经把聘礼送到她家门口了,只是后来被选入幻海一脉,练功太苦,又被派到遥远的苍国,就再也没了联系,不知道这些年她怎么样了,可能早已经嫁人,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白小满听他说的苦涩,安慰他道:“也许她痴心不改的在等着你呢,就像你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一样。”

    穆勒没再说话,许久许久之后,才听到他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也许吧。” 


第十章 怀疑

    白小满再次昏昏欲睡时,忽然一个激灵,问:“穆野把我的档案做好了没?青阳小岑肯定派人去查我了,别到时候露出破绽,我在宣国就待不下去了,我可刚买的房子,花了一大笔钱呢!”

    “你房子不是烧了吗?”

    白小满咬牙切齿:“正在修缮!”

    穆勒不在意地说:“穆野早就安排好了,他做事你还不放心?”

    白小满想了想,说:“是我杞人忧天,穆野这家伙,肯定把我的档案做的完美至极无懈可击,不留丁点蛛丝马迹,要是你有机会见到他,记得替我真诚无比地道谢啊!”

    穆勒听到最后一句话,沉默一瞬,接着说:“你的档案并非无懈可击,肯定有疑点,也有一些线索,不过最后的指向都可有可无,具体也查不出什么来。”

    白小满噌坐起来:“什么叫留下疑点了?还有线索?你知不知道清苑和那个安王到底什么来路啊?他们能在宣国只手遮天,能耐显然不是一点的大,你留下个芝麻一样的破口,他就能给你撕开一道口子,天啊,穆野怎么办事的?”

    穆勒淡淡说道:“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完美的历史?越是无可指摘的档案越假,你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

    白小满呆愣了半晌,才琢磨过来,穆勒说得有道理,悻悻地躺下,嘟囔问:“穆勒,你现在在哪啊?听你的声音好像就在我的隔壁,你不怕半夜秋香起来推门撞见你吗?”

    穆勒不在意地回答:“我离你没那么近,你听得那么清楚,是因为我用密音渡给你的,旁的人根本听不清。你不用操心我,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在宣国这个地方,你的身份,让你时刻有掉脑袋的风险。”

    白小满快要睡着了,含糊不清地说:“不是有你吗!”

    方景生跪着,低头道:“王爷,即便咱们不派人去苍国,至少也要监视下清苑的通信吧?清苑虽然不是一般宅邸,但那姑娘身边的暗卫绝对是个中高手,放眼宣国,恐怕都难寻对手,万一......”

    郁子非坐在椅子上的人,仍旧闭着眼,一脸无所谓:“行了,你退下吧,我信得过小岑,你也别太多疑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要轻举妄动,你的一举一动,未必逃得过小岑的眼睛,要是被他知道了,当心我也保不住你。”

    方景生面色一僵,低头道:“属下明白。只是......”

    郁子非站起身,方景生话说了一半,没再继续。

    “本王知道你的担心,你跟了本王做护卫,事事操心,只是你毕竟从清苑出来,也该学学清苑的作风,凡事沉住气,你弟弟景琢就比你沉稳老练。”

    方景生点头称是。

    “行了,你也快活快活吧,最近总去揽月阁赏舞,人再美,舞再俏,也没了新鲜劲了,今天就不过去了,改去琼瑶台台吧,本王听说最近琼瑶台新推出了几个嗓子拔尖的角儿,走,去见识见识。”

    方景生笑道:“都说揽月阁的舞,玲珑台的曲儿,九重天的雅,世上难寻三极乐,属下跟王爷算是开眼了。”

    郁子非呵呵笑着。

    因为半夜跟穆勒聊天太久,导致了白小满日上三竿还没有起床,秋香在门口转了好几次,最后忍不住敲门问:“姑娘,您还在吗?时辰不早了,该起来了。”

    喊道第三次,青阳小岑信步踱了过来,啼笑皆非地问:“你们家姑娘还没起来?

    秋香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回先生,我家姑娘可能昨太累了,所以......”

    青阳小岑摇着玉骨扇,但笑不语,任由秋香胡扯理由。

    秋香面上挂不大住了,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尴尬地站着。

    “让景琢过来喊她,都几次了,说是还没起来,我开始还不信。”青阳小岑扇把一转,转身要走,门吱嘎一声开了,白小满穿戴整齐地站在门里,一阵起床气:“谁说我没起床?我人不在这儿吗?”

    青阳小岑回头见她头发还松松的散着,看样子并未来得及梳洗,笑问:“你就这样子见我?”

    白小满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反问:“有什么不可的?”

    青阳小岑摇摇头:“没有不可,我来主要是为了请你去前厅一坐,安王来了,等着要见你,我派景琢来喊你,几次三番都被你的丫鬟给挡了回去,幸亏景琢是个斯文人,不然就该闯进来了,王爷见你如此难请,特命令我亲自来请您这位贵客,赏脸前去一叙。”

    “安王?他来了?还要见我?有什么事吗?”白小满眼皮一跳,担心地问。

    青阳小岑没回答:“我怎么会知道,总之你赶紧过去就是。”

    白小满一脸难为:“你不是跟他关系好得很吗?他没告诉你?”

    青阳小岑摇头。

    “我不想去。”

    青阳小岑板起脸来:“安王岂是你说不想见就不想见的?他平素为人不摆架子,但不代表你可以没规矩。再说,你也不必担心别的,安王虽然风流,却十分有分寸,那日的事是意外。”

    白小满知道他说的在理,转身对青阳小岑说道:“既然安王这么尊贵的人都大驾光临来看我一介平民小百姓,那我岂不是得抓紧梳洗过去请安?”

    青阳小岑点点头,白小满对着秋香一勾手,说:“进来伺候着~”

    两人进屋之后,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秋香正在犹豫给白小满梳一个什么样的发型,究竟是最端庄的百合髻还是现下最流行的百花分肖髻,坐在镜子前的白小满懒洋洋地吩咐她说:“给我梳个最普通的发髻。”

    秋香正一脸不理解,白小满又从首饰盒里掏出一根青玉簪递给秋香说:“就用它束发。”

    “姑娘,好歹是去参见王爷,你也应该重视一下才对啊!”

    白小满不在意地说:“重视干嘛?我又不打算选王妃,再说他们一直误解我是敌国来的探子,今天来估计也没好事,万一非要把我带走,关进大牢怎么办?我打扮简单点好歹利索行动也方便,不然穿一身长裙提溜啰嗦的,看着都心烦。”

    秋香显然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家主子还摊上这么大的事,虽在犹疑,但并没有失常,白小满对秋香这种反应很是满意,心想,自己看人眼光果然是准,这个小丫头有点大家风范,于是催促:“抓紧啊,没听说安王在等着我吗?你想让堂堂王爷等我多久啊?”

    秋香一听麻利地服从命令,梳好之后,白小满又换下刚才身上的长衫,挑出一套淡青色短装,整理好了,对着镜子看了一眼,白小满笑眯眯地说:“看我这相貌,也难怪穿男装都差点被安王看上,当真是,浓妆淡抹总相宜,天生丽质难自弃啊!”

    秋香点头如捣蒜般赞同。

    到了前厅,白小满人刚至,厅里的几人都转过头来看她,白小满一边行礼一边说:“民女白小满参见王爷。”

    郁子非一脸好奇地看着她,抬手示意她起来:“前几日见的时候就没行什么礼,今日这些虚礼也可免了。”

    白小满推辞:“失火那日事发突然,场面混乱,失礼之处还望王爷不要见怪。”

    郁子非笑指着她对青阳小岑说:“小岑,这白姑娘可比你懂事啊!”

    青阳小岑眼皮都不抬:“我还比你懂事呢!”

    白小满留意到,他们两人在说话的时候,青阳小岑不喊他王爷,他也不自称本王,两人都用普通的你我他来称呼,这说明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她来锦城的这两个多月,早听说过,大名鼎鼎的安王,是个风月场所的老手,风流不羁,生平最大乐事就是赏舞听曲,日日流连各个顶级歌舞青楼,这种做派实在为白小满所不齿,联想到青阳小岑跟他关系这么亲近,想必也不是好鸟。

    唯一能让白小满压下对他们人品的强烈鄙视,继续跟他们维护好关系,恐怕就俩最肤浅的理由,一是形势所迫,二是因为,他们两个,实在长得都很帅啊!尤其安王,长了一张几乎可以用美丽来形容的脸,身形颀长匀称,他若能改改懒散的姿态,恐怕单看他走路的潇洒英姿,都可以迷倒一片人,这也难怪安王虽然花名在外,在锦城待嫁女子排行榜中人气依然居高不下。

    “听小岑说,前些日子,本王对姑娘有所唐突,但那日本王醉酒太厉害,实在记不得了,如今,姑娘既是小岑的客人,那本王少不得要为自己不妥之处跟姑娘赔罪了。”郁子非说的一脸真诚。

    白小满看向青阳小岑,没想到他会告诉郁子非这些事,虽然心里还生气,但人家堂堂王爷都这态度了,她还能怎样?也不能太不上道,于是也做出一副有礼的样子:“王爷哪里话,既是误会,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民女都已经不记得了,还请王爷不要再记挂。”

    “不过,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会出现在揽月阁那种地方?”郁子非好奇地问。

    白小满知道他这样问,有可能是在怀疑她故意接近他们。

    皇室人员最基本的技能就是多疑,虽然安王嘴上说了没事,而且现在摆出一副寻花问柳,不问朝政的模样,但从小浸淫在尔虞我诈的宫廷之中,能有几分真心做到游山玩水不理世事?白小满并不敢大意,思索一番才解释。

    “王爷和青阳先生是揽月阁的常客,又因为身份尊贵,所以只在二楼雅间赏舞,民女只要有一次去二楼的包厢,就有极大的可能与您巧遇,那日是花魁盛演,民女是为了看热闹才去的。只不过女子去那种地方还是会不方便,所以民女才作男子装扮。后来见一帮男人把女人当物件似的买来买去,心烦,觉得也没什么热闹可凑,就离开了,恰巧碰到王爷和青阳先生。”

    郁子非用手支着下巴,看看青阳小岑,没有出声。 


第十一章 叶宅

    青阳小岑瞅了一眼白小满,见她说这到揽月阁的时候语调略带讽刺,知她是同身为女子,为此表示不满。

    “王爷莫非觉得咱们之间的相识,太多巧合,是有人刻意为之?”白小满干脆直接问他。

    郁子非脸上露出几分戏谑:“跟我倒还没有多少巧合,太有缘分的是你跟小岑吧?”

    说完还仰天大笑几声,可惜白小满和青阳小岑没一个回应的,房间里只有郁子非干巴巴的笑声,白小满在旁边听得尴尬症都要犯了。

    白小满长呼一口气,开始放慢语调:“我是外来人,初到锦城,一个人百般无聊,恰逢热闹盛事,去凑个热闹不奇怪吧?我又正好有几个钱,为了清闲包个厢房,碰到你们我也不想啊,我还意外受伤了呢。在锦城待了一阵子,挺喜欢这个地方的,准备长期住在这,我也总不能一直住客栈吧,去庄宅牙行找了房子,我要求房子布局精巧,周围治安也得好,有了合适的房子当然立刻就要买下来啊,买房子得用钱啊,我把之前的首饰当掉,给自己置办点产业,也无可厚非吧?谁知道清苑产业遍及这么广啊,一个当铺都是你们的手下,要说巧合,我倒觉得是必然,谁让清苑生意广呢?”

    郁子非一边听一边点头,说道:“小岑,白姑娘说得有理啊!”

    青阳小岑不说话了,郁子非突然出声,像是岔开话题问:“白姑娘在清苑可还住的习惯?”

    白小满点头:“回王爷,很习惯,尤其清苑的厨娘婶婶,手艺棒极了,我,哦,民女很喜欢。”

    郁子非露出一副平易近人的神情:“清苑的饭食确实美味,本王也十分喜欢。对了,你跟本王说话的时候,不用这么拘礼数,听你跟小岑说话痛快得很,到了本王这就王爷民女的,既生疏又不自在。”

    白小满心里嘀咕:你这自称本王,我哪里还敢放肆?

    笑笑道:“民女不敢放肆,王爷虽宽厚,但礼数还是要讲的。”

    郁子非向椅背靠去:“这样就没意思了吧。”

    白小满分不清他是真不高兴还是假不高兴,一时没敢出声,青阳小岑忽然问:“都这个时间了,你还吃早饭吗?”

    白小满借机扭头说道:“不了,我今天打算出去逛一下街的,路上看到什么小吃,有合口味的就吃了,午饭也就顺路解决了。”

    青阳小岑挑眉,白小满继续说:“晚饭还是回来吃的,厨娘婶婶的手艺,外边的人比不过。”

    刚要起身,青阳小岑问:“你出去要做什么?”

    白小满有点意外他会这么问,看了看郁子非,老实回答道:“我的宅第大门头空空如也,难看的很,想着得起个名字,再找个师傅刻印好牌匾挂上。”

    “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白小满笑:“没有。”

    青阳小岑喊来方景琢,将这事吩咐给了他,方景琢认真听着青阳小岑说完,点头答应。

    白小满一脸真挚地看着青阳小岑:“我的字很难看,请书法大家的话也不熟悉,说不定还会被拒之门外,昨日听闻清苑的门匾是青阳先生自己的墨宝,我看过,喜欢的紧,不如麻烦青阳先生赐墨宝,为我写俩字,可好?”

    青阳小岑正待开口,郁子非先他一步说:“好啊,你要求哪两个字?”

    白小满笑着回答:“叶宅。”

    三人俱是一愣。

    白小满继续解释:“我姓白,可是白宅太难听了,像是鬼屋似的,既然靠近清苑,清谐音青,树叶青黄,不如我也沾个光,就用叶吧。”

    郁子非拍拍手笑着:“真是闻所未闻。”

    白小满转身向郁子非福了一礼:“民女恳请王爷讲讲情吧,让青阳先生帮这个忙。”

    郁子非点头:“小岑,你就答应了吧,美人有所求,才子不应拒绝才是。”

    青阳小岑淡淡说道:“你的字比我更有风采,你怎么不赐字?”

    郁子非无奈地摊开手:“可你的字比我的有风骨啊?范阳先生可是这么点评过的啊。要是白姑娘喜欢风采胜于风骨,我倒是不吝赐字。”

    说完,两人皆看向白小满。

    白小满皮笑肉不笑:“我还是更爱风骨。”

    安王长袖一甩,坐回椅子上,似笑非笑地说:“看吧,小岑,还是得劳烦你了。”

    方景琢麻利拿来笔墨纸砚,青阳小岑挥毫写成,白小满看后满意点点头:“很好,就按这个去刻吧,按照清苑那个样式就行,清淡雅致,别烫金,跟土财主似的。”

    郁子非挑挑眉,摆弄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看来我安王府的牌匾,俗气得很,不及小岑府的秀气,清苑是风水宝地,人杰地灵,不然也不会引得我那个心气比天高的堂妹这样拼死拼活的追求了。”

    白小满一听他提到郁瑶琴就一肚子火气,不是碍于她是皇室的身份,早就贬损一顿了,此刻当着郁子非的面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轻轻哼了一声。

    青阳小岑烦躁地看着他,说:“你少在这胡言乱语。”

    郁子非来劲了:“我哪里胡言乱语?瑶琴郡主芳名远播,外国王子来求亲的队伍络绎不绝,可她就是铁了心非你不嫁,清苑再有钱,你也只是一届平民,自古宣国可没有皇女下嫁平民的先例,哪知你的魅力太大,连皇兄都愿意破例准了你娶郡主,可是你却不肯,看看这份气魄和眼界,哪是一般人赶得上的?”

    青阳小岑转过头去不理会郁子非,每次谈到这个问题,郁子非跟他都是话不投机,郁子非对于他娶郁瑶琴的事,是乐见其成的,一来郁瑶琴确实美貌位高,二来,青阳小岑也就可以算作郁子非的妹夫了,两人关系更进一步,岂不是更好。

    青阳小岑跟他说了几次,见说不听,也就不再赘言。

    侧头见白小满脸色不好看,正想岔开话题,就问:“现在白姑娘就在此地,你人也见了,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郁子非一脸不乐意:“你这是要赶我走啊?怎么着,清苑这么大,还容不下一个我了?”

    白小满懒得听他们在这扯皮,于是插话说:“王爷,青阳先生,我还有别的事,要出门一趟,没什么别的话要吩咐,我就告辞了。”

    “篆刻牌匾的事不是都交给景琢了吗?你出去还有什么别的事?”

    白小满笑:“自然是女孩子家的事了,比如说逛街,买衣服,买胭脂水粉。”

    青阳小岑一转眼道:“正好我也没事,陪你一起吧。”

    白小满一脸受宠若惊:“青阳先生你不必如此客气.......”

    白小满话还没说完,青阳小岑大步走了过来,用玉骨扇虚揽着白小满,催促道:“天已经不早了,时间宝贵,快走快走。”

    郁子非在背后笑得贼眉鼠眼,白小满刚被青阳小岑推着走了两步,他就跟了上来:“正好,本王也无事可做,浑身闲的难受,陪你们一起吧。”

    白小满吓了一大跳,几乎摔倒,一脸惶恐看着青阳小岑,青阳小岑闭上了眼睛,一瞬就睁开,似没听见一般,继续用玉骨扇推着白小满奔至大门口,才停下来。

    郁子非笑得直不起腰:“小岑走那么快干嘛?没看见白姑娘都跟不上了吗?等等我。”

    白小满还处在懵圈的状态中,青阳小岑摇着玉骨扇,又恢复了平时的潇洒,郁子非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白小满没好气地掸着衣服,不知道怎么插话,也不想说话,单独面对青阳小岑还好说,加上一个郁子非在这,她总是没办法安心,浑身一直紧绷着。

    青阳小岑继续摇着扇子,安王看了看白小满,说:“白姑娘这一身太过素雅,不如先去买身合适的衣裳。”

    白小满正要答话,青阳小岑随意道:“这一身多好,方便。”

    白小满压下不快,见郁子非看过来,挤出个笑脸,郁子非努努嘴:“小岑就是这么不解风情,本王倒是存了怜香惜玉的心,可惜他不给机会,委屈你了。”

    青阳小岑不爱听他们这么说:“她有什么委屈的,这是为她好。”

    郁子非无声指了指青阳小岑,白小满点点头,表示心领了他的好意。

    青阳小岑指着清苑门前的一辆豪华马车,说:“我出门仓促,未备马车,就坐你的了。”

    说完伸手做了请的姿势,白小满当然不会以为他请的是她,在古代可没有绅士风格这些讲究,最大的守则就是身份尊卑。

    白小满也退后等着郁子非先上车,郁子非也不客气,率先大步一迈上去坐下,青阳小岑回头问她:“需要让车夫给你备马凳吗?”

    白小满摇头:“我自己可以。”

    青阳小岑让开,示意她先上,白小满也不墨迹,抬脚就要上,结果她穿的这身裙子一弯腰裙摆耷拉得长,不小心踩到裙角,白小满瞬间失去重心,手刚侧摆攀住车檐,郁子非已经从里面伸手拉住了白小满的胳膊,正要向里用力,白小满见被他拉住,一下子松开手,力道失去的突然,白小满的胳膊从郁子非手心滑出,郁子非试图最后抓住她的手腕,白小满却将胳膊迅速藏到身后,避开了他的手。

    同时白小满也整个人从马车上向下摔去,青阳小岑早已发现白小满踩到裙角,见她向下落,左腿向后微微撤了一点,弓起腿作为支撑,双手伸出,将白小满腰身揽住,再一个转身,化解了力道,待两人站稳,白小满手还紧紧抓住青阳小岑身侧的衣襟。 


第十二章 一波三折

    马车摇摇晃晃前进,里面三人都不出声,郁子非一直看着窗外,青阳小岑一直把玩自己的玉骨扇,白小满盯着马车顶。

    上车时候发生的小插曲,让车内的空气陷入尴尬,白小满弃郁子非伸出的手,转而拽住青阳小岑,说起来也无可厚非,毕竟她跟青阳小岑对比郁子非来说,要熟悉一些,但当时郁子非的脸色就变了,看了看白小满,顺着她的手看到青阳小岑的衣襟,最后视线回转到自己手上,呵呵一笑,一转身钻进马车厢的最里面,白小满呆愣半天,才注意到青阳小岑,他手指向下指,指的方向是她依旧攥着的衣角。

    白小满有点不好意思,忙松了手,道了声谢谢,青阳小岑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头也没回地上车了,连礼节性的问白小满伤着没都没有,白小满撇撇嘴,揉揉手腕扯好衣襟也跟着上车了。

    之后就一直是这种状态,其实白小满闹不清楚郁子非刚才什么意思,这也没什么好计较好生气的,但见他的样子明显就是不太高兴了,白小满后来鼓足劲偷偷打量了下郁子非,见他脸上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神情,就在想,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啊!

    难道她作为唯一女性,因为偏向了青阳小岑,作为风流倜傥多情公子的安王郁子非,内心小小的自尊心就受不了了?不至于吧?这种胸襟,怎么可能在锦城混得人缘这么好呢?

    也许真的是白小满想多了,下了车,郁子非和青阳小岑两人就恢复如常,或者人家一直是这种相处模式,刚才的一切纯属白小满自己YY。

    车夫将车赶到主街,在一家名叫锦绣衣坊的成衣铺门口停下了,白小满看着门口摆放的各色布料,心里还是一阵扑腾,虽然比不上在现代逛淘宝和商场的满足感,毕竟是女人,爱美的天性可以暂时得到满足,心里怎么可能不高兴。

    青阳小岑指着店铺门说:“这是清苑名下的店面,女装生意中最好的一家店,进去看看吧,有没有你喜欢的。”

    白小满双手抱拳:“够义气,够大方,多谢啦!那你这个老板跟着一起去,比超级白金会员卡还管用啊,会不会打个粉碎性骨折啊?”

    怕青阳小岑听不懂,又补充了一句:“你是老板,一起去会算便宜点吧?”

    青阳小岑没什么表情,郁子非一脸嘚瑟:“当然不会算便宜了,因为小岑平时很少跟底下商铺的人接触,除了几个元老级别的掌柜,其余人都不认识他,所以,跟着他来也白搭。还有一会进去,别喊本王王爷,本王也不想被认出来,麻烦。”

    白小满点点头:“明白,这是微服私访呢。”

    不管认识不认识,反正有老板跟着,底气比平时足得很。

    白小满蹬蹬冲进去,郁子非和青阳小岑跟在她身后,也走了进去,早就有伙计迎上来,围着白小满问长问短,态度热情得很。

    看了一会,青阳小岑皱眉,因为他发现白小满选衣服的眼光,真的是,相当的广泛,颜色款式五彩斑斓,各式各样,将她选好的衣服看了一个遍,青阳小岑愣是没瞧出白小满的喜好特点。

    郁子非边看边笑,悄声说:“这个白姑娘,怎么比揽月阁和琼瑶台的花魁还花哨啊!”

    青阳小岑受不了地点点头。。

    白小满正在研究伙计推荐的一件月纺纱的外衣,郁子非冷不丁地出声:“白姑娘,你选的衣服是不是,太过花样繁多了啊?”

    白小满点头:“我以前就是素得不得了,现在想开了,过一天是一天,指不定哪天人就不在了,作为一个女人都没有穿尽兴,多亏的慌。”

    青阳小岑和郁子非都不能理解地看着她,白小满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摆摆手:“我又不是不给钱,你们干嘛一副我要打劫的眼神?”

    店里的伙计来回看了好几遍,才笑嘻嘻地问:“等着姑娘的这两位公子仪表和打扮都不是凡人,敢问都是姑娘的什么人啊?”

    白小满见伙计一脸八卦的神态,故意逗他:“他们啊?都是我的随从保镖。”

    伙计一下子惊呆了,看着白小满的眼光也更加的热情和殷勤,白小满心里偷着直乐,看来质量出众的装备还是很能提升主人的身份地位的。继续研究月纺纱,手里的这匹纱看起来跟她以前做衣服用的差别很大,纹理没有之前的细密不说,色泽也暗一些,于是问:“你们这月纺纱质量有点一般啊,不像是上品。”

    伙计脸色一变,否认道:“姑娘,话可不能乱说啊,这月纺纱,因为稀有,整个锦城就我们一家卖的,而且是昨儿刚进的货,您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们锦绣衣坊的东西,还没人敢说不好。”

    白小满听得不是滋味,怎么着,当她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啊?

    “这月纺纱别国不产,只有瑶山才有,价格贵就不消说了,你们不会因为见过的人少,穿过的人更少,所以以次充好吧?”

    白小满话说得很不客气,她在瑶山和苍国的时候,所有的衣服几乎都是用月纺纱剪裁而成,见过的穿过的多了,白小满自问这点分别能力还是有的,眼前的月纺纱顶多算是一般货色。

    伙计见白小满说话像是十分懂门道的样子,不敢造次,转身回去找来掌柜的,掌柜的是名中年男子,见挑刺的是一名年轻女子,心里不由得轻视起来,中气十足地问:“可是这位姑娘质疑在下店铺衣服的质量?”

    白小满点头:“不是质疑,是指出来,你们的月纺纱不会是被人骗了吧?这明明不是上品,怎么能打着上等月纺纱的名号往外卖吗?非诚信事小,砸了招牌事大。不仅连累你们店,也连累清苑的声誉啊!”

    掌柜的摸摸胡须,一脸不屑:“这位姑娘未免过虑了,听姑娘说话,想必也是对小店和清苑有所闻,这些货可都是在下亲自把关,姑娘难道是怀疑在下的眼光还是清苑的诚信?”

    白小满见他这种稀烂态度,火气噌上来了,把手里的衣服‘啪’一把摔在柜台上,厉声喝道:“老娘我平时连家里的擦桌布都是月纺纱的,会认不出次品上品?月纺纱轻薄透气,质感好,触手温润,唯一的缺点就是颜色单一,只有月白色一种,且不易上色,上色后效果不佳,瑶山产量最大,因为原料之一就是瑶山当地才有的树才能养出的蚕,所以其他地方十分稀少,怎么,还要我说什么?你红口白牙的说是好东西就一定是好的东西?你既不必承认,就让我的随从带你一起去清苑问个明白,现在就走!”

    青阳小岑端着茶杯的手愣在嘴边,看着白小满的眼神,复杂难辨,倒是郁子非噗嗤乐了:“哎吆,看看,看看,我平素以为你就算脾气不好的人了,这位白姑娘跟你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青阳小岑见郁子非一脸看戏的嘴脸,白了他一眼:“你留意到刚才她说了什么吗?”

    郁子非这才收起笑意,点头:“能把月纺纱当擦桌布的人,可不是一般人啊!”

    掌柜的已经被唬的一愣一愣的,白小满又趁热打铁恐吓了一番,掌柜的吓得换了脸色,说库房还收着一部分月纺纱,让她稍等,回身去拿,摆在柜台上任由她挑选,挑好了衣服白小满心满意足地走到桌子旁,坐在青阳小岑旁的凳子上,说:“买件衣服还牵扯出一桩贪污舞弊的案子来,青阳先生,你们这掌柜的做生意不地道啊!”

    郁子非笑得哼哼哈哈,边喝茶边揶揄:“回去让景琢好好调查调查,对这些胆敢破坏清苑名誉的人,严惩不贷!”

    青阳小岑瞥他一眼,并未出声。

    白小满对着青阳小岑伸出手:“今天我买的衣裳即便不免单,也应该给便宜一些吧?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这家店的钱不就是清苑的钱,清苑的钱都是你的钱。”

    青阳小岑没表态,郁子非在旁鼓动:“就是,就当送给白姑娘了,今天要是本王,岂止这些,再多也送。”

    白小满赞赏道:“果然还是王爷财大气粗。”

    郁子非摇头:“我是气粗,但是财可比不过小岑,不过是他小气罢了。”

    青阳小岑还要说话,郁子非敲敲桌子:“得了得了,不就是这点钱吗?小岑你身家多少,这点还斤斤计较?”

    青阳小岑眼睛还没等瞪起来,一帮人呼呼啦啦进来,张嘴就说自己是安王府的亲戚,手指点过的地方,东西都收起来,掌柜的和伙计刚要有意见,为首的身材较胖的那人就语气不善地说:“怎么,不愿意啊?要我请安王殿下亲自来跟你说吗?”

    掌柜的和伙计被吓得都是一愣。 


第十三章 脑子被驴踢了

    刚在在看青阳小岑和白小满热闹的郁子非,眯得像狐狸的眼睛呼啦睁开来,看向这一帮人,仔细辨认了一圈,摇摇头表示自己完全不认识。

    扭头看向白小满和青阳小岑,白小满低头假装端起杯子喝茶,眼睛往别处看,青阳小岑手扣在桌子上,食指吧嗒吧嗒地敲着,一脸淡漠地看看那帮人,再看看郁子非。

    郁子非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下桌子,说:“我不认识他们,竟然有人打着本万的旗号光天化日之下就出来明抢?”

    这时候为首那人此时正好吼了一句:“老子是安王的亲戚,见了安王也是得喊一声大表哥的!你们锦绣衣坊不是清苑的店吗?更应该知道我大表哥安王殿下跟你们老板是莫逆之交,整个锦城谁不知道?还不赶紧把最好的布匹绸缎都拿出来!”

    轮到郁子非要哭不笑的了,他问:“看来我回去得整顿门风了,我安王什么名号?由得他们这帮宵小之徒在此败坏?”

    白小满摆出一脸,我就看看,我不说话的看热闹样子,郁子非郁闷地问:“你们两个是在看我笑话?”

    白小满忙摇头,青阳小岑倒是不客气,‘嗯’了一声:“我岂止是在看你笑话,我是在看你的亲戚怎么打劫我的店!”

    郁子非气得仰头干了眼前的茶,正要起身,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白小满:“你刚才不是还帮小岑解决了店里卖假货的问题吗?怎么此刻修身养性不管这事了?”

    白小满笑得鸡贼:“刚才我买东西他们以次充好,损失的可是我的真金白银,现在这帮人打着安王的旗号,祸害的是清苑的钱,清苑的钱多了去了,少了这点也没什么差别,这件事整个都跟我没关系啊,我就不当这个出头鸟了。”

    郁子非慢慢抬起头,一脸难为:“可是,本王不想亮出身份,这以后传出去,安王动不动就走街串巷,本王的名声可怎么是好!”

    白小满眼珠子一翻,心想,就你名声那还用得着败坏?嘴巴向青阳小岑努努:“人家老板都不能着急,你急什么,王爷回府之后派手下人一查就知道这帮为非作歹的人是谁了,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收拾他们就怎么收拾。”

    郁子非一副顿悟的模样,不再跃跃欲起身了。

    青阳小岑用扇子把轻轻点了下桌子,眼波飘向白小满,问:“怎么清苑的钱就可以随便被打劫?你的钱是钱,我的钱就不是钱了?也是一分一分赚来的。连擦桌布用的都是月纺纱的人,钱也不会少到哪里去吧?”

    青阳小岑说完,郁子非满意地点点头,两人同时盯着白小满。

    白小满嘿嘿笑了两声:“我那不是吹牛吗?我其实就是一介平民,不搞得声势大一点,怎么能吓到清苑的得力干将?”

    青阳小岑抬了抬眼皮,慢条斯理地问:“你是平民吗?”

    他语气并无二致,只是在白小满听起来,咬字格外清晰,心也跟着咯噔紧张了一下,有点后悔刚才跟掌柜的吼了这么一句,竟然被他听进心里去了。看向青阳小岑,他正用一脸询问的神情看过来,眼神澄明又坦荡,好像他刚才说的话,就是随便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但白小满总有种感觉,这个青阳小岑似乎知道了什么。

    见白小满不出声,青阳小岑不置可否:“也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养出来的小姐,怎么可能张口闭口老娘的。”

    白小满一听来了气,鼓了鼓眼睛,最后只是把头扭到一边,她也懒得争辩,话虽然不好听,总好过被认出来好。

    “这事怎么办啊?由着他们打劫?”郁子非还是有点焦虑,没注意到白小满因为青阳小岑的话生气了。

    白小满喝了口茶,不阴不阳地说:“你们古代人是不是都喜欢微服私访啊?明明真身在这里,一张嘴就能解决的事,问我一个行为粗鲁的人干嘛?”

    此时那帮人几乎已经将清苑扫荡一空,为首那名大汉叫嚣着:“库房里还有,给我进去拿!”

    掌柜的和伙计几乎快哭出来了,店里其他的客人早就一哄而散,剩下的也只有白小满青阳小岑和郁子非三个不怕事的。

    有几个身形比较结实的伙计想要上去阻拦,瞬间就被围殴了,剩下的人也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儿。

    没一会儿,有俩人抬着一个棕色的木质箱子,白小满一看急得站了起来,那可都是她刚才买的,已经付了银两,因为太多,掌柜的又不敢怠慢,所以找了一个巨大的箱子装起来,准备一会派人送货上门的。

    “那是我的衣服和布匹,已经付钱了,你们要打劫,也别打我衣服的主意啊!”

    彪形大汉一听狂傲地笑了起来:“你的?你的破东西能被大爷我看上,那是你的福气!打劫?谁打劫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白小满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彪形大汉骂骂咧咧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皇亲国戚?还是说,你看上大爷了?想跟着大爷我走,回去做我的八姨太?看你的小模样也算标致,来大爷收了你了!”

    说到最后那句,语气已经十分猥琐邪淫。

    青阳小岑一下子攥紧玉骨扇,转过身去盯着那名大汉,郁子非也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正准备站起来,忽听“砰”一声,是白小满将水杯用力摔在桌子上发出的声响,随即站起身骂道:“靠!老娘今天是撞了邪了?你们一个个的不省心,都来惹我?你丫这帮煤球,真是逼得老娘不见义勇为都不行!”

    彪形大汉被她骂的一懵,听不太明白她说了些什么,反正是骂了自己,正准备上前动手打人,白小满也往前跨了一步,接着又紧急停下来,弯腰对着郁子非,小声问:“你确定他们不是你的亲戚?”

    郁子非不知所以,但麻利地点点头。

    “你连认识也不认识?”

    郁子非再点点头。

    白小满口里一声:“得嘞!老娘我这下放心了!”

    彪形大汉闹不清白小满演得是哪一出,愣眼看着她。

    白小满咳嗽一声立刻连吼带骂地说:“睁开你那双狗眼看清楚!我才是安王殿下的亲戚,论理也得叫他一声大表哥,怎么我从未听说过有你丫这号人物呢?更别提什么家宴国宴的,从来没见过你。你说话粗鄙,做事猥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趁着店家没报官赶紧给我滚蛋,不然也不用去官府了,跟我去趟安王府,让大表哥发落你!听闻我大表哥整人很有一手,你要是活腻歪了,就尽管去试试,另外捎带着你,你,你,还有你们的九族,冒充皇亲国戚可不是小罪,何况还光天化日之下打劫,够你们砍好几次头了!”

    白小满一边说,一边用手将这一群人都指了个遍,众人发出低语声,明显有些胆怯,为首彪形大汉一看军心都被动摇了,他虽然也有点害怕白小满的话,但是气势上不能输,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几句话就吓趴下了,以后还怎么在弟兄面前混?于是他昂首死撑问:“你又是哪来的死丫头,敢管我们安王府的事?”

    白小满故作惊讶地问:“我是哪来的?你连我都不认识你还敢说安王是你大表哥?别扯淡了!我大表哥最好的朋友是谁?平时都去哪家店玩?爱穿什么衣服,喜欢吃什么菜?你倒是说来听听啊!说不上来吧?不知道吧?傻了吧?你个冒牌货!我告诉你,我今天早晨还跟大表哥见过面,一会儿还要给他府上送东西,你报上名来,我去禀告大表哥,看看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大白天兴风作浪,祸害乡里!敢冒充皇亲国戚?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吧?让大表哥收了你这个小妖,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为首大汉脸立刻变了颜色,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白小满,白小满就一脸傲娇地任由他看。

    郁子非听完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憋了一会才终于顺利咽下去,用脚轻轻踢了一下青阳小岑,向他示意,看看白小满,青阳小岑像是不认识她一般,半天才眨眨眼,清清嗓子,抬起头看向郁子非,也是一脸震惊。

    尤其店掌柜和伙计,脑容量明显不够用的,眼前这位为他们抱打不平的客人,只当是个有钱的主,没想到还是皇室,真的假的?

    为首大汉似乎也想到了,装的硬气地问:“胡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你这号人物呢?”

    白小满冷笑,一脸不屑:“我们家的事还要什么都跟你汇报?你算哪根葱?”

    “你说是就是,谁知道你是不是也骗人?”

    “哈哈,也?这么说来你承认是打着安王的旗号出来行骗了?”

    彪形大汉慌了:“胡说八道!你到底什么人?”

    “我啊?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就是大表哥最好的朋友清苑的主人的心上人!前段时间清苑主人就是为了我才拒绝瑶琴郡主的,所以说,你得罪了,我真的没好处,还不赶紧滚?”

    彪形大汉不能消化这个事实,语气却更加慌乱,气焰也消了大半:“你扯谎吧?”

    “青阳小岑要不是倾心于我,放着瑶琴郡主那么个大美人,郑王爷那么个实力强大的岳丈,还有皇上的赐婚不要,他脑子难道被驴踢了吗?”白小满越说越不耐烦。

    青阳小岑忍无可忍地闭上眼睛,郁子非强忍住笑摁住他的手说道:“别生气,听听这位白姑娘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白小满趁热打铁,用手指了指身后的青阳小岑和郁子非,说道:“我数到三,你若再不滚,我就让我身后的两个护卫拿下你,押着你去安王府,你就等着下半辈子在牢里度过吧,哦,不对,也许你们都没下半辈子了,安王我大表哥一生气,把你们通通砍头!”

    为首那人顺着白小满的手指看去,见青阳小岑和郁子非两人气质出众,身形健硕,又被白小满太血腥的恐吓吓着了,一时踌躇起来,身后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他想了想,丢下一句“你给老子等着”,就领着那一帮人作鸟兽散去。 


第十四章 月光下的身影

    见他们都走了,掌柜的上前来道谢,一脸的恭维:“在下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竟然没认出姑娘是安王府的家眷,还是我们家先生的......,怪小的眼拙,感谢姑娘刚才的仗义出手,不然小店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掌柜的感谢夸赞的话流水一般地流出,白小满被他说得轻飘飘的,得意洋洋地看看青阳小岑,再看看郁子非,店掌柜说什么也要免单,把银两归还她,白小满自然是乐得接过来,还挑衅地冲着青阳小岑挑挑眉毛。

    三人出来,白小满满心欢喜地看着店伙计将她选好的衣物搬上马车,安顿妥当之后,三人才上车,白小满心情大好地哼着曲儿:“咱们老百姓啊,今个真高兴啊~”

    青阳小岑看了她好几眼,忍无可忍地扭头看向窗外,不理会她的唱的怪歌。

    郁子非好笑地问:“冒充皇亲国戚不是小罪,你现在不仅冒充了皇亲国戚,还冒充了小岑的心上人,你该当何罪?”

    白小满立马收声,堆起满脸笑容:“民女那也是权宜之计。再说,民女也算是帮青阳先生和王爷解决了问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王爷不要跟民女计较了。”

    郁子非存心故意逗她:“要我不计较也可以,把刚才掌柜的退你的钱送给我吧。”

    白小满一脸不相信地问:“王爷,您怎么也是这种诛求无厌的人啊?您是王爷,比民女有钱过了,怎么还惦记这点小碎银子?”

    郁子非挑眉,用眼睛瞥了一眼青阳小岑,假装好奇地问:“哦?我也是?还有谁是这种人?”

    白小满哼哼了两声,没再说话。

    郁子非挑眉笑得奇怪,青阳小岑扭过头来,皱眉盯着她。

    “你平时说话都是这个风格?”

    白小满脑子转了一圈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有点难为情地扯扯衣袖,含糊不清地解释:“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啊,跑江湖,讨口饭吃,没个两把刷子怎么成?早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青阳小岑不置信地笑:“所以你就满嘴胡话?信口雌黄?”

    白小满不爱听了,语气也变得凌厉:“喂,你说清楚啊!谁信口雌黄了?我又没坑蒙拐骗,是别人想要坑我,我采取点手段自卫怎么了?你看不上我的手段,你自己怎么不去解决啊?都是在你店发生的事,你不用负责任吗?”

    青阳小岑的‘我’还没说出口,郁子非就打断他们俩的争执:“行了啊,开开心心出来,事也办得漂亮,闹什么?”

    白小满碍于郁子非是王爷,并不想开罪他,也就没再出声,青阳小岑跟郁子非关系亲近,根本不在意,见白小满一脸愤愤,不出好气地说:“我一说你就这么激动,听不得话,做的时候怎么那么得心应手呢!”

    白小满还要发作,郁子非劝说:“别别别,你不是还住在清苑吗?跟他吵了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

    白小满冷哼一声:“我也不愿意住在清苑啊,可这是托谁的洪福啊!”

    青阳小岑突然笑说:“托你自己的福啊,你刚才不都说了吗?瑶琴郡主就是为了你才火烧清苑的。”

    白小满抿着嘴气冲冲地将头扭向一边:“谁稀罕?”

    郁子非看着他们两人,笑出声来:“别气了,今天的事还挺有意思的,小岑你说是不是?最起码咱们可没遇见过像白姑娘这样有勇有谋的女子,也算是开眼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带你们去找下乐子,省得还生气。”

    青阳小岑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去。”

    白小满接着就回答:“去!”

    郁子非一脸无语,青阳小岑悠悠地说:“那恐怕你得换一身衣服了,就穿第一次在揽月阁见到我们的那一身就行。”

    哪一身啊?白小满一想,是男装?

    “为什么?”

    青阳小岑慢条斯理地说回答:“因为王爷平日出入的地方都是琼瑶台、揽月阁、九曲十八坊这些歌馆舞楼,你觉得你穿女装合适吗?”

    郁子非笑意顿无,不满地瞅着青阳小岑道:“小岑~”

    青阳小岑转头一脸清纯笑意问:“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白小满扯扯嘴角:“安王的花名,民女刚来锦城就有所耳闻,据说揽月阁的花魁盛演就是王爷一手促成的,如今盛演名声在外,各地人都涌来参观,也算是促进了锦城的商业发展,是件利民的好事。但是,民女就不跟着去了吧?不太方便,凑热闹,一次就够了。”

    青阳小岑跟着说道:“说得好,王爷贤德!”

    “本王说今天去那些个地方了吗?别胡说八道,败坏我贤王的名声,本王准备带你去逛逛夜市,赏赏花灯,都入夏了,晚上很热闹。”郁子非转过脸对着白小满说。

    青阳小岑挑挑眉,没再继续拆台。

    白小满犹豫起来,她既不想回清苑,觉得心烦,又不想跟着郁子非乱转,出入酒色场所,考虑了一会,决定回清苑吃完饭就闪人回房休息,这才说:“民女现在又累又饿,还是回清苑吧。”

    郁子非见她这样拒绝,也不勉强,将他们二人和买的衣物放下就离开了。

    下人过来问青阳小岑晚饭想吃什么,有没特别想吃的菜,如果没有就按照例常准备了。

    白小满本就起的晚,早中午饭都没吃,就刚在路上随便买了点心果子吃了几口,此时早就饿扁了,回来的路上没得着奖赏和夸赞还被青阳小岑讽刺了几句,想想就闹心,干脆不等青阳小岑开口就报菜名似的点菜:“有想吃的啊,盐酥鸡、酱牛肉、糖醋排骨、红烧狮子头、梅干菜扣肉、剁椒鱼头,外加几个清淡素菜就可以了,快点做吧,青阳先生饿了。”

    下人抬起头有点吃惊地望望青阳小岑,他嘴角抽了抽,随口道:“白姑娘当真好胃口啊,好,既然她想吃,你们就按照白姑娘说得准备吧。”

    到了用餐时间,白小满刚到饭厅,就见到青阳小岑一如往常等待的身影,随便行了个见面礼,就坐下闷头吃饭了,青阳小岑慢慢抬起头瞥了她一眼,也开始动筷子。

    白小满率先吃完饭,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客套话,正准备闪人,想了想还是说出来:“青阳先生,以后吃饭的时候,您不必等我到了才开始,虽然您是讲礼数的人,也不用这么拘谨,我来的早晚没个定时,实在觉得不方便,派人将饭菜送到我那,我留在自己房里吃也行,这样,省得你有负担。”

    青阳小岑听她这么说,放下了筷子,慢慢抬头,张口道:“你想多了,跟你一起吃饭,我觉得胃口格外好而已。”

    白小满稍微撇开头翻了个白眼:“是吗?我还有这功能?”

    青阳小岑点头:“对啊,我还想问你为什么每次吃饭都吃得那么香,有什么诀窍吗?”

    白小满深吸一口气,然后故作高深的模样:“这个世界上有三样东西千万不能辜负,不然罪大恶极,那就是美,信任,和美食。”

    青阳小岑意外地看着她,缓慢转过身子,不再看着白小满,像是咀嚼这句话一般。

    白小满憋住笑,心想:老娘要是装个文艺女青年,也是很有前途的!

    等到青阳小岑再转过身找白小满,她早已经不见踪影,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吃饱了喝足了的白小满一坐下,觉得顿时所有倦意都涌上来,让秋香打好水,洗刷完了倒头就睡。

    结果吃的太饱,睡了一阵子,白小满觉得胃里不舒服,有点烧心,坐起来喝了杯温水,才好一些。

    天刚擦黑就吃饱睡觉,如今半夜乍醒却没了睡意,白小满后悔晚饭吃那么多肉食,现在这么不好消化。

    起身走到窗前,发现今天竟是满月,院子里门廊下走廊里都挂着灯笼,稀稀影影,竟是一片静谧安详。

    白小满记得,以前每当月朗星稀,楼宇也是喜欢拉着她的手,在宫廷院宇中穿梭,有时候散步,有时候带着她飞檐走壁,更多时候俩人会坐在宫楼最高的屋顶,随意聊着天相拥在一起。

    强行把思绪拽回,白小满轻叹一口气,这样的月夜里,人就是很容易陷入回忆中。

    不想沉溺于往事的那些浪漫温暖的假象,跟穆勒聊天好像也没什么共同话题,而且,每次面对穆勒,甚至意识到穆勒在身边,都会让白小满忍不住想到楼宇,而涉及他的话题,穆勒永远是他的拥趸,白小满对楼宇却颇有微词,言不合,即无趣,白小满干脆站起身推开门走出去,沿着走廊向清苑中间宽阔的一处院子走去,那里有一座小拱桥,修建起来为了美观好玩,对白小满来讲,也没有别的更合适的地方可去,她实在不愿意去花园,那里不是假山就是花草树木,白天看还算养眼,大晚上看,纵然有月光明朗,总是影影绰绰怪吓人的。

    一路怀着心事一路走,快到桥顶才发现前面站一人,白小满一抬头被吓了一跳,定睛看了几眼,才认出眼前这人是青阳小岑。 


第十五章 不难看

    青阳小岑还是穿着吃饭时候换的淡蓝色长衫,只是在夜晚之中看去,跟白色无异。

    青阳小岑倒是早就注意到她,只等她上来之后才开口:“白姑娘,这么晚了还有雅兴赏月?”

    白小满老实回答:“吃得太饱,起来消化消化食,青阳先生不也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青阳小岑眨眨眼,转身继续看着远方,没再继续问。

    阵风吹过,衣风猎猎,白小满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青阳小岑的风姿当真十分出众,不同于郁子非惊人的美貌,他更胜在气质。好像古人赏月,待遇因人而异,帅哥美女嘛,标配是古琴满月加长衣,要是颜值上不够,再多装备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想到这点,白小满点点头,承认青阳小岑赏月的画面还是蛮养眼的,最起码没有刻意营造的忧愁形象,但因为回来的路上几句不痛快的话,让白小满还是有点别扭,吃饭时候也不像平时那样有说有笑,倒是秉行了一次食不言的准则,再看青阳小岑,吃饭时候照样等着她,让菜,刚才见了面也如常打招呼,好像对傍晚回来路上的摩擦丝毫不放在心上,见他这样表现,白小满也不好太过小气。

    两人的沉默持续了一会,白小满忍不住转过脸去看青阳小岑,见他神态自然,目光澄明,看来他就只是单纯在赏月,并没有什么悲春伤秋的小家子情怀,连背影看起来,都丰朗毓秀,白小满心里好笑,青阳小岑这个样子,倒是让她一肚子母性情怀无处安放,想来个被他忧郁眼神撩到怦然心动,或者听闻他悲伤的过往,连心疼一下他的机会都没有。

    想着想着,轻笑出声。

    青阳小岑扭头看她:“白姑娘,可是想到什么有趣之事?”

    白小满边笑边摇头;“别喊我白姑娘了,叫我名字就行,要是觉得拗口,叫我小满就可以。”

    青阳小岑看着她,没回应。

    白小满继续说道:“要不叫小白吧,简单好记。”

    说完自己先呵呵笑了几声,见青阳小岑并没有买账的意思,白小满觉得无趣,随口说:“白姑娘乍一听,像白骨似的,多瘆人。”

    青阳小岑这才回话:“好,小满。”

    白小满扑棱了下眼睫毛,见青阳小岑又撇头瞅她一眼,就问:“青阳先生,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青阳小岑转了一下扇子指向白小满的衣服,才轻声道:“晚饭时候就想问你了,见你一直低头吃饭,吃得那么急,好像很饿,就没开口,怎么穿这件衣服了?”

    白小满低头打量自己,傍晚回到清苑,她回自己屋里简单洗刷了一下,等着吃晚饭,心血来潮,将新买的衣服统统拿了出来,想着试一下,以前素得太厉害,所以直接挑了一件艳红色的女式长裙,穿好对着镜子看了好几遍,觉得挺满意的,又询问了秋香的意见,将头发散开,梳了一个简单的女式发髻,这样一搭配,白小满觉得自己还是能看得上眼的。

    正欣赏着,下人传话说晚饭好了,青阳小岑在饭厅等着,白小满提着裙子就赶过去了,刚才睡醒,顺手抓过这件衣服披着就出来了。

    白小满以为青阳小岑不喜她这身装扮,便问:“我说呢,难怪吃饭时候你总看我,是不是觉得我穿这件衣服太俗艳啊?”

    青阳小岑没有回答,白小满立刻又说:“俗艳就俗艳吧,趁着还年轻能花红柳绿得穿,多好,不然人生无常,说不定哪一天突然死了,一辈子过得那么没劲,就连衣服都是白色白色,也太惨了。”

    白小满这样说,青阳小岑略感意外,扭过头来。

    白小满又觉得自己失言,毕竟她跟青阳小岑才认识几天,交浅言深,准备岔开话题说:“难看就难看吧,不过青阳先生接下来可能眼睛还是要遭罪,今天你也看见了,我买了各种颜色的衣服,从明天开始,每天都要换着穿,到时候可别吓到啊!”

    说完,白小满乐了起来。

    青阳小岑嘴角飘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笑意,过了好一会,在白小满已经沉默下来时,忽然开口,说:“不难看。”

    他声音太轻,以至于白小满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看了看他,才问:“你说什么?”

    青阳小岑转过头,看着她,一脸真诚:“我说,不难看。”

    白小满一时没了言语,咬了下嘴唇,才点头说:“嗯,青阳先生眼光真不错。”

    青阳小岑忍住笑,声音却带着笑意:“你向来如此说话吗?”

    白小满点头:“是啊,太厚颜无耻了是吧?”

    青阳小岑没摇头也没点头,继续欣赏着远方黑色的夜空。

    白小满意识到场面有点尴尬,于是说:“先生继续赏月,我就先走一步了。”

    青阳小岑微微一点头,白小满转身走了几步才想起来一件事,又回头问他:“青阳先生,明天可否借马车和车夫一用?我听闻附近的丁香山云蒸霞蔚,风景如画,想去看看。”

    青阳小岑沉吟一会,问她:“明天?”

    白小满听他语气甚低,猜测他并不愿意答应,也并不想做过多纠缠,原本就顺路问问,实在没有去租一辆也可以,于是释然地笑说:“不方便就算了,我随便问的。”

    说完,白小满转身就要走,青阳小岑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可以,由我陪同,怎么样?”

    白小满开始还想不通青阳小岑为何要跟着一起出去,接着就联想到,他和郁子非一直怀疑自己的身份,也许,应该是肯定在背后展开了调查,她走到哪跟到哪,无非也是怕她跑路。

    “好啊,有青阳先生陪同,荣幸之至呢,不过,就得委屈青阳先生一下了。”

    “此话怎讲?”

    白小满耸肩笑笑:“我这人向来行事不怎么磊落,怕碍着青阳先生的名节。”

    青阳小岑居高临下地盯着白小满,忽的笑了:“你还在计较我路上说的那些话?”

    白小满也笑:“不敢不敢。”

    青阳小岑也不客气:“那我就多担待担待吧。”

    白小满笑容刷地收起,心想:谁要你担待?谁也没请你去啊!

    “晚安,明天见。”

    转身,刚下了一个台阶,就听得不远处一阵兵器相交的格斗声,白小满还在纳闷难道清苑也有刺客吗,就觉得眼前一花,未见青阳小岑移动身形,人已经挡在白小满面前,手向右后方,白小满站着的方向虚揽着,做出一种保护的姿势。

    白小满并不担心是否真有刺客,眼睛却盯着青阳小岑的右手,呆了半晌。

    直到青阳小岑一直听不到她的回应,回头看向她,大声追问:“你没事吧?”

    白小满这才听得见,摇摇头,露出感激的神情:“我没事,刚才吓了一跳。”

    青阳小岑指着桥下说:“紧紧跟在我身后。”

    青阳小岑护着白小满快速转移到桥下,听着打斗声和呵斥声忽远忽近,又过了好一会,方景琢跑过来,看了一眼白小满,欲言又止,青阳小岑一抬手:“无妨,直说就可。”

    方景琢立刻低头禀报:“刚才有两名黑衣人在屋顶缠斗,我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斗得难解难分,其中一人见我们到了,拔腿就要撤,被我们堵住了,另一名黑衣人击倒了几个家丁之后,也逃走了,剩下那一人已经都被我们包围了,忽然冲出好几个同伙,将他救走。”

    青阳小岑捏了捏玉骨扇:“可认得出武功路数?”

    方景琢摇摇头:“他们好像都是特意避开自己的专属套路,用的都是最基本的打斗招式。”

    说完之后,方景琢一脸自责,有点抬不起头来:“先生责罚我吧,都怪我最近疏于防备。”

    青阳小岑摆手,说:“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现在送白姑娘回房,加强戒备。”

    方景琢看了一眼白小满,咽下心中的话,低头道:“是。”

    白小满拒绝道:“不用,我住的房间离这儿不远,再说,你们都知道的,我有暗卫,除非顶尖高手,否则伤不到我,出了这样的事,方总管肯定有很多事要忙,不用浪费时间了。”

    青阳小岑听完,认可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景琢有很多事情要料理。”

    接着脸转向方景琢:“你去忙吧。”

    见方景琢离开,白小满也点头示意,要回房,走了两步路,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青阳小岑竟然跟着她走过来,白小满奇怪地问:“青阳先生这是要去哪?”

    “送你回房。”青阳小岑回答得很自然。

    白小满笑,正要说话,青阳小岑打断她:“我知道你有暗卫,不必再说了,走吧。”

    他伸出左胳膊向前伸了一下,白小满也就不再多话,加快脚步回到了房间,真挚地对青阳小岑道了谢,青阳小岑星光一样的眼睛注视着她,露出温和的笑容:“放心睡吧,不会再有什么黑衣人出现了。”

    白小满点头:“嗯,晚安。”

    关上门,熄掉屋里的所有蜡烛,白小满看着青阳小岑的身影越走越远,又再多等了好一会儿,才出声:“穆勒,出来,有话问你。”

    所谓暗卫的好处,就是除非主人召唤以外,否则绝不能私自现身。

    等眼前黑影站立,白小满已经开口问了:“是针对我的吗?”

    黑暗中穆勒点点头。

    “是楼宇派的人吗?”白小满声音有些不平静。 


第十六章 凡事有我

    秋香进屋的时候,发现白小满竟然不在床上,很是震惊了一番,以为自己产生错觉,记错时辰了,回头看看窗外,确实天刚亮啊。

    白小满趴在桌子上,蔫头耷脑的,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秋香问:“姑娘,今日怎起得这么早?不多睡一会了?”

    白小满的声音有气无力:“清苑早饭准备好了吗?”

    “正想跟姑娘说这件事,青阳先生已经派人来过,让姑娘早些起来,过去一起用早饭,天气渐热,要出门得赶早。”

    白小满站起来,脸色不太好看:“好,这就过去,醒的太早,已经饿了一会了。”

    秋香看着白小满的后背,发现她有些耷拉肩,整个人特别没精神,关切地问:“姑娘可是身体不舒服?”

    白小满点点头:“老毛病了,没事。”

    到了饭厅,青阳小岑已经在等着她了,见她出现的这么快,颇感意外,打量了她几眼。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白小满笑嘻嘻地答:“起太早,缺觉。”

    见青阳小岑眼睛还在上下看,白小满扯了一把裙子:“怎么着,见我今天穿了一身翠绿,有点不习惯?”

    青阳小岑忍住嘴角的笑意:“丁香山上翠绿遍地,你穿这一身去,恐怕一个转身就看不见你了。”

    白小满点点头:“我特意选的呢,你看,我还配了一双红色的鞋子,这就叫做红配绿,赛狗屁。”

    说完哈哈大笑。

    青阳小岑轻声斥道:“你一个姑娘家,说话能不能注意下?”话虽这么说,嘴角还是泛起阵阵笑意。

    “什么事大清早这么开心啊?”一个清亮的女声传来,白小满一下子止住了笑,四处找寻,最后盯着门口的来人,和她身后匆匆赶来一脸为难的家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转头看向青阳小岑。

    青阳小岑脸上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直到来人径直走进来,坐在他的左手边,青阳小岑才摆手让家丁下去,站起身,声音冷然:“你怎么来了?”

    白小满立马跟着也站起身,心想,青阳小岑跟她是熟人,还是傲娇的被追求者,他打不打招呼行不行礼没人管,可是她算哪根葱,虽然见了这个郁瑶琴就气得心直跳,想起自家宝贝院落黑黢黢的模样,就气愤地想揍她,但她就一平头小老百姓,还是老实点的好。

    郁瑶琴笑意盈盈地回答:“见到我意外吧?我没让下人通报,想给你个惊喜。怎么,我来小岑哥哥这里吃顿早饭都不行吗?她作为你邻居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青阳小岑脸色更冷:“你调查我?”

    郁瑶琴转头看着满桌精致可口的饭菜,说:“我这叫关心小岑哥哥,饭菜准备的这么精心,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在意吃的东西呢?是知道我要来吗?那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了。”

    说完,眼神一下子变冷,抬头盯着白小满,用食指一点,傲然地问:“她见了我为什么不行礼?”

    她忽然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白小满一愣,郁瑶琴脸色变得更阴狠:“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当真没有教养。”

    白小满一听话这么损,知道郁瑶琴不是省油的灯,既然来了就不会善罢甘休,她忍也没什么用,只会换来更多的羞辱,而白小满原本就受不了这种等级制度,刚来到这个时空为此也苦恼过很久,她毕竟是一个接受了二十几年人人平等教育的现代人,要适应难得很,加之后来傍上楼宇这棵参天大树,身份尊贵,用得着行礼的场合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心性根本没磨平,一遇到这种刺头,骨子里的暴躁就跃跃欲试,根本忍耐不了。

    “又没有人介绍,我哪里知道你是谁?难道我见了阿猫阿狗也要行礼吗?不认识的人,直接略过去就好了,还是说你有见到任何人都贴上去的习惯?”

    郁瑶琴‘啪’地砸了一下桌子,站起来,不等张口,她身后的一位丫鬟就大声呵斥:“放肆!这是瑶琴郡主,你见了还不下跪?”

    郁瑶琴也冷言道:“装什么呢?那天你不是还骂了本郡主好几次吗?还想要来教训本郡主,怎么,今天装作不认识了?”

    青阳小岑正要开口,白小满话比他利索:“你承认是那天纵火烧我院子的人了?也好,您父亲郑老王爷话可撂下了,说不但赔钱还要改日登门道歉,虽然没说是谁来,但是这几天怎么连个人影也没有?难道宣国的都城里,没有王法了?一个郡主,就可以任意烧杀抢掠?”

    郁瑶琴冷笑几声:“本郡主不过是烧了你的院子,哪来的杀人之说?何况,也不是烧你的院子,谁让你倒霉?这可不是活该吗?”

    白小满还要开口,青阳小岑一把将她拖到身后,低声道:“郡主的意思是火烧清苑就无关紧要?这个宅子,是我曾祖父留下来的,数百年的老宅,在郡主眼中当真连一根草木也不如,随你心意损毁,如此不懂珍惜不懂尊重他人,恐青阳小岑与郡主无共同之处,还望郡主不要再打扰我,清苑地贫人贱,配不上郡主的千金之躯,平素郡主顽劣,我只当是小孩子心性,未想到郡主已经到达如此残忍之地步,并且毫无悔意,实在让人失望!郡主若嫌在清苑净是我们这种不知礼数的人,就移驾尊躯,回王府吧。你若执意守礼道,我也没行,你要受我的礼吗?”

    郁瑶琴脸色几变,想要发作,听青阳小岑的话也想起来,清苑这处房产对他来说多么重要,自知做了错事,但忍耐下来,又受不了他处处维护眼前这个女人。

    刚一张嘴,身后丫鬟轻轻扯扯她的衣角,小声提醒道:“郡主,冷静。”

    郁瑶琴才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重新博得青阳小岑的好感吗?不能乱了方寸,但见青阳小岑眼神冰冷,左手却一直向后,在保护那个女人,示弱的话到了嘴边一打转,变成了:“若我偏要留下来呢?除去我郡主的身份,咱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点情分你都不顾了吗?”

    青阳小岑听完,毫不迟疑,转身拉起白小满的衣袖向外走,抛下一句:“你愿留下就自便,这时候跟我讲情分?你放火的时候没想过吗?你对我长辈留下的祖宅不敬,咱们所有的情分,在那一场大火之后都没了。”

    白小满被他拖着大步走了出去,青阳小岑步伐又快,白小满几乎跟不上,勉强经过一个长廊,正要转身,白小满用力向后扯了一把,边扯边喊:“你慢点!慢点!”

    青阳小岑立时站住,白小满来不及收住力道,整个人撞进了青阳小岑的怀里,鼻子碰到了他的胸膛,硌得生疼,眼泪都出来了。

    青阳小岑被郁瑶琴气得火呲呲的,被白小满这么一撞,更觉心烦,觉得她不知好歹,自己明明在救她,还这么不配合,低头却见她眼里蓄满泪水,又忍不住笑出来,骂道:“活该!”

    白小满气得伸手捶了他肩膀一下,青阳小岑倒也不躲。

    “你连招呼都不打,扯着我就跟一阵旋风似的往外跑,得亏我灵活,换别人不早被你拖飞了?现在撞到人还说我活该?怨不得那个郡主要纠缠你,你们俩就一路人。”

    白小满气呼呼地回击。

    青阳小岑气笑了:“她也是你能得罪的?你不会少说两句?郁瑶琴这个人我最了解了,向来什么理法都不管,又被骄纵坏了,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内疚后悔和怜悯,你要是今天跟她结下梁子,等着以后有好果子吃吧!”

    “那我也不能平白让她这么欺负啊?我招谁惹谁了?说白了,还不都是怪你,招惹的什么烂桃花!”白小满有点委屈。

    青阳小岑知道她说得也有道理,语气放柔了一些,话还是不中听:“别人都受得气,就你受不得,你不知道人在屋檐下要低头吗?再说,凡事,不还有我吗?你出什么头?”

    白小满原本还气炸的肺,在他那句‘凡事有我’之后,忽然全部烟消云散,她看向青阳小岑,此刻逆光,那张好看的脸沐浴在柔和的光晕之中,周身一切忽然变得恍惚,白小满竟然有种久违的感动。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眼前这个人,是实实在在的想要保护她。

    见白小满一下子沉默,不再顶嘴,青阳小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俩人相对无言了一会,青阳小岑先开了口:“早饭就出去吃吧,我知道附近有几家馆子菜做的不错,走,出门要趁早,不然到了山上等着被太阳烤吧。”

    白小满噗嗤笑出来:“你到现在还记得我要出门这件事?”

    青阳小岑反问:“为什么不记得?”

    “我今天不出门了。”

    “为何?因为昨天晚上的此刻吓到了?还是因为郁瑶琴扫了你的兴?”

    白小满用手向天空指了一下:“下午会下雨,我可不想被浇成落汤鸡。”

    青阳小岑留意到她并没有说“可能”“应该”这种估计的字眼,而是用了十分肯定的字眼。

    “你懂天文天象?”

    白小满神秘一笑:“你不信啊?下午等着瞧。不过这个瑶琴郡主在这,我可不想待在家里,我还是出门吧,到离这不远的街道上逛逛,去买点胭脂水粉和首饰。”

    青阳小岑露出别样的神情,白小满揶揄他:“我就是很俗气,女人有几个不爱打扮的啊?你不知道女人最大的乐趣就是逛街买东西吗?”

    青阳小岑干脆地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现在我就在告诉你了,你在家陪着这个女魔头吧,我可要闪人了。”

    刚一转身,青阳小岑喊住她:“站住,我帮你解了围,一转头你就忘恩负义?”

    “你待如何?”

    “我跟你一起去。”

    白小满憋笑,装作很烦的样子:“上午又不得清净了。” 


第十七章 以前的伤

    两人坐上车扬长而去,郁瑶琴还不能消化眼前的事实,她竟然被青阳小岑扔下了,还牵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手?

    一口气将桌子上所有的饭菜全都摔到地上,尚不解气。

    丫鬟在旁劝说着:“郡主,莫要生气,这个宅子确实是青阳先生心爱之物,他肯定会恼您的,但是您想啊,从小到大,您也没少做让青阳先生伤脑筋的事,哪一次不是您一认错求饶,他就原谅郡主了?还照样对郡主好,所以,郡主也不要太在意,过几天就好了。”

    郁瑶琴听了丫鬟的劝解,心里才松了一点,想到白小满又火气上涌:“可是,以前除了夏青青那个贱人,他身边什么女人都没有啊,好不容易走了一个,现在不知道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勾引的小岑哥哥对我这么凶,我开始以为就是因为她小岑哥哥才拒绝了皇帝哥哥的赐婚,后来查出来,她不过是刚来锦城没几天,那你说,小岑哥哥为什么要拒绝我?”

    丫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自家主子向来脾气火爆,一个不留神说不定惹祸上身,斟酌了下词汇,丫鬟才把责任引到别人身上:“也许青阳先生一直以来都没想过会有一天,能够娶到郡主,他清苑再有钱有实力,不过是平民,咱们宣国可从来没有过皇室女子下嫁平民的先例呢!”

    郁瑶琴点点头,忽然又道:“那皇帝哥哥赐婚他答应就是了,这么天大的好事,他不会是傻了吧?”

    丫鬟艰难地附和道:“对啊,寻常百姓遇到这种事高兴过头死人也是有的。”

    郁瑶琴脸色冷冷:“可是,小岑哥哥可不是寻常人,他从小就跟我们皇室接触密切,他心性又高,才不是那种遇到荣华富贵就昏头的人。”

    丫鬟出了一身冷汗,接着郁瑶琴的话说:“对啊,郡主,青阳先生心性高,说不定就是觉得郡主下嫁,配不上郡主您呢!所以才不答应,毕竟男人都不愿意低于女人,越是喜欢就越是在意。”

    郁瑶琴这才露出笑脸:“也对,所以小岑哥哥总是很可怜那些出身卑贱的女人,当初夏青青是如此,如今这个什么白小满也定是如此。不然小岑哥哥为什么要让她留在清苑呢?不过,还是要防患于未然,不能让这个贱人近水楼台先得月,昨夜他们一同赏月,说不定今日就一同品酒了呢!要是贱人有心勾引,难保小岑哥哥不动恻隐之心。”

    丫鬟频频点头:“郡主,那今夜还要再派人来探一探吗?”

    郁瑶琴拒绝:“昨夜惊动了守卫,他们肯定会加派人手的,先等两天再说。”

    坐在车上百无聊赖,白小满问起关于郁瑶琴的事。

    青阳小岑开始不想回答,脸臭得很,白小满气得不再追问,时不时敲打着左肩膀,青阳小岑留意到,于是问她:“肩膀不舒服?”

    “嗯。”

    “要不要去看郎中?”

    白小满摆摆手:“算了,请郎中的结局就是开一大堆又苦又涩的药,喝了也没什么鸟用,都是老毛病了,过一天就没事了。”

    青阳小岑也不勉强,过了一会才开口,将郁瑶琴跟他的渊源讲了出来,几句话完事,白小满听完不满意地问:“大哥你这是做年度总结呢?这么言简意赅的?”

    “什么总结?”

    白小满岔开话:“你能说得详细点吗?除了你们一同长大,和你拒绝了她想嫁给你这件事意以外,没有补充的了?”

    青阳小岑歪头看她:“你到底想问什么?”

    这下倒把白小满问住了,她也不知道具体想问什么,就是忍不住想要打听郁瑶琴和青阳小岑之间的细节。

    “比如,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啊?我今天可看仔细了,她长得很美,不过就是美得有点盛气凌人。”

    青阳小岑笑:“肤浅,长得美我就要娶?揽月阁和琼瑶台美人更多,我难道都要娶回来?”

    “可她是郡主啊!娶了她,你不就飞黄腾达了吗?”

    “那我还不如做驸马呢!再说,我用不着飞黄腾达。”青阳小岑反驳。

    白小满哈哈大笑:“有志气,不过当朝的公主不过十岁,你这么重口味,连年纪如此小的女孩都不放过?你不会有恋童癖吧?”

    青阳小岑被她气得脸色青白:“你整天胡说八道什么?满脑子都是什么龌龊的思想?”

    白小满一听也不乐意了:“切!不愿意说就不说,骂什么人?”

    青阳小岑伸出手指虚指了她一下,正要说话,白小满迅速扭过头去对着车夫喊:“停车停车!”

    说着就奔下了车,冲进了一家胭脂水粉铺,青阳小岑又好气又好笑,坐在车上没下去。

    白小满行动麻利,在一家店就搞定了所有的事,又在外面逛了一会,两人谁也不理谁,气氛有点尴尬,再上车,白小满直接吩咐:“回清苑吧。”

    到了家,青阳小岑一秒不迟疑地跳下车,将白小满丢在身后,迎面碰上正找他的方景琢,青阳小岑往右边一看,方景琢立刻跟了上去,小声奇怪地问:“先生这是怎么了?跟白姑娘出去遇到什么事了吗?”

    青阳小岑没有回答,方景琢又看了他一眼,青阳小岑这才皱眉:“什么事都没有,别瞎猜了,一大清早被郁瑶琴那个丫头闹得心烦,一上午都不顺气。”

    方景琢琢磨了会,没继续这个话题,说了正事,汇报完对清苑在外地分支的进展情况,青阳小岑挑了一件重点的事:“父亲在的时候,清苑的分支就已经在各国都有眉目了,如今我们在原来的基础上巩固一番即可,我并不主张过分的扩张,毕竟地大人多,麻烦也接踵而来,耗费太多精力。”

    方景琢自然是知道他这个主子,对商业上的事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不过是靠责任感支撑,扛下清苑这个担子。

    之前谈过很多次话,每次都不欢而散,如果用比喻,方景琢就是天生的工作机器,除了必要的事以外,他所有的精力都扑在了清苑的经营和扩张上,他自幼同青阳小岑一起长大,熟知他是一个有才干的能者,虽不至于是天之骄子那种级别,但只要认真下功夫,想要再有一番建树是轻而易举的事,然后一个能干的属下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碰到一个没有野心将一身才能近乎空置的上司。

    而青阳小岑对他,则是百分之百的完全信任,除了必要的大事决策,以及账簿机要,其余的事全权交托给方景琢。

    这样一来倒也有好处,青阳小岑乐得清闲,方景琢也变得十分忙碌,无暇分身再一个劲的督促青阳小岑扩张版图。

    不等到午饭时候,白小满觉得肩膀疼得又加重了,几乎抬不起手了,就没去饭厅吃饭,秋香端了几样菜在屋里解决了。

    午后,天空越来越暗,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秋香看着白小满坐在窗前发呆,连雨打了进来都发觉,赶忙将窗户关上,听见白小满的叹气声,以为她是烦恼下雨天,劝慰道:“这雨看样子下不大,过会就停了。”

    白小满摇头:“不,这雨早着呢。”

    秋香不解地看过去,白小满指着脸盆说:“给我拧一条毛巾来,用烫的水。”

    秋香没多问点头下去,很快端来烫手的毛巾,白小满将毛巾敷在肩膀处,来回换了好几遍,才觉得身体轻省了不少。

    又坐在窗前,呆了好久,白小满还是感慨,虽然在这个时空待了好几年,但还是不能适应枯燥的日子,比如这样一个天气,周身不爽,却没有别的乐趣可寻。

    披上一件外套,白小满打着伞出去,秋香正要跟上,白小满摆摆手:“我自己就行,下着雨你回去吧,记得一直烧着热水,一会回来我要喝热茶,还有做热敷。”

    溜达到昨夜的拱桥上,白小满觉得自己真是傻到家了,雨越下越大,她站得高,周围又没有挡风的,简直是招风招雨的活靶子,天又应景地咔嚓劈了一个闪,白小满浑身一哆嗦,麻溜地下桥钻进了离得最近的凉亭里。

    这个凉亭有长廊相连,通向南北两端的房屋,白小满刚站好,就看见青阳小岑正从北边的屋里向凉亭这走,已经看见了她。

    此刻再躲开,显得多余,何况白小满并不想躲开,也不想搭理他,就杵在原地没动,倒是青阳小岑走上前,问:“你说得还真准,果真下雨了。”

    白小满轻哼一声:“那是自然。”

    青阳小岑似乎没察觉她的别扭,感兴趣地问:“你这是会未卜先知,还是能掐会算?”

    白小满懒洋洋地回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以前肩膀受伤了,一到阴天下雨就提前难受,要是天气放晴,也会提前舒坦,久了自然就知道何时下雨何时天晴。”

    青阳小岑往她的肩膀看去,声音轻了一些:“上午就见你总是捶肩膀,什么伤?没有治好吗?我倒认识一个郎中,医术高超,可以请来为你诊治一番。”

    白小满摆摆手:“以前请过郎中,说是医术最好的,也无济于事,当时伤得太重。好在平时没有什么影响,就是对天气敏感的很,不过这也有好处,不说明白了,我谎称自己有占卜能力,估计能唬住不少人。”

    青阳小岑眼神从远处传来,在白小满身上打了一个转,似乎暗夜里的灯光,透出几分清亮。 


第十八章 心胸狭窄的人

    白小满兴起,既然碰上了就找他玩呗,跟秋香玩,一来没挑战,二来跟一个女的哪里比得上跟一个帅哥玩起劲啊?

    “雨天无聊,不如咱们去你书房下棋吧。”白小满提议。

    青阳小岑意外,挑眉问:“下棋?”

    白小满点头:“当然。”

    “好,走吧。”

    很快白小满就后悔了,围棋对于她来说,向来就是个巨型的脑力活动,何况她这种最多想三步的人,根本玩不好,青阳小岑完虐了她十盘之后,白小满彻底放弃,各种气口气口,想得她脑子疼,本来身体就不舒服了,还要再折磨脑子。

    将棋盘上的棋子收起来,白小满再提议:“不如咱们玩五子棋吧。”

    简单解释了规则,青阳小岑神情都没变一下,微微笑道:“好。”

    很快,白小满又败下阵来,她恶狠狠地看着青阳小岑,盯了一会又捂脸仰天长叹:“天啊,让不让人活了啊!”

    青阳小岑摆着玉骨扇,笑得十分有礼数:“就是几盘棋而已,不必认真。”

    白小满咂咂嘴,认输:“虽然你一点也没有发扬绅士风度让一下我,不过我还是得承认,输了就是技不如人。”

    青阳小岑等了一会,才慢悠悠地说:“我已经让了。”

    白小满一口鲜血几乎喷了出来,这话的意思是,已经在让着她了,还输得这么惨,要是不让,她白小满分分钟都坚持不下来?

    呀呀呸的输人不能输阵势,平静了一下,白小满不服输:“人总有点高点低的时候,来来来,我与你再战三百回合。”

    青阳小岑轻笑出声:“真的?”

    这句话还有那声笑,无疑最大程度刺激到了白小满不怎么强悍的心脏,她咋呼起来:“当然真的,老娘什么时候骗人了?该不会是你怕了吧?”

    青阳小岑皱眉一脸嫌弃道:“一逼急了就说粗话,我当然怕,我怕一会你输得一口气上不来怎么办。”

    白小满强行压着体内的洪荒之力,咬牙切齿地说:“我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啊!”

    青阳小岑不再惹她,伸手指了下棋盘,客气道:“请多赐教。”

    黑白子相继落下,又是好几局过去了,白小满抚着额头,思考人生,终于承认一个悲催的事实,无论战多少回合并无论是围棋还是五子棋,她只有一个命,那就是输。

    而青阳小岑也不着急翘尾巴,就一直用乐呵呵的表情看着你,没有丝毫显摆的意思,但在白小满看来,那眼神分明就是:“看哥怎么用智商碾压你。”

    越看越生气,就连青阳小岑的帅脸此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白小满用手平抚了抚胸,自我安慰了一句:“总有这些刁民想害朕,不气不气,朕是天下第一号大度王。”

    青阳小岑脸上笑意未减,手里把玩着棋子。

    “你在说什么?”

    白小满咬着牙,双手做礼:“多谢青阳先生赐教了。”

    青阳小岑故意逗她:“你这就走了?认输了?”

    白小满血顿时涌入头顶,脸上那层薄薄的唤作自尊心的小旗帜,开始疯狂摇晃起来。

    她转过身来,脸上拧出一个笑容,盯着青阳小岑,把外罩一脱,扔到了椅子上,袖子一挽,放出狠话:“姑奶奶我就再陪你练练,我还不信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今儿还不轮流转了!”

    青阳小岑抿嘴笑着应战:“好,你要下多少盘,我都奉陪到底。”

    正杀的难解难分,门吱呀一声开了,白小满和青阳小岑同时抬头看过去,郁子非正信步走进来,见书房里的两个人都正坐在椅子上,青阳小岑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白满刚要站起身,郁子非就摆手制止了,再看他们眼前的桌子上摆着棋盘,郁子非琢磨过味儿来。

    “大雨天的,你们俩在下棋?”

    青阳小岑‘嗯’了一声,白小满立刻否认:“不单纯是下棋,这是一场堵上性命的尊严之战。”

    郁子非一听吓了一跳,青阳小岑忍不住笑出来:“不就是盘棋吗?怎么还性命攸关的了?你输给我这么多盘棋,你得多少条小命够用啊?”

    白小满咬着牙瞪过眼去:“你少说句话会死吗?”

    青阳小岑不再惹她,郁子非听出门道来了,竟然一脸高兴劲:“是吗?我在小岑手下也走不了几个回合,看来不是我水平太低,是他实在太高了,咱们俩属于正常人的水平。”

    白小满仰天长叹:“大哥,有你这么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的吗?”

    郁子非奇怪地问:“你们两个不就下盘棋吗?怎么听起来这么复杂啊?你们难道吓了赌注?白姑娘,你输给小岑什么了?放心,我为你做主,替你要回来。”

    白小满扶着桌子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说:“我输的东西除了自己,谁也帮不了我。”

    话说得幽怨凄婉,青阳小岑好笑地看着她。

    “技不如人,心态失衡,回去休息一下。”白小满有气无力地说。

    郁子非指着青阳小岑,声音既带着嫉妒又带着佩服:“他从小就在棋艺方面很有天赋,你我纵然比普通人棋艺要高超,但比不过他是很正常的。下棋而已,陶冶心性,何必较真。”

    白小满没好气:“民女心胸狭窄,玩得起输不起,还望王爷见谅。”

    郁子非一下子乐了:“还有人这么坦诚承认自己小心眼的啊?本王也总是输给他,既然跟小岑下棋总是输,不如咱们下棋,让他看着,放心,我会让着你的,免得你因为玩得不尽兴再不高兴。”

    白小满正要客气客气,青阳小岑像是听到笑话似的。

    “子非,算了吧,你在我手下能走三两回合是因为我让着你,你想让她?凭什么啊?”说完乐不可支。

    郁子非正要发火,白小满问:“你不是说你也让我了吗?”

    “我是让了啊,你能走十招,他就能走三四招,水平不就高下立判了吗?”

    轮到郁子非抗议了,三人正插科打诨,门再次开了,早晨见过的人此刻又出现在书房门前,紧接着又是慌张跟过来的家丁,不同的是,这次家丁的脸上有几道明显的血痕。

    青阳小岑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白小满也浑身紧绷。

    郁瑶琴原本带笑的脸,在看到白小满之后立刻冷了下来,注意到白小满竟然未穿外罩,脸更是犹如寒霜。

    白小满嘴唇不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靠,阴魂不散啊!”

    青阳小岑嘴唇微微‘啧’了一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老实点,郁瑶琴一见直接炸毛,他们这不是明大明的在自己的眼前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吗?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忍?瞬间把来之前盘算好的计划丢在脑后,扬起手中的鞭子就向着白小满狠狠抡了过去。

    白小满并不害怕,静静等着她鞭子落到眼前,耳边一阵风,青阳小岑跨步移到自己眼前,长臂一伸,徒手生生接下这一鞭。

    这次近距离观察,白小满发现郁瑶琴用的鞭子是九节单鞭,鞭子虽软,力道并不小,青阳小岑纵使武功再高,仍是血肉之躯,手跟鞭子相比,还是比拼不过,白小满目及之处青阳小岑握住鞭子的手,发现已经有一条长长的红红的血印。

    刚要开口,青阳小岑却似没知觉一般,语气森然:“郡主现在在我清苑,已经到了随心所欲伤人的地步了,是吗?”

    郁瑶琴并没有接收到青阳小岑话里的重点,以为他单在维护白小满,火气更大:“我教训一下这个贱人有何不可?大白天衣衫不整在男人房间里,如此不知廉耻,死了也活该!”

    青阳小岑压抑着怒火,尽量平稳自己的声音:“那我们清苑的家丁呢?通传一声有这么难吗?稍加阻拦你就赏他们一鞭?”

    郁瑶琴这才意识到青阳小岑也在为她伤家丁的生气,并不单是为了白小满,心里一喜,话在脑子里没打弯就说了出来:“奴才而已,连我都要阻拦,当然该教训。”

    青阳小岑露出一种超级复杂的神情,白小满瞅了他好几眼,才说:“我理解你现在的感受,是不是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通俗点说就是对牛弹琴?”

    青阳小岑再次瞪了一眼,嫌她多嘴,但瞪完眼睛后却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白小满的话。

    郁瑶琴直接跳了起来,大骂道:“你这个贱人,竟然还敢挑拨离间,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白小满见郁瑶琴上蹿下跳想要冲过来,奈何鞭子受控于青阳小岑,怎么也挣脱不出来,最后干脆舍鞭,一个纵身向白小满扑过来。

    眼看就要够到白小满,郁瑶琴脑补了十万个手撕白小满的画面,临近跟前,眼前的人却换成了郁子非的脸,郁瑶琴武功修为不够,原本就只是一般江湖武士水平,郁子非出现的又突然,她根本刹不住,眼看整个人就要撞上去,郁子非轻轻侧身,双手相握用力推出,将郁瑶琴整个人推得转了弯,向着一旁的椅子上摔去。 


第十九章 传言相当劲爆

    郁瑶琴摔了一个特别漂亮的狗啃食,白小满心里爽翻了天,但面上还不敢太过明显,只能悄悄攥拳头,无声地说:“耶!耶!耶!”做出那种庆祝的动作,一抬头,撞上了青阳小岑的眼睛,白小满立刻恢复如常,将脸上的所有表情尽数收起。

    原本青阳小岑嫌弃她净瞎起哄,一次又一次将郁瑶琴得罪得死死的,见她又嘚瑟,正要用眼神斥责她,见白小满表情转换这么快,‘噗’地一声,一下子笑出来,好在收住的及时,没有笑出声来,郁子非已经很不满意地回头瞪他了。

    郁瑶琴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郁子非,再看看郁子非身后的白小满和青阳小岑,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声音明显带着哭腔:“九哥,连你也帮这个贱人?帮他们一起欺负我??”

    郁子非板着脸,不复平时的嘻嘻哈哈:“瑶琴,适可而止,你是皇室子女,不仅光享受尊贵,也要行出规矩来,咱们应当心怀天下人,仁慈待人,以谓天德,怎知你的行为如此跋扈?不拿人命当回事,奴才也是人,平民百姓也是人,以往只当你贪玩,年纪尚幼,如今看来你德行有亏!需要回去好好反思反思了!”

    郁瑶琴嘴巴一瘪,现在连自家堂哥都不向着自己,心里的委屈和恨意更甚,出口的话更是如啐了毒的剑:“好,连九哥也受了这个贱人妖女的蛊惑,你不护着我算了,有什么资格骂我?你的德行又好到哪里去?整日寻花问柳花天酒地,你有皇室做派吗?我看倒更像个登徒子。”

    话刚说完,郁子非倒还没什么反应,青阳小岑先听不下去了,将衣袖一甩,大步走上前,劈手就出招,郁瑶琴根本无招架之力,两招就被他扣死,鬼哭狼嚎地叫着:“疼死我了!青阳小岑,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本郡主松手!啊!!你敢伤我?你这个混蛋,不知好歹的家伙!赶紧给我松手!不然我让这个贱人和你们清苑所有的奴才陪葬!”

    郁子非见青阳小岑出手并不意外,只是几分担忧:“小岑,松开她吧,毕竟她是......”

    青阳小岑抬眼看郁子非:“你们郁家的事我青阳小岑管不了,但是她跑到清苑来撒野,我就非管不可了,子非,你以为,我要是真伤了她,郑王爷还能拿我怎么样吗?”

    郁子非看向青阳小岑,眼神几经闪烁,最后还是小声说道:“给我个面子吧,我知道你不怕,但是她好歹是我的十四妹,况且,我不愿看你真的跟郑王爷撕破脸。”

    青阳小岑领了郁子非的好意,知道他为自己考虑,不愿与郁瑶琴和郑王爷为敌,于是左手抡出郁瑶琴的九节单鞭,从书柜上缠起一根绑书画的绳子,麻利地将郁瑶琴绑了起来,推向了郁子非:“人你带走,我不想再在清苑看见她,轻重你自己拿捏,务必将话给郑王爷带到。”

    郁子非接过郁瑶琴,用手指重重弹了她脑门一下:“安静点!”

    郁瑶琴本就是个花架子,纸老虎,如今被绑了起来,又被郁子非这么凶了一下,刹那就闭上了嘴。

    白小满这才察觉肩膀处传来的疼痛感,伸手砸了两下,青阳小岑问:“很疼吗?”

    白小满指着他的手问:“还是那样,你呢?刚才被鞭子伤到了,碍不碍事?”

    青阳小岑举起手低头看了一下,只不过是皮外伤,见白小满眼里的担忧,就想逗逗她:“碍事,鞭子上有毒,看样子,郁瑶琴是准备置你于死地啊!”

    白小满当然看出来他是假装的,于是很不配合地假装害怕道:“那可怎么办?她位高权重,不会再出什么黑点子吧?我还是赶紧收拾金银细软溜之大吉吧。”

    青阳小岑收起笑容:“你都不问问我有没有生命危险,净想着自己跑了?再说,你家还在这呢。”

    白小满大笑:“家算什么啊,我要是想跑路,当然什么都不要了。”

    青阳小岑呵呵笑笑:“你不会。”

    “为什么?”白小满追问。

    “因为你心疼钱。”

    白小满气得牙都疼了,没好气地小声说:“用得着说这么直白吗?”

    青阳小岑说得对,白小满绝对不会逃走,但舍不得钱只是其次,再多的钱还能比命重要吗?尽管他们在背后调查她,她笃定的是,无论青阳小岑有多大能耐,都查不出什么来,而且凭郁瑶琴,也伤不了她。

    方景琢被青阳小岑派出去收拾郁瑶琴折腾的残局,白小满喊来秋香,吩咐她去找家丁请郎中来,青阳小岑拒绝道:“就这点小伤,不上药都不耽误事,何必麻烦。”

    白小满白了他一眼:“别说是小伤了,就算是大伤,那也是你招惹人家那姑娘的代价,叫什么来着?爱的惩罚,你自己受着就是,谁说请郎中是为了你?我自己请的好吧?”

    说完拉着秋香就离开了书房。

    秋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小满的脸色,第五次扭头时,白小满好笑地问:“我脸上被人画了个王八还是怎么着?你看什么呢?”

    秋香忙回答:“姑娘是不是生气了?”

    白小满无语:“你这话问的蹊跷,我当然生气,平白无故总是被这个瑶琴郡主的为难,日子过得这么拧巴,能不生气吗?”

    秋香一脸诧异:“姑娘不因为瑶琴郡主总是纠缠青阳先生生气吗?”

    白小满被她奇特的思维逗笑了:“她纠缠青阳小岑关我什么事啊?我生气是因为总是殃及我这无辜的池鱼!”

    秋香摇头坚持道:“姑娘也不算是无辜呢,不仅在瑶琴郡主眼中,就算是在我们下人的眼中,也觉得青阳先生对姑娘不同于他人,就拿最简单的一件事来说吧,自从青阳先生执掌清苑以来,从未接待过一位女客,姑娘您是史上第一人,所以也不怪瑶琴郡主这么害怕您抢走青阳先生了。”

    白小满听她说完,简直哭笑不得:“你们都瞎想什么呢?谁要抢他?青阳小岑不让我住也得说得过去啊?我就买了座宅子,他相好的吃飞醋,把我家都给烧了,相好的又是个不讲理的主儿,他不赔偿行吗?”

    “以清苑的财力,让姑娘住全锦城最好的客栈,也是住得起的,青阳先生还不是因为对姑娘您特别上心,所以才留您住下,眼看房子离修好还早着呢,不是因为有别的心思,谁会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住这么久?”

    白小满对秋香几乎另眼相看了,双手抱拳道:“秋香,你这观察能力和想象能力够可以啊,你这么能,你咋不上天呢?都哪跟哪啊?”

    “也不光是我自己看出来和想出来的,很多事都是下人们之间聊天,被我听见的。”

    白小满翻了个白眼:“我看是你们凑在一块背后议论主子听来的吧?”

    秋香不好意思的笑笑。

    白小满乜斜她一眼:“你还是个小屁孩,懂什么?跟你说也说不清楚。”

    秋香抗议:“我才不是小孩呢,我都16了!”

    白小满推着她的肩膀向门廊家丁处走:“是是是,16岁在你们这个时代都可以当妈了,你不小了,所以赶紧去找家丁请郎中去!”

    秋香腿脚麻利,白小满回房间刚坐下,冬香来添茶,一盏茶还么见底,秋香就回来了。

    白小满把她叫过来,问:“你们和清苑的下人们走得很近吗?”

    秋香点头:“也说不上走得近,服侍的主子不同,再说这是在清苑,不是在姑娘宅上,所以很多事我们都需要他们配合,一来二去,接触的自然就多了。”

    白小满又问:“那你们闲的啊?去打听这些干什么?”

    秋香回答的倒是坦诚无比:“做下人的,对自家主子的事当然关心,尤其是清苑的家丁和丫鬟,有几个老成的早就看准了,说姑娘以后是清苑女主人的命,所以对我们几个都格外照顾,宋明他们几个不是跟家丁住一起吗?帮着修缮咱们的宅子,说清苑的弟兄们对他们好极了。他们凭什么对咱们这么好啊?还不是因为姑娘您吗?”

    白小满一脸懵,看着秋香口齿伶俐的复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平时她跟秋香也会聊两句,她跟冬香算是她的贴身丫鬟,平时精细活都是她们俩来做,出入白小满的房间次数最多,冬香性子沉闷,所以秋香就成了白小满唯一的聊天对象,但怎么也没看出来,秋香也这么具有八卦潜质啊。

    见白小满一脸无奈,秋香凑上去一副‘我要讲坏话’的神情,白小满被她逗得笑出声:“你别露出这副碎嘴的中年妇女的模样行不行?”

    秋香明显被中年妇女这几个字伤害到了,神情不再那么亢奋,但是说起来还是兴致勃勃的样子:“我跟您说啊,姑娘,清苑有几个丫鬟,就是专门打理青阳先生书房的那几个,因为识字,读了两年书,被选出来专门做精细活,平时只添个茶倒个水,再就是扫下书上的灰尘,因为青阳先生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所有一来二去跟他们说的话也就多了,她们几个就有了比天还高的心思了,想着有一天可以被青阳先生收房,做个妾,摇身一变,成了主子,所以每次见了我们,就属她们几个脸色最难看,说起话来也牛气烘烘的,好像自己真是个主子了呢!” 


第二十章 你这醉人的思维

    白小满被秋香义愤填膺的样子逗乐了。

    秋香喝了口茶继续气呼呼地说:“哼,想得美,就算是真都成了主子,那姑娘您也是正房,她们算什么?顶多是个妾,不过青阳世家都没有娶妾的习惯,不然到了这一代,也不会就青阳先生一个人了,总会有几个兄弟姐妹的,所以那两个丫鬟的念想,根本成不了。”

    白小满听着秋香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被她说的狗血剧情雷住了,曾经电视剧中看到的情节,现在都一一上演了,也是,在古代女子们的命运坎坷,生活很不容易,能有机会飞上枝头,谁不愿意做这个梦呢。

    也许她出神太久,秋香以为她生气了,连忙安慰道:“姑娘,您不用在意,那几个丫鬟成不了气候,再说,只是她们的一厢情愿,青阳先生可什么话都没说。”

    白小满笑着问她:“清苑上下都不是那种仗势的人,对你们客气也是正常,若真像你说的,唯独书房那两个丫鬟对你们格外没有好脸色,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说不定她们早就已经成了暖房丫鬟,就等着哪一天黄道吉日,入了青阳家的家谱了。”

    秋香一脸大骇:“不会吧?”

    白小满揶揄她:“亏你还是跟她们一样是丫鬟呢,我都能想得明白的事,你怎么没听到风声吗?这种事常见的很,毕竟大户人家,男主人年轻英俊,关键是还没娶妻,哦,对了,你没打听到青阳小岑为什么这个年纪了还没娶妻吗?”

    秋香摇摇头:“大家说到自己主人的事嘴巴都挺严的,说了几句含糊的话就不肯多说了,上次我跟厨娘婶婶聊了两句,被方管家撞见了,他对我倒是没说什么,把我打发走了,我见方管家脸色特别难看,害怕连累厨娘婶婶,就偷偷在旁边看着,方管家狠狠训斥了厨娘婶婶几句,还扣了她两个月工钱,吓得我以后再也不敢打听这件事了。”

    白小满被勾起了兴致,追问:“那厨娘婶婶跟你说的什么?”

    “厨娘婶婶说,以前青阳先生有过一个心上人,是方管家的妹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阳家向来不以身份衡量人,所以他们在一起,也没人反对,青阳先生准备等她过了及笄就下聘礼,结果那姑娘跟着一个很受重用的店铺伙计私奔了,青阳先生很伤心,从此终身大事就这么耽误下来了,谁也不敢再提了,加上他父母已逝,也没个长辈张罗施加压力,青阳先生就一直这么过着日子。”

    白小满双手托腮,点点头:“原来青阳小岑还有个这么不幸的恋爱经历啊?哎,他堂堂清苑少爷,有架海擎天的才能,却敌不过一个店铺伙计,这事搁谁身上也够呛,难怪他这几年孑然一身。”

    秋香笑成了花:“姑娘心疼青阳先生了?怕什么,厨娘婶婶还说了呢,她们这一代老人,也总算看到希望了,姑娘您不是出现了吗?”

    白小满呼啦坐直身体:“这又关我什么事?”

    秋香语气不怀好意:“哎呀,姑娘您跟我还掩饰什么啊?青阳先生不是把您盼来了吗?”

    白小满戳了下秋香的额头:“你这小脑袋瓜整天都想什么呢?怎么不去当说书先生呢!想象力这么丰富!我住在这是给青阳小岑个将功赎过的机会,谁规定的我还得以身相许付房租的?再说,他小心灵受过伤害,我的小心灵也曾经被人屠戮过啊?虽然说治愈一段情伤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另一段感情,可也得对下一个人负责任不是?不把自己的心拾掇利索了,怎么对得起感情这两个字?我又不是观音菩萨,不想当救世主,青阳小岑的事,还是留给他自己解决吧,咱们这些个外人,就甭操心了啊!”

    秋香还要再说,白小满一下子扑到床上,捂着头喊道:“下了一下午的棋,又被闹了一出,脑子累了,睡会儿觉,晚饭好了记得叫醒我。”

    秋香不多说了,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去了。

    白小满在床上滚了好几圈,肩膀的痛楚还是这么清晰,秋香的话也让她的脑子闹哄哄的,越累反而越睡不着,一阵敲门声响起,白小满火气十足地喊:“谁啊?不都说了我要睡觉吗?敲什么敲?什么屁事?”

    秋香颤颤地在门外回答:“姑娘,青阳先生派人送来点东西。”

    白小满仍旧火大,嘴里嘟囔着:“青阳先生送的东西就了不起啊?”

    还是去开了门,秋香手里捧着一个冬天才用到的暖手炉,解释道:“青阳先生跟郎中说了姑娘肩膀的情况,郎中说将盐巴炒热,上热敷会有疗效,青阳先生就吩咐厨房抓紧时间做出来送了过来。”

    白小满将信将疑地接过来,让秋香帮忙做了热敷,症状果然缓解了不少。

    秋香见白小满身体舒服了,神情也放松了,才开口道:“姑娘和青阳先生是真是绝配,就拿姑娘来说吧,明明请郎中是为了给青阳先生看伤,却偏偏不承认,而青阳先生呢,又关心姑娘胜于自己,不让郎中看伤,先让郎中给姑娘出点子治肩膀,可见,您二位啊,都是把对方放在心上。”

    白小满对秋香的见解十分无语,笑着打趣她:“这是因为在心里你已经认定我们俩是这种状态,所以不管我们做什么你都会往这方面想,哪里就是你说的这个样子了?”

    “那青阳先生都说不用请郎中了,为什么姑娘还非要去请呢?难道不是关心吗?还有这个盐巴,都是铁证。”秋香上来一阵犯二到底。

    白小满咯咯笑:“你这思维,我也真是醉了。”

    “......什么?”

    “没什么。不如咱们一起试试衣服吧。”

    秋香疑惑地看着忽然来了兴致的白小满:“姑娘不是要睡觉吗?”

    “都被你叫醒了还睡个屁?”

    “肩膀不难受了?”

    “算青阳小岑有点功劳吧,那个盐巴挺管用的,好了,别废话了,把我买的衣服都拿出来,上次也没来得及都试一下,我一直都惦记着呢,买的时候只要能看上眼的我都划拉回来了,但是上身效果还有待检验,正好离晚饭还有段时间,别浪费了。”

    秋香伺候着白小满试了好几件,白小满扯过好几件放在她手里:“一起试试,喜欢就送你了。”

    秋香受宠若惊,还要推辞,白小满不耐烦的催促她,秋香这才从了。

    有几件挺不错的,白小满试过了,觉得自己穿也不怎么好看,就都送给了她让她先挑喜欢的,剩下的给冬香春香和夏香,但其中一件蓝色的长裙,白小满也很喜欢,犹豫了一会,说:“我也试试,咱们俩谁穿的好看谁拿着好不好?”

    秋香吓了一跳:“姑娘想要秋香哪有再试的道理,何况姑娘已经给了很多了。”

    白小满不理她,穿上了身,左看看右看看,虽然自己穿着也不难看,但讲实话,还是秋香穿更胜一筹,白小满长相清淡,秋香敦厚,反而更能撑得起这件衣服。

    白小满将衣服递过去,笑嘻嘻地说:“有时候不仅仅是人挑衣服,衣服也挑人的,你比我更适合它,归你了。”

    秋香还要推辞,下人已经来通知,晚饭准备好了,白小满不许她多说,就高兴地去吃晚饭了。

    青阳小岑一见她,先是问:“肩膀怎么样了?”

    白小满点头:“好多了,你的手呢?包扎了吗?”

    青阳小岑也点头,然后两人开始吃饭,白小满想到书房那两个暖房丫鬟的事,觉得有点堵心,就不怎么想搭理他,青阳小岑也没有开口打破沉默的意思,索性两人相顾无言,气氛十分尴尬。

    白小满挣扎了一会,才终于开口道:“谢谢。”结果青阳小岑同时也扭头说了这句话,两个人俱都愣了,接着各自撇过头去呵呵笑了起来。

    两人这才又正常聊了起来,不知觉又说到了郁瑶琴,白小满神色颇为凝重,担心她以后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青阳小岑倒是觉得白小满有点过分担忧,两人争论了几句,眼看又要吵起来,白小满忽然伸出手做出打叉的动作,说:“停,我不想跟你争论郁瑶琴思想品德的问题,在我看来,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坑蒙拐骗,只要为达目的,没有她做不出来的事。”

    青阳小岑辩解了几句,白小满就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也不反驳,越是这样,青阳小岑反而没了底气,话也说不下了,叹了口气才承认:“好吧,我承认瑶琴是有点被骄纵坏了。”

    白小满向北方指了指:“青阳先生,我的家啊,连一天都没住进去,还有你的院子,活生生摆在那呢?你都可以视而不见企图说服我郁瑶琴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还有你的手,这可都是铁证啊,今天在你的手上,不过是道鞭痕,要是换作我,皮开肉绽只是入门级别的待遇吧?何况,她有过丝毫悔意吗?这就是仗着你们清苑有钱,又跟皇室关系密切,换做普通百姓,一家老小一辈子都几乎毁了,她连最起码的同情心都没有,你觉得她的脑子还没问题吗?” 


第二十一章 无可疑之处

    青阳小岑沉默了一瞬,白小满见他仍旧没有赞同自己的意思,心里的怒火烧的火急火燎的,开始冷笑:“我能理解,男人对待女人,总有一种天生的英雄情怀,就跟我们女人面对男人天生有母性情怀一样,这都是本能,勉强不来。”

    青阳小岑试着解释:“我只是无法接受从小就很可爱的孩子,忽然变成了你口中的蛇蝎心肠而已。”

    白小满放下筷子,耸耸肩:“别介,青阳先生可千万别因为我的话就转了态度,你要是愿意相信郁瑶琴骨子里仍然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的话,请便,因为在她的世界里,她做的确实不是坏事。”

    见青阳小岑盯着自己,白小满解释道:“打个比方吧,你会因为踩死一只蚂蚁而感到愧疚吗?或者说,你想要几张完好的狐狸皮,这样可以做一件冬天外出时候特别保暖的大氅,猎杀了几只狐狸,你会因此而自责,觉得自己十恶不赦吗?”

    青阳小岑摇摇头,十分配合。

    白小满拍手:“同理可证,在郁瑶琴的眼中,我,还有除了她在意以外的所有的人,都跟蚂蚁狐狸没什么区别,在她眼中,她并没有什么罪恶滔天的恶行,她不过是在正常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又怎么会对跟她不是一个级别档次的蝼蚁有丝毫同情呢?她对人,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对生命毫无敬畏之心,这样的人跟善良根本就不沾边。就拿你,她的父亲郑王爷,或者她的堂哥当今宣国皇上来说吧,对于她的意义可能会有所不同,但是如果再次触碰到她的念想,比如说她十分想要得到的或者去做的一件事,你们要是反对,碍着她的路了,在她眼中,你们就是天底下最坏的人,而她不过是正常需要而已,绝对不会去思考,是不是自己做错了,这种价值观的差异,你明白了吗?”

    青阳小岑一边听着,一边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攥着酒杯,手指来回摩挲着杯沿,等到白小满话音落地,他才转过头来正视她,眼睛一眨不眨,眼神专注无比。

    白小满拿起筷子,夹了好几口菜,眼波横顾:“不用佩服我。”

    青阳小岑哼笑:“你别想多了,我只是在想,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嫌弃粗鄙是吧?没关系,话糙理不糙,能跑出路来的马才是好马,不然我嘚吧半天,全是之乎者也,你却没听心里,不一样也白搭吗?”

    青阳小岑重重呼了口气,才缓缓说道:“你说得有几分道理。”

    白小满见他挺上道,刚才说的话也算是听进去了,不至于让她白讲,心里一高兴,见青阳小岑又是一副失落的模样,便拍拍他肩膀,一副大姐大的架势:“兄弟,知错能改是好事,我以前有过一个朋友,他就一直坚持他的爱人只是有点任性的好姑娘,但我就看出来,那姑娘是个蛇蝎美人呢,为了这事,我们不知道吵了多少次架,一说就掐,闹到后来,都不怎么有来往了,过了得有两年吧,出了好几档子事,他这才明白过来,那女的果真不是好鸟,也发觉误解我了,白瞎了我一片好心,后来他再主动找我认错,我心里也疙疙瘩瘩的,总觉得友情回不到以前了。所以,你不是个例,是男人都容易犯这个错误,我理解,但是不同情你们。”

    说完自己乐呵了几声,又忙着吃菜去了。

    青阳小岑表情微变,听她说完,过了好一会才看似不经意地问:“你这个朋友是男人?”

    白小满不满道:“我刚才说的多清楚,你到底听没听?”

    “听了啊,你为他这么操心,还一味劝诫他远离爱人,莫不是你心仪人家吧?”

    白小满一听,将筷子拍在桌子上:“你瞎说什么呢?我们之间就是普通纯洁的友情!友情你懂不懂?就是朋友的意思!”

    青阳小岑眯着眼,一脸看不出意思的表情。

    其实白小满讲的,是关于她在现代的事,那个男人确实是她一个哥们,放到古代,让一个古人理解,男女之间纯友谊的事,好像有点困难,但是跟青阳小岑总不能如实解释吧?

    见白小满急慌慌地解释,青阳小岑心里偷笑,说:“没想到你还挺能讲道理的。”

    白小满露出嘚瑟的表情:“我本来就很能说会道。”

    “这些道理很有说服力,但听着耳生的很,从哪学来的?”

    白小满不乐意听了:“还用得着学吗?我难道就不能自己创造?上述所有话语我可都是原创,你少诬赖我抄袭啊!”

    青阳小岑笑:“好,就算你自己说的,那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受到的熏陶,能说出这番大道理来?”

    白小满不想多讲:“我家乡啊!”

    “苍国?什么时候女子也变得这么有见地了?”青阳小岑奇怪地问。

    白小满摆手:“都告诉过你了,你怎么还不记得,我说的话你都不放在心上是不是?我是从苍国来的,但我可不是苍国人。”

    “那你是瑶山人?听你提起过,好像很了解瑶山的样子。”

    白小满再摇摇头,青阳小岑彻底被勾起了好奇心:“可是你的相貌也不像是西番和南疆人啊,难道是明海?”

    白小满阻止他继续猜下去:“别猜了,说了你也不会知道。反正你才不着。”

    青阳小岑双手环胸:“你总不会是来自另外世界的人吧?不然,哪有猜不着的道理?”

    白小满顿时愣住,好一会儿才说:“是啊,你猜对了,我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没想到,你竟然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青阳小岑露出一副惊诧的表情:“你来自另一个世界?你,难道是鬼吗?”

    白小满气得狠狠白了他一眼,青阳小岑哈哈大笑起来。

    “对啊对啊,我是鬼,专门来抓你的,怕了吗?”

    青阳小岑摇摇头:“不怕。”

    两人这才安稳地又吃了几口饭,就都吃饱了,饭后,青阳小岑照旧是要喝上几杯茶的,白小满不习惯,喝了一次几乎到天亮才睡着觉,所以还是照老规矩,喝点热水就行了。

    “我让厨房再给你炒点盐巴,你去敷一下,听秋香说,效果不错。”

    白小满这才摸摸肩膀,笑着拒绝说:“不用了,我的肩膀不难受了,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可惜了,山路泥泞,还是没法去爬山。”

    “再等两天也无妨。”

    白小满点点头。

    “到时候我一定带你去。”

    “得了吧,先生,跟您做个邻居房子被烧了,吃顿早饭被骂了,下个棋被鞭子抽,为了我的安全起见,您还是别跟着一起去了,这次说不定对您情深意切的瑶琴郡主直接派杀手!”

    白小满忙不迭地说着。

    青阳小岑瞪她一眼:“不让我带你去,你就只看看风景,也没法了解风土人情,玩也不尽兴。我对锦城可是十分熟悉,你不要后悔。”

    白小满忽然想到青阳小岑好像真的不忙,好奇地问:“对了,我这几天就总想问你了,怎么看你平时也无所事事的,难道你们清苑要倒闭了吗?这么大的生意你不是应该忙得脚朝天吗?”

    青阳小岑拿手指了下她;“你说话注意点分寸行不行?我们清苑生意好得很,别咒我们。”

    “那清苑上下大小的事都谁处理?你不会统统都交给方管家了吧?”

    青阳小岑悠然一笑:“算你聪明一回。”

    白小满唏嘘:“羡慕啊,做个清闲的富贵人,还整天游山玩水的,锦城里里外外都被你吃喝玩遍了吧?”

    青阳小岑一脸得意:“那是自然。”

    白小满忽然很羡慕他,可以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待着,以前她总嫌弃自己住的城市呆板刻薄,现在离了家,才发现原来能一直留在生活的城市,是件多么幸福的事,而不用这样强迫自己去适应一个陌生的环境。

    “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锦城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地名,所有美丽的有故事的城,都可以叫做锦城,‘过尽愁人处,烟花是锦城’,‘锦城花满,狂杀游人’,多美。”

    青阳小岑转头看着白小满的侧脸,微微失神,烛光映印下,白小满的五官变得格外柔和绮丽,青阳小岑第一次发现,她这种人也有伤感伤怀的一面。

    熄灯时分,青阳小岑门外传来几声低低的叩门声。

    青阳小岑起身开门,方景琢进来,将手里一个微小的卷轴递过来,青阳小岑打开看了几眼。

    “还有别的补充的吗?”

    方景琢摇头。

    “从调查的资料上看,这个白小满确实无可疑之处。”

    青阳小岑低声说道,边说边合上卷轴,坐了下来。

    “先生看可是有什么不妥?”

    青阳小岑不答反问:“说说你的看法吧,景琢,实话实说。”将卷轴递了过去,方景琢快速浏览一遍,又交还给青阳小岑。

    考虑了一下,才谨慎说道:“我觉得,这份卷轴可信也可不信。”

    青阳小岑露出有兴趣的样子:“哦?你连自己派出去的手下都不信任了?”

    方景琢解释道:“她的巨额财富,还有武功深不可测的暗卫,虽然都能解释得通来源,但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你说得对,有时候我们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时,相信的就是自己的直觉。”

    “先生是觉得她身份有异?”

    “白小满这个人,简单也不简单,先盯着看吧,好在她就算回家,也是在清苑的眼皮子底下。” 


第二十二章 婚配与否

    天清气朗,白小满伸展着腰骨,觉得周身舒爽,冬香过来问白小满去不去饭厅用饭,青阳小岑已经派人请了两次了,白小满摆摆手:“不去了,一会咱们去逛街的时候吃点小吃点心,也挺有特色的。去问问秋香,还要多久才行。”

    冬香领命下去了。

    早晨一起来,白小满就把前来伺候她的秋香支使到方景琢那里去,美其名曰学习如何御下,而促使她做出这个决定的,不过是因为前几天她从别地回来,经过方景琢住的院子时,发现了躲在一旁偷瞄他的秋香,白小满迅速躲在秋香看不到的地方,目睹了她整个作案过程。

    说是作案,说白了就是秋香一脸痴痴地盯着方景琢大半晌,直到方景琢离开,秋香才鬼鬼祟祟走上前去,捡起方景琢刚才用剩下的几张纸,看向纸的眼神都让白小满直起鸡皮疙瘩,那叫一个深情款款。

    白小满也不去拆穿她,暗恋一个人是朦胧又美好的事,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像秋香这样的姑娘,面对方景琢这类优秀男儿,芳心大动也是正常,所以她做了一回雷锋,大清早就打发秋香去学习了,还鼓励她发扬厚脸皮精神,方景琢不教,就在旁边专心看,然后回来自己琢磨,总能进步的。

    秋香脸红红的去了,白小满捂着嘴笑得肚子疼。

    正在床上整理衣服,忽然想起油纸伞没带,这可是夏天了,准备出去逛一天,防晒工作怎么能不做好。

    “冬香,你找出两把油纸伞带上,记得一定要带一把大的,能完全遮过两个人。”

    冬香应声去隔壁房间找了,青阳小岑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肩膀又疼了?”

    白小满回头,一脸懵圈地看着突然出现门外的青阳小岑,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青阳小岑指指天空:“今天会下雨吗?”

    白小满这才摇摇头:“打伞是为了防晒的,天这么热,会把我晒黑的。”

    青阳小岑笑:“黑点就黑点,看起来才结实。”

    白小满‘啧’一声:“说你不懂你还不服,女人美丽呢,有三个标准,肤白,貌美,大长腿,当然在这里,大长腿也没什么机会露,所以直接不考虑,剩下的两个标准,皮肤白可是站在第一位的,一白遮百丑,明白?”

    青阳小岑握拳放在嘴边掩饰笑了一声:“你都哪来的怪诞论调?已经不早了,怎么还不过去吃早饭?”

    白小满不理他,继续整理衣角穗子:“不吃了,一会出去看好什么买点吃就行了,好对付。”

    “今天虽然是晴天,可是路很泥泞,你们不会要去爬山吧?那你这一身花裙子可就要遭殃了。”青阳小岑边说边笑。

    “谁说我们要去爬山了?我也想到你说的这点了,所以今天我们去素宝斋,那里一整条街都是玩艺杂耍还有小吃店,热闹得很,我准备带着秋冬香今天去好好玩一玩。对了,你来找我有事吗?大清早的。”

    青阳小岑撇过头去:“下人来叫你几次了,回禀都说你不吃早饭了,我不是纳闷吗?一向从来不缺席的人,今天怎么忽然没了胃口,所以亲自过来看看。”

    白小满抿嘴笑:“这么关心我啊?多谢啦!”

    青阳小岑微微皱眉,脸上扔挂着笑意:“谁关心你了?我这就是好奇。”

    白小满嘟了下嘴:“还挺嘴硬。你自己去吃吧,晚饭前能赶回来就在家吃晚饭,不然就一并在外面解决了。”

    青阳小岑并未多想,直觉回答:“天黑了就赶紧回家,你一个姑娘家家,带着俩丫鬟,大晚上还在外面瞎逛什么?”

    白小满辩解:“我哪里瞎了?我是明大明带着她们俩长见识去了,许你们男人花天酒地,就不许女人逍遥快活了?”

    青阳小岑拧眉:“谁告诉你我花天酒地了?”

    “还用得着谁告诉我啊?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哪?”

    “那只是偶尔陪郁子非去玩玩,我平时去的次数并不多。”

    白小满像是抓到了重点:“去的次数不多也是去了,何况多与少本来就是因人而异,有的人一个月去了三两回就觉得罪恶滔天了,有的人一个月只两三天不去,就觉得已经如隔三秋了。谁知道你是哪一种啊?”

    青阳小岑冷下脸来:“没空跟你胡搅蛮缠,再问你一次吃饭不吃饭?”

    白小满语气也变得生硬:“不吃。”

    “不吃算了。”青阳小岑扭头离开,冬香也跑了回来,禀告说秋香可能还要好一会,正好赶上方景琢给下人算工钱,忙得焦头烂额,秋香自告奋勇留下帮忙了。

    白小满气得坐在椅子上:“想给她个机会,临出门光明正大见见情哥哥,这家伙还这么重色轻友,竟然撇下我们,连出去玩对她都没有吸引力了!”

    冬香不善言辞,也分辨不出白小满是真的生气还是只随便说两句,站在旁边连大气也不敢出,白小满见她这个样子,想到要带她单独出去,玩的心更是被打击的七零八落了。

    摆摆手:“你下去吧,有事我再喊你。”

    冬香如蒙大赦赶紧丢了,搞得白小满上下看了自己好几遍,想看出点暴力主子的模样。

    青阳小岑坐下,看着满桌子精致的可口小菜,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些都是白小满爱吃的,不吃算了,是她的损失。

    这样想着就自己动了筷子,吃了两口觉得噎得慌,又喝了半碗粥,再抬起手来,筷子在饭菜上空转了好几圈,迟迟不肯落下,实在没了胃口,刚放下筷子,就听白小满笑嘻嘻地说:“说大话有什么用,没我陪着,是不是饭格外不香啊?”

    青阳小岑没有转身,努力将嘴角听到声音绽放出来的笑意憋回去,故意板着声音问:“你不是说不吃饭了吗?又来干嘛?看我吃?”

    白小满大喇喇走过来坐下,熟练得喝粥吃菜,嚼得无比带劲。

    青阳小岑见她这样,又气又笑:“你怎么这般没骨气啊?刚才话说的那么狠,现在又过来吃,不嫌丢得慌?”

    白小满‘切’了一声:“老古板,面子值几个钱?饿着肚子事小,浪费粮食事大,你没听说过浪费可耻吗?”

    青阳小岑彻底笑出来:“没听说过,你嘴里的话,我有八成都没听说过。”

    白小满一脸嘚瑟:“那说明你孤陋寡闻,跟着我混啊,保证你的词汇量储备飞速提升。”

    青阳小岑告饶地摇摇手:“那可算了吧,我多谢你的好意。”

    白小满转了转眼珠:“道谢就不用了,真想感激我,倒是可以帮个忙,问你点事。”

    青阳小岑脸垮下来:“我说你怎么又折回来吃饭,原来是有目的啊。”

    白小满拍拍胸脯:“我这不是为了自己,别别扭了,我问你哈,方管家,婚配已否?”

    青阳小岑眼波扫过去,不动声色地问:“你问景琢的私事做什么?看上他了?”

    白小满气得拿着筷子在空中比划了好几下,作势要敲青阳小岑的头:“你够了啊!都说不是为了我了,我对方景琢那一类型的,没兴趣,快点回答问题。”

    青阳小岑眼睛这才露出点笑痕:“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我喜欢幽默的...青阳小岑!我问你话呢,怎么成了你问我了啊?我喜欢什么样的关你什么事啊?”白小满话说到半截才反应过来。

    青阳小岑回答得也毫不客气:“那景琢婚配没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白小满气得直翻白眼,无奈地四处看了下,确定没人,才凑过去,悄声说:“我屋里的丫鬟有喜欢他的,我这个做主子的,不得问一下啊!”

    “谁啊?”

    “秋...青阳小岑!”白小满陡然提高声音喊他的名字,青阳小岑见把她逗气了,笑呵呵地火烧浇油:“哎!喊我做什么?”

    白小满气得扭头夹菜大口往嘴里塞,不再理他。

    青阳小岑凑了过来,也学着白小满刚才神秘兮兮的样子,悄声说:“景琢至今仍是独身,且毫无情感经历,满意了吧?”

    白小满一听乐得跳起来,继续问:“那他喜欢什么样的啊?”

    青阳小岑一脸无语:“这谁知道?他又没告诉过我。”

    “那你下回记得帮我问啊!他要是问你为什么会关心他这方面的喜好,你就摆主人的谱,主子关心属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也不知道这个方景琢喜欢的类型到底是什么样的,真是伤脑筋。”白小满越说越兴奋。

    青阳小岑好笑的看着她,说:“应该是温柔贤惠型的吧,男人对于这种女人一般都挺有好感的。”

    白小满并不怎么赞同:“这只是对生活的一种需求,男人需要女人温柔贤惠,做个好妻子,至于喜欢什么样的嘛,这就因人而异了,不然为什么揽月阁和琼瑶台的生意好成那样?那里的女人们可跟贤惠温柔不怎么沾边,多半是娇媚野性的。”

    青阳小岑对她这种开放的话语已经习惯了,没再去苛责她作为一个女性谈论的话题太露骨。

    过了几秒钟,他才补充:“喜欢,也只是去找个乐子,你看到哪个男人把这些地方的女人娶回家当正房了?最多不过是个妾,而且还少之又少。” 


第二十三章 青阳小岑的青梅竹马

    白小满放下筷子,端起茶杯,喝了几口热水,哼哼笑着问:“看来青阳先生对于男女之间风月场所的事,知之甚深啊!”

    青阳小岑也放下筷子:“什么意思?”

    白小满把玩着眼前的杯盏,轻飘飘的:“都是老油条了,还装什么纯净水啊?”

    青阳小岑听不惯她的强调,皱眉:“好好说话。”

    “我说你纵横情场多年,对男女之事熟门熟路,夸你呢,有情圣的潜质。”

    青阳小岑眉头锁得更深:“我为什么会去揽月阁那种地方,已经给你解释过了,你怎么还在这胡搅蛮缠?”

    这话一出,白小满气就不打一处来,张口就说:“你用得着跟我解释吗?你爱去哪去哪,天天住在揽月阁也没人管你,只要你家里的两位美娇娘不要介意就行了。”说出来之前,白小满每次想到那两个暖房丫鬟心里会有丁点别扭,如今说出来了,觉得好像更别扭了。

    青阳小岑一脸疑惑:“两位美娇娘?你到底说谁呢?我又没娶妻,你难道不知道?”

    “别着急否认,你虽然没成亲,不是也有了通房丫鬟了吗?就书房那两个,我说怎么看起来跟别的丫鬟穿戴举止都不一样,身份地位不同,怎么能一样?”

    青阳小岑顺着白小满的话去想,一脸奇怪:“你说的是明琴和明棋?她们俩就是普通丫鬟,因为识文断字,所以留在书房做精细丫鬟,你都听谁背后搬弄是非,挑拨离间?”

    白小满扭头哼哼唧唧地说:“空穴未必来风,怎么没人传方景琢呢?还是你自己做了什么。”

    青阳小岑憋着一口气,声音也不像刚才那么着急了:“那你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惹出这样的传闻了?”

    “天知地知,你知她知,你问我个外人干什么?”话说到这,白小满也忽然警醒一般,哂笑道:“是了,我一个外人问这个干吗?”

    说完就要站起身走,青阳小岑将凳子一脚踢了出去,拦在白小满面前:“话还没说清楚,走什么走?”

    白小满并不坐回去:“你是不是准备拷问我到底从哪里听到的这话?我才不会说,总归是你做了才有人说,才传到了我耳朵里。”

    青阳小岑也站起来:“我没兴趣追究这个,必定是下人之间嚼舌根,我就问你,我信不信我什么都没做?”

    白小满回答得也利索:“不信。”

    “为什么?”青阳小岑一脸诧异:“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白小满解释:“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了解男人的处境,像你这种,贾宝玉似的男人,从小生长在大户,脂粉堆里长大的男人,在十四五岁,家人就会安排知根知底的丫鬟,来教你们”

    白小满话一下子卡壳,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青阳小岑开始还不明白她要说什么,转瞬间想到了她未说出口的话,接着笑出来:“继续说啊,教什么?”

    白小满见青阳小岑的表情,更加确信他根本知道怎么回事,而且也确实这么过来的,语气更加不善:“教你们男女那点事啊!”

    说就说,谁怕谁,她一个新时代现代化女性,还怕跟一个古代人谈论这种话题?在现代,各种信息不要太丰富好吧?

    青阳小岑眼神几经变化,笑笑道:“所以,你认定我已经把明琴和明棋收房了?”

    白小满转过身,绕过凳子走到窗边:“你做都做了,得意什么,有什么好炫耀的?”

    青阳小岑话锋一转:“贾宝玉是谁?就是苍国的那个卖珠宝的负心汉?你发现他有了好几房人了,所以才伤心离开苍国了吗?”

    不是因为眼前的局面有点微妙,白小满都要笑出声来:“大哥你可真能联想啊!”

    “那你为什么对他的私事这么清楚,还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白小满回答:“贾宝玉是我一个老乡,跟我没什么瓜葛,我只是对这种制度表示不满,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社会还没发展到那种地步,不过话说回来,真到了取缔这种制度的时候,还有有很多鸡鸣狗盗上不得场面的事,说白了,都是人性本恶,怨不得外因。”

    青阳小岑另眼看她:“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白小满假意一笑:“吃饭睡觉打豆豆。”

    青阳小岑叫停:“行了行了,越说我越不明白了,我就告诉你一件事。”

    白小满竖起耳朵听。

    “你说的通房丫鬟,确实在稍微富裕点的家庭里都很常见,但是我没有。”

    白小满也学他挑眉:“因为在你十四五岁的时候,你们家还不够富?”

    说完白小满先笑出来,青阳小岑被她气笑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要么追问为什么,要么敬佩我的出淤泥而不染吗?”

    白小满点点头:“好,那你说说,为什么你没有?”

    青阳小岑声音放慢:“因为我有我的青梅竹马,我一直在等着我们都长大,到了婚嫁的年龄后娶她,所以没心思考虑你说的那件事。”

    他竟然就这么直接说出来当年这段恋情,白小满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反复观察了好几遍,青阳小岑表情确实十分正常,并没有愤恨的情绪闪烁,甚至都找不到叫做遗憾的感觉。

    “我也听说了,你曾经很喜欢方景琢的妹妹,后来她背叛你们之间的感情了,好可惜。”白小满缓缓说道。

    青阳小岑忽然问:“你这一天到晚到底都听谁说这说那啊?听到了也不知道来找我求证一下,就自己乱想象?脑子什么做的?”

    白小满一听又来了气:“你不用整天惦记我的脑袋,我脑袋用什么做的想什么,都用着你管。”

    “看看,看看,一说就这德行,我还没生气呢!”

    白小满奇怪:“你生什么气啊?”

    “气你胡乱猜忌我!不相信我!”

    白小满忽然生不起气来了,放低音量,转过头去状似不经意地问:“我误会不误会你有什么要紧的?”

    “废话。”青阳小岑白了她一眼。

    “那你给我讲讲,你的青梅竹马吧。”白小满换了个话题,问出来一直好奇的事。

    “你真想听?”

    “嗯。”

    “为什么?”

    “因为我八卦,我闲的,我吃饱了撑的,可以吗?”越说到后面白小满越没好气。

    青阳小岑满意点点头:“这个理由我喜欢。好吧,张大耳朵听好了。”

    白小满狠狠白他一眼,才把脑袋凑过去。

    事实跟传言差不多,夏青青就是青阳小岑的那个青梅竹马。

    她是方怀山的亲妹妹的孩子,因为父母早逝,便收留在自家里,也并没有给她改名字,而是一直让她用原来的名字,随父姓,好给妹夫家留个后代。

    方景琢,方景生还有夏青青,从小跟青阳小岑一起长大,除了方景生性格太过好强,不太讨青阳小岑的喜欢,方景琢和夏青青跟他的关系都十分亲厚,尤其夏青青,清苑世代恪守不张扬铺张的习俗,家里下人并不多,夏青青就成了他们这个年龄段中唯一的女孩子,又长得眉目俊美,生性娇憨,青阳小岑对她也格外照顾一些。

    年纪渐长,两人的关系也更加紧密,夏青青在玩耍之余,更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双方大人看在眼里,也不阻拦,毕竟从小看到大,知根知底,相比外人,更为放心,所以尤其方家,很愿意促成这段姻缘。

    所以夏青青名义上是丫鬟,实际上是在清苑的地位相当于未来少夫人。

    可惜后来,青阳小岑外出游历长见识学本事的时候,夏青青与店铺一位伙计竟然有了感情,青阳小岑父母并没有为难,表示尊重孩子的意思,对他们方家一如既往的厚待,而这段感情自然遭到了方家上下的极力反对,甚至不惜软禁夏青青。

    人就是这样,你越逼得紧,反而让他们的感情萌生出一种非你不可的壮烈感,在精心谋划了一段日子之后,两人私奔了。

    从外地回来的青阳小岑就这样被告知,自己的准媳妇跟着店铺伙计跑了,给他扣了一顶超级大的绿帽子。

    不是不生气,尤其开始那段时间,青阳小岑日日夜夜总有种挥之不去的折辱感。正值青年血气方刚的时期,青阳小岑甚至幻想过动用清苑在外地的力量找出这对人,然后狠狠折磨他们,但也只是想想,他更多的时候,将这种在意很好的隐藏起来,似乎看起来满不在意,才是挽回自尊的最好方法。

    “那现在呢?你还在怨恨他们俩吗?”白小满听着青阳小岑叙说往昔,轻声问。

    青阳小岑摇摇头,接着笑起来:“早不气了,都过去这么多年,再多的气也都散净了。而且,我那时年轻,后来就弄明白了,与其说是我恨他们,不如说我是在意自己的颜面,毕竟我比那个伙计好那么多,青青为什么舍我而选了他呢?还不惜背叛家族,至今下落不明。”

    白小满笑:“男女之间的事又不是菜市场买菜,谁好要谁,有时候就是王八瞅绿豆,人家看对眼了啊,就没你什么事了。”

    青阳小岑苦笑两声。 


第二十四章 娶亲有何用

    “即便你原谅他们,是不是心里还放不下夏青青?”白小满试探地问。

    青阳小岑一脸奇怪:“为什么这么说?”

    “你至今未娶妻,不就说明问题了吗?当然是斯人难以忘怀,曾经沧海难为水呗。”

    青阳小岑轻笑:“这件事对我不是全然没有影响,至少让我明白一件事,婚姻也好,****也罢,不是他人说好就是好,多看看自己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才最重要,所以我一直在等,等到与我彼此真心交付的那个人,不然,娶亲又有何用?”

    白小满看着他,一脸‘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这样’的表情,青阳小岑见她这副奇怪的表情,就问:“你想说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转了几个弯,但还是避开了最直接的答案。”

    青阳小岑想了想,才一脸顿悟的样子:“自然是已经不喜欢了。”

    白小满没再出声,脸转向窗外,威风吹来,凉爽舒适。

    “其实我自己也没弄明白,当初对青青到底是什么感情,说不清楚,但至少相处那么多年,我当她是我亲人的。”青阳小岑补充道。

    白小满心情这才晴朗起来,矫情说道:“不用跟我解释这么详尽,我就是随便问问。”

    青阳小岑却一副认真脸:“我当然要说清楚,我怕你误会。”

    白小满心噌地跳快了好几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脸去看着青阳小岑,却正对上青阳小岑严肃却带笑意的眼睛。

    “我有什么好误会的?”白小满哼哼着小声说,面若灿霞。

    青阳小岑也不再解释了,就用那种平静但波澜横生的目光注视着白小满。

    被他看得实在不好意思,白小满才拧声说道:“看什么啊?”

    青阳小岑脸上笑意忽然绽放:“看你啊。”

    白小满扭过头去,掩饰着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我吃饱了,走了。”

    青阳小岑失笑:“你就这么走了?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白小满摇头,干脆拒绝道:“没有。”

    青阳小岑指责她:“过河拆桥。”

    “此话怎讲啊?青阳先生?”

    “打听完事就走,利用完我连句谢谢也不说。”

    “你才知道啊?我承认,我这人就是得鱼忘栓、卸磨杀驴、吃饱了打厨子,晓得了吧?”白小满越说越憋不住笑,刚一说完哈哈大笑起来,青阳小岑也不言不语,就静静看着她笑。

    白小满脑子里忽然出现一句话:最好的日子不过就是你在闹,他在笑。

    曾经在网上看过这句话,当时的配图是一副卡通的图画,而如今脑海里浮现这句话的时候,配图竟然更新为此刻她和青阳小岑岁月静好的样子。

    白小满被自己这种想法吓了一跳,转身就要走,青阳小岑喊住她:“你今天真要去素宝斋?”

    白小满停下,思考了一会才回答:“不知道能不能去成,秋香重色轻友去帮方景琢整理东西了,冬香跟个闷葫芦似的,还总是担惊受怕的样子,带她去不够闹心的,所以到现在为止,我还在犹豫。”

    “去吧,我陪你。”青阳小岑忽然说。

    白小满惊喜道:“真的?”

    青阳小岑也露出浅浅笑意:“真的,马车都备好了,就等你了。”

    郑王府内。

    郁瑶琴坐回椅子上,累得气喘吁吁,地上花瓶茶杯书画散落一地,碎的碎,散的散,一片狼藉。

    郑王爷唉声叹气,对这个女儿实在没有办法。

    “我不管,我就要调动黑骑卫,不然谁能有十成的把握对付那个死女人的暗卫?”

    郑王爷为难地说:“黑骑卫是属于皇上专属的卫队,擅自挪用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你是郑王爷,谁敢说什么,黑骑卫当年就是你一手创建的,要是没有你,宣国说不定早就亡国了呢,别说让黑骑卫去杀个人了,黑骑卫保护不保护皇上哥哥,不也是你一句话的事吗?我不管,我就要用!”

    郁瑶琴开始闹了起来,眼看又要摔东西砸家具,连忙安抚道:“我已经安排人手了,如果不成功,再用黑骑卫也不迟。”

    郁瑶琴这才停止哭闹。

    郑王爷实在忍不住,问自己的宝贝女儿:“瑶琴,青阳小岑虽说富可敌国,也颇得皇上宠信,但不过就是一介商人布衣,皇亲贵族里一表人才又仰慕你的人多的是,你何必非要记挂在他身上?”

    郁瑶琴冷笑:“我才不管别人,总之我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手,我有貌有财,竟然看不上我,我才不管那么多,我一定要嫁给小岑哥哥。从小到大,小岑哥哥一直对我很好,我才不相信他会不喜欢我。”

    后来又停了一会才问:“爹爹,你说,小岑哥哥会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啊?”

    郑王爷哭笑不得,只得应和道:“也许,他觉得配不上你,高攀不起吧,自尊心作祟。”

    郁瑶琴满意地点点头:“大家都这么说,我也是这个看法,不然,有什么理由说得通呢?”

    白小满跟青阳小岑溜达在热闹的街道上,看到喜欢吃的就尝尝,各种精巧的玩意,十分可爱,白小满爱不释手,一般多看了两眼青阳小岑就会闷不吭声付钱买下来,等到白小满准备放下继续前进时,老板就会笑嘻嘻地恭维:“这位夫人好福气啊,相公如此疼爱,已经付过钱了,夫人拿着吧。”

    白小满肯定觉得很惊喜,看向青阳小岑,他正一脸和煦看着白小满,像是维持注视她的姿势很久了一般。

    又这样经过几个摊位,青阳小岑的手上已经满满各样物品,白小满看着,心里泛起丝丝甜意,想到他付钱时候那么顺手,心里又不是滋味的想,青阳小岑该不会是陪女人逛街逛习惯了吧,做起这种事这么得心应手。

    “你是不是经常陪姑娘们逛街啊?所以经验十分丰富。”白小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带有嫉妒的意味。

    青阳小岑听了这句话明显有点不高兴:“在你心里,是不是非得把我想得那么不堪,才高兴啊?”

    白小满停下脚步:“你这样的回答,到底是故意把话题转开呢,还是真的生气?”

    青阳小岑眯起眼睛看她:“真的生气。”

    白小满脸上却是绷不住的笑意:“那你可真小气,我一个问题就让你动怒。”

    青阳小岑快速回答:“我对别人也不总这么生气,就对你。”

    白小满心里正甜蜜着,青阳小岑又好死不活地补充了一句:“因为别人不总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也不像你,整天把我想成大恶人。”

    白小满气得狠狠剜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其实我也不想,谁让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太差了呢,以至于后来你做什么,我都不自觉代入那种判语。”

    青阳小岑却来了兴致:“哦?说说,我给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白小满见他竟然还兴奋,翻了个白眼:“当然觉得你是那种吃喝嫖赌抽,样样少不了的公子哥儿了。”

    青阳小岑叹气摇摇头:“都怪郁子非,连累了我,幸好。”

    “幸好什么?”

    “幸好后来你住进了清苑,还有机会矫正给你留下的印象啊!”

    白小满开心地问:“你很在意我对你的看法?”

    青阳小岑点点头:“嗯,很在意。”

    说完有几分不好意思似的,撇开了头。

    白小满盯着他疑似泛红的侧脸,心里的浪花一浪接着一浪涌起又落下。

    正出神,忽觉手上一紧,青阳小岑正握住她的手,白小满脸一红,听得他说:“看着点路,差点撞了玩面球的老大爷。”

    白小满这才向左看去,果然一位玩面球的老大爷正坐着专心致志工作,白小满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才觉得不对劲,问:“你明明向右看呢,怎么会发现我要撞上别人了?难道你后脑勺也有眼睛?”

    青阳小岑抿嘴:“我眼观六路。”

    “我还耳听八方呢!”

    “那不正好,咱们俩是绝配?”青阳小岑边说边笑出来。

    白小满也咧嘴笑出来,不看他:“想得美!”

    “我......”

    “小岑?白姑娘?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啊?”郁子非的声音忽然传来。

    两人同时顺着声音方向看过去,见郁子非正玉树临风地站在不远处一个胭脂水粉摊位上,身旁一位红色裙装的美貌女子也看了过来。

    青阳小岑松开了白小满的手,并没有突然,也并没有刻意,仿佛刚才就只是单纯为了拉她一把,避免撞到别人,此刻面对郁子非的打量,青阳小岑的动作也不疾不徐。

    白小满低头瞅了一眼自己孤零零的右手,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青阳小岑这是怕被别人看见吗?

    不好的情绪迅速传染到整个神经,见郁子非身旁又莺歌燕舞的,白小满轻声嘟囔,声音小得只有身旁的青阳小岑听得见:“安王真是艳福不浅,夜夜新郎啊。”

    青阳小岑皱眉扭头,轻声说道:“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他向来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小满撇开头,没有出声,青阳小岑还待嘱咐她,不要轻言妄语,以免得罪郁子非,郁子非已经携美人走到眼前。 


第二十五章 别惦记

    已经临近中午,郁子非指着不远处的一幢富丽堂皇的酒楼,豪气万丈地说:“走,好好吃一顿,今天我请客!”

    白小满站着没动,青阳小岑用胳膊捅了她后背一下,轻声说着:“走啊。”

    白小满不太高兴:“早晨吃得晚,又吃得多,不饿,你们去吃吧。”

    郁子非带着红衣美女往前走了几步,见没人跟上,回头见青阳小岑和白小满还站在原地,喊着:“快走啊!愣着干什么?”

    青阳小岑低头看白小满,见她还是一张臭脸,问:“你真的不去?”

    白小满用鼻子‘哼’了一声。

    青阳小岑忍住笑意:“那也好,你自己去逛逛吧,我先走了。”

    说完作势转身,白小满接着就急了,正要开口说他不讲义气,结果抬头才发现青阳小岑正含笑看着她,眼神里有几分调笑意味,白小满这才意识到被他耍了。

    郁子非已经大步走到近前,问:“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本王请你们吃好的还不赶紧点,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

    青阳小岑不当回事:“还不是沾了红衣美女的光,你是想请佳人用餐,无奈碰见了我们,又不想显得小气,所以硬着头皮喊上我们吧?”

    白小满接着跟了一句:“说得好,说出了我的心声。”

    郁子非没好气地说:“你们俩还真是不知好歹,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再问一句,去不去吧?”

    青阳小岑看了眼白小满,见她摇头,转过脸去对郁子非说:“不去,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拉着白小满的衣袖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走了两步,郁子非在后面喊:“小岑!我有事跟你商量。”

    青阳小岑脚步停都没停,拒绝道:“改天吧,今天没空。”

    郁子非又喊了好几遍,青阳小岑仍旧拉着白小满向前走,头都没回一下,倒是白小满见郁子非这副着急的样子,忍不住扯了扯青阳小岑,站住,拉住他:“我看安王应该是真的找你有事,你要不要听听?”

    青阳小岑停下来看着她,语调十分安定:“不用,你既不愿去,我就带你走。”

    其实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在白小满心里却引起了滔天巨浪,仿佛多久之前有相似的场景,但却没有等到倾心的这句话,白小满控制不住,心绪霎时此起彼伏,脸上的神情也不再平静。

    青阳小岑脸色一紧:“你怎么了?”

    白小满拍拍他肩膀:“被你这句话感动了呗。”

    青阳小岑如释重负地叹口气:“被你这一惊一乍的简直要吓死了,还好虚惊一场。”

    白小满推了他一下:“你少在这笑话我。我还不是怕耽误了你的正事?”

    青阳小岑笑得很鸡贼:“郁子非找我能有什么正事?除了吃喝玩乐,对他来说,其他的都是杂事。”

    白小满也学青阳小岑以前训自己的语气:“你这样说他,太不厚道。”

    青阳小岑指着已经走到眼前的郁子非,一脸坦然:“我当着他的面也这么说。”

    转过脸对着郁子非说:“刚才我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郁子非横眉瞪眼地喊:“青阳小岑你够大胆的啊,敢这么污蔑本王,看本王不奏请皇兄,治你个大罪!”

    青阳小岑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马上就要下跪,刚大声喊出:“还请安王......”

    接下来的话都被郁子非堵了回去:“行了行了,声音小点,你不知道我出门不愿意被人认出来啊?到时候免不了全是些虚情假意的应酬,你别害我了行吗?”

    青阳小岑整理下衣襟,一脸得逞后的笑。

    “快走吧,我让红衣去先定菜了,赶紧跟我走!”郁子非催促道。

    青阳小岑扭头问白小满:“去吗?”

    直到白小满点头,青阳小岑才跟上郁子非。

    白小满小声问青阳小岑:“那名红衣美人还真叫红衣啊?”

    青阳小岑刚摇头表示不清楚,郁子非回过头来,一脸八卦地说:“是啊,我第一次见她,她就是一身红衣,美得不可方物,当时让我惊为天人,都忘记问她叫什么名字了,后来再去一问,她竟然就叫红衣,而且只穿红衣,你说巧不巧?”

    白小满皮笑肉不笑:“还是王爷清新俊逸,品貌非凡,遇到的人也都不是凡人。”

    郁子非得意洋洋:“那是自然。”

    白小满在背后给了他一记白眼,青阳小岑正好看她,白小满用口型无声说了句:“真不要脸。”

    青阳小岑抿嘴偷笑,点点头,白小满也捂着嘴笑起来。

    简单给彼此介绍了一番,几人一起走进酒楼,进去了才发现,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午餐时间,人头攒动,根本找不到空地,红衣挤过来,指着靠窗的一张桌子跟郁子非解释:“因为临时过来,雅间都已经没了,我好说歹说才挪出了一张靠近窗户的桌子,先生介意吗?”

    郁子非本就大咧咧的性子,平时又好游走江湖,更是不拘小节,所以只是回头问青阳小岑和白小满,青阳小岑摇头,然后看向白小满,白小满见三人都盯着自己,焦点不知为何转到自己身上,忙跟着摆手:“只要饭菜好吃,在哪里吃我不介意。”

    坐下了好一会儿,只上了几个开胃小菜,正菜还需要再等。

    几人都百无聊赖,偏偏谁都不开口。

    青阳小岑轻轻用手碰了下白小满的胳膊肘,白小满收回飘向前方的目光,青阳小岑问她:“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白小满向前努努嘴,郁子非和红衣也都跟着看过去。

    前面衣着坐着一对看起来是夫妇的中年男女,男人一直在抱怨,说回了趟老家,女人要这要那,都是些破粮食地瓜野菜,有什么好,女人一个劲的解释,这些东西多难得,在城里买需要花多少钱,还有卧房正好缺一棵花,掐了一个枝子,回去一插就可以活,省得再买花苗。

    男人还在喋喋不休,训斥女人小家子气,什么净是乡下做派,他们都已经搬到城里好几年了,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了,女人被说得有点生气,话也犀利起来。

    “还不是为了给你吃!你这么说,回去我做好了你别吃!”

    接着两人都铁青着脸,吃起眼前的饭菜,满桌也没有几个菜,且都是最普通的素菜。

    白小满冷哼道:“这两个人也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一个贪,一个装,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青阳小岑侧头看她,白小满看回去,嘴角一扯转过脸来不再看这对夫妻。

    郁子非轻声道:“你这么背后妄议人家,可不是什么君子行为啊。”

    白小满眼皮都没抬一下:“我本就是小人一个,何必装君子。”

    一旁的红衣忽然开口,神色似乎薄愠:“贫穷人家自是有自家的难处,不是所有人都像姑娘这般好命,出身优渥,还有贵人疼惜。”

    一边说着,眼神一边在青阳小岑和白小满身上来回打转。

    青阳小岑坐直身体,白小满一下子扯了扯他的袖子,青阳小岑扭头看她,白小满冲着他微微一笑,然后转头面对红衣,声音淡淡:“一个人的出身谁也决定不了,但是最起码你可以决定让自己活不活成一个笑话。既然努力搬到城里,想与过去做个了断,就得憋着劲一直努力,告别贫穷的出身不是穿得花里胡哨回到老地方,在过去的亲朋面前耀武扬威,但骨子里贪小便宜的本性又克制不住,回到城里寻找归宿感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来这种地方,花冤枉钱吃廉价的菜。”

    红衣似乎被戳中心事,思索一番才说,语气虽然不似刚才那般冲,但仍旧不佳:“姑娘不处其中自是不知其中艰辛。”

    白小满点头:“你说得对,我真的看不上。我要是穷,就老老实实的想办法赚钱,赚了钱也不来这种地方挨宰,普通一盘青菜卖出了两斤肉的钱,而且更不会去占比我还穷的人的便宜。”

    见红衣还要开口,白小满先她一步说道:“反正人生本没有如果,我当然乐得逍遥,说起来容易,毕竟只是耍耍嘴皮子而已嘛,真到了有那么一天,就到时候再说吧。”

    红衣被她噎了这么一句,脸色郁郁,还待要开口,郁子非噗嗤笑出来:“小岑,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家住着的这位白姑娘是个宝啊。”

    红衣脸色更加难看。

    青阳小岑脸色没有比红衣好到哪里去,听郁子非这么一说,张嘴就说:“是宝也是清苑的宝,你惦记什么?菜还上不上了?不上我们就先走一步,在哪都能吃个饭,何必在此耗时?”

    郁子非一脸说教的模样:“人呢,有些东西总要等一等,才觉得值得,要是你事事都唾手可得,还有什么意思?”

    青阳小岑扫了一眼白小满和红衣,两人现在都不说话,白小满把玩着青阳小岑的玉骨扇,红衣盯着窗外,郁子非顺着青阳小岑的目光看去,忽然惊讶道:“白姑娘,小岑竟然让你把玩他的玉骨扇?” 


第二十六章 暧昧升级

    “不就是把玉做的扇子吗?我玩玩而已,你这么大惊小怪干嘛?”白小满不满地对郁子非说。

    郁子非指着玉骨扇,满腹狐疑的眼神丢给青阳小岑,下巴抬了抬,示意他给个说法。

    青阳小岑四两拨千斤:“她玩有何不可?”

    白小满也随着青阳小岑的话问:“是啊,这把扇子又沉又凉,偶尔玩玩还行,真送我,我还不要呢,拿着多累得慌。”

    郁子非用看乡巴佬的眼神看着白小满,声音神秘兮兮:“你知道这把扇子的来历吗?”

    白小满也学郁子非,装出诡秘的样子:“莫非,这是一件上古神器,可以召唤神龙吗?”

    “你混说些什么呢?”郁子非一脸抑郁。

    白小满得逞的坏笑,冲着青阳小岑挑挑眉。

    青阳小岑配合默契:“说的不错。”

    郁子非知道跟他们两个就这个话题谈不出什么新花样了。

    “下个月有南疆使者朝贡,照例宣国要准备一些展览,皇兄委托我来跟你提前计划一下。”

    郁子非越说声音越低,话音刚落嘿嘿笑起来,声音带着些许谄媚。

    白小满凑过去跟青阳小岑低声说:“安王为什么笑起来阴森森的?他是不是不怀好意?”

    白小满声音很小,在热闹的酒楼里只有青阳小岑听清出了,青阳小岑回答的声音大得多:“是啊,他是对我有所图谋。”

    郁子非郁闷地解释:“我也不想揽这差事,皇兄不是非让我干的吗?他知道我跟你关系最亲厚......”

    青阳小岑打断他:“谁跟你亲厚了?”

    郁子非咬牙切齿:“你这样说话就太忘恩负义了啊!”

    青阳小岑向后一靠,一脸不耐烦:“你们不就是惦记清苑在裕通世代积累下来的宝贝吗?”

    被揭穿了目的,郁子非脸上讪讪:“话别说得这么难听,我们又不要你的,只是暂时借用一下,事后原物奉还,你别这么小气。”

    “说得好,我就是这么小气,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最知道我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白小满噗嗤笑出声,见郁子非瞪过来,又赶忙低头看扇子。

    郁子非心一横:“说吧,这回又有什么要求?”

    青阳小岑奸笑:“你能做主?”

    郁子非视死如归般点点头。

    青阳小岑露出笑脸:“这就好说了,等着景琢通知你吧。”

    菜这时候都上来了,白小满大体扫了一眼,卖相果然很精致,尝了几口,味道也很不错,于是边吃边点头,称赞不已。

    郁子非一脸得意:“怎么样,听我的推荐没错吧?我嘴多刁啊,一般二般的水平根本入不了我的口。”

    见白小满一直附和,青阳小岑问:“你觉得这的菜跟清苑的比怎么样?”

    白小满想了想,回答道:“我还是更喜欢清苑厨娘婶婶的手艺。”

    青阳小岑满意的点点头,声音痛快无比:“吃吧,多吃点。”

    青阳小岑为白小满盛好一碗汤,白小满右手拿筷子,左手拿扇子,腾不出手来。

    红衣忽然出声:“白姑娘要喝汤,不如让红衣帮拿一下扇子吧,红衣见这把玉骨扇十分清奇,很想见识一下。”

    白小满还不等回答,红衣已经伸手过来,马上就要触碰到扇子,青阳小岑劈手将扇子拿过去,挽了一个漂亮的花收回腰间,红衣十分窘迫难堪,不由看向郁子非,缓声说道:“红衣并无他意,只是想观摩一番,青阳先生,不要误会。”

    白小满还没回过神儿来,青阳小岑将碗塞到她突然空了的左手里,轻声呵斥:“赶紧喝汤,凉了喝下去胃难受。”

    说完就低头继续吃饭,丝毫没有搭理红衣的意思。

    白小满就坡下驴,端起碗来咕咚喝着,一碗见底,放下之后擦擦嘴,爽朗地说:“吃饱了喝足了,就不打扰二位了,我们先告辞了。”

    青阳小岑随即放下筷子,站起身,用余光看着白小满收拾妥当从椅子上站起来,拉了一把白小满的衣袖,将她带出桌子的范围,两人这才并肩,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酒楼白小满才假装生气地对青阳小岑说:“你刚才忽然从我手上抢走扇子,吓了我一大跳,你这么粗鲁干嘛?不想给她看,说一声不就行了?”

    青阳小岑白她一眼:“我这还没生气呢!那个扇子,你当谁想看就能看得了吗?”

    白小满故意挑刺:“当然是谁想看就看了,你经常拿在手里耍帅,甩来甩去的,只要不是瞎子,谁看不见?”

    青阳小岑睨了她一眼:“还跟我这耍贫嘴?”

    白小满捂嘴笑:“你那扇子除了沉一点,值钱一点,有什么稀奇的?你如此珍贵,难道是传家宝?”

    青阳小岑冷哼一声:“别整天钻钱眼里,这个跟祖传传家宝没关系,是我自己找人专门打制的,不让任何人碰也没什么讲究,我愿意,不行吗?”

    白小满扬起语调:“当然行啊,青阳小岑一跺脚,锦城都要抖三抖,别说一把扇子了,就是城门楼子,您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对不对?大爷?”

    青阳小岑眼里有笑意,故意板着脸:“油嘴滑舌!”

    “彼此彼此!”白小满双手作揖,接着哈哈大笑,往前跑去,青阳小岑急忙追上去。

    红衣看看两人消失的背影饿方向,再看看郁子非,满脸困惑。

    想了一会,忍不住委屈地向郁子非哭诉道:“王爷......”

    郁子非声音淡淡,手上的筷子并没有放下:“红衣,这件事是你做的不妥,你别看白姑娘随意把玩那柄扇子,那是她,你就不行。”

    “为什么?难道因为奴婢出身卑微吗?”红衣的声音越来越委屈。

    郁子非板起脸,不复平时的嬉笑:“你别什么事都往出身上揽,小岑今日第一次见你,对你一无所知,这柄扇子,他从不让任何人碰,白姑娘可以玩,是因为小岑愿意,同样,他不愿意的话,连皇兄和我都不会去动他的扇子,现在还觉得委屈吗?”

    红衣急忙摇摇头,按下心中的不快,小声解释道:“奴婢并不知情。”

    郁子非声音依旧冷然:“不知情就不要轻举妄动,小岑这人向来脾气不好,今日他未拂袖离去已是难得,你不要因为本王宠你,就忘了规矩。”

    红衣再次委屈:“奴婢是因为见白姑娘跟王爷还有青阳先生相处,谈笑风生,玩笑自如,以为......”

    郁子非这次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的话:“红衣,你万般好,就这点最不好,本以为你识文断字颇有才气,于你是件好事,可现在看来,才华让你气质超然,但也让你多了很多不该有的心思。”

    红衣脸色巨变,险些跪下,郁子非伸手一点,制止了她的动作,扭头喊来伙计结账,没再理会她。

    红衣半晌没有言语,最后离开酒楼的时候,拉开了两步远的距离跟在郁子非身后,走了好一段路,郁子非才回头淡淡说道:“跟上来吧。”

    红衣眼里蓄满了泪水,硬压了回去,小步子跟上,低眉顺眼地说:“王爷,奴婢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僭越了。”

    郁子非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放缓了声调:“知错能改就行,别哭哭啼啼了,跟本王出来玩不就是图一乐吗?笑一笑,本王最爱看你的笑了。”

    红衣这才展颜。

    晚饭时分,郁子非竟然大驾光临清苑,白小满和青阳小岑正一起吃晚饭,见他来了,只有白小满站起身意思一下当做行了礼,青阳小岑正眼都不瞧他。

    郁子非不请自坐,喊来丫鬟添副碗筷。

    等到丫鬟领命下去,青阳小岑才抬头:“谁请你一起吃饭了?跟你的大美人一起游玩,没吃喝?”

    郁子非咂咂嘴:“行了,我已经训斥过红衣了,你别这么斤斤计较。”

    青阳小岑不再说话,继续低头吃饭,白小满见状也赶紧往嘴里扒饭,一边扒一边拿眼睛来回瞄郁子非和青阳小岑。

    正看着,青阳小岑‘啪’地弹了下她脑门:“不怕把眼睛转成对眼?”

    白小满捂着额头,烦气地说:“我不就是多看了两眼吗?下手这么狠!疼死了!”

    青阳小岑有点意外,看着自己的手:“我没用几分力啊!”

    “你还打算用全力?我不过就是看看你们俩,看人还犯法啊?”白小满不依不饶。

    青阳小岑赶紧凑过去准备查验白小满的额头:“给我看看,红了没?”

    白小满双手蓦地松开,趁青阳小岑凑过来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一巴掌重重拍在青阳小岑脑门上。

    发生的太快,郁子非愣了一下,接着特别没形象地大笑起来,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这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小岑,你别整天欺负我,这下也有人治你了。”郁子非边笑边不忘了损他。

    青阳小岑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白小满,眼睛里没有喜怒。

    白小满以为他这么小气生气了,正要解释,青阳小岑却说:“脑门还是红了,看来刚才我用力确实有点大。”

    白小满一听,就顺杆儿爬,一脸委屈地说:“就是就是,我可没骗人,很疼,所以我才想着报复来着。接下来,你就和王爷一起商讨大事吧,我不打扰了。” 


第二十七章 隐疾

    白小满说完话转身就要走,郁子非喊住她:“白姑娘,你们明天准备去爬丁香山?”

    白小满惊讶问:“你怎么知道的?”说完看向青阳小岑,他也正好看过来。

    郁子非指指窗外:“我看见下人在套马,还往马车上搬了不少东西,一看就是要出远门提前准备,一问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啊。”

    “都有谁一起去?”郁子非状似漫不经意地问,白小满没留意到青阳小岑的眼光示意,毫无防备地回答:“就我,青阳先生,方景琢,还有秋香,哦,就是我的贴身丫鬟。”

    “明日正好我也无事,就一起去吧。”郁子非顺势提出请求。

    白小满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青阳小岑。

    郁子非笑话她:“我问你,你看小岑干嘛?”

    青阳小岑接过话头:“谁邀请你了?你跟着去干什么?爬山这种事又不是你喜欢干的,搀和什么?”

    郁子非咋咋呼呼:“怎么,怕我在你们不方便啊?”

    青阳小岑懒得搭理他。

    “白姑娘,是不是不愿意本王跟着去啊?”郁子非转战进攻白小满。

    被郁子非自称的‘本王’提了个醒,白小满觉得,还真不好拒绝,眼珠子叽里咕噜转来转去,最后还是求助地看着青阳小岑。

    郁子非忍不住打趣:“问什么你都看小岑的脸色,这么快就夫唱妇随了啊?”

    白小满愣头愣脑地‘啊’了一声,青阳小岑却嘴角微扬,看起来挺开心。

    “冲你这句话,勉强带你去吧。”青阳小岑悠哉地说。

    郁子非一脸诧异,来回看白小满和青阳小岑。

    白小满脸上有点烧得慌,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

    郁子非斜着眼,不怀好意地看着青阳小岑:“是不是应该交待点什么啊?”

    青阳小岑自顾喝着茶,看都不看他一眼。

    郁子非又凑过去,正待要开口,青阳小岑先发制人:“明日你跟着去就跟着去吧,有一条,不许带那个红衣。”

    郁子非被噎了一下:“为什么啊?”

    “因为我们都不怎么喜欢她。”

    “你们?你和白小满?为什么啊?”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青阳小岑不耐烦道。

    “我想知道啊,红衣挺好的,我的朋友们但凡见过红衣的没有一个不喜欢她,是不是因为她那天说话有点惹着你们不高兴了?”郁子非认真的问。

    青阳小岑也不吭声。

    “其实红衣有时候就是有点小心思,也是个可怜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跟她一般见识做什么?再说,哪个女人没点小心思?就拿刚才这位吧,她就没有什么别的心眼了?你弄清楚她的身份了吗,就对她这么上心。”

    郁子非不玩笑的时候占少数,但这种平时总嘻哈的人一旦认真起来,显得格外严肃。

    青阳小岑并没有回答郁子非的问题,而是淡淡说道:“她当然有自己的心思,不过,她优于所有女子的地方就在于,她真实。”

    “所有女子?”郁子非差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小岑,你这话说得可有点大啊,何况,人不要太相信眼睛看到的,有些事物,表象是很迷惑人的。越是外表迷人的东西,就越危险。”

    青阳小岑自信一笑:“不光是眼睛。”

    “难道还有感觉?”

    “当然还有耳朵啊。”青阳小岑边说边笑出来。

    郁子非气得鼻孔重重哼了一声:“我跟你说正经的事,你能不能把嬉皮笑脸那一套收起来?作为好兄弟,我这是在担心你!”

    青阳小岑收起笑脸:“我自然知道你什么意思,不过我自己的事知道深浅,我又不是小孩子。”

    郁子非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自从夏青青之后,这么多年,你都没有走出来,你......”

    “打住!”青阳小岑截断他的话:“我只是没有遇上特别倾心的女子,不是没有走出来,你别混为一谈。”

    “好好好,我理解错了,就说这些年吧,皇亲贵胄,官宦商户家的姑娘,环肥燕瘦,什么样的没有,这个白小满,模样也不是最出众,性子更不用说,比你还火爆,你没发现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桀骜的劲吗?这样的女子,实在不是你的良配啊!”

    青阳小岑收起脸上的笑意,正色道:“那你为什么至今仍未立王妃,府里只几个侍妾,安王妃的位置,还在为秋离留着吗?”

    郁子非脸色垮下来,转过头去:“说你呢,别往我身上扯,咱俩情况不一样。”

    “你说得对,咱们俩的情况不一样,你是无法忘记秋离,所以任何女人对你而言,都只是过眼烟云,不会停留在你心里。而我对青青,只是怀念,这么多年来,我孤身一人,只是因为没遇见心动的,并不是因为青青。”

    郁子非问:“你承认你对她心动了?”

    青阳小岑眼神不闪不躲:“干卿何事?”

    郁子非‘嘶’了一声:“你甭跟我绕弯子,我说这么半天,你到底听进去没?你跟白小满,无论身世家庭,都不相配,再说,你对她的情况知道多少?”

    青阳小岑深知郁子非是担心自己,所以语气也放软,不再咄咄逼人:“子非,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你自己经历了多少事,难道还不明白,所谓相配,所谓知根知底,有什么用?秋离出身高贵,从小娴静温柔,一直被当做先皇的儿媳妇培养,你们出身够相配吧?认识了十几年,你们对彼此足够了解吧?可为什么最后还是走不到一起?”

    郁子非没了声音,陷入了沉思。

    “真正决定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会不会长久幸福的,从来不是你讲得头头是道的那些条件,而是两个人的真心。”

    “这么说,你还真对她上心了?”

    停了一会,青阳小岑并没有回答:“我若真心喜欢一人,对她的过去不感兴趣,我在乎的是她的以后,这世上,谁没点过往了?即便我想知道她过去的身世,也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是她,换做别人的事,我才没有兴趣。”

    说完,青阳小岑起身离开,留郁子非一个人发呆。

    原本青阳小岑的计划是只有他跟白小满两人出去玩,但白小满想得多,既然出去,就不要太赶时间,吃的喝的肯定要带着,可是她又懒得动,所以就想着带着秋香一起,而女人天性的八卦,让白小满觉得身负撮合秋香和方景琢的重任。

    于是对着青阳小岑敲了一阵子边鼓,上天入地扯了半天,青阳小岑一语中的:“你不就是想给秋香制造点机会,让她跟景琢单独相处吗?”

    白小满满肚子的话都卡在喉咙里,见青阳小岑这么上道儿,怕他变卦,晓之以情地说:“男人和女人啊,一见钟情都是机会极小极小的,剩下的都需要平常相处中,一点一滴的打动对方,比如一个眼神交汇,或者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都可能让人心动,所以,光精神上喜欢没有用,实质性的进展,还是得多接触,你看方管家岁数也不小了,平常人家孩子都好几岁了,总单着也不是个事啊,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有什么隐疾呢!”

    白小满还要再说,青阳小岑一脸不乐意:“你说谁有隐疾呢?”

    白小满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眼神不受控制地向青阳小岑下半身看去,再抬头,见青阳小岑已经铁青了脸。

    白小满这才赔笑:“我说人言可畏呢,不知情的人民群众还以为你这个做主子的净顾着自己逍遥快活,不管下人的快活。”

    “吆,还会有这种传言?”

    白小满故作玄虚:“这算什么?还有更夸张的呢!”

    “怎么讲?”

    “当然就是,你跟方管家,有特殊癖好,所以两人正好作伴啊!”白小满说完咯咯笑了起来,再看青阳小岑,一脸无奈。

    “你的思维还当真是不同凡响啊!”

    白小满当然听得出来青阳小岑话里的讽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总之青阳小岑答应了带上方景琢就完事大吉。

    回来一告诉秋香,小姑娘立马脸羞得红红的,白小满逗了她几下,见秋香有点受不住,就让她去把冬香喊来,问她愿不愿意一起去。

    冬香生性害羞,十分不喜交际,手很巧,每日做完工就是研究各种精细活,白小满也想着不让她整天憋在家里,出去玩玩散散心,冬香当着白小满的面自然是说不出真心话,面对秋香,就能说两句。

    她实在不愿意出门,白小满也不勉强她,吩咐她做几样精致点心,明天带着吃,几个人就早早歇下了。

    灯刚熄了,青阳小岑就走到了白小满的窗外,见屋里漆黑一片,也就没有打扰白小满,又不想回自己房间,夜色沉醉,青阳小岑走到白小满院中的石桌旁,坐下胡乱想着事情。

    “青阳先生,我这小院中,月满霜华,夏风阵阵,似此星辰非昨夜,您在为谁风宿立中宵?”白小满惯常嬉笑的语调传来。

    青阳小岑嘴角上弯,扭过头来,见白小满正双手托腮,倚在敞开的窗户上,含笑脉脉地望着自己。 


第二十八章 视死如归的表白

    青阳小岑看着白小满一直笑:“以后别总青阳先生的叫了,不嫌长吗?”

    白小满站直身子:“当然嫌长了,还拗口呢,不过你没发话,我怎么敢随意改了称呼呢?”

    “还有你不敢干的事吗?”

    “当然有了,而且不少呢,比如我不敢下河摸鱼,不敢上阵杀敌,不敢宰猪杀鸡,多了去了。”白小满一边数手指头一边说。

    青阳小岑也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是吗?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白小满不理这个话题,想了一会说:“我以后叫你青阳吧,叫小岑一来有点腻歪,二来跟安王不就一样了吗?我才不要跟他喊你喊得一样呢。”

    “一样又如何?”

    “没什么,就是想我叫你名字的时候,可以跟别人不一样。”白小满说着,眼里流光溢彩。

    青阳小岑注视着她,说:“好,就叫我青阳。”

    “那你呢?从我上次说了不要叫我白姑娘,你好像是没再叫过,但也没叫过我别的名字,就整天哎来哎去的,多没礼貌,我都没有跟你计较。”白小满投诉。

    青阳小岑低头笑了两声,又抬头笑吟吟地看着她:“小满。”

    白小满正一脸笑意,听到这两个字,竟然有瞬间的迟疑,眼前的景象竟然变成重影,看起来有点模糊。

    “小满,小满,你怎么了?”青阳小岑快步走上前,有点担心的问。

    白小满听到他的叫声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自己可能走神了,笑笑:“没事,想起一些往事。”

    青阳小岑没有追问,就那样静静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探究,似乎带了一些关切的味道。

    白小满看得心头一热:“青阳,有时候我看着你,会有一种错觉,好像我已经开始另外一种生活了,谢谢你。”

    青阳小岑并没有因为白小满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吃惊,停顿一秒,接着露出了然的笑意。

    白小满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噗嗤笑出来:“你总这么盯着我干嘛?”

    青阳小岑也笑出来。

    白小满忽然一脸紧张地问:“你该不会是,想找我借钱吧?”

    青阳小岑一愣,见白小满一脸贼笑,才损道:“就你那点钱,我真要有事,够干什么用的?”

    白小满辩解:“苍蝇虽小,也是快肉啊,你少瞧不起人了。”

    “我没有瞧不起你,我就是奇怪,你到底怎么想到借钱这儿的。”

    白小满指指他的脸:“朋友之间,只有谈到借钱才会像你刚才那样,一脸谄媚的笑,偏偏支支吾吾不肯说。”

    青阳小岑快被她打败了,摇摇头:“你的判断力也真差得够呛。”

    白小满得意:“我那叫聪明。”

    青阳小岑问:“今天不是给你使眼色了,不要告诉郁子非明天去爬山的事吗?这都看不出来,还聪明呢!”

    白小满懒得纠结这件事:“我怎么会猜得到他竟然纾尊降贵要跟着一起去?我又不了解他,不过,往好处想,他是个大帅哥,跟着也不算亏得慌,闲来无事还可以养养眼。”

    青阳小岑有点试探性地问:“你喜欢郁子非?”

    白小满坏笑:“喜欢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见到一朵美丽的花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呢,何况安王这样人见人爱的男子呢!”

    青阳小岑眼睛眯成一条缝。

    白小满追问:“难道你不喜欢看美女吗?说得自己好像多清高似的,你又不是神仙,这么不食人间烟火干嘛?”

    青阳小岑双手撑住窗台,一个轻身跃过白小满头顶,跳进了屋里,白小满抗议道:“喂喂喂,大晚上的,我一个单身女子,你跑我房间来不合适吧?”

    青阳小岑不客气地坐下倒水咕咚喝了好几口,白小满还在抗议,青阳小岑将杯子一放,声音带着一丝嬉笑说:“这样咱们俩都可以近距离地看对方了,用你的话说,不是养眼吗?”

    白小满翻了个白眼:“要是再被你的瑶琴郡主看见,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啊?”

    青阳小岑摆摆手:“这个时候别提她,心烦。”

    白小满翘起嘴角,却掩盖住笑声:“别扯东扯西了,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啊?”

    青阳小岑喉结一动,声音有些艰难:“小满,我要是想一直对你好,你给我机会吗?”

    白小满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摔倒了,惊诧地问:“青阳小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什么来历吗?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说。”

    青阳小岑摇摇头:“我不知道你的过去和来历,我在乎的,就只是你这个人。”

    白小满稳定了下情绪,青阳小岑正要起身上前,白小满双手一挥,拦住他,郑重问道:“青阳,你这话题也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青阳小岑站起身,眼神里没有丝毫调笑的样子,在白小满看来,似乎隐约透露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味道。

    白小满问道:“你想过没?万一我是敌国的探子呢?不过是伪装的好,你才被我蒙过去了,或者是你们的仇家,想来搞垮你的?”

    青阳小岑轻声问:“那你是吗?”

    白小满看着青阳小岑俊朗的面容和他坚定的眼神,心里渐渐安定。

    “我不是。”

    “这不就结了,对我你还与什么疑虑?”

    白小满的小心脏受不了这么直接的问句,忍不住笑出来,直说:“怎么着,你刚才那话的意思,是想跟我谈恋爱?”

    “谈恋爱是什么东西?”青阳小岑问。

    白小满一边笑得不能自已,一边解释:“谈恋爱,就是两个人互相喜欢,然后相处一段时间,合适呢,再谈婚论嫁,不合适就一拍两散,各自生欢。”

    青阳小岑摇摇头:“这么说,你不想嫁给我,想跟我谈恋爱?”

    白小满听着这话实在别扭:“我说青阳兄弟,有个事情我一直不明白,你这是跟我表白呢,但怎么我从你眼神里看出来一种奔赴战场视死如归的意思呢?”

    青阳小岑没有回答,反而神情严肃地说:“我娶你好不好?”

    白小满被他这种正儿八经的神情逗乐了:“青阳小岑,你能别一言不合就提娶不娶的吗?我听着很有压力。”

    “我难道不算是个好归宿吗?嫁给我,用得着你这么苦恼?”青阳小岑声音有些不悦。

    白小满哭笑不得,她承认对青阳小岑是有那种朦胧的好感,一下子被表白,也似乎是件应该高兴的事,但白小满从青阳小岑的眼里和神情里,却怎么也察觉不到男女之间的羞涩和浓情蜜意。

    “说说,我是怎么在你心中从一众仰慕你的女子中脱颖而出的?”白小满打太极,不肯继续成亲的话题。

    青阳小岑反问:“你是指谁?郁瑶琴?”

    “嗯。”

    “瑶琴模样美极,但是那性子,谁受得了?不是贪图她权势的男人,有几个愿意娶她?我一不迷她的美貌,二不恋她的势力,为什么要娶她?”青阳小岑回答的干脆利落。

    白小满鼓掌:“不错啊,青阳,在美人面前还没失去理智啊?”

    青阳小岑好笑地问:“再美的人,从她小时候尿裤子时候就看,还能觉得是美人吗?”

    白小满了然:“视觉疲劳。”

    “什么?”

    “没什么,我是夸,你的眼光真不错。”白小满半认真半玩笑地说。

    “那是当然。”青阳小岑回答得也很不客气。

    “那为什么看上我了呀?”白小满问,声音有点不自在。

    “因为你缺心眼呗。”青阳小岑说完就忍笑等着白小满发飙。

    果不其然,白小满当场就炸毛:“你才缺心眼呢,你全家都缺心眼!”

    青阳小岑道:“回答你又生气,这么没度量为何要问?”

    白小满气得用手指了青阳小岑半天,才泄气地说:“我以为你最起码会说,因为我可爱啊,与众不同,有气质之类的,谁知道你净挑这种词来侮辱我!”

    青阳小岑神态庄重:“我没侮辱你的意思。”

    白小满这才松口气,接着青阳小岑又说:“我是真的觉得你缺心眼。”

    白小满站起身气冲冲地嚷嚷:“来来来,看来咱俩八字不合,势必要水火不相容了,你赶紧走吧,大晚上省得惹我生气,影响我睡眠质量”

    青阳小岑坐着不动,白小满去拉他,青阳小岑借势站起身,走到门口,白小满见状,赌气就要将门关上,猛地觉得腰上一紧,下一秒身体立刻贴近一个火热的胸膛。 


第二十九章 魔镜魔镜告诉我

    白小满还处在懵圈中,隐约看见青阳小岑略带笑意的眼睛,盯着青阳小岑的衣领,又过了一会儿,青阳小岑没有松手的意思,白小满才一个激灵,从飘飘然的半空中落地,用力推推他的胸膛,纹丝不动。

    “松手啊!”白小满说得直白。

    青阳小岑回答得更直白:“不松。”

    白小满再次推推他:“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青阳小岑轻声‘嗯’,才缓缓松开白小满,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目送他离开,白小满这才关上窗户,准备睡觉,忽的听闻一阵衣角的窸窣翻飞声,白小满叹口气,笑意全无。

    “穆勒,我知道要不是故意为之,你根本不会发出任何声响,你是有话要说吧,可我不想听。我早就说过,我没想为了楼宇孤身一辈子,更不可能跟他再复合,我认真的生活,遇到了心仪的人,就准备抛开过去重新开始了。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不必再保护我,因为,在你的定义中,我已经背叛了你效忠的主子。你留,我欢迎,你走,我不强求。好了,就说这些,我要睡了,晚安。”

    一夜好梦,除了在傍天亮时,她又梦见了瑶山的雪,扑簌扑簌地落下,像是空中的云彩被撕碎了一片片扔下来,很快就将人掩埋。

    而雪地之中,再也没了那个骨雕刻画,飘逸宁人的身影,也不再有他情深似海的注视,只剩白小满一人。

    白小满是在秋香的呼唤中醒来的,因为被强行从梦中叫醒,白小满觉得头昏昏沉沉的,随手披件罩衣打开门,秋香走进来,声音有点怯怯:“姑娘,青阳先生派方管家来说,皇上临时召见,所以今日不能陪您去爬山了。”

    白小满脑子嗡嗡的,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慢半拍地问:“你说什么?”

    秋香却以为她是生气,于是更加为难,声音越来越小:“青阳先生被召进宫了,今天没法一起去了,他怕姑娘生气,说回来请姑娘去吃全锦城最好吃的东西,还有礼物送给你。”

    白小满神智这才清明一些,十分失望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下去吧。”

    秋香身形没有动,白小满抬起头奇怪地问:“还有别的事?”

    秋香摇头:“没,没有,我就是想问问姑娘,今天,还去爬山吗?”

    白小满问:“方景琢也有事?”

    “没,青阳先生叮嘱方管家伺候好姑娘,有他陪同。”

    白小满见秋香一脸担忧,知道她很珍惜这次跟方景琢相处的机会,虽然自己已经没了兴致,但没有必要让秋香也跟着伤心,何况,没了青阳小岑她就不能去欣赏一下美丽的自然景色了吗?她偏不,而且要玩得高高兴兴,回来描述给青阳小岑听,让他听了羡慕嫉妒恨。

    “当然去了,我们爬山是为了自己高兴,何必因为他人改变行程呢?快点准备吧,一会安王还要来呢,咱们别让王爷等着了。”白小满神色恢复自如。

    秋香不放心地又看了她好几眼,白小满笑问:“难道你不想去?可以啊,你留在家里,陪着冬香吧,方管家,就有我陪着好了。”

    秋香脸红:“姑娘,别欺负我!”

    白小满哈哈大笑:“快点去收拾东西吧!”

    满衣柜挑着衣服,看到那件翠绿的裙子,白小满笑出来,那日跟郁瑶琴的争斗还近在眼前,当时觉得自己很委屈,蒙受不白之冤,现在她就坐实了狐狸精这个名号。

    人与人之间,有时候真是很玄妙。

    想到狐狸精,白小满来了兴致,干脆挑了一件红得不是很正的衣裙,换好了之后,对着镜子转了好几个圈,笑眯眯地问镜子里的人:“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接着勒细嗓音怪腔怪调地回答:“我亲爱的女主人,当然是您啦!您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白小满正准备继续演白雪公主的话剧,门口传来郁子非欠揍的笑声,满满都是嘲笑。

    白小满恶狠狠地回头瞪过去,又反应过来,他是王爷,勉强搭手行了个礼,郁子非不计较她的礼数,抬手道:“在本王面前不必拘礼,你就跟小岑一样,当本王是个普通朋友就好。”

    声音还带着明显的笑意。

    白小满谦让道:“不敢不敢,王爷就是王爷,身份高贵,只是,在门外偷听人家说话,就有点不光明了吧?”

    最后一句声音变得很小,郁子非还是听到了,笑得更加欠扁:“我是来催促你快一点的,没想到撞到了你在自说自话,挺不错的,这一身也当得起美丽二字。”

    白小满假笑谢恩:“多谢王爷夸奖。”

    郁子非摆手:“说得是实话,用不着道谢。让你不要拘礼你又变成这个样子了,本王还是喜欢你当小岑跟本王是一样的,那样的你,有趣得多。”

    白小满心想:“谁要你喜欢?”

    面上不露声色,只点了点头。

    原本打算两辆马车,郁子非不同意,说既然青阳小岑不去,就省了一个人的座位,只用他安王府的马车就行,足够大,坐得下所有人。

    他话说得强硬,唯一敢忤逆他的青阳小岑又不在,白小满也不好强出头,只好答应了。

    方景琢不敢造次,跟车夫一起坐在外面,秋香一个丫鬟就更不敢与王爷同乘一辆马车了,一直说不坐,要跟在车外走,郁子非这种怜香惜玉的人怎么可能答应,哈哈一笑,指着一匹马对方景琢说:“景琢,你骑上这匹马,跟景生一起,他在前,你就殿后吧,你们兄弟俩正好一前一后。”

    方景琢应声上马。

    秋香就被自然而然地安排在了车夫旁边,而宽敞明皇的马车里,就只有白小满和郁子非两人。

    车子摇晃中前进,白小满挑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尽量拉开跟郁子非之间的距离。

    一上车白小满就借口说昨晚没睡好需要补觉,然后闭上眼睛装睡,这样多省劲,既可以闭目养神,也免了跟郁子非无话可说的尴尬。

    皇上为何会突然召见青阳小岑呢?清苑再出挑,也不过是平民商户,皇上能与他有什么相干?上次的借古玩珍宝事宜,不也只是通过郁子非来传了个话吗?这次到底什么事,能让皇上亲自召见呢?

    青阳小岑一不在,让郁子非这么一瞎安排,秋香连方景琢的身影都看不见了,原本计划她跟方景琢可以坐一辆车,现在倒好,坐不到一块就算了,人还被安排在马车后面,就算他们想来个眉目传情,难道要把脖子伸成长颈鹿那样吗?

    白小满满腹心事,虽然闭着眼睛,眉头却不知觉地一直皱着,大脑还在飞速运转,开始时候毫无睡意,但晃着晃着,时间又长,还真迷迷糊糊打了会儿瞌睡,一个巨大的颠簸,将白小满从迷糊的梦中惊醒。

    白小满慌张坐直身体,双眼睡意惺忪,还带着些许迷蒙,四处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身处何地,正要掀起帘子向车外看去,郁子非的声音忽然传来:“下过雨之后路上有几处低洼,已经过了最难走的那段路了,剩下的很平坦,想要再睡的话可以继续。”

    白小满这才想起来,车厢里还坐着郁子非,就在自己的斜对面。

    白小满点点头没出声,又继续靠在车厢壁上,头随着马车的行进微微动着。

    终于有所察觉,一道目光一直在紧盯着自己,这种压迫感迫使白小满抬头看过去,郁子非灿若星辰的眼睛,此刻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

    白小满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和不自在,郁子非先开了口:“刚开始还以为你装睡,后来才发现,你竟然真的睡着了,你这女人,心可真大。”

    白小满不知道郁子非意指哪里,就笑笑:“王爷见笑了,民女实在是太困了,望王爷不要见怪。”

    郁子非不满地咂嘴:“都说了,出门的时候,本王不希望暴露身份,所以你不要在本王面前自称民女民女,还有张口闭口王爷的喊本王了。”

    白小满只是笑笑,并没有答应。

    郁子非盯着她看了一会,白小满悄悄转身,将脸撇向窗外,避免被郁子非赤裸裸地打量。

    “你在躲着本王?”郁子非的声音变得犀利,看向白小满的眼光,也似两道白茫茫的光,不复平日里的温和从容。

    白小满心里一跳,竟好笑地想到:电视剧果然不都是骗人的,单独相处的两个人中,一般情况下另一个人就有话要说了。

    “你是不是觉得本王是个只会说假话空话的登徒子?”郁子非继续问。

    白小满皱眉:“此话怎讲?”

    “那为何本王跟你说了这么多遍不要拘礼,你在本王面前却从来不放松,有时候高兴得忘了行礼,也不过是因为有小岑在。你这么做,究竟是从小礼道观念重,还是,你的身份,使得你对本王的身份很有芥蒂,一直不能忘怀呢?”郁子非字字珠玑,目光如炬。 


第三十章 暗杀

    白小满嚯地抬起头,嘴角划过一丝冷笑:“王爷,您要真是不想在民女面前摆王爷的架子,以后可否麻烦您在说话的时候,不要张口闭口‘本王’的?王爷跟青阳小岑说起话来,向来是用‘我’字,那是因为在王爷心里真的当他是平等的朋友兄弟,但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明明嘴上说着不要让人拘礼,一开口说话就是‘本王’,好像不断在提醒别人你的身份,恕民女愚拙,实在不知王爷心中真正想法,自然不会也不敢贸然行事,毕竟,王爷身份尊贵,与民女云泥之别,真要是一旦发生什么僭越的事,恐怕民女到时候连葬身之地都难以找到。”

    郁子非一下子愣住了,眼神幽明地盯着白小满好一会儿,才笑出来:“这种气性,果真跟小岑是一对儿啊!”

    白小满不理他,只当他胡言乱语。

    郁子非笑声未停,突然探身向前,差一点就将脸贴到白小满面前,两人眼光相对,谁都没开口。

    郁子非眼珠上下打量白小满,慢慢坐回去,颇为意外地问:“刚才没有吓到你?”

    白小满哼笑道:“民女不知道,原来王爷还这么有童心。”

    郁子非笑笑:“你不怕是正常的,怕了才不对劲,毕竟你有个武功那般高强的暗卫,应该没有谁在不经意间能伤得到你吧?”

    白小满谦虚道:“暗卫也是人,再高的武功也有人力所不及的地方,比如刚才你离我那么近,要是真是有投放暗器之类的动作,有暗卫也防不住。暗卫能挡得住的,是那些明里来伤我的人,而越是亲近的人,防范的可能性就越低,毕竟,谁会想得到,熟人竟然会想要伤害自己呢?”

    白小满说完脸上蓄满笑意看向他,郁子非也不似平时的嬉皮笑脸,反倒一副谍战电视剧里的老狐狸模样,眼神举止都仿佛有别有深意。

    郁子非点点头:“白姑娘,其实,本王对你也很有兴趣,可否给个机会?也许,我比小岑更适合你。”

    他最后一句将自称改为了我,而不是本王,白小满不由得抬眼瞧了他一下。

    “王爷,今日青阳未能如约到来,可是您的手笔?”

    郁子非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不答反问:“都已经不再叫他青阳先生了,可见,你们的关系现在已经非比寻常。”

    “一般一般,比不得他跟王爷亲厚。”

    郁子非双眼微眯,复又张开:“我呢?我也喜欢你啊,我哪里比小岑差了吗?不试着跟我相处一下吗?也许,我会带给你比小岑更多的快乐。”

    白小满极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厌恶,同样是喜欢,青阳小岑也没有经过什么铺垫就说了出来,可是听在耳朵里,却比郁子非的要重千斤,不仅仅是白小满心里的天平倾斜给了青阳小岑,还因为,说这句喜欢的时候,青阳小岑的眼里都是款款爱念,白小满不仅是听到了,还真切的看到了,感受到了。

    而郁子非,除了嘴上这句轻飘飘的算是表白的话,还有什么?他眼里的深不可测?就算他长得足以盗用形容女人的倾国倾城那又怎样?楼宇长得不帅吗?瑶山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无论男人和女人,个顶个的都是那样美,即便是好看的如天上的谪仙一般,不似人间凡物,到头来又如何?

    白小满转过头来,静静看着郁子非,时间滴滴答转了几圈,两人谁都没有开口,好像在较劲。

    “安王殿下,在民女心中,您和青阳,从来就没有比较过,因为对民女来说,青阳在很特殊的位置上,民女不愿拿任何人来与他相比,没得可比性。”

    白小满说完隐去所有的心思,掀开窗帘,欣赏着窗外的夏日景色,当郁子非根本不存在似的。

    郁子非也没有收回目光,依旧锁在白小满身上。

    白小满却不再有半分不自在的感觉,既然郁子非摆明了有恶意,自己还何须周旋?即便演好了戏,哄得他暂时相信,谁知道他是装的还是怎样?也好,郁子非露出了他原本该有的样子,天下皇子哪个不疑心?

    既不稀罕你的信任,也就不在乎你的疑窦。

    车子摇摇晃晃继续前进,白小满问:“还有多久才到山脚下?”

    车夫回答,再过没一会儿就到了。

    白小满松口气,终于可以下车,不再跟郁子非待在车厢那个狭小的空间里了,回去的路上,怎么也得想办法骑马,再跟他挤一块,不知道会不会憋得气短。

    胡乱想着,远处树梢鸟儿忽然全部惊起,方景琢和方景生以及车夫同时停住,瞬间开启警戒状态。

    白小满左手握紧车厢栏杆,低声对秋香说:“赶紧来车里。”

    秋香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见众人都是如临大敌的神情,听话得钻进了车里。

    郁子非右手已经抽出佩剑,低声对车夫说道:“原路返回,一旦有变,立刻发信号给城里。”

    车夫点头跳下车,拉着马迅速掉头,方景琢和方景生将马驱到车的近前,全部亮出了兵器,眼神四处搜寻。

    秋香已经开始哆嗦,白小满看了她一眼,心里万分愧疚,今天这事要么冲着她来的,要么冲着郁子非,他们两个的身份,都极有可能招惹这种杀身之祸,可怜秋香一个安生的人,今天也被拖下了水。

    低声对她说:“一会你记得找准机会就藏起来,车上不安全的话就紧紧跟着我,要是跟我走散了就跟着方景琢,记得千万不要乱跑。”

    郁子非轻‘嘶’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对一个丫鬟这么多废话!别出声了!”

    白小满知道郁子非说得有理,便没再言语,用眼神示意秋香记住了没有,秋香用口型无声说:“姑娘,别担心我,保护好自己。”

    又是一阵鸟飞起的声音,刚才还鸟语花香的林间,此刻已经静谧得像是不小心进入了活死人墓,连风都停住了,不再吹来。

    白小满缓缓的舒出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穿越而来,她也经历过几回生死考验,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心慌,否则,会更容易露出破绽。 


第三十一章 想杀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掀起车窗帘的一个边角,郁子非悄悄向外看,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白小满慢慢挪到他身后,也向外看着。

    方景琢和方景生两兄弟,将车子夹在中间,车夫在拼命赶路,只是车子再快,速度终究有限。

    突然,方景琢大喝一声:“停下!”

    车夫猛地拉住缰绳,车子剧烈摇晃了一下后,稳稳停住。

    周围传来一阵腾腾踏踏的脚步声,声音的厚实感说明来者人数不少,但却无一丝庞杂之声,白小满听着心里发紧,十分担忧地看向郁子非,见他表情也十分严峻,想必他已经意识到,今天遇到的,是一帮训练有素的高手。

    蹭蹭蹭拔出佩剑的声音响起,方景琢和方景生以及车夫同时都亮了兵器,虽然面对的是好几十号蒙面高手,但仍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胆怯,他们知道,主子们还在车里,此刻作为手下,除了拼命再无他法。

    白小满和郁子非通过窗户观察着外面形势的变化,而外面这一拨人除了将他们围了起来,再无进一步的动作。

    白小满脑子一抽,问:“他们,该不会,只是劫财吧?”

    郁子非用简直称得上鄙视的眼神看着白小满,压低声音道:“你家劫财是这阵仗?”

    白小满干呵呵两声:“我知道,今天算是碰上生死劫了。”

    一个清丽的女声传来,声音恶毒尖刻:“贱人,还不滚出来受死!躲在车子里算什么本事?你不是挺有脾气的吗?缩在那个王八壳子里,就能保命了?你的车难道是铜墙铁壁?别拖延时间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女声还在继续叫骂着,白小满开始只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冷不丁看到郁子非越发铁青的脸色,才猛地确信:“郁瑶琴?”

    “你个不要脸的贱人,每天缠着我小岑哥哥,有他在能护得住你一时,还能护得住你一世?今天没了小岑哥哥,就一个方景琢,我看谁还能救你!”

    听完这段话,白小满算是确认了,来人是郁瑶琴无疑。

    她用极轻的声音说:“她是冲着我来的,只要我出去了就没事,你们别出声,说不定能躲过一劫。”

    白小满刚要起身下车,郁子非拦住了她:“你也太天真了吧?”

    白小满嘘声让他小声点:“我下去吸引她的注意力,你们溜走的机会大很多。”

    郁子非还要再开口,郁瑶琴的声音带着几分狐疑再次传来:“这辆车子并不是小岑哥哥府上的,鎏金滚边,是我们郁氏才有资格用的。”

    白小满从缝隙看过去,郁瑶琴一身红杉劲装,手里拿着的事她惯常用的九节单鞭,此刻正一脸疑窦上上下下打量着马车。

    脸色陡然大变:“方景生?你不是九哥的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难道,九哥也被这个贱人迷惑了,不但给她用车,还派你来贴身保护她?”

    白小满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个郁瑶琴的智商可真是够感人的啊!

    白小满冲着郁子非,伸出手指指自己的脑袋,郁子非没好气瞪了她一眼。

    很快事实就证明,郁瑶琴刚才那句话不过是为了骗骗自己而已,在留意到马车的异样之后,她最不想碰到的情况就是,安王郁子非也来了,可眼下看情况,果真是如此。

    方景生沉声劝说:“郡主,回头是岸,一切收手还来得及。”

    郁瑶琴冷笑几声:“九哥果然是来了,好,既然如此,还躲在里面做什么呢?九哥,带着那个贱人出来吧!”

    郁子非苦笑道:“这下,你用不着牺牲自己来试图救我们了。”

    白小满扯扯嘴角,一脸苦涩。

    车门打开,郁子非率先跳下车,白小满随后也下来了,提前嘱咐过,让秋香一直待在车上,郁瑶琴见到了郁子非之后,心中警铃大作,怕是车上再有什么别的人。

    明明得到的消息是青阳小岑今天会陪着她去爬山,怎么凭空冒出来一个安王呢?

    “车上还有什么人,一起下来吧!”郁瑶琴这么喊,纯粹为了保险起见,并不知道车上有谁,见门吱呀打开,秋香又从上面下来,郁瑶琴显然一愣,接着又喊了一声:“要下就一起下,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

    白小满忍不住开口:“她不过就是个不知情的丫鬟,有事冲着我来就好了,何必牵连这么多人,既然看我不顺眼,动手就是了,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而已。”

    郁瑶琴被她一激,立刻骂道:“我早就想杀你了,留你活到今日,已经算你命大,你以为,今天你还躲得过去吗?”

    白小满嗤了一声:“想杀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郁子非侧头看了她一眼,正要瞪眼珠子,白小满指着郁瑶琴道:“她今天摆下这么大的阵仗,就是要我的命,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我,视我为死敌,王爷以为,我说几句软化,装个怂包,她就会改变主意了吗?既然都被杀到门上了,我说几句话又怎样?你们都什么脑子?这个道理都闹不清楚。”

    郁子非被她说得一愣。

    郁瑶琴大笑:“说得对,你今天死期到了,抓紧时间说吧,不然留着舌头只能到地底下去跟牛鬼蛇神说了。你这么能说会道,难怪会把小岑哥哥迷住,一会儿抓到了你,放心,我先不着急杀你,我要先割下你的舌头,再把你的脸划花了,让你伤心痛苦,然后再看心情,是不是要结束你的贱命。”

    白小满不愿意看她,明明一张美艳的脸,偏偏说出来的话这般恶毒。

    郁子非开口劝道:“瑶琴,平日里你骄纵跋扈都算了,小打小闹,九哥也能给你遮掩过去,今天这事,适可而止,一切都可以当做没发生,回头还来得及。”

    郁瑶琴指着白小满问:“好,九哥,我放你走,今天的事就只我跟这个贱人之间的恩怨,你大可不必搀和进来。”

    白小满立刻点头,用极小的声音说:“好,王爷,麻烦您了,带着他们赶紧走吧,你放心,你们走了,我自有办法自保。”

    郁子非皱眉看着她:“在你心里,本王就是这么贪生怕死之人?”

    白小满解释:“能走一个是一个,你看她周围这班人,可不是乌合之众,注意到她身边的那四个人了吗?”

    郁子非看过去,见那四人与其他的黑衣人穿着打扮略有不同,衣袖处有几处浅浅的花纹。

    “他们是黑雨的人。”白小满轻声道。

    郁子非大惊:“你说瑶琴竟然雇了江湖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雨杀手?”

    白小满自嘲道:“看来这个郁瑶琴对我是下了血本了,黑雨杀手,向来不空手而回,她旁边那十几个人,看样子也不比黑雨差,这种情况下,我倒是想活命,也想多几个帮手来多几分胜算,可惜,方景琢和方景生都不是黑雨杀手的对手,你和秋香更是无辜,我怎么好意思连累你们?”

    郁子非还要再说,白小满低声道:“郁瑶琴肯答应放你走,就赶紧走,我不开玩笑,你们在,也许真的只能帮倒忙。”

    郁子非看着白小满的眼神,知道她什么意思,郁瑶琴再心狠手辣,心机远远没有那么深厚,而且他从小对她算是不薄,愿意等这么久不动手,也算是对他有所顾忌,不想下杀手。

    树梢一团黑影无声无息靠近,十几个黑衣人竟然都没有丝毫察觉,郁子非想到白小满那个武功惊人的暗卫,心里一动,也许应该听白小满的话。

    但他始终下不来决心,总觉得这个时候离开,太不仗义,没半点江湖义气可言,再说,回去怎么跟小岑交代呢?

    这样胡乱想着,郁瑶琴已经没有了耐性,大声问:“九哥,你到底走不走?你果真要蹚这趟浑水?”

    白小满先开了口:“走走,安王跟我今日只是偶遇,你们毕竟是亲人,不要为了我这个外人伤了和气。”

    郁瑶琴骂道:“用得着你废话?”

    接着对郁子非喊道:“九哥,要走赶紧走,以后记得忘记今天发生的事就行了。”

    郁子非叹口气,心里盘算着走远一点之后就赶紧放信号,那时候既可以通知城里的手下赶来,又赢得了一点时间逃跑,贸然放信号,刺激了郁瑶琴,可能就会对他们赶尽杀绝,白小满的那个暗卫应该能撑一阵子。

    “走吧。”郁子非对着方景生和方景琢,还有一直跟在白小满身边的秋香招招手,示意他们一起走。

    秋香摇摇头,挪了下脚步,竟然挡在了白小满的身前,做出保护她的姿势,看得白小满又惊又感动。

    “慢着,九哥,我说让你走,可没说把这几个人也一起带走啊!”郁瑶琴傲慢的声音响起,手轻轻动了一下。

    接着一个黑衣人迅速腾空纵身一跃至秋香身前,白小满反应过来正要伸手,又有两名黑衣人腾空出剑,配合默契的舞出一个剑阵,白小满被逼得向后退了好几步,几人将秋香周身困住,暂时不容人靠近,眨眼间,秋香就被带到了郁瑶琴身边,白小满这边的人正要行动,郁瑶琴一抬手,黑衣人将剑夹在了秋香的脖子上,众人只得停住。

    没想到除了黑雨杀手之外,黑衣人的身手也这么了得,而且配合十分默契,又有阵法,这种顶级武功让白小满心里冷汗涔涔,不复开始时候的笃定,没想到郁瑶琴为了杀她,竟然费这么大的心思和周折,请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第三十二章 安王必须死

    郁瑶琴狞笑道:“贱人的丫鬟,当然更不能留了。这只是道开胃菜,刚才以为要抓的是你,吓死了吧?本郡主就是要慢慢欣赏你的恐惧,眼睁睁看着众人因为你而死,让你痛苦!”

    话音刚落,只见她抢过一名黑衣人手上的剑,一挥,秋香脖子处殷红一片,瞬间倒地不起。

    白小满愤怒至极地看着郁瑶琴,一个鲜活的人就这么倒下了。

    郁子非又惊又怒地问:“他们也是不相干的人,回去也会管住自己的嘴,为何要下此狠手?你不相信九哥?”

    郁瑶琴冷笑,声音冰冷:“我信九哥,但不信别人,活人哪能比得过死人的嘴巴严呢?”

    “跟这种丧心病狂的疯子,有什么道理可讲?”白小满骂道。

    接着郁子非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留意到,刚才出手的黑衣人,剑阵十分眼熟,不由得打量起他们。

    郁瑶琴见郁子非看向自己身后,明白过来他在怀疑什么,有点后悔刚才急躁了。

    郁瑶琴装作不在意地说,试图转移注意力:“九哥,他们不过是下人,贱命一条,死就死了,你着什么急?咱们之间,何必为了他们伤和气?”

    一边说,一边悄悄挥手,身后的黑衣人无声的调整了队形,看起来只是再次缩小了包围圈,然而郁子非这次看的分明,他们已经摆好了一个必杀阵型,而这种阵型,是专属皇上的护卫--黑骑卫的独创。

    郁瑶琴一直在观察着郁子非的表情,见他在看到队形变化后的反应,心里一凉,知道,郁子非终究也是不能留了。

    郁子非也察觉到郁瑶琴眼神里的杀意渐盛,猜到她为了隐瞒黑骑卫的事,势必会对自己下死手,干脆心一横冷笑道:“下人也是人,相处久了也有感情,你既然不肯放过他们,本王也不走了,你有胆,就连你的九哥也一并杀了。”

    郁瑶琴眼神阴狠,慢慢举起手:“好,九哥,我可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不领情,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给我杀!一个活口也不留!”

    所有黑衣人正要有所行动,郁瑶琴又补充了一句:“留着贱人的命,我亲自了结。”

    就在四名黑骑卫扑向白小满,准备将她包围时,‘铎铎铎铎’四枚短镖射出,四人同时抬腿空翻,向后退去,不等站稳身形,一个紫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剑式凌厉密集,如水银泻地,立刻将四人的退路封住。

    剩下的八名黑骑卫,见情势不对,霎时围上来,但他们并不是一团乱的围攻,而是很有章法的走着套路,白小满看不懂,但也明白他们是在摆阵,被困住的四人也不慌不乱跟外围的人默契配合,十二个人十二柄剑,交织在一起,织成了一张巨网,瞬间就将紫影强行压制住。

    白小满担心大叫:“穆勒,不要硬拼!”

    紫影正是穆勒,落地之后迅速用剑点地,脚一蹬,如同陀螺般旋转起来,手里的剑不断挥舞着,逼得一圈人向后褪去,黑骑卫虽然将他压制住,但却被他强大的剑气逼得无法再上前,反而不断向后退,瞅准一个空档,穆勒拧腰后翻,提剑就向最右边的那名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有些惊慌,但并没有后退,抬起剑格挡,虽然勇气可嘉,但明显不是穆勒的对手,硬生生被穆勒一剑弹飞,撞到一棵树上,跌落下来,干咳了好几声,半天没站起身。

    穆勒毫不迟疑,立刻飞身出来,奔到白小满身旁,将密音渡给白小满,语调十分快:“这帮人武功高强,阵法凶悍,绝对不可小觑,你找准机会就赶紧走。”

    白小满身形丝毫未动:“我不走,别劝我,没用。”

    穆勒也不废话,在这个当口迅速判断之后说:“不要强攻,智取为上。”

    话音刚落,黑衣人重新调整了队形,前后腾挪,补上了刚才被穆勒打伤那一人的缺口,穆勒被逼得再次与他们缠斗在一起。

    白小满不禁在心里赞叹,郁瑶琴人品不咋地,找来的杀手还是很有水平的。

    与此同时,四名黑雨杀手,也与方景琢兄弟俩,还有郁子非斗在了一起。

    方家兄弟,论武功,算是中上乘,当个保镖绰绰有余,但对付黑雨这种顶级杀手,却十分吃力,虽然想分身去帮郁子非和白小满,实在是自顾不暇。

    郁瑶琴显然真的动了杀心,命令两名黑雨杀手专攻郁子非,饶是他武艺高强,也一时半会占不了上风。

    见白小满一脸焦急地四处看,郁瑶琴嘴角露出邪佞的笑意,她一边手挽着九节单鞭,一边信步向白小满走过来。

    白小满见她那一脸恶心的笑容,想起倒地的秋香,一股恨意窜上脑门,但刚才穆勒的话给她提了个醒,以往遇到危险,穆勒向来不发一言,解决掉问题之后转身消失,可今天他却单独飞回来,郑重的用密音的方式警告自己,一定要智取,显然,今日之敌当真很难对付。

    思及至此,白小满立刻装作很害怕无措的样子,慢慢向后退去,郁瑶琴脸上燃起一股嗜血的疯狂,在她眼中,此刻的白小满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随便她剁吧剁吧撕碎了喂狗。

    她索性放慢了脚步,以便更多的欣赏白小满的惊恐。

    白小满一边假装磕磕绊绊,回头看脚下的路,一边留意四周的情形,退到离那群黑衣人足够远的地方,脚下一软,白小满被一块石头重重地绊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郁瑶琴见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得意地仰天狂笑,接着甩了好几下鞭子,才向白小满挥去,挥出去的力度也没有用全力。

    白小满嘴角倏地扬起,露出一个郁瑶琴熟悉无比的笑容,刚才还挂在她的脸上,就是这种玩弄猎物的神情,心里警铃大作,正要收手,可惜去势已定,现在才想收回已经晚了。

    白小满身子只微微一侧就躲过了鞭子的进攻,鞭子抽在地上,只扑腾起一点尘土屑,白小满忽如惊鸿飞渡一般,整个人平地拔起,头向后一仰,身体旋转了一圈之后,双脚平稳落地,不偏不倚,正好踩在郁瑶琴的鞭子上。

    郁瑶琴大惊失色:“你竟然会武功?”

    而且通晓武术的郁瑶琴看了出来,白小满这招平地干拔,一般人等是根本做不到的,即便是她,能勉强做到,可是姿态远不如白小满这般优美,能兼顾到动作和形态,没有强大的内力和外在功底,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

    白小满毫不掩饰的嗤笑道:“我当然会武功,还比你不知道高处多少个段位,你在要杀我之前,都不知道调查一下做做功课吗?”

    郁瑶琴还待开口,白小满脚上用力一碾,鞭子就被拧麻花似的搓了起来,白小满再一抬脚,鞭稍被她攥在了手里,郁瑶琴见状用力向后拉,想将鞭子夺回去,白小满手腕抖了好几下,将鞭子缠在手腕上,确认不会脱落,就任由郁瑶琴拉扯,借着她的力道一弹,郁瑶琴的手腕像是被重石头击打一般,顿时麻掉,手一松,鞭子便落到了白小满手上。

    郁瑶琴正要飞身扑过来,抢夺鞭子,白小满哪里给她机会,飞身腾空,高于郁瑶琴半人,鞭子在空中抽的啪啪响,挽出漂亮的挽花,九节单鞭在白小满手中如同游龙一般,迅速缠上了郁瑶琴的腰,白小满向后旋转,鞭子将郁瑶琴一带,落地的劲头太大,瞬间就将郁瑶琴扯倒在地。

    不等郁瑶琴双手撑起,白小满趋身上前,将鞭子缠了好几圈,套死了郁瑶琴的脖子,郁瑶琴稍微一挣扎,鞭子便缠得她脖颈处火辣辣的疼,呼吸都困难,几次挣扎之后,郁瑶琴吓得不敢再乱动。

    白小满这才点头说:“这样就对了,不要徒劳挣扎,不然伤得还是你自己。”

    话刚说完,白小满就用力扯了一把鞭子手把,郁瑶琴一下子被勒得脸通红,白小满厉声喝道:“站起来!”

    郁瑶琴踉踉跄跄站起来,白小满大声喊道:“都给我住手!”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除了穆勒耍出一记气势猛烈的剑花,逼开眼前的对手,迅速飞身赶到白小满身旁,所有人都一脸懵逼地看着正擒住郁瑶琴的白小满,郁子非更直接,劈头就问:“你会武功?”

    白小满并不理他,而是看向所有郁瑶琴的杀手,说:“你们主子在我手上,散开队形,让他们过来。”

    杀手们都没有撤退,但也都没有再进攻,只是死盯着白小满和郁瑶琴。

    白小满见没有一个人听她的话后退,心里来了气,左手勒住郁瑶琴的脖子,右手从腰间一扯,‘唰’地一声,一柄软剑散发着幽青的光芒被抽了出来,白小满毫不迟疑架在郁瑶琴的脖子上,冷声问:“还不退?”

    杀手们这才缓步向后挪了两步,白小满对郁子非喊:“把秋香抱过来,快!”

    郁子非也不再废话,依言而行,跑到秋香身边,方景生也跟了过去帮忙,他只是手腕受了一些伤,没有大碍。方景琢已经悄然退到白小满身旁,他右胳膊已受伤,滴答地流着血,脸色惨白,气喘吁吁,不是穆勒扶了他一下,估计就已经跌倒了。

    “怎么还有呼吸脉搏?”郁子非在摸到秋香手的一瞬间愣住了,随即探了探她的脖颈处,吃惊地小声问方景生。

    两人同时看向白小满。 


第三十三章 全部杀光

    见郁子非和方景生呆在那里,白小满气得骂道:“还不赶紧过来?愣着干嘛?傻啊?”

    郁子非和方景生没再犹豫,两人将秋香火速带回到白小满身边,情况紧急,两人都很识相,没有多事去追问缘由。

    秋香当然是白小满救下的,郁瑶琴刚一抽剑的时候,白小满就已经将一枚头针捏在手里,不等郁瑶琴将剑架在秋香脖子上,她就率先射出去,弹在秋香膝盖处,秋香身体一歪,正好错开了郁瑶琴的剑锋,并没有伤到动脉,只是将锁骨的位置刮伤,虽然性命无大碍,伤势仍然严重。

    白小满看了一眼秋香,郁子非低声说了句“没死”,暂时放下心来,一个相处不到一个月的丫鬟,在生死关头,能克服所有的害怕,一直跟在身旁,却并没有躲在身后,而是想要替她挡剑,这份情谊让白小满动容。

    她不知道秋香是不是因为从小被灌输的奴性思维驱使,还是只是一个忠仆的不二反应,对白小满来说,一切都不再重要。

    “你们都散去,让我们走,等我们安全了,郁瑶琴自然双手奉上。”

    黑骑卫和黑雨杀手的人,都站着没动,白小满又催促了几声,见丝毫不管用,郁瑶琴已经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以为你是谁?他们会听你的话?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白小满压下怒火,装作一脸天真的样子,歪头问:“没人教过你,被人抓住的时候嘴巴最好老实点吗?”

    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一颗石子,白小满忽然笑道:“他们不听我的话就算了,我倒要看看,你听是不听?”

    白小满将剑向后一抽,郁瑶琴正看过来,只听‘啪’的一声,脸上一阵剧痛,接着一阵尖锐的灼伤感钝钝地传来,郁瑶琴惨叫出声,白小满手上没松,扯着她的衣领,不让她挣脱。

    郁瑶琴捂住脸,脸颊都失去了知觉,张了张口,脸部肌肉却不听指挥,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用手轻轻碰了一下,颤抖着低头看了一眼手,没有血,正要松一口气,白小满阴森森地说:“我当然没给你毁容,你当谁都像你有特殊癖好吗?别怕,我不过是用剑身抽了一下,来,照照看,模样还健在吗?”

    白小满将剑‘嗖’地立起来,让她用剑面当镜子照,郁瑶琴吓得浑身一颤,生怕剑不小心割伤自己,从剑面看到自己红肿的脸颊,郁瑶琴哇地一声,惨叫声更胜刚才。

    “白小满,你这个毒妇!不要脸的贱女人!”郁瑶琴正囫囵地骂着,话音忽然被截住,白小满又狠狠用剑身抽了她另一边脸一下,现在,郁瑶琴两颊多高高肿起,活像发了福的丑媒婆,难看死了。

    白小满偏偏又把剑递过去,让她欣赏自己的这副尊荣,郁瑶琴稍微一挣扎,白小满就将她揪了回来。

    “啊!!!”郁瑶琴痛哭出声,声音含糊不清:“我的脸,我怎么见人啊!九哥,九哥,你救救我啊!”

    郁子非看向郁瑶琴的目光冰冷,虽有不忍,但他没有说一句劝阻的话,白小满冷笑:“你对自己亲九哥下死手的时候没想过要救救他吗?现在知道后悔了?作茧自缚!马上让这些人撤走,不然下一次我就不是用剑抽你脸了,我也想知道,用剑一下一下把你的脸划伤,血滴滴答答地顺着你的脸流下来,那个样子能有多恐怖,不然,我们一起看看好不好?”

    郁瑶琴还在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她既不想放人,但又害怕自己真的被毁容,正纠结着,白小满抽出剑对着她的肩膀就是一下。

    “快说!”白小满喝道。

    郁瑶琴吓得一哆嗦,又没出息地哭出来。

    郁子非从未见过郁瑶琴这般模样,竟然有种错觉,好像她还是当年那个被父皇责罚的小丫头,哭得那么可怜,嘴唇刚一动,声还没来得及出,白小满就摆摆手:“闭嘴。”

    方景生偷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郁子非虽然有点意外白小满这种口气,但知道情势所迫,由不得自己生气。

    终于在白小满再次扬起手的时候,郁瑶琴带着哭腔大喊:“你们都下去,快去找我爹,让他来救......啊——”

    白小满用剑抵住郁瑶琴的咽喉:“我只让他们走,可没让你求救,你好像多说话了!”

    黑骑卫领头一人上前交涉:“我们要是都撤退了,怎么确保郡主的安危?万一你反悔呢?”

    白小满冷声道:“你们没法确认郡主的安危,我只能说,我们安全了,我自会放人,但是半路上要是出来一头狗熊或者野兽,将她吃了去,连骨头都不剩,要不然就是只挖心肝五脏,留个空壳子,这也不是我的责任,你说,谁能给你们保证呢?”

    白小满每说一句话,郁瑶琴的小心脏就跟着一颤,肩膀也跟着一哆嗦,忍不住嘤嘤哭出声,又怕白小满再对她动手,只好憋着不敢大声。

    领头那人一愣:“那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白小满摇摇头:“没有办法,你们就只能赌一把,看我是不是个守信用的人,赌我不会撕票。还有,不要意气用事,想着大不了跟我们拼了,拼之前,我会先把郁瑶琴剐了,然后杀了她,再跟你们火拼,说句不太好听的,你们人数众多,我们不可能做到全身而退,但我有死士,保我安全离开,还是不成问题的,可惜,你们就落个鸡飞蛋打。完不成刺杀任务,最多挨一顿鞭子,可是要是把郑王爷的宝贝女儿弄死了,你们还有活路吗?”

    郁瑶琴已经哇哇哭了出来:“姓白的,我咒你不得好死!你蒙骗小岑哥哥,他要是知道你是这种蛇蝎心肠,他肯定会杀了你的!”

    “你简直是无药可救了,这个时候还惦记你的小岑哥哥,你还是好好担心下你吧,你的这帮杀手,有的人不想听你的话,有的人只顾拿钱,啧啧,我看你这条小命,注定要栽在我的手里了。”

    郁瑶琴再次大喊:“你们都退下!退下!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黑骑卫依旧不动,白小满心里焦急,她虽然面上说的轻描淡写,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其实心里比谁都着急,她可以往死里打郁瑶琴,但是真要下手杀人,白小满还是克服不了心里的关卡。

    她是生活成长在现代社会的人,人权大于所有主权,是她从小的信念,亲手杀人,对她来说挑战还是太大了。

    “这位好汉,听本王一言。”郁子非不知何时站了出来,虽经险事,但此时已恢复自若,大敌临前,此刻言语行为,颇有王者风采。

    “黑骑卫的兄弟,向来只隶属于郑王爷手下的惠军,虽然效忠于郑王爷,但向来使命只有一个,就是保卫皇上,任何人任何情况都不得更改。你们享受宣国最好的训练和俸禄,为的就是可以保护宣国最重要的人--当今皇上。今天出现在此已是不该,本王也明白,你们有苦衷,上头有令,即便你们知道有悖纲纪,却还是得执行。既然瑶琴郡主都已经发话,你们自可以不必为难,各自回去吧。难道从小被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才,要拿学着为了保护郁氏一族的本领来残害郁氏子孙吗?莫非,你们已有了谋反之心,所以,才如此冥顽?”

    说到最后,郁子非的声音骤然提高,领头的那人,和身后的几名黑骑卫都缓缓低了一点头。

    白小满心里一松,还好,郁子非不是个草包,关键时候嘴皮子还顶点用。

    “那安王可否保证瑶琴郡主的安危?”领头之人还不肯松口。

    郁子非看都不看一眼白小满,立刻保证:“本王并非无情之人,刚才都不肯舍下几个下人,又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妹妹痛下杀手呢?只要瑶琴知错能改,本王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黑骑卫走了,白小满看着他们的身影,略带嘲讽地问:“你保证郁瑶琴的身家安全,我可没保证,要是她惹我不爽,我照样收拾她,你安王的面子也白搭。”

    郁子非给她使眼色,示意黑雨的人还在,不要胡说八道。

    白小满哈哈笑了几声,脸色极冷:“黑雨的人,向来先收钱后办事,且一旦达成协议,绝不再因钱而易主,拿钱之后必定达成所愿,一个杀手组织靠的就是可笑的诚信。如今黑雨竟然一次派出四人,可见郑王爷和郁瑶琴已经下了血本,势必要将我除之而后快,今日他们不杀我回去,命也会没的,这个时候,任何情况对他们来说,都不可能是变数,所以,跟他们废话也没什么用,黑雨有黑雨的生存法则,不按照规矩来,他们就都得死。”

    郁子非脸色大变,黑雨四人听完白小满的话,也悄然变换着步伐,重新组成进攻的姿势。

    白小满说得对,黑雨刚才确实因郁瑶琴的被抓打乱了节奏,但他们只是犹疑,并没有放下任务的心思,如今既然被白小满看穿,也就无须再隐藏了。

    “穆勒,全部杀光,不用客气,哦不,留下一个抵抗最不强烈的,我有用,记得,不要让他自杀。”白小满淡淡的吩咐,接着一提剑,剑柄朝前,用力一敲,郁瑶琴一下子瘫软在地。 


第三十四章 心软的代价

    白小满虽然自己做不到亲手杀人,但是不该心软的时候千万不能动慈悲之心,这点她却十分清楚的知道。

    因为当年她有过深刻的体会,

    几年前,她离开瑶山来到了楼宇身边,也曾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惜,当时的楼宇已有了争权夺势的心思,涉及到党争,生活便不再安稳,四处都有暗涌和杀机。

    有次出行,遇到一个刺客,竟然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孩,长相十分甜美可爱,白小满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样天使一般的娃娃,竟然是杀手。

    楼宇语调十分平静地给她科普,说专门有人收集这种模样上乘的小姑娘,从小训练的项目之一,就是装无辜,扮可爱,让人对她们放下戒心。

    虽然人证物证俱在,白小满仍然觉得于心不忍,劝说楼宇只让她受些皮肉之苦,别杀了这个小姑娘。

    楼宇被她缠磨了一会儿,就松了口,将这个小女孩关起来,过了一阵子,一天夜里,传来打斗争乱的声音,白小满跑出去,担心的找寻着楼宇,见他忽然出现,完好无损地站在眼前,才放下心来,但随即抬出来的尸体竟然是楼宇的贴身护卫,白小满惊骇地看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紧跟着后面的,是被随意拖行的一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天使面孔的小女孩。

    白小满几乎跌倒在地,没人知道这个女孩是怎么逃出去的,又怎么杀了回来,幸而,楼宇的手下拼死护主,才没让她得手。

    楼宇没有说任何责怪她的话,但白小满为此自责了很久,每次见到楼宇的护卫,都会想到那个鲜血淋漓的尸体,如果不是她的一时心软,乱讲情面,他还好生的活着。

    只是人永远不可能一次学乖,颠覆一直以来的价值体系。

    后来的她已经独得恩宠,楼宇宠她宠上了天,有人恩爱自然就有人嫉妒,白小满放过一个对自己使绊子的女人,结果那人买通自己手下的一个无名小卒,害得自己中毒,光恢复就用了大半年的时间,自此之后,白小满深刻领悟到一个真理,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待自己残忍。

    所以,该杀杀,该留留,白小满已经学会了取舍。

    就如刚才,如果黑骑卫和黑雨的人真的不肯放弃,不顾郁瑶琴的死活硬要拼命,或者郁瑶琴硬气得很不肯让杀手离开,白小满知道自己下不了手,但是也会命令穆勒结果了郁瑶琴,鱼死网破,她不能便宜了那些一直想害自己的人。

    而过了这么久,庆幸的是,因为有穆勒,她没有几次需要真的去真刀真枪与人搏斗的经历,这一次,如果可以善终,白小满也不愿意手上沾满鲜血。

    穆勒解决黑雨的几人,明显要比对待黑骑卫容易一点,这并不是说黑雨杀手的人武功不行。

    单论武功,黑骑卫那十二人和黑雨的这四人,都不相上下,个顶个的高手,但黑骑卫一直以来的训练是为保护人,所以大量的练习都花在了配合阵法之上,所以十二人的力量就集中在了一处,威力迅猛无比。而黑雨组织呢,是个钱财罐子,里面的人都各自为营,习惯了单打独斗,郁瑶琴之所以带了两拨人,目的很明显,黑骑卫牵住穆勒,黑雨的人来解决白小满,双重保证。

    黑雨的四名杀手,有两人被穆勒缠斗住,其中两人总想着抽机会对白小满下手,穆勒每一见就拼命拦截,反倒使自己露出破绽,几次险些被伤到。

    白小满不忍心见刚跟黑骑卫耗过大量心神的穆勒,独自解决所有人,但也不指望有人来帮忙,毕竟在这里,说到真正一条心的,只有她和穆勒两人,其他的都是半路结盟,靠不靠得住还另说。

    将剑握紧,白小满就要上前,郁子非快步过来拦住她:“车里有最简单的创伤药,赶紧给秋香包扎下,还有,景琢已经受伤了,景生的武功不是他们的对手,你好好待在这儿,我去帮你的暗卫。”

    说罢郁子非提剑加入穆勒的队伍。

    有了郁子非的帮忙,穆勒的压力顿时减小不少,可以专心致志对付眼前的两人。

    白小满从旁观看了一会儿,她只知道郁子非会武功,没想到竟然不是个假把式,在王孙贵胄里,已经算是难得,可对付经验丰富冷血残忍的黑雨杀手,还是稍显稚嫩,何况,他向来有人保护,与生死的距离一直很远,不似穆勒一直在刀头抢生机,出手也不够狠辣,所以,只能勉力维持。

    方景生在旁看着,越看越着急,方景琢出声道:“景生,你我兄弟一起上,即便不是对手,也能帮一下王爷。”

    方景生犹豫了一秒,接着点头道:“好,不然王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我都担待不起。”

    郁子非虽说不务正业,但却并无恶名,充其量就是个游手好闲,可是为人文雅风趣,不沾染权势,与当今皇上又是一母所生,所以十分得皇上的喜爱,所有兄弟中,唯独他,与皇上关系最是亲密,虽未有实职,却无人敢小觑。真要是伤了,难保皇上不迁怒于其他相干的人。

    白小满一摆手:“你们俩都是伤号,老实待着吧。”

    说完,手握长剑,纵身跃至郁子非身后,与他背靠背共同对敌。

    郁子非责怪道:“不是让你看好大家吗?你来干什么?”

    白小满此刻还不忘了讲究礼数:“来帮王爷啊!”

    说完率先发动,对着眼前一人就是一阵狂攻。

    杀手未料到白小满有如此狠戾的招式,且出手稳准快,加上身姿轻盈,一时竟被她打的向后节节败退,穆勒刚刚将一名杀手抹了脖子,白小满喊道:“穆勒,接着!”

    喊完,对着那名杀手就是腾空一击,杀手连忙举剑去挡,其实白小满剑法胜在快字上,力道当然比不过那人,不过此刻她也是用尽全力,才能制得住他一时,给穆勒赢得时间,穆勒飞身回来,抬手就是利落的一剑,唰的一声,此人应声倒地,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白小满心里哆嗦了好一下,提剑的手也垂了下去,穆勒看她一眼,脚步轻挪,将她护在身后,专心对付眼前这名杀手。

    杀手见连折两名兄弟,眼睛血红,怒吼一声就冲了上来,穆勒沉着应对,招招毙命,不下十招对手再次倒地。

    眼看只剩与郁子非对垒的那人,穆勒提剑向前走去,那人有些害怕地停下了反抗,慢慢向后退去。

    白小满捡起刚死之人的剑就丢了过去,那人连忙抵挡,紧接着白小满又将两把剑同时丢过去,速度之快,另那名杀手只来得及防守,未料到穆勒已经飞扑过去,立马将他制住,随即卸掉他的下巴,点了他周身大穴,又仔细搜了一遍身,确定再无自尽的可能才收手。

    郁子非将郁瑶琴搬到车上,白小满看不过眼,点了她几处大穴,还扯了几根布条绑上,郁子非正要拦着,白小满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王爷,这位尊贵的郡主大人是个危险人物,几次都要置民女于死地,还要对王爷下手,民女防范一下,不为过吧?”

    郁子非才没了言语。

    方景生照顾秋香,方景琢也受了不轻的伤,车夫武功最弱,早已毙命,穆勒还要离开,白小满见他胳膊处有血流出,知道他也受伤了,于是劝道:“你别自己赶路了,坐车吧,回去再说,反正大家也都知道有你这号人物,见也见了,你还躲什么躲?”

    白小满见这几人,伤的伤,死的死,心里升腾起一股火,脸色难看得很。

    “王爷,只有你我没受伤,所以咱们俩骑马吧,方景生赶车,剩下的所有病号坐车里。”

    郁子非眼神流连在白小满的身上,笑笑道:“好。”

    穆勒不肯,白小满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口型说:“我不相信别人。”才成功将穆勒留在车上。 


第三十五章 郁子非的虚伪

    一大清早青阳小岑被召进宫,赶巧大臣有事上奏,青阳小岑只得等在一旁的书房,时间溜达着过去,他却等得十分心急,不知道白小满有没有生气,郁子非这家伙跟着去了没?虽然想到郁子非跟白小满单独相处,心里一阵不舒服,但相比让白小满一个人去爬山,有郁子非跟着,总是让人安心一点。

    磨蹭了半上午,总算见到皇上本人。

    青阳小岑行完大礼,就低头站立,皇上见他这样,和善道:“别拘礼了,赐座。”

    青阳小岑再次感谢,见皇上也不着急开口,忍不住问:“不知皇上召在下前来,所谓何事?”

    皇上呷了一口茶,微微一笑:“你别这么紧张,这次不是借你们清苑的东西,而是朕单纯作为你的兄长,来操心你的婚事。”

    青阳小岑一听头疼得闭上眼睛。

    都说皇恩浩荡,可是他就是不想成个亲,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一直惦记着,动不动就给你施加点压力,不是让你娶这个,就是娶那个,好让你成为他更顺手的棋子,谁不烦?

    但青阳小岑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几句,面上仍旧一片诚惶诚恐的样子:“让皇上日理万机之后还为小岑的婚事操心,是在下的错。”

    皇上摆手,示意他不必这般客套。

    又闲话了一阵子,才将话题绕到了郑王府的瑶琴郡主那儿。

    好容易等到皇上把一套说辞讲完,青阳小岑立刻跪下,看起来言辞恳切地认罪道:“请皇上恕罪,瑶琴郡主,才貌双全,又是金枝玉叶,在下一介平民,实在不愿高攀,也望皇上体谅,门不当户不对,瑶琴郡主真嫁进来,于我们双方都不是一件幸事。”

    皇上又说和了几句,青阳小岑早就将背得滚瓜烂熟的词说了个遍,从身份门第到伦理纲常,再到他生平志向以及对婚姻的坚持,滔滔不绝,还待再讲,皇上都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他。

    “行了行了,朕知道,你对瑶琴没男女之间的意思,也十分不愿娶她,说实话,这些年,她越发的胡闹了,皇叔也没有很好的管教她,这样的女子,真嫁进了平民百姓家,说不定还真成了祸事一件,以瑶琴的性子,就得找一个无论是出身还是本事都能制得住她的人。朕找你来,不过是受皇叔所托,再做一次说客罢了。你也知道,皇叔是长辈,又劳苦功高,他几次三番张口,为了子女操心劳力,又说得几乎声泪俱下,朕实在没法拒绝。少不得,就让你多跑一趟腿了。”

    青阳小岑这才松口气,一抬头,碰巧皇上正看着他这个模样,心里一紧张又赶紧低下头去,皇上倒也不见怪,笑道:“行了,你的心思朕再次确认了,朕虽然有心希望你成为妹夫,但是也不愿难为你,伤了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情分,你放心,朕这边,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不过,你要对付瑶琴那个顽劣的孩子,也是够头疼的。”

    皇上又说笑了几句,青阳小岑心中有事,不愿多做停留,找着说话的空档,提出来想要回去,皇上也不勉强他,就派人将他送了出去。

    白小满坐在马背上,不时四处看看,虽说黑骑卫和黑雨的人被解决了,也不代表万事大吉了。走了没多久,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听着人数众多,白小满立刻抽出佩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忍不住骂道:“靠!还有一波,有完没完了到底?郁瑶琴到底多少幺蛾子?”

    郁子非却并不如她那般慌张,等到走近,对方竟然是一队人马,为首一人见到他们,立刻下马,冲到郁子非面前就噗通跪下:“属下来迟了,望王爷责罚!”

    郁子非抬手道:“起来吧,这么远的距离,你收到信再召齐人马,赶过来都需要时间,这个时候能到已实属不易,好在没什么大事。”

    来的人是安王府的近卫队,收到郁子非发出的信号后赶了过来。

    既然是自己人,白小满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一直提着一颗心了。

    除了郁瑶琴白小满不放心必须亲自看管之外,所有的人都挪到了另外的地方,白小满又坐进了车里,郁子非也跟着进去,面对白小满的问询眼光,他解释是说可以保护白小满。

    白小满心想,谁用你保护?又不好说出口,毕竟人家大队人马都来了,自己才能这般放松。

    又行进了一会儿,白小满好奇地问:“王爷,没见到您发信号啊?他们怎么收到的消息?难不成是心灵感应?”

    郁子非无语:“我确实没有发信号,是景生趁人不备,放出了信鸽。”

    “什么信鸽?”

    “就是绑有地址的信鸽啊。”

    白小满不再追问,她知道,一些皇亲国戚为了保命,都会有一些自己独特的联系方式,以便必要时候通知手下来救命,只是听到郁子非当时嘱咐放信号,白小满本能的联想到了电视剧里的各种烟花爆竹,当时就还感慨说,古代就有这技术,能做出喷射那么高的烟花,给远在锦城城里的人看见,现在看来,她是被电视剧洗脑了。

    自嘲地笑笑,白小满不再追问,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郁子非看了一眼被绑住手脚堵上嘴的郁瑶琴,她已经醒了过来,正一脸怨毒地看着白小满,嘴里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艰难的挪动着,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攻击白小满。

    白小满看了她好几眼,忍无可忍地恐吓:“你要是再发出噪音,我就把你腿砍下来丢到外面喂野狗!”

    郁瑶琴吓了一跳,再次哼哼唧唧的,郁子非见白小满只说不动,拆穿她:“你才做不出来这种事。”

    白小满吧嗒吧嗒手指头:“对,我是做不出来,不过不是因为我善良,而是因为太恶心太血腥。”

    转过头对郁瑶琴,一脸认真的说:“这样吧,你继续吭哧,什么时候我心烦了,会直接把你敲晕。可怜了你的小脑袋瓜,总是这样被敲,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郁瑶琴眨巴着大眼睛,委屈地呜呜哭出来,立刻又一脸阴狠地瞪着白小满。

    白小满咋舌:“你还敢瞪我啊?看来,到底是皇室,虽然受制于人,但也一身傲气,不过你要是稍微有点脑子,就应该知道,这个时候惹怒我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白小满随手拾起郁瑶琴的九节单鞭,放在手里丢着玩,眼珠子滴溜溜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郁瑶琴。

    郁子非见她这个模样,忍不住出声维护:“她已经被你抓了起来,就不要再折辱与她了。”

    白小满刚想冷哼,转念想到一会还需要他作证,不好太得罪他,于是笑笑:“王爷,您在要求民女不为难她的时候,能不能先管管令妹,都这个时候了,就消停一会儿,别再挑衅民女了?”

    白小满将鞭子‘啪’地重重扔了,态度不怎么好的看向窗外。

    郁瑶琴眼泪汪汪地看向郁子非,发出轻声求救的声音。

    郁子非虽有不忍,但仍旧面色冷峻:“你自己为非作歹的时候就没想到会有今天吗?”

    白小满不去看他们两个,在她眼里,郁子非的行为一切都是装出来的。无论是他风流潇洒看似与世无争的样子,还是对郁瑶琴十分同情的样子。

    男人生来对权利的渴望,就如同女人对美丽的追求一样,是性别自带的属性,无法彻底消除。何况从小在权力漩涡中心混的郁子非,好手好脚的,怎么可能对权利丝毫不在意?他的不在意,不过是因为当今皇上的铁血手腕,不得不收起所有利刃,韬光养晦而已。

    当年皇上母亲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嫔妃,又无强劲的外戚支援,而大皇子母亲是皇后,与先皇伉俪情深,相伴数十载感情依然深厚,且母亲的娘家是宰相世家,大皇子又仁厚节俭,进退闲雅,颇得上上下下的爱戴,先皇早已有意立他为太子,只是怕一旦立太子容易招致嫉妒,故想等到大皇子成家之后再行封上之举,可惜,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以一己之力,力克死对头大皇子,登上皇位,令人瞠目结舌。

    好在他登基之后也算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内政安稳,宣国国力这几年逐步增强。

    在表面的太平盛世之下,谁知道皇上到底用的什么手腕,才能独得这大好江山,而且登基之后,当年与大皇子亲近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尤其皇子们,被贬黜的贬黜,关押的关押,只有郁子非,不但没有受到牵连,反而越发受皇帝的信任,经常召进宫下棋聊天,奇珍异宝源源不断地赏赐进了安王府,如花美眷更是数不胜数的赐下来。

    白小满才不相信外界传言的那般,说是什么郁子非毫无野心,又是皇上的一母胞弟,才这么受宠,在外宽内深,心机深沉的皇帝手下,能做到明哲保身的人,想必道行极深,剖开内心来看,说不定郁子非的真实嘴脸,比恐怖片里的终极大boss还要暗黑。 


第三十六章 皇上的软弱

    而且街头巷尾早就有传言,郑王爷是在先皇时期就功勋卓著,皇帝登基之后宣国与邻国发生过大的征战,也幸亏郑王爷骁勇善战,为时两年,才平定战乱,又扫清大皇子的残党造反起义,更是功标青史。

    这两年郑王爷的声名越发显赫,又自恃两朝元老,在朝中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底下的人恃势凌人,狐假虎威,在外作威作福,欺男霸女,胡作非为,郑王爷从来不管束,一旦闹到官府,也多被郑王爷压下来,百姓积怨,敢怒不敢言。

    加上他还有个宝贝女儿郁瑶琴,在嚣张跋扈,作践人方面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锦城早就有传言,讽刺郑王府的仗势欺人,仗着有功有劳,不拿王法当回事儿。

    这个时候疑点就来了,当年裹挟雷霆之势成功夺嫡的当今皇上,却一直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有的说皇上懦弱,郑王爷兵权在握,皇上也只好忍气吞声,有的说皇上念及旧情,感恩郑王爷对国家出的力,又是唯一的长辈,所以不忍下手,只能时不时规劝一番。

    当然也有小部分人,偷偷的说,皇上是羽翼未丰,先让郑王爷自掘坟墓,郑王爷越是跋扈,百姓对他越是恨,将来有一天,他收拾郑王爷的时候,大家就会越觉得大快人心,为民除害,从而忘了郑王爷曾经对江山社稷的功劳,也就不会有人说他不知恩义,鸟尽弓藏了。

    白小满就属于后者,尤其在她发现了,向来以江湖道义自称的郁子非,在面对郁瑶琴的所有恶行,都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不气不恼,冷眼旁观,至多不痛不痒说上几句废话之后。

    跟跟皇上关系如此亲近的他,自然是玲珑剔透的心思,揣摩皇上的意思总是八九不离十的,说白了其实就是风向标,他对郑王府的态度,揭露了皇上的二三心事。

    而说郑王爷有反心,其实也不算是冤枉他,在他眼中,当今皇上根本就是靠阴狠手段牟夺皇位,本身无半点功绩,自然不当他是盘菜,即便不想推翻他的统治,在内心深处也是觉得真正应该享受皇帝尊荣的是他郑王爷,否则,这些年为何兵权丝毫未松?

    若真有服从主上之心,留一部分自保足矣,何必私下偷偷扩充势力范围,大肆聚敛钱财呢?在郑王爷的心里,根本不尊重这个皇上,皇上专属的黑骑卫都可以随意调来给自己的女儿使用,还不是什么危急情况,干得就是杀人越货三角恋这种狗血剧目,郁子非招致杀身之祸不就是因为认出了黑骑卫吗?

    看来郁瑶琴也不是真的傻到家,她自己也知道,使用黑骑卫,偷偷摸摸的还行,真要是传出来,对他们郑王府来说,以当今皇上的心狠手辣,绝对是灭顶之灾。

    郁子非在第无数次看了郁瑶琴之后,终于扭头问白小满:“你打算怎么办?”

    白小满看起来一脸意外的表情,反问回去:“王爷想怎么处置他们?”

    郁子非推辞道:“本王说不上处置,今天的一切,都是白姑娘力挽狂澜,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姑娘做主。”

    白小满也跟着笑,心想,老娘就等着你这句话呢,谁跟你客气?

    “王爷如此不以身份压人,当真让民女佩服。”

    郁子非谦让:“哪里,只是,瑶琴她始终是皇室子女,也是皇上和本王的妹妹,还望白姑娘在处理的时候,能够高抬贵手,给她一条活路。”

    重点来了,白小满心思了然:“王爷,自始至终民女与瑶琴郡主之间的恩怨,您应该看得很清楚,是她不给我留活路,想要对我赶尽杀绝,还因为几个下人对自己的亲哥哥下毒手,如此歹毒心肠,王爷还要为她说情吗?民女倒不知,原来,王爷是如此心地善良,不记前仇的人。”

    郁子非叹口气,又看了一眼郁瑶琴,此刻她正在眨巴着眼睛来回打量两人,听到郁子非为自己讲情的时候,呜咽出声,看样子既是愧疚地哭起来,又像是想求郁子非救救自己。

    白小满懒得跟他兜圈子,直接说:“民女准备去敲登闻鼓,告御状。”

    “什么?”

    郁子非吃惊不小。

    就连郁瑶琴也一脸惊诧地看向白小满,似乎她说了一句多么可笑的话。

    “至于这么吃惊吗?她是郡主,爹又是当朝最有权势的王爷,这一次要是不能翻身,以后她想为难我,我在宣国境内,可不是寸步难行吗?再说,她虽然身份高贵,行事为人实在令人不齿,做了这么多害人害己的坏事,宣国难道都没王法可以管一管吗?”

    郁子非默不作声,白小满正好借势提出要求:“到时候还望王爷可以当堂作证,不然,民女一介小民,郑王府权势滔天,皇上要是把案件交给大理寺来审理,难保大理寺也会惧怕权威,徇私舞弊,只要有了王爷的证词,大理寺就算想走黑路,也得掂量掂量了。”

    郁子非冷笑:“白姑娘太高看本王了,本王不过闲人一人,哪里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白小满当然有一堆理由反驳郁子非,可以分析下局势,再指出如今盛传的,安王最最得宠,跟皇上一起玩耍见面的时间,比最受宠爱的妃子都多,但白小满懒得说,而且郁子非也不是好人,典型的扮猪吃老虎,她可不想露出太多破绽,免得再被他忌惮上,以后又多了一个人为敌,何必呢。

    “破船还有三千钉,是草就比地皮高,王爷只要肯答应如实相告,民女就感激不尽了。”白小满不跟他在口舌上费劲纠缠,见郁子非还是一脸犹豫的样子,白小满询问:“王爷是否对瑶琴郡主兄妹感情极为深厚,所以纵使发生今天心寒之事,还是对这个妹妹不能狠下心来?”

    郁瑶琴眼泪已经刷刷掉了下来,郁子非看了一眼她,似是不忍直视,将头扭向一边。

    白小满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半分,装作为难的口气说:“好吧,民女也不愿王爷如此为难,告御状这事,三分人力,七分天定,走一步算一步吧。”

    又过了好一会儿,郁子非才问:“你当真非要走这一步?”

    “当然。” 


第三十七章 中毒

    郁子非瞪着白小满,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白小满拍拍脸,问:“王爷不认识民女了?”

    郁子非转过脸去,不知望向哪里,声音飘忽不定:“本王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和小岑,你们两个人都是随性而活的人。”

    白小满不知道他这句话从何说起,选择沉默是金,装作没听见。

    郁子非却不打算放过她,径直问:“你想要告御状,勇气可嘉,但是你有胜算吗?”

    白小满笑着指指她:“不是有王爷肯帮忙了吗?那就有胜算啊。”

    郁子非皱眉,白小满却不想多说了。

    郁瑶琴突然伸脚踢了踢白小满,眼珠转来转去,呜呜地想要说着什么。

    白小满凑过去,问她:“你有话要说?”

    郁瑶琴点点头。

    白小满笑着摇摇头:“我偏不给你机会说。”

    郁瑶琴愣住,接着眼神开始发狠,拼命地想要伸腿踹她,白小满轻巧地躲开,又盯着郁瑶琴瞅了一会儿,装作吃惊的样子,问:“你该不会是想解手吧?”

    郁瑶琴浑身一下子僵住,呆愣地点点头。

    白小满咯咯笑了两声,接着冷下脸来,冷漠地说:“憋着。”

    郁瑶琴再次呜呜挣扎起来,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在不停咒骂白小满。

    郁子非盯着白小满左看右看,眉头越皱越紧。

    白小满才懒得搭理这些,她翻着自己的衣兜,看了好几遍,才垂头丧气地坐回去,掀开车帘看向穆勒。

    穆勒依旧将蓑帽压得低低的,幸好天气十分炎热,很多人以为他是怕晒,也不算是突兀,白小满见他脊背挺坐端正,猜想他一定不适应曝露在这么多人面前,所以才毫不松懈,也不知道手腕的伤怎么样了,严重不严重。

    穆勒将受伤的手一直背在身后,白小满知道他的顾虑,后来的人不知情,但刚才郁子非和方家兄弟都已经见过他,知道他是白小满的暗卫,身体的情况,还是保持隐秘点好,不方便让更多的人知道。

    所以白小满也并没有在人前表现出担心或者询问,只能在心里默默担忧,庆幸的是穆勒身体一直强健,武功又高,内力深厚,一般的小伤小痛奈何不了他,除非郁瑶琴丧心病狂的在刀上涂毒。

    白小满胡思乱想着,郁子非喊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听见。

    “白姑娘?白姑娘!”郁子非加重音量,白小满忽的转过头来,有点迷蒙地问:“啊?你叫我啊?”

    说完自知失言,忙改口:“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郁子非指指被扔在车厢边角的郁瑶琴,道:“人有三急,白姑娘可否通融一下?”

    白小满当然不相信郁瑶琴这个节骨眼上是想撒尿,但郁子非堂堂一个王爷,做出这般礼贤下士的模样,白小满实在不好拒绝,右手抬起,示意他随意。

    郁子非点头道谢,正要弯腰去帮郁瑶琴解开绳索,忽然停下,略显为难地看着白小满。

    白小满也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心想,老娘都让你伺候你宝贝妹妹吃喝拉撒了,还瞅我干啥?

    郁子非略微艰难地解释:“除了白姑娘,只有受伤的秋香是女子,这......”

    哦,原来是这样啊,郁子非的意思是,让她来伺候郁瑶琴小便?

    白小满不怎么赶眼力见地回答:“这样的话,就只好让瑶琴郡主委屈委屈,等到了衙门之后,再小解了。”

    郁子非为难地看了看郁瑶琴,见他这个堂妹已经泫然欲泣的模样,面露不忍,再次询问白小满。

    “不愿意忍的话也可以,就地解决呗,民女不会介意的。”

    郁瑶琴再次开启呜呜的骂人之旅,郁子非面露尴尬。

    白小满始终碍于郁子非是王爷,并不敢把话说得太难听,笑着问:“王爷当真宅心仁厚,您的这位堂妹,刚才可是铁了心想要您的命,现在您却处处为她着想,却不知这番好心她会不会领情。”

    郁子非扭头瞟了一眼郁瑶琴,声音淡淡:“本王只是念及旧情,不忍她太过难堪罢了。”

    白小满点点头:“是啊,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人攥着过去拿不起放不下,有的人心狠手辣,根本不顾昔日的情分。”

    郁子非点点头,白小满说完就继续靠着车窗发呆,郁子非看了她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那个,白姑娘。”

    白小满扭过头来,看似一脸茫然地问:“王爷您还有事吗?”

    郁子非咬牙伸手指着郁瑶琴,欲言又止。

    白小满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紧接着摇摇头:“民女不会管她的,能忍则忍,不能忍就自己看着办吧。”

    真不是个好人,白小满心里默默地想,亏她还是来自新社会的人呢,连这点最基本的人权都不懂,就算是俘虏在敌方也需要享受最基本的人文需求。但白小满从来不信这些,所谓善待俘虏,都是后世加工出来的,有几个人能做到这种境界?

    杀了你亲戚好友的人因为举个手你就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扯吗?

    郁瑶琴哪里受过这等侮辱,双脚不停踢踹,整个人近乎疯癫。

    郁子非看了不忍,见白小满一脸的无所谓,又不愿用王爷的身份去压白小满,想了想,一把脱下外衣,双手举起,将郁瑶琴挡在车厢的角落里。

    白小满一改刚才总是盯着窗外发呆的状态,双眼眨都不眨地盯着郁子非。

    郁子非帮郁瑶琴解开一只手的绳索和穴道,帮她举着衣服,将她罩在里面,一回身白小满别有深意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郁子非被她盯得突然心慌,竟然有一丝慌乱,甚至不敢与白小满对视。

    郁子非眼神不等站定,身子就被一个劲风带倒,被举起的外罩也一下子丢在地上,郁瑶琴疯了一样将自己当做子弹发射了出去,冲着白小满就是重重一击。

    白小满早就等着了,轻轻一挪动身子,郁瑶琴扑了个空,随即站立住想要回击,却被白小满单手扣住,脸上接着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从耳朵到下巴都是火辣辣的感觉。

    白小满在郁瑶琴充满不敢置信的眼光注视下,淡定地甩甩手,说:“手掌都麻了,这下可真解气。”

    郁子非正要开口,白小满从郁瑶琴手里卸下一柄短刀,随意丢在地上,看向他的眼神难得尖锐:“王爷,是打算跟她联合想要杀人灭口吗?”

    郁子非原本想要谴责的话也霎时说不出口,他已经习惯了去维护皇家的颜面,郁瑶琴虽然跋扈,但是也没怎么祸害过他,说白了,他对郁瑶琴的恶行并没有深刻的体会,就算今天被这个妹妹想要杀掉,但他实质上并没有受什么真正的伤害,即便伤心震惊,也并没有从心底去恨她。

    而白小满的种种举动,看似情理之中,实则令人奇怪,她对郁瑶琴的言行举止,好像是积压之后的发泄,却并没有那么简单。

    就像他,骨子里的权威观念,一旦涉及到皇家子弟,就全部跑了出来,根本不受控制,而白小满到底哪来的勇气,让她在不确定能彻底扳倒郑王府的权势时,还敢这么对待郁瑶琴,如此恣意妄为?因为她有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吗?

    别开玩笑了,个把暗卫保护她免受一般人等的打扰尚可,对付皇族那是不可能的。

    郁子非开始好奇,支撑白小满的到底是一股什么信念?

    见白小满眼神仍然锐利,郁子非竟然有点口吃,心里滋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叫做害怕。

    郁子非想要阻止白小满对郁瑶琴的羞辱,张口说出来的,却是试着去解释,但言语有些混乱,说了两句,他就停下来了,静静看着白小满,将心中所有戾气隐去,露出平和的眼神。

    白小满却将郁瑶琴推了过来,一转身坐下,一脸厌烦:“劳烦王爷了。”

    郁子非将郁瑶琴制住,脸色变得冷峻:“瑶琴,你适可而止吧。”

    郁瑶琴拼命想要抽出双手,郁子非死死箍住她的双臂。

    白小满看得累得慌,起身对着车夫喊道:“停下!”

    车子应声停下,白小满转过脸来对着还在拉扯的两兄妹,浅浅一笑:“里面太憋得慌了,您二位慢慢走着。”

    话音刚落,白小满正待弯腰下去,只听得背后郁子非惊呼出声,接着‘噗’的一声,然后是身体倒地的重捶声。

    白小满猛地转身,见郁子非已经倒地,肩膀处殷红一片血渍,郁瑶琴一脸错愕,僵硬地站在那里,白小满想都没想,瞬间扑过去将郁瑶琴放倒,点了她的大穴,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白小满这才去查看郁子非的情况,见他脸色煞白,身体发抖,上下牙直打颤,肩膀处的血是暗红色的。

    白小满被眼前的景况惊呆了,直到郁子非用力抓住她的手,捏得她骨头都疼了,才回神问:“你中毒了?郁瑶琴还带着毒啊?”

    话到思绪也转到了,白小满想要回身查看郁瑶琴身上是不是还藏有毒暗器,被郁子非握住手,像被铁钳钳住一般。

    “你,你什么人啊?先救我要紧!”郁子非低吼道。

    白小满也骂道:“老娘不就是准备去给你找解药吗?”

    郁子非指指自己的腰兜:“这里就有。” 


第三十八章 我与青阳小岑没半点关系

    白小满从郁子非的腰兜里掏出一个很小的白色瓶子,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喂他吃下去,等到郁子非脸色稍微恢复一点,白小满接着就起身,不再扶着他。

    郁子非见她的神情,知道她肯定满腹疑问,解释道:“我们嫡传的郁氏人,都有一个保命的暗器,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使用,刚才瑶琴想要杀你,我来不及阻拦,只好替你挡了这一下。”

    白小满回想了一下,问:“刚才我明明搜过她的身,短刀藏在鞋底,我以为已经够隐秘了,没想到她还留有一手,暗器是藏在哪里?”

    “她的耳环就是暗器。”

    白小满低声咒骂了一句:“你们配有暗器还自带解药,难道是料到有一天会对自己人出手吗?”

    说完白小满就后悔了,皇室里的龌龊龃龉,可以此地无银三百两,也可以掩耳盗铃,但是你这么明明白白说出来,可就是离死不远了。

    有点紧张地看着郁子非,见他脸色并未有变化,只是单纯的解释:“我们身上配的这枚解药,是足以解百毒的,也没那么玄乎,普通的毒药,是没问题的,包括暗器上的毒。”

    白小满点点头,不再开口,瞅了一眼郁瑶琴,眼前这个人不止一次两次的想要致自己于死地,说不恨是假的,心里的厌恶一波接着一波,怕再看忍不住上去揍她,白小满转过身来,只是有了刚才的意外,她始终不放心,时不时回头查看下,郁瑶琴的穴道和身上的绳索解开了没。

    郁子非低声笑了,白小满以为他笑话她的多疑,便说:“你的妹妹对于杀我这件事这么执着,我提防一下也无可厚非啊?谁不惜命?”

    郁子非摇摇头:“我并不是因为这个笑,我是开心,咱们之间的对话终于正常了。”

    以前哪里不正常了?

    白小满正要问‘你是指什么?’开头的‘你’字都说了出来,忽然意识到郁子非所指是什么,赶忙就闭上嘴巴,没再吱声。

    郁子非咳嗽了好几声,白小满都坐着没动,最后郁子非忍不下去了,不满地嚷嚷:“喂喂喂,怎么说我也是为了救你而受的伤吧,你就这么冷血?”

    白小满这才磨磨蹭蹭坐过去,眼睛盯着他肩膀问:“你怎么了?”

    郁子非大声喊:“我受伤了!”

    白小满双手一摊:“我也无能为力,解药吃了,我又不是郎中。”

    郁子非瞅她一眼,语气略为失望地说:“你说得对,我已经吃药了,毒迟早会解,死不了。”

    白小满没有追问,没有辩解,就“嗯”了一声,又坐回到马车对面。

    郁子非看着她干瞪眼说不出话来,郁瑶琴呜呜的声音传来,郁子非面色严寒,语气也变得不再夹杂不忍:“郁瑶琴,你从小受的教导都喂狗了吗?堂堂宣国郡主,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残害百姓和你的兄长,你不要再看我了,原来我对你还残留一丝怜悯,现在看来,当真多余!”

    郁瑶琴还想呜呜说些什么,郁子非已经转过脸去,不再理睬她。

    白小满心里冷笑,不再理会他们兄妹二人,时不时地看路,盼望着快点到锦城。

    到了衙门门前,白小满并没有击鼓鸣冤,而是跑到离衙门口不远处的热闹的大街上吆喝着:“大家都来看啊,我要去喊冤啦,郑王府的郡主******来杀我!”

    连着喊了好几声,人群顿时聚拢,白小满看着乌压压的人群,心里偷笑,果然老百姓是最爱凑热闹的,古代没有明星,这些皇子皇孙们自然就成了茶余饭后万众瞩目最好的八卦载体了。

    击鼓之后,不出白小满意料之外,大理寺卿都被惊动了,跑出来看看怎么回事,一听是郑王府的案子,就想压下去,派人想要将人群哄散,白小满立刻搬出了郁子非,大喝道:“安王在此,他也是受害人,郡主乃宣国之民的主子,而今犯了事,百姓也该有知情权啊,为何民众就听不得?莫非,大人是想要徇私枉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才准备关起门来偷偷结案吗?”

    郁子非由得她闹,就只站在她身边不出声。【ㄨ】

    周围百姓的呼声也高涨起来,白小满就是抓准郑王府平日作恶多端这一点,先在舆论上占了上风。

    大理寺卿没办法,碍于百姓群情激奋,外加安王坐镇,不言不语的,丝毫没有偏向郑王府的意思,只得让手下停下来,不要再驱赶百姓,但也不许他们冲进衙门里去。

    青阳小岑让车夫一路疾驰,经过大理寺旁时,遭遇到人山人海的拦阻,车夫说前面百姓聚集,不知出了什么冤案,青阳小岑归心似箭,并不想多耽搁,听了车夫的回禀,心里不安地跳了好几下,还是催促车夫:“快赶路吧。”

    回到清苑,青阳小岑跳下车,对着迎接他的下人吩咐:“赶紧去准备我的常服。”

    刚将身上的朝见服脱了,就有下人来禀告,说安王派人有急事立马求见。

    青阳小岑心里的不安再次涌现,郁子非今天陪了白小满去爬山,会有什么急事派下人来回禀?难道是他们出了什么意外?

    安王府的一名护卫简单告知青阳小岑,说安王一行人遭遇瑶琴郡主的刺杀,此时在大理寺。

    青阳小岑捞起外衣跨上一匹马就奔了出去。

    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心里胡思乱想,刚才经过大理寺时心里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当时真应该随着预感过去看看,就不用再错过一来一回这么久的时间。

    到了大理寺附近,青阳小岑发现大理寺外面人山人海,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这个样子根本挤不进去。

    青阳小岑果断下马,脚一沾地,提起一口气,双脚瞬间腾空,几个漂亮的踢腿腾挪,再落地时,青阳小岑已经人在大理寺内。

    这时才发现他的兵丁们立刻涌上来,嘴里大喊着‘大胆’之类的恐吓之语,想要将他拿下。

    郁子非大喊一声:“住手,此人是本王的朋友,也是这个案子的重要人物,让他进来。”

    白小满也看见了青阳小岑飘逸的身影,但她装作没看见,也没吭声,任由一帮人冲上去差点围殴他。

    郁子非喊完,接着转过脸看着白小满,眼神里写满疑问,白小满连嘴角都懒得扯,继续接受问询。

    青阳小岑快步走进来,眼神锁定白小满站的位置,立刻走近她,上下打量一番,才问:“你没受伤吧?”

    白小满僵着脸,只是摇摇头,一句话都没多说。

    青阳小岑见她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样子,十分困惑,心里特别不得劲,还想要问点什么,见白小满已经转身背对着他了,郁子非解围般开了口:“你也不问问我受伤了没?”

    青阳小岑看都不看他:“你肯定没事,问什么问。”

    郁子非见他虽然跟自己在说话,但眼睛一直盯着白小满一动不动,见白小满看都不看他一眼,不知道两人为何如此,只当白小满迁怒于他,青阳小岑被冷了脸,所以火气都往他身上发了。

    “那你正好说反了,白姑娘没事,我有事,你看,看看这儿,受伤了!”郁子非指着自己的肩膀,十分不满地对青阳小岑说。

    青阳小岑不在意的扫了一眼,吓了一跳,又回头去认真查看,发觉郁子非真的受伤了,脸色才变了:“连你都受伤了?郁瑶琴的手下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

    郁子非低声回答:“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她用的人,是黑骑卫和黑雨的杀手。”

    话刚说完,郁子非毫不意外的从青阳小岑脸上看到了震惊的表情。

    堂上还在审着,白小满陈述完自己的那一段,就静静等着大理寺卿的问话。

    郁瑶琴此刻是站着的,按照道理,被控告杀人罪的嫌疑人,是要跪着受审的,但碍于她是郡主的身份,当然,主要是因为她爹是郑王爷,不看僧面看佛面,主审官美其名曰怜惜她身子娇弱,免了跪了。

    白小满看到这个场景,心里不由得庆幸,亏得拉来了郁子非,不然她想要的百姓围观场面也好,对郁瑶琴的审判也好,都不会达到她的预期效果,因为郑王爷的势力实在是逆天,没了郁子非这个百分之百纯种的得宠的皇帝弟弟,根本寸步难行。

    讲关系拼后台这件事,自古至今都一个样。

    也对,连皇上都忌惮的人,别的官,除非是活腻了,或者当官当够了,才会去触犯郑王府的眉头。

    主审官问到白小满,郁瑶琴杀她的动机是什么,白小满自如回答:“她误以为是因为我,阻碍了她的姻缘。”

    “误以为?你敢保证说你跟小岑哥哥没有半点私情?”郁瑶琴阴冷的声音响起。

    白小满点头:“没有。”

    青阳小岑脸色嚯地一变,猛地抬头看向她。

    白小满假装没注意到他的反应,继续说:“青阳先生对瑶琴郡主无丝毫男女之情,这点才是主要原因,而且不仅我一个人知道,安王大人以及清苑上上下下都知晓,跟我全然无半点关系,还请大人询问当事人考证。” 


第三十九章 赌一把

    郑王爷权势虽大,人证物证都在,郁瑶琴个缺心眼的,一激怒她,什么都招了,黑骑卫的人都走了,只有一个黑雨的杀手,虽然不肯承认,但身上的纹身,加上有安王的作证,一切也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ㄨ】

    只是真要按照程序传唤郑王爷,主审官也不敢。

    退堂之后,一行人走了出来,青阳小岑责备道:“今日之事为何如此鲁莽?回来跟我从长计议不是更稳妥吗?要不是有子非在,今天你能这么顺利?”

    白小满理都不理他。

    “你哪来的把握告御状一定会有效果?”

    在堂上的时候,白小满将自己跟青阳小岑之间的关系推了个干净,口口声声就只是认识没几天的新邻居,已经让他怒火中烧了,主审官问他的时候,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说跟白小满之间除邻居外再无任何瓜葛。

    见白小满又一直是这种冷淡的态度,青阳小岑火气噌噌往上窜,口气也越发不好。

    “我图个痛快不行吗?由得她郁瑶琴兴风作浪,都在我头上拉屎了,我就不能反抗一下了?告得赢最好,不赢最起码也闹得满城皆是风雨,以后我再有个好歹,郑王府的人绝对脱不了干系,让他们收敛一点也好,反正我都不亏。”白小满口气蛮横。

    其实她倒是没说假话,告御状这件事,原本她打的就是两手算盘,不能赢是最坏的打算,但也会让郑王府再对她下手时忌惮下风声,纯粹是出口气。

    能告得赢,就一劳永逸,她赌得不过就是人心,没吃过猪头也见过猪跑,这点判断能力她还是有的。试想一下,以当今皇帝阴狠的性子,对自家兄弟都下得去手,何况郑王爷这个并不怎么亲近的叔叔呢?他登基之后,民声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十分鼎沸,毕竟大皇子和皇帝都太深得民心了,所以关于他篡位迫害兄弟的传闻屡禁不止,这个时候皇帝智商不够的话就会血腥镇压屠杀,但当今皇上明显智商情商双双在线。

    登基之后不断改革出新,各种对老百姓好的措施条款一样接着一样,对待朝中一直唱反调的大臣们,他也并没有一味用强,先是按兵不动,然后暗地委派亲信调查贪污徇私事宜,只有证据确凿,都严惩不贷。

    当官的,有几个口袋干净的?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水至清则无鱼,但真想动点心思,还不是一查一个准?所以皇帝收拾起这帮人来,特别简单。

    几年下来,口碑慢慢回升,老百姓嘛,简单得很,就是想吃得饱饭,不用担惊受怕,政绩出来了,自然人和丰顺。

    这样一个十分在意名声的皇帝,性子又十分狠辣,怎么可能由着郑王府猖獗至此,祸害皇室名誉呢?肯定动了想除去他的心。当时登基之后,有一个将军一直不怎么支持皇上,查出了他的黑历史,皇上一纸诏书直接赐死,虽说不及公开审理再贬谪宣传范围广,能够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但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却吓得当时几个小将军纷纷举旗,投靠了皇帝,宣称自己要誓死效忠皇帝。

    对待郑王爷就没这么简单了,尽管他在人前人后经常居功自傲,也不怎么尊重皇帝,但皇上还是不能直接办了他,碍于郑王爷的军功还有实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别的将军被逼急了也闹腾不出什么水花,要造反吧,名不正言不顺,手头力量也不足,所以只能乖乖就擒,归顺皇帝。

    而郑王爷不同,他是郁氏一族正经八百的传人,又平定叛乱有功,对江山社稷一直贡献很大,被逼急了,借着皇帝名不正言不顺这个由头,再举个讨伐逆子的旗帜,很有可能端了郁庭赫,也就是当今皇帝的老窝,自立为王,毕竟手上几十万大军也不是说说而已的。所以对待郑王爷,就不能像对待其他人那样,一纸诏书赐死或者下大狱那样简单,尤其开始几年根基还不牢固的时候,郁庭赫只能一直蛰伏隐忍。

    这两年就不同了,郁庭赫势力已经不同往昔,也具备了跟郑王爷一较高下的资本了,而此时有关郑王府的丑闻,自然是闹得越大,皇帝越开心,收拾起他也更加名正言顺。

    如果说洪水都需要一个助力撕开缺口,才能倾泻而出,白小满不介意自己就当这个引子。

    令白小满想不通的是,皇上登基之后,关乎命运的钱粮和军队,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为什么贴身的护卫黑骑卫,却一直还归郑王爷管,莫非,黑骑卫早就已经被皇帝收入麾下,不过是作为眼线一直留在郑王爷身边?一来麻痹他,二来真要有把柄也可以作为利剑直接收拾了郑王爷。

    思来想去,白小满决定赌上这一把,赢就万事大吉,输就远走高飞,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隐居山林去。

    在堂上受审时,白小满适时的提了一嘴黑骑卫,但并没有说全名字,将他们的行动特点和穿着打扮说了一通,堂上很多人脸色已经变了,白小满将这个话题推给了郁子非,说安王当时跟领头人交涉了很久,应该是知道对方什么人。

    主审官问到郁子非,他丝毫没有犹豫就将黑骑卫的身份暴露出来,这更加让白小满确信,皇上杀郑王之心十足。此时,郑王爷擅自挪用皇帝专用护卫,这个僭越的罪名算是坐实了,只差宣他来亲自画押承认,若能定罪,只此一条,就足以让郑王府所有人陪葬。

    主审官显然脑袋要炸了,谁都不敢得罪,庭审外面的百姓此时已经群情激昂了,里外不是人的情况下,只得借口兹事体大,押后再审。

    这样的结果,已经让白小满很满足了,走出来的步伐都显得轻松。

    而青阳小岑不可能知道她心里这么多的想法和念头,在他看来,白小满一个一没权二没势的女子,根本就不该逞这个强。

    “你性子就这么一点也激不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忍耐一下,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青阳小岑语气越来越着急。

    白小满也火气十足地回:“你没听说过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吗?倒是有个方法让我不用忍也可以很好的解决问题,就是你娶那个郁瑶琴啊!”

    青阳小岑脸色顿时铁青。

    郁子非见状怕两人在大理寺门口吵起来,赶忙对白小满岔开话题说:“行了行了,这么多人还在看着呢,别吵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不用你送,你还是操心下你自己的伤吧!”白小满不领情。

    察觉到两人说话口气的变化,青阳小岑闻言望过来,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青阳小岑毫不避讳地问出来。

    郁子非正要解释,白小满扯了一下郁子非的衣袖:“跟他说得着吗?”

    青阳小岑脸色再次难看极了,郁子非以为白小满是因为郁瑶琴的毒手迁怒于青阳小岑,于是说和道:“走吧,我的伤没事,先送你回去,折腾一天了,也得回去休息休息,就算你不累,难道都不担心秋香的伤势了?”

    提到秋香白小满才如梦初醒,抬起脚就要往回跑。

    青阳小岑一把将她拉了回来:“我跟你一起回去,坐马车快。”

    语气还耿耿的,但是神态已经松弛了不少,听到秋香受伤,再看看郁子非受伤的肩膀,青阳小岑心里的内疚还是涌现了出来,要不是他的话,白小满不会遇到这种事,周围的人也不会受伤,幸好这次只是别人受伤,白小满安然无恙。但这么多人都受了伤,可见当时情况的凶险,白小满跟自己生气也是情理之中的,想到这,青阳小岑也气不起来了。

    白小满侧开脸,眼睛耷拉盯着地面,并不看郁子非,也不看青阳小岑:“我不坐你的车。”

    青阳小岑知道她别扭,当做没听见,对郁子非说:“你受伤了,赶紧回去宣太医诊治一下,免得有什么闪失,我跟小满一起回去。”

    郁子非盯着白小满,她却转身大步走开,边走边说:“我都说了不跟你一起,我有脚,也认路,可以自己回去。”

    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挑了郁子非护卫的一匹马,拉住缰绳,一抬腿跳了上去,扯扯缰绳,说:“借你属下马一用,记得到清苑来领。”

    话说完,拉着缰绳小心走过众人,然后窜了出去。

    路过青阳小岑马车的时候,白小满一直在告诉自己不要看不要看,但余光仍旧忍不住瞥了一眼,青阳小岑半低着头,左手还微微伸出,看样子原本是想为她开车门的。

    心不自在了一下,白小满就继续前进,没再回头。

    郁子非走上前,拍拍青阳小岑的肩膀,见他还在盯着白小满的背影出神,侧头检查了下周围有没有别人,才低声说:“这个白小满,实在是深不可测。”

    青阳小岑闻言一脸奇怪。

    郁子非解释:“今天我更加确认一件事,就是,她,绝对不是一般人。你知道吗?”

    青阳小岑等着他继续说:“白小满会武功,而且十分了得,并不是一般的花拳绣腿,我见过她的身手,算得上是高手了。”

    青阳小岑一脸的讶异和不能置信,郁子非再拍拍他的肩膀:“真的,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 


第四十章 你要离开我?

    青阳小岑看着白小满离开的方向,一直没出声,听着郁子非在条理分明地分析,将白小满出现那天到如今的所有事都串联起来,有理有据,听起来十分有说服力,见青阳小岑只听不出声,郁子非又补充几句。【ㄨ】

    “白小满从出现那天起,看似只是与你有交集,但是哪一次根本目的不是在我身上?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以苍国和宣国现在的情势看,她此次的目的,绝对在我们郁氏一族,既然她费劲心思想要接近我,那我何不给她这个机会,也好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青阳小岑这才出声:“你怎么给她这个机会?”

    郁子非得意一笑:“还是受你启发,那****不是一个劲劝你不要中了她的美人计吗?回去我仔细想了想,既然她可以用计,我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我也给她来个美人计。”

    “美人计?”

    “对啊,今日我就表白了。”

    “表白?”青阳小岑不敢置信地看着郁子非,事态何时流窜这么远,远远超出他的预期和控制范围了?头隐隐作疼。

    “对啊,可以省了她透过你来接近我的麻烦了,计划越是进展顺利,她就越容易放松,目的也就更快显现。我这也是为了你着想,在男女情事上,你能比得了我有经验?这个白小满看起来啥傻乎乎,实则城府极深,狠招都藏着呢,你在感情上又没什么经历,万一真的陷进去了怎么办?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青阳小岑深吸一口气,攒在胸腔,不想吐出,又堵得肺难受。

    “那,她什么回应?”青阳小岑声音低低的。

    “没什么具体回应,也不算是拒绝吧,正常,所图得越大,就得越沉得住气。”

    青阳小岑捏紧衣袖,转身就要走,郁子非拉住他:“火急火燎去哪?”

    青阳小岑不理会他,郁子非追问。

    “郁子非,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这么爱自作聪明?”青阳小岑的口气里是掩盖不住的火气。

    郁子非诧异地问:“你这无名火是冲谁发呢?为了什么啊?”

    青阳小岑扭头没理他。

    郁子非想了一会,忽然问:“是因为白小满的事?小岑,你不会真爱上她了吧?你给我句实话!”

    青阳小岑声音冷清:“没有。”

    郁子非盯了他好一会儿,才说:“没有最好,好自为之。”

    直到郁子非的马车走到转弯处不见了踪影,青阳小岑才朝着虚无的空旷大道看去,他不知道该生谁的气,郁子非说得句句在理,也处处为他考虑,心中却像盘旋着一股看不见的锁链,勒得他透不过气来。

    白小满站在房外已经很久了,穆勒一直在她身旁陪着,一言不发。

    门终于推开,大夫从里面出来,面色凝重,解释了一番秋香的伤势十分严重,已经尽力在抢救,白小满却听不得这种尽力之类的话,想要冲进去,胳膊一紧,穆勒拉住了她,冲她轻轻摇摇头。

    白小满看着穆勒有点发白的脸色,忽地冷静下来,转过身对大夫说:“麻烦先生了。”

    穆勒拉着她,指了下走廊,示意她坐一会儿。

    白小满顺从地随着穆勒一起坐在屋檐下的走廊上。

    “穆勒,谢谢你。”

    穆勒脸上没有表情,神色却不似往日那般冰冷。

    “保护你是应该的。”

    白小满摇头:“不是因为这件事。我现在脑子乱乱的,幸好有你在我身边,你是我唯一熟识的人,看见你的脸,就没那么不安和紧张,心里会安定一点。之前赶你走,是我意气用事,但是你没有跟我一般见识,还是留了下来,谢谢你。”

    穆勒将头轻轻扭向一旁,眼神看向远处的门口。

    “你也受伤了,虽然不是大伤,总归伤了身体,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短时间内,我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而且我也有能力自保。”白小满话音刚落,穆勒就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院门走去,几步就不见了踪影。

    白小满被穆勒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晕了一下,头还没回过来,就听到了脚步声,低头一看,青阳小岑黑色的靴子就在眼前。

    原来是他来了,难怪穆勒离开的那么突然。

    白小满头未抬起,浑身散发出一种疏离的气息,青阳小岑心里五味杂陈,见她这副态度,猜想,今日受惊,纯粹是受他牵连,生气也是正常的,心里泛出愧疚,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问:

    “秋香怎么样了?”

    白小满指指房门,仍旧未抬头:“刚才大夫说了,没有性命危险,但是伤势很重,怕留下什么残疾,在尽力医治。”

    或许是说这话时候的声音太过有气无力,让白小满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柔软的气息,跟平日里的元气满满判若两人,青阳小岑注视着她,心里闪过一丝不忍,原本因为郁子非的话想要追问的事,也说不出口了。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白小满很突兀地笑问:“你是不是有挺多话要问我的?”

    青阳小岑看着她古怪的笑容,压下心里的不适,点点头:“你今日受惊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以后再说吧。”

    白小满确没有放过这个话题的意思:“别介,你人都来了,我替你问出口吧,我为什么会武功,而且武功还不错,来到宣国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会接近你,到底打的是清苑的主意还是安王的主意,更甚至,是皇上的主意?”

    青阳小岑一愣,刚要张嘴,白小满将话头又劫了回去:“不过,我并不打算回答你。”

    “为什么?”青阳小岑下意识地问出口,白小满确料到一般,从容回答:“我又有什么必须回答的理由吗?”

    青阳小岑顺着她的话竟然真的在思考,若不是事情关己,白小满几乎要笑出来,原来青阳小岑也是这么的可爱单纯啊。

    “难道就因为你对我讲了一堆似是而非的情话吗?”到底还是问了出来,话说出口的瞬间,白小满反而放松了,她也想装清高,可到底不够洒脱。

    “要知道,情话并不值钱,我今天就又听到了一个人也对我讲了一些情话。”白小满淡淡地说。

    心里翻腾不已,面上反而越发平静。

    青阳小岑双眉渐渐紧锁。

    “是一个比你长得还要好,比你还要有权势的人说的,你看,我是不是应该高兴啊?我白小满是多么得有魅力,竟然在这短短几天之内,引得锦城两大公子拜倒在我石榴裙下?”

    青阳小岑听不下去,出声制止:“你话不要太轻浮。”

    白小满听完咯咯笑了两声:“有人对我表达情意,怎么就成了我轻浮了?我拦得住别人喜欢我吗?”

    不出意外,青阳小岑的脸色更加阴沉。

    白小满收起笑意,换了一张严肃正经的脸。

    “也亏得今日安王的话,才提醒了我一件事。”

    “什么?”

    “就是刚才说过的啊,我白小满何德何能,能在短短几日之内,就吸引到你,和安王的目光呢?或者我们可以换一种说法,就是你们以为我是在用美人计接近你们,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你识破了我的伎俩,所以用了一出计中计,反将我一军,让我以为已经成功了一步,而安王今日的补充,是你们合计好的一出连环计,螳螂在前,麻雀殿后,确保万无一失。”

    青阳小岑脸上的血色瞬间凝固,双目紧锁白小满。

    白小满说完这些话,原本想耸耸肩,做出一副潇洒的样子,然后再留一个笑容,可惜她笑不出来,而且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一点,没有像一个泼妇似的冲上前去质问,为什么为什么。

    见青阳小岑半晌没有丁点解释的意思,白小满的心干干脆脆地沉到谷底,她索性直白问出来:“青阳小岑,从前些日子开始,你对我似是而非的那些暧昧,暗示,还有那天的表白,是不是都是假的,你故意为之的?”

    天知道白小满乞求了多少次青阳小岑可以摇头否认,但还是看见了他缓慢而又坚决地点了点头,白小满扭头看向一边,死命抑制住想哭的冲动。

    咬了半天嘴唇,白小满才终于挤出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还好,青阳小岑,你没有让我失望,我最欣赏的,就是你的真实和真诚,骗我,是你我之间立场不同,我不怪你,好歹你是个爷们,我没有看错你。”

    青阳小岑蓦地抬起头,嘴唇翕动,双手握紧在身侧,松了再握紧,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才最终低下头,缓声问:“所以今日在堂上,你才将我们之间的关系撇得那么远?”

    “你我本就毫无瓜葛,实话实说而已。”白小满回答得更果决。

    青阳小岑还要待再开口,白小满确不想听他说了,明明知道青阳小岑与她之间所有的眼神交汇,怦然心动,都是做戏,可是看到青阳小岑这种对她不起的样子,白小满的心还是会有所触动,不想再次陷入死局,白小满决定先开口。

    “为了不落人口实,避嫌起见,我决定搬走了,今日收拾东西,明日就会离开。”

    青阳小岑双手迅速背到身后,拳头攥得骨节咯咯响,面上尽力做出宁静的样子。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我?” 


第四十一章 我来宣国是为了逃命

    郁子非坐起身,丫鬟扶着他喝下药,用帕巾擦了下嘴角,周太医再次叮嘱:“安王殿下这三日,切记按时喝药,毒性虽解,仍有残余,为保贵体无逾,还是保险一点好。”

    郁子非点头道谢,周太医就要告退,身子还没转过去,就被他喊住了。

    “周太医,当初皇兄曾经赏过本王一味药材,说是从西番进贡的,叫水凝丸,生肌止血疗效最好,用这位药治刀伤会如何?”

    周太医仔细思索一番,才回答道:“此药对外伤疗效奇好,只是十分珍贵,而且老夫刚才检查过了,王爷并无外伤,用这位药是否有些不对症?”

    郁子非咧嘴一笑:“当然不是本王,治外伤就好,既然有效,还得烦请周太医跟本王跑一趟了。”

    派人备好了车,郁子非就拉着周太医直奔清苑。

    白小满仍旧坐在走廊上,伸出腿去无意识踢着旁边的花枝,青阳小岑也不出声催促,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白小满抬头看了一眼他,浅浅笑了:“我并不是离开你,因为从来就没有跟你在一起过。”

    “你要去哪里?”

    “哪里都好。”

    青阳小岑抿紧嘴唇,语气更加急躁:“清苑就这么让你待不下去?”

    白小满也站起身,毫不示弱盯着他,一字一句回答:“你给我下套,我还往里钻,你当我真傻?”

    青阳小岑眼波垂下,复又抬起,带着一种负气的语调质问她:“我承认我的欺骗,可你呢?你敢说你对我就没有丝毫隐瞒和欺骗吗?可能你的出身让你根本考虑不到这些问题,但我知道,血色玛瑙,月纺纱,还有你那个武功出神入化的暗卫,这些都不是单纯有钱就能拥有的,不是苍国的皇族,而且是位高权重的那一拨人,根本不可能拥有,你可以认为我不聪明,但别认为我蠢,这些基本的事实我还是能分得清的,可你一直咬定自己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我一再拿事情问你,你都不肯说实话,到现在为止,你还要骗我说,只是因为你有钱而已?”

    白小满愣住,从她来到这个时空,青阳小岑口中的这一切就如同空气和水一样,自然而然的出现在她身边,也没有人跟她强调过,这些东西多么的珍贵,以至于她一直以为普通极了,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搪塞过去。

    好笑的是,她几乎将所有的事情都对青阳小岑隐瞒了,唯独她告诉过他,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在这个时空里,她对谁都没有提起过,只告诉了他,可是,在青阳小岑的眼中,那不过是她的一个玩笑而已,关于自己最大的秘密却没被他当回事。

    “我不是苍国的皇族,这点我没有骗你。很多事情上我确实隐瞒了你,即便你现在问,我也依旧不会告诉你,但我真的不是苍国人,更不是苍国的探子,我来宣国,其实是为了逃命。”

    青阳小岑吃惊地看着她。

    “我虽不是皇族,却与皇族有密切联系,伴君如伴虎,像我这种脾气的人,行事说话都漏洞百出,还容易得罪人,就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宣苍两国局势紧张,战事一触即发,逃到这里,比较容易藏身,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我被苍国追杀,宣国又跟苍国打仗,我觉得来到这肯定安全很多。没有说出来,也是想多一份保证,这种事,说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只会让我死得更快。”

    白小满嘴唇张开,还想再说什么,眼神恍惚了一下,似是自嘲般笑了笑:“这是我目前能告诉你的关于我的事情最大限度了,不要抠一些细节追问我,你问了我也不会说。”

    青阳小岑双手交握,又分开,右手扯过玉骨扇,摩挲了一阵,像是经过剧烈的思想挣扎,才开口问:“你到底要搬去哪里?你的叶宅还没有修缮好,你还能去哪儿?”

    这一句话撩拨了白小满敏感的小神经,她立刻回嘴,几乎用斗气的语气说:“我哪儿去不了啊?只要有钱,这个世界上哪里不能安身?你有大财,就看不上我的小钱了?”

    青阳小岑也生气了,说道:“你嚷嚷什么?我什么时候看不起你了?就算你有钱,现在都这么晚了,你明天就搬出去,仓促之间,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吗?”

    白小满仍不肯示弱:“我住客栈不行吗?”

    “你自己住客栈,可以啊,很方便,然后把你所有的家丁丫鬟都留下吗?这么大一个人了不要说气话!”

    青阳小岑一副认定白小满在无理取闹的样子,更是激怒了白小满:“我说什么气话?我说搬走就是搬走,你以为我是跟你闹着玩呢?”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见白小满越来越激动,青阳小岑试着解释。

    “打住!青阳小岑,你是不是以为我因为发现你玩弄我的感情,在生你的气,所以做出这些个样子,为了让你内疚,其实雷声大雨点小,只是想让你挽留我?”白小满说着,火气噌噌往上窜。

    青阳小岑顿了一下,随即补充:“你生我气是肯定的,但是搬走就不必了吧?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秋香考虑下吗?”

    白小满思维停止跳动了一秒钟,是啊,还有秋香这个病号呢。

    “秋香的病情还很严重,需要绝对静养,不止是秋香,你的下人丫鬟,还有暗卫,他们都需要安顿啊,短时间之内,你去哪里找到合适的地方?住客栈就更麻烦了,那个地方,人多嘴杂,鱼龙混杂,这点不用我说你也明白。”青阳小岑见戳到白小满的点了,抓紧加码,说到后来,白小满就不出声了。

    青阳小岑的话有道理,白小满一时气愤,忘记考虑这么多了。

    “我的安王府不就是最合适的地方吗?”郁子非出现在走廊处,边说边大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方景生和一位年纪较大的男人。

    走到近前,白小满刚转过身,郁子非就指着年纪较大的那名男子介绍:“这是皇兄派来的周太医,医术高明,刚为我诊治完,我就请了过来,为秋香看一下,听说她伤得很重,医病救人最是耽误不得。”

    白小满忙点头道谢,将周太医请进屋里,已经在里面的大夫纷纷让开,其中刚才出来汇报情况的大夫跟周太医简单介绍了下情况,周太医上前专心诊治。

    青阳小岑屏退了所有其他人等,只留白小满一人和周太医在里面,刚要转身,发现郁子非没有动弹的迹象,于是扯扯他的胳膊说:“出去吧,让太医安心看病。”

    郁子非摆摆手,用极低的声音说:“这个时候需要我好好表现,我哪能出去,你赶紧走吧,这里交给我了。”

    青阳小岑见他这副主人公的样子就来气,也压低声音但语气严厉:“你留下来能帮什么忙?”

    “在她最脆弱紧张的时候我得在身边啊,不然怎么显得亲近呢?”

    青阳小岑听得一肚子火,还要再说话,反倒是郁子非往外赶他:“你快出去吧,别添乱。”

    青阳小岑轻轻推了一把郁子非:“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出去,要走也是你走。”

    郁子非一脸嫌弃他不懂事的神情:“你怎么这么不会察言观色啊?跟我配合懂不懂?”

    两人还在你推我搡的嘀咕,白小满怒气冲冲的扭头低声喝道:“你们两个都赶紧出去!别在这添乱!”

    声音虽低,屋子里的人也都听见了,周太医转过脸来,一脸的震惊,没想到眼前这个妙龄女子竟然对安王和青阳小岑语气这么不善,但见青阳小岑和郁子非没有多说什么,立马配合的走了出去,更是震惊无比。

    白小满以为自己的声音打扰了周太医,忙笑着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刚才我的声音太大了,那个,麻烦周太医继续医治吧,我不说话了,绝对不会打扰到您。”

    为秋香仔细检查完,又亲自换了药,周太医才起身,对白小满汇报:“这位姑娘的伤势颇为严重,虽是皮外伤,但伤口十分深,已经伤到骨头,以后恐怕会留有后遗症,但姑娘福大命大,王爷刚才吩咐过了,让在下拿了水凝丸,此药是西番贡品,珍贵无比,对外伤有极为奇特的疗效,可让这位姑娘服下,受伤时间短,对恢复应该有极大帮助,若是调理看护得当,想完全恢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白小满高兴得再三道谢,连忙喊进冬香,让她伺候秋香吃下药去,亲自送周太医出来。

    一路上白小满对周太医谢了又谢,周太医直言不敢当,最后才道:“姑娘若真有谢意,就谢安王殿下吧。”

    经他提醒,白小满才转头看向等在一旁的郁子非。

    “多谢你了,周太医说了,你让拿了水凝丸这味珍贵的药,要不是你,可能秋香下半辈子的行动都要受影响了,那样的话我会自责死的,你不仅救了秋香,也帮了我,真的多谢多谢你。”

    白小满发自内心的道谢,收起刚才所有的暴躁,语态温和,青阳小岑看着此刻不再尖锐的白小满,侧脸的轮廓也变得柔美,觉得眼睛被刺了一下,像是吃了辣椒,呛得极不舒服。 


第四十二章 我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人吗?

    郁子非晃晃头:“别这么见外,为了你这些都值得。你要是真想让秋香得到最好的治疗,不如考虑我刚才的话,搬去我那儿,既然不想在清苑住了,就别跟我见外。”

    周太医听闻两人交谈十分亲近,并没有常有的称呼和客套,联系到安王让自己来这里诊治的目的,已有七八分猜测到了安王的心思,想卖个人情,于是说道:“安王府里药材珍贵丰富,且在下这几日都要去府上为安王诊治,若姑娘搬过去,倒是方便极了。”

    白小满被他们说得心动,抬眼瞥见青阳小岑寒意十足的脸,心里一横,道:“好,我搬过去。”

    青阳小岑抬眼望向他们,白小满没有再看他,反倒是郁子非对着他笑了一下,还眨了眨眼睛,青阳小岑捏着玉骨扇,招呼都没有打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方景琢听闻了此事,站在青阳小岑书房门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景琢,你伤还没好,站在外面做什么?暑气太盛,别中暑,赶紧进来。”青阳小岑的声音传来。

    方景琢走进去,跟青阳小岑汇报了下最近商行的一些情况,提到了近期清苑从苍国进货时候遭遇的盘查和克扣,因为两国对垒数月,虽未动兵,但战事一触即发,此时双边贸易往来自然盘查的紧,但也不排除有人趁机捞油水,压榨商人的可能,此事该如何解决。

    青阳小岑略一沉吟,吩咐道:“派人去通知安王,他欠我一个人情,会帮忙解决的。”

    方景琢又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见他整个人没精打采的,于是试探性问:“白姑娘这就要搬出去了?”

    青阳小岑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声音也极细极轻:“也好,在安王府,郑王府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总归比在清苑安全。”

    方景琢转身要离去的时候,青阳小岑喊住他,迟疑了几秒才开口:“吩咐修缮的人,抓紧时间,以最快的速度修好叶宅。”

    方景琢一脸奇怪,但仍旧点头答‘是’,明明之前主子嘱咐过,让工人们慢点干活的啊,怎么今日又要加快速度抢修了呢?

    青阳小岑整个人向椅背靠去,无意识地望向叶宅的方向。

    修好了,她就有了自己的家了,事情平息,想回来住就回来住,不必在担心无处可去了。

    白小满让人连夜收拾东西,叶宅虽然离全部修缮好还差很多,但是有几个小院子也能住人了,于是她将宋明几个下人都安排在了叶宅,并未跟着她去安王府,命令他们督促工匠抓紧时间。

    春香夏香和冬香带了一起过去,毕竟要有人照顾秋香,而且她也用不惯陌生人来照顾自己,住在清苑这段时间也置办了不少东西,都让宋明他们搬回了叶宅,她自己的紧要东西没几样,很快就收拾好了,回到房间里,坐在床上发着呆。

    没一会传来敲门声,白小满奇怪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来找她,打开门一看,是一直伺候青阳小岑的叫萱草的丫鬟。

    “这么晚了什么事?”白小满问。

    萱草行礼,双手递过一个油纸包,说:“先生让奴婢给姑娘送过来的。”

    白小满并没有接,冷冷地问:“什么东西非要这么晚送过来?”

    萱草十分意外白小满的这种反应,斟酌一番,才为难地说:“奴婢并不知情,只是先生刚才吩咐奴婢,务必送过来,让姑娘收下,东西还是热的,又用油纸包着,想必是为姑娘准备的宵夜吧。”

    白小满看着萱草有几分战兢的神情,一丝自责涌上心头,生青阳小岑的气,关一个小丫鬟什么事?人家不过也是跑腿的,何必难为她?白小满接过油纸包,轻声说:“劳驾了,东西我收下,你回去吧。”

    萱草一脸蒙大赦的样子行礼离开。

    白小满将油纸包放在桌子上,跟自己收拾好的包袱并排挨在一起,暗影中看过去,像是两个灰突突的小土丘。

    白小满半天没动弹,直到鼻子敏锐的闻到油纸包里散发出来的清香。

    起身打开油纸包,青绿的荷叶包裹着炸的金黄的糯米团子,因为长时间的包裹,已经有点起坨,但依旧散发着阵阵好闻的香气。

    白小满不知道青阳小岑为什么忽然派人送来这个吃的,大半夜的吃糯米,他难道不知道会消化不良吗?

    正在想着,窗户上映入一个身影,白小满眼都不抬,就知道,糯米团子的主人来了。

    “今日入宫,皇上赏赐的,我小时候最爱吃这种甜食,每次入宫,皇上都会派人做好了给我吃,想着你没吃过,所以带回来,我不是答应过你,不能陪你爬山,会带好吃的给你吗?这个并不是纯糯米做的,加了藕粉淮山粉,好消化,晚饭你也没吃,饿了就吃点吧。”

    白小满这才抬头找寻他的身影,窗户上只余一抹清冷的月光。

    推开窗户四处找寻,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头顶处传来一阵异于风吹来的声音,白小满抬头望去,穆勒竟倚坐在高高树顶之上。

    “他已经从西门走了。”穆勒遥遥说道。

    白小满点点头,手攀住窗沿,纵身提气,脚在第一根大树枝上点了一下,借力上升,飞到穆勒身旁。

    穆勒一直打量着她,出声讽刺:“多久没练功了?”

    白小满毫不在意地回答:“在锦城不得隐藏一下吗?哪能像以前那样每日练功。”

    “还是你懒吧?外功不练,内功总可以修的吧?”

    白小满点点头:“是啊,我向来很懒,你难道不知道吗?”

    穆勒也不多说,继续眺望远方。

    白小满学着他的样子,看了一会忍不住吐槽:“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忧郁个什么劲,动不动就45度角仰望天空,这么大黑晚上的,天上有啥?就算是月亮很美,你每天都看,除了一个大银盘,还能看出花来?”

    穆勒侧头瞅了她一眼,显然对她这种怪异的言谈已经十分习惯了。

    “想笑我就笑吧,我保证不打你。”白小满叼着一根细细的树叶茎,说完轻轻吐了出去。

    穆勒指了指刚才青阳小岑离开的方向:“不去追?”

    白小满哈哈干笑了两声:“我为何要去追?”

    穆勒却并不买账,淡淡地说:“你比在苍国的时候好像更快乐,也更自在了,就冲这点,也该追上去。”

    白小满摸摸自己的头,承认道:“你平日那么细心的一个人,看出来不奇怪,我现在的日子虽然没有比不上在苍国的时候锦衣玉食,但是确实自由自在,而且也更加轻松,不必背负太多的重担,更不需要一直小心翼翼地看人脸色。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过得更好不是因为青阳小岑,是因为离开了苍国那个牢笼,我的身体和心里,都自由了。”

    “在苍国,谁给过你脸色?谁又敢给你脸色看?”穆勒随口问。

    白小满噗嗤笑了出来:“穆勒,老实说,离开苍国以后,你也变了不少啊,比以前健谈了。”

    穆勒扫了她一眼:“我原本就是如此,不过是你没发现而已。”

    白小满点点头,又想到什么,忙说:“大家也都见到你了,以后你就不要再当暗卫了,你看你,堂堂七尺男儿,一表人才,武功高强,性子又腹黑,这活脱脱就是霸道总裁范儿啊,总藏起来多亏得慌。”

    穆勒皱眉:“你越发胡言乱语了,这回说得什么新词我完全听不懂。”

    白小满拍拍他的肩膀:“你不用明白,只要知道,我现在当你是家人,因为身边除了你之外,都不确定他们抱着什么居心接近我,能让我真正放心依靠的人,现在就剩你了。”

    穆勒转过脸来,神色有几分不忍,白小满憋住笑,问:“你看我现在是多么的可怜,凄惨,就差再多一个继母给我投毒了,所以,你就听我的,别再藏着掖着了,你出来,光明正大跟在我身边,当我的护卫,也没人说得出什么来。”

    穆勒听完才觉后悔,白小满是谁,怎么会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呢?除非她故意为之。

    “不必了,我还是习惯......”穆勒没什么表情地说着,白小满却像炸了毛的公鸡一样:“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着急拒绝我,一个大老爷们,傲娇个什么劲啊?你以为自己还是隐形人吗?我身边的还有郁子非,青阳小岑,包括他们身边的人都知道你的存在,你当你是三岁孩子玩躲猫猫呢!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穆勒表情一紧,还要开口,白小满立刻抢过话头:“我给你两个选择,一,自己主动出来,二,每一次你不出来,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喊你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亲自动手把你揪出来。”

    穆勒没有回答,白小满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小伙子,识时务者为俊杰,早点休息,明天还得搬家呢。”

    白小满提起裙摆,正要飞身下树,穆勒突然出声:“等一下。”

    白小满火呲呲地回头说:“大哥下次别这么突然让别人停下行吗?容易闪到腰!”

    穆勒嘴角难得挂着一丝笑意:“你真要搬走?”

    白小满昂首挺胸:“为什么不搬?有些事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还怎么涎着脸皮住下去?我也是有自尊的人好不好?”

    穆勒向着白小满卧室的窗户那指去:“人家不都给你送好吃的了吗?”

    白小满摆摆手:“我是被这么一点东西就收买的人吗?”

    穆勒没再说什么,白小满回到屋里的步伐几乎可以用逃窜来形容了。 


第四十三章 将计就计

    不管将糯米团子放到哪里,整个屋子都弥漫着诱人的食物香气,白小满原本不饿的肠胃,也开始蠢蠢欲动了,翻了无数个身之后,白小满索性坐起来,喊了声:“穆勒!”

    穆勒瞬间出现在门外:“什么事?”

    白小满打开门,将糯米团子一股脑塞到穆勒怀里:“替我解决掉吧,我要保持身材,不吃了。”

    穆勒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荷叶糯米团子,奇怪地问:“不吃放着就好了,实在不愿意吃,扔了便是,何必给我?”

    白小满龇牙咧嘴地说:“扔了可惜,放在屋里,我嫌它熏得慌!味道太重,不可以吗?”

    穆勒果真低头去闻,刚要说:“还好啊,味道不大啊......”

    门已经‘砰’地一声关上,穆勒摸摸险些被碰的鼻子离开了。

    白小满气得端起茶杯喝了好几碗凉掉的白水,火气才渐渐下去一点。

    清早,天还未亮,白小满就起来了,洗刷完毕,呆愣地坐在房间里,不知道该干嘛。

    原本晚上就睡得晚,而且睡得很不好,时而清醒时而做梦,原本趁天快亮了想睡个回笼觉,大脑却越发清明了,索性起来,收拾妥当之后又一阵迷茫,以往这个时候她还在呼呼大睡,醒来不紧不慢的洗刷完,就赶去饭厅,青阳小岑每次都早早坐在桌子旁,笑意盈盈地等着自己。

    这么想着,白小满起身,朝着饭厅走去。

    走到饭厅门口,白小满眨了好几次眼睛,再三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

    原本以为会是空空如也的饭厅,却人来人往,白小满在离门口处不远的位置停下来,向里面看去,青阳小岑站在桌子旁,视线来回在桌子上穿梭,管事的人正指挥丫鬟来回奔走,将一盘盘精致可口的饭菜摆上桌,每一份饭菜下面都有一个盛着热水的碗托着,应该是为了防止饭菜冷掉。

    白小满愣住了,站住停滞不前,她并未发一言一语,但青阳小岑却背后有眼睛一般,倏地转过身来,与她四目相对。

    白小满登时有些慌乱,垂下眼帘四处乱瞟,转来转去,视线经过青阳小岑的身边时,还是停住了眼睛。

    有些人,注定了,你的眼光没法从他身上离开。

    白小满指了指桌子上的琳琅满目,问:“这些不会是为我准备的吧?”

    青阳小岑点了下头。

    白小满哄笑一声:“最后的早餐,这么丰盛啊?”

    青阳小岑并没有捧场地笑,依旧定着身量看着她。

    白小满撇开头,语气闲适,说:“其实不用这么大阵仗,我离开,你是不是恨不能敲锣打鼓欢庆?”

    青阳小岑断然否认:“我并不希望你走。”

    白小满心头一紧,收声没再说笑。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我约莫着你应该比平时要醒得早,但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起床,所以提前备好,用热水温着,吃的时候冷热正好,没想到你今天起得这么早。”

    青阳小岑一如既往的实在,有什么说什么,白小满心神忽然放松,也不再端着。

    “我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就直接起来了。”

    “你非走不可吗?”青阳小岑声音有些低沉,白小满略带几分嘲讽地说:“你们不都给我使计谋吗?我就给你们来个将计就计,不行吗?”

    青阳小岑心里一堵,想要解释些什么,可又觉得说什么都苍白无力,闷不吭声地帮白小满盛粥添饭。

    “你知道吗?安王为了救我受伤,我心里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感激,而是庆幸,幸好你没有跟来,幸好受伤的不是你。”白小满说完,轻声叹了一口气,青阳小岑猛然抬头,左顾右盼之后,手心变得潮湿,他将两手交握,传来湿湿凉凉的感觉,太意外了,他竟然有些慌乱。

    “你看我自私吧?人家安王好歹对我有恩,我却巴不得他受伤。不过,我也不是彻底没良心,也觉得挺对不起他,十分感激他当时能在场,幸好他在,不然,可能事情没法这么妥善收场。”白小满自顾说着,仿佛根本不在乎青阳小岑会不会有回应。

    青阳小岑干干地‘哦’了一声,转过身去看看桌子,又将身体转过来,看了一眼白小满,手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又放了下去,才吐出一句:“坐下吃饭吧。”

    如果不是因为这段日子的接触,可能白小满还看不出来,青阳小岑刚才的样子叫做局促,看着他有点慌了神的模样,白小满心里闪过一丝喜悦。

    胃口出奇的好,白小满吃到饱饱才起身准备道谢告辞,昨天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和负气别扭都仿佛不存在了一般,青阳小岑却先她一步说:“桌子上的吃的大半部分还没动呢,怎么就不吃了?”

    白小满险些笑出声:“青阳,我现在确定,你是真心想为我送行了,你准备这么这么大一桌子饭菜,够十个人吃了,现在要我一个人全部吃完,不要太难为我啊!”

    青阳小岑听完,也看向桌子,好像才回过神来似的,笑了两下:“还真挺多的。”

    “你也吃点呗,刚才光看我吃去了,看你都没怎么动筷子。”

    青阳小岑神情有几分冷寂:“不了,都是你爱吃的,我吃不下。”

    白小满抿起嘴,两人都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白小满才轻轻地说:“你这么说我会以为你很关心我,舍不得我,其实你大可不必装成这样。”

    青阳小岑抬起头盯着她,嘴唇微微张开又合上,眼神虚无缥缈,将屋子里每个可有可无的角落都扫了个遍,就是不肯看一眼白小满,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白小满用手蹭了下鼻尖,笑得很豪爽:“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合适,于是改口:“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说完连自己都逗笑了,青阳小岑也跟着笑问:“怎么,临别在即,诗意大发,准备作一首?”

    白小满忙摆手:“我可没那个才华,就是看不得这么伤感的氛围。我人走了,不是还在一个城里吗?你挺够意思的,比我大度,没让咱俩的道别演变成老死不相往来的戏码,换做我可能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青阳小岑低下头去。

    “何况,你这人真诚不做作,很合我胃口,咱们做不成恋人,还是好朋友,对吧?”

    说完白小满举起手来晃了晃,青阳小岑看着她已然爽朗的笑容,恍惚了几秒,轻飘飘地点头说:“对。”

    马车悠悠晃着向前行,白小满掀起帘子,再回头去看,还是没有青阳小岑的影子,从吃完早饭之后,他就仿若消失一般,因为郁子非亲自来接,所以整个送行还是得到了清苑上上下下的重视,主人虽然未到场,是管家方景琢带伤主持的。

    方景琢对白小满说了一堆客套话,又跟郁子非应酬一番,白小满眼神几次略过大门口,都不见一人身影,渐渐也没了耐性,瞅着方景琢说完一段话的空档,就推脱担心秋香身体,先上了车。

    方景琢也没再磨蹭,跟郁子非也不是外人,两人都没再寒暄。

    不想单独面对郁子非,所以白小满选了坐在秋香的车上,又怕她会碍事,所以尽量将身体蜷缩起来,不碰到秋香,好在周太医已经说过了,秋香吃完药效果极佳,总是处在昏睡之中也是因为失血过多,日后慢慢调理,如果没什么意外,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白小满看着沉睡中秋香的面容,用力回想着跟她相处这段日子的点滴,发现竟然有些模糊,虽然每日想见,但她对于秋香的既定印象,还是停留在唐伯虎点秋香这个梗上,甚至突然想起她来,都会跟她曾经在自己世界看过的影视剧里的扮演者混淆。

    白小满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好主人,举着人人平等的旗子,其实在偷偷享受这种被人照顾的清闲生活,说到交心,她就更差劲了,在她的心中,秋香是个不错的孩子,可以聊聊天,侃侃大山,但从未当她是真心的朋友。

    穆勒随着一众人骑马行进,对于他的突然出现,主要人物,例如方景琢,方景生,郁子非谁的都没有丝毫意外,毕竟他们早就知道有他的存在,不过是工作性质由隐蔽变为明处罢了,春夏冬三香倒是惊诧不已,不知道为何自家队伍里会忽然多了这么一个,冷峻的男丁,白小满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就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这是我的护卫。”

    众人刚经历这次生死,理解集体跑偏,以为白小满怕再遇害,特地找来保护她的,也好,白小满反正也懒得解释。

    快到安王府,白小满让队伍停下来,从马车上下来,刚到郁子非的马车跟前,车门已经打开,郁子非从上面跳下来,问:“出什么事了?怎么忽然停下来了?”

    白小满说明来意,表明自己不肯从正门进去的意思,郁子非挺惊讶的,缓缓地说:“你是我府上的贵客,从正门进有何不可?”

    白小满再次拒绝:“我一不是官,二不是亲戚,没这个道理,别难为我了,你若执意如此,那我只好另寻他处,不再打扰你了。”

    说完白小满转身就要走,郁子非忙拉住她:“你这什么猴急脾气,我又没说不依着你。” 


第四十四章 寄人篱下

    白小满向后退了一步,望着郁子非笑道:“王爷,我是您安王府的外人,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才这么直接说,你要是也当我是朋友,就听我的一回。”

    郁子非点头:“好,依你,我知道你有你的顾虑,不过,我话摆在这里,你脑子里的那么想法担心,都是多虑!”

    白小满伸出右手食指左右晃晃:“话别说得太早哦,安王殿下。”

    郁子非也笑出声,一行人低调地从侧门搬进了安王府,郁子非也算是有心,方景生也能干,专门腾出了一个别致的院子给白小满以及丫鬟们住,尤其为穆勒特意准备了一间房,在偏院里,十分宽敞舒适,白小满看了一圈,却唯独对穆勒房间的安排不满意,手一挥,指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卧房说:“把这间屋子收拾出来,穆勒住那里。”

    丫鬟们都将头深深低下,仿佛听了什么禁语,郁子非把白小满拉到一旁,悄声问:“我知道他是你的护卫,但是住那么近,是不是有点不妥啊,难道你对我安王府的守卫不放心?还有我呢,再说,你自己不也一身功夫吗?”

    白小满懒得解释:“他住旁边,我放心,再说也习惯了。”

    郁子非还要多说,白小满岔开话题问他:“周太医什么时候来?”

    “再过一会儿就会到,正好你安顿下秋香。”

    白小满又问:“周太医上午为你诊治,你都不用上朝吗?”

    郁子非微微一笑,颇有几分得色的摆摆头,白小满了然:“对了,你是个闲散王爷,不在朝当值,不用上早朝。羡慕你,命真好啊,出身富贵,只要没什么非分之心,就可以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哪像我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就是一辈子操持的命啊,我岂止是羡慕,简直要嫉妒了!”

    郁子非不以为然:“你真以为我的好日子这么简单?”

    白小满从郁子非的脸上似乎看到了一种叫做委屈的神情,心里觉得好笑,但又不想跟他争执,便摇摇头说道:“我知道,享受巨大富贵权利的同时也要接纳一定程度的失去,你们表面光鲜,谁都有一本血泪史,不必多说,昨晚没睡好,我得回去补觉了,王爷告辞。”

    郁子非喊住她:“你跑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白小满刚站住要转身,就有下人来传话,说皇上宣他即刻进宫,车子已经在门外等着了,郁子非对白小满摆摆手,赶忙去准备了。

    接下来两三天,白小满都没有见到过郁子非,她也懒得问,每日除了帮忙照看秋香,就是跟穆勒下棋,偶尔在房间里对坐练练内功,至于拳脚功夫嘛,暂时还没有搬出来光明正大的练习,毕竟隔墙有耳,她这么明目张胆地练功耍把式,在安王府里,实在扎眼得很,白小满还想过几天安生日子呢,所以这两天她的日子过得倒也简单。

    最让她开心的是秋香好了很多,只是前胸还有些疼,不能随意起身,需要好生调养,好在安王府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好药好东西了,郁子非又有话在先,随便她用,白小满用起来也毫不含糊,让周太医尽情开方子,这样才短短几日,秋香恢复得就超级快,已经能跟人说好一会儿话,可以被扶着慢慢坐起来了。

    白小满发现自己拥有一个无敌消息渠道,就是她家的丫鬟,都说女人最是爱说说道道,这点还真不夸张,尤其在古代,啥啥消遣娱乐方式都没适合女人的时候,八卦就是最好的消遣方式了。

    她不去打听窗外事,但丫鬟下人们之间的话还是源源不断将消息递了过来,比如说最近大理寺还有京都衙门闹得特别凶,无数的平民商人还有在朝官员,纷纷加入了讨伐郑王爷的大军,各种血书,当街拦轿的戏码层出不穷,泣诉郑王府滥杀无辜,欺男霸女,强买强卖,圈地敛财等等各种欺诈罔顾国法家规的卑鄙事端。

    白小满听着差点笑出来,郑王府到底是造了多少孽啊,才一点风吹草动,就惹得民怨沸腾。

    吃完晚饭,白小满正在院子里溜达,穆勒没有出声地陪在一旁,突然起身回到自己房里,白小满还在看着刚关上的房门,郁子非就出现在门口了。

    “这几天有事忙得没有时间,都没过来看看你,怠慢了,我这向你赔罪了。”郁子非边说边笑。

    白小满心情不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个下人来回禀,并交过来一个账簿,说是西番使者参观的宝物名单和详细介绍,等到下人离开,郁子非将账簿收在袖兜里,白小满才问他:“西番使者终于来了?这几天都是忙他们的事吗?”

    郁子非点头:“我就是帮着归拢归拢,监督他们准备好,也不光是这事,还有别的事。”

    “那你都不用去宫里吗?可别因为给我赔罪耽误了正事啊!”白小满劝道。

    郁子非摇头说:“这事到此为止都不归我管了,虽然前期筹备我帮了点忙,但皇兄知道我最烦这种交际应酬,人心都藏在深井里面,表面上说的都是官场的虚话,忙一天能累个半死,主要是我跟小岑关系好,所以才派我去开口借东西的。”

    听到青阳小岑这个名字,白小满愣了一下,这两天她尽力不去想,也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似乎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这个人就与她是两个世界一般,再不曾引起什么波澜。

    别说这个时代,就算是在白小满所处的现代,通讯各种发达,真要是想不联系的两个人,依旧可以做到半点波痕也没有,简单得很。

    见面这种事,从来都是你情我愿,才得以促成的,我若是想见你,漂洋过海都可以去,若是不想见,只隔一墙,也可看做天涯。

    白小满冷着脸转过身去,郁子非以为她听到什么不高兴了,正要找话找补,白小满岔开话题问:“那谁负责西番使者?”

    “是郑王爷的儿子,祁王。他最爱这种应酬场合,这个美差落他头上,求之不得呢,现在每天不是在皇宫里陪着西番使者看歌舞,就是观光宝物的,美着呢。”

    白小满咋舌:“这郑王府果然势力滔天,西番国家富庶,财大气粗,外面闹成这样,他儿子还是能揽下肥缺,了不起。不过他儿子也真够心大的,家里的事都焦头烂额了吧?还能坐得住,可真沉得住气。”

    郁子非有点吃惊地问:“怎么,你也听说了这几天郑王府的事?不错嘛,消息还挺灵通。”

    白小满笑笑:“那也不看看我人在哪里,这里可是安王府,全锦城最热门的地方,消息能不灵通吗?何况,我还是当事人之一,有的是人着急把消息往我这递,我当然可以做到,足不出户,尽知天下事了。”

    郁子非跟着笑起来:“这下放宽心了吧,你的案子,只能算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桩了,现在郑王府可没有精力来对付你,有够他们忙的。”

    白小满没有回答,但心里却是明镜一般,这两天听到的消息更加验证了她的猜想,郑王府这颗大树,离倒塌已经不远了,她只需要看好戏就行了。

    冬香进来,见郁子非在场,有几分怯怯地禀告:“姑娘,谢孺人和宋孺人,还有王府的几位美人都来了。”

    白小满挑挑眉,转过身去直直望着郁子非。

    郁子非脸色忽变,语气颇为着急:“她们怎么来了?”

    正要出去,白小满喊住他。

    如果今日是在清苑,青阳小岑的小老婆们找上门来,可能白小满会没什么好脸色,让青阳小岑管好她们,但是面对郁子非,她说不出一样的话,也知道,虽然他们之间聊天什么的,看起来像是朋友,其实并不是朋友。

    将青阳小岑称呼猪一样的朋友也好,总之白小满猜对了郁子非在她身上打的何种主意,郁子非掩耳盗铃,想着能从白小满身上挖出点什么新闻,殊不知白小满对他的心思意念,早就了如指掌。

    “王爷,我可以算是说来投奔你的,跟你实际上并无什么瓜葛,麻烦你跟你的家眷说清楚了,千万别有什么误会,女人们之间要是真是较起劲来,会死人的。”

    白小满一脸认真,郁子非却笑了:“你想多了吧,再说,还有我呢,你不相信我会保护你?”

    白小满点头:“相信啊!要不是你,可能我这段日子都没法安生过日子,郑王府还有他们底下那一帮人吧,就够我头疼的了。”

    “那还担心什么?”

    “王爷连郑王府的人都摆得平,相信您的两位孺人,还有几位美人,都希望王爷能解释解释,我只是借住两天,对她们没威胁性的。”

    郁子非听完不可思议地笑了:“你竟然也会在意起他们的态度?我请你来的,你尽管住就是了,谁还会给你脸色看?”

    白小满点了一下头:“当然在意,我毕竟是寄人篱下,主人老婆们的脸色,该看还是要看的。”

    郁子非收起笑意,语气变得严肃:“她们难为你了?” 


第四十五章 宋孺人

    见郁子非想法跑偏了,白小满生怕他脑补一出后宫撕逼大戏,连忙摆手解释道:“你别理解错了,我来这的几天一直很平静,没有任何人为难我,我想她们也是带着一丝好奇心吧,毕竟自家男人带了一位女子回来,总归是会有点想法的,想来看看我是不是三只眼睛四条腿,不也很正常吗?只是我不善于应付这种场面,怕给你添麻烦。”

    郁子非听完,想了一会儿,竟然笑了起来,白小满正奇怪着,郁子非指着她哈哈大笑:“也对,谁还能给你找麻烦?要是惹到你,你不给他们好看就算是烧高香了。你是怕她们来,要是惹到你,就赏她们鞭子吗?”

    白小满一哆嗦:“王爷,你能不能不要取笑我了?我又不是瑶琴郡主,没有拿鞭子抽人的癖好,再说,谁借我的胆子,敢这么冒犯您的内室?我又没活腻。”

    郁子非不笑了,正色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叮嘱过她们了,叫她们不要来打搅你,看来我素来实在是太好说话了,以至于她们都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说完就气势汹汹地要向外走,白小满赶紧拉住他:“你要干嘛?”

    “既然叮嘱无用,那就只要警告了。”郁子非回答的理所应当。

    白小满忍不住心里翻了个白眼:“安王殿下,您要是为了小女子我,去严厉训斥您的孺人和美人,那么我在安王府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郁子非不解地问:“你连瑶琴都不怕,对我也没大没小的,竟然会怕外面那几个妇人?”

    白小满一脸嫌弃他不懂事的样子:“你怎么知道女人要是计较起来会有多恐怖?其实历史上后宫的血腥八九成都是出自女人之手,我不过是来借住两天,要是掀起波澜,那不是罪孽吗?我可不想蒙受这不白之冤。”

    轮到郁子非笑了:“倒也不算冤枉,我确实挺倾心于你的。”

    白小满在郁子非貌似深情款款的注视中,打了个哆嗦,要是他是青阳小岑该多好啊,那样她就可以直接说:“够了啊,你别装了,你的伎俩老娘早就识破了。”

    但眼前的人是安王,白小满不敢这么说,也不能这么说。

    白小满露出诚惶诚恐的神情:“王爷说笑了,我何德何能,一样的玩笑不要总开,不然我会害怕的,我只是一介没见过世面的小人,千万不敢辱没了王爷的圣名。”

    郁子非却不买账地拆台:“你心里才不是这么想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白小满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你玩的这一出叫欲擒故纵吧?”郁子非眯了眯眼睛问。

    白小满也学他眯了眯眼睛,摇摇头:“我可没想着要擒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王爷不要混淆了我对您的感情,只是单纯的朋友之谊。”

    郁子非追问:“你说说我到底有什么不好,你为何不喜欢我?”

    白小满差点笑出来:“按照你这个标准,那我也可以问问,我哪里好呢?让你这么喜欢我。”

    郁子非张嘴,却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白小满一下子乐了,郁子非赶忙给自己圆场:“你身上的长处当然多得是,我不过是在考虑怎么说,才不显得轻浮。”

    白小满不打算难为他,就问:“别这么伤脑筋了,既然想不出我哪里好,干脆说说我哪里不好算了。”

    这下轮到白小满惊讶了,因为郁子非竟然也是一脸回答不出的样子,左思右想了一会儿,才丢出一句:“你脾气不大好,跟小岑似的,像个倔驴。”

    白小满转身不再看他,脸上却意思笑容也没了,她分不清郁子非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总是提起青阳小岑的名字。

    “我先去看秋香了,王爷请回吧。”

    郁子非以为自己的话惹着了白小满,喊住她:“你生气了?”

    白小满整理了下思绪,才摇摇头:“没有。我原本就知道王爷并不喜欢我,所以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会宽容很多,几句话而已,犯不着计较。”

    郁子非还在解释,白小满也不打断,安静听他说完,冲着他微微一笑。

    郁子非呼出一口气,声音挺没底气的。

    “你不信我的话吧?”

    白小满抿抿嘴,解释道:“就是因为王爷并不喜欢我,所以对我的好,对我的坏,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王爷不妨想一下自己心爱的人,好坏是否都了然于胸呢?”

    郁子非愣了一下,脸色渐渐收紧,随即说道:“你好好休息。”

    走出院门,看见莺莺燕燕一大群女人,为首的正是平日里最得他宠爱的宋孺人。

    见郁子非走出来,谢孺人和宋孺人相顾对视一眼,接着赶紧迎上去娉娉婷婷地行了个礼,郁子非将两人扶起,语气和善地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宋孺人性子活泛,抢先回答:“妾身们想着,白姑娘入府已经好几日了,姐妹们却一直无缘得见一面,既然来者是客,又都是姐妹,妾身们想着总归是要认识一下的。”

    郁子非态度仍旧和煦:“本王不是叮嘱过你们吗?这位白姑娘是本王的朋友,来府上住一段日子,你们不要去打搅,怎么,是不是忘记了?”

    宋孺人并没有察觉到郁子非话里的不悦,仗着平日里自己得宠,娇俏着声音说:“妾身怎么会忘记王爷的话呢?妾身只是觉得万一白姑娘有什么缺乏的东西呢,毕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妾身也好帮衬着点。”

    郁子非脸色一冷:“她什么也不缺,我已经让景生专门为她安排了丫鬟老嬷和跑腿家丁,不用你热心帮忙了。”

    宋孺人一时怔住,被郁子非这么冷言冷语地训话,还是头一次,自打她进门,就只觉得安王人长得俊美,性格潇洒,最难得是毫无世子子弟的暴虐乖张,脾气好得不得了,大事小事上,几乎从未红过脸,即便是犯了错,他也不痛不痒地申斥几句,事就这么过去了。

    尤其宋孺人,年轻貌美,性格活泼,还擅长歌舞,在安王府里,很是得宠,平日里安王几乎都是宿在她处,谢孺人虽然比她早进门,但名分上并没有比她高,而且性子更沉稳,不像宋孺人那般会撒娇卖乖,后来居上,所以在王府里,丫鬟家丁也都是见风使舵,唯宋孺人马首是瞻。

    但谢孺人的优点在于她性格沉稳,不骄不躁,且心思细腻,颇有谋略,宋孺人虽然得宠,地位也高于其他几位美人,但她性子不容人,善妒又有勇无谋,丫鬟美人得罪了不少人,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便是小人逼急了也能折腾出点花来,暗地里不少人给她穿小鞋,不是最爱的衣裳不翼而飞,就是刚买的香脂掉进了水里。

    以宋孺人的性情当然是暴跳如雷,严惩一干人,事情就是这样恶性循环,越是暴力镇压,越是激起了底下人的反抗之心,所以那几个月之内,宋孺人简直过得糟心不已,脾气更加骄纵,逮着郁子非就一个劲的告状,开始郁子非还安慰她,派方景生去调查一番,时间久了,这种事又多了去,偏偏都是芝麻点小事,追根究底都没这个必要,被她闹得心烦,索性郁子非都躲着她。

    谢孺人这时如同天使降临一般,造访了宋孺人的院子。

    从一开始,宋孺人就听说了这个谢孺人并不是很得宠,样貌才情都不出众,不过是出身官宦人家,所以封了孺人位分,加上她进了府之后,明里暗里也试探打压过她,谢孺人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更让宋孺人从心里小瞧她,不把她放在眼里,就算将来封妃那一天,谢孺人也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所以谢孺人的到来,宋孺人简单的以为她是想来看自己的洋相,说不定,底下那帮杂碎针对她就是在她的指使之下,来报复自己比她得宠。

    但谢孺人简单两句话就帮她分析出了目前情势的优劣势,并且耐心的劝说她,对待下人大可不必太过计较,宋孺人从开始的不屑,到后来被她娓娓诉来的道理说服,不禁对她另眼相看,虽然心里还有戒备,但是也愿意去尝试一番。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宋孺人依照了谢孺人的建议,情况果然改善了很多,心情好了,伺候起安王来也更加得心应手,几次之后她就又重得了安王的欢心,整个安王府里,宋孺人的恩宠胜过任何人。

    而且谢孺人并不出风头,也不争宠,宋孺人之后,安王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再纳美人和侍妾,但他生性风流,加上底下有的是人拍马屁,送美女过来,安王自然挑合心意的收下,这可气坏了宋孺人,几次想要闹,幸亏谢孺人劝阻了她,安王还夸她懂事识大体,过了新鲜劲,又对宋孺人宠爱如初,反而是后来的美人坐了冷板凳,经此一事,宋孺人对谢孺人信任倍增,两人关系也亲近不少。

    所以这次来探望白小满,她就先征求了谢孺人的意见,得到她的肯定之后,拉着她又喊上几个美人一起过来,却不料郁子非会如此反应。 


第四十六章 疯狗出没

    郁子非的这句重话,让宋孺人嫉妒万分,一个没名没分的女子,竟然让郁子非这么费心照料,待遇如此之高,跟她当年也有的一比,接着一股委屈之感升起,她不顾谢孺人的眼神示意,拧着身子撒娇责怪道:“王爷既对白姑娘如此重视,何不早日接近门,妾身们也好多一个姐妹?”

    果不其然郁子非脸色更冷:“她进不进门用不着你操心,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我再说一遍,少来这里转悠,打扰白姑娘的清静!”

    说完一扫袖子就大步离开,气得宋孺人咬着下嘴唇将手帕生生扯碎了。

    谢孺人上前低低劝道:“别逞一时之气,从长计议。”

    宋孺人咬着牙根:“从什么长计议,你就是太窝囊,我才不跟你一样,不就是个没过门的小妾吗?咱们安王府已经有你我两位孺人了,难道一个没来历的野丫头还能封王妃吗?最多就是一个美人,也在你我之下,得意什么?我就不信了,我还治不了她!”

    谢孺人知道她是将刚才被安王训斥的气撒在了自己身上,这个时候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干脆没有出声,只是微微说了两句,将她劝走。

    第二天一早,郁子非就过来了,白小满以为昨天她的话刺激到了他,怎么也能管两天用,让郁子非可以别忘自己这跑得这么勤,没想到郁子非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冬香禀告完了,白小满就坐起来,无语地换了一件能见人的外衣,打开门,还止不住打了个哈欠,觉得不礼貌,又用手捂住了嘴,抱歉地笑笑:“对不住,失礼了。”

    郁子非不在意地笑笑:“我一会要进宫了,这次是为了郑王府的案子,可能明天晚上才能回来,特地来看看你。如果大理寺来找你出门作证,务必等到我回来,不要轻易跟陌生人出去。”

    白小满神色不再嬉笑:“你担心会有人对我不利?”

    郁子非点点头。

    白小满认真地道谢:“谢谢你,王爷,我知道你让我来你这住,其实有很多考量,多谢你对我的保护。”

    郁子非咧嘴笑笑:“你知道?”

    白小满假装嫌弃地说:“我当然知道,不过你也是多余,没了你我照样也没事。还这么罗里吧嗦来嘱咐我,我的安全意识可是很强的。”

    郁子非苦笑一声:“得了,一片好心你还不领情。”

    白小满不是不领情的,见郁子非也不生气,便忍着笑,脸上故意装出厌烦的样子赶郁子非走:“你快走吧,大清早扰了我的美梦,啰啰嗦嗦的。”

    郁子非见她眼底的笑意,微笑道:“我这还不是担心你,你反过头来还嫌弃!”

    “对对对,我不知好歹行了吧?赶紧走吧,我还要再睡个回笼觉呢!”

    说完白小满轻轻将郁子非推开了两步,郁子非笑着摇摇头离开了,白小满咣当一声把门关上,背靠在门上,一脸的疲惫,该来的还是来了,无论她后来怎么后怕,抗拒,这个案子她总归躲不过去,只要她想留在锦城一天,就不能一直藏着不露面。

    郁子非把她接过来,避开了很多不怀好意人的耳目,即便青阳小岑有心帮她,可毕竟一介平民,哪比得郁子非有权有势,不看僧面看佛面,皇上这般看重郁子非,别的人就算想动手,也要顾忌三分。

    何况,她又怎么确定,青阳小岑有保护她的心呢?

    白小满抠抠指甲,干脆地回房间躺下继续眯着眼睛休息。

    坐在精心布置后珠光宝气的房间里,宋孺人在听完下人的回禀之后,一气之下将满桌子的东西扫了下去,手里的梳子更是恨得丢开了三丈远。

    这个白小满,自从她进了府里,夜里王爷谁那也没去过,过得日子那叫个清心寡欲,而且今天清早去探望她,竟然被她赶了出来,也太不知好歹了!

    “去把谢孺人请过来。”宋孺人起身换了一件衣服,就坐在偏厅等着了。

    谢孺人简单梳洗了一下就赶了过来,见她脸色郁郁,柔声问:“妹妹这是怎么了?清早起来,火气怎地如此之大?”

    宋孺人撇了一下嘴:“还不是因为清风院的那个小蹄子!”

    “白姑娘?她怎么惹到妹妹了?”

    “她从进府的那一天就跟我结下梁子了!”宋孺人撕扯着手里的帕巾,带着难以发泄的恨意。

    谢孺人淡淡一思索,问:“莫非今天清早发生了什么事?”

    宋孺人乜斜了她一眼:“我派去盯着清风院的人来回禀,王爷天还不亮就过去看她,结果那个小蹄子竟然连门都不让王爷进,就在门口不冷不热地说了几句话,王爷对她嘘寒问暖,还被她赶了出来,咱们整个安王府上上下下,就连府里的蚂蚁都知道,削尖了脑袋讨好王爷,可她是哪里来的浪蹄子,竟然这么不知好歹,枉费王爷一片真心!”

    谢孺人听完反而笑了:“她这样对王爷,也未必是坏事啊,难道妹妹想让她对王爷热情体贴吗?到那时候,王爷恐怕真的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呢!所以,不承王爷的情,对咱们来说,倒也不是件坏事。”

    宋孺人冷笑一声:“我说姐姐,你年纪大,但也别真老糊涂了啊,你以为那个蹄子是真的不稀罕王爷的关心吗?她那是在施展魅术,平日里就是对王爷投怀送抱的人多了,所以这时候她拿捏一下,反而效果更好。”

    谢孺人品了品宋孺人的话,点头称道:“说得有道理,只是,你我也左右不了王爷啊。”

    最后一句话说得哀怨凄婉,宋孺人嫌弃道:“你就是这么没出息,我才不跟你一样。”

    谢孺人低着头,没出声。

    宋孺人自顾想着,一脸愤恨:“看着吧,我非让这个小蹄子付出代价不可,想在安王府玩花招,先得过我这一关!”

    睡醒觉,白小满带着冬香将秋香推到门口,让她晒晒太阳,吹吹风,虽然是盛夏,酷暑难耐,但周太医说了,秋香这时候需要多接触点灵气地气,不能总在屋子里憋着,好在清风院里树木不少,又都是老树,几乎将院子遮了个大半,树叶又厚实,倒也凉爽不少。

    白小满正问着秋香最近胃口的事,忽的听闻院门口传来一阵狗吠声,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门外,冲着她们而来。

    秋香吓得咳嗽了两声,冬香扶住秋香,白小满吩咐她赶紧把秋香推进屋子,话刚说完,冬香未来得及动弹,门就被咣当撞开了,原本白天除了荒废的,或者被特意打入冷宫的院子会大门紧闭之外,其他的院落都是虚掩着门,门口会有守门的家丁,此时被巨大的力道冲撞开,郁子非安排的家丁吓得赶紧冲上去,准备看看究竟,却一下子跌倒在地,脸上吓得毫无血色。

    两只身形巨大的猎狗正龇牙咧嘴地站在院里门口处,呵呵吐着气四处打量,眼神戒备又警觉。

    闻此巨响,穆勒也从房间奔了出来,瞬间就赶至白小满的身边,单臂向后揽着,做出保护的姿势。

    白小满有点愣神,问:“我去!体型这么大的猎狗,这谁家的啊?”

    刚才被吓到的家丁站起来,颤颤巍巍向后退,生怕激怒了眼前的庞然大物。

    白小满见家丁吓得不行,悄声问:“你认得这俩狗?”

    家丁点点头,声音打着颤回复:“黑色这只是王爷养的,黄色这只是宋孺人养的,最是惹不得,性子最凶,去年还咬死一个丫鬟,王爷生气,要将这只狗处死,宋孺人求情,并且赔偿了丫鬟家里一大笔钱,丫鬟家人也不愿意多生事端,又得了实惠,就没什么动静,王爷又宠爱宋孺人,申斥了两句,这事就过去了,之后两只狗都一直好好被看管起来,没再放出来过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白小满盯着黄色猎狗,心里快速的计算着,用她看过后宫七十二篇小说外加电视剧的脑袋一想,略微往宋孺人争宠这件事上靠了靠,但她还是有几分不相信的,难道还真有人一上来就用这么凶残粗暴的方式来将她除去的?

    总不至于宋孺人想让这只狗将自己咬死吧?

    之前死得是丫鬟,赔的钱多,家里人不报官事情还可以掩盖过去,她白小满摆明了跟丫鬟不是一个级别的,好歹是条人命,宋孺人胆子大到这种程度?

    想到这里,白小满更愿意相信,眼前一切只是个意外。

    但下一秒她就不这么天真的想了。

    光盯着黄色猎狗,忽略了旁边另外一只体型更为高大的黑色猎狗,他忽然发力,冲着白小满就扑了过来,以白小满的身手还可以躲得开的,但因为这种狗的速度原本就比人冲过来要快,加上白小满之前没注意到,并没有提前防范,而且见到凶猛的狗脸和狗牙,她心里露了一下怯,腿有一秒钟没听使唤,结果就悲催了,再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而我们的护花使者穆勒以闪电般的速度已经将白小满抱住向另一旁滚了过去,将将躲开了猎狗的攻击。

    不等站稳,黄黑两只狗同时都兽性大发似的,狂叫狂跳,接着冲着白小满和穆勒就扑了过来,白小满也警觉起来,两人同时提气起跳,离地半丈高,狗扑了个空,迅速站定对着两人的脚就是一阵乱咬。

    穆勒抽出剑来就准备对着这两只狗刺去,白小满大喊一声:“别!杀狗也得看主人!” 


第四十七章 这么容易过关了?

    白小满的提醒让穆勒将剑势一收,改了路径,脚尖点了一下狗的脊梁将身子再次提到空中。

    白小满的升空也没有牛气到哪里去,仅仅停留一瞬就往下降,她瞅准空隙,在黄狗的脸上蹬了一脚,借力跳到了高高的屋檐上面,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傲视两只破狗。

    穆勒不用她担心,早她一步已经停留在屋檐上了。

    然后不等高兴起来,白小满来不及思考,就将刚才警告穆勒的话丢在脑后,‘噌’地扯出腰间佩剑,冲着两只狗纵身一跃,剑尖直指黄狗的脑袋,因为此刻这只黄狗对着不能起身的秋香就扑了过去,而冬香早已经吓得躲到一旁,黄狗来势汹汹,如果不制止,秋香小命危险。

    白小满在脑子里飞速地计算着,剑势一缓,穆勒像是与她心有灵犀一般,也跟着跳了下去,并且将她的剑一挑,逼退了白小满的攻势,然后将剑一转弯,对着黄狗的下巴就是一剑,黄狗惨叫声陡然响起,快速向后退了好几步,将头拱地,发出痛苦的呜呜声,没敢贸然上前,但气势还是很骇人,嘴巴处受伤了,此刻嘴角血淋淋地冲着穆勒乱叫,没有撤退的意思。

    白小满站住之后,才明白穆勒的用心,他想到狗主人的身份,若是杀了狗,就会留下把柄,指不定那个多事的宋孺人会闹出什么风浪来,所以这只狗即便留不得,也不能死在白小满的手里。

    黑狗见黄狗受了伤,一通乱咬冲上来,白小满学穆勒刚才的动作,一个提身,凌空于黑狗身子之上,躲过它的攻击,对着黑狗的下巴就是一剑,黑狗登时向后退去,疯狂地乱跳乱叫。

    两只狗凑在一起,都血呼啦的呲着牙,不断低吼着,前爪子不停地摩擦着地面,看样子随时还要再扑上来,慑于两人手上的剑又不敢贸然进攻,于是只好对峙着,白小满打量眼前的俩凶物,觉得景况看起来还是很恐怖的。

    白小满没敢回头,小声喊着:“冬香!春香!”

    喊了好几声才有人回应,家丁更是不知道滚到哪里躲着去了,白小满心里不满,秋香面对的可是比她们现在的情况危险好多倍,也没有怂成这样,看来忠诚胆子这回事,人与人之间还真是差别极大。

    压下不满,白小满吩咐她们赶紧把秋香扶回屋里,关好门。

    在她们收拾的过程中,两只狗的视线来回在秋香和白小满身上转,白小满忍不住骂:“你个狗崽子还知道柿子挑软的捏啊?有本事冲着我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小畜生!”

    黑狗黄狗同时低吼,声音越来越大,白小满握紧剑柄,低声对穆勒说:“一会伤他们的前爪。”

    穆勒轻声‘嗯’。

    一阵哨子声响起,黑黄两狗愣了一下,偏着头似乎在仔细分辨是不是平时熟悉的训练哨。

    白小满跟穆勒警觉地四处搜寻,闻得又一声哨声响起,紧接着两片肉扔了过来,黑黄两狗一见立马低头吃肉去了,白小满顺着肉片飞来的方向向后看,方景生带着几个壮汉赶过来,其中一名壮汉吹着口哨,另一名扔着肉,看样子是两只狗平日的饲养员。

    见两只狗被饲养员牵住,方景生才走上前,一脸关切地问:“不知白姑娘和穆公子有没有伤到?”

    白小满见狗已经被制住,便将剑收起:“没有,这两只狗还没厉害到家,伤不到我,倒是被吓到了。”

    方景生见她还能开玩笑,知道没什么大碍,转身看向两只狗,笑意瞬间凝固,一脸震惊地回头问:“白姑娘,将这两只狗伤到了?”

    白小满已经知道狗的主人是郁子非和他的孺人,料到自己伤了狗会有麻烦,但方景生这种反应还是有点出乎意料。

    穆勒嘴巴刚张开,白小满就接过话头来:“是我伤了两只狗,我也不想的,它们俩忽然狂性大发冲进我的院子就要咬人,我可以躲,但当时秋香和冬香都没办法躲开,当时那架势,我要是不出手,恐怕两个小姑娘都被狗给撕碎了。”

    方景生点头,表示认可,但脸上还是为难的神情。

    “白姑娘,您可知道,这两只狗是王爷和娘娘非常心爱之物,如今伤了,恐怕两位主子会追究。”

    白小满知道方景生说的实话,担心也不无道理,联想到自己生活的时代,为了救人连熊啊老虎之类的珍惜动物都可以杀,而在这个时空,人命丁点钱不值,全凭借身份地位这些虚晃的东西,郁子非是皇上宠信的王爷,所以他养的狗就比一条人命还要贵重,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救人要紧,没考虑那么多,王爷总不至于会让我为了一只狗抵命吧?”

    方景生虽不知道郁子非跟白小满之间的牵扯,但总能看得出来,主子最近对她是十分上心,所以说话较为小心,笑道:“那当然不会......”

    “王爷不会,是王爷仁厚,岂容得你在安王府里动刀动剑?”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白小满回头一看,宋孺人,谢孺人,以及好多位漂亮年轻的女人外加不少丫鬟,此时都出现在了她所住的清风院的门口,为首一人正是宋孺人,说话的也是她。

    方景生已经行礼见过极为孺人美人。

    宋孺人见白小满只是看过来,并没有行礼的意思,语气更加不好:“安王府的规矩你不懂,难道下人们都没有告诉你吗?随便用剑见血,伤的还是本宫和王爷最喜欢的狗,你可知罪?”

    宋孺人的目的那是相当的明显啊,摆明了一副兴师问罪的嘴脸。

    白小满明白不能跟她扯那一通****之分,只好试着跟她讲讲道理。

    “见过几位娘娘,”白小满低头行了一个最常见的礼,继续说道:“民女并非存心想要伤这两只狗,只是它们忽然冲进院子,像是发了狂一般咬人,若是民女不采取一些措施,恐怕就要闹出人命了,还望娘娘体恤,民女逼不得已之所为。”

    宋孺人嘴角轻抬,露出迷之微笑:“伤了人也不过是个下人而已,就算你不把我放在眼里,也该明白,王爷对惊风的喜爱可不一般,曾经有下人给惊风吃错了东西,王爷宽厚,没有惩罚,但是第二天那名下人就收拾东西回家去了,再也不能在安王府当差。”

    白小满猜测宋孺人的用意,她相信以郁子非目前对自己的态度,肯定不会为了一只狗来难为她,就算宋孺人想要使绊子,相信郁子非也能保下来,如今听宋孺人的话,难道她只是为了撵走自己的?

    “娘娘见谅,民女情急之下所为,并无恶意,望娘娘宽恕。”

    宋孺人并没有正面回应白小满的话,而是伸出纤纤玉指,遥遥地冲着穆勒站立的方向一点:“他就是住在你隔壁的那个贴身护卫?”

    说到‘隔壁’和‘贴身’两个字的时候,宋孺人故意咬重发音,听起来格外突兀,她话音刚落,众人就发出哄笑声。

    白小满并未看其他人,只是微微侧身看了一眼穆勒,见他神情无异,略松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

    紧接着,宋孺人又来了一句:“既是护卫,就是奴才,为何见了本宫并未行礼呢?你是王爷的贵宾,行礼不周到,本宫暂且可以跟你不计较,可是你的奴才也这么没规矩吗?”

    白小满心里一跳,穆勒因为是暗卫,几乎从来不出现在人前,所以根本用不着行任何礼,何况,幻海一脉的人,只对自己主子忠心,也只认主子,所以需要穆勒行礼的人,除了楼宇之外,并无其他人,白小满是习惯了,所以穆勒在见了这么多人之后还干干地站着,并未觉得不妥,落在有心人眼里就不同了。

    “回禀娘娘,这名护卫从民女小时候就跟着民女了,为民女多次出生入死,民女并未将他当做下人,而是当做家人一般看待,所以平日不太讲究行礼这方面的事,以至于他并没有行礼的意识,但民女敢担保,他绝无轻慢的意思。”

    白小满赶忙解释。

    宋孺人听了她的话,冷笑一声:“你担保?你自己还没人担保呢,自顾不暇,还有空担心一个下人。听听这话,还家人?奴才就是奴才,难道没有人教过白姑娘,行事要衬得起自己的身份吗?既是你的护卫,刚才伤了狗的人是不是就是他?”

    白小满生怕穆勒被逼急了开口,有点慌张地抢着回答:“是民女伤的狗,因为狗攻击民女,为了自保,民女才出此下策。”

    白小满不指望宋孺人会听几句话就原谅自己,今天的事明显就是一个针对她的套,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是因为她比丫鬟下人有能力自保,她不想牵扯更多的人,尤其穆勒。

    宋孺人旁边的谢孺人自始至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全程观战,一句话没有,而宋孺人身后的几位美人早已经用响亮的声音窃窃私语了。

    无非是什么伤了王爷和宋孺人心爱之物,不能轻饶,讲话没规矩仗着王爷宠爱之类的话,白小满听着,一点新鲜感都没有,眼皮都懒得抬。

    宋孺人也不出声制止,任由后面几位伙伴自由发挥,演出了全场,她静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第四十八章 不是草包

    宋孺人自打知道她养的黄狗被伤着了,丝毫担忧都没有,全程冷漠脸。

    白小满心里冷笑,你心爱的狗狗,怎么见了狗狗受伤眼睛都没多看一眼?当年她也养过宠物好吧,感冒了拉肚子她还着急过呢,宋孺人骗小猴崽子吧?谁看不出来,她不过是为了讨郁子非喜欢,硬掰了个爱好,好跟他一起养狗,多个共同话题,相处时间自然也长,这点争宠的伎俩白小满才不会看不出来。

    如今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白小满知道自己打一进门,就成了宋孺人,这位安王府最得宠的女人的眼中钉,其实心里也暗暗琢磨过,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手来对付自己,没想到竟然出此奇招,也真是人才一个。

    老实讲,白小满心里也没有什么套路来对付宋孺人,只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情况再说吧。

    方景生此时说道:“启禀娘娘,惊风和黄雨,虽然是烈性狗,但平日训练有素,又有专人看着,在固定的院子里,跑出来的几率十分微小,为何会越过院子突然跑出来呢?而且今日它们的表现似有狂颠之症,奴才猜测,是不是吃错了什么,导致它们发狂,还请娘娘给点时间,让奴才去调查一番,也好还清事情缘由。”

    宋孺人听完并未着急做出回应,拿着眼睛溜溜瞄了好几圈白小满和方景生,面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点头同意道:“这样也好,白姑娘毕竟是咱们王爷的尊贵客人,不能蒙受不白之冤,你去调查调查吧,至于伤了狗的事,王爷自有主张,我也不便替王爷处置,越俎代庖。”

    白小满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宋孺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看方景生,再瞅瞅穆勒,两人的神情都告诉她,这是事实。

    原本以为无法善了的一桩事,就这么烟消云散,宋孺人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只剩她一人干杵着。

    白小满拍拍自己的脸问穆勒:“我这是踩了什么****运,事就如此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没人找我麻烦,借题发挥,想整死我?”

    方景生行礼恭送几位王爷的内室,此时直起腰,对白小满说道:“白姑娘洪福齐天,此事还有蹊跷,景生必当竭力查出真相,还姑娘一个公道。”

    白小满真诚地道谢:“多谢你,方管家。”

    方景生离开之后,白小满先是去看了下秋香,将她安顿好,又嘱咐了春夏冬香几人,这才出来,见穆勒还站在院子之中,走过去用胳膊碰了下他:“想什么呢?是不是被姐这逆天的好运给吓着了?”

    穆勒做出一个类似于笑的神情:“你觉得那个宋孺人会这么大度?”

    白小满摇摇头:“就是知道她算计我想整我,所以才更吃惊啊。”

    穆勒看着门口的位置,陷入沉思。

    白小满也没再出声,即便她不相信,事实上好运还是降临了,她都做好准备如果宋孺人为了只狗非要将她怎样,在郁子非不在家的情况下,白小满也就只好硬拼了,可惜没用得上。

    宋孺人肯定没这么好心,不管有什么阴谋,日后走着瞧吧,现在赶紧想想,怎么跟郁子非解释伤了狗的事。

    虽然她知道郁子非现阶段在讨好自己,但是他毕竟是一个阶级观念很重的人,性子好是因为没什么事能真正惹到他,激怒他,大家讨好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给他添堵?但不代表他不会为了在意的人事物而发怒。

    若他当真因为这只心爱的宠物狗生气,白小满该怎样化解危机呢?

    此时白小满有点后悔搬进安王府了,为了跟青阳小岑赌气,她可真是把自己都赔了进来。

    在清苑,在自家的叶宅,不管发生什么,顶多算是个邻里纠纷,只要两人不闹,谁也管不着,可是在安王府里,到底牵扯到权势官阶,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

    白小满当初答应住进来,就犯了一个大错,她仗着有穆勒贴身保护,也自持武功高,一般人等根本伤不了她,外加跟郁子非相处得挺不错,让她轻敌了,忘记了在深宫内帷里,蛮干有时候什么用也顶不了,谁要害你,难道还要把你拉出来,按照文武两种PK吗?

    笑话,有的是法子和套路,自认为看多了电视剧也有想不到的地方。

    最幼稚的是,白小满竟然没想到,就算仗着武功高强,别人要是害她,难道真的准备跟穆勒两人拍拍屁股,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去?今日的事反倒提醒了她,要是出了事,跟着她的下人丫鬟怎么办?人家出来找个活干,挣口饭吃,平白无故被你连累,冤不冤?

    白小满越想越懊恼,整张脸都纠结在了一起。

    穆勒问她:“不是没事了吗?为何还是一脸愁容?”

    白小满叹口气:“我后悔搬进来了,真是大错特错,就不该趟这些个浑水。”

    穆勒回答得简单:“不想住,回禀了安王,再搬出去就是了。”

    “说得简单。”白小满正要继续杞人忧天,忽然被穆勒这句话激励了一下:“也对,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等王爷回来我就跟他提。”

    穆勒又开始迂回了:“你才住进来几天,安王能答应放你走吗?”

    白小满扒拉着手指头,咬咬嘴唇,坚定地说:“不怕,只要我坚持,又没什么必要的冲突,相信郁子非不会为难我的。”

    白小满猜测的挺准的,郁子非没存什么为难她的念头,但不代表没人会存。

    不到午饭的时候,太阳已经很毒辣了,蝉鸣阵阵,扰得人心神不宁,门外一阵嘈杂,白小满率先冲了出去,拦住了想要出门的穆勒,让他不要现身,走到门口,一看,宋孺人,以及她的标配跟班,谢孺人还有一干美人又出现在她的清风院门口。

    白小满奇怪,大清早大中午的,难道宋孺人有令大家就都得跟着来吗?顶着难耐的酷暑?还是每一个人都在眼巴巴等着看自己的下场,所以环境再艰难也挡不住来看热闹的热情。

    不等白小满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甚至连见面礼还没来得及行,宋孺人的管事丫鬟就站出来,解答了她的疑惑。

    这次宋孺人到来的理由更加正当,外加理直气壮。

    “王爷赏给娘娘的翡翠耳坠丢了,那可是我们娘娘平日里最喜爱的首饰,来你们清风院之前刚戴上的,回到住处就发现不见了,到处都找遍了,就连来的路上都找过了,还是没有,所以来你们清风院看一下,是否落在了这里。”

    白小满一边听一边心里犯嘀咕,但面上只得做出愿意配合的姿态。

    宋孺人的管事丫鬟带领人在院子里装模作样地找了一会儿,回禀说道什么也找到。

    当然找不到,这些人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接着管事丫鬟就得寸进尺提出要搜房间的主意,白小满当然不愿意了,但是她又没法跟眼前这一帮人讲什么人权主权的,只得好言拒绝:“这恐怕不妥吧,又没有明眼人看到东西就在民女这里,娘娘带人说搜就搜,未免不合适。”

    一直未出声的宋孺人此时泠泠开口:“本宫不点破,不过是为白姑娘留几分面子,毕竟你是王爷的贵客,若真有什么失德之处,王爷脸上也不好看,但没想到白姑娘事到如今还冥顽不灵,就不要怪本宫依规矩办事了!”

    白小满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大事不好,姓宋的敢这么大张旗鼓来搜身,必定是有万全之策,她应该是被陷害了,耳坠肯定被藏在了清风院里。

    “不知娘娘此话怎讲?”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原来早晨的好说话是为了现在做铺垫,看来这个宋孺人也不是个草包,还能设置连环计来。

    “实话告诉你吧,早已有下人禀告于本宫,耳坠不小心掉了之后你们清风院的人就捡了起来,私自藏着,但本宫想着也许会有什么误会,毕竟本宫今日到过的地方也不少,所以各院的姐妹们都十分配合,当然,她们这叫问心无愧,早已搜查过,一无所获,所以,不得已,本宫才来你的清风院找找,别的东西也就算了,这可是王爷赏赐给本宫的,你若喜欢,相信以你的本事,王爷日后定当赏赐得更多更好,也犯不着如此小家子气,见财眼红吧?”

    她的话已经说得很难听了,白小满怎么听不出其中的漏洞,但这是在阶级分明的古代,想让自己的跟班和下人做个伪证,是再简单不过了,所以即便质疑证人的真实性,也没有任何意义。

    白小满抬头望向宋孺人,一个美艳娇媚的女子怎么,说出歹毒的话来,仍旧像是抹着蜜糖的毒苹果,让人不觉恶心,甚至会有种错觉,其实她说得都是实话。

    面对宋孺人有力的指证,白小满想不出什么强有力的反驳,但她又不想认命,所以两难着。

    宋孺人并不想给她太多时间,干脆发难道:“白姑娘迟迟不肯答应搜房,莫非是做贼心虚?”

    此刻白小满反而不虚了,她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宋孺人这么咄咄逼人又成竹在胸的样子,必然已经做好万全之策。 


第四十九章 龙卷风之后的大招

    横竖都是一死,躲又躲不过,白小满干脆地回答:“搜吧,只有一样,麻烦娘娘等下搜的时候一间一间的来,民女要在场,以免众位人多拥挤,不小心落下个什么东西就不好了,这样一来,时间会慢一点,但效果让人放心。”

    白小满也不藏着掖着,将话挑明了说。

    宋孺人并未料到白小满会出此言,眼神闪过一丝意外,随后处变不惊地说道:“好,就依你所言。”

    管事丫鬟率先带着人冲进了冬香和秋香的屋子,不一会儿工夫,就从冬香的床下角落里搜出了一个红木盒子,打开一看,宋孺人的耳坠赫然在里。

    白小满意外又意料之中地笑了笑:“果然床下是最佳的藏东西地点。”

    方景生此时也赶了过来,凑巧碰到眼前这一出,一时惊住,小声问:“白姑娘,此事当真?”

    白小满承认:“当然当真,你看人证物证俱在,我怎么洗得清?”

    冬香早已经吓得跪倒在地,一个劲地哭,辩解着自己的无辜。

    秋香也十分紧张,她行动不便,也想要下来跪着,白小满将她摁了回去,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示意她不要担心。

    “有我呢,别害怕,你没做就行,清者自清。”

    话虽这么说,白小满比谁都知道,在这种深庭大院里,最不靠谱的就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了。

    只要被小鬼惦记上,你做不做,都逃不出争斗二字。

    方景生打了几句圆场,宋孺人似未听见般,只是看着白小满,等到方景生话说完了,才用手指点了一下白小满:“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白小满笑了一下:“民女想说的话太多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娘娘不应该比民女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宋孺人冷笑:“牙尖嘴利,本宫不跟你逞口舌之快,本宫就问你,打算怎么办?”

    白小满识趣地问:“安王府家大业大,民女不过一介布衣,能有什么打算?出了这种事,还是得由安王府的女主人来处理,民女恭候。”

    宋孺人见她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心里微微讶异,只是没表现出来,原本预料的她奋力争辩甚至大打出手保护下人的场面都没有出现,也好,省了她许多力气,只是想要的效果就打了一些折扣。

    “东西既然找到了,本宫也不愿意声张,浪子回头金不换,若你的丫鬟以后知道检点自己的行为,本宫也愿意一心向善,给她们个机会。何况,你是王爷在意的人,自然也就是本宫在意的人,还希望白姑娘可以洁身自好,莫要辜负了王爷对你的一片厚爱。”

    白小满再次抬头看着眼前的宋孺人,觉得越发看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虽然白小满坚信自己的人没有手脚不干净,但事实摆在眼前,以她目前的实力也查不出个什么水落石出,而且宋孺人这副慈悲为怀的样子,让人把同情票和欣赏票通通都投给了她,白小满要是这个时候再死缠烂打,倒显得不知好歹。

    就连方景生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郁子非从白小满第一天进府就叮嘱过,让他照看好白小满,出了事他最不好交待,见白小满还没什么表示,着急地直使眼神给她。

    走到这一步,白小满只得道谢感恩,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此事民女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真相于大白。”

    宋孺人像是没听见一般,把玩着耳坠。

    旁边的谢孺人此刻出声:“事情平息了就好,宋妹妹宅心仁厚,不予计较,白姑娘厚爱奴才,识得大体,两位妹妹都难能可贵,大家既在一处,自当是一家人,日后不必有嫌隙,仍要多多走动,若今日不是沾了宋妹妹的光,姐妹们还未有幸一睹白姑娘的芳容呢。”

    白小满客气一笑:“娘娘说笑了,民女行为粗陋,难登大雅之堂,王爷早已叮嘱过,无事不要随便外出,怕得就是吓到各位娘娘夫人。”

    谢孺人还待客套,宋孺人率先起身,一句话未说扭头就走,丫鬟美人侍妾谁的也都哗啦啦跟上去,无一人鸟还在说话的谢孺人,场面大写的尴尬。

    谢孺人有点难堪地笑笑:“宋妹妹就是如此急性,时辰也不早了,本宫就不耽误白姑娘用午膳休息了,改日再会。”

    从传统审美来看,谢孺人算不得长相出众的女子,但好歹五官周正,难得的是气质温婉,众人相处一屋,唯有她因气质出众,从一干美女之中脱颖而出,笑起来又无攻击性,十足和善,所以此刻看起来,她这个实力被架空的孺人被宋孺人领着一帮手下欺负的形象,显得格外令人怜恤。

    但白小满心里毫无怜悯,也并未做过多热烈的回应,只淡淡说道:“娘娘慢走,民女恭送娘娘。”

    能在纷纷人群中屹立不倒的人,会简单无害?

    谢孺人眼里闪过一丝尴尬,没有听到期待的话,便未作停留,带着几个丫鬟也缓缓离去。

    人走得差不多了,白小满转过身来,对着方景生说:“今日之内,就麻烦了方管家两次,实在不好意思。”

    方景生连忙回礼:“不敢当,都是属下应该做的,王爷早就叮嘱过,务必照顾好白姑娘,不得有丝毫闪失,白姑娘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就是,不用客气,今日之事......”

    白小满摇摇头:“我没什么要吩咐你的,这事不用查了,方管家难道猜不出前因后果吗?”

    方景生仓促笑道:“白姑娘抬举在下了,景生乃愚拙凡夫俗子,看得见也未必看得明白,还需要白姑娘多多指点。”

    果不其然啊,在这种地方生存的最好法则就是明哲保身,她算个什么葱蒜姜的,人家方景生要站队帮她?

    “方管家说得好,我也是一个凡夫俗子,只执着于烟火俗事,说着有点饿了,方管家留下来一起用膳吗?”

    方景生连说不用,便离开了。

    白小满头也不回地走到自己房里,将房门关上,坐在椅子上发呆。

    “真的不吃饭了?”穆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白小满没好气地说:“好好的路你不走,偏要走房顶,闲的!”

    穆勒知道她烦躁,利落地跳下来,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问:“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白小满指指自己的肩膀:“那个宋孺人想对付我,一个目标就够碍眼的了,你这么扎眼,出去再被她盯上,事肯定更多更麻烦,毕竟我情商就算低了,你比我还低,出了事只会要命。”

    “什么是情商?”穆勒不解地问。

    白小满随意一摆手:“懒得说,别问了。”

    “总归你今日是运气太好,出了两次事,都这么化解了,难道不该高兴吗?”穆勒试着安慰她。

    白小满抬抬眼皮翻了他一眼:“哥哥,亏你还是专业的保镖兼杀手呢,有没有第六感啊?懂不懂什么叫山雨欲来风满楼?宋孺人今天上午这两出戏,活脱脱就是俩巨型龙卷风啊!指不定后面憋着什么大招呢!”

    穆勒听不明白她说的所有名词,但意思懂得,不想给她添乱,就没再多问了。

    倒是白小满整个人蔫儿地趴在桌子上,感慨道:“以前看电视,都是站在上帝视角,所以什么都明白,也曾经想过,要是换做我,怎么解决,就是有这种该死的优越感,觉得自己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所以才作死赌气住进来,如今身在局中才明白,王府里,用不着什么血雨腥风的大事,丁点芝麻小事,就足以致命。”

    “你会不会太过悲观了?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穆勒试着把事情往好处想。

    白小满仰头喝了一杯彻底凉掉的茶,有气无力地说:“我只是在叙述事实,但愿我能平平顺顺地等到郁子非明天回来,然后我就带着你们搬出去,躲开这些是是非非。”

    穆勒点点头。

    “对不起,拖累你们了,冬香和秋香指不定吓成什么样了,还有春夏香,恐怕也吓破胆了。”白小满道歉。

    说完站起身:“我去安慰下她们,一会午饭你先吃吧。”

    冬香和秋香不例外地先对着白小满喊冤,说自己真的没有偷东西,秋香行动不便,嫌疑倒还小一点,冬香感觉几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白小满说了几句相信她的话,就让她们别多想,好好吃饭休息了。

    回到自己房间,见穆勒还在,白小满单刀直入:“你猜测,春夏冬香里,谁的嫌疑最大?”

    穆勒没有被她问懵,只是静静思考了一会儿,反问:“难道没有外来人作案的可能?”

    白小满摇摇头:“清风院院墙高大,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放一个东西,你觉得可能吗?难道你会没所察觉吗?”

    穆勒不是很赞同:“要是有高手,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白小满点点头:“你说得也对。如果宋孺人手下有人武功如此了得,连你都察觉不到,那她可真是一个大麻烦,不过,我宁愿是这种情况,好过自己的人出了问题,外面的危险有办法,人性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家贼最是难防,哎,这下头更大了,内忧外患,查起来难太多了。”

    穆勒没有再出言安慰,只是提醒她道:“走吧,吃午饭,你不是担心宋孺人还有会后招吗?不吃饱饭,怎么跟她斗?”

    白小满被逗乐了:“说得也是。” 


第五十章 投毒

    方景生处理完一批公务,正揉着发酸的脖子,最信任的手下范白看见,自告奋勇:“我的手法不错,以前经常给爹捏,让我来吧。”

    范白麻利地帮方景生捏着脖子,果然舒爽不少,方景生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范白一边继续,一边随口聊着最近府里的事:“方大哥,最近这位白姑娘是什么来路啊?看你分派的账本上面,开销可够高呢,都比谢孺人高了。”

    方景生没多说,只说:“主子的心事咱们拿不准,但有一点总归没错,王爷既然再三叮嘱要好好伺候这位白姑娘,咱们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伺候着,绝对不是坏事。”

    范白点头,想到一事觉得好笑:“话说清风院的这位,绝对不是凡人,没什么音儿突然出现,让咱们王爷当宝贝似的敬着,而且连风头最盛的宋孺人都在她那吃瘪,你看今天一连两出事,宋孺人竟然都没追究,这还真是见了鬼了!”

    方景生奇怪地一笑:“追究?今天的事到底怎么回事还说不准呢!”

    范白抖了抖激灵道:“我当然知道有可能都是宋孺人的手段,正是因为这个,我才更吃惊啊,你想宋孺人平日里什么脾气派头?王爷的身边她可是眼里丁点容不得人,对清风院的出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就这么无功而返,目的何在?”

    方景生沉默了,范白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被他突然起身打断。

    “大哥,怎么了?”

    方景生面色凝重,吩咐他道:“不是你的提醒我倒是疏忽了,你马上再派一组人手,不是盯着清风院,而是盯着宋孺人那一边,只要她有任何动作马上来通知我。”

    范白一边应着一边问:“出什么事了?”

    方景生摇摇头:“以防万一,王爷交代过,清风院的事是头一件,不能出差错,赶紧去吧。”

    范白连忙出去了。

    到了傍晚,天已经黑了的时候,白小满派人将秋香扶了出来,外加穆勒,三人坐在院子里的大树底下,阵风吹来,虽然仍带着白天的暑气,但已经清凉不少。

    白小满满足地感慨:“到底是立秋了,虽然还热,晚上却好过很多,不然天天像在蒸笼里过日子,太难熬了。

    秋香笑:“王爷对姑娘体贴至极,清风院背靠湖心,院子里外有不少老树遮阴,而且每日派人送来冰块供姑娘解热,要是这样姑娘还说是在蒸笼里,其他人的日子要怎么过?”

    白小满嘿嘿一笑,三人还在说笑,门‘咣当’一声被撞开,白小满一下子跳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地:“古人云事不过三,今天月亮还没出来呢,就第三次来踹我的门了,当老娘是好欺负的吗?”

    话音刚落,一众女子男丁还有不少护卫打扮的人都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名身穿黄衣的女子,样貌看着有几分眼熟,估计是随着宋孺人今天来了好几次的其中一个美人,身后就是谢孺人和其他人,除了谢孺人脸上神情比较淡然之外,所有的人都一副兴师问罪的怒气脸。

    白小满放眼望去,唯独不见了宋孺人,心里有疑惑,率先开口,指着身后的几个大树好笑地问道:“不知众位贵人是不是看上了清风院的这几棵老树,不然为何一日之内,三次来到此地?”

    为首黄衣女子破口说道:“谁稀罕你这个破宅子,少在这惺惺作态,你毒害宋姐姐事情败露,还有心情说笑呢?你还不赶快伏法认罪?”

    白小满惊讶之余心反倒是一松,该来的还是来了,也好,省得她一直担心,宋孺人一干人等到底要出什么招对付她。

    “娘娘中毒了?为何说是我所为呢?有何证据?”白小满自若问道,急也没用,反正她心中清明没给姓宋的下毒,既然是她自己设的套,肯定不会下手那么重,把自己毒出个三长两短来,所以出不了什么大事,越着急反而越容易自乱阵脚。

    黄衣女子冷笑:“证据当然就是送姐姐的耳坠,银针查验过了,耳坠有毒,这副耳坠从来没有离开过宋姐姐身边,今日被你的下人偷了,下了毒,致使宋姐姐昏迷不醒,你还有何话可讲?”

    “娘娘中毒不是小事,你们请过医师为娘娘诊治过没有?”

    正问着,方景生带人忽然出现,白小满差点笑出来,今天方景生也算是倒了霉了,没落个安生,清风院一有动静,他就赶过来,这次来得更是比前两次都早。

    方景生行完礼,问道:“不知道娘娘们来此处所为何事?邢美人为何会一脸怒容?”

    原来黄衣女子就是邢美人,见被问到了,邢美人傲慢道:“方管家,你可真是及时雨啊,难道安王府出钱养你,就是为了伺候她一个人的吗?”

    方景生连道不敢。

    谢孺人浅笑解释道:“我等来这里是为了查清楚一些事,事关宋妹妹的性命大事,轻忽不得,还望方管家体谅。”

    方景生还要追问,白小满拦住他:“方管家想要知道来龙去脉不用着急,安静在旁看着,什么就都明白了。”

    说完对邢美人做了一个请便的动作,邢美人鼻子哼了一声:“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若真心为宋姐姐着想就不会使这么阴毒的手段。”

    白小满再问:“耳坠并非只经过我清风院一处,娘娘身边人手无数,难保不是他们所为。”

    邢美人用手指着白小满:“就知道你这个妖女不会轻易认罪,派人搜一下你的清风院,看有没有姐姐所中的毒不就知道了?”

    白小满冷笑:“你说得这般亢奋,显然是知道一定能在我清风院搜出对我不利的证据来了?”

    邢美人点头道:“那是当然!”

    谢孺人站在身后,听邢美人这么一说,头微微转动,蹙眉看着她的后背。

    白小满笑:“既然你这么一口咬定,我看就是你下的毒,然后栽赃于我,将东西藏在我清风院,我才要问你是何居心呢!”

    邢美人被白小满反咬一口,气得伸出手指着她:“你别血口喷人!”

    白小满反击:“为何你们对我的指证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的指证就是谎言?你要说我下毒,倒不如赶紧承认是你的所为,毕竟你们都看见了,王爷对我好着呢,你又嫉妒娘娘得宠,所以挑拨离间,娘娘一出事,你闹得比谁都欢,恨不得马上将我拿下,这样你好坐收渔翁之利,我说得不对吗?”

    面对白小满的反将一军,邢美人又气又着急,一时口不能言,嘴唇抖了好几下才说道:“难怪说你是妖女,一张嘴果然能点到是非黑白,王爷恐怕就是被你这张利嘴给哄住了吧?”

    白小满轻嗤道:“由得你们说我一句不反驳,就只能等死了,今日你们要搜房呢,我也答应,我话说在前头,毒不是我下的,尽管去搜好了。”

    邢美人一挥衣袖,喊了句:“给我搜!”

    谢孺人此时缓步上前,走到白小满眼前,柔柔笑着,安抚白小满的情绪:“白姑娘且莫着急,宋妹妹是王府里头一个金贵之人,平日里有丁点微恙,王爷都紧张得不行,今日竟然中毒,又是从耳坠上查到了一样的毒性,所以情理之下,还是要查一下的,若是没有什么问题,也好还白姑娘一个清白。方才邢美人话有些急了,还望白姑娘体谅她的姐妹之情,为宋妹妹担忧,不要计较才好。”

    白小满悄然打量了下这个谢孺人,传闻中看起来人畜无害,一直担当脾气暴躁的宋孺人灭火器的人物,但她早看出来了,眼前这个人远比张扬霸道的宋孺人可怕,今日之事她必定是有参与,说不定她就是幕后军师,以宋孺人那个莽撞性子来讲,根本设计不出三层的计中计,而且今天三次来清风院,她都在场,但从不伸头,要么站在宋孺人身后,要么让这个黄衣女子打前炮,她总是乐得躲在后面,当指挥家。

    宋孺人和邢美人面对情况的共同反应,都是向她的方向瞄一眼,可见谢孺人才是所有计划的中心人物。

    白小满最不喜欢这种笑面虎了,存心戏弄她一番:“宋孺人娘娘是最金贵的人物,那王爷呢?排第二吗?”

    谢孺人未想到白小满会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愣了一瞬,随即笑道:“白姑娘说笑了,王爷万金之体,比我等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要贵重,我等当然是无法比拟的,宋妹妹的金贵之处也在于王爷的疼惜,不过,想必日后白姑娘的福气也是旁人求不来的大呢!”

    白小满故意绕弯子:“为什么你们这么肯定娘娘中的毒跟耳坠上的是一种?有医师已经为娘娘解毒了吗?娘娘贵体如何?”

    谢孺人微微一笑,并没有被白小满随便抛来的话题难倒:“白姑娘挂念妹妹的心意难得,已经请了府上常用的医师看过了,并且将毒解开,只是毒性太强,还在昏迷之中。”

    白小满心里嘀咕:“这么快就解毒了?”面上不动声色,两人都陷入沉默,谁都没有再开口讲一句话。

    方景生视线来回巡视,见白小满一脸泰然,也稳住心神,没有贸然帮腔,只是神经一直紧绷,丝毫不敢大意。 


第五十一章 反咬一口

    此时邢美人带着人果真从白小满院子里的厨房犄角旮旯里,翻出一个白玉瓶子,交给她们带来的一名医师模样的男人,放到鼻子下一嗅,医师点点头,邢美人一脸狂喜得意,冲到谢孺人面前,将瓶子交给她,指着白小满义正言辞架势十足:“医师鉴定过了,这个瓶子里装的就是宋姐姐中的毒,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说的,赶紧拿下她吧!来人!”

    方景生一脸惊诧,担忧地望向白小满。

    白小满手一扬,朗声制止:“慢着,你们娘娘中毒昏迷,医师不在那里守着,反倒跑我这来当鉴定师,心挺大啊!”

    邢美人狞笑道:“早知道你会有这一招,谢姐姐带的这位医师并不是为宋姐姐诊治的那一位,安王府的医师可多得是,你难道不知道吗?看你没规没矩,连跟娘娘说话都不会自称民女,可见没教养!”

    白小满压着心头怒火道:“谢娘娘在此,你一个美人却总是强出头,处处抢在娘娘之前,不知道咱们俩到底谁没有教养?”

    邢美人怒道:“你!”

    白小满翻了个白眼,心想:“我什么我?傻缺一个,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

    谢孺人明显不想与白小满进行这种无意义的争辩,上前几步,轻轻扯了一下邢美人的胳膊。

    “白姑娘伶牙俐齿,我等自愧不如。只是这些细枝末节已经没有争论的必要,如今证据在外,不知道白姑娘还有什么话可说?”谢孺人倒是比所有人都低调,连自称都是我等我等,并没有像宋孺人那样本宫,叫的一个盛气凌人。

    白小满听完她的话,眼皮头没动一下,摆手道:“毒不是我放的。”

    邢美人再次抢话,厉声道:“还敢狡辩!”

    白小满淡定地回复:“是有人藏在我清风院的。”

    谢孺人也没料到白小满会这么说,只好顺着话茬问:“谁?”

    白小满扫了一圈,随手指着邢美人说道:“是她。”

    邢美人立刻大叫:“一派胡言!你有何证据?少在这妖言惑众!”

    白小满理直气壮道:“我的下人看见了啊,他,穆勒,还有秋香,都看见了。”

    谢孺人对事情的发展也有些意外,回头瞪了一眼邢美人,示意她不要大喊大叫,安静一些,然后耐着性子问穆勒和秋香:“你们都看见是邢妹妹将毒药藏在厨房的吗?”

    秋香在惊讶之后已经冷静下来,并未着急答话,穆勒先出声:“是的,邢美人就穿着这身衣服,手里拿着玉屏走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就没有瓶子了,我们当时正在说话,恰巧都看见了。”

    谢孺人沉吟着,邢美人按耐不住质问:“你们要是看见了,难道不会好奇去找吗?怎么会一直没反应?”

    穆勒淡淡道:“我们当时以为你是饿了,在偷吃东西,谁去理会?”

    邢美人怒道:“放肆!谁稀罕你们厨房那些破东西?”

    白小满立马追问:“那你来我厨房是来做什么的?”

    “我去你们厨房当然是为了吃......!你少胡说八道,我根本没去过你的厨房!”邢美人急眼了。

    谢孺人脸色已变,邢美人还在放言:“我才没有去你们的厨房,若我真去了,您们看见一个陌生人随便出入厨房难道不会起疑心吗?上梁不正下梁歪,还说什么你们在说话,我看你这两个下人是约好了在做苟且之事吧?所以才不敢上前吧?”

    白小满反倒笑了:“邢美人刚刚明明已经承认来过我的厨房,现在又矢口否认,若是这种话都能令人信服,我的话为何就不能作数?还是你们打定主意来针对我,所以才行事说话按照两套标准来?你自己都承认一个人来过我的厨房,还有什么好嚷嚷的?”

    邢美人连忙否认:“胡说八道!我才没有,今天我都是跟着大家一起来的,从来没有单独来过这里!”

    白小满啧啧嘴摇摇头:“你当然不会承认了,难道还有贼喊着承认自己偷东西吗?”

    邢美人冷笑道:“你别在这做无畏的挣扎了,你的下人还不是听你的命令,你说什么他们就说什么了?这种证言如何做的了真!”

    白小满点头赞同:“对啊,下人的话绝对不能当证言,那上午娘娘的丫鬟说看见秋香偷娘娘的耳坠,这个也做不得准了,所以耳坠为何会出现在清风院,也就不得而知了。”

    谢孺人脸色越来越紧,邢美人已经急不住了:“你的下人怎么能跟宋姐姐的相提并论?你们就两个人,而宋姐姐带着那么多丫鬟,可都看见你的丫鬟偷耳坠。”

    白小满更不在意:“宋娘娘丫鬟人数众多,我的丫鬟下人加起来也不够她的零头,所以看见的当然少很多,这个有什么办法,难道人多就占理吗?”

    邢美人被白小满抢白地结巴,一时没说出话来,正要使横,谢孺人走上前来,用依旧温和但带着力度的语调说:“白姑娘能言善辩,我等今日也算见识了,只是从清风院搜出毒药是真,,宋妹妹中毒又深,无论如何白姑娘也脱不了干系,既然白姑娘笃定认为自己无罪,清者自清,问心无愧的话,不妨跟我等走一趟,等到事情调查清楚了,也还还白姑娘一个清白。”

    白小满腹诽,谁要跟你们走?你们放这样的大招,摆明就想弄死人啊,再傻了吧唧地跟着去,被怎么害死的都不知道,在深宅大院,最依靠不得的一句话就是问心无愧,骗三岁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呢?好歹姐也是看过甄嬛传的人啊!

    所以,白小满并不领情地说道:“我不跟你们去,下毒栽赃我的人是邢美人。”

    接着转身对着方景生说道:“方管家,交给你了。”

    说完领着穆勒秋香几人径直回到屋子,咣当一声将门关上。

    在场的人,无一不惊讶无比,就连见多识广的谢孺人也都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

    一进门,穆勒就用密音问:“你这样一走,事情就能解决吗?落人口实怎么办?”

    白小满回以密音:“当然不能解决,你难道看不出来,她们就是冲着我来的吗?不整死我,她们是不会收手的,后宫倾轧你又不是没见到过,不要怀疑这帮女人的心狠手辣,为了自己的地位,她们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这个时候我的第一任务是自保,也无暇顾及落不落口实了,你以为宋孺人名声能好到哪里去?她落人的口实倒多呢,有屁用,对她丝毫影响也没有。弱肉强权啊,哥们!”

    穆勒皱眉,白小满小声说道:“你不用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这么做也是要保住你们。”

    说完看向身后的秋香冬香几人。

    “我本来就没什么身份,不过仗着郁子非的几句话护体,你们就更没什么地位了,要是我遭了秧,你们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让人家想怎么剁吧怎么剁吧?”

    冬香已经哭出来了,白小满不耐地瞪她一眼,冬香立刻憋了回去,改成无声的抽泣,白小满不满道:“别遇事就哭,这次要是能安稳过关,我就给你们每人一笔遣散费,足够让你们另谋出路,想走想留,我决不强求,省得你们跟着我担惊受怕。”

    别人没什么反应,秋香已经说:“姑娘,您这是什么话,您处处为奴婢们考虑,世上再没有比您更好的主子了。”

    白小满摆摆手:“你想留我当然高兴,只是人心各异,旁人你就不要急着替她们发声了。我都能理解。”

    秋香还要再说话,穆勒用手指示意大家禁声。

    白小满凑到门口,听着院子里传来的激烈争辩声。

    没有谢孺人的声音,白小满点点头,当然没她的声音,这种两难做决定的时候她从来不涉足。

    声音最大的是邢美人,还有几个女子的声音也比较多,刚才没有出声,此刻见没了白小满都跟着嚷嚷,给方景生施加压力。

    方景生安抚片刻,唯一的令牌就是郁子非的叮嘱,但他一个管家,即便势力稳固,顶多能说上几句话,此刻邢美人抓住宋孺人生死未卜这个筹码,逼得方景生也不无法多言。

    何况他其实并不担心这些人会能将白小满怎样,她的武功方景生是见识过的,再加一个武功更是高深的穆勒,别说眼前这几个人,恐怕就是整个安王府的护院和亲卫队加起来,也奈何不了她,怕就怕白小满这个不吃亏的脾气,会不会盛怒之下跟他们大打出手,一面是王爷交待保护的贵客,一面是王爷的姬妾们,伤了谁都是天大的事,他可吃不了兜着走啊!

    邢美人眼见方景生有所退却,更是来了精神,一招手,对着身后的一种护院招呼:“去,把那个毒害宋孺人的妖女抓起来!”

    众人得令救往前冲,方景生伸手阻拦,邢美人冲到前面,用身体挡住方景生,挺了挺胸,蔑然问道:“方管家难道还要对本美人动手吗?”

    方景生慌忙向后退了两步,低头道:“美人是主子,奴才不敢。”

    邢美人满意地点点头:“谅你也不敢!今日我非要剥了这个小贱人的皮不可,看看她到底是何方妖精!”

    方景生眼角瞥见一抹衣衫,顿时放下心来,不再上前阻拦。

    一众护院冲到房门前时,门忽然从里面被人用巨力推开,门板都被踹掉了,砸在众人眼前,护院们不由自主都停止了动作。

    穆勒一袭紫衣走出来,一脸冷傲站在门前,挡住所有人的去势,一言不发。

    早就听说白小满有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正要往前冲,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都给我站住!” 


第五十二章 青阳小岑就是这个盖世英雄

    白小满设想过很多种与青阳小岑再见面的场景,无非是郁子非设的宴席之上,要么就是在郑王爷案子的审理公堂上,无论怎么想,都充斥着荒诞的肃穆之感,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白小满也有这么幸运,在遭遇围堵的时候,有个人,能像盖世英雄那样,衣魅翩翩地走来,将她护在身后,而这个人,竟然是青阳小岑。

    方景生松了一口气,上前行礼,问道:“青阳先生来了。”

    青阳小岑‘嗯’了一声,一脸不耐烦:“早就跟子非说过,女人多是非多,看他这一院子美人,大晚上不睡觉,唱的是哪一出戏?”

    方景生干笑,还要说话,邢美人抢先道:“方管家,你虽出身清苑,但也别忘了现在的身份,旧主子来了安王府,也不是他能发号施令的吧?”

    青阳小岑拧着眉头,并不看她,依旧问方景生:“到底什么事?王爷才进宫一天,你就这么当差的,让家里乌烟瘴气,王爷如何能安心?”

    方景生忙低头认错,简单解释了一下眼下的情形,青阳小岑在听到白小满将众人丢下,带着自己的丫鬟回屋里时,忍不住笑出了声,谢孺人闻声望去,见青阳小岑回身向穆勒身后看去,似在找寻什么。

    邢美人已经不满地哼了好几声,方景生话还没说完,就打断道:“方管家,咱们安王府的事,跟一个外人用不着说这么清楚吧?你到底是谁家的奴才?当心误了正事,本美人为你是问!”

    方景生脸色一僵,青阳小岑语带不满地回击:“白姑娘是从清苑出来的,进了你们安王府,不过是做客而已,她还是清苑的人,既是我的人出了事,我为何问不得?”

    邢美人还要开口,青阳小岑又补充道:“景生也是清苑送来的人,现在当然是安王府的管家,只是你们安王府的主子也是王爷,旧主新主都不是你,美人何来兴师问罪之说?”

    邢美人被青阳小岑重重噎了一下,这几句话不啻为当众羞辱,虽然她年纪小,但入府时间最早,熬了这些年还只是个美人,这些伤痛平日里都只能自己消磨,如今被青阳小岑当众指出,顿时委屈难耐,一脸泫然欲泣。

    青阳小岑对她的反应倒很是意外,想自己不过是回击她的咄咄逼人,怎就至于到哭哭啼啼的地步呢?果然女人之心,善变又难以理解。

    谢孺人从头至尾不发一言,似乎乐于看邢美人跟青阳小岑的过招,方景生此时问到她眼前:“娘娘,有青阳先生做担保,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不如此事等到王爷回来再做处置,如何?”

    谢孺人的神情万年不变,仍旧是一副老好人的和善态度,她对青阳小岑点点头,说道:“王府的事还要劳烦青阳先生,实在有愧。”

    青阳小岑不认同她的话,说道:“此事也是清苑的事,在下没有理由推脱。”

    谢孺人略微一思索,缓缓道来:“只是,王爷虽人在宫中,但兹事体大,宋妹妹毕竟身体受损,即便此事可以等候处理,王爷那边最好也是要派人通知一下。”

    方景生应道,喊过一名下人,命他带着王府令牌去皇宫处禀告。

    谢孺人微微点头,转身就要离开,邢美人心有不甘,低声道:“姐姐,难道就这么放过她吗?”

    谢孺人面露无奈:“我又有何办法呢?”

    邢美人一脸狠色:“姐姐就是太过心慈手软,妹妹虽有心,但是并没有姐姐的尊贵身份啊,若是妹妹在姐姐之位,定不会轻饶了这个妖女!”

    谢孺人声音依旧温和,眼里却闪过一丝嘲弄:“是啊,怪姐姐我太无能了,不似妹妹这般能干,惭愧,惭愧。”

    邢美人见大势已去,没人再替自己撑腰,只好不甘心地也向外走,脚还不等迈出来,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女声,大声喝道:“青阳先生好雅兴,来的我安王府大发慈心,力保自己府里的人,可曾想过,本宫的冤屈如何能报呢?”

    邢美人立马兴奋起来,翘首望去。

    宋孺人坐在被两名大汉抬着的轿辇上,一脸愤恨看着白小满站着的屋内。

    许是刚刚解毒,身体还十分虚弱,宋孺人的脸色十分苍白,没有血色,刚才攒着气喊了那么一句,耗尽了所有力气,只好扶着把手喘着粗气,若不是刚才那一厉声呵斥,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宋孺人此时当真是人比花娇俏,弱柳扶风,别有一番羸弱之美。

    方景生连忙行礼,宋孺人却看都不看他,盯着青羊小岑,怪罪的语气道:“青阳先生既是我家王爷挚友,出入安王府也并不是一次两次了,难道连这个规矩都忘了,未经宣召,不得入王府内院吗?”

    青羊小岑面不改色地回答道:“娘娘见笑,众位娘娘和美人都未来王府以先,十有六七是在下陪着王爷在府邸里休息的,内院别院后院,王府里的边边角角在下都去过无数次,王爷娶亲之后,为了避嫌在下从未涉足内院,且此次前来,在下来的也是自家人住的别院,并未踏足内院半步,敢问娘娘,有何不妥之处?”

    宋孺人被他冷不丁塞了一枚钉子,气得咳嗽起来,邢美人赶紧上前劝说道:“姐姐莫要气坏身子,毒性刚解,还是要多多休养为上。”

    宋孺人怒气填胸,直勾勾盯着青羊小岑:“本宫还能好好休养吗?下毒之人一日未除,本宫难解心头之恨!”

    青羊小岑随意把玩着玉骨扇的坠子,似乎并不把宋孺人的话放在心上。

    白小满站在门口,眼前有穆勒挡着,再往前有青羊小岑护着,而方景生的态度也十分明显,是站在白小满那一边的,宋孺人扫视一圈,一股怒火油然而生,她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有这么多人保护?

    白小满远远与宋孺人对上眼,她也不屑于眼神表情上与她争个高低,随即密音对穆勒说:“穆勒,一会儿别冲动,这里是王府,谨慎行事。”

    穆勒问:“他怎么来了?”

    白小满心里一滞,回复道:“我也不知道。”

    宋孺人已经等得不耐烦,喝下丫鬟端着的一碗参汤,攒足了精气神,指着白小满下命令:“此妖女蛊惑王爷,又对本宫下毒,人证物证俱在,给我拿下,下到牢里!”

    宋孺人带来的几十亲卫兵应声而出,霎时间将清风苑塞得满满当当。

    青羊小岑阻拦道:“若真有此案,也该送衙门不是,娘娘莫非是要行私刑?”

    宋孺人知道此次机会稍纵即逝,如果不趁着王爷不在将白小满一举消灭,就会有反扑的机会,如果她人死了,王爷即便怪罪,一问医师,自己确实中过剧毒,此事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原本她就只是想做做样子,谢孺人提醒得对,如果不是真的中毒,王爷不傻,意识到其中有诈,早晚会查出来,只有医师确确实实的诊治结果在手,王爷才会相信,她并不是无风起浪。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下血本,怎么收拾得了敌人?只入府几天,已经将王爷勾搭得魂不守舍,所有人房里都不去,为了她守清规戒律,还将她的衣食住行规格提得跟她这个得宠的孺人一个规格,要是任由事态发展,恐怕日后过了门,她就要骑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了!

    斩草除根要趁早,趁着她还不成气候,先了结了,不失为一个保险的策略,所以这个险,她冒得值得!

    败笔在于谢孺人和邢美人俩窝囊废,没用的东西,连个野丫头都搞不定,加上这个青阳小岑好死不活地为什么会出现?好在,他不过是一介平民,纵然有心护短,又能起什么作用?他跟王爷关系再好,也好不到可以干涉王府内务的地步。

    想到这,宋孺人忍着五脏六腑又泛起的剧痛,下令道:“来人,把这个妖女给我拿下!任何人敢阻拦,格杀勿论!”

    白小满听完出声骂道:“靠!你们古代人都拿杀人这么不当回事啊?说杀就杀!”

    宋孺人原本以为会将青阳小岑吓退,却未料他纹丝不动,似乎没听到一般,再看白小满也是一脸无畏,竟然还走出来,站在青阳小岑身旁,简直拿她的命令不当一回事。

    亲卫兵一见两人这番态度,也有些迟疑不敢上前,毕竟青阳小岑跟自家王爷主子亲如兄弟,是全锦城都知道的事,要真是伤到他,恐怕也没那么好交差。

    宋孺人一见士兵犹豫,更是火冒三丈,大骂着催促:“一群废物!本宫的话没听见吗?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本宫上啊!谁再不上,本宫就打谁的板子!”

    “我知道你会武功,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展露了,赶紧回屋去!”青阳小岑瞥见白小满走到外面,心里着急连忙将她往屋里赶,话音刚落,被宋孺人逼着冲上来的士兵已经近在眼前。

    白小满不咸不淡地回答:“我就是想离得近点,看看好戏不行吗?有穆勒在呢,我怕什么?”

    青阳小岑全然不顾一拥而上的人,回头瞪她,心里闷闷的堵着一口气,没想到自己亲自到来护花,却落得个丝毫不领情。 


第五十三章 阿谀逢迎

    白小满对宋孺人行礼,不卑不亢地回复:“娘娘,此事疑团重重,就这么草率定案,有损娘娘圣明。”

    宋孺人鼻子里哼了一口气:“本宫最大的圣明就是绝对不要放过对本宫不利的人。”

    穆勒闻言向前一步跨出去,目光凛冽,扫寻着蓄势待发的兵丁。

    宋孺人指着穆勒:“早就听闻你有个武功了得的护卫,也好,让本宫见识见识,开开眼界。”

    说完手一挥,兵丁们一拥而上,穆勒虽然并未抽出佩剑,但浑身上下也紧绷着,青阳小岑更是在兵丁刚一动身的瞬间快步挡在白小满身前,将手里的玉骨扇攥紧,与穆勒两人对白小满形成了交叉保护网。

    肩膀处有人在用力推,青阳小岑回头一看,白小满正在从他和穆勒的间隙中探出身子,穆勒已经轻轻侧身,为她让出一点空间,青阳小岑却纹丝不动,白小满不满地推他:“让开一下。”

    青阳小岑小声喝道:“瞎往前凑什么呢?”

    白小满张嘴就来:“大敌当前,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青阳小岑不过她,只得由着她挤到前面,见白小满还要往前走,便拉住她手腕,制止她的下一步行动,白小满也不跟他争辩,任由青阳小岑拉着手腕,站稳了之后便双手抱拳,对着宋孺人的方向微微作揖。

    “娘娘为人乃是众人之楷模,民女心中仰慕不已,又怎会动了伤害娘娘的念头呢?还望娘娘明察。”

    她这一出,唱得在场的人这叫一个蒙圈。

    宋孺人显然也未料到白小满会忽然示好,但也想看看白小满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手一挥,所有兵丁都站住。

    白小满见兵丁不再往前冲,稳了下心神,在腹中打好草稿,张口就来:“民女一直佩服娘娘才学以及为人处世之道,时时鞭策自己,要向娘娘学习,为女子者,自当如娘娘这般。”

    宋孺人露出难得的笑脸,声音依旧带有敌意:“哦,说说看,你要学习本宫哪方面?”

    白小满清清嗓子,还学戏台上戏子那般甩了甩衣袖,如数家珍般说:“娘娘入府之后,即得王爷恩宠,胜过之前所有人,在娘娘之后,年轻貌美的女子也源源不断进府,古语有云,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但在娘娘身上根本没有这回事,无论什么人来,都撼动不了娘娘的盛宠,做女子,为人妻者,做到娘娘这个地步,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怎么能叫人不佩服?”

    白小满见宋孺人一脸受用,继续卯足劲拍马屁道:“再说同性之间,娘娘之貌美,艳绝锦城啊,又集三千宠爱于一身,旁的女子理应是羡慕不成变为嫉妒,嫉妒再不成变为恨才对,可是看看娘娘周围,莺莺燕燕全是真心呵护娘娘的姐妹,再看下人们,哪一个不是对娘娘俯首帖耳,唯娘娘的命令是从呢?要说娘娘得王爷的喜爱还不算是最难的。”

    白小满故意一停顿,假装咽唾沫,悄悄观察宋孺人的反应,见她果真一脸好奇,心里偷笑,面上继续侃侃而谈:“毕竟娘娘的身段相貌才华摆在这儿,只要王爷慧眼识珠就行了,难的是面对着一帮觊觎自己恩宠的女人,还能让她们对娘娘真心佩服,这才是最难的,女子心眼小,心思重,善妒,能做到这一点,试问一下,民女怎能不佩服娘娘呢?”

    宋孺人被白小满一通马屁拍得十分得意,心里也舒坦不少,慢慢放松一直绷着的身子,向后的软垫上靠去,声音也不再似刚才那样敌意十足。

    “你说这些,无非是想替自己开脱罢了,当本宫没见过世面吗?被你几句花言巧语就蒙蔽了。”

    旁边的谢孺人听见她这种语调,忙抬头望去,又看了一眼邢美人,见邢美人正好也望向自己,谢孺人露出一副愁容,叹气地摇摇头。

    邢美人一看谢孺人的反应,略一思索,吃了一惊,赶忙上前禀告宋孺人道:“姐姐,这个妖女最擅长的就是巧言令色,不然怎会哄得王爷对她如此上心呢?”

    平日里多的是人恭维宋孺人,有些话她早集听厌了,白小满的这段话新颖独特,她倒是从未听人说过,未免有些飘飘然忘乎所以,幸好经邢美人一提醒,宋孺人清醒了几分,一想到专属于自己的王爷竟然对她也百般体贴,一股嫉妒之情油然而起。

    “好一个口才了得的妖女,你以为你随便这么说两句,本宫就会相信你?你想学习本宫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得到王爷的欢心,听你的意思,难道还想有一天将本宫取而代之吗?”

    白小满不急不躁,继续解释:“民女对娘娘的敬仰之情犹如长江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怎会有如此歹毒之心,不怕遭天谴吗?”

    青阳小岑已经听不下去,转头一脸嫌弃地瞪着白小满,咳嗽了一声,示意白小满注意下,白小满却跟看不见似的,眼睛都不往他那里转。

    宋孺人听完白小满的话,奇怪地问:“黄河?长江?”

    白小满赶紧解释:“是我家乡的两条河流,又长又宽阔,娘娘千万不要被假象蒙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民女视娘娘为偶像,不过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好,完全没有争宠的意思。”

    宋孺人根本不信:“你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本宫是不知道,能哄得王爷对你这般体贴,也算你的本事。”

    白小满见宋孺人愿意在得宠这个话题上掰扯,会心一笑,继续极力解释:“娘娘,您可莫要误解了民女,民女初来乍到,王爷不过是一时新鲜,所谓铁打的娘娘,流水的别人,民女哪里会什么狐媚手段,不过是按着本分伺候王爷罢了,蒙王爷抬爱,民女受宠若惊。这点恩宠跟娘娘比起来,可是天壤之别,娘娘不必介怀。”

    宋孺人被白小满的话激怒,冷言冷语地说:“笑话,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本宫会介意你?”

    白小满顺着话头道:“正是正是,民女这点恩泽离娘娘的万千宠爱还差好些,需要努力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还望娘娘日后不吝赐教,也好让民女有朝一日能像娘娘这样,做女人如此成功。”

    “学习?话说不过两句就露出你的狼子野心来了,有朝一日想成为本宫?你胆子不小啊,不过,在安王府里,你不会有这种机会的。”

    白小满抗议:“为何不会?就因为娘娘坐镇吗?难道娘娘连这点容人的雅量都没有吗?王爷平日里形容的娘娘,可是宽容大度啊,娘娘,敢问一声,您是不是不愿意给民女这个机会啊?”

    最后一句,白小满声音充满挑衅意味,宋孺人果然怒气填胸地说道:“有本宫在一日,你就休想爬到本宫头上,做梦!”

    白小满冷哼:“说狠话谁不会,娘娘您又有什么办法,能挡得住民女现在如日出一样的恩宠呢?”

    宋孺人像是听到笑话一般,仰天狂妄地笑了两声,露出阴狠的表情:“想要对付你,办法还不多得是,你现在不就是恨不得哭着求本宫放过你吗?你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蒙骗过本宫?不争宠你就不会来王府!好,既然来了,本宫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宋孺人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

    谢孺人认命地闭上眼睛,转过身子,不再看着这边。

    不知为何,白小满在宋孺人说完最后这句话时,高兴了一下,然后就不受控制地去找寻谢孺人的身影,刚才她失望的神情自然没有逃过白小满的眼睛。

    白小满嘴角不可控地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没有一直盯着她看的人,根本发现不了。

    青阳小岑是唯一一个观察到这个细节的人,听到宋孺人和她的对话最后一句,青阳小岑已经明白白小满的用意,办法刁钻,但也不失为一个救命之法,只是这种办法冒险极大,而且成功与失败并存,达到了目的,也将对方彻底得罪成死敌,实在不是聪明之举。

    为什么这个白小满长着一张不笨的脸,却总是干蠢事呢?

    宋孺人在看见白小满满意的笑容之后才察觉到不对,她前思后想,终于明白自己着了白小满的道了,惊怒之下,正要张口,一口气没提上来,刚才还虚弱的身子根本经受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后背都弓了起来,阵阵声音听得人心里发颤,生怕宋孺人咳破了喉咙。

    青阳小岑侧头,用小声但却明显谴责的语气说:“用这种招数,得亏你说得出口,我都替你难受。”

    白小满一脸满不在乎:“我用不着你替我难受,我自个儿乐意。”

    “那你也犯不着如此谄媚吧?”

    白小满白他一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青阳先生是如此不懂变通之人?”

    青阳小岑嘲讽道:“你这是哪门子大事?”

    白小满脸色不好:“性命攸关的大事,对青阳先生来讲当然不算什么,脑袋长在自己头上,我还是得自己珍惜。”

    青阳小岑略微歉然:“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看不上你阿谀逢迎的那个样子。”

    白小满气还没消,被他后半句一刺激,更上火了:“看不上就别看啊,大门在左手边,慢走不送!”

    青阳小岑也不高兴了:“说你两句都不行了?”

    白小满‘切’了一声:“有人找吃的,有人找喝的,就是没听说过世界上还有人找说的,我可没那么贱。” 


第五十四章 我们之间的心有灵犀

    “那你是承认了你跟,子非之间......”青阳小岑犹犹豫豫地问,白小满烦躁地打断:“激将法的一个说辞罢了,瞎联想什么呢?早跟你说过安王不是我的菜,还问,带脑子来了吗?”

    青阳小岑一听,气顿时消了一半,但对她这种混不吝的态度十分不满:“你说话语气能不能不要让我觉得,是我多管闲事,不该插手你的事,应该任由你自生自灭。”

    白小满也不示弱:“知道就好。”

    青阳小岑有被她惹怒了,用手指着白小满:“我发现你就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

    “我还发现你是一个不请自来的人呢。”

    青阳小岑话还没说出来,这边厢宋孺人已经结束了她漫长几乎要了她命的咳嗽。

    如果不是为了一举除掉白小满,她用得着受这份罪吗?今天她所受的所有委屈都要让这个白小满来偿还!

    “给我拿下这个妖女!”宋孺人一声令下,却并无人动作。

    宋孺人四处打量着,不仅仅是兵丁们,就连下人丫鬟几个美人都是一种审视怀疑的眼光望着自己,全然不似刚才那般。

    宋孺人火气更盛,怒道:“都聋了吗?赶紧给本宫把这个妖女抓住,本宫要杀了她!”

    兵丁们最后还是选择了执行命令,一拥而上。

    穆勒一个大步腾挪,挡在了白小满的身前,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青阳小岑此刻也顾不得刚才生气的事,拦住穆勒:“不要动手,这里是王府,一旦动了手,有理也变得没有理。”

    穆勒纹丝不动,青阳小岑又补充道:“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们的。”

    “难道就任由他们抓走小满吗?”

    青阳小岑摇头,白小满突然出声催促:“你有办法就赶紧使,总卖关子干嘛?没看见火烧眉毛了吗?”

    青阳小岑拿眼神削了她一眼,转身拦在她们身前,从身侧掏出一枚令牌,高高举起,大声道:“这是皇上赐给在下的金甲令牌,见此令牌,还不速速退下?”

    宋孺人一脸不敢相信,仔细查看一番,令牌不假,早就听闻当今皇上赐给青阳小岑一个护身令牌,任何宣国子民,见此令牌都不得再进行攻击,以保青阳小岑的平安,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见到,还是为了一个跟自己过不去的女人,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而且刚才她还明显被白小满耍了一通,中了她话里的套路,话中带出破绽,引得所有人怀疑她的中毒都是在设圈套,故意整白小满,越想越不能忍,但总不能为了一个还没成气候的女人,就违背皇命吧?

    金甲令牌向来如同天子之言,谁敢不从?

    对峙半晌,宋孺人又急又怒,心里憋屈得很,加上刚才中毒之后身体十分虚弱,几乎撑不住要气晕过去,只得吩咐下人赶紧回房休息,此事暂时不提。

    但是宋孺人又不放心,于是派了数十人将清风院团团围了起来,不准他们离开半步。

    宋孺人的轿辇一出院子,白小满就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己房里,邢美人几人一脸恨意又无可奈何地离去。

    青阳小岑不请自入,推开门就走了进来。

    白小满笑道:“青阳先生是连最基本的礼数都忘了吧?我这可是女儿家的闺房,光天化日之下,你就这么走进来了?”

    青阳小岑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走进来难道还要飞进来?”

    又抬手指了指天:“何况,现在是大晚上的,何来的光天化日?”

    白小满不跟他废话,指着门口处:“我累了,要休息了,您请便。”

    青阳小岑坐下给自己家斟了一杯茶:“我救了你,都不表示下感谢就赶人走,这就是你的礼数?”

    白小满低眸寻思几秒,干脆抱拳说道:“多谢青阳先生今日的相救之恩,我十分感激,只是他日我不准备报答,还请青阳先生见谅。”

    青阳小岑不可思议:“刚才拍马屁时候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我也不用你的报答,就说两句好听的感谢的话,不难为你吧?”

    白小满将头扭向一边:“你又不是马。”

    青阳小岑一听,没忍住笑了:“白小满,你这个脾气这张嘴,什么时候能改改?吃点亏不是坏事。”

    白小满哼哼了两声,忍住了想要说出口的话,不看他。

    青阳小岑倒是了解她,问:“刚才想说什么?还不服气是吧?”

    白小满转了个话题:“你怎么来这儿的?难道你有千里眼顺风耳?总不会是你我之间有心灵感应吧?”

    青阳小岑耳朵瞬间轰鸣,他能告诉白小满,自己真的能感受到她的安危吗?

    从上次遇到暗杀,到今天的小劫,青阳小岑都会没来由地心慌不安,之前他以为只是凑巧,可是今天在他坐立不安之时,收到了方景生的求救信息,那一瞬间,五脏六腑不再悬空,全部归位,青阳小岑也一下子明白了,他所有的反常来源。

    但他不想说,尤其见白小满一副欠收拾的模样,所以他拉长了眼皮,故意摆出一副不想告诉她的样子。

    白小满鼻子哼了一声:“不说拉倒,德行。”

    她也不明白,离开清苑那天,明明两人相处还很和谐,甚至空气中星星点点闪着的,都是不舍得火花,怎么今日见面,就变得这么水火不相容呢?

    白小满也说不清楚,在见到青阳小岑出现的那一刹那,心里到底涌起的是哪一种情感,但有一点她很确定,那就是安宁。

    在丁香山遭遇追杀那一天,虽然白小满确定自己外加穆勒不会有事,但还是会害怕,紧张担心,一路上心绪都是紧绷的,直到回到清苑,心才踏实下来。

    而今天,看见他时,白小满竟然觉得出人意外的有安全感,仿佛腰间系了安全带,随意她怎么折腾,都不会掉下高台,青阳小岑,就是这根安全带。

    “是子非提前的安排,他叮嘱过景生,务必保护好你,真要是有什么变故,就来找我,子非知道我有令牌,不过他担心的应该是郑王府那一边的人,见面时候提起过,只是没想到,问题竟然出在他自己的府里,景生再能干,不过是个下人,实力有限,他怕你这边会出什么大事,遭了宋孺人的毒手,所以一早就派人通知我了。也好,歪打正着,总归是救了你一次。”

    青阳小岑解释了前因后果。

    白小满点点头:“还是我命大啊!命不该绝。”

    青阳小岑好笑道:“你难道不应该感谢安王对你的体贴和用心吗?”

    白小满假笑:“安王对我的心思,青阳先生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青阳小岑不笑了,看着白小满,好一会儿没说话。

    白小满转身,被他看得不自在,假装喝茶掩饰尴尬。

    之后两人进入了难得的和平相处之中,谁都没有开口破坏这份宁静,不知过了多久,闻得院子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穆勒却没有动静,白小满心里明白,应该是郁子非回来了。

    郁子非在宫中接到家丁传来的讯息,吓了一大跳,他一直以来都担心郑王府的人会对白小满不利,他在还可以周旋,万一趁着他不在,郑王府又拿出来什么公函令牌的,家里的人肯定挡不住,所以提前将青羊小岑纳到计划中,只是没想到,乱子竟然爆发于自家内院,实在啼笑皆非。

    白小满究竟会不会给宋孺人下毒,郁子非并不相信,无论白小满是不是有身份的人,此事都不是上策。

    而且就算她想制造混乱,也不该手法这么差劲,被当场抓包,何况她还有个武功那么高强的穆勒,穆勒出马,真想杀人,还用得着下毒这么笨又有意外的办法了?恐怕宋孺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下人的讯息中也说了,宋孺人中毒发现及时,已经解毒,并没有性命之忧了,这就更不像是白小满的作风了。

    不管怎样,还是得回去看一趟,免得再闹出什么大事来。

    郁庭赫原本想留郁子非再研究下郑王府案子的细枝末节,外加商量一下部署的,听闻他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便松口,令他回家。

    追问了几句怎么回事,郁子非没有多想,就说出来,宋孺人声称被白小满下毒。

    郁庭赫竟被勾起了好奇心:“这个白小满,就是将郑王府告到大理寺,还是郁瑶琴一直追杀的情敌,也是住在清苑的那一位吗?”

    郁子非回答:“回皇兄,正是,只是现在她已经住进臣弟府中,因为她是郑王府案子的首告,臣弟怕会有人意图对她不利,毕竟过几天郑王府的案子公开审理,她是重要的人证。”

    郁庭赫点点头:“你想得很是周到。”

    郁子非还在等着他指示,却再未听到郁庭赫的声音。

    抬头一看,见他似乎在想什么出神了,于是轻声问:“皇兄若无其他吩咐,臣弟就先回府了。”

    郁庭赫摆摆手:“快去吧。”

    接着对身边的太监吩咐道:“小宁子,去把进宫的那颗百年野山参拿来,让安王带着。”

    郁子非大惊,慌忙说:“皇兄,这万万使不得,野山参百年才得成才,珍贵异常,皇兄对臣弟一家的爱护之心,臣弟心领,但臣弟惶恐,这种珍贵的药材,还是留给皇兄补身体才是,切不可浪费。”

    郁庭赫却坚持让他拿回去给宋孺人补补身体。

    “有什么浪费之谈,你最心爱的内人用,也算是朕的一片关爱家人之心,切不可推脱,辜负朕的心意。”

    见郁庭赫态度坚决,郁子非只能千恩万谢地收下。

    郁子非告退之后,郁庭赫揉揉眉心,再望向桌子上高高的卷宗,伸出手来,一卷一卷的摩挲着,停下来,嘴角动了一下:“这个白小满,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五十五章 猪一样的队友

    郁子非回到府中,第一时间去看望了宋孺人,刚一买进门,宋孺人就扑过来,哭得几乎要断气了。

    郁子非安抚了她好一会儿,宋孺人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旁边的谢孺人出声提醒:“妹妹,身体还未痊愈,还是多待在床上休息得好,王爷也累了一天了,让王爷坐下休息下吧,也不耽误陪着妹妹说说话。”

    宋孺人这才克制一下,抽抽啼啼地拉着郁子非的手,躺回了床上。

    不等郁子非开口问,宋孺人就迫不及待地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特意强调了,白小满一直如何跟她作对,她又是如何大度的没有计较。

    “王爷,这个白小满,先是伤了你我二人养的爱犬,然后还手脚不干净,指使丫鬟偷臣妾的耳坠,那可是王爷送给臣妾的,臣妾一直很宝贝,从来不离身,即便她这般欺侮臣妾,可是臣妾都没有计较,念着她是王爷在意的人,以后可能就成为姐妹,还是以和为贵。可是万万没想到,她白小满竟然心肠如此歹毒,她偷了臣妾的耳坠,是想下毒!而且下的事剧毒啊!她想毒死臣妾啊!王爷,你可得替臣妾做主啊!”

    郁子非见宋孺人又要哭起来,急忙打断她的话,问:“那你现在身体如何?本王的狗呢?伤势严重不严重?”

    宋孺人抽泣着说:“幸好臣妾命大,孙医师已经替臣妾开了解毒的方子,服下药之后,毒是解了,只是还需要调养数日。惊风和黄雨也只是小伤,万幸。”

    郁子非点头:“没事就好。”

    又一脸疑惑:“她为何要伤本王的狗呢?狗是怎么跑到她那里去的?”

    宋孺人赶紧解释:“不知惊风和黄雨怎么跑出来了,想必是看守的人疏忽了,狗就到了她的院子里,或许两条狗不讨白小满的喜欢吧,所以她就下了毒手。”

    郁子非沉默地思索着。

    见宋孺人又要开口,郁子非问出心中疑惑:“这个白小满一而再再而三惹怒你,你竟都没计较?你何时是这般大度之人了?”

    宋孺人一脸委屈:“王爷这是不相信臣妾了?您不相信臣妾,难道还不相信所有的姐妹和下人吗?白小满一再挑衅臣妾,臣妾都忍下来了,并没有跟她计较,当时可并不是只有臣妾和她两人,众位姐妹和丫鬟随从也都在,他们都可以为臣妾作证。”

    说完再次哭出声来,郁子非头有点大,忙安慰道:“本王也只是问问,你性子向来骄纵任性,既然能有容人之心,就是好事,哭什么?别哭了,不是还要养身体吗?”

    宋孺人见状,继续补充:“王爷,白小满心思毒辣,她就是嫉妒臣妾跟王爷的感情好,所以想除之而后快,等到他日她正式进府,再取而代之。”

    如果说之前的郁子非被一连串的话说得有点迷糊,宋孺人最后给白小满投毒的定性,反倒让他起了疑心。

    他最是知道白小满有没有争宠之心的人了,因为,好像她压根就不喜欢自己啊!

    他几次对她表白,都被不软不硬地挡了回来,开始郁子非还以为白小满是欲擒故纵,后来他发现,这个白小满好像是真的没有丁点讨好自己,甚至想要跟他单独相处的念头都没有,且不论来了安王府,加上之前见面认识之后的所有时间,除了碰巧遇上,白小满从未从未主动找过他,甚至在郁子非去见她的时候,白小满都会尽量缩短时间,好像特别不愿意跟他单独相处似的。

    再回想一下,白小满曾经跟小岑在一起的情形,好像他们两个的情况就属于形影不离的那种,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两个每天都约在一起呢。

    难道这个白小满的目标真的不是自己?如果说她接近小岑就是为了间接搭上他安王,那机会来的时候她为什么从来不把握,而且有种嫌弃想要往外推的感觉呢?

    郁子非担心,是不是他真的判断错误了,白小满或许就没有什么用心,就是一个普通女子,在他与小岑之间,更偏向小岑的普通女子。

    这个想法让郁子非深深陷入了自我怀疑中,他反复思考着,但看在宋孺人眼里,就以为他是默认了对白小满的定罪。于是趁热打铁建议道:“王爷,您赶紧给臣妾做主啊,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以后臣妾哪里还有活路啊?白小满此次若是得不到严惩,日后不定多么猖狂!咱们安王府可不能留这种人!”

    郁子非并不想接这个话题,见宋孺人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总体精神头还算不错,说话声音小一点,气息听着还算平稳,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于是站起身:“这事非同小可,本王还是要再调查一番,你先好好休息。”

    说完,不理会宋孺人的叽叽歪歪,就赶到了清风院。

    敲门之后,很快门就被打开了,不过并不是白小满,郁子非见是青阳小岑开的门,头向里一看,问:“她呢?”

    青阳小岑让开位置,好让郁子非进来,没有回答。

    白小满一见郁子非,立刻站起来,说不紧张还是假的,如果郁子非相信了宋孺人的话,毒害王府孺人的罪名一旦成立,她的下场就是死。

    “王爷,您来了?”白小满先打招呼。

    郁子非忍不住笑了一下:“害怕了?跟我说话,都用上‘您’了。”

    听他这样回答,白小满的心算是踏实了一点,也笑笑道:“不害怕不行啊,事关我的小命。”

    青阳小岑瞥了一眼两人,独自走到窗户旁边,没有回到桌子旁。

    “王爷,今天所有的事我只承认一件,就是我确实伤了你养的狗,至于偷东西和下毒,我都没做,你相信我吗?”

    郁子非深深看了一眼白小满,并不着急答话。

    白小满见他这种反应,又有点摸不准,于是抓紧时间说:“王爷若是信不过我,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证明清白。”

    “哦,什么办法?”

    “请王爷召周太医前来,一切自有分晓。”

    “宋孺人的毒已经解了,还召周太医来有何用?”

    青阳小岑突然插话道:“等他来了不就知道了,赶紧下令吧。”

    白小满有点感激地望着青阳小岑,他却翻了翻眼皮,转过身去继续欣赏夜景。

    白小满撅了撅上嘴唇,不再看他。

    郁子非麻利地派人将周太医请了来,白小满设计好行程,先是检查宋孺人的耳坠,确定了毒性确实十分烈,然后又请他去为宋孺人请脉,周太医检查完毕出来汇报,跟孙医师说的结果差不多,都是中了剧毒,此时毒性已经解开,身体还有亏损。

    周太医话还没说完,白小满就激动地抓住他的袖子问:“周太医,您确定,这种毒毒性很强,对吧?”

    周太医不明所以点点头。

    白小满继续问:“那您现在能判定出这种毒是属于哪种毒吗?”

    周太医想了一会儿,说:“还得再容老夫诊治一番。”

    郁子非猛地抬头,看着正在说话的白小满和周太医,似有所觉,目光跟青阳小岑撞到一起时,发现他一脸气定神闲,仿佛早就知道一切。

    说完周太医就想再进屋里,白小满却拉住他:“那您能立刻配出解药来吗?”

    周太医作揖抱歉地回答:“恕老臣无能,世间毒药万千余种,配料的多少,以及加的前后顺序不同,都会有千差万别,老臣惭愧,并无神医之能,所以若要老臣配出解药,一切顺利的话,恐怕没有个半个月也是难以成事的。”

    白小满连忙扶起周太医,高兴地说:“周太医,您不用为难,这本就不是一件简单之事,您也不必紧张,只是要您这个诊断结果就够了。”

    说完转过身去面对郁子非,白小满收起笑意,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王爷,想必周太医跟孙医师之间医术的差别,不用我说,您比谁都清楚吧,周太医尚且需要这么多时日才能解的毒,孙大夫当场就诊断出来,而且配出正好的解药,为娘娘解毒,我想,我不用再为自己申辩了吧。”

    郁子非抬起头来,一脸的诧异:“难道,安王府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物镜吗?”

    白小满没有出声,她知道,郁子非这种反应说明了,他相信了自己是无辜的,只是暂时还不能接受,自家内院这般的乌烟瘴气。

    郁子非大声喝道:“把孙医师带来!”

    孙医师深夜被带到王府,一见到郁子非就吓得跪倒在地,浑身直打哆嗦。

    白小满一看,心下更是安生,人再怎么有本事,总是逃不开最初的设置,基本的良心还是有的,做了亏心事,夜半敲门被带走,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郁子非显然也是想到了,一见孙医师的表现,心里就明白了七七八八,但还是要问一遍,总不能断定一件事,拿不出真凭实据来吧?

    孙医师的回答也十分巧妙,他说是因为自己恰巧以前遇到过这种毒,所以才会很快的诊治出来,而且忌惮这种毒的毒性十分阴狠,提前配出了解药,这才及时的救了宋孺人。

    白小满简直都不稀罕说他是猪头了,转过身去,不再看。

    郁子非冷笑出声:“这么凑巧,你遇到过,配出了解药,娘娘一召你,你就知道娘娘中了这种毒,所以随身带着解药就来为娘娘诊治,你真当本王是傻子吗?”

    孙大夫顿时吓得瘫倒在地,大呼冤枉。 


第五十六章 纳妾

    郁子非半眯着眼睛看着孙医师,见他仍旧没有招认的意思,于是一招手,方景生以及几个家丁就走了过来。

    “王爷。”

    “让他说实话。”郁子非冷漠地吩咐。

    方景生应声,向后使了使眼神,几个壮汉走上前,毫不客气地将孙医师如同小鸡一般拎起来,刚扔到一个长板凳上,不等绑上绳子,孙医师就鬼哭狼嚎地叫起来:“王爷,小的招,小的什么都说,千万别动刑啊!都是娘娘的吩咐,小的也没办法啊!不然,娘娘会要了小的一家老小的命呀!”

    白小满嘴角上扬,看,好戏终于上演了。

    一回头,见青阳小岑正盯着自己看,白小满得意地扬扬头,用口型无声地问:“我聪明吧?”

    青阳小岑好笑地白她一眼,白小满心情大好,抿着嘴转过脸去偷笑,青阳小岑这才扬起嘴角。

    那边如火如荼地审问着,这边青阳小岑磨磨蹭蹭走到白小满身边,似有话要说,左顾右盼,直到白小满轻轻推了他手腕一下,催促道:“有话就说,墨迹什么?”

    青阳小岑这才鼓起勇气,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安王府不是什么安生地方,这次你侥幸能自保,下次呢,这里的事可不是仅仅武功高就能赢的,还是回清苑吧。”

    白小满听到最后一句话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装腔作势地打哈哈,忽然听见周太医回禀:“王爷,切不可仓促提审娘娘,以免让她过度惊忧。”

    白小满不敢相信地转过身去盯着周太医看,以为自己瞎了眼看错人了,宋孺人实力牛掰,连周太医都是她的麾下大将。

    只听周太医有点踟蹰地说:“方才老臣为娘娘诊治时,发现娘娘似乎有喜脉,但脉象并不稳固,且十分虚浮,似有身孕,老臣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望王爷见谅,容老臣再去为娘娘诊一诊脉,确定之后再回禀王爷。”

    郁子非一脸的震惊,语气变得急促:“什么叫不确定?周太医你医术为太医院之首,怎么会连一个简单的喜脉都诊不明白?”

    此时,一个丫鬟的尖叫声突然划破夜空,显得刺耳异常。

    紧接着一个满手是血的丫鬟从宋孺人的房间冲了出来,跌跌撞撞地跪倒在郁子非面前,满是哭腔地说:“王爷,娘娘出事了,娘娘忽然血崩,止不住了,请王爷救救娘娘吧!”

    说完就呜呜哭了起来,郁子非脸色巨变,对着周太医喊了一句:“赶紧去啊!”

    郁子非在前面开道,率先走进卧房,整个屋子里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命人简单将宋孺人遮盖一番,就让周太医抓紧时间救人。

    周太医号完脉,十分肯定地向郁子非禀告:“回王爷,娘娘确实已有身孕,而且应该是已经快三个多月了,只是,因为之前中毒,毒性虽然解得早,只是对身体仍旧有损,所以,适才老臣为娘娘诊脉时,娘娘脉象十分混乱,当时已经有小产的前兆了。”

    郁子非愣愣地追问了一句:“孩子?死了?”

    最后一句,不可置信的语气远远盖过了伤心,周太医以为他是受到刺激,伤心过度,满是哀伤地劝解:“王爷节哀。”

    宋孺人见到郁子非的瞬间精神完全崩溃,大声哭嚎着,对着郁子非伸出了手。

    郁子非却只站定身子,并未向前踏足一步,直到宋孺人被疼痛袭倒,顾不得呼唤郁子非的怜悯,在床上剧烈的翻腾,郁子非好像才清醒过来,对着站在外围指挥的周太医说道:“务必尽全力救治。”

    周太医未来得及回复,郁子非已经离开了卧房,走了出去,周太医不及他想,转身继续救人。

    没等走出房门,迎面一阵拳风袭来,郁子非头一歪,躲了过去。

    伴随着白小满的惊呼:“青阳!住手!”

    郁子非看清了刚才对自己出手的人竟然是青阳小岑,怒不可遏地大喊:“你疯了?”

    白小满吓了一跳,她从未见郁子非生过气,虽然贵为王爷,平时跟青阳小岑在一起时,更多的是被青阳小岑欺负,他也从不生气,此时这么大的火气,白小满猜测是因为自己的爱人刚刚小产吗,所以才如此控制不住情绪,只是青阳小岑的举动也太过奇怪。

    青阳小岑冷言道:“懦夫!”

    郁子非像是将所有的怒气都要撒出来一般,纵身飞扑,挡住了青阳小岑的去路:“把话说清楚!随便对我动手,还骂我,你凭什么?”

    青阳小岑态度更恶劣:“你说为什么?当年秋离因你小产,你怕了,触及你伤心往事了,所以现在又有女人为你在生死关徘徊,你却懦弱地不敢进去看她一眼,我说错你了?还对我发脾气,你好大的本事啊,安王殿下!”

    白小满听得心惊胆战,虽然郁子非平时跟青阳小岑关系好,但不代表青阳小岑可以这么以下犯上,郁子非不计较还好,万一计较起来,纵使青阳小岑有皇帝护着,也足够他吃不了兜着走了。

    令白小满意外的是,郁子非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青阳小岑说完这几句话之后,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的气球,低着头颓然站着。

    声音也不复刚才的高扬,声音听起来半死不活:“你说,她会原谅我吗?”

    白小满分辨不出来,郁子非口中的她,究竟是指宋孺人,还是青阳小岑口中的那个秋离,青阳小岑也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拉上白小满,咬牙切齿地怒斥:“想留在这当替罪羊?傻!”

    不管白小满跟上没,用力一扯,让她靠在身侧,带着她一起离开了宋孺人的院子。

    一路上青阳小岑对白小满的所有问题一律采用不回答战术,回到清风院,将她往屋里一塞,将所有丫鬟下人喊来,吩咐道:“立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搬走。”

    白小满抗议:“我也没打算要留下来,可是凭什么你什么都做主安排了?为我好,也不能这么大男子主义吧?”

    青阳小岑将她堵回屋子里,反手关上门,问:“什么主义?”

    白小满指着门:“大晚上你关门干什么?”

    青阳小岑拿眼斜她,口气很不好:“难道你要我打开门大声告诉你谁是秋离?”

    白小满立马收声,乖乖坐下。

    青阳小岑却喝起茶来,白小满见他不急不慢的样子,催促:“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青阳小岑用手捏着茶杯,低声道:“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这个话题沉重,不愿意提起来。”

    白小满用手指点点桌子:“再沉重也是别人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听了顶多唏嘘感慨一番,能有什么影响,就算是当事人吧,你看安王,太阳不是照常升起吗?他该吃吃,该喝喝,该娶妾生子也照常啊,我一个外人又何苦?”

    青阳小岑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你说得对,我也只是个外人。”

    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青阳小岑虽然是个外人,但与两位当事人都有密切关系,所以,再次提起来,他也会心痛。

    秋离就是郁子非曾经的恋人,从小家世相称,年龄相仿,两人志趣相投,所有的人都以看待未来夫妻的眼光看待他们,两人彼此的感情也十分要好,等到秋离一及笄,郁子非就将她娶过了门,成为当时锦城的一大盛事,郁子非和秋离也是锦城公认的金玉良缘。

    婚后两人过了一段鹣鲽情深,比翼双飞的美满日子,只是人性本恶,郁子非的身份以及从小生活的环境,造就了他不可能太过珍惜感情的性格。

    用他的话说,女人见的太多了,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毫不费力地得到,为什么还要去百般珍惜呢?而人,最是喜新厌旧的物种了,尤其在他这个位子上的男人,更为甚者。

    纳妾这件事,对秋离来说还是能接纳的,毕竟这个时代的女子,从出生那天起,就被既定的这种价值观洗脑,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的本分就是伺候好男人,只是秋离却不跟一般的女子一样。

    在她的眼中,只要丈夫真心爱护她,纳妾这种有时候身不由己的事,她是完全可以接受不去计较的,只是慢慢的,她发现,郁子非的侍妾们,除了两个皇上的赏赐之外,其他的大多是各地官员巴结送上门的,当然,位数不少的也有他自己家去民间淘宝收集来的。

    皇上赏赐的,秋离认,官员送的呢,用郁子非的话说,接受了一个人的,所有人的都得要,不然就会得罪人,官场十分危险,关系还是要好好维系的。

    这话秋离虽然不爱听,但她自小眼见父亲艰难地周旋于各种官宦之间,也明白其中厉害,所以,各地官员赠送的美人,只要不是数量太多,她也能咽下这口气。

    后来,秋离发现,郁子非仍然戒不掉留恋花地的习惯,以前他爱去,只当做年少气盛,寻乐玩耍,可是现在,他不但去,遇到特别合心意的女子,竟公然带回家来。

    秋离为此没少跟郁子非吵架,开始郁子非还会收敛一点,后来男人的反骨上来了,他又才二十出头,正是年少气盛之时,秋离越反对,他越跟她对着干。 


第五十七章 人渣

    除了不够专情这一点,郁子非对秋离的爱护十分明显,人前人后,他只敬秋离一人为妻子,也不许府里上上下下任何人给她气受,包括所有的侍妾,都没有封号,一律通房丫鬟的待遇,即便再得宠的侍妾,见了秋离也必须守本分,丝毫不得违拗她。

    甚至有一次,郁子非一个最得宠的侍妾,因为丫鬟狐假虎威对秋离的丫鬟说了两句不好听的话,当场就被郁子非责罚,丫鬟被撵出了王府,侍妾被罚了半年的例银,自此,没有任何人敢去惹秋离的气,全部恭恭敬敬,这让秋离在王府深院里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郁子非命令方景生全面掌控府里的动向,为了秋离,连芝麻小事出手都这么重,为的就是保证秋离王妃的地位不受任何人威胁。

    青阳小岑这般描述着,白小满却打断他,冷飕飕地说:“别人的气算得了什么,最让秋离受气的还不是郁子非这颗花花肠子。”

    青阳小岑不满地瞪了她一眼,白小满一点也不怕:“我难道说错了?你不要做人这么纠结,既恼怒兄弟的薄情寡义,又想着替他辩护,矛盾不矛盾?”

    青阳小岑刚想反驳,白小满摆手一副懒得多说的样子,青阳小岑这才点头承认:“你说得没错。”

    “后来呢?”白小满着急地问。

    秋离虽然是一介女性,从小又是被按照标准的大家闺秀教导的,但是骨子里的傲气是磨不掉的,成亲两年之后,郁子非的日子已经十分定性了,而秋离跟他谈也谈过,吵也吵过,闹也闹过,也冷战过,终究发现,郁子非是不会改变了。

    于是秋离决定不再忍下去,她瞒着所有人,以进宫探望身为妃子的姐姐为由,拜见了皇上郁庭赫,提出和离。

    当郁庭赫派人把在揽月阁流连的郁子非召进宫时,他才被通知,秋离,他的妻子,已经铁了心,不要他这块烂泥了。

    郁子非当场表态,坚决不同意,甚至与秋离当着皇上的面大吵起来。

    秋离话说得十分难听,多次表示了自己一定要离开郁子非的决心,开始郁庭赫以哥哥的身份,也在尽力劝和,毕竟此事是双双受损的结局,民风再开放,一个和离的女子,连带娘家也会被周遭人指指点点,背负的名声压力可想而知,而郁子非作为皇族,竟然因为作风问题被人抛弃,有损皇家颜面。

    但劝了几句,郁庭赫发现,秋离虽然第一次提出来,但她已经下定决心,抵死不肯改主意了,面对这样的景况,干脆离开,将整个大堂留给了这对夫妻,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郁庭赫贵为皇上,也插不了手。

    而郁子非由开始的试图哄秋离,到后来不断表白自己的真心都在秋离身上,都没能丝毫撼动秋离的心意,郁子非就变得像无赖一般,指责起秋离作为妻子不能容人,秋离当然不甘示弱,两人越吵越凶,什么狠话都说出来了,吵到最后已经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目的是不分开,只竭尽所能说出狠话,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

    饶是这样,郁子非还是不肯松口,坚决不和离。

    最后是秋离冷静下来,看着面目可憎的自己和丈夫,她笑出来了:“郁子非,你我已经到了这种不堪的境地,何苦彼此拖累,放手不是更好吗?你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自由,我也不必再为你伤怀,有何不可?”

    郁子非用手点着秋离,怪她的不领情:“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为了你,我甚至不肯让任何女人为我生孩子!安王府的王妃,地位身份,后人继承者,都只属于你,那些虚无的唯一,有那么重要吗?”

    直到听到这句话,秋离的心才彻底死在郁子非手里。

    她抽出袖中的短剑,嗖地架在脖子上:“郁子非,你终究还是不了解我,在今日之前,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努力挽救这场婚约,到了如今的地步,无论生死,我一定要离开你。”

    郁子非颤抖着问:“你竟然拿死还威胁我?”

    秋离不回答,只是将短剑往脖子上更靠了一些,血丝慢慢渗出,郁子非终于慌了神,万般无奈下答应了和离。

    秋离并不相信他,派人请来了皇上,当着皇上的面,让郁子非说出和离这件事,以免他反悔。

    更为甚者,秋离直接从皇宫带着圣旨回到了自己家里,连安王府的门都不愿再踏进一步了,家里人自然是震惊无比,纵然父母深爱她,也觉得接受不了,原本就心情不好的秋离跟家人一言不合也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忽然晕倒过去,周身一片血水。

    原来,秋离早就有身孕了,之前就因为心情一直郁郁,胎气十分不稳,跟郁子非在皇宫大吵的时候,已经有了小产的迹象,只是她凭着一口气一直撑着,直到回到家里,跟家人再吵架的时候,精神和身体才彻底崩溃。

    郁子非听闻此事,不顾得秋离老死不相往来的警告,还是赶到了她家,走到门口,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中的秋离还不忘记嘱咐下人,郁子非来了不许他进门半步。

    秋离当时的景况十分不乐观,血流不止,精神涣散,求生意志薄弱,加上长久以来的郁郁寡欢,身体十分虚弱,家人怕再刺激到她,难免性命不保,只得拦着郁子非,不让他进去。

    而郁子非直到此刻,才终于认命地接受,秋离彻底地像丢垃圾一样丢掉了他,再也不会要他了,而且,他们两个,这辈子也不会再有任何可能了。

    郁子非虽然没有进屋,但一直守在外面,秋离家人虽拦住他不进屋,但碍于身份,也任由他站在门口。

    直到秋离的情况稳定下来,郁子非才跌坐在地,秋离母亲心有不忍,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一直那么潇洒风光,此时却落魄地如同叫花子,这番模样,也是对秋离有爱啊,于是上前对他说:“离儿睡过去了,王爷要不要进去看一眼?”

    郁子非却失了所有的勇气,无力地摇摇头,半晌才自己站起来,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自此,他与秋离再无任何瓜葛。

    白小满静静听着,没想到郁子非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惊心动魄的情感经历。

    青阳小岑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看向白小满,见她也是感慨万千的样子,刚要出声,白小满忽然愤然说道:“郁子非这个败类!”

    青阳小岑一愣,下意识的维护道:“他对秋离是真心的,而且这几年,顶着各方压力,他也只是册封了两位孺人,王妃的位置一直为秋离留着。”

    白小满嫌弃道:“一个破称呼而已,有什么值钱的?在的时候给过他多少次机会,不好好珍惜,等到失去了,做出这些个矫情的样子,有什么意思?”

    青阳小岑见她十分激动,话就没说得十分尖锐,只是依旧替郁子非说话:“子非这种身份,能做到对秋离这样,已经十分难得了。”

    经他一提醒,白小满才想起来,问他:“那你为什么不随便找几个女人,收了当小妾?”

    青阳小岑未料话题这么快转到自己身上,不解地问:“我为什么要找?”

    “我知道你精神要求高,作为男人嘛,满足下肉体需求也说得过去啊!你不是也算是很有地位财富的人吗?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青阳小岑不想理她,将头撇开,责怪道:“你一个姑娘家,说话太没规矩!”

    白小满知道他封建迂腐,也不跟他计较,追问:“说,你为什么没有找女人?”

    一连追问好几次,青阳小岑才一脸为难地回答:“我当然有过。”

    白小满瞪大眼睛,语气不自觉变得严厉:“具体情况,老实说来!”

    青阳小岑见她怒目圆睁的样子,不知怎的,心里竟然有种被责骂的欢愉,老老实实地回答:“就是有时候去揽月阁,琼瑶台啊,夜里宿在那里,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白小满的思维一下子从秋离这件事跳到了青阳小岑流连烟花之地上面,刚要开口吵架,忽然醒悟过来,扑通一下坐回板凳上,尽力克制自己的语气,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满脑子搜索半天,才说了句:“秋离也是傻,要是我,为了逼郁子非和离,拿出刀来就架到他的脖子上,要么死,要么还我自由。”

    青阳小岑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白小满的神情,既庆幸她没有追问,见她一脸冷漠,心底又十分的失望。

    “拿自己的性命去威胁别人,最傻了。”白小满淡淡说完,便叹了口气。

    青阳小岑却不认同:“以子非对秋离的感情,若是秋离拿刀威胁他,他肯定是宁死也不答应的。”

    白小满却嘲讽地说:“那是因为郁子非吃定了秋离不会真的伤害他,就算秋离为了和离不顾一切,杀了一个王爷,是要牵连九族的大罪,难道还要牺牲一大家族上百条人命吗?为了郁子非这种人渣,不值得。”

    青阳小岑闻言出声制止:“你这口没遮拦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郁子非也是你能说人渣的吗?”

    白小满毫无悔意:“感情方面他本就是个人渣,被你们这一类大男子主义的人吹嘘成真情绵绵的好男人,真是讽刺。” 


第五十八章 拿孩子对付我

    青阳小岑早就见识过白小满的犀利言辞了,只是如今批评的对象是他的好友,又是安王,他忍不住还是想要说一下她,让白小满收敛一点。

    白小满却不管不顾地继续批评:“也别整天把真心和感情挂在嘴边,郁子非对秋离那是爱吗?那就是极端的占有欲和自我感觉良好,秋离既然嫁给了他,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牛什么?不就是笃定了秋离十分爱他,离不开他,所以他才会肆无忌惮地践踏秋离的爱。秋离跟他和离之后,他有过丁点的颓废和受打击吗?还不是照常过老日子?哪有丁点悔恨挽回之心?”

    青阳小岑张了张嘴,白小满却未卜先知般堵住他的话头:“你是想说郁子非就是以为哀莫大于心死,所以才更加放任自己花天酒地对不对?扯淡!没和离以前是谁伤了他脆弱敏感的小心脏了?他那时候整日厮混难道也是麻痹自己?”

    青阳小岑干张嘴,说不出话来。

    白小满越想越生气,凶巴巴地质问青阳小岑:“郁子非人品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做朋友?还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跟他是同道中人?”

    青阳小岑无辜受牵连,一肚子委屈,但仍旧实话实说:“子非感情上的事,我没法过问,但作为朋友和兄弟,他有情有义,我不会因为他的家事而改变对他的态度。”

    白小满气结,正要反驳,转念一想,他说的也对。

    “那你就没教训一下他吗?”

    青阳小岑苦笑一声:“揍过他一顿,算不算是?”

    白小满满意地点点头:“总算有点血性。”

    青阳小岑眼神有些黯淡:“我与秋离虽算不上挚友,但也是从小认识,说不气子非,都是假的,可是作为朋友,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我知道,反过来说,也有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坏人,对自己老婆好得不得了,她老婆也不管其他,死心塌地地跟着丈夫,爱情和友情这两件事,原本就不是一个标准线。”

    青阳小岑有点意外:“难得你也有这么通情达理的地方,还以为你又要跟我吵个没完呢,我发现,你有个特别大的爱好,就是为了别人的事跟我吵来吵去。”

    白小满轻声‘呸’了青阳小岑一句:“少编排我。”

    青阳小岑笑笑,看着白小满生机勃勃的脸,感叹道:“也是孽缘,若秋离的性子能有你的几分洒脱,也许事情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白小满却一万个不同意:“我洒脱?呵呵。这话你说错了,秋离比我坚强,也比我刚烈,如果是我,我可能做不到她这样。别说我了,那她后来呢?过得怎么样?”

    青阳小岑转身,思索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回答:“秋离的祖父在滇城做官,她搬了过去,听说过得还不错,帮着老人家打理茶园。”

    “这些年过去了,她没有再嫁人吗?”

    青阳小岑摇摇头:“没有,一直一个人,好在住在茶园里,闲言碎语可以少听一点。”

    白小满赞赏地点点头:“也对,一个人潇洒,想干嘛就干嘛,虽然孤单,嫁人和单身利弊都有,男人这东西,有时候就是个拖累。”

    青阳小岑失笑:“原本今晚上提起往事,心情十分沉重,听你三言两语的,又觉得好笑,白小满,你也算是有大本事的人了。”

    白小满不以为然:“是吗?那你的笑点可真低。”

    “不过,你这种对男人的反叛说法都是哪里听来的?”

    “男尊社会,听到我这种大逆不道之言,你还没有拍桌子,不错不错,青阳先生觉悟果然是高。”

    青阳小岑并不领情:“我自小目睹父亲和母亲相敬如宾,父亲虽然一直独挡家里大事,但是母亲从旁协助,帮助父亲度过不少难关,我从未觉得女人在谋略和胆识方面比男人差。”

    白小满点点头,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即便青阳小岑底子好,家风淳朴,但跟21世纪的男女价值观相比,还是差很多,再说下去恐怕两人又要不对撇子,争论起来。

    “你听说秋离过得不错,听谁说的?难道你一直挂念着秋离,派人远赴滇城打听她的消息吗?”

    白小满一边问一边挑挑眉。

    青阳小岑承认得很干脆:“当然不是我,是子非,他一直放不下秋离。”

    白小满也不意外,小声嘀咕了句:“夏天的棉被,冬天的蒲扇,多余!”

    青阳小岑啧了下嘴巴,转过身来,盯着她。

    白小满知道他又要说教了,于是问出刚才一直盘旋在心里的问题:“若是你日后娶亲,也会三妻四妾,后院人满为患吗?”

    青阳小岑脸色一紧,略略一想,正色道:“男人娶妻纳妾,都是人之常情。”

    果不其然见到白小满变了脸色,青阳小岑又补充道:“但我若要娶妻,定要娶这辈子最心爱之人,若我纳妾,肯定会伤了她的心,我不愿心爱之人伤心,所以,即便要纳妾,也一定会征求妻子的同意。”

    白小满听完哭笑不得:“你倒是实诚,没说什么一辈子绝不纳妾之类的话,时间那么久,过了几十年,即便当年爱得再深,也早没了激情和新鲜感,所以这种发誓诅咒的话,最是虚伪,可你最后一句话是什么鬼?”

    “什么?”

    白小满清清嗓子,一字一顿地问:“也就是说,你以后还是有纳妾的念头,只是你妻子不同意,你即使心里想,也会忍住是不是?”

    青阳小岑点头:“是。”

    “是你个头!男人但凡动了纳妾的念头了,那智商瞬间爆表,秒杀爱因斯坦,不纳回府里,难道不能偷偷在外面买个宅子安家落户吗?既哄得妻子高兴,又享了齐人之福。”白小满嗤之以鼻。

    青阳小岑啼笑皆非:“你为什么总为了这种莫须有的事来跟我吵个没完呢?何况,从我内心来讲,并不觉得成亲是必须的事,人为什么要成亲呢?仅仅是为了传宗接代吗?而且,我也没有遇到心爱到想要娶回来珍爱一生的女子。”

    “一个也没有吗?”

    “没有。”白小满看得出来,青阳小岑是认真的回答,即使告诉过自己不要在意,听到这种笃定的答案,心里依然很不是滋味。

    怕自己有些失态,白小满忍住想要站起来的冲动,坐着没动。

    青阳小岑这才说:“净顾着跟你胡说八道了,忘了正事,还不赶紧收拾行李,难道你想继续留在安王府?”

    白小满疑惑地问:“我是想搬走,但也得等到这事过去了,安王消停一点的时候说啊,你干嘛这么着急。”

    青阳小岑双手环胸,一脸替她智商着急的表情。

    “你害得宋孺人小产,你以为她会放过你?你才进府几天,还什么都不是,也没做什么,她就能设下连环计对付你,此等心机心胸之人,你留下来,是想送羊入虎口吗?”

    白小满不爱听了:“什么叫我害得她小产?她兵行险招,自己把自己套进去了,怪得着我吗?不过话说,这个宋孺人也够心狠的,为了对付我,连孩子得命也拿来赌,我又不成气候,想要对付,来日方长啊,可孩子就是天给的啊,这次不要,说不定一辈子都不能再有了,也不知道她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青阳小岑陷入沉思,摇摇头:“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安王府的女眷,子非从来不给她们机会怀孕生子,这几年皇上给的压力大,听他有时候说话,对子嗣的事心志有所松动,所以每个孺人美人都攒着劲想生下孩子,好拔得头筹,当了安王府的长子,按道理来说,宋孺人盛宠之下,有个孩子地位会更稳固一些,不应该如此犯险啊!”

    白小满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女人的母性是天性,若是被后宫感染的疯女人,对付劲敌残害自己的骨肉为了争宠也有可能,可是对付我?杀鸡焉用宰牛刀?”

    青阳小岑差点笑出来:“行了,就你能说会道,赶紧收拾东西吧。”

    白小满虽然不愿意他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说话,但也知道青阳小岑是为她好,安王府这种地方,水一点不比皇宫后院浅,留在这当真是凶险无比,此次侥幸过关,架不住有人一直惦记啊,万一以后再使出一招五六层的连环计,她不是要等着收尸了?

    “可是,万一安王不答应呢?”白小满有点担忧地问。

    青阳小岑不以为意:“有我呢,你放心,我今天一定带你走。大不了,再给他一拳。”

    白小满笑出来,这才问出口:“你为什么来救我?”

    青阳小岑定了下身形,回答:“不知道。”

    白小满对他这个答案满意又不满意,如果青阳小岑说出别的理由,白小满会作何反应,自己也挺迷茫的。

    盯着青阳小岑的后背发呆,忽然视线落在他身侧的璎珞上,白小满一拍脑袋:“糟糕,我的玉佩落在宋孺人那儿了!”

    “什么重要的物件吗?”

    白小满摇头:“东西不贵重,就是我买来戴着好看的,但是落在宋孺人那儿要命啊,你想我什么都没干,就惹出这么多风波,要是在她那里找到我的东西,以她的聪明才智,和现在迁怒于我的劲头,不是有的是罪名由着她扣吗?” 


第五十九章 一箭三雕

    青阳小岑听白小满说得清清楚楚,认可道:“你还不傻。”

    白小满咬着牙根:“你先回去吧,我再去一趟宋孺人那儿,找回来安心些。”

    青阳小岑却先她一步走出去:“我去就行。”

    白小满一个箭步冲上去,跟他并肩:“说你胖还喘起来了,你认识我那个玉佩吗?”

    青阳小岑头都没歪:“认识。”

    这下轮到白小满吃惊不已:“我那玉佩平时就挂在腰带里侧,不注意都看不见,这你都认得?”

    思维一跳,白小满小声骂道:“流氓!”

    青阳小岑也不甘示弱:“我要是流氓你早是我的暖床丫鬟了,瞎嚷嚷什么?就知道你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白小满想笑不笑地说:“做贼心虚。”

    青阳小岑立马接上:“贼喊捉贼。”

    说完两人同时想到话里的意思,都有点红了脸,白小满扭过头去,忍不住无声笑出来。

    青阳小岑将她向屋子里一推:“赶紧收拾东西去!”

    白小满扬声道:“穆勒!”

    穆勒一袭紫衣霎时间出现在门口:“去哪?”

    白小满指着屋子里的东西吩咐道:“你去告诉春夏秋冬四香,让她们连夜收拾行李,再把冬香找来,让她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你就在这里守着,免得有人来闹事。”

    穆勒不放心地看她一眼,白小满不在意地挥挥手:“我只是去一下别的院子,去去就回,再说,还有青阳陪着呢,不会有事的。”

    说罢拉着青阳小岑的衣袖就走了出去。

    青阳小岑见她执意要一起去,便不废话,一路上两人都没出声,很快赶到了宋孺人的院子,见里面还闹哄哄的,郁子非被青阳小岑险些揍了一拳,就没有再走开,失魂落魄地守在门口。

    白小满低声说:“安王殿下刚才见宋孺人血崩小产,恐怕是想到往事了吧?怕触景生情,所以吓得想往外躲,真没出息,不管他爱不爱宋孺人,这个女人都是在为他生孩子啊,为了他才遭这份罪,竟然如此凉薄,实在大大的没良心。”

    青阳小岑听她越说言语越尖锐,‘啪’地拍了下她的肩膀,脸色不太好看:“你少说两句行不行?那么好愤世嫉俗抱打不平,你真当自己是青天衙门,什么事都由你评断好坏?”

    白小满揉揉肩膀:“不说就不说,你凶什么凶?下手还这么重,疼!”

    青阳小岑作势举举手:“还说!”

    白小满一扬手格挡住青阳小岑的手臂,一脸挑衅:“你以为我怕你啊?老娘也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看在还有正事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再威胁个我试试?”

    两人分头行事,好在不等往院里多走两步,青阳小岑就在门口的台阶处找到了玉佩,此处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忙得脚底朝天,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白小满高兴地捡起来收好,正准备走,隐约看见一个身影,白小满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停下脚步。

    青阳小岑拉拉她衣袖,提醒道:“趁没人看见,赶紧走吧,不然就撇不清楚责任了。”

    白小满做出嘘声的动作,拉着青阳小岑用轻功飞上门廊,压低身子,向里面看去。

    “宋孺人一旦清醒,邪火没地撒,你首当其冲,不赶紧走在这偷看什么呢?”青阳小岑问,白小满白了他一眼,嫌弃道:“你不知道偷看的时候少说话吗?还说我呢,你跟我一路货色。”

    青阳小岑见她一脸认真,也不跟她计较,就这么趴下顺着白小满的视线方向看去。

    白小满的目光,越过众人,越过老树和假山,落在了郁子非和他身边的谢孺人身上。

    谢孺人此刻一脸温柔,不断地安慰着郁子非,虽然郁子非一句话也不回答,甚至听见与否都不知道。

    突然郁子非咳嗽了两声,谢孺人没有慌张,只是一脸焦急地吩咐贴身丫鬟,去将川贝枇杷雪梨汤端来。

    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郁子非才抬起头来,眼神有了焦点,问:“你为本王熬的?”

    谢孺人点头,声音温柔:“妾身知道王爷有些肺热郁结,越到秋天这种干燥的日子,越容易咳嗽,所以每日都命人熬汤,若能遇上王爷,正好让王爷可以喝一点,调养下身子,若是赶不上,妾身就自己喝了,跟王爷喝同一种汤,也算是跟王爷有点牵扯。”

    谢孺人声音越说越低,再配以渐渐低垂的头,露出最好看的脖颈,郁子非脸上的神情终于有所松动。

    “难为你有心了,既然熬了,为何不派人送来?”

    谢孺人平和一笑:“妾身熬汤,只是妾身对王爷的一片心,无丝毫争宠邀功之心,送不送,心意都已经表了,妾身也就知足了。”

    郁子非终于露出感动的神情,他轻轻握住谢孺人的手,带着几分愧疚说:“这些年,委屈你了。”

    谢孺人眼里泛起泪花,她却忍住没有哭出来,只是十分动容地点点头,一副十分满足幸福的模样。

    等到宋孺人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郁子非站起身,对谢孺人说:“本王进去看看。”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郁子非走了出来,再次牵起谢孺人的手,一同返回了她的住处。

    青阳小岑和白小满往回走时,见她一脸怒容,便没什么好气地问:“子非跟他的孺人浓情蜜意,你生什么气?莫非你也对风流倜傥的安王殿下十分倾心?”

    白小满立刻激动地否认:“算了吧,他这种薄情寡义的人,老娘我实在看不上。”

    “那你为何动怒?”青阳小岑语调轻快了一些。

    直到进了清风院的门,白小满才站住严肃问他:“青阳我问你,今日换做你是安王,会被谢孺人感动吗?”

    青阳小岑并没有问她为何问这种没来由地问题,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说道:“当然会,尤其子非这几年一直冷落她,她是秋离之后第二年过门的,当年也受过牵连,被子非冷落了很久,难为她的一片真心了。”

    白小满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忽地笑了:“一个性子好到懦弱地侍妾,在经历和离风波的殃及之后,一步步爬到美人,再升到孺人,离封妃只差一步之遥,你认为,她会是一个像她外表看起来那样,是一个温良贤淑的老好人吗?”

    青阳小岑倒也不笨:“当然不会,能在这种地方待这么久,地位稳步上升的人,怎么可能是简单的人。”

    白小满竖起大拇指:“行啊,不笨。”

    青阳小岑面露得色,冲着白小满点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留下来偷看的原因了,我终于想起来哪个地方不对劲。”

    白小满边在脑子里整理思绪,一边说着。

    “别卖关子,赶紧说。”青阳小岑催她。

    “我想起来,之前听丫鬟们聊王府八卦的时候,有一段话,是关于谢孺人的,她略通岐黄之术,为人和善,又没有架子,而且心地十分善良,平日里丫鬟美人的,有个轻微的头疼脑热,都不愿意宣太医,原本也怕人家不爱伺候,嫌事多,也觉得没这个必要,所以都直接去求问谢孺人,而谢孺人八九不离十也都能治得了,久而久之,大家有事都来找她,那王府的人缘,可是好到没朋友。”

    青阳小岑听完,问:“你认为,她是间接害宋孺人小产的人?”

    白小满摇摇头:“我敢肯定,幕后的主使就是她,谢孺人是整个事件的幕后推手,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宋孺人可能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不然她再傻,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孩子冒险,对付我这个没有半点身份的丫头啊!”

    青阳小岑点点头,追问:“有证据吗?”

    白小满摇摇头,脸上却并未有失望之色:“没有证据,只是推测,谢孺人一直是宋孺人的幕僚,帮她出谋划策,不然以宋孺人的耐性和脑子,根本成不了气候,而谢孺人也确实帮了她不少,所以宋孺人十分信赖谢孺人。如果有不舒服的情况,找谢孺人看一下,也是人之常情。而谢孺人很有可能察觉了,但不动声色,一直在等机会,可以用宋孺人肚子里做点什么有利于自己的事,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发了这个劲敌。”

    青阳小岑边听边点头:“有道理,可是一切也只是你的推测。”

    白小满问:“我只问你,你信我刚才说的话吗?”

    青阳小岑毫不迟疑地点头,白小满一下子笑了,青阳小岑奇怪问道:“你笑什么?”

    白小满指指青阳小岑:“冲你对我的这份信任,开心一下不行吗?”

    见青阳小岑也面露笑意,白小满继续说道:“后来我就进府了,谢孺人等到了我,在她们眼中,我即将是争宠的敌人,所以宋孺人想对付我,是肯定的,而谢孺人就给她出了这个连环计,宋孺人自当感觉妙极,毫不迟疑地就执行了,却不曾想到,这盘棋,最后的大招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若不是我洗清了嫌疑,她这一招实在是高明,一箭三雕啊!”

    “谋害宋孺人孩子的罪名足以除去了你,这件事也伤了宋孺人,第三雕在哪里?”

    白小满露出得意地神情:“要不说,你们男人再聪明有什么用,就是猜不透女人的心思,刚才看见什么你都忘记了?”

    青阳小岑恍然大悟:“子非!” 


第六十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白小满与青阳小岑的眼神交汇,彼此明了地点头。

    白小满赞赏道:“智商还有得救,你也想到了,谢孺人最大的目标,不就是安王殿下吗?你看安王,刚才对她多温柔,还满是愧疚,今日就去她那里歇息了。要说,男人也真够没心没肺的,他最宠爱的小老婆刚流产,他就能面不改色地去另一个小老婆那里共度春宵,看今晚这架势,势必要为这几年对她的冷落做出补偿了,谢孺人的好日子总算来了。”

    白小满一边说,一边想起郁子非竟然还跟自己表白过,露出厌恶的神色。

    “想到什么了?”青阳小岑留意到她情绪的变化。

    白小满如实相告:“我想到安王殿下对我表白过心意,还不止一次呢,跟如此无情无义,厚颜无耻的人扯上关系,可真够恶心的。”

    青阳小岑横她一眼,白小满面不改色继续说:“真实感受,如假包换。”

    青阳小岑也不着急跟她争辩:“你知道谢孺人是谁吗?”

    白小满心领神会:“谢孺人家世显贵,所以安王总要维护关系,对不对?”

    青阳小岑拿着玉骨扇轻轻敲了下白小满的头,被她机灵躲开。

    “谢孺人是秋离的表妹,当然出身富贵,能入府,并且平分孺人之位,也是沾了亲戚这层关系,但不知是福还是祸,也是因为每次看见她,都会让子非想起秋离,所以这些年,对她十分冷淡,这个世间,子非真心爱护周全的人,也就只有秋离一个人,所以谢孺人在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青阳小岑低声解释。

    白小满点点头,有所顿悟般说:“那么今天晚上,安王被宋孺人的小产勾起了愧疚之心,加上谢孺人的临门一脚,成功唤起安王对她的疼惜之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日后谢孺人的好日子,恐怕是挡都挡不住了。”

    青阳小岑没回答,白小满回头见他一脸纠结的样子,嘲笑道:“你不会是因为她是秋离的表妹这层关系,就对我刚才的判断表示怀疑吧?”

    青阳小岑摇摇头:“难以想象而已,秋离那么单纯一个女孩,谢孺人是她妹妹,平日那么温柔,会干出这种事来吗?”

    白小满听青阳小岑虽然是问句,但语气表示,他其实已经相信自己了,既然得到他的认可,白小满也就不觉得生气了,遂缓缓说道:“别说表妹了,就算是亲生的姐妹,也不尽然心性相同,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何况人?你跟皇室关系这么密切,没有见过,也总该听过,关于亲生兄弟姐妹反目成仇的事吧?干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白兔模样?”

    青阳小岑抬起头来,目光森然:“你见过很多?”

    白小满发觉他的神情突然冷峻,问:“我见过很奇怪吗?没吃过猪肉,还不许见过猪跑?看小说听戏曲故事,怎么不能知道?”

    青阳小岑脸色略微松动,白小满适时补刀:“何况,我也真的亲眼见到,陪同当事人亲身经历过。”

    不出意外看到青阳小岑的脸又陡然变阴,白小满笑的坦然:“想问什么?”

    青阳小岑扭头望着眼前的桌子,不再看她:“你既然知道谢孺人的阴狠,和宋孺人的疯狂,为什么还不害怕?”

    白小满十分意外地盯着他,长达数十秒,点点头,收起所有情绪,回答道:“我又不打算留在安王府跟她们争宠,郁子非在她们眼中是个香饽饽,在我眼里,就是个负心汉,我人都不在了,对她们有什么威胁?所以,我为什么要害怕?”

    青阳小岑轻轻点头,接着走出门外,说:“我去跟子非说一声,明早就带你们走。”

    “有必要走这么急吗?”

    “免得夜长梦多,发生变故。”

    白小满同意,于是问:“那你明早来接我吗?”

    青阳小岑一脸奇怪:“谁说我今夜要走了?我留下。”

    白小满失笑:“大哥你开什么玩笑?你留哪?清风院?”

    “当然不,于你名声不好。”

    “那你住哪?”

    “安王府哪里不能住?”

    白小满不再说笑,一脸认真:“安王府正是多事之秋,你毕竟是男人,这里诸多女眷,总是不方便,就一晚上而已,你这么不放心我的话,就明天一大清早过来。”

    青阳小岑满不在乎:“安王府无论是太平盛世还是多事之秋,都碍不着我什么事,你少瞎操心了。”

    说完,青阳小岑就向外走去,白小满站住,也不追着他跑,青阳小岑反倒站住回头望她:“这么快就顺从我了?不劝我回去睡了吗?不像你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被说服了?”

    白小满不甘示弱昂着头,傲娇地晃晃脑袋,问:“青阳,你这么紧张我担心我,生怕一夜之间都会有变故,你我之间交情算不得多么深厚,你肯如此,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青阳小岑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在门口,刚要开口,白小满伸出食指在眼前晃了晃,一副坏姐姐的口吻:“小朋友要好好回答哦,撒谎的人可是要长长鼻子的!”

    青阳小岑哑然,一脸受不了她的样儿,张开口,却转过头去,说:“不喜欢。”

    白小满打了一个响指,看不出悲喜:“那就好,既然不喜欢,就别让我为难了,今日你来救我,从晚上出事道现在一直陪着我,夜里要是还留下的话,估计就会有难听的风言风语了。”

    青阳小岑带着几分傲气说:“谁爱说说去,我才不在乎。”

    白小满嘴角微微上翘,但却不是微笑的模样,语气十分平和:“你不在乎我的,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不在乎你跟安王之间的名声吗?外人说不定会传成你俩争一个女人,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之类的话,你愿意吗?”

    青阳小岑缓缓低下头,开始顺着白小满的话认真思考。

    “愿意不愿意,青阳先生都得走了。”穆勒忽然出现,声音没有起伏。

    白小满已经适应他的神出鬼没,并不惊讶,只是奇怪为何他会说出这一句话。

    不等白小满问出来,看她的神情穆勒就猜出她心中所想,伸手指向门口处两三丈远的地方:“清苑的下人来了,这么晚,还是方管家亲自来,肯定有重要的事。”

    青阳小岑和白小满闻言望去,果然见方景琢一脸焦急地走过来,正要见过众人,青阳小岑打断他的话:“你身体还未彻底恢复好,这么晚了何必亲自过来?”

    方景琢连忙作揖,眼角四处瞥了下,白小满见状即刻明白,事关保密,她识趣地说:“我累了,折腾了整整一天,得回去休息了,你们慢走,我就不送了。”

    “明日记得早起,别那么懒。”青阳小岑趁白小满临走还不忘记嘱咐,却惹来白小满一记白眼。

    见白小满和穆勒都走了,青阳小岑立即问道:“出什么事了?”

    方景琢小声回答:“先生,咱们路上说。”

    在马车上,方景琢才详细汇报了下情况。

    清苑在康城的当铺珠宝首饰店铺都被抢劫了,而且是所有的店铺,并不是偶然的劫匪所为,经过线人查证过,是郑王爷驻扎在康城的兵马所为,最严重的是,不仅仅是他们自己,康城稍微有点规模的珠宝店铺当铺和银钱铺子,还有粮食店,都已经被郑王爷的兵马控制了起来。

    康城算是在宣国之内,除了都城锦城以外,清苑最大的势力范围了,所以那里的人手线人,明里暗里很多,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清楚,并且将消息送了出来,这之后康城几乎成为一座铁桶,任何消息都没有再传出来,城门口也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这些消息也都是之前的,现在有没有变化还不得而知。

    青阳小岑大惊:“郑王爷难道是有反心?”

    方景琢小心翼翼地回答:“康城是郑王爷的驻扎之地,常年有重兵把手,此次会不会是发现了敌国的一些破坏,或者是有什么紧急情况,所以才出现这种局面?”

    青阳小岑摇头:“你我之间,何必做这种虚假的假设。”

    方景琢低下头去,愧道:“属下只是不太敢相信,郑王爷会真的谋反。”

    青阳小岑冷笑:“他为什么不会谋反?是声望不够,没有实力?还是说,你认为他没有这个心思?”

    “可是他的儿子和女儿都在皇上手里,难道他不知道后果吗?这种时候谋反,时机并不好啊!天地人和,哪一样都不占,胜算太小。”

    青阳小岑声音恢复冷静:“你能想到的,郑王爷岂会想不到?不是被逼到了份上,他肯定也不会兵行险招。以现在事态的发展,很显然皇上是动了除掉他的心,决定不再忍下去了,郑王府的案子堆积如山,罪孽罄竹难书,任何一条罪名拎出来都够郑王府全府的人陪葬,兔死狗烹,如今军中良将繁盛,也不是非他不可的时代了,你以为,郑王爷的下场会比谋反好多少吗?”

    方景琢脸色凝重地摇摇头。

    “所以,赌一把,还有活命的机会,不赌的话,就只有等死。”

    青阳小岑说完,忍不住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最是无情帝王家。” 


第六十一章 锦城被围

    “可此时苍国对我宣国虎视眈眈,战事一触即发,挑此时动手除掉郑王爷,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方景琢说出看法。

    青阳小岑不以为然:“苍国跟宣国的对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最开始离苍国最近的不就是郑王府的守军吗?有着铁军称号的军队,却二话不说退让了三十里地,临界的几个城池都如空城一般,看起来还在宣国名下,实际上如果苍国愿意明面上动手,占领那几座空城就是一夕之间的事。一边是郑家军收鼓敛旗,一副窝囊的样子,一边是郑王爷在朝中又是极力主张和不主张战,还帮腔,让皇上答应苍国使者的请求,皇上是什么人?会看不出来郑王爷跟此事的牵扯吗?这个时候动手除掉他,是有动荡之危险,但也好过一旦开打,腹背受敌,重用的兵力忽然出状况,来得要保险吧?”

    方景琢认同地说道:“还是先生想得周到。”

    青阳小岑不承认:“我只不过是比你多接触一些一手情况罢了,所以猜测一下,也未必属实。”

    “那这些情况咱们要不要禀告皇上?毕竟咱们都是宣国子民,正事上还是有立场的。”

    青阳小岑晃了晃扇子:“你以为皇上是谁?咱们都能知道的事,他必定也是知道的,而且,只会比咱们早,不会比咱们晚。”

    方景琢静静听着,问:“那接下来怎么办?”

    “先说说你的办法。”

    方景琢慢慢地说:“目前来说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咱们的消息传不进去,里面的情况也摸不清楚,只要静观其变了。”

    青阳小岑表示赞同:“查清楚清苑在康城的银钱状况,目前局势紧张,通知各地的店铺,谨慎行事,不要图大,一切维稳,赊欠借记的情况,能免就免,康城那边不会有问题的,郑王爷即便手段不光彩,不过就是为了图财,积攒军需而已。”

    方景琢见青阳小岑说得这般轻巧,语气听起来十分心疼:“可是,这都是清苑的基业啊!就这么没了,太可惜了!”

    青阳小岑却露出疲惫的神情:“维持清苑,一来是为了对得起祖上的心血,二来就是出于对靠清苑讨生活众人的责任感,我也觉得可惜,可又能怎样?你我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小民,在世能自保已属不易,景琢,我们就两只手,能牢牢掌控住的东西太少了。”

    方景琢欲言又止,青阳小岑却知他所想:“景琢,有时候我也在想,清苑在我手里,实在是不幸,若你是它主人,定是比我强千倍万倍。”

    方景琢立刻低头:“先生,景琢从未有过这种想法,只是景琢觉得惋惜,先生有大才,却不肯在这方面用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清苑若有一天失去这滔天财力,在宣国,还能保目前地位吗?”

    青阳小岑不甚在意地说:“如果你可以不费力的得到一样东西,还会选择自己费心费力去经营吗?”

    方景琢还要继续说,青阳小岑闭上眼睛做休息状,方景琢只有闭嘴不言。

    “景琢,我知道现在人心动荡,连夜去把各大钱庄店铺话事人请来,商议下吧。”

    方景琢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白小满清早起来就被隔着几道院墙外滔天的嚷闹声吓着了,喊过穆勒问怎么回事。

    穆勒依旧没什么表情:“郑王爷造反了,领兵城下,准备攻城。”

    白小满大脑短路地问:“攻哪个城?”

    穆勒声音淡定,伸手指了下脚底:“锦城。”

    白小满脑袋轰地一声:“不会吧?”

    穆勒点点头:“要不我带你去城门口上看看,外面乌压压的兵?”

    白小满一屁股门槛上:“你已经去看过了?”

    见穆勒点点头,白小满焦急地问:“那锦城呢?皇宫那边有什么动静?怎么这么突然?难道皇上的情报机构都是聋子瞎子吗?这么大的出兵行动,皇宫这边竟然提前一点也不知道,现在被堵在里面了,咱们可都变成了瓮中大鳖了。”

    穆勒语气清淡:“就是锦城沦陷了,我也能带你平安离开,你怕什么?”

    白小满抬头看他,穆勒会心,忽然笑道:“你不是为自己担心。”

    白小满撇头:“清苑家大业大,根基深厚,用不着我操心,人家肯定有能力自保。”

    “我有说是谁吗?不打自招,我说的是你的叶宅,还有你置办的家业,都不要了?”

    白小满厌烦地白了他一眼,忽然一阵人声鼎沸,白小满站起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急切地问:“外面嚷嚷着什么?莫不是听到要攻城,老百姓都要逃难,打家劫舍的出现了?”

    穆勒摇头:“百姓正围攻郑王府呢。”

    白小满一脸讶异:“不光是郑王府,所有平日里亲近郑王府的人,不管是官还是民,都被殃及了,我总觉得不是百姓自发组织的,看人群进守有序,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白小满叹气地直摇头:“围攻郑王府有什么用啊?郑王爷人早跑路了,剩下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妻妾下人,平日里跟郑王府走得近的人,也不见得就是此次谋反事件的同谋啊,有权有势的时候,当然一堆人围着你了,现在没本事去打外面的兵,却来为难这些人!”

    穆勒没有回答,一纵身不见了,白小满往门口处望去,果然郁子非走了进来。

    经过昨夜之事,白小满对他殊无好感,但又不能撕破脸,于是站起身,简单问安,说出自己要离开的决定。

    郁子非并没有挽留,他深深望向白小满的眼底,用疑问的语气说出一句事实:“你对小岑是真心的吗?”

    白小满未料到这个时候郁子非会说这件事,不想回答,当做没听见,转移话题问道:“听闻外面百姓闹得很凶,郑家军围城了,有应对措施吗?”

    郁子非淡淡一笑:“清苑也被牵连了,不知是谁造的谣,说小岑是郑王府瑶琴郡主的夫婿,这时恐怕正在被围攻吧。”

    白小满脸色大变,嘴里骂道:“还不是仇富心理,平时嫉妒清苑有钱,如今找了个借口就栽赃泄恨,就跟******殃及,大家砸日本产的汽车似的,两件事挨得着吗?”

    郁子非皱眉。

    “说不定是竞争对手故意错误引导,好借机打垮清苑,愚昧!”一边骂着,白小满一边向外走,郁子非喊住她:“现在安王府是全锦城除了皇宫之外最安全的地方,别人进都进不来,你要往哪里跑?”

    白小满气地站住,回头数落他:“王爷,青阳平日可当您是好兄弟的,就算您有错在身,他都从不抹杀您,如今他遭难了,可不见他口中有情有义的兄弟为他赴汤蹈火,反倒在这不痛不痒地关心我这个外人。”

    郁子非低头笑道:“清晨小岑传信给我,让我务必稳住你,今日哪里也不能去,我忠人之事,有何不妥?”

    白小满一脸疑惑:“他昨日离开之前明明叮嘱我,今天一早就来接我走的,何时又告诉您留住我呢”

    郁子非双手一摆:“信不信由你。”

    白小满考虑之后,信了他几分,立刻着急起来:“王爷,您做事不要这么拘泥好不好?我人在你这里,安全得很,您为什么不去帮青阳呢?”

    郁子非温和笑笑:“小岑那边不会有事的,如果真是要去救,倒有一个可能,就是锦城被攻陷了,我作为王爷首当其冲要遭殃,他来救我。”

    白小满一脸不信,郁子非见状还要再说,白小满却将绕过他,边跑边拜托:“那就劳烦王爷了,留点心别让人为难我的下人们!”

    话音刚落,人也不见了踪影,一道紫影随着也从头顶飞了过去。

    郁子非站定,望着白小满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或许这次我真的判断错了,她的目标就是小岑,无关我和皇兄。”

    冬香气喘吁吁跑出来,却只来得及望见一个快消失的背影,微微翕动嘴唇:“小心啊。”

    穆勒很快追上了白小满,街道上并无想象中的混乱,但是经过几位当官的府邸时,确实见到一大波人正在围着吵吵嚷嚷,有的拿石头,有的拿锅铲,还有的拿脏水,不停的往院子里扔,大有强行推开门冲进去的架势。

    白小满越看越心惊,脚下不由得加快速度。

    穆勒小心再她身侧跟着,出声安慰道:“你不必太过紧张,安王的话也有几分真假,你看被围攻的都是跟在郑王爷手下的几名大将之家,而且也只是做做样子,这么多人要真想闯进去,不早就进去了吗?”

    经他提醒,白小满也转过念头来:“对,平常百姓遇到这种破城的危机景况,早吓得收拾东西准备逃命了,要不就是躲在家里,哪还有闲工夫心情来这种地方闹?八成是有人安排,做做样子,好动摇外面造反人的军心。”

    穆勒点头,见白小满行进速度未减,也不再多说,只尽力跟上。

    终于到了清苑,果然外面没有聚众的百姓,白小满心里暗骂郁子非,竟然敢骗自己。

    敲门却不见人开,想来是怕惹是非,于是白小满飞身跳了进去,脚刚落地,数十个大汉已经围了上来。 


第六十二章 遍寻不着

    穆勒与白小满先后脚落地,穆勒将她护在身后,白小满望去,眼前的人都是生面孔,自己住在清苑的时候,并未见到过他们,不想跟他们起冲突,忙报上姓名:“我是白小满,是你们家青阳先生的朋友,来找先生,无意冒犯,只因敲门无人应,我又有急事,所以才翻墙进来,还望见谅,劳烦通报一声,便知我话里真假。”

    其中一人冷声道:“我家先生不在,而且先生叮嘱过,此时非常,清苑上下闭门谢客,姑娘是不是我家先生的朋友尚且不论,不从门而入,此等行径,未免可疑。”

    白小满不想跟他争辩,只是奇怪问道:“青阳不在?他去哪儿了?”

    “恕小的无可奉告。”

    如果青阳小岑在家,即便现在情况紧急,应该也会交代让下人为白小满这三个字放行吧?他应该能猜得到自己会来找他啊!若是不在家,又会去哪里呢?明明说好了,今天他就来接她回来的啊!

    还是说,他没来得及传令下去,就有了意外?

    难道,郑王府为了泄私愤,又雇了杀手对付青阳小岑?他是出什么事了吗?上次对付她白小满一个人,就动用了两只顶级杀手团队,这次要是对待青阳小岑,又会是什么规格?

    白小满越想越害怕,事不宜迟,她得赶紧找到青阳小岑才行。

    转身就要走,刚才说话那名男子手一挥,众人将两人围在中间,包围圈也越收越紧。

    白小满问:“你们说不方便,我走便是,看你们的架势,难道是想让我走不了吗?”

    为首男子回答道:“姑娘在这种时候来访,行为鬼祟,若任由你自行离去,未免置清苑上下安危于不顾,所以还得委屈姑娘一下,暂时留下来,等我家先生回来,再做处置。”

    白小满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向外走,边走边解释:“我真的有急事,你们先生孤身一人在外,万一出事呢!”

    为首男子还要再说,眼见白小满已经走出好几步远,立刻手一挥,喝了一句:“上!将二人拿下!”

    众人一拥而上,穆勒率先冲到前面,抽出剑挡住所有人,白小满向后退了一步,站在穆勒身后,并未出手。

    穆勒开始的招式十分克制,只要能将来人挡开即可,为首男子发现穆勒武功高深,众人长时间无法将他制服,遂下狠令:“来人!”

    又一帮护卫蜂涌而出,穆勒渐渐招架有些吃力,一个脚底不稳,为首男子持剑而上,对着穆勒的胸膛就是一剑,穆勒及时躲开,却被其他人的攻击挡住了退路,稍稍阻滞了一下,胳膊不幸中剑,被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口,穆勒站定,低头看看手臂上的伤,露出发怒的神情。

    白小满在他们打斗时候,高声喊了好多遍方景琢的名字,希望他能在家,瞥见穆勒受伤,心疼了一下,穆勒武功顶级,向来很少受伤,没想到今日却是在跟几个护卫缠斗时候流血,伤了都不值得。

    她也明白,穆勒知道她的顾忌,所以一直只用三成功力,而且以抵挡为主,此刻受伤,必定会激怒他,白小满担心若是穆勒出狠招,难免会造成杀伤,她实在不愿意跟清苑之间有这种人命血债,于是上前一步,挡住穆勒的半个身体,低声对他说:“别开杀戒。”

    护卫们再次提剑而上时,白小满纵身飞扑向左半边的攻击人群,分散了穆勒的压力。

    只是白小满也并未用全力,护卫们见两人都不肯束手就擒,渐渐就起了杀心,下手越来越重,白小满虽然没伤着,也着实费劲。

    还在打斗之中,白小满听闻方景琢的大喝声:“住手!通通都住手!”

    所有护卫都停止动作,但仍旧保持围攻两人的队形,没了阻隔,白小满立马奔向穆勒,查看他的伤势,小声问:“还好只是皮外伤,你感觉怎样?”

    穆勒摇头,没出声。

    方景琢快步走过来,请罪般说道:“不知道白姑娘到来,造成误会,还请见谅,伤了穆公子,万分抱歉,伤势怎样?有无大碍?”

    白小满看了一眼穆勒,见他没什么表情,察觉到白小满看过来,他抬头冲着白小满摇了摇头。

    白小满这才转身对方景琢说:“不严重,只是小伤,青阳呢?”

    方景琢连忙回答:“城里的裕通当今日清晨遭到抢劫,原本我打算去,先生坚决不允,说他正好也有事要出去,可以一并解决,而且反复交代,此时战时,郑王爷围城凶险,吩咐清苑上下闭门谢客,而且吩咐我将清苑的护卫队召来,以策安全。护卫人等平日并未在清苑出入,所以不认得姑娘,才有了此番冲突,还望姑娘不要怪罪。”

    话刚一说完,就回头厉声责备道:“我知道你们护院心切,但是何必急于动手,不知道派人通知我一声吗?白姑娘是先生贵客,伤了她,你们如何担当得起?”

    白小满却懒得跟他们耽搁,只是跟方景琢确认:“青阳是一个人外出的吗?”

    看到方景琢点头,白小满心内俱焚,埋怨道:“你都知道眼下时局混乱,还不知道派个人跟着吗?就让他一个人出去?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方景琢被她说得一愣:“先生平日出门都是独自一人,而且先生武功高强,应该不会出问题,白姑娘这么说,难道是听到有什么传闻?”

    白小满不想跟他再多说了,一提气,没有走大门,翻墙而出,穆勒随即跟上。

    街道上虽然不至于很混乱,但也时不时有惊慌失措的百姓来回奔波。

    白小满绕过人群,气喘吁吁地赶到裕通当,发现大门已经被封了一半,其余一半,几个伙计正在抓紧镶钉门板。

    白小满上前问其中一个伙计:“你们青阳先生呢?怎么都没官府的人呢?”

    伙计头都没抬,回答道:“官府的人刚走了。”

    “那青阳呢?”

    伙计就不再回答了,白小满再追问,伙计露出戒备的神情,其他人也凑了过来,手里攥着各种器具,好像做好打架的准备,穆勒正要上前,白小满拦住他,心里苦笑,知道她这样贸然前来问东问西,人家刚被打劫,肯定会心有余悸,说不定当她是趁火打劫的坏人了,她可不想大清早的跟清苑的人动两次手。

    “我有急事找你们青阳先生,要是他在的话,麻烦通传一下。”

    伙计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白小满,好像在确认她属性到底是好是坏,眼看她一个绮年玉貌的女子,心下觉得不大可能是坏人,于是随手一指街道:“先生已经离开了。”

    白小满连忙追问:“去哪儿了?”

    伙计不回答,白小满又问了几次,伙计才不耐烦地说:“这个我们当下人的怎么知道?”

    白小满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扭头就走。

    走到锦城平日里最繁华的一条主干街道上,发现平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冷冷清清,除了极个别的粮食店和银钱铺子店铺还开着门,其他的都关门了,受裕通当被打劫的影响,银钱铺子也都开始钉门板,准备关门保命了。

    接上时不时有穿梭的百姓经过,他们个个都是一脸惊慌,低头赶路,丝毫不敢停留,原本秋高气爽的清晨,此刻也蒙上了一层瘆人的恐怖寂静。

    再往前看,就能望见皇宫,白小满心里奇怪,此刻郑王爷造反,兵临城下,为什么锦城全城像是反应迟滞一般,并未作出任何的回应措施呢,刚才经过城门的时候,发现也只是关闭了城门而已,就连守卫的兵丁都没有比平时多多少。

    白小满心下不知道该担心还是害怕,难道锦城真的要被破城了吗?而郑王爷的突然造反,打了皇上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此时是要弃城了吗?

    就算是兵力不能与外面的大军较量,最起码也应该拿出背水一战的决心来啊,锦城是都城,一旦失守,意味着什么,连白小满都知道,难道皇上会不知道?

    想到当今皇上郁庭赫,白小满忽然冷静下来,郁庭赫是何等人物,运筹帷幄,玄谋庙算,杀伐决断,心智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怎么会任由自己落得如此田地呢?

    就算事发突然,以他平日的能力和谋算,也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不堪一击的模样,反击是必然之事。

    白小满再仔细观看街道上的来往人群,除了普通百姓以外,并没有什么官员兵丁走动,百姓无论从手里的东西还是数量上来说,都不可能是想偷偷开溜的官员假扮的,这说明,其实锦城表面上看起来是被困死局,但其实并未有大厦将倾的危机感,甚至居住其中的人,除了少数几个沉不住气不明真相的小老百姓,其他人也没有惶惶不可终日。

    早晨看郁子非那个气定神闲的样子,都兵临城下了,还有闲情跟自己唠闲篇,目前景况,看来并未想象中的严重,心里安定下来,自己应该是不用再目睹破城的惨烈景况了,这个郁庭赫,白小满对他还是挺有信心的。

    可是,青阳小岑到底去了哪里?在这个孤城之中,她穷尽眼目,却遍寻不着心里记挂的身影。 


第六十三章 心里膈应你曾经有过那么多女人

    宁公公匆匆进来,将最新的奏本呈上,帮郁庭赫重新添了茶,见他还在用手指捏揉眼睛,小声问:“皇上,要不要歇息一下?”

    郁庭赫摆摆手:“去把左将军和安王都叫来。”

    宁公公见他如此,应声退下,吩咐完了之后回来,叹了口气,忍不住再出声劝道:“皇上,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一会儿将军和王爷来了,一时半会又没法休息了,好歹眯缝点吧。”

    郁庭赫没出声,在椅子上缓缓闭上眼睛,随即问道:“如今宫中是何景况?”

    宁公公斟酌着词汇,正要开口,郁庭赫道:“实话实说,连你对朕都要隐瞒吗?”

    “启禀皇上,宫中目前还算稳妥,有皇后娘娘坐镇,只是有几个没见识的宝林有裹挟潜逃之象,但已经被皇后娘娘收押,暂缓听候皇上发落。”

    郁庭赫极浅地冷笑一声:“属实?”

    宁公公低头:“皇后娘娘英明,必定不会错判。”

    郁庭赫微微一侧头,宁公公立刻跪下:“皇上息怒,奴才也只是听闻丫鬟们太监们说起来,此事并非空穴来风。”

    郁庭赫弹了下衣襟:“非常时期,也无需仔细查问,让皇后严惩,以儆效尤,朕不想在这种时候为后宫的小事分心。”

    宁公公想到皇后娘娘历来的手段,忍不住偷偷打了个冷颤,低头说:“是,奴才遵命。”

    郁庭赫不知说给谁听的,语气淡淡:“不忠之人,留着无用,不可惜。”

    宁公公离开之前,再次询问:“皇上,用碗养神汤吧。”

    郁庭赫终于露出一丝笑脸,语气依旧淡淡的:“好。”

    左将军将详细情况回禀完毕,双手作揖,恭请郁庭赫的指示:“一切部署,皆已准备完毕,静候皇上旨意。”

    郁庭赫转脸面向郁子非:“子非,你呢?”

    郁子非一脸自若:“还需一日,才能到达锦城。”

    郁庭赫皱眉。

    “禀皇兄,密军虽然早已开拔,但一直养在关外,路途遥远,此番已是尽力追赶路程了。”

    郁庭赫点头:“也是,疲军不可过分催促,一日也够了。”

    左将军面露难色:“皇上,若逆贼郑王提前出兵,并未等足三日,恐怕锦城会处于危困之中啊!毕竟逆贼话里不分真假,恐其中有诈。”

    郁庭赫不在意地回答:“不会,他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全都在宫里,由不得他不忌惮。”

    “可逆贼郑王既然有了反心,定是想弑君取而代之,怎会为了儿女私情就退兵呢?”

    郁庭赫冷笑一声:“他当然不会,只是他这一辈子,就得此一双儿女,又疼爱至极,先前瑶琴的事刚闹出来,并未当回事,眼见事情愈演愈烈,他就动了将家人全都带走的心思,朕早已做好防备,他几次都未得手,才不得已自己逃走,召集自己亲信今日来犯。皇叔当然知道朕一定不会放过他,但是他这人傲世轻物,目空一切,自信朕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明知道朕拖延这三日是为了等援兵,也并不胆怯,只要有机会能救回这双儿女,他还是愿意赌的。”

    左将军抱拳:“皇上英明,见识广博,我等不及万分之一。”

    郁庭赫问郁子非:“吩咐下去,不得轻举妄动,务必一击即中。这两日,你们二人就都留在宫中,以策万全。”

    郁子非和左将军领命,郁庭赫让人带他们到各自的休息房间去。

    直到大殿里空无一人,郁庭赫这才端起桌子上的汤,准备喝一口,放到嘴边,发觉汤已经彻底凉了,便随意将碗丢在了桌子上。

    整个人向后靠去,想要放松一下肩部和腰,随即坐起来:“小宁子。”

    宁公公闻声赶忙进前来。

    “备膳。”

    宁公公面露喜色,忙不迭一溜跑了下去。

    白小满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了几圈,穆勒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不易被人察觉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走,回安王府去,我不相信,青阳会不来找我。”

    白小满说完,拔腿就向安王府的方向走去,因为路径不熟悉,还走岔了一个路口,幸好穆勒记得路,才将她带回大路上。

    走了没多远,穆勒站住不再往前迈步,白小满回头催促道:“愣着干嘛?快点啊!”

    穆勒向前方努了努嘴,白小满回过头来一看,刹那间愣住。

    离得较远处,就可以看见青阳小岑惯常穿的浅蓝色长衫,迎着风飘飘洒洒,勾勒出他精干的身躯。

    青阳小岑也发现了他们,抬腿狂奔了过来。

    白小满的腿脚不听使唤,明明那么想看见他,却一步也迈不动。

    直到青阳小岑奔到眼前站住,气喘吁吁,她目不转睛盯了他好一会儿,青阳小岑平复着喘息,也不着急开口,两人就这样相顾未语。

    许久,白小满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千万般地责怪:“你去哪儿了?”

    青阳小岑无法掩藏地欣喜,又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我当然是去找你了,傻不傻?怕你等不及乱跑,还叮嘱过子非,让你老实等着我去接你,就没有听话的时候!”

    白小满忍不住骂道:“郁子非这个混球,竟然骗我!”

    青阳小岑皱眉。

    “他对我说,你受郑王爷牵连,清苑都被围攻了,我担心你有事,当然要去找你了啊!”

    说完尚自不解气,抬头一看,见青阳小岑没什么反应,只盯着她看。

    白小满不明所以,问:“看我干吗?一夜不见,不认识了?”

    青阳小岑似有千言万语,却只转头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街道,说:“走吧,我带你回安王府,收拾下东西。”

    白小满也没多问,眼见街上不安全,二话不说跟上前,回头看,穆勒早已不见身影。

    路上,两人断断续续说起来,白小满才得知,青阳小岑只是对郁子非说清苑有点事要处理,并未告诉他具体情况,说晚一些过去,让他稳住白小满,然后他就去裕通当处理打劫的事情了,可郁子非动了下心眼把情况说得严重了,逼出了白小满的心思,在青阳小岑到了裕通当的时候,白小满已经奔到了清苑。

    处理完裕通当的事情,青阳小岑就马不停蹄地往安王府赶,阴差阳错的,白小满这时赶到了裕通当,两人再次错过。

    青阳小岑到了安王府的时候,郁子非已经被召进宫,询问了方景生,得知白小满去找自己,于是他又赶忙往家里跑。

    走到半路,想起,白小满如果到了清苑很可能知道自己去了裕通当,遂调头,终于在附近街道上碰上了魂游般地白小满。

    面对白小满对郁子非的埋怨,青阳小岑并不多言,郁子非会撒谎的这个原因,青阳小岑猜到几分,但他没有对白小满说,只是暗自欢喜她的反应。

    白小满腹诽,只当郁子非听话听半截,传话都传错了。

    两人眼见对方都平安无事,心绪也稍稍安宁一些。

    “十万大军在城外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打仗,安王府虽然安全,你留在那里,仍有隐患,府里鱼龙混杂,还有人意图对你不利,我不放心,不过你不必勉强,我只问你,现在你还愿意跟着我走吗?”青阳小岑面上并无波澜,心里却不受控制地打起鼓,怕自己眼神出卖心理,问完话,青阳小岑就扭头看路,不再望着白小满。

    白小满想都没想:“我当然愿意啊。”

    青阳小岑疑她没弄明白现在什么情况,再问:“你知道锦城有可能打仗吗?”

    白小满点头:“知道,不就是郑王爷带兵围了锦城吗?要造反呗,穆勒清早去城门那都看过了,早告诉我了。我觉得,当今皇上还是很有两下子的,虽然年轻许多,但不见得会输给郑王爷。”

    青阳小岑无语:“谁问你对战事的看法了?”

    白小满脑回路清晰着呢:“我明白你的意思,安王府当然比其他地方安全多了,可是哪有万无一失的说法?如果有点什么事,就是生死战局,这种时候,我想留在你身边。”

    青阳小岑撇头不再出声。

    白小满笑了:“问我,我回答了,你又这个反应,你的人设会不会太别扭了?”

    “什么人设?”

    白小满没有解释这个名词,鼓了鼓勇气,问他:“你这么不放心我,是不是喜欢我?”

    青阳小岑神色一僵,正要扭头,白小满不同意,不顾还在街道上,就站定在他面前:“问你话呢,躲什么?”

    青阳小岑绕过她继续向前走:“大庭广众之下,外面还不安全,你挑这个时间讨论?”

    白小满跟上:“我可不是跟你闹别扭,我就是不喜欢什么事遮遮掩掩的,你看你这人,就不磊落。”

    青阳小岑反驳:“我哪里不磊落了?好,你不遮遮掩掩,那我问你,你放着安王府不待,子非对你表白心意不接受,非要跟着我走,是不是也喜欢我啊?”

    白小满瘪瘪嘴,不屑地否认:“谁非要跟你走了?”

    接着又说:“不过,我是喜欢你啊!”

    青阳小岑瞬间呆愣住,腿上没再继续往前走,嘴巴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白小满换了语调说:“不过,你之前有过那么多女人,我想起来膈应的慌,心理这一关还没过呢。” 


第六十四章 中计

    青阳小岑呆愣了半晌,还没从白小满的两句话中恢复神智,见他这个样儿,白小满继续吐槽:“而且你还矫情,我觉得,你也是喜欢我的,可是问你,总不承认,真是替我的眼光着急。”

    听到这句话,青阳小岑总算是回了点血,眨巴眨巴眼睛,眉头皱了好几次,吞了口水,又清清嗓子,才挪动双脚,继续往前走。

    走了没两步,突然站住,回头见白小满还停在原地,于是走过去,伸手过去拉她的手。

    白小满此时也较上劲了,将手向后甩,不肯让他拉,青阳小岑一个快手攥住她的胳膊,然后向下划,将她的手掌整个包在自己的手里,扭头就走,一句话也不说。

    白小满气得用力向后拽,想要将自己的手扯出来,见青阳小岑不肯松手,便出言讽刺道:“你这招霸道总裁的戏码,学得不错啊,净整这些歪门邪道,有本事你跟我说清楚啊,一个大老爷们,这么不敞亮,我看不起你,真没出息!”

    青阳小岑依旧不说话,白小满嘴上还嘟嘟囔囔的,手上被猛地一扯,她下意识就想用另一只手反击,却被青阳小岑同时扣住了两只手,胳膊一收紧,白小满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胸膛上。

    白小满一边用胳膊肘推他,一边说:“靠!你这什么都没说,占了老娘两次便宜了,你给老娘松手!”

    青阳小岑抱着她腾步跃到街道旁的一栋楼上,站定后将白小满紧紧箍在胸前,确定她动弹不得,才说:“我早就跟你说了成亲的事,你不答应啊!”

    白小满想了好几秒,才气呼呼地说:“当年你那是拿话套我呢,给我使美男计,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心的,现在还好意思出来讲?你以为,你耍个帅,把谈判的地方从地上换到房顶上,我就能被你忽悠了?”

    青阳小岑抿着嘴噗嗤一笑,将她揽在胸前,继续往安王府的方向走,张口承认得很干脆:“我倒是想不用心,但感情这码子事,也由不得人。”

    白小满停止乱动,问:“你的意思是,你承认了当年对我虚情假意?”

    “嗯。”

    白小满气得肝疼,抬起腿就是一脚,试图逼得青阳小岑停下,放她下来。

    青阳小岑轻巧躲过,揽着她一提气,跳上了一个特别出众的高楼顶上。

    站稳之后,青阳小岑指着不远处的城门,对她说:“你看得见外面黑压压的军队吗?”

    白小满心里还有不满,望过去之后,也平静下来,虽然她自持武功不错,还有穆勒保护,但面对这么庞大的军队之后,还是会胆战心惊,一种渺小的感觉在心内蔓延。

    “我给你看这个,不是吓唬你,而是让你体会,城破人亡的事,可能就要发生在眼前。我也害怕,战争是人发动的,却像暴雨洪水那样人力所不能控,你我不过蝼蚁一般的小民,自家性命都不知能不能存留,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总让我有种恐惧感,可是,我愿意在这种时候,尽我所能保护你,不让你离开我的眼睛所到之处。”

    白小满还在听着,青阳小岑却像是卡了壳一般,喉头动了几次,还是没有说出别的来。

    青阳小岑松开了白小满的腰肢,依旧拉着她的手,跳下楼去,继续往前走,头都不回。

    白小满手抬到一半,却见青阳小岑扭头看她,问:“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觉得我胆小?”

    白小满赶忙摇头,特别真诚地说:“其实我也害怕,外面兵那么多,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要是冲过来,就像是龙卷风一样,什么都会被吞掉的,想想就吓人,你又不是神仙,害怕不是很正常吗?你这种心情,倒真是离我心中大英雄的形象差了不少。”

    青阳小岑脸色一暗,白小满继续说:“所谓寻常百姓,就是我们这样啊,我又从未奢求你是什么救世主。”

    听她这么一说,青阳小岑心里一松,白小满任由他拉着向前走,两人之间不再吹胡子瞪眼的赌气。

    快到安王府,已经远远能看见安王府的大门,青阳小岑才磨磨蹭蹭地说:“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白小满一愣,接着快跑两步冲到青阳小岑前面,瞪大眼睛盯着他追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以前糊涂不明白,你这么勇敢,让我自愧不如,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输给你吧?”

    白小满顺杆爬:“那是,不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就你那个反应速度,咱俩非有缘无分不可。”

    青阳小岑却板着脸问:“你老实说,你之前还有刚才的话,不是对我在使美人计吗?”

    白小满翻了个白眼,干脆承认道:“是啊,是啊,我就是在对你使美人计啊,那你中计了没?”

    青阳小岑一脸隐藏不住的笑意:“中计了,你呢?”

    白小满也点头:“中计了。”

    青阳小岑哈哈大笑:“咱们可算扯平了。”

    白小满不依不饶:“想不到你这么小心眼,跟我斤斤计较。”

    青阳小岑任由她说,也不搭腔,只拉着她往安王府里走,一路上所有下人都认得他们,畅通无阻。

    到了清风院,穆勒早已经坐在院子里等着他们了,见他们进门,便站起身回自己的房间。

    正收拾着东西,方景生赶过来,说道:“王爷进宫之前,反复叮嘱,不日恐有战事,让府内所有人都不得离开。

    青阳小岑满不在意:“那他肯定忘记告诉你,白姑娘是例外。”

    方景生面露为难:“先生,你知道我也是奉命办事,王爷是走得急,可是对清风院并没有额外的交代啊。而且,先生您跟王爷关系如此亲近,不会不知道,王爷对白姑娘十分上心吧?”

    白小满正要张口,青阳小岑拦住她,对方景生说:“好,我也承王爷的一片情,清风院里其他人可以留下,毕竟此时大张旗鼓地多人搬家,十分不稳妥,但白小满,我今天是一定要带走的。”

    说完,对白小满轻声说:“快去收拾你的东西。”

    方景生还要再说,青阳小岑一抬手,制止他道:“不必多言。”

    白小满点头,顺从地回屋拿着自己的东西,但又不放心地问:“我走了,秋香他们怎么办?”

    青阳小岑笑笑:“你傻啊?我派人过来等着,等子非回来了,就回禀他,到时候把他们都带回来。不过,你是这么想,他们未必愿意跟着一起走呢,毕竟,在安王府可比在清苑安全多了,皇上也派了侍卫队保护,反倒是你,这个时候离开最不明智。”

    白小满挺挺胸:“那你还不感激涕零?”

    青阳小岑没理她这句话,转头对方景生说:“人我带走了,你也知道,你是拦不住我的,子非问起来,让他找我。”

    不等转身,门‘咣当’一声被撞开,一众带刀侍卫围绕中,宋孺人坐在轿辇上,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宋孺人周身包裹得十分密实,脸色却惨白无光,眼睛浮肿,在见到白小满的瞬间,血涌满脑子,连眼珠都变得通红,声音嘶哑地喝道:“给我把白小满这个贱人杀了!为我的儿子报仇!”

    一众带刀侍卫应声上前,穆勒飞身而出,白小满先他一步挡在前面:“你今天都为了我受伤了,别再跟他们硬拼,这点事,我能解决。”

    穆勒用力一挣脱,整个人飞身出去,瞬间就放倒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

    白小满抽出佩剑就要往前冲,青阳小岑握住她另一只没有握剑的手,安抚地拍了两下,转身迈步走到穆勒身前,对着宋孺人以及一干卫兵朗声说道:“今天,我就要带她走,谁想动她一根汗毛,先过我这一关。”

    宋孺人正要张口,青阳小岑用脚踢起刚才被打倒侍卫掉在地上的剑,向上一颠,接着用力一踢,剑‘嗖’地冲出去,‘铎’地一声钉在宋孺人轿辇的下方,离一名抬轿辇的家丁脚太近,吓了他一大跳,向后一躲闪,轿辇不稳,差点把宋孺人给掀掉下来,晃了好几晃,才重新稳住。

    宋孺人咬牙切齿地骂:“你不要以为仗着王爷宠信几分,就可以在我安王府无法无天,我今日就要杖毙这个贱人,她害死我的儿子,与我不共戴天,你若想帮她,就跟她一起去死吧!”

    说着一声令下,带刀侍卫复又冲了上来,青阳小岑冷笑,随即将玉骨扇舞得眼花缭乱,眼前瞬间就倒地了十几个人,穆勒那边,虽然剑未出鞘,但他没有手下留情,敲晕的倒了,打断腿脚的哀嚎不已。

    宋孺人眼见第一波攻势这么快就被瓦解了,气得脸色更是如鬼魅一般,不顾旁边贴身丫鬟的劝阻,向外探着身子,对身后的侍卫连喊带骂:“给我上!给我上!杀了这个贱人,把这帮贱人通通都杀光!”

    白小满甚至还没有动手,青阳小岑和穆勒几乎将攻击的人都拦了下来。

    宋孺人脑袋一转,大喊道:“去,给我把这个贱人的丫鬟全都拖出来,我要将她们碎尸万段,死给这个贱人看!”

    侍卫们分成两拨,一拨继续围攻青阳小岑和穆勒,另一拨冲着内屋就奔了过去。 


第六十五章 人生苦短,抓紧时间

    白小满起身格挡,人密密麻麻往上冲,她又不下杀手,放倒一个又一个,越打心里越着急,青阳小岑此时赶过来帮忙,白小满说:“我去拿下宋孺人。”

    青阳小岑那句“不可”还不等喊出来,白小满已经几个跳跃闪躲,奔至宋孺人轿辇底下。

    宋孺人被迅速来到眼前的人吓呆了,她只听闻白小满护卫武功高,没想到她也有这番功夫,眼见她跳到轿辇上,手持利剑,吓得傻了眼。

    白小满逼近宋孺人,用未握剑的手掐住宋孺人的肩膀,稍稍一用力,宋孺人感觉到疼痛,连声喊道:“住手住手!”

    白小满知道她刚小产,现在相当于在坐月子,见她此刻形容惨淡,也不愿过多伤她,于是蹲下,小声问她:“如果这次不是青阳小岑带着金甲令牌拦住你,若我没有武功,你能轻而易举拿下我,并且把我杀了,而你因为演戏要演全套,给自己下了毒,孩子不保,你我两败俱伤,这件事最后的赢家是谁?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宋孺人仍旧一脸懵的状态,嘴上依旧不松:“你少花言巧语为自己辩解了!我不会相信你的!”

    白小满恨铁不成钢,再把话说得直白一些:“这几个月你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就没想过可能是怀孕了吗?宣太医了吗?还是找医师了?如果没有去找医师,那么是不是有谁告诉过你,你没有身孕。”

    宋孺人眼珠子转动了一下,顺着白小满的话回忆了近期的事情,开始活过来,但脑袋明显还是不够用,白小满只得问她:“王爷昨夜歇在谁那里去了?以前和今日,对待她的态度有什么变化吗?”

    宋孺人终于吸进一口气,嘴唇发青,瞪大眼睛望着白小满,下巴哆嗦了好几下,都没说出话来。

    白小满看她这个模样,知道她已经想通前因后果,继续说道:“你也不必跟我在这拼死拼活,我原本就无争宠之心,住进王府只是暂时,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气你的欺人太甚,你在这里带着众人不顾王爷的命令要杀了我,口口声声说是我害死你的孩子,真正的事实怎样,你难道会不清楚?况且,王爷早已查清事实,孙医师都已经供认不讳了,是你设计想要嫁祸于我,所以给自己下毒。”

    “碍于你刚失去孩子,王爷又有急事,所以并未发落于你。等到王爷回来,你这个孺人地位还能保得住?就算王爷念及旧情,不废了你,你以为,你还能回到往日的恩宠?我要是你,就清醒一点,把精神用在如何保住自己,而且找出真正的敌人,为自己和孩子报仇,而不是跟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较劲。”

    白小满松开了宋孺人,见她整个人似被愤怒点燃,双眼充血,知道目的已经达到,迅速撤到青阳小岑和穆勒身旁。

    白小满心烦意乱:“我要是走了,你看看这架势,秋香她们都有可能死在这啊!”

    青阳小岑点点头:“那就一起走。”

    正准备跟眼前的侍卫拼了,却见宋孺人双眼无神地望过来,她看看青阳小岑,又看看穆勒,再低头不知想什么,这么过了好一会儿,院子里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人敢出声,最后宋孺人无力地抬起手,丫鬟立刻高声喊道:“起轿!”

    一众人迅速撤出去,清风院里冷清得又只剩他们三人。

    白小满跟穆勒青阳小岑一起进屋,见几个丫鬟一脸惶恐,白小满心有不忍,道歉说:“对不起,都是受我连累,东西我们先不要了,立刻走。”

    秋香的腿脚不便,青阳小岑找方景生要了一辆车,原本决定不放人的方景生,被宋孺人这么一闹,也乖乖的去准备马车,让白小满他们离开,万一闹出人命来,郁子非回来就不是几句责罚能解决的。

    穆勒与青阳小岑驾车,安顿众人上车,最后冬香上车时,穆勒伸手扶着她,坐稳之后,冬香脸红红的,问:“你没受伤吧?”

    穆勒一愣,随即说道:“不碍事。”

    冬香还要再问,穆勒已将门关上,坐下,立刻扬鞭出发。

    重新回到清苑,白小满心境却跟之前大有不同,走的时候,当时恨不能哭一场,心里酸涩难忍,如今柳暗花明,看来人生际遇实在是奥妙。

    倒是那几个护卫十分别扭,每次见到白小满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几次之后,白小满喊住他们,直白地说:“我不会记仇的,你们那样对我,也是对清苑忠心耿耿,我犯得着那么小心眼吗?以后继续保持啊!”

    说完,几人尴尬笑笑,白小满把话说开,身心轻松地走开,经过青阳小岑的书房,顺路就走了过去,走到门口处站定,抬起手来准备敲门。

    方景琢正在跟青阳小岑说着什么,白小满放下手来,也没出声,就在门口等着,隐约听到关于叶宅的只言片语,什么开始慢,后来快,现在又慢,再听下去,白小满一脸怒色,正要发飙,又无语地笑了出来。

    等到方景琢走出来,见白小满就在门外,吓了一大跳,挤出一个笑脸问安。

    白小满皮笑肉不笑地问:“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在门口看见我,至于这么害怕吗?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方景琢赔笑道:“哪里哪里,商行的事跟先生禀告,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白小满也不拦着他,捏捏拳头,准备找罪魁祸首算账。

    青阳小岑听到她和方景琢的对话了,正要往外走,跟白小满打了个照面,青阳小岑脸上有点不自然,笑着问:“你怎么在外面啊?偷听?”

    白小满点点头:“嗯,原本打算敲门的,听到你们俩谈到叶宅了,所以就没出声,在外面偷着听,看看能听到什么机密。”

    “那你听到什么了?”

    白小满斜眼瞅着青阳小岑:“我说我这叶宅修缮事宜时快时慢的,古人做工效率再低,也应该修好了吧,原来你是幕后黑手啊!”

    青阳小岑板起脸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白小满眯缝着眼睛,盯着青阳小岑看,被她盯了一会儿,青阳小岑用手轻轻推她:“别总盯着我看,我知道你迷我呢。”

    白小满轻声‘呸’,大步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青阳小岑跟进来,手足无措地站着,白小满呼啦站起来,将脸凑到他眼前:“要是说你以前故意拖延时间,我知道,你当时就想套出我的底细来,后来见我搬到安王府去,着急了吧?知道我也是香饽饽了吧?有的是人抢我了吧?恐怕我在安王府住着生什么变故,所以着急修好我的宅子,现在我又搬回来了,所以你是舍不得我走,才让方景琢慢慢修的?”

    青阳小岑转过身去不看她:“你这人就是想得太多了。”

    白小满对他这种傲娇地反应不以为然:“不承认也无所谓,反正我知道你这人向来是口不对心,不跟你计较。”

    青阳小岑冷嗤一声:“你把自己想得挺美啊。”

    白小满跳起来,窜到青阳小岑跟前,仰着脸挑衅道:“那你敢说我说得都不是真的?你发誓?要是撒谎,你阳痿!”

    青阳小岑一口气没上来,咳嗽了好几声,才站稳,指着白小满一脸悲愤的模样:“你到底是不是女人?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白小满笑笑:“我当然是女人,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就是怕你撒谎,不把后果说严重点,你肯定要否认的。”

    青阳小岑平复了下激动地小心脏,凑近白小满站住,低头看着她:“我承认,你说得都对。”

    白小满满意地点点头,评头论足地打量他:“这就对了啊,小朋友,不要总说谎,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啊,你说我才知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万一我理解错了,误会了你怎么办呢?做人嘛,最重要就是开心,我们要好好沟通,沟通才是人与人之间和谐相处的最基本条件啊!”

    白小满越说越想笑,绷不住,笑哈哈地说完这段话,眼见青阳小岑也被她逗笑了,但又一脸嫌弃:“真啰嗦,这么年轻就啰嗦成这样,等到了老了还指不定变成多烦人的老婆子呢!”

    白小满也不生气:“我啰嗦怎么了,好歹我诚实啊,你啊,在别的事情上敢作敢当,就是在男女之情上,矫情外加胆小,口是心非,幸好你碰见了我,就让我代表月亮来拯救你这个害羞宝宝吧!”

    青阳小岑闭上眼睛咂了下嘴,一副受不了的语气:“你到底哪来这么多新鲜词汇?一个女孩子家家,总把禁忌词儿挂嘴边,羞不羞?”

    白小满挺了挺胸:“我不羞啊,人生苦短,必须抓紧时间,怎么,你嫌弃我?”

    青阳小岑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将她揽进怀里,声音放柔:“不嫌弃,我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能输给你这个黄毛丫头?”

    白小满挑眉:“你要跟我比荤段子?”

    青阳小岑不答话,微微一笑,低头,轻轻吻住了她的唇。 


第六十六章 沧海一粟

    半夜迷蒙之中,听到震耳欲聋的擂鼓厮杀声,白小满吓得一咕噜坐了起来,穆勒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是郑王爷的军队击鼓准备攻城了。”

    白小满心还在砰砰跳着,抓起床边的外衣披上,门‘咚咚’敲响,青阳小岑急急的声音传来:“小满,开门。”

    说了声“等一下”,白小满打开衣橱换了一身类似男装的灰色衣衫,脚底也换上布靴,手里挽着发带打开门,青阳小岑瞬间就跨步进来,反手握住她的左手,站定后才说:“别怕,我在呢。”

    白小满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点点头:“嗯。”

    见穆勒在门外,白小满说:“穆勒,你回房间吧,有青阳陪着我。”

    穆勒指指被火烧红了的天空:“又是一场恶战。”

    说完就回到隔壁屋里,这次搬回清苑,青阳小岑在白小满的院子里为穆勒安排了一间卧房,离白小满房间不远。

    白小满将头发利索地扎起来,才朝着穆勒手指的方向看去,不安感再次涌上:“真的打起仗来了。”

    青阳小岑也望过去,叹口气:“是啊,谁能想到,全天下最太平的地方,也会有战火烧起来的一天。”

    “要是郑王爷破城而入,我们是不是都得死?”

    青阳小岑却蔑然一笑:“那也得他有打进来的本事。”

    白小满抬眼望他:“郑王爷战功赫赫,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你对皇上这般有信心?”

    青阳小岑点点头:“不论私交,只论功绩,当今皇上是个称职的圣主。皇上有勇有谋,天时地利人和,郑王爷在太平盛世发动战争,弑君篡位,民心尽失,实力也无法与当年相比,依我之见,全无胜算。”

    “但你也知道,战场瞬息万变,没有什么绝对,不然,为何你也是一身出远门的利落打扮?”白小满指着青阳小岑的衣衫问。

    青阳小岑点点头:“你不也是吗?做好准备,总好过仓促应对。”

    白小满露出担忧地神色:“我也希望你期盼的皇上能摆平这件事,之前我跟你想法一样,你想,皇上的智谋和手段都是天下无双的,怎么可能任由郑王爷派兵城下还没有任何反击呢?皇上难道是那种不拼一下就认输的人吗?郑王爷的兵都已经擂鼓叫阵了,一会儿估计就传来厮杀声了吧?对于底层士兵来说,战争就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

    青阳小岑扭头问:“什么绞肉机?”

    白小满解释:“在我的家乡,有一种器具,把生肉放进去,一转动,出来的时候就变成肉末了,这种东西叫做绞肉机。”

    青阳小岑静静地说:“是,对于高位者,一句话一个决定而已,对于我们,可能就是两个世界。”

    果然,城门处传来模糊的嘶喊声,白小满攥紧青阳小岑的手,问:“青阳,你不是跟皇室走得很近吗?我们难道不能沾点光,躲开这场战乱吗?”

    青阳小岑拍拍她的手,望向窗外:“芸芸众生,你我沧海一粟,几年之后,说起来不过是人人口中的一段历史,可是我们身处其中,谈何容易。”

    白小满没明白他的话,正要问,院子里一片混乱,门外墙外也传来男男女女的哭喊叫骂声,冬香秋香她们也都披着外套容妆不整地跑出来,一脸的惊慌失措。

    白小满站起来,青阳小岑拉着她的手走出去,高声喊:“景琢!”

    方景琢很快赶来,青阳小岑吩咐道:“传我话,所有人收拾细软,妇孺集中到后院大堂,不得乱跑,护卫队还有所有家丁都拿好武器,守住院门。”

    方景琢领命下去,没有一句疑问。

    青阳小岑拉着白小满向外走,穆勒刚要跟上,青阳小岑对他说:“你照顾几个姑娘赶紧去大堂,小满有我保护。”

    穆勒并不动弹,只盯着白小满看。

    白小满见他没动身,便轻声说:“秋香她们肯定吓坏了,你在她们还能安心点,安顿好她们我们再会和。”

    穆勒依旧不往回走,白小满轻轻拍拍他的胳膊,小声说:“穆勒,我没事,放心。”

    穆勒这才转身,刚走一步,青阳小岑语气听不出喜怒地问:“对你倒是忠心。”

    说完还用眼睛扫了白小满一眼,白小满说他:“什么时候了还瞎想,有人这么真心保护我,不好吗?”

    青阳小岑不回答,拉着她就向后院走去。

    “青阳,你刚才说的那番话,都是为了安慰我吧?如果你算准了皇上必定胜利,现在又是干什么?你这是做好破城的准备了?”白小满忧心忡忡地问。

    青阳小岑笑着摇摇头:“只是预防万一罢了。”

    白小满每逢望向他,青阳小岑都是露出笑脸,借以释放压力,不想让她那么紧张。

    白小满明白他的苦心,正走着,便问道:“青阳,你家为什么叫清苑?咱们普通老百姓都是以宅命名,就算你们受皇上器重,也可以赐府为居啊。”

    青阳小岑捏捏她的手心:“因为我的祖父复姓青阳,祖父姓苑,祖父挚爱祖母,所以命名世代居住之地为清苑,意思为,祖父愿一生一世如水一般,围绕着祖母。祖父向来我行我素,从来不在意外人的眼光,当时有不少人非议,说不像寻常人居住的名号,后来我们青阳家生意越做越大,清苑也就渐渐不止是宅子名,而是变成了一个称号。”

    白小满十分意外地回头望向大门的方向,默默念着清苑这两个字,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两个字里,竟藏着如此情深,羡慕之情涌起,扭过头来问:“青阳,你们家族一脉相传,心性应该是一样的吧?你能做到如你祖父一般吗?”

    青阳小岑不以为意:“你才只知这一件事,就认定我祖父是专情的好人,未免武断。”

    白小满不赞同:“也许你的祖父只是一时兴起,更甚至是做了对不起你祖母的事为了补偿而已,但这有什么关系,至少你祖母留下的印记别人都无法比拟,要是我的话,我就算离开你,也在你身上烫一个金光大字,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青阳小岑失笑:“我每天这么看着你,除非毒傻了,否则,怎么可能忘记你?”

    白小满嘿嘿笑,两人走到大堂门前,再回身看了一下扰攘的门外,刚才的说笑,只是暂时缓解了紧张的情绪,该面对的一样也不会少。

    刚走进大堂,就听见墙垣的北方传来军队行进的声音,从声音上来开,数量不少,兵器脚步声近的让人心慌,白小满慌了神,忍住没有开口,只是望了望青阳小岑。

    青阳小岑握紧她的手,穆勒已经挪身来到她身后,白小满却更害怕了。

    如此数量的军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锦城里呢?锦城除了守城的士兵,并无别的绝对驻扎安营啊,如果是近几日进城的,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是凭空而出的吗?

    这么近的声音传来,最坏的设想,就是郑家军成功破城了?可是厮杀声一直持续在城门外的位置,并没有听到破城成功的信号声,而且离刚才发起的攻城信号声响起,到现在为止才过了没多一会儿,就算郑王爷骁勇善战,领兵个个神勇,堂堂宣国都城,怎么可能如此不堪一击?

    大部队行动的声音越来越近,白小满几乎透过层层砖墙,看到乌压压的军队冲着她们冲过来,浑身铠甲散发出来铁质的冰冷,冻得白小满手脚失去了知觉。

    可是,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临近清苑大门时,好像所有人都停止前进,无数人在门口原地踏步跑,白小满的心也跟着整齐夹杂着吵乱的步伐声一下一下跳,脸色煞白,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大堂里几个胆子小的丫鬟哭了出来,这种紧张时刻,哭是最有传染力的,顿时大堂里面哭声满天,抽泣声此起彼伏。

    此刻听到哭声未免让人心烦意乱,白小满反倒镇定下来。

    青阳小岑皱眉,正要出声制止,白小满比他还快,大喝道:“哭有个屁用?真打进来了,还有我们呢!我们会保护你们!自己也争点气,女人难道遇到事就只知道哭?”

    青阳小岑也跟着沉声喝道:“还不清楚情况,别自乱阵脚!”

    此时脚步声却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好像往城门的方向去了,大堂里大部分人面露喜色,白小满和青阳小岑却面面相觑,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转身轻轻抱了白小满一下,叮嘱她小心,说:“我出去看看情况,你小心待着,不要乱跑。”

    白小满拉住他,极力克制自己的颤抖,不让声音听起来那么怯弱:“我也去。”

    青阳小岑拍拍她的手背:“听话。”

    白小满却不答应:“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能自保,万一你遇到危险,我还可以帮忙。”

    青阳小岑不同意:“你跟着我,会让我分心,我只是去看看现在的形势,不干别的。”

    白小满走过来,拉住青阳小岑的手:“如果你我相信的皇上可以力挽狂澜,那最好,但若是郑王爷棋高一着呢?城破人亡,我绝不跟你分开。”

    青阳小岑还要继续说,白小满不在乎周围人的注视,将她的手指跟青阳小岑一根一根交叉,然后用力握紧,一脸坚定。

    青阳小岑竟然笑了:“好,我也算是体会一下,什么叫生死与共,以前净听戏文,今天我也算遇着了。” 


第六十七章 好消息

    穆勒也要跟上,白小满刚要说不必,青阳小岑却松口答应:“好,你也跟着来吧。”

    “人太多行踪会暴露,行动也不方便,穆勒不用跟着来也可以。”白小满说。

    青阳小岑拉着她就走,边走边说:“他跟着,可以保护你,我安心。”

    三人身形利落地从后门出去,青阳小岑熟悉地形,走在最前面,白小满紧随其后,穆勒垫尾,伴随着各种喧天的嘈杂声,街道上已经有不少惊慌失措的百姓抱着包袱逃跑,白小满一边躲避着来往的逃难的百姓,一边心里难过。

    她自问不是一个善良的好人,尤其不是那种具有大爱的伟人,可是看着眼前的景况,还是有一种悲天悯人的苍凉之感。

    现在只是攻城,战争才刚刚开始,换了那些战争旷日持久的地方,又是怎样一番凄惨景象?

    夜里行走本来就不方便,加上街上到处都是人,三人为了避免撞到人和被人撞到,左躲右闪,青阳小岑将白小满拉住避开一个倒地的桌子后,揽住她的腰,纵身上了房顶,穆勒随即跟上。

    远离了地面,三人行动快了不少,白小满没有开口问,只是跟着青阳小岑,越走发现呐喊声兵器相交的乒乒乓乓声越响,偏偏今晚又是月朔,不是有战火的亮光,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走到近前,白小满才认出来,这里是锦城的南城门,一旦攻城战开始战事最激烈的地方,主要攻势都集中在这里。

    而且十分意外的,青阳小岑看到了一直负责保护皇上的死卫,还有负责外围安全的近卫队,难道皇上出宫了,来到这里了?

    白小满不认识这些人,只当是城门严防死守,所以兵丁人数众多,虽然是她自己坚持要跟过来的,但是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战争,生死厮杀的场地,还是吓得小腿发软。

    青阳小岑转身轻柔的握住她的肩膀,用她能听得到的音量说:“你就在这里等我,我上去看看情况,子非他们都在上面,兄弟在拼命,我不能躲在后面。”

    怕白小满担心,又加了一句:“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以我的武功,还没几个人有能耐伤到我。”

    白小满不答应:“我知道,你刚才牵着我的手,察觉到了我发抖了是不是?我承认我很害怕,但是我肯定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战场不像是平时的武功切磋,靠的是高低之分,你武功再高,暗箭难防,也有可能会受伤,你不让我跟着,我就不让你上去,要么现在就在这里,你跟我打一架,赢了我你再走。”

    青阳小岑无奈地看看穆勒,穆勒却将脸转到一旁。

    “你别看他,看谁也没有用,刚才同意让穆勒跟着不就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吗?有他在,你还怕什么?”

    青阳小岑还要再说,白小满将头撇向一边,拉着他就往城门那里走,几个士兵立刻拦住他们:“来者何人?”

    这下青阳小岑也顾不上跟白小满争了,看清对方身穿御前侍卫的服装,青阳小岑更加确定,郁庭赫人已经在城门楼上了,连忙掏出郁庭赫赏赐给他的令牌,持此令牌,可以自由入宫面圣。

    侍卫看了一眼,立刻上下打量他一番,问:“请问先生是?”

    “在下青阳小岑。”

    侍卫听说过这个名字,又向他身后望去:“这几位是?”

    青阳小岑解释:“这几位都是安王的朋友,也是在下的朋友。”

    侍卫却露出为难神色:“此时非常,无关人等,未经皇上亲口允许,是不可以进去的。”

    青阳小岑理解地说道:“在下明白,不知道安王大人是否也在上面,如若在的话,烦请大人为在下向安王殿下通传一声,自可以不必惊动皇上。”

    侍卫也听说过,皇上最亲爱的弟弟的最好的朋友,就是眼前这个自称青阳小岑的人,于是也不为难,点头说:“请先生稍等。”

    没过一会儿,郁子非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见到他们几人,一脸意外:“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青阳小岑拍了拍手上的剑:“都城存亡之际,我的兄弟都冲在了最前面,没有自顾逃命,我说什么也得来支持下吧?”

    郁子非气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讲义气了?”

    青阳小岑也不否认:“只是想来看看情况的,看到皇上的侍卫都在,就猜到你肯定也跟着过来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上去。”

    郁子非指了指身后的白小满问:“带他们来干嘛?”

    这话白小满不爱听了:“安王殿下,好歹您也是见识过我和穆勒武功的人,我们来不说能起什么大作用吧,最起码也能帮忙杀敌不少吧,怎么您还一副嫌弃的语气呢?”

    青阳小岑也跟着说:“就是,子非,你这种人说话就是欠揍。”

    郁子非举手笑道:“好好好,我投降,说不过你们,走吧。”

    白小满想到什么,转身对穆勒小声说:“你就在这里等我吧,你忠于苍国,如今两国交战,一会见到了宣国皇上,别为难。”

    穆勒眼神闪了闪,这次却没有勉强,说:“好,有事记得喊我。”

    白小满点点头。

    青阳小岑奇怪地问:“为什么不让穆勒跟着?”

    白小满眼睛坏坏地眯了起来:“你们不是一直担心我是探子,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任务吗?省得你们心里别扭不是,万一担心穆勒是为了来杀谁的,多不好。”

    郁子非闻言回头望了一眼,神色有些不自然。

    青阳小岑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背:“就你说话没轻没重,这种话也是随便说的?”

    白小满抬头望天:“我话难听,好歹心口一致,比你强。”

    青阳小岑气得手上加了几分力气,白小满不甘示弱捏回去,郁子非在前面带路,回头催着:“快点,跟上。”

    往上爬的时候白小满见青阳小岑不出声,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戳中他的心思,不免得意,耳边传来一阵阵呐喊声,又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她偷偷小声问青阳小岑:“看安王的神情,我怎么觉得这场仗不一定能打得起来呢?”

    青阳小岑做出嘘声的动作,郁子非耳力极好,已经听见,于是回头说道:“现在已经在攻城了,只是皇叔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锦城看起来一团和气,实际的实力他根本不知道,想要破城,谈何容易。”

    郁子非说着,脸上的神情既自豪又傲慢,白小满却不觉得讨厌,因为这段话带出了一个她最喜欢的事实,就是锦城的城防固若金汤,她们这种平头小民,大概不用遭受破城的屠戮了。

    郁子非见几人都不说话,回头看他们,笑说:“来这里的目的达到了吧?听到这样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是不是得谢谢我。”

    青阳小岑接住话头说:“谢你干什么?要谢,也是谢皇上英明伟岸,宣国江山千秋万代。”

    郁子非也不跟他计较:“不过患难时候见真情,这时候大家不是躲的躲,藏的藏,还有人准备偷溜出城,你们能来,我承这份情。”

    青阳小岑虽然不说话,但眼神里也流动着情绪,白小满煞风景地说:“你承青阳的情就好了,我是为了保护他,穆勒是为了保护我。”

    郁子非咳嗽了两声:“都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无情?”

    青阳小岑捶了下他的肩膀:“皇上来了。”

    明明应该低头下跪,但白小满克制不住自己,微微侧头绕过挡在她前面的青阳小岑,去仔细看宣国当今皇上郁庭赫。

    直到他快走到近前,她才愣愣地被青阳小岑扯住手腕,用力拉了一把,跪倒在地。

    “见到皇上还不快点跪下,万一被治罪了呢!”青阳小岑担忧地责怪道。

    白小满故作轻松道:“我还没看清他长得帅不帅呢,着什么急啊!”

    青阳小岑气得嘶地吸了一口气,郁庭赫已经走到眼前,轻声道:“都起来吧,不是外人。”

    白小满这次长了心眼,在青阳小岑之后站起来,低眉顺眼,没再乱看。

    郁庭赫完全没有大敌当前的紧张感,开着玩笑问:“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白小满白姑娘吧?久仰,今日有幸得以一见。”

    白小满犹豫了一秒,才说:“民女只是一介寻常百姓,皇上此话令民女惶恐万分。”

    郁庭赫忽然出声,语气却并不严厉,带着几分温和道:“抬起头来。”

    白小满先是向青阳小岑那一边转了一下头,接着抬起头,依旧半垂着眼帘。

    郁庭赫会心一笑:“如此,甚好。”

    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的,不光是白小满不明白什么意思,就连郁子非也是一脸愕然,只有青阳小岑神情严肃。

    “皇上,城楼危险,您万金之躯,千万小心。”青阳小岑的一句嘱托,将郁庭赫的注意力转移开来。

    白小满偷偷抬头,打量着宣国最高的掌权者,他与郁子非模样有六七分相似,不同于郁子非的潇洒不羁,郁庭赫五官更为大气周正,脸型轮廓十分挺拓,身形也比郁子非高,整个人显得器宇轩昂,颜色较为浅淡的眉眼,使他又带了几分飘逸之感。

    白小满心里赞叹:果然天下美人收归皇宫,为优良基因立下汗马功劳啊。 


第六十八章 箭雨

    郁庭赫冷不防看过来,跟白小满打量的眼神撞了个正着,青阳小岑和郁子非瞬间都收声,向她这里看过来。

    白小满十分尴尬,偷窥被逮个现行,真是衰到家了,于是嘿嘿假笑两声救场,接着她就看到青阳小岑大惊失色的神情,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个连环错。

    慌忙低下头,小声说着:“皇上恕罪。”

    郁庭赫的声音听不出恼怒,反问:“你何罪之有?”

    白小满嘴皮子捋顺了,赶紧说:“皇上忧心战事,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我等小民无力为皇上排忧解难,所以请皇上恕罪。”

    郁子非噗嗤一下笑出声,青阳小岑眉头紧锁,只有郁庭赫饶有兴致地听完,点点头:“有你这份心就够了。”

    白小满正要松口气,郁庭赫又问:“你对战局怎么看?”

    白小满吓得眼皮都跳起来了,赶紧谦虚说道:“民女一介布衣,哪里懂这种家国大事。”

    郁庭赫摇摇头:“说来听听。”

    郁庭赫并不多说催逼的话,但他的身份摆在这儿,几个字一说,白小满不管有没有想法都得说点什么,不然,可就不是顶撞个郁子非那样简单的事了。

    想了想,白小满把以前看电视的台词筛选了一番,选出几句最俗的张嘴就来:“当今皇上英明神武,宣国内外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朝野上下一片清和,这个时候造反篡位,妄图撼动这铁桶江山,致万民于战争的水火之中,实在是愚蠢至极,民心不得,天怒人怨,注定要失败。”

    说完白小满还一阵小得意,心想是人都爱听好话,她挑着歌功颂德的话说,总归是能拍在皇上这匹金贵马身上的。

    郁庭赫瞅了她半天,最后哼了一声,指着她笑着摇摇头,转身走了。

    郁子非赶紧跟上,回头对他们比了个手势,青阳小岑点点头,拉过白小满,臭着一张脸。

    白小满却没工夫关心青阳小岑的臭脸,指着外面说:“郑王爷叫了半天阵,除了刚才的一个先锋营,就没动静了?怎么还不动手?”

    青阳小岑语气不善地问:“怎么,你着急了?”

    白小满解释:“我是担心郑王爷这是声东击西呢,此时不出手,指不定后面憋着什么大招呢!”

    青阳小岑淡淡地望向郁庭赫的方向:“你应该说,不论郑王爷出什么招,皇上都比他先走一步。”

    白小满琢磨了一下,点点头道:“嗯,你看刚才皇上那状态,根本不像大敌当前的样子,也太放松了吧。”

    青阳小岑点点头,叹了口气,拉了一下白小满,两人向前方走着。

    白小满见他一脸愁容,问:“不是确定了没什么危险吗?你怎么还这般沉重?”

    青阳小岑指着城墙外乌压压一片人说:“看看外面,我怎么高兴得起来,这都是宣国子民啊,自己人,兄弟,刀兵相见,真不知道郑王爷在造什么孽。”

    白小满认同:“是啊,不说别人,他跟皇上也是亲人呢,这要是搁在平常百姓家里,算是至亲了,却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们不是寻常百姓。”青阳小岑转身不再看城墙下方。

    “经过这一事,郁瑶琴的命,是铁定保不住了吧?”白小满问。

    青阳小岑歪头看她一眼,轻声说:“嗯。”

    白小满声音说不上喜忧:“也好,是个解脱。”

    青阳小岑皱眉,刚要开口,一阵阵嗖嗖的声音从耳旁呼啸而过,接着就是‘铎铎’地嵌入地面城墙的声音,青阳小岑率先反应过来,抬手就是一扯,白小满立马倒地,两人借着惯性向前一滚,贴近城墙砖,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他们两个身手好,没有受伤,但在这种密密麻麻的弓箭进攻下,普通的士兵伤的伤,亡的亡,白小满躲在城墙后,眼看着一个个兵丁在自己眼前倒下,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挨过这阵箭雨,青阳小岑想要将白小满拉起来,挪了好几下腿,白小满带着哭腔,憋回去所有的情绪说:“我腿有点抽筋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让青阳小岑考虑,他加大手劲,几乎将白小满拖着离开刚才藏身的地方,找到靠近城门里面的一堵墙后面,白小满身体半靠在青阳小岑身上,嘴唇一直在打哆嗦。

    青阳小岑扶起她低头问:“腿现在好点没?我帮你揉一下吧?”

    白小满点点头,青阳小岑立马蹲下,手刚碰到白小满的腿,有一阵箭雨袭来,他们躲在厚厚的墙后,仍然能清晰地听到每一只箭是以如何强大的力度钉进墙面的,虽然她们有掩体,但白小满仍旧控制不住身体,伴随着一只只箭冲过来,一阵阵的哆嗦。

    密集的箭不断冲下来,白小满身体抖如筛糠,青阳小岑看得心疼,抬起手臂将她揽入怀中,两只手交叉着捂住她的耳朵,白小满神情恍惚地流着泪,自己都没有察觉。

    这阵箭雨又过去了,青阳小岑拍了拍她的肩膀,才说:“我护送你下城门。”

    白小满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抬起衣袖抹了一把脸,声音沙哑:“对不起,刚才我太害怕了。”

    青阳小岑揉揉她的肩膀:“傻姑娘,道什么歉?不光你,我也害怕。”

    白小满甩甩头,镇定了一下,问:“你要留下吗?”

    青阳小岑点点头,眼神四处搜寻:“子非肯定跟皇上在一起,避到别处了,我不放心,得找到他们。”

    白小满站直身体,将刚才抽筋的左腿抻了几下,又用左脚在地上用力地踩了踩,站直身体:“你去吧,不用送我,刚才是我怂了,我没想象中那么勇敢,留下像个累赘,现实这么残酷,但我也不想食言,就算不能帮你,也绝不拖累你。”

    青阳小岑拉住她的手,小声说:“傻瓜,我让你走不是因为怕你拖累我,而是这里实在不安全,你没看到吗?所有兵丁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不知道下一场箭会什么时候来,你一个人下去,我不放心。”

    白小满指着不远处已经在跑动的兵丁:“我找人借个盾就行了,从这道城墙后不过是几十步路,绕到后面我就安全了,你别记挂我,记得保护好自己。”

    青阳小岑还要坚持,白小满已经搭上路过士兵的顺风车,他们正来回在城楼上准备回防,每个人都举着一个大大的盾牌,以防敌方再射箭。

    平安到达城门楼转弯处,白小满抬眼一望,皇上和郁子非都在这里,见她平安无事,郁子非忙问:“小岑呢?受伤没有?”

    白小满着急地停下:“他没事,在廊柱后面的那堵墙后,可是他担心你们,正准备往里面跑呢!”

    话刚说完,白小满转身就要往回跑,郁子非一下子拉住她,大声问:“你怎么还往回跑?”

    白小满用力挣脱郁子非的手,扯了几下见他不松手,气急之下劈手就是一掌,郁子非横臂拦下,两人当着郁庭赫的面就动起手来。

    士兵们立马围上来,正要拿下白小满,一阵‘铎铎’的声音传来,几名暴露在外的士兵瞬间倒地身亡,白小满和郁子非听见声音后,迅速向后退去,脚刚落地,刚才站立的地方满是弓箭,箭尾轻微颤动,白小满看着心肝都跟着不安起来。

    郁子非用手套住她的胳膊:“别冲动,弓箭随时有可能落下,你这样贸然进去,不是送死吗?”

    白小满却语带哭腔:“说什么不拖累他,其实就是胆子小,没种,懦夫!我刚才就不该离开他,应该坚持拉着他一起出来!你别拦着我!你们躲在这里有什么用?敌人很有可能用箭做掩护爬墙登上城门了!你们在这躲着,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到时候敌人上来了,还是得拼命!松手!”

    不顾郁子非的拦阻,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捡起地上的一个护盾,左手一曲,手肘对着郁子非的肋骨处就是一击,郁子非手臂与白小满叠在一起,没法大幅度向后躲,轻微被撞到。

    周围人已经有人大声喊起来:“大胆!竟然敢攻击王爷!”

    郁子非高声喊:“都退下!谁都不许上来!”刚才涌过来的兵丁被他一吼,都站住不再往前进了。

    郁子非不松手,白小满一时挣脱不开他,想逼着他向后退,没有出杀招,可这些招数难不倒郁子非,全部都被他化解,白小满情急之下冲着郁庭赫站立的地方大声喊:“皇上!您怎么了!”

    郁子非大惊失色,慌忙扭头回去看,白小满借着这个机会抽出手来,举着护盾就往里跑,加上手里舞着剑格挡有可能伤到腿部的箭,很快就回到了刚才跟青阳小岑在一起的地方,却不见他的人影。

    白小满抬眼四处搜寻,见再往里不远处一个较为粗大的柱子后面,青阳小岑被箭雨逼得丝毫不敢动弹。

    白小满深呼吸一口气,此时箭停了,攒着一口气,向着青阳小岑身边奔去。

    身边都是回防的士兵,白小满的身影穿梭其中,显得格外单薄,可是她心中却是满满的冲劲,她知道,她的青阳还在那里孤立无援地等着她,好在,完好无损。 


第六十九章 你没冒犯我

    还没从刚才的箭雨中松懈下来的青阳小岑,见到白小满吓了一大跳,声音都劈了,大声吼道:“你怎么又回来了?谁让你回来的?”

    白小满忍住眼泪,当胸捶了他一拳,然后将他拉进护盾,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用力向下拉,青阳小岑弯下腰,白小满也压低身子,指着她刚才来的方向喊了声:“跑!”

    两人弯腰沿路飞快跑了出去,不等奔到城墙转角处,密密麻麻的弓箭又急不可耐地冲下来,白小满脚底一慢,衣角被箭钉住,白小满只稍稍一顿,接着用力收回腿,不去理会一整片衣摆被撕下来。

    青阳小岑跑得快,迁就着白小满的步伐,用力一推,让她先一步到达墙后,立马将白小满搂在怀里,后背抵着城墙靠上去,两人都剧烈的喘息。

    郁子非率先奔了过来,一脸焦急:“你们俩都没事吧?”

    青阳小岑先摇头说:“我没事。”然后上下打量着白小满,眼神刚到腰肢处,白小满就咧着嘴说:“我中箭了,左腿小腿。”

    青阳小岑立刻蹲下,再将腿挪开一步,用身体将白小满的腿部完全挡住,郁子非也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俩,问:“严重吗?”

    白小满实话实说:“很疼,但我觉得应该就是皮外伤,没什么大事。”

    青阳小岑掀起衣角抬起头,正要说什么,白小满笑说:“我不介意,你没冒犯我,不用这么拘礼。”

    青阳小岑这才低下头,一边观察一边用手轻轻按,终于松了一口气,说:“还好,没有伤到筋骨。”

    站起身后,青阳小岑让她将身体重量靠在自己身上,白小满却轻轻推开了他,说:“这是战时,这么多人看着呢,再说,我也没这么娇气,注意影响,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青阳小岑正要说话,郁庭赫的声音传来:“小岑,没伤着吧?”

    青阳小岑这才留意到,郁庭赫等人都在此处,连忙说:“草民没事,皇上和王爷贵体无恙就好。”

    郁庭赫眼神在青阳小岑和白小满身上来回扫视,不知是不是错觉,白小满觉得他眼神似乎在自己家受伤的腿上停留了半秒钟,但一眨眼看过去的时候,郁庭赫已经带着欣慰的笑容说道:“听闻白姑娘说,你为了找朕和子非,只身往里面跑,这份心实在难能可贵,朕多谢你了,不知道刚才有没有受伤?朕看你刚才趔趄了一下,中箭了吗?”

    青阳小岑双手立刻作揖低头道:“多谢皇上关爱,草民万幸没有受伤,而且也不敢当,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郁庭赫没有问,青阳小岑也没提自己的伤,白小满抿紧嘴巴,努力让自己扮演好背景板。

    看着郁庭赫和他客气了几个回合,白小满好笑地发现,原来青阳小岑也是这么会打官腔的人,她倒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

    郁庭赫带着郁子非等众人向前方走去,此时外面已经不止是漫天的弓箭了,还伴有火球向里飞,开始只是对着城门楼强攻,一阵密集的攻势之后,距离忽然拉远,火球蔓延至城内街道,多离城墙近一些的房屋楼舍遭了秧,纷纷被打散后着起火来,一时间除了战场上的声音,百姓呼天抢地的求救声也响彻锦城内外。

    青阳小岑将白小满扶到旁边一个台子上,让她坐下,低头包扎伤口。

    白小满看着青阳小岑的脖颈,一缕缕黑发散落,心里变得松软,想到刚才的疑虑,问出来:“刚才你为什么没有对皇上说我受伤的事?皇上明明看见了,你不怕他治你欺君大罪吗?”

    青阳小岑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盯着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高兴:“怎么,你很希望皇上关心一下你?”

    白小满轻轻‘切’了一声:“我是奇怪你为什么不告诉皇上我受伤了,好求个太医来为我治疗啊?我在意的是你关心不关心我好吧?”

    青阳小岑笑说:“就你这点小伤,还用得着太医了?牛鼎烹鸡。”

    白小满气得龇牙咧嘴:“青阳小岑我说你.......”

    青阳小岑握住她的手按下去,压低声音说道:“我可不想有一天见到你要行礼,你没注意到皇上看你的眼神吗?”

    白小满正要回答,青阳小岑示意她小点声,白小满只得将吸满胸膛的气憋了回去,也学着青阳小岑那样低声说:“皇上看我什么眼神啊?”

    青阳小岑见白小满一脸茫然,也不再多说。

    结果白小满却反应过来,一脸兴奋:“你是说,皇上看上我了?”

    青阳小岑系好最后一块布条,态度很差地甩开手,质问道:“怎么,你很高兴?”

    白小满狂点头:“当然当然。”

    青阳小岑气得站起身,一转身见郁庭赫正向他们这边看过来,想起白小满笑得没心没肝的样子,又转过身来,挡住她,一脸刁钻:“你想奔高枝?我偏要坏了你的好姻缘!”

    白小满知道他理解错了,但见他这副别扭的样子,止不住的开心,佯装着急看向郁庭赫的样子:“你别挡着我啊,这样皇上都看不到我了。”

    青阳小岑左挪右闪,挡得白小满死死的。

    晃悠了几下白小满才憋不住笑出来,青阳小岑依旧寒着一张脸,不肯对她露一分笑模样。

    白小满扯了好几下青阳小岑的衣袖,他才不情不愿地向前跨了半步,白小满勾勾小指头,青阳小岑着魔一样弯腰凑过耳朵去。

    “告诉你说,姐可是有精神追求的人,不是志同道合,情投意合,三观一致的人,天王老子我也不要。”

    青阳小岑身形不动,依旧弯着腰等着白小满继续说。

    “我之所以高兴,是因为,皇上是谁啊,见过大世面,他眼见过得美女比咱们见过的人都多,这样万花丛中过的男人要是看上我,那说明我得是多么的与众不同,风姿绰约,明艳动人啊!”

    白小满说完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欢天喜地的咧嘴笑。

    青阳小岑站直身子,忍不住吐槽她:“肤浅!轻浮!”

    白小满也不生气,知道青阳小岑这是嫉妒呢,心里美美的。

    青阳小岑看不惯她这副小人得势的嘴脸,打击道:“你难道不知道皇上最是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人了吗?天下都是他的,想要什么女人都可以得到,所以但凡有点姿色的,皇上都不愿意错过,你也不例外。”

    白小满想要跳脚,刚一动就被青阳小岑摁回去重新坐下,只得用眼神飞刀:“你是说我长得不好看?”

    青阳小岑瞅着她,也说不出假话,扭开头不自然地说:“挺好看的。”

    白小满所有的怒气顿时都偃旗息鼓了,变得扭捏起来,娇柔做作地问:“多好看?”

    青阳小岑半晌没回答,白小满沿着他的目光所及之处看过去,也收起刚才的调笑之心,脸色凝重。

    郑王爷的攻击一波接一波,大有将锦城夷为平地的架势,白小满刚才就留意了,城门楼下集结了不少的兵丁,远比她之前看到的和能想象到的多,最起码也有好几万,可是为什么一点反抗也没有呢?

    就算是担心兵丁此时冲出去也是送死,为了保护士兵,保存实力,郁庭赫就不担心郑王爷是借着这种密集的攻击做掩护,下一秒就会有人登上城楼吗?

    想到这里白小满紧张地望向城墙边,希望不要看到地方的人上来。

    “皇上明明有兵,为什么不反击呢?”白小满小声问着。

    青阳小岑却并没有回答,只是眉头紧锁地看着郁庭赫所在的地方。

    “哪来的兵啊?最近的驻兵也不过一两万,而且赶过来也需要时间,难道皇上真的会撒豆成兵?”

    没指望青阳小岑回答,却听到他说:“皇上的兵藏在哪里,不是你我能猜到的,想要无声无息地混进城来,也不是没有办法,乔个妆易个容不就行了。锦城的兵器有的是,只要有了人,就不愁没有大军。”

    白小满有点明白了,但又不能理解,为何郁庭赫此次迎战,明明身先士卒,却一再保持沉默,任由郑王爷凌辱。

    “你看,城墙房子和老百姓被毁了这么多,皇上怎么沉得住气呢?再这样下去,即便反攻赢了郑王爷,锦城的损失也太大了,死伤那么多,跟一座废城有什么区别?”

    白小满问的是青阳小岑,眼神却不受控制地望向郁庭赫,发现他正在跟郁子非说着什么,郁子非的表情也十分激动纠结,郁庭赫自始至终都是那么陈静淡定。

    后来郁子非又喋喋不休了半天,连身边的一个将军模样的男人也加入了阵营,郁庭赫就这么好脾气地听着,最后才终于张开金口,白小满看清了他的嘴型,心里满是疑问。

    郁庭赫说:“急什么,让他继续。”

    说完这句话,郁庭赫悠然向后转身,半侧身子的时候,眼神扫过白小满和青阳小岑这边,与正在盯着她的白小满打了个照面,但郁庭赫停都没有停一秒,只是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就转过身子站定,不再看着满空的火球和弓箭。 


第七十章 手刃郑王爷

    还没从刚才的箭雨中松懈下来的青阳小岑,见到白小满吓了一大跳,声音都劈了,大声吼道:“你怎么又回来了?谁让你回来的?”

    白小满忍住眼泪,当胸捶了他一拳,然后将他拉进护盾,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用力向下拉,青阳小岑弯下腰,白小满也压低身子,指着她刚才来的方向喊了声:“跑!”

    两人弯腰沿路飞快跑了出去,不等奔到城墙转角处,密密麻麻的弓箭又急不可耐地冲下来,白小满脚底一慢,衣角被箭钉住,白小满只稍稍一顿,接着用力收回腿,不去理会一整片衣摆被撕下来。

    青阳小岑跑得快,迁就着白小满的步伐,用力一推,让她先一步到达墙后,立马将白小满搂在怀里,后背抵着城墙靠上去,两人都剧烈的喘息。

    郁子非率先奔了过来,一脸焦急:“你们俩都没事吧?”

    青阳小岑先摇头说:“我没事。”然后上下打量着白小满,眼神刚到腰肢处,白小满就咧着嘴说:“我中箭了,左腿小腿。”

    青阳小岑立刻蹲下,再将腿挪开一步,用身体将白小满的腿部完全挡住,郁子非也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俩,问:“严重吗?”

    白小满实话实说:“很疼,但我觉得应该就是皮外伤,没什么大事。”

    青阳小岑掀起衣角抬起头,正要说什么,白小满笑说:“我不介意,你没冒犯我,不用这么拘礼。”

    青阳小岑这才低下头,一边观察一边用手轻轻按,终于松了一口气,说:“还好,没有伤到筋骨。”

    站起身后,青阳小岑让她将身体重量靠在自己身上,白小满却轻轻推开了他,说:“这是战时,这么多人看着呢,再说,我也没这么娇气,注意影响,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青阳小岑正要说话,郁庭赫的声音传来:“小岑,没伤着吧?”

    青阳小岑这才留意到,郁庭赫等人都在此处,连忙说:“草民没事,皇上和王爷贵体无恙就好。”

    郁庭赫眼神在青阳小岑和白小满身上来回扫视,不知是不是错觉,白小满觉得他眼神似乎在自己家受伤的腿上停留了半秒钟,但一眨眼看过去的时候,郁庭赫已经带着欣慰的笑容说道:“听闻白姑娘说,你为了找朕和子非,只身往里面跑,这份心实在难能可贵,朕多谢你了,不知道刚才有没有受伤?朕看你刚才趔趄了一下,中箭了吗?”

    青阳小岑双手立刻作揖低头道:“多谢皇上关爱,草民万幸没有受伤,而且也不敢当,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郁庭赫没有问,青阳小岑也没提自己的伤,白小满抿紧嘴巴,努力让自己扮演好背景板。

    看着郁庭赫和他客气了几个回合,白小满好笑地发现,原来青阳小岑也是这么会打官腔的人,她倒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

    郁庭赫带着郁子非等众人向前方走去,此时外面已经不止是漫天的弓箭了,还伴有火球向里飞,开始只是对着城门楼强攻,一阵密集的攻势之后,距离忽然拉远,火球蔓延至城内街道,多离城墙近一些的房屋楼舍遭了秧,纷纷被打散后着起火来,一时间除了战场上的声音,百姓呼天抢地的求救声也响彻锦城内外。

    青阳小岑将白小满扶到旁边一个台子上,让她坐下,低头包扎伤口。

    白小满看着青阳小岑的脖颈,一缕缕黑发散落,心里变得松软,想到刚才的疑虑,问出来:“刚才你为什么没有对皇上说我受伤的事?皇上明明看见了,你不怕他治你欺君大罪吗?”

    青阳小岑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盯着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高兴:“怎么,你很希望皇上关心一下你?”

    白小满轻轻‘切’了一声:“我是奇怪你为什么不告诉皇上我受伤了,好求个太医来为我治疗啊?我在意的是你关心不关心我好吧?”

    青阳小岑笑说:“就你这点小伤,还用得着太医了?牛鼎烹鸡。”

    白小满气得龇牙咧嘴:“青阳小岑我说你.......”

    青阳小岑握住她的手按下去,压低声音说道:“我可不想有一天见到你要行礼,你没注意到皇上看你的眼神吗?”

    白小满正要回答,青阳小岑示意她小点声,白小满只得将吸满胸膛的气憋了回去,也学着青阳小岑那样低声说:“皇上看我什么眼神啊?”

    青阳小岑见白小满一脸茫然,也不再多说。

    结果白小满却反应过来,一脸兴奋:“你是说,皇上看上我了?”

    青阳小岑系好最后一块布条,态度很差地甩开手,质问道:“怎么,你很高兴?”

    白小满狂点头:“当然当然。”

    青阳小岑气得站起身,一转身见郁庭赫正向他们这边看过来,想起白小满笑得没心没肝的样子,又转过身来,挡住她,一脸刁钻:“你想奔高枝?我偏要坏了你的好姻缘!”

    白小满知道他理解错了,但见他这副别扭的样子,止不住的开心,佯装着急看向郁庭赫的样子:“你别挡着我啊,这样皇上都看不到我了。”

    青阳小岑左挪右闪,挡得白小满死死的。

    晃悠了几下白小满才憋不住笑出来,青阳小岑依旧寒着一张脸,不肯对她露一分笑模样。

    白小满扯了好几下青阳小岑的衣袖,他才不情不愿地向前跨了半步,白小满勾勾小指头,青阳小岑着魔一样弯腰凑过耳朵去。

    “告诉你说,姐可是有精神追求的人,不是志同道合,情投意合,三观一致的人,天王老子我也不要。”

    青阳小岑身形不动,依旧弯着腰等着白小满继续说。

    “我之所以高兴,是因为,皇上是谁啊,见过大世面,他眼见过得美女比咱们见过的人都多,这样万花丛中过的男人要是看上我,那说明我得是多么的与众不同,风姿绰约,明艳动人啊!”

    白小满说完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欢天喜地的咧嘴笑。

    青阳小岑站直身子,忍不住吐槽她:“肤浅!轻浮!”

    白小满也不生气,知道青阳小岑这是嫉妒呢,心里美美的。

    青阳小岑看不惯她这副小人得势的嘴脸,打击道:“你难道不知道皇上最是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人了吗?天下都是他的,想要什么女人都可以得到,所以但凡有点姿色的,皇上都不愿意错过,你也不例外。”

    白小满想要跳脚,刚一动就被青阳小岑摁回去重新坐下,只得用眼神飞刀:“你是说我长得不好看?”

    青阳小岑瞅着她,也说不出假话,扭开头不自然地说:“挺好看的。”

    白小满所有的怒气顿时都偃旗息鼓了,变得扭捏起来,娇柔做作地问:“多好看?”

    青阳小岑半晌没回答,白小满沿着他的目光所及之处看过去,也收起刚才的调笑之心,脸色凝重。

    郑王爷的攻击一波接一波,大有将锦城夷为平地的架势,白小满刚才就留意了,城门楼下集结了不少的兵丁,远比她之前看到的和能想象到的多,最起码也有好几万,可是为什么一点反抗也没有呢?

    就算是担心兵丁此时冲出去也是送死,为了保护士兵,保存实力,郁庭赫就不担心郑王爷是借着这种密集的攻击做掩护,下一秒就会有人登上城楼吗?

    想到这里白小满紧张地望向城墙边,希望不要看到地方的人上来。

    “皇上明明有兵,为什么不反击呢?”白小满小声问着。

    青阳小岑却并没有回答,只是眉头紧锁地看着郁庭赫所在的地方。

    “哪来的兵啊?最近的驻兵也不过一两万,而且赶过来也需要时间,难道皇上真的会撒豆成兵?”

    没指望青阳小岑回答,却听到他说:“皇上的兵藏在哪里,不是你我能猜到的,想要无声无息地混进城来,也不是没有办法,乔个妆易个容不就行了。锦城的兵器有的是,只要有了人,就不愁没有大军。”

    白小满有点明白了,但又不能理解,为何郁庭赫此次迎战,明明身先士卒,却一再保持沉默,任由郑王爷凌辱。

    “你看,城墙房子和老百姓被毁了这么多,皇上怎么沉得住气呢?再这样下去,即便反攻赢了郑王爷,锦城的损失也太大了,死伤那么多,跟一座废城有什么区别?”

    白小满问的是青阳小岑,眼神却不受控制地望向郁庭赫,发现他正在跟郁子非说着什么,郁子非的表情也十分激动纠结,郁庭赫自始至终都是那么陈静淡定。

    后来郁子非又喋喋不休了半天,连身边的一个将军模样的男人也加入了阵营,郁庭赫就这么好脾气地听着,最后才终于张开金口,白小满看清了他的嘴型,心里满是疑问。

    郁庭赫说:“急什么,让他继续。”

    说完这句话,郁庭赫悠然向后转身,半侧身子的时候,眼神扫过白小满和青阳小岑这边,与正在盯着她的白小满打了个照面,但郁庭赫停都没有停一秒,只是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就转过身子站定,不再看着满空的火球和弓箭。 


第七十一章 张无忌还是郭靖

    这边青阳小岑的进展很顺利,郁子非那一边却没这样顺利,他左臂被箭刺伤,勉强插好的旗子也歪斜着,随时有可能倒塌,青阳小岑赶过来,制止了还要再上去的郁子非。

    “这种事让兵丁去做就好了,你贵为王爷,何必以身犯险?”青阳小岑半责怪道。

    郁子非气喘吁吁地摇摇头:“不光是插上旗子,我还要打旗语,密军的旗语除了皇兄以外,只有我懂,这是宣国最隐秘重要的军队,此等重要的事,能交与谁去做?”

    青阳小岑二话不说,扶起他来,点了他手臂上的穴道,帮他止住血,说:“我陪你上去。”

    郁子非一脸感激:“小岑,多谢!”

    好像千言万语都只能化作这句话。

    青阳小岑搀着他就跃了上去。

    白小满一直心神不宁,找着一个高台,站上去,四处搜寻,终于寻见青阳小岑的身影,却见他只身护着郁子非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弓箭不断射向他们,郁子非双手挥舞旗子,无法自保,全靠青阳小岑用剑挡开所有的攻击。

    白小满看得心惊胆战,立刻跳下来,就要向外冲,几名精壮士兵快速拦住她,白小满话还没说出口,郁庭赫就在她身后发话了:“小岑为了朕涉险,朕不能再让你有任何闪失。”

    白小满转过身去乞求道:“皇上,青阳现在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理!”

    郁庭赫温温平平得望着白小满,轻轻摇了摇头。

    白小满急了,心想,你冷血无情,高高端坐在上面按兵不动,还拦着我去?但她没敢这么说:“皇上,青阳若是有事,我心难安,我必须出去帮他。”

    此话一出,顿时倒吸声一片,白小满也意识到情急之下她跟皇上说话称呼不对,郁庭赫身边的宁公公立刻大声喝道:“这位姑娘既是跟着青阳公子,也该学一下礼仪尊卑,跟皇上说话如此没轻没重吗!”

    郁庭赫微微抬起左手,宁公公立刻向后退去,不再出声。

    白小满心系处于险境的青阳小岑,但又不敢再多言,只得低头认错:“皇上,民女乡野粗鄙之人,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望皇上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民女一介小民计较,但......”

    宁公公再次出言,打断她的话:“放肆!跟皇上说话还不跪下?”

    白小满只得收声,正纠结着要不要跪下,郁庭赫已经起身,一脸懒得理她的神情,手一挥,冷声道:“看好她。”

    说完,郁庭赫就向外走去,远远望着城楼对面。

    白小满刚要往前走,士兵立马将白小满围住,她想要用强冲出去,刚一用力,士兵毫不留情地伸手扣住她的肩膀手臂,白小满挣脱几下,最后放弃了。

    倒不是她武功比不上这几名士兵,而是她不能再犯险了,一旦惹恼了郁庭赫,她很有可能丢掉小命,青阳小岑虽然危险,但不见得会真的受伤,而历尽千辛万苦归来,再被她因为嘴欠拖累,得罪了皇上,真真是最不划算的事。

    白小满担忧地望向青阳小岑的方向,却被城墙挡住,什么都看不到,只得按捺下心中所有的焦急,不让自己再冲撞手握小命的贵人。

    郁庭赫看了一会儿,踱步走了回来,经过白小满身边的时候,看起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等开口,外面传来一连串的通报声:“皇上,大事不好了,瑶琴郡主和祁王被人劫走了!”

    接着两个太监从外面快步跑进来,冲到郁庭赫的身前就跪下,其中一名低头禀告道:“皇上,刚刚押送瑶琴郡主和祁王,经过杨楼街的时候,忽然被一大批武功高强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冲出来,将他们二人劫走了!”

    郁庭赫面露疑问,正要低头仔细询问,白小满此时正专心致志盯着他们几人,她留意到并未说话的那名太监手有异样,似乎握着什么,于是向前凑了凑,因为动作幅度小,周围士兵也没有拦她,回话的太监刚开口,忽觉眼前一晃,几枚明晃晃的飞镖飞出,奔着郁庭赫的面门就去了。

    接下来白小满的所有举动纯粹是出于本能,事后她扪心自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眼见有人要受伤,仗义相助的心理占了上风,加上当时情况紧急,她也来不及多想。

    手里的剑就被她奋力丢了出去,格挡开了两枚飞镖,其中两枚还是冲着郁庭赫飞去,再想挡开飞镖,苦于手里已经没有东西了,白小满想到用头上的发簪,一把扯下时,郁庭赫已经向侧边飞身出去避开了飞镖的攻击,那名太监当时一出手做好第二手准备,跟着就起身掏出匕首攻上去,而郁庭赫已经不在原位,披头散发的白小满却冲了上去,顶替了郁庭赫的站位,成了活靶子。

    太监见郁庭赫已经被一众士兵包围住,知道再没巧取的可能性,转而将愤怒倾洒在白小满身上,怒喝一声,冲着白小满就是一阵快攻。

    白小满受制于腿上的伤,行动稍微迟缓一些,好在有武功底子,但对方是拼命的招式,而此时的白小满手无寸铁,只有一枚发簪,两人之间距离又近,白小满十分勉强才能接下招来,发簪哪里经得起这种金属匕首的碰撞,已经断裂,那人的招式却愈发凌厉。

    白小满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眼看匕首已经到了眼前,大脑正断片不能思考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惊醒了白小满,她闭上眼睛轻舒一口气:“总算有人来救场了。”

    郁庭赫的贴身护卫很快压制住伪装成太监的刺客,白小满才狼狈地被人扶起来,喘着粗气,随意向后捋着散落的头发,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惊魂未定。

    从来只是远距离的看待生死,原来在面临死亡威胁的那一瞬间,人是没有那么多矫情的想法的。

    想起刚才郁庭赫的轻功,用一苇轻渡来形容绝不过分,白小满愤愤的想,自己明明不是好人,怎么在最重要的关头掉链子呢,闲的去仗义出手干嘛?郁庭赫不管是从功夫水平来看,还是他强到爆的护卫配置上说,是得有多闲才用得着她出手。

    越想越后悔,白小满脸色凝重万分,一抬头,却见郁庭赫已经走到她面前,像是打量了一下她,而白小满被他一盯,一下子忘记站起来,等想到的时候,郁庭赫已经又走开了,延续他一贯的说话风格:“不留活口。”

    侍卫已经将刺客拖了下去,白小满不解地盯着郁庭赫,怎么他抓到人都不拷问一下就直接杀掉?

    皇上的脑子哪是她这种凡人能理解地?

    忍不住腹诽,看来皇上就是牛叉啊,救了他一命,连感谢也没有一下。

    后怕的手抖,白小满笑骂自己,看来也不是人人都能当救美的英雄啊,路见不平一声吼,也得有一定的资本和底气。

    按理说她的武功也不弱,为什么在危急情况下,她的反应就不如穆勒和郁庭赫这么有素呢?好好一手牌,打得稀巴烂。究其原因就是实战经验不足,郁庭赫姑且不说,因为不了解,没有发言权,就拿穆勒来说吧,杀人都跟切菜瓜一样了,所以遇到危险也习以为常,并不紧张,哪里像她。

    在死亡跟前走了一圈之后,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放干净水的水库,慢慢恢复了一点力气,就看见青阳小岑跟郁子非的身影,两人身上都殷红一片,郁子非似乎是站立不住,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倾覆在青阳小岑的身上,白小满刚刚平复的心跳又加快了速度。

    青阳小岑跟郁子非正要跪下,郁庭赫免了两人的礼,让他们站着回话,郁子非话还没说几句,白小满已经跌跌撞撞冲到青阳小岑身旁,颤抖着声音问:“青阳,你哪里受伤了?”

    青阳小岑闻声望去,见白小满这副形容不整的模样,陡然大惊,手上一松,一把握住白小满的肩膀,焦心地问:“你这是怎么了?你也受伤了?”

    青阳小岑情急之下松手,郁子非应声跌倒在地,摔得龇牙咧嘴,但白小满和青阳小岑两人根本没有在意他,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青阳小岑简洁描述情况:“子非受伤,我身上的血是他的,我没事。”

    白小满这才放下心来,浑身不再紧绷,同时也以同样简洁的话告知自己的情况:“我也没事,是皇上遇刺,我摘下簪子准备对付刺客来着,结果没派上用场。”

    青阳小岑立刻大怒,但压低声音,只够白小满听得见:“皇上遇刺你瞎凑什么?那种高手也是你拿跟发簪能对付得了的?皇上的贴身护卫比你不知道武功高多少,用你瞎操心?你说,你是不是傻?我怎么嘱咐你的都忘了是不是?”

    白小满听着他这么数落自己却一点也不生气,知道他是心疼自己,而且话里也说明一件事,她稀罕得不得了的青阳小岑可不是那种迂腐到家的古人,没有让她为了民族大义舍身奉献。

    说白小满自私也好,在现代的时候,她最不喜欢金庸笔下的人物就是郭靖,满嘴民族大义,让自己的妻子儿女跟着他颠沛流离,最后还一同殉葬跟着襄阳城一起灭亡了。

    相比之下,哪怕张无忌优柔寡断,也比郭靖更招她待见,最起码为了心爱之人归隐逍遥去了,不受各种条条框框所束缚,多自在。 


第七十二章 隔墙有耳

    郁庭赫没有怪罪白小满的失礼,更没有责怪青阳小岑,等到这俩人想起来去跟他认罪赔礼时,郁庭赫用和蔼可亲的语气说:“小岑为朕出生入死,还救了朕最心爱的弟弟,白姑娘刚才又救驾有功,朕何来怪罪之说?”

    青阳小岑低头作揖,微微向左后方侧了一下头,对着白小满露出凶巴巴的面孔。

    哦,对了,刚才白小满的陈述,听起来像是救驾未遂,但郁庭赫这么一说,就属于既定事实,但她却选择隐瞒了。

    被御医包扎好的郁子非在一旁一边吸着哼哼唧唧一边说:“皇兄,咱俩就是多余,没看见他们眼里只能看得到对方吗?我都伤成这样了,小岑还是说扔就扔,也不怕摔坏我。”

    青阳小岑瞅他一眼,没出声,郁子非先嚷嚷起来:“皇兄你看他,就会挤兑我。”

    郁庭赫不认同:“小岑性子比你沉稳多了,哪像你,毛里毛躁的。”

    郁子非咧嘴:“拉倒吧,我才比小岑沉稳呢,他那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翻脸。”

    三人你来我往的闲话家常,看得白小满一阵阵穿越,直往身边看,确认自己不是做梦,现在真的在打仗,锦城被兵危困了,怎么整个宣国最有权势最重要的人,还跟没事人似的,东拉西扯?

    郁子非到一旁去休息了,青阳小岑拉着白小满走到角落里,尽量让他们看起来不显眼。

    没等坐下,白小满就着急问:“难道你们宣国内部也在搞演习?”

    “瞎说什么呢?”

    “那为什么危机还没解除,你们三个核心人物刚才在那还说笑起来了?就算要闲话家常,以突显上下和睦一心,时机也太不对劲了吧?”

    青阳小岑轻轻用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然后拿起发簪帮她将头发绾起来。

    “我不是什么核心人物,不过是帮他们做了一件事,刚才那几句话,不过是为了缓解大家紧张的情绪。”

    白小满这才点点头:“那你们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青阳小岑已经帮白小满将头发简单绾起来,没有任何花哨手法,他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才回答:“一会儿估计就会全面开战,也到了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那就是说,马上就要打仗了,而且是一场血战,白小满收了声,看起来心事重重,青阳小岑察觉出她的紧张,于是轻轻握住她的手:“别怕,我在呢。”

    白小满挤出一个笑容:“你今天都安慰我多少次别怕了,老娘是那么胆小的人吗?老娘才不怕!”

    青阳小岑打趣道:“不怕你刚才为什么都哭了?”

    白小满否认:“我只是眼眶红了而已,又没真哭出来,再说,我那是因为担心你才哭的!”

    说完两人都不好意思的笑了,白小满又问:“不过,刚才一进来,我并不知道只有安王受伤了,还以为你怎么了呢,确实差点被吓死。”

    青阳小岑心里一暖,又怕继续这个沉重地话题,于是笑着说:“我才不会受伤,我又不跟子非似的,武功那么低。”

    隔壁郁子非听见了,气得咳嗽了好几声,冲着青阳小岑点了好几下手指

    白小满拉拉青阳小岑衣袖,问:“你怎么会这么有闲情跟我聊天?是不是一会儿,我们真的会生死难料,所以抓紧时间,能多说几句就多说几句?”

    青阳小岑反握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我们一定会赢的,别怕。”

    白小满再次听到了‘别怕’这两个字,看着眼前这个人,他一再的告诉自己,一再的强调,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害怕,如果真的有如果,要面临生死,能跟他在一起,结果其实也并不是那么令人恐惧,不是吗?

    “我刚才看见你被弓箭包围了,吓得心都不跳了,皇上又不肯让我出去帮忙,我就在想,要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带着穆勒,一起去杀了郁瑶琴的爹!郑家军群龙无首,还打什么仗!”

    说到穆勒,白小满才想起来他已经在城门下等了很久了,于是跟皇上禀告了一番,两人一起下楼去。

    走在路上青阳小岑想起刚才白小满把话说得铿锵有力,没忍住笑出来:“说杀就杀,你当郑王爷是吃素的?”

    白小满摇摇头:“我和穆勒联合起来,不要命的办法,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也不是难事吧?”

    青阳小岑神色动容,注视了白小满许久,才轻轻地摸摸她的发梢,问:“那你现在还嫌弃我曾经有过女人吗?”

    白小满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提起这档子事,脸色立刻垮了,认真想了又想,才说:“看你以后的表现吧。”

    青阳小岑淡淡一笑:“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会跟你一样,杀了郑王爷,让整个郑家军为你陪葬。”

    白小满心脏收紧,抿着嘴唇,没说出话来。

    青阳小岑问她:“怎么不说话了?”

    白小满晃晃脑袋:“一样的话被不同的人说出来,效果就这么不同,我说杀了郑王爷,不过是为了报一己之仇,可从你嘴里说出来,像是要为了我宁负天下人似的,听着怪怪的。”

    青阳小岑察觉到她情绪中的一丝不安,问:“害怕了?觉得自己背负不了这么多人命?”

    白小满诚实地点头:“嗯,话虽然听着感动,但还是不希望你那么做,人有旦夕祸福,战场无情,要是我真有个什么意外,你也别为我太造杀孽,不值当的。”

    青阳小岑捏捏她的手心:“那你刚才怎么不用同样的话劝自己?是谁喊着要给我报仇的?”

    白小满嘿嘿笑:“当时脑子里就在想这个,所以就说出来了,其他的,没想那么多。”

    正说着,穆勒已经迎了上来,早就发现白小满左腿走路不对劲,走近了一眼瞥见小腿处的伤,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抬头就问:“谁做的?”

    白小满看到穆勒眼里的杀气,赶紧说:“被乱箭射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反正都是外面围城的郑家军,一会儿估计他们会攻城,皇上这边会反击,你要是真想为我报仇,也有的是机会,到时候好好保护我就行了。”

    穆勒紧抿着嘴,并未回答,咬着牙走到白小满身后,恢复了像往常那样保护她的姿态。

    青阳小岑侧眼看着穆勒,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五味杂陈的,他既庆幸白小满有一个如此忠心且武功高强的护卫,但总觉得他每天跟着白小满那么近,又有点难以接受。

    白小满露出感激地微笑,看了看穆勒,转身对青阳小岑说:“咱们去哪?”

    青阳小岑想了想说:“清苑在这附近有一家客栈,我们去那里休息一下。”

    白小满奇怪地问:“不回家吗?”

    青阳小岑摇摇头,拉着白小满的手,穆勒却上前一步,没什么表情地说道:“我来抱着你走吧,你腿受伤,不方便。”

    不等白小满回答,一个失重,下一秒她已经在青阳小岑的臂膀里了。

    “不必劳烦你了。”青阳小岑对着穆勒简单一点头,就大步向前走去。

    穆勒一声不吭地跟上前去,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白小满心里又甜蜜又有点别扭,刚想忸怩着说点什么,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沿街的房屋倒塌的倒塌,几处着火点火势并不大,看来已经被控制住了,但烧焦的横梁,和散落一地的家用物品,还是在提醒着大家,刚才经历的是什么。

    再往前走,时不时可以看到瘫坐在路边嚎啕大哭的男人女人,还有几个抱着受伤亲人哭得快要断气的老人。

    白小满看不下去了,青阳小岑也站住不肯再继续往前行。

    “难道都没有人来管管他们吗?”白小满轻声问。

    话刚说完没几秒钟,一队衙门打扮的人跑步过来,帮忙冲进屋里救人的救人,医师模样的人就地诊治起伤病患者。

    青阳小岑低沉地说:“就是怕你遇到这些才想绕路到最近的客栈,没想到,锦城的损毁程度这么大。”

    白小满咬牙切齿地嘀咕:“如果不是为了他所谓的名声,早点动手,至于吗?”

    青阳小岑却猛地转身,看向她的眼神是从未见过的严厉:“刚才在皇上面前我就差点被你吓死,你知不知道,说这种话,有掉脑袋的风险?皇上这次没怪罪,谁知道下次呢?不要总是觉得皇上跟我一样,会由着你闹,以后不要再说了,听到了吗?”

    白小满不服软:“他敢这么****为什么不能说?再说我也没跟别人说,就是跟你说啊,除了你就穆勒能听见,难道你们俩谁还会去告发我吗?”

    青阳小岑极为快速地瞟了穆勒一眼,然后一脸焦急地说:“隔墙有耳,习惯说这种话,就是最大的危险。”

    白小满不出声,梗着脖子,青阳小岑握住她的手腕,声音放柔一些,依旧坚持说道:“说,说你记住了。”

    白小满也不想跟他吵架,一听他这种命令的口吻,逆反心理触发,不肯干脆认错:“我没说错他,最起码我问心无愧,我就嘀咕了那么一句,以后估计不会说了,因为我也没什么机会再见皇上。” 


第七十三章 讨逆檄文

    青阳小岑瞪了她好几秒钟,才无语地闭上眼睛,转过脸去:“是我不好,你的个性我早就知道了,可是却大意让你有机会这么近距离接触这些达官显贵,以后我会注意的。”

    他这么干脆的承认错误,但脸上又是无奈地神情,反倒让白小满不知所措,也跟着说了句:“我知道你为我好,放心吧,我怕死,而且,我更怕连累你啊。”

    青阳小岑拉着白小满往相反的方向走。

    “去哪里?不去客栈了吗?”

    青阳小岑将她手握得更紧:“回家,我们守好自己的家。”

    白小满回头望向城楼:“你不需要留在这里吗?”

    青阳小岑站住,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目光坚定:“我不是当兵的,却是一家之主,守城有皇上和子非,我相信他们,但自己的家,只能自己守着,万一城破,我要保护好一家老小。”

    白小满点头跟上,两人刚一转身,周围霎时间肃静万分,所有的百姓和兵丁都站立好,抬头望向城楼高处。

    白小满和青阳小岑也回头,见不远处郁庭赫正在郁子非和一干护卫的陪同下,步履坚定地从城楼上走下来。

    走出城门口,站在一块高地上,兵丁们和百姓都是一脸崇敬的表情,也对,在这个时代,没有纸媒,没有影像设备,他们最多的是耳听关于这个执政者的故事,真正见到面的机会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如今能在战乱纷飞时出现在他们面前,不啻于天神降临。

    白小满四处打量着百姓的神态,心里不得不佩服,不管郁庭赫有多么的不符合她心中定义的好人,但在宣国人眼中,他始终是至高无上权利的代表,也是民声口碑极好的主子,遭遇祸患的时候,他们坚信,这位皇帝,会带领他们走出困境,取得胜利,这就是江山最稳固的根基。

    郁庭赫面容沉静和祥,缓缓开口,声音却若洪钟,没有辅助设备,他的内力就是最好的扩音器材,将喉间发出的每个声音稳稳地传到目及之处的每个人耳中。

    “郑王郁顶,尝自称忠良之臣,然细数其实,大谬而非;其黄巾之时,兵败南疆,贿赂阉宦,而得免其罪。获得先帝器重,封护国将军,定军侯。然不思报恩,结托朝贵,遂任显官,统滇城大军二十万,常有不臣之心,饕餮放横,伤化虐民,为君子所不齿也。辄承资跋扈,肆行凶忒。

    朝廷群臣,不委于其下者,纵使英才俊伟,天下知名,更有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者,身首无不被枭悬之诛,自是士林愤痛,民怨弥重。其欲迷夺时明,杜绝言路,擅收立杀,不俟报闻。身处三公之位,而行桀虏之态,污国虐民,毒施人鬼,加其细政苛惨。”

    白小满仔细打量着郁庭赫,他们隔得有将近一百米远,五官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她却发现,这样的郁庭赫,是她从未想到过的,高高在上,胜券在握,睥睨万物,周身散发的铁质气息,让白小满起了一个寒颤,她不自觉地靠青阳小岑更近。

    “历观载籍,暴逆不臣,贪残酷烈,於顶为甚。幕府奋长戟百万,胡骑千群,中黄育获之士,良弓劲弩之势。而今一夫奋臂,举国同声,各整戎马,陈兵待发,以挽将倾,并匡社稷,以立贤名,於是乎著。如律令!”

    一篇震天动地的讨伐檄文诵完,台下的军民是山呼海啸般地呐喊声,每一个人高举双臂不停地喊着什么,好像这样才能发泄出心中对郑王爷毁灭家园的痛恨。

    左将军上前又补充了一段作战注意事项,将分工明细话,之后郁庭赫走到巨型军鼓面前,拾起鼓槌,一下比一下有力的击打着鼓面,皇上亲自击鼓助威!士兵和百姓群情激奋,顿时击鼓声,领队整顿声,呐喊声,战前动员声响彻整个锦城上空,白小满放眼望去,不知哪里出来的大片军队将城门口处占得满满的,她和青阳小岑还有穆勒,被当做普通百姓,要求疏散到大后方,不要挡着军队前进的道路。

    站在离城门很远处的路旁,白小满看着眼前一列列军队,森严戒备地跑过,心里的害怕感渐渐消失,被一种豪气万丈的情怀取代,恨不能冲锋陷阵,踏着战马与破坏他们家园的恶棍决一死战。

    城门吱呀呀打开,军队如鱼贯而出,卷起一片尘嚣,白小满的脑袋却清明了:真的要打仗了,血肉模糊尸横遍野的场景,就要出现了。

    她一反刚才的激情澎湃,胃里一阵翻涌,干呕了几声,青阳小岑揽住她,一脸担心:“怎么了?”

    白小满苦笑着摇摇头:“没事,就是胆子小,被吓的。”

    青阳小岑放弃骑马,给一个车夫塞了一锭银子,雇了一辆车,穆勒坐外面,他拉着白小满上车,往清苑的路上快速奔去。

    “休息一下吧。”

    白小满顺从地将头靠在青阳小岑肩膀上,闭上了眼睛,脑子却很乱,也没有真的放松下来。

    到了清苑大门口,穆勒已经站在一旁,一脸警戒,青阳小岑率先跳下车,白小满刚挪到车门处,就被他一把抱了个满怀。

    白小满推了下他:“大哥,你注意下影响好不好?”

    青阳小岑一脸自若:“我回自己的家,抱着自己的女人,谁敢说什么?”

    白小满作娇羞状:“哎呀,那人家脸皮薄,害羞啊!”

    青阳小岑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白小满,故作惊讶地问:“你还知道什么叫害羞?”

    白小满咬着下嘴唇,用手狠狠地掐着青阳小岑的肋骨,威胁道:“好好说话,不然后果自负。”

    青阳小岑忍着痛,依旧笑眯眯地:“跟你在一起,什么后果我也认了。”

    白小满被他猝不及防喂了一颗甜蜜炸弹,嘤嘤地没说出什么来,青阳小岑也不再逗她,走到门前喊了一声,很快就有下人打开大门,三人大步走了进去。

    青阳小岑将白小满抱回了自己的屋子里,没有回到大厅里,拿来医药箱,重新包扎处理了下伤口,穆勒站在一旁,青阳小岑低头解开刚才简易系好的绷带,神情专注又认真。

    白小满痴痴地望着他,都忘记了腿上还有伤。

    半晌,快要包扎完了,青阳小岑低着头冷不丁来了一句:“麻烦这位姑娘矜持一点,擦擦嘴边的口水。”

    白小满一愣,青阳小岑坐直身体,一脸坏笑:“看我看得这么入迷?” 


第七十四章 提亲要准备什么

    不等白小满回答,青阳小岑转身就对穆勒说:“去找景琢,让他吩咐厨房熬点滋补的汤来,再弄点清淡的小菜,要快。”

    穆勒迟疑了一下,接着转身领命下去了。

    白小满探头看着穆勒的身影,咋咋嘴巴:“不错啊,穆勒这人向来除了我以外谁的话也不听,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建立的交情,他竟然听你的话?”

    青阳小岑摸摸下巴的青胡茬:“我有威望和魅力啊,你这个主子都被我迷得五迷三道,何况他这个护卫了?”

    白小满扬手就作势要打他,青阳小岑也不躲,低头继续帮她整理衣物,脸上神情还是调笑,语气却严肃:“你我之间,无需多言,我抱也抱过了,你的腿我也看过了,等这场战事过去,锦城恢复稳定,我就上门提亲去,对你有个交待。”

    白小满正笑着呢,一下子刹住车:“打住打住,先生,您这什么意思?”

    青阳小岑一本正经地回答:“你没听懂?那我再说一遍。”

    然后他就真的再说了一遍,白小满哭笑不得:“我们才在一起几天啊,彼此都还没有很了解对方,现在谈这个是不是早了点?”

    青阳小岑不认可她的话:“我认识了郁瑶琴快二十年了,又如何?能不能在一起,跟时间有很大关系吗?”

    白小满抿抿嘴唇:“可是我还没做好准备。”

    青阳小岑脸上隐约的笑意消失:“你是如此轻浮之人?”

    白小满有点头大:“我没有玩弄你的意思,我这人很挑的,没有心动的人,宁缺毋滥,跟你在一起我当然是真心的认真的,我的心理真的还没做好这个准备,你再给我段时间吧,说不定过个半年一载的,你就会发现我这人毛病很多,觉得跟我没法相处了。到时候你后悔也不晚不是?”

    “我早就知道你毛病很多,缺点很多,没事,我不嫌弃你,你不用这么妄自菲薄。”

    白小满捂脸,平息了一下怒火,才说:“我知道你也有不少毛病,我怕我会嫌弃你,好不好?你就当做行行好,给我个后悔的机会,成不成?”

    青阳小岑自信笑了:“你不会有后悔的机会,我劝你还是趁热打铁,不然要是哪天我开了眼,就改变主意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白小满咬牙切齿地双手抱拳:“我多谢青阳先生您的大发善心了,需要摆出做慈善的心态接收我,多谢多谢,就让我不识抬举一次吧。”

    青阳小岑不笑了,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穆勒已经回来,推门就走了进来,青阳小岑头都不回就说:“穆公子,麻烦你先出去一下吧,我在和小满商议成婚的事宜。”

    穆勒一愣,看了过来,白小满挥挥手:“穆勒,你也休息一会儿,忙了这么半天了,有事我叫你。”

    穆勒扭头就离开了,门一关上,青阳小岑就一脸不满地嘀咕:“你说你这个贴身护卫也真是尽忠职守啊,保护你就算了,为什么每天都寸步不离?你们男女有别,你知道不知道?”

    白小满看他那别扭样,知道他是吃飞醋,咯咯笑着说:“知道啊,但是贴身护卫不就是要一天到晚跟着主人吗?不贴身跟着,怎么能随时随地保护呢?”

    青阳小岑鼓着腮帮子,想了想,才说:“你以后在家的时候,可以不必让他这么近距离保护了,毕竟清苑的戒备,也不是一般人能破的,要是出门再让他跟着,免得我看不见你时候担心。”

    白小满还只顾笑,青阳小岑拍拍她的手背:“别光傻笑,听到了没,每天看他跟你比我还亲近,就窝火,可又说不出什么来,毕竟他也是尽忠职守。”

    白小满点点头:“嗯,你说得对。”

    青阳小岑白了她一眼:“你不是有很多丫鬟吗?怎么不替他娶个亲?”

    白小满双手一摊:“我才不做这种事呢,男女之间的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我最多帮忙搭个线,成不成全看他们自己。我说你也不必操心穆勒了,他有心上人,在他的家乡,一直等着他呢。”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回去?”

    “我让他走了,但是他不肯走,可能觉得保护我的使命还没有结束吧。”

    青阳小岑见白小满说完这句话就低下了头,便不再追问。

    “他的事我管不了,你自己做主就好,但咱们的事我还是要上心的,你家乡在哪里?父母现居何处?你们家乡的风俗和宣国差得多不多?提亲的话要准备什么东西?”

    青阳小岑一板一眼,问得极其认真。

    白小满看着他的眼睛,慢慢摇了摇头:“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亲人,我就自己一个人。”

    青阳小岑定定看着她,半晌没言语,随后将她一把抱进怀里,轻轻用下把摩挲着她的头发,轻声细语地说:“你还有我,我也是一个人,我们在一起,以后就不孤单了。”

    白小满眨眨眼睛,不想煽情地掉眼泪,转念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低声说道:“现在锦城半个城池被毁,城外战火纷飞,我们却儿女情长,真真是倾城之恋。”

    “夸张。”青阳小岑笑她。

    “真的,每一个女人,都觉得自己的爱恋是世界上最动人的情事,最应该歌颂的恋曲,值得倾倒整座城,来成全这份爱。”白小满难得较真。

    青阳小岑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好,你说是就是。”

    方景琢在门外敲门禀告道:“先生,景琢有一事要禀告。”

    青阳小岑松开白小满,将她安顿好,走过去打开门,方景琢跟着进来,两人停留在外屋。

    “有一名家丁被战事吓着了,偷了一些金银准备逃跑,我们赶过去时他情急之下抓了一个丫鬟做人质,幸好咱们护卫武功高,救下了那名丫鬟,性命无碍,只是伤着喉咙了,需要调养好一阵子,人现在被关押在后院,不知此事如何处置。”方景琢汇报。

    青阳小岑问:“属实吗?

    “已经核实过了,是后厨的一个家丁。”

    “送官,撵走,清苑永不再用。”青阳小岑的声音透着隐隐的怒气。

    方景琢劝解道:“先生,平日这种事我也处理过,只是目前是战时,能不能网开一面?”

    “不是这种时候我也懒得跟他计较,大家性命攸关的时候,他能做出这种背信弃义,还伤及无辜的事,此人作风人品有异,没有商量的余地。”

    方景琢深知自己的主子脾性,没有多话,领命而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君子淑女剑

    方景琢走了,青阳小岑才走过来坐在白小满旁边,递过一套干净的女式衣衫,说:“换下来,躺下休息会儿,我守着你。”

    白小满见他满脸的愠色,安慰道:“跟他生什么气,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愿意走损人不利己的独木桥,也怨不得咱们。”

    听到最后这句‘咱们’,青阳小岑脸色缓和一点,抬头望着她:“就算他害怕,想跟别人那样逃走,跟我说一声,我定会多结几个月的工钱给他,让他好走,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呢?”

    白小满点头:“是啊,换做是你,你会这样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可是有的人就偏偏不这样,也好,大浪淘沙,经一事看一人,现在走了,好过以后干出别的危害清苑的事。”

    青阳小岑出了一会儿神,才站起来:“你换衣服吧,我去外间等着。”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有下人来敲门,说是送吃的过来。

    青阳小岑亲自接过来,放到离床不远的桌几上,白小满坐起来就要下床,青阳小岑拿眼神制止,坐到了床边,端起碗来,吹了吹,递过去,说:“就在床上喝吧。”

    白小满呵呵笑着:“我还以为你会用勺子舀起来,吹凉了,喂到我嘴里呢。”

    青阳小岑反问:“你是腿伤着了,手和胳膊又没伤着,自己端着喝就是了,还用我一勺一勺的喂?”

    白小满犯了个嫌弃的白眼:“情调,情调,懂不懂?那喂的是汤吗?是心意!”

    青阳小岑嘲笑她:“我发现你事儿可真多。”

    白小满轻轻‘切’了一声,端起碗来,一仰而尽,咂咂嘴,品味了一下汤,豪气地说:“好喝,再来一碗。”

    青阳小岑一边笑一边给她盛:“不知道的人以为你喝的是高粱红呢!”

    白小满不理会他,又喝了一碗,还要再喝的时候,青阳小岑不让了,说得吃点东西,光喝汤不顶饥。

    白小满顺从地吃了不少东西,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饭菜时,忍不住感慨:“我的心得有多大啊,外面打着仗,我竟然吃吃喝喝胃口这么好,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

    清苑靠近皇宫,远离城门,只能隐约听到一阵阵的冲锋陷阵声,隔得远了,看不到战争的惨烈情形,甚至会有种错觉,仿佛传来的声音是隔着一个街道的戏院里的热闹声。

    青阳小岑望向城门的方向,沉默了半刻钟,才轻声说道:“皇上会赢的,且不说锦城里面藏着的两万装备精良的大军,城外还有十万密军,里外围攻,什么样的对手赢不了?何况,郑王爷身边最得力的黑骑卫也早已被皇上收归旗下,得到了信号,去执行刺杀郑王爷的命令。”

    “最亲近的人反水,往往会给人最致命的打击。所以,这场仗,打不久,说不定此刻已经接近尾声。”

    白小满静静听着,末了笑着问:“怎么,终于舍得跟我聊聊你们的皇上了?你不总嫌我口没遮拦,不愿意跟我聊这些,怕引来杀身之祸吗?”

    青阳小岑也跟着笑了一下:“我那是担心你,再说怎么不可以跟你说这些?你都要做我夫人了,不是外人,我难道连知心话都不能跟你说说吗?”

    白小满抗议:“你说话就说话,占什么便宜啊?我可没答应嫁给你,少拿话糊弄我。”

    青阳小岑只呵呵笑着,也不反驳,等白小满看过来时,才悠哉地说:“早晚的事。”

    那嘴脸看得白小满想要捶他,青阳小岑起身将东西端出去,叫来了丫鬟收拾妥帖,又喊来方景琢,问了一下清苑上下的情况。

    方景琢问:“还需要大家集中待在一起吗?”

    青阳小岑想了想,说:“不必了,让各人各回己位,若有胆小者想要收拾东西走,可以跟你提出来,五倍发放工钱,让他们走,清苑绝不强留。”

    方景琢领命下去了,白小满从里面隔着一间房看他,出声道:“不然我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吧,有穆勒呢,别担心我,你不是都说了吗?这场战争马上就结束了,你也可以去忙,别把卧房都变成办公场所了。”

    青阳小岑摆摆手:“以后别张口闭口穆勒的,你现在是我的女人,整天把别的男人当做依靠,脑子里是不是被刚才喝的汤给填满了?”

    白小满呲着嘴:“我这不是怕耽误你事吗?”

    青阳小岑看都不看她一眼:“你也没少耽误。”

    白小满气得还要再说话,见青阳小岑从衣橱顶端搬出来一个精致的箱子,掏出玉骨扇,将扇坠底端插进硕大的锁孔里,一扭,咔嚓一声,锁开了。

    白小满咋舌:“好么,原来你的玉骨扇还有这个功能,难怪你平时那么宝贝。”

    青阳小岑低头打开箱子,两柄青黑色的长剑静静躺在里面。

    白小满探头一看,低呼出声:“好精美绝伦的剑啊!你收藏的?”

    青阳小岑否认:“不是,是我祖父和祖母用过的,后来传给了我父亲和母亲,他们离世之前交给了我,让我妥善保管,等到有一天成家立业了,就跟我的夫人一人一柄。”

    白小满神色不自然,没有接话。

    青阳小岑也不在意,低头静静看着两柄剑,剑鞘上镶刻的宝石散发着柔和的光,映衬着青阳小岑更加面目清和。

    “喏,给你这把女剑。”青阳小岑伸手拿出一柄剑,向白小满递了过来。

    白小满迟疑的接过来,声音呐呐:“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青阳小岑现在已经被她锻炼出来,即便听到什么新鲜的词汇,听不懂的,也不会惊讶,再一琢磨也能明白所表达的意思。

    “此时是非常时期,一来我怕万一有变故,会没有机会给你,二来,你拿着也可以防身。你武功虽然不错,但没有自己专属顺手的兵器,总是捡着什么就用什么,那怎么行,习武之人一定要配备最适合自己的武器,方可保命。”

    青阳小岑语气温和,说完自己也拿出男剑,问她:“明白这两把剑的含义吗?”

    白小满点点头:“知道,跟杨过和小龙女用的君子剑和淑女剑一样。”

    青阳小岑皱眉:“杨过和小龙女是谁?”

    “是我一对好朋友。”白小满大言不惭地撒谎。

    青阳小岑笑笑:“原来你有朋友是神仙眷侣,真好。这两把剑,其实是我祖父和祖母决裂的见证者。”(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得偿所愿

    青阳小岑的祖父与祖母相识于一场宝物的抢夺战,两人分别代表不同的阵营,大打出手,缠斗了许久也没分出个高低来,招式比拼之间,渐渐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情,后来他们在一起,也有过一段不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好日子。

    只是生活终于流于平淡,在还未有‘清苑’这个称呼以先,青阳小岑祖父的家业已然十分庞大,同时,与祖母之间的嫌隙也越来越大。

    祖母期待他可以一如既往地专情于他,只是青阳祖父的心早已不是当年初出江湖的愣头青年可比拟的了。

    他有了更开阔的眼界和经历,出入达官显贵之家,游历山山水水,见识过各样的美人,而不可分割的感情,早已渐渐被激情所不容。

    祖母之于祖父,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但性格沉潜刚克的祖母,不仅仅在感情上,生活中也有太多事与祖父意见不合。

    那时清苑正是疯狂扩张商业版图的时候,有太多需要做决策的地方,祖父和祖母的争执分歧就显得格外突出,偏偏两个人都是性格强硬得不得了,谁都不肯低头让步,矛盾越来越激化。

    终于在祖母不知道多少次当着手下的面与祖父发生争吵后,祖父当夜破天荒的没有回家,留在了最当红的歌姬白梨花房里。

    以前的祖父虽然喜欢留恋花间,多数只是吃吃喝喝,听个曲儿,调笑一番,如今开了个头,后来就越发不可收拾,祖母月余才能见他匆匆一面。

    祖母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而且祖父也没有瞒着祖母的打算。

    生性倔强的祖母丝毫没有挽留祖父,多少次两人相对无言,谁都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一直到了除夕夜,一家三口才终于坐在一起吃了一个冷清的团圆饭。

    吃完饭,祖母派丫鬟和家丁带着贪玩的孩子,也就是青阳小岑的父亲去院子里玩耍,面对母亲突如其来的恩典大赦,终于可以不用枯坐在屋里守岁,孩子当然开心得跑出去,没有留意到自己父母之间的异常。

    孩子出去了,两人静坐了好一会儿,还是祖父憋不住了,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既然你将孩子支走了,应该也是知道的,天底下,我的事没有哪一样能瞒过你。年后,我在外面买个宅子,可能回来住的时候就少一些了。”

    祖母像是没听见般,依旧静坐着。

    祖父只得硬着头皮把话题继续下去:“梨花已经有了身孕,我总不能让她还在那种地方飘着,你放心我答应过你,青阳府上,绝不纳妾,只有你一个女主人。”

    祖母这才笑出来,祖父看着她冷漠地神情和坚毅的眼神,心渐渐沉到谷底。

    “原本我将孩子支走,也是有话要跟你说。这个家是你的,不用这么为难,我给你腾地方,不对,是我给你们一家三口腾地方。”

    祖父激动地站起来,问清楚了祖母的意思,两人不可避免地又大吵一番。

    祖母坚持要和离,唯一的条件是带走孩子,她自信,可以帮着祖父做起一个商业帝国,照样能靠自己的本事活下去养活孩子。

    祖父当然不肯,最后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惊动了整个家的家丁和丫鬟,才七岁的孩子看着父母闹成这种僵局,反而不哭不闹,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早晚而已。

    年没有过好,后来外面的宅子也没了消息,祖母也不去问,祖父究竟怎么处理那位怀孕的美人,两个人就这样冷冰冰地又相处了几个月,祖母生辰的那一天,祖父带着祖母去看一座宅子,门口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清苑。

    祖父说是送给祖母的生辰寿礼,解释了其中的意思,并且以后所有的生意都要以清苑这两个字为名。

    一个男人,肯将自己的宅邸写上他女人的姓氏,而且连自己的姓也做了改动,祖母心中不是不感动的,她明白,祖父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和好。都是高傲的人,谁也不愿意低下头先说一句:“对不起,我错了。”

    最后一丝理智提醒着祖母,她还有自己的骄傲,于是她没有给出祖父期待的反应,而是冷冷地问:“你那位白梨花呢?”

    祖父霎时面露难色,他什么都没说,祖母却是一下子都明白了。

    按照祖父的性格,正常反应应该是生气,气祖母没有丝毫的回应和感恩戴德,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怒气,整个脸上都写着心虚二字,这更加让祖母确信,不管她有多么的不愿意和不配合,白梨花都已经被她的丈夫收了回去。

    即便不安排在家里,甚至不在附近的宅子里,但又有什么区别。

    终于祖父在祖母的咄咄逼问下,承认了,已经将白梨花安排了在乡下,孩子也已经生出来了,是个男孩。

    祖母脸上一直挂着嘲讽的笑意,祖父被她看得急了眼,大声辩解道:“梨花对我是真心的,她明白我所有的难处,所以宁愿不要名分,甚至愿意去乡下过苦日子,也要跟着我,哪里像你,永远对我冷嘲热讽,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你都不会关心我,我也是普通男人,我也需要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你出去看看,有几个男人像我一样这样迁就你?”

    祖母听完他的咆哮罕见地没有跟他吵起来,只是声音凉透地说:“现在你终于有了对你嘘寒问暖的女人了,多好,得偿所愿,恭喜恭喜。”

    祖父焦躁地来回踱步,最后转身问:“你到底想怎样?你说!只要不是带走孩子跟我和离,我都答应。”

    祖母无缝衔接地回答:“我跟你和离,孩子归你,但你的宅子里,永远只能有他一个主子,任何人都不能再有。”

    祖父双眼通红,咬着牙没有挽留,说:“孩子也是我的,我不会亏待他!好,你不是要和离吗?我成全你!”

    祖母得到了一直想要的一纸休书,带了不少的银两,将两人配成一对的女剑留了下来,随意地扔在了床上,然后就这样消失了。青阳小岑的父亲出奇的懂事,对祖父说了一句话:“真好,娘终于可以自由了。”

    这句话,让青阳小岑的祖父瞬间泪崩,擦干眼泪,将整个家都搬到了清苑,开始了没有祖母的生活。(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绿茶婊

    白小满吧嗒吧嗒手指,一脸评书解说员的神态:“要我说,男人啊就是傻,纯靠眼睛识别女人,只有女人才能一眼看出谁是真正的绿茶婊。”

    “什么绿茶婊?”青阳小岑问。

    “就是外表楚楚可怜,清纯懂事温柔体贴,其实心里面满是阴谋诡计,是个心机深厚,剑戟森森的人。”

    青阳小岑失笑:“哪有这么夸张?”

    白小满一瞪眼睛,青阳小岑点点头:“确实有一些人表里不一。”

    白小满一副教育小学生的样子:“你想,那个白梨花虽然眼下不能入你们青阳宅子,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好歹你祖父家大业大,明摆着堆满了金山银山,忍耐一时又怎么样?万一天有不测风云,你祖母活不过她,她可就有机会转正,成为清苑的女主人呢!这可比她当什么劳什子歌姬强太多吧?”

    青阳小岑弯曲手指点点她的脑门:“注意言辞!”

    “你祖父醉心这种花胡同,最后却只被白梨花收了心,你当她是普通货色吗?没两把刷子怎么稳坐第一歌姬这把交椅,我估计你祖母早就看出这点来了,但是懒得说,因为说了你祖父也不会相信她的。男人啊,一旦变了心,就是软耳朵根子,心爱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糟糠之妻下堂妾,听她们说一个字都多余。”白小满说着,心有戚戚焉,感慨男女之间的情事复杂多变。

    青阳小岑倒不是不认可她的话,只是他的好奇心全都落在了白小满到底哪来这种想法的,一问出口,白小满就不高兴了:“我跟你分析那么半天,你到底听进去了没?”

    青阳小岑一脸无辜:“再分析也都是过去的往事了,何必纠缠这个话题,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是受谁熏陶,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

    白小满指指脑袋瓜子:“天生睿智难自弃,没听说过吗?”

    青阳小岑笑:“又混说了!”

    白小满承认:“对啊对啊,我就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快跟我说说,后来你祖母呢?就把辛苦得来的家业拱手送人了?她都不为她儿子着想吗?”

    青阳小岑想了想:“我也是后来听父亲说起来,祖母每逢年关都会回来看看他,而且专门挑祖父不在的时候,我在想,或许祖父是故意避开呢,毕竟是在自己家里,怎么可能连祖母回来都不知道,还能每次避开的那么巧。好景不长,没再过了几年,祖母就不幸染病去世了。”

    “那白梨花呢?带着她的孩子住进清苑了吗?”

    “没有,”青阳小岑否认:“我祖父还是一个很信守承诺的人,白梨花和她的孩子,后来被祖父安排在了锦城里面,为他们重新买了一个宅子,但清苑自打祖母离开后,就只父亲一个主子了。祖父大部分的时间住在清苑,隔三差五会去白梨花的宅子里过夜,就这样一直两头跑。”

    白小满不相信地问:“就只有白梨花吗?后来没再有桂花桃花菊花之类的吗?你祖父对祖母都没做到专情,没想到倒是被白梨花捡了个漏,专宠了一辈子,果真不是一般女人,还是得说,男人不是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关键得分跟谁。”

    青阳小岑想了想:“听父亲说的,好像祖父还真没再有别的女人,但我一直都认为,祖父应该是一直怀念祖母的,他临终之前,将雌雄双剑特别郑重地交在了父亲手里,原来,他珍藏了一辈子。不过,具体怎样,时间如此之久,我也无法得知。”

    “那白梨花的孩子呢?难道没动了争财产的心,威胁到你父亲吗?”

    青阳小岑露出奇怪地笑容:“这点我祖父还是很拎得清的,他给了白梨花和她儿子足够的钱,但是清苑的一切,全部都留给了我父亲,而且,白梨花的后半辈子,也没再生任何孩子,祖父不愿意,就是这样。”

    白小满装作打了个哆嗦的样子:“你祖父也是心机男一个,太吓人了,被枕边人这么算计,也好,反正白梨花也是一肚子心机,什么锅配什么盖。”

    青阳小岑瞪她,白小满抱歉地笑笑,她也觉得自己太过随便了,在现代用这种话评论一个人,哪怕是长辈也无伤大雅,对方并不会生气,但在古代,可能会给青阳小岑造成错觉,好像她故意侮辱他的祖父似的。

    “其实祖父和祖母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全是祖父的错,我听你讲的这些往事,祖母的性格也太过刚硬了,峣峣易缺,过刚则断,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妻子这种脾气秉性的。”

    青阳小岑见白小满用话往回找补,便不再计较,点点头说:“是,秋离自小听了一些传言,就一直敬佩我的祖母,后来你也看到了,她的结局也不圆满。”

    白小满这点就不认同了:“秋离的事另当别论,再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说不定对秋离来说,重新找到自我就是一种别样的圆满呢。”

    青阳小岑瞅了她半天,忽然笑了,依旧弯曲着右手食指,刮了一下白小满的鼻子:“你以后少学她们。”

    白小满也弯曲手指刮回去:“你也是。”

    两人对视哈哈大笑。

    夜幕不知觉降临,漫长无比的一天终于过去了,青阳小岑扶着白小满,让她躺下,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轻柔地摩挲着她的长发。

    两人都没说话,屋子里难得静谧,许久,青阳小岑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我的腿被你坐麻了,站不起来了。”

    白小满关切地问:“那我拉你起来吧,按摩一下会好点。”

    说罢坐直身体,伸过手去,青阳小岑握住她的手,顺势一扯,并没有借力站起来,而是试图将白小满拉进怀里,结果稍微用了点力,白小满却丝毫没动弹,坐得纹丝不动,稳稳妥妥地讽刺:“您不是腿麻了吗?”

    青阳小岑也不再假装,这次用上大力气将白小满向自己怀里扯过来,嘴里还不服软地说:“就是腿麻了啊,没看见我只有手上才有力气吗?”

    白小满这次更是做好准备,用另外一只自由的手冲着青阳小岑的手腕处就拍了下去。

    山外有山,更高一筹,青阳小岑等的就是她这样出手,另一只手一把攥住白小满的手腕,两条腿灵活地缠住白小满,做出剪刀腿的动作,向后一躺,白小满就被他连带着放倒了。

    气得白小满弯起手臂,想用胳膊肘捶他,青阳小岑四肢用力收紧,就将白小满浑身上下箍得那叫个水泄不通,半点力气也试不出来。

    青阳小岑用身体垫着白小满,嘴巴正好凑在她的耳旁,笑嘻嘻,厚脸皮地承认:“我就是没抱够你,想再多抱你一会儿,怎么了?还天打雷劈了?”

    白小满笑骂着:“你个臭流氓!”

    青阳小岑张嘴就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只是力道很轻,并没舍得用力,白小满被他咬得不疼反痒,咯咯笑着,在青阳小岑的怀里乱扑腾。

    两人笑作一团。(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毒酒赐死

    不断有传令兵进来,汇报着最新的前线情况。

    郁庭赫一边听,一边点着头,脸上并没有取得胜利的喜悦和激动,波澜不惊的样子,活像传令兵口中的话不是“左将军已带人攻下敌营”“黑骑卫已成功刺杀逆首”这种话,而是“家里的鸡下蛋了”。

    宁公公近前来,郁庭赫吩咐道:“通知左将军,按照预定计划收尾。”

    郁子非也站起身,郁庭赫一脸不忍的表情:“子非,你受累了。”

    郁子非抱拳:“皇兄言重,子非能有机会为皇兄,为宣国效力,是命中大幸。”

    郁庭赫走到他身边,拍拍郁子非肩膀说:“朕也不想你去犯险,只是事关重大,别人,朕还是信不过,还是得你去通知密军。”

    郁子非低头铿锵有力说道:“有了皇兄这份信任,臣弟万死不辞!”

    领命之后,几名随从搀着郁子非带着刚才的旗子走了出去。

    郁庭赫坐了回去,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微微皱眉,声音冰冷:“凉了。”

    宁公公立马下跪认错,郁庭赫懒洋洋地挥挥手,让他起来。

    “奴才刚才出去得了一个信,着急回来回禀皇上,一时疏忽忘记换茶了,还望皇上恕罪。”

    郁庭赫也不气恼,淡淡地问:“你不是带着徒弟吗?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着何用?这些年你年纪渐长,看人的眼光,为何不进反退?”

    宁公公冷吸一口气,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也没再为自己的徒弟辩解,只低头称是。

    “说吧,得了一个什么消息?”郁庭赫随手打开一个奏折,问道。

    宁公公小心翼翼地问:“牢狱那边传信来说,逆首的两个孩子闹得很厉害,吵着非要见皇上,想来毕竟与皇上有血亲,不敢擅自做主,所以来问询下皇上,当如何处置。”

    郁庭赫眼睛都没眨一下,不耐烦地说:“他们两个现在早已无用,杀了。”

    宁公公悄悄咽下一大口气息,低头应答:“是,奴才这就传令。”

    牢狱里郁瑶琴和祁王怎么也不肯喝毒药,两人又吵又闹,哭喊个不停。

    狱卒骂咧咧地抽了他们好几鞭子,郁瑶琴破口大骂:“你是个什么脏东西,敢对本郡主动手!我要你全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狱卒开始被她吓了一跳,随即一想,讽刺道:“你都死到临头了,嘴还这么臭,活该你们全家都死!”

    郁瑶琴大骂着:“你这种鼠头贱民,能知道什么皇命?皇帝哥哥肯定会宽恕我的,我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你们这几个混账,假传圣旨,看我出去了怎么收拾你们!”

    祁王也在旁边跟着喊:“求皇上开恩啊,让我们见一见皇上吧!”

    宁公公用手巾捂着鼻子走了进来,脚刚迈进门就皱着眉头一脸嫌恶道:“怎么还没解决?皇上那边可等着回话呢!”

    狱卒赔笑着解释:“这两名犯人不死心,坚决不从啊!”

    宁公公骂道:“放屁!这两个人是皇上亲自下令要处死的,难道你想亲自跟皇上回禀执行不了吗?还是你想让咱家亲自来动手?”

    狱卒慌忙说:“不敢不敢,奴才这就去办!”

    宁公公抖了下手里的毛巾,厌恶至极地看着郁瑶琴和她哥哥:“瑶琴郡主,祁王殿下,一路好走啊!”

    郁瑶琴双眼喷毒一般恶狠狠地骂:“你一个没种的奴才,竟敢这么跟我说话,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宁公公哈哈大笑两声:“郡主啊,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现在死期到了的人,可是您和祁王殿下啊,您看,皇上御赐的毒酒,就在这搁着呢,趁着新鲜,您二位,喝了吧?大家都好早点歇着。”

    郁瑶琴顺着宁公公的手指方向望过去,眼神渐渐涣散,随后又布满了恐怖,和不敢置信,身体渐渐不可控制地抖了起来,终于绝望地大喊一声,随即瘫倒在地,放声痛哭起来。

    祁王虽然是哥哥,但向来只知吃喝玩乐,心性不坚,遇到这种情况比妹妹还没出息,只一个劲地哭。

    宁公公一脸看她们笑话的神情,也不制止,好像想尽情欣赏二人此刻的丑态一般,在旁边冷眼旁观。

    郁瑶琴渐渐止住了哭声,双眼喷火,带着无尽的恨意,猛然抬头,疯了一般大声喊:“你们这群郁庭赫的走狗!你们倒是忠心,可是知道尽忠的皇上是什么人吗?绑架自己的堂弟堂妹,用来要挟自己的亲叔叔!让一个爱子心切的父亲投鼠忌器,不敢出兵,等到他的军队到了,又狠心切了堂弟堂妹的手指头去动摇皇叔的军心!现在我爹败了,他就要斩草除根,这种心狠手辣卑鄙阴狠之人,你们还追随他做什么?”

    宁公公皱眉,郁瑶琴继续大骂:“他难道忘了吗?没有我爹,他哪能当得上皇上!就凭他?一个弑父杀兄的阴险小人,他就是忌惮我们郑王府的声望,怕我们功高盖主,所以才过河拆桥,捏造罪名陷害我们郑王府,逼得我爹为自保举兵攻城!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奸诈小人,不要脸的伪君子,你们跟着他,做尽伤天害理的事,总有一天兔死狗烹,也会死的很惨!你们祖宗十八代都会被开坟掘墓!你们的下场连畜生都不如!到时候我做鬼也等着看你们的报应!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一旦骂开了头,郁瑶琴控制不住体内对郁庭赫的怨恨,极尽肮脏侮辱词汇,连带着宁公公和狱卒的上下祖宗远亲近邻也被她慰问了很多遍,与此形成强烈反差的是祁王,对皇权的畏惧,使得他妹妹骂一句就颤抖一下,郁瑶琴骂得悲愤,他抖得可怜。

    宁公公大骂:“放肆!死人一个还不忘了耍你郡主的威风!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难怪你们郑王府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那个谋逆的爹已经先去下边等你们了,你要是真孝顺,还不赶紧过去陪着他?这一世没有好好做人,到了地下再好好做鬼去吧!来人!给我堵住她的嘴!”

    郁瑶琴还要大喊,早已经被几名狱卒上前完全制住,扣住双肩,毫不顾惜地大力将她的脸埋进地上肮脏的黑草堆里,丝毫动弹不得。(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挫骨扬灰的恨

    宁公公催促狱卒,下令道:“立即行刑,不得延误!”

    几人冲上前去,强行撬开郁瑶琴和祁王的嘴,将满满的毒药灌了进去,两人挣扎抽搐了几下,就再没了动静。

    平日里宁公公是郁庭赫的近前太监,算是没怎么受过郁瑶琴的刁难,但是郑王爷的气也受了不少,记得有一次因为郁庭赫想要拨款修缮河堤,但郑王爷坚持说军队操练需要粮饷,当庭顶撞了皇上之后,下朝就直奔户部,强行将钱领了出来,送到了自己府上,完全不按照流程走。

    郁庭赫为此大发雷霆,生了一天的气,当夜郑王爷竟然进宫,对着皇上发难,说什么朝廷如此不重视兵丁,令人心寒,唾沫横飞地讲了一遍他当年的功勋历史,又讲如今天下太平了,没远见的那起子小人就想着削减兵力,殊不知就是因为有他和他的郑家军,令列国忌惮,所以才有了宣国的和平。

    郑王爷虽没点明了说,但郁庭赫一下子就听出来,他在骂自己数典忘祖,忘恩负义,又无远见大志。

    郁庭赫被他数落的简直不如一名普通百姓,完全没有辩解的能力和机会,宁公公在旁边听得直窝火,说了一句:“郑王爷虽是长辈,可尊卑有序,皇上如今贵为天子,王爷是否注意下措辞?”

    郑王爷立马说了几句冷嘲热讽的脏话,将宁公公损得一文不值,然后变本加厉挤兑郁庭赫,直要求他将宁公公砍头,说这种奴才留着是祸害。

    郁庭赫当然不肯,要留下宁公公,郑王爷却不允许,坚持要下令,最后竟然僭越地想要代替皇上行令牌,郁庭赫忍了一晚上,表示可以让宁公公受皮肉之苦,但是命必须留住,按住令牌的时候,差点跟郑王爷动起手来,最后还是郑王爷稍微有点理智,见好就收,没再苛求。

    发了火,耀武扬威了一番,又羞辱奚落了皇上一晚上,郑王爷心满意足地回了府上。

    在郁庭赫的暗示下,行刑的人下手轻了不少,可是第二天一问,才知道宁公公几乎残废,因为郑王爷信不过皇上,知道他一定会包庇自己人,所以又派的人在宁公公挨完打之后又打了一遍,美其名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可姑息。

    郁庭赫咬着牙,双手太过用力将衣服抠烂了,才忍住没冲到郑王府亲手杀了他。整个人因为太过压抑,以至于连着吐了两天,但是他仍旧一句话也没有说,从那天起,他将眼里所有的情感隐去,完全变成一个君王该有的忍辱模样,脸上挂着各种场合该有的神情。

    宁公公知道,皇上不仅仅是愤怒,更是恶心,为自己这种窝囊地位感到深深的恶心。

    因为受过最深的难以释怀的侮辱,所以后来郁庭赫的报复,无论在何人看来多么的残忍,宁公公都是最能懂他的人,别说这些,就是再把这个人千刀万剐一次,也不能消灭郁庭赫心中对他的恨。

    所以,郁庭赫要的不是郑王爷,他的亲皇叔退出政权舞台,也不仅仅是打败他甚至杀了他,而是要他身败名裂,一辈子创立的心血全都覆灭,他以及他的家人全部逐出皇室家谱,死后还要被挫骨扬灰,再刻上羞耻碑,让后世人万代唾骂,让他断子绝孙,从此世上再无后人,让他彻底的销声匿迹。

    宁公公将刚才捂着鼻子的毛巾扔掉,心里一阵痛快,冷笑道:“素日嚣张欺压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料到自己有今日之下场了吗?”

    郑家军被密军和锦城内的守卫军合力围剿,黑骑卫又刺杀了郑王爷,群龙无首,几乎没怎么费力就被全部歼灭,虽然左将军早就得令,拒不接受投降,但见到眼前这些同是宣国的子民,还是有些不忍下手,再下令去求恩典,结果得来的只一句:“照原计划进行!”

    所以,虽然战争胜了,但是城门三日之内不得开启,毕竟需要时间打扫战场。

    这种尸横遍野,血流遍地的场景,在一国都城外面,是很不雅观的事。

    郁庭赫已经回宫,传令下去,操办左将军和郁子非的庆功宴,名义是庆功宴,但一切从简,郑王爷谋逆发动战争,虽然很快被剿灭,但苍国虎视眈眈,西番南疆又是见风使舵之徒,所以还不能松懈,加上打仗使得百姓毁家毁业,有的是用钱的地方,国库虽充盈,也不敢大肆铺张浪费,叮嘱完礼部人员,封赏仪式尽量俭省,但多准备一份贵重的女式赏品。

    宁公公轻手轻脚地进来,为郁庭赫端来一碗热粥,放在桌子上,侍立在一旁。

    郁庭赫淡淡问:“处理干净了吗?”

    宁公公点头:“是,奴才已经完全料理干净,皇上放心。”

    郁庭赫点点头。

    宁公公再问:“只是皇上,尸首如何处置?”

    郁庭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训斥:“逆贼郑王党羽众多,贼心不死,愚忠于此贼子,肯定会想办法将反扑,搅得难得来的平静生活不得安生,百姓们难道不会有怨言吗?逆首已死,这些气自然是撒在他的子女身上了。”

    宁公公连忙应声:“奴才愚拙,不及皇上万分之一,奴才这就去办。”

    刚要出门,郁庭赫喊住他:“宣安王进宫。”

    郁子非坐在台下帮忙审阅着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奏折,兄弟二人都没怎么说话,半晌,郁庭赫伸了个懒腰,问:“今天那个白小满,你看出什么名堂来了吗?”

    郁子非奇怪郁庭赫为什么对她这么感兴趣,问:“皇兄莫非看上了她?”

    郁庭赫问:“你当皇兄跟你似的,满脑子都是这些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

    郁子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就这点出息了,不然父王那时候为什么总说我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没有大作为呢?”

    郁庭赫极为隐秘地冷笑一声:“父王向来看人不准,年纪太老,说的糊涂话,你何必当真?”

    郁子非嘿嘿笑:“我倒是对这个白小满动过心思,不过后来就算了,发现她一颗心都在小岑身上,没看得上我这个王爷,这倒也是难得。”

    郁庭赫颇为意外地问:“你对她当真?”

    郁子非连忙解释:“就是一时的兴起,算不得数。”

    郁庭赫点点头:“这就好,她是青阳小岑在意的人,朕当然要留意一些。此番浩劫,若不是行动迅速,恐怕苍国就要在我宣国内讧之际,趁虚而入了。可是苍国当今的皇上是个狠角色,上下铁桶一般,我们派过去多少批细作,净拿回来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真正有用的少之又少。”

    郁子非一下子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天生就笨

    郁庭赫看他一眼,明白这个弟弟已经知道自己的意思了,只是他与青阳小岑向来交好,不能太过生硬,思想工作还是要做的。

    于是缓缓说道:“这么多年来,朕也不是没想过办法,你是最清楚其中利害的人,明里暗里,由朕开口由你开口,说了多少次了,清苑都不肯为朕效力,再说得重了,小岑那副宁死不折的样子,也实在是伤脑筋。清苑在苍国已经有了几十年的势力,早就渗透得无声无息,若是他肯点头,咱们对苍国也不会这样束手无策了。”

    郁庭赫说的这些,郁子非通通都明白,只是让他去勉强青阳小岑,实在太过为难。

    “皇兄,难道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小岑只是不愿意涉及权势,这些年,清苑为我朝国库贡献不少,又不图封侯封爵,图得就是一方平安,我们是不是......”

    郁庭赫打断郁子非的话:“他身为我宣国子民,为国所用,理所应当,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宣国要是动荡不安,他清苑哪里来的财源滚滚?”

    郁子非低下头不再言语,虽然平日郁庭赫对青阳小岑看起来十分礼遇,又十分亲热,看中的不仅仅是两家几代的交情,更重要的是,他还需要青阳小岑继续为他赚钱,充盈国库,钱包鼓了做任何事才有底气。

    对郁庭赫来说,青阳小岑无疑是重要的,但不代表他待青阳小岑如自己这般,是当做挚友的。想了想,郁子非冷静下来,不再多言。

    郁庭赫显然注意到了郁子非的沉默,略一思索,便猜测到了几分他的心思,开口安慰道:“你不必介怀,小岑跟你不一样,你我一母同胞,是全天底下最亲的人,也是朕最信任的人,他不一样,自小朕见他,就不同于别的世家子弟,身上总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清高,有时候朕何尝不知道,在小岑的眼中,朕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在这个位置上,朕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他一介平民,又如何能体会?”

    郁子非安慰道:“皇兄辛苦了,臣弟知道,皇兄为了江山社稷牺牲了太多,宣国有皇兄为主,实在万世之幸。”

    郁庭赫摆摆手:“就说小岑吧,朕明白你真心交他,朕也不想为难他,当他是弟弟来看待,但是你也知道,小岑那个脾气,无论是封官赏赐,或者是赐婚,他都不要,再给得多的,还激起了他的反抗之心,朕也想补偿他,不让清苑的基业白白犯险,可是也得他配合啊!”

    郁子非表情松动,郁庭赫趁热打铁:“再说,清苑说到底就是一个生意场,做生意最大的奔头是什么?不就是富可敌国吗?在苍国除了版图有点大,难道还能比得上朕的赏赐?真要是为了朕办成了事,难道朕还会亏待他不成?”

    郁子非点头称是。

    郁庭赫这才缓缓道出:“也许白小满就是这个突破口。”

    郁子非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心里一阵沉重。

    郁庭赫对白小满多说了一句话,别人不明白,他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他的这个哥哥,没有必要的人,绝对不会浪费一丁点精力的,战事的问题,还用得着问一个女子吗?原本担心的也不过是皇兄可能吃腻了山珍海味,想吃点清淡可口的饭菜,这种情况也好处理,郁庭赫虽是皇上,对女人却并不痴迷,简单求个情应该就能解决。

    可如今,郁庭赫是惦记上了青阳小岑的清苑,他会如何下手呢?换做别人,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只是这个人是他的皇兄,一不能逃,二不能躲,最好的情况就是,见招拆招,看皇上到底想怎么办吧。

    刚才试探性问了下,郁庭赫却根本不接茬,也就是接下来怎么做,他都没打算让自己知道。

    夜晚的锦城,除了远处的嘈杂声,与平日没有什么两样,白小满和青阳小岑相拥坐着,聊了很多,青阳小岑看着她动不动就笑的前仰后俯,也不再提醒她要注意仪态了,能这样开怀大笑,是一件难得的幸福。

    白小满见青阳小岑净盯着自己看,脸上的神情淡淡的,知道他还在担心战事情况,于是笑着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你说。”

    “一个穷孙子和一个穷爷爷聊天,孙子说‘爷爷,当皇上是天底下最得意的事了吧?’爷爷说‘那是当然。’孙子就问‘当皇帝肯定能每天喝到白米粥!’爷爷骂他‘没出息!当皇上每天吃的是红烧肉!’”说完白小满先笑了起来,青阳小岑也跟着乐。

    “好笑吗?”白小满问。

    青阳小岑点点头:“一点也不好笑。”

    白小满轻撇头:“切!不好笑你还笑,我讲的看似是笑话,其实蕴含着深刻的哲理。”

    青阳小岑挑挑眉:“哦?说来听听看,一个这么老套的故事能蕴含什么道理?”

    “就是告诉我们,其实我们平日里羡慕的所谓别人的生活,不过是自己意淫出来的,人家究竟怎样,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咱们知道的,就只是皮毛而已。而且,眼界决定高度,你让一个穷爷爷想破脑袋,也不会明白,皇帝枕着的一个金丝软枕,跟他枕着的草席有什么区别。”

    青阳小岑终于承认:“这么说,还有点道理。”

    白小满见他上道,哈哈笑了起来,弄得青阳小岑莫名其妙的:“你笑什么?”

    “我笑,我其实就是那个穷爷爷啊,你就是我羡慕的皇帝,我一直觉得富可敌国就是天底下最得意的事了,还有什么好伤脑筋的,不明白你们富人一天到晚忧郁个什么劲,难道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人,就一定要得抑郁症吗?不懂得惜福!”

    青阳小岑这才明白白小满的苦心,露出难得温和的笑脸,伸手轻柔捏了捏她的腮。

    白小满正要得意地夸耀自己是多么难得解语花,青阳小岑一脸认真,眼神里透着惋惜说道:“你不明白我的苦衷和担忧,其实也怪不得你,生来就笨,再怎么教,也理解不了聪明人的世界的。”

    白小满立马呲火:“青阳小岑,你这个混球,老娘我要跟你拼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暴乱

    两人笑闹半天,才正经好好说了一会儿话。

    青阳小岑将她搂在怀里,一手把玩着她的头发,淡淡地说:“你知道吗?清苑之所以可以做到全国第一,离不开皇上的支持。”

    “所以你就感恩戴德的为他瞻前马后?”白小满戏问。

    “别闹!”青阳小岑拍拍她的肩膀:“但是皇上为什么支持我们,你难道想不到吗?清苑就是他最好的钱袋子,所以很多时候皇上对我的赏赐,我根本不敢要,又不敢不要,因为我怕要了,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但不要,可能就会连命都不保。”

    白小满想起一个典故:“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一个叫沈万三的人,也是富得可以买下整个国家,最后也没落得个好下场。”

    青阳小岑苦笑:“多谢你的提醒啊!”

    白小满嘿嘿笑:“可你比沈万三聪明多了,一直以来,你一副恨不能归隐田园的样子,老神在在,成功打消了皇上不少顾虑吧?不然他为什么会放心继续让你当他的钱袋子呢?以他的性格,你要是个野心勃勃之人,早就除掉你,另找人取而代之了。”

    青阳小岑低头看她,也不再责怪她的口没遮拦了,只是叮嘱了一句:“这种话除了在清苑里,你我之间,都不要说了。”

    白小满点点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心里也为这场谈话感到兴奋,一个人,能把要害利弊跟自己说得这么清楚,相当于把她当做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了。

    “不过,你说得也不是都对,我这人胸无大志,倒是真的,经营着清苑,景琢的功劳比我大多了,与其说是接管家业,不如说是责任使然。”青阳小岑补充道。

    白小满指出他话里的漏洞:“你现在说得这么轻巧,真有一天,让你回到乡下过苦日子,一天你还新鲜,一个月,一年呢?穿没的穿,吃没的吃,连洗澡水都没柴火烧,到时候你就知道,矫情是一种病,得治!”

    青阳小岑哼哼笑着,一脸不服气:“我只说不想做什么全国第一,全国最大,也没说就要过苦日子啊!要真是没了清苑,我自己也有本事养活一家老小,吃穿还是不成问题的,对我这么没有信心?”

    白小满拍拍他脸,用力稍微有点大,青阳小岑皱眉,白小满就嘻嘻哈哈说:“想开点,小伙子,既然现在难以脱身,就多想想好处啊,皇上就是最大的猪肉摊,你靠都靠上这颗大树了,干嘛不摸两把油呢?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青阳小岑抿起嘴,想生气又笑出来,白小满又来了一句:“占了也白占!所以偷偷攒下点钱,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总是没错的!”

    青阳小岑终于被她逗乐,脸上是笑着的,眼神却是宠溺的:“好啊,我得多么感激上苍,让我得了你这么个宝贝,如此善解人心,还持家有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白小满得意洋洋:“你知道就好,我可是抢手得不得了。”

    青阳小岑看着她的眼睛,渐渐笑不出来,白小满掐掐他手:“怎么说着说着又忧桑了?兄弟你是不是得了面部神经病啊?”

    青阳小岑板着脸,将她搂回怀里:“我担心皇上,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白小满受不了得损他:“我说,青阳兄弟,你平时吧,要么就总是嫌弃我,好不容易念我点好了,又让我受宠若惊,虽说我相貌清雅,顶配咱算不上,最起码是标配版的高圆圆吧?入你眼我还挺有自信的,但入皇上的眼,就有点勉强了吧?何况那天我穿成那样,邋里邋遢的,皇上不会得了青光眼吧,对我有意思?”

    青阳小岑对她这张嘴是又恨又爱,作势敲她头,又收回了手才说:“我也希望皇上是被郑王爷气昏了头,一时走眼才多跟你说了一句话,我最担心的就是因为我,牵连到你。”

    白小满不以为然:“你不都说过吗?皇上以前想着赏赐给你女人来着,你总不要,说不定皇上以为你有断袖之癖,所以看见你身边带一个女人,觉得奇怪,多看两眼多问一句,有什么奇怪的吗?”

    青阳小岑见她这样说,不想多说扫兴,让她坏了心情,便点点头说:“可能是我多想了。”

    白小满打了个哈欠,青阳小岑起身,让她躺下,说:“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白小满听着远处的声音,实话实说:“我睡不着,刚才跟你聊天不觉得,现在一停下来,外面的声音听着怪心惊的,我怕万一城破怎么办?”

    青阳小岑安抚她道:“放心,郑家军败北只是迟早的事,不会有危险的,你一觉醒来,锦城还是往常热闹繁华的模样,我在这陪着你,等你睡着了我再出去。”

    “那你去哪儿睡?”

    青阳小岑指指隔壁:“我就在书房睡,有事你叫我,我立马过来。”

    白小满这才点点头,仍旧不愿意闭上眼睛,眷恋地看着他,青阳小岑俯下身子轻柔无比地在她额头吻了一下,白小满终于安心地闭上眼睛,双手被青阳小岑握住。

    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竹爆炸声响起,白小满吓得一咕噜坐起来,动作太突然扯到了左腿的伤,嘶哈了半天,才抬头,外间屋子里留着一根蜡烛,能勉强看得清屋内的陈设,东西依旧,却不见了青阳小岑。

    白小满也不知道此时是半夜几点了,自己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过去,好像还做了个梦,青阳小岑应该是到了隔壁屋了吧,于是她大声喊着:“青阳!青阳!”

    连着喊了好几声,门外传来一个女声:“姑娘,有什么事吗?”

    白小满警惕地问:“你是谁?”

    “奴婢是萱草啊,姑娘您没事吧?”

    原来是青阳小岑的贴身丫鬟萱草,都怪她太紧张了,以至于都没听出声音来。

    “进来吧。”白小满说,萱草推开门,又点亮一根蜡烛,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你知道你家先生去哪了吗?”白下满问。

    “奴婢不知,方管家来派奴婢到隔壁屋子守着姑娘,怕姑娘半夜有什么没人照应,还反复叮嘱了,要是姑娘醒了,就去通知他。”萱草轻声回答。

    “什么时辰了?”

    “应该快到寅时了吧。”

    白小满听得外面又一阵巨响,忙问:“去打听看一下,什么声音,是不是逆军破城了?”

    萱草应声跑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若云比我重要

    萱草很快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方景琢。

    “姑娘,方管家来了,在门外候着。”

    白小满穿好衣服,让萱草扶着,走到外间,说:“方管家,进来吧。”

    方景琢虽然进屋,但一直半低着头,不多看白小满。

    “你家先生去哪里了?”白小满问他。

    方景琢回答:“先生有要事,需要出门一趟,姑娘放心,刚才我已收到消息,逆军大败,响声是逆贼郑王的同党不死心,企图扰乱民心,毁了几幢宅子,官府的兵丁已经过来镇压了,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了,姑娘不必担心。”

    “这么快就有确切的消息?可靠吗?”

    方景琢肯定地说:“是我早就安排好的人,一旦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送回来。”

    白小满点点头,心里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战争结束了,就是最好的消息。

    “青阳出去,连你也不知道去了哪了吗?”白小满不相信地问。

    方景琢脸上露出一丝为难,转瞬即逝,眼睛眨了眨,不等开口,白小满就先声夺人:“方管家,告诉你一件事,我知道心理学的最基本的一个知识,就是说话之前眼珠乱转是心虚的表现,向左看是在回忆,向右看是编故事,你刚才正好完全符合撒谎这个标准,所以,先别着急说,想好了慢慢说,青阳到底去哪里了?”

    白小满曾经看过一部心里犯罪的美剧,里面就是这么说的,其实她倒并不是笃信这个是铁律,人与人之间差别太大,用这种条条框框来概括,难免有失偏颇,这么说,是因为白小满确实发现方景琢在她问这个问题时,与平时的沉稳冷静有点不同,虽然只是一些细微的差别,但白小满心里在意,就留意到了。

    果然,方景琢听她说完,变得更加不安,犹豫不决,不肯开口,白小满心里一沉:“青阳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你别瞒我,赶紧实话实说。”

    方景琢连忙摆手:“先生没出任何事,只是曾经故人有难,他去帮忙了。”

    白小满抓住重点:“故人?”

    其实她也只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问了一嘴,并不知道其中详情,但方景琢在听白小满说了这两个字之后,那表情,就像是偷鸡当场被猎户抓到的黄鼠狼一样,白小满又不傻,一下子就看出其中有猫腻。

    问了两句,方景琢坚持不肯说,眼神躲躲闪闪,还带着明显的心虚,白小满几乎可以确定,青阳小岑不是出去沾花惹草,就是去做什么对她不起的事了,于是双手环胸,用可怜的眼神望着他:“方管家,难道你不知道吗?你这种掩护,恰恰背叛了你家先生。”

    方景琢刚要辩解,白小满不耐烦地伸手制止:“好了,我不跟你废话,磨这些个嘴皮子,我在房间里去休息,青阳回来了,麻烦你通风报信一下,让他赶紧给我过来!”

    白小满把话撂下,就气势汹汹地杀回了里面的房间,坐在床上不断生着闷气,抬头又是青阳小岑房间里的摆设映入眼帘,更加憋闷。

    一直到天已经蒙蒙亮了,屋外才传来青阳小岑的声音和敲门声:“小满,你醒了吗?”

    白小满语气不佳:“门没关!”

    青阳小岑轻轻推开门,又细心将门关好,几乎没有半点声音,白小满扭头打量着他,心下觉得好笑,不等青阳小岑走过来,就说:“青阳,我告诉你啊,你现在的这种表现活像出去鬼混被老婆捉奸的渣男。说吧,是去了揽月阁还是琼瑶台了?”

    青阳小岑身子一僵,接着转过身来,一脸为难又真诚地解释:“小满,我今天确实去了琼瑶台,是去见若云,但我与她之前绝非你想象那样,之前我跟子非去那里喝酒,子非喝多了,跟宰相家的公子动起了手,我当时为了护着子非,跟那人带的侍卫打了起来,又怕把事闹大,不敢用全力,子非当时喝得站都站不稳,我还怕他伤着,一分心,有人从背后偷袭我,若云扑身上前替我挡了一刀,伤得很重,她有恩于我,所以这次她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理。”

    白小满压着火气问:“她遇到什么事了?”

    “因为她这两年与祁王走得很近,所以被郑王府这次谋反的事牵连了,住的小楼被人砸了还放了一把火,她逃了出来就被一帮百姓抓了起来,绑在院子里的柱子上,若云的丫鬟来找我求救,所以我过去帮了下忙。”

    白小满盯着青阳小岑,见他没有再继续说的意思,伸出手来敲敲桌子:“这个若云,是不是以前你的相好?”

    青阳小岑脸色瞬间紧张,隔得不算太近的白小满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因为紧张而抽动的神经,白小满见他这个模样,心里就有数了。

    “小满,我......”青阳小岑试图说点什么,白小满举起左手,指着门口说:“你走吧!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对于这场战争我很担心,不像你那么心宽,夜里的战火声就没停止过,我害怕得说不着觉,等到我好不容易睡着了,你就抛下了我去找你的老情人去了,你就完全没有想到,万一郑家军破城,我一个人,会不会害怕,有没有危险?”

    “那是因为我知道,皇上肯定会胜利,而且你在清苑,有那么多护卫,我临走时候嘱咐了景琢,将所有护卫调离到卧房周围,为的就是一旦有情况,可以第一时间保护你的安危,你还有穆勒贴身保护,不会轻易有事的,所以我才离开。”青阳小岑极力解释。

    白小满摇摇头:“你离开不是因为放心我,而是因为你担心那个若云更胜于我,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青阳小岑露出莫若奈何的表情:“小满,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白小满噌地站起来,指着门口,高声道:“出去!”

    青阳小岑爆脾气也上来了:“这还是我的卧房呢,我去哪啊?”

    白小满手指一收,一脸冷笑:“你的房间怎么了?我让你现在就走!”

    青阳小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担心激怒白小满,她会头也不回地走,到时候就更麻烦了,好在白小满脾气比他还硬,不吃这一套。

    “我不走,你也不许走,咱们俩就在这屋里待着!”青阳小岑耍起了无赖。(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皇后娘娘懿旨

    白小满双手交叉揽着胳膊,做出排斥的动作,坦白地说:“我知道你做这件事,有一万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我最的应该有的反应就应该是宽容理解,毕竟我也没出什么事,你也报答了你的老情人和老恩人。”

    青阳小岑拧眉望着她,想离她近点,他不喜欢两人之间这种疏远,脚刚抬起来还没迈出半步,就被白小满用眼神制止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虽然在你看来,我应该理解,但是,在我这,就是没法让这件事过去。就凭在战火纷飞的时候,你丢下我,奔向了另一个女人身边,我就有足够的理由让你离开。”

    青阳小岑张了张嘴,不等说话,白小满就做出‘嘘’的动作,继续说:“后半夜的时候,清苑周围发生了暴乱,声音惊天动地的,我被吵醒了,以为是郑家军破城了,锦城里的人都要面临生死的难题,可能下一秒钟,我的房间门就会被叛军踹开,我就要与他们进行殊死搏斗了,那一瞬间,我第一个想到你,我以为你可以在我身边,我有武功可以自保,但我也是个普通人,想要在这种为难地时候有人可以保护我。”

    “因为你是我的爱人,我信赖你,依靠你,可是你却不在我身边,好在后来也确认了,不是城破,只是小股暴乱,我没有了生命危险。这种结局不也是你振振有词的依据吗?反正我也没事,反正外面也没有情况,我何必再纠缠不放,对你丝毫也不体贴呢?”

    “但在我心里,你这种行为,无论对若云是否有旧情,都触及我的底线了,你在我生死难捱的时候撇下了我,单凭这一点,我就无法接受。我也知道你口才甚好,而且觉得自己十分占理,被我如此指控委屈得很,但是我一句也听不进去,更不要试图说服我,你是对的。我肚量小,爱记仇,脑容量还不够,转不过弯来,你要是还想吵下去,我也奉陪。”

    白小满噼里啪啦一通说完,青阳小岑面上渐渐露出十分愧疚的神情:“我不想跟你吵架。”

    白小满转过身去不看他:“你出去吧,我回来的突然,以前住的卧房没有收拾出来,不想过去,心里已经十分难受了,不能再亏待我的身体。现在真的不想见你,一看到你的脸,心里的怒气和失望就压不住,我怕咱们两个吵起来,失控说出伤人的话。”

    青阳小岑低沉的声音说:“你安心留下来,在我的卧房休息吧,你腿上的伤还没好。”

    话一出口,青阳小岑就后悔了,果不其然白小满已经冷冷地转过身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在白小满的脑子里,肯定更加埋怨他,都没有想到白小满还受着伤,武功大打折扣,真有事,逃跑都受限制。

    “对不起,小满,我真的没想到伤你这么深。无论我有什么理由,都不应该不说一声就将你丢下。”青阳小岑放弃了为自己辩护,干干脆脆诚心地跟她道歉。

    见白小满依旧无动于衷,青阳小岑老实交待自己的心理活动:“我现在真的很后悔,要是我在走之前跟你说一声,可能你也不会这么生气,只是你当时好不容易睡熟了,我不忍心吵醒你,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白小满在凳子上转了180度,面对着青阳小岑,眼睛斜了一下,看过去。

    青阳小岑被她的眼神一盯,心就慌了神,赶忙将所有情况和盘托出:“我承认,我接到消息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跟若云,前两年确实有过一段交情,我怕你为此吃心,因为我跟她真的没什么了,不想为这种莫须有的事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白小满极轻地冷笑一声。

    青阳小岑见她总这副表情,自己已经低三下四解释了这么多,火气也有点往上涨,又怕一开口说出赌气的话,会让白小满更火冒三丈,遂将头别向一边。

    白小满也背过身子,窗户开着,吹进来一阵细细凉凉的秋风,浑身起了一层寒颤,到底入秋,天气不复往日的炎热,一早一晚,必须着厚一点的长衫。

    这么一冷,白小满的心绪也渐渐平静,只是望着窗棱发呆,一些不愿提起的往事拼了命地往脑海里挤。

    半刻中,两人都没再说话,白小满活动了一下有点僵的腿,自言自语般道:“我总以为情比金坚,到后来,却总是被舍下的一方。”

    青阳小岑听见了,心下不是滋味,刚要开口,听得方景琢敲门,语气十分焦急:“先生,宫里来了人,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宣白姑娘进宫,此刻在正厅等着。”

    青阳小岑呼啦站起来,快速地望了白小满一眼,走到她身边。

    白小满一脸惊讶:“皇后娘娘?她找我干吗?她都没见过我啊!”

    青阳小岑轻拍她的肩膀:“先过去看看情况。”

    白小满此刻仍没忘记刚才与青阳小岑的争吵,眼下情况又紧急,就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别扭着,不肯让他扶着过去,坚持自己走过去,青阳小岑只得在旁边跟着。

    到了正厅,众人一并跪下接旨,皇后娘娘的话十分简单,就是听闻白小满救驾有功,特意送来赏赐,并且想请她去宫里亲自感谢,备下了厚礼和丰盛的宴席等着她。

    白小满心里嘀咕:怕是鸿门宴吧,厚礼不错,宴席就算了吧,谁家还差那顿饭啊!

    宣旨太监笑眯眯地将懿旨交在白小满手里,做出请的姿势:“白姑娘,请吧。”

    不管刚才怎样吵架,此刻白小满心里是无助的,不由自主地看向青阳小岑,见他也是一脸焦虑。

    “公公,白姑娘还需要整理一下衣衫,不然进宫面见皇后娘娘,有失礼数。”手刚碰到白小满的手腕,宣旨太监就笑着拒绝道:“不必麻烦,皇后娘娘早已准备妥当,何况,白姑娘是平民,在着装上,并无过多要求,皇后娘娘等的心急,所以命奴才一大早过来,还望先生见谅。”

    话说到这份上,白小满只得跟着他向外走,刚走了两步,青阳小岑突然说:“那在下一同进宫,劳烦公公了,顺路一起吧。”

    宣旨太监笑笑:“好。”(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刚到门口,青阳小岑就看见郁子非常用的马车远远着急地赶过来。

    白小满也看见了,于是两人都站定等待他走到眼前。

    到了近前,郁子非一个箭步跳下来,青阳小岑皱眉:“你伤还没好,毛里毛躁做什么?”

    郁子非将他拉住,低声说:“我找你有要事详谈。”

    青阳小岑扯出胳膊,看着白小满和宣旨太监,说:“改日吧,我要进宫面圣。”

    “皇兄今日不在宫里,出城巡视密军,估计明天才能回来。”

    青阳小岑略感意外:“这么巧?”

    郁子非更加压低声音:“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听我一言,先让他们回宫。”

    青阳小岑还在犹豫,宣旨太监带着笑意说道:“皇后娘娘还等着奴才带着白姑娘进宫呢,奴才实在不敢耽搁,这就出发了。”

    青阳小岑正要开口,郁子非率先说道:“你们先走吧,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白小满看了青阳小岑一眼,咬咬牙,扭头上了车。

    青阳小岑刚要往前走,胳膊被郁子非用受伤的那只胳膊死死拽住,青阳小岑回头看见绑着的白色绷带,放弃了用力挣脱的想法,静静看着马车走远,才问:“皇上的意思?”

    郁子非轻声说:“我只能告诉你,皇兄对白姑娘,并无其他想法。”

    青阳小岑猛地转过身来,怒气冲冲地等着郁子非:“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话一出口,就见郁子非万分愧疚地低下了头,青阳小岑满肚子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他不该如此对郁子非的。

    “对不起,小岑,是我们难为你了。”郁子非声如蚊蝇。

    青阳小岑疲惫地摆摆手:“这事怪不着你,我知道,你比我更身不由己。”

    郁子非更加难以抬头:“小岑,我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不能对不起皇兄,不过你放心,若是有万一,我一定拼尽全力保护白姑娘的安全。”

    青阳小岑叹了口气:“我不会让她有危险的,也好,只要皇上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说罢,仍旧痴痴站立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

    郁子非也无言地陪着他站在清苑门口。

    身后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这才从不远处的街角跑了过来,哭哭啼啼地跪下说:“青阳先生,求您救救我家姑娘吧!她快不行了!”

    郁子非皱眉看过去,惊讶地说:“这不是若云姑娘的贴身丫鬟吗?她怎么来了?”

    青阳小岑回头,没什么表情地问:“我走的时候你家姑娘还好好的,她也没受什么重伤,主要是被吓着了,什么叫快不行了?”

    丫鬟抽泣了两声才说:“姑娘受惊过度,先生走了之后就开始昏迷,一直在喊着先生的名字,奴婢没了办法,才来求先生帮忙,再救我家姑娘一命吧!”

    青阳小岑扬声喊:“景琢,去账房给她支五千两银子,派人带着她去请锦城最好的医师,为若云姑娘看病。”

    方景琢领命,青阳小岑又叫住他:“马上来我书房一趟。”

    郁子非还在莫名其妙看着他们,青阳小岑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放心,我不会贸然进宫,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说完话青阳小岑大步走进门,若云的丫鬟一看青阳小岑要走,大声喊着说:“青阳先生,您难道要对我家姑娘见死不救吗?”

    她这声喊得实在大,引得郁子非皱眉看着她。

    青阳小岑站住,头都不回:“我这不是救你们姑娘了吗?有病就得治,我也不是医师,找我没用。我已经救你们姑娘两次了,你回去告诉她,从此两不相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是有家室的人,不愿再多与他人有来往。”

    这话一出,不光是若云的丫鬟,就连郁子非也是一脸发懵,他没有立马追问,跟上前去,走近了才问:“你什么时候成亲的?跟谁?白小满吗?”

    丫鬟瘫坐在地上,还不死心,不停地喊着:“可是,先生,我家姑娘一直处在昏迷中,她心心念念就是想要见您一面啊!您行行好吧!先生!青阳先生!”

    青阳小岑如没听到一般,脚下不停地往里走,郁子非赶忙跟在后面。

    青阳小岑在门口站住,扭脸对郁子非说:“是,我跟白小满已经是夫妻,她是我青阳家的人,所以,她的生死,是我现在的头等大事,你回吧,我还有事。”

    郁子非被下了逐客令,心里好大不乐意,因为他还想多问点细节,但见青阳小岑面色严峻,知道他担心白小满,不愿给他添麻烦,按捺下心中所有的疑虑,准备先行离开。

    郁子非了解青阳小岑,他并不是一个性情中人,平日里也不算是很体贴的一个人,但是谁若入了他青阳小岑的眼,那么他就会变成一个极为重情重义的人。

    在他们这么多年的交往中,郁子非很少看到青阳小岑为了什么人大动干戈,他虽不是平和之人,但很懒散,从不愿意为了不相干之人浪费精力物力。

    为数不多的失去理智的时候,少得可怜,遭遇夏青青背叛的时候算一次,父母过世时候算一次,还有哪几次?郁子非甚至有点想不起来,对了,还有他自己的一次,当年遭到迫害,差点丧命的时候。

    而今,青阳小岑口中的妻子,白小满忽然莫名被宣召入宫,他看起来好像并没有着急到不行,但是郁子非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勇敢的坚定。

    郁子非完全相信,他最英明睿智的皇兄,真的看得没错,白小满就是对付清苑的最佳入手。

    见郁子非已经向外走,青阳小岑忽然叫住他,郁子非回头,见他脸上淡淡的。

    “不管你以前对小满有过什么心思,或者什么疑虑,以后都忘了吧,她现在是我的女人。”

    郁子非像是被噎了一下,苦笑道:“小岑,你认真的?”

    青阳小岑重重地点点头,随后叹了一口气:“刚才小满是生着气离开的,我现在特别后悔自己当年的那些荒唐,此次安然无恙最好,要是有个什么变故,我跟小满最后的回忆竟然是今天这档子破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郁子非想都没想,张口就说:“她不会有事的。”

    青阳小岑眼神飘过来,他什么也没说,郁子非却觉得他的眼神如巨扇一般,嗖嗖地扇着自己的脸。(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郁瑶琴的尸体

    马车摇摇晃晃,白小满一个人无精打采地将头倚靠在车窗帘里,车轱辘发出轻巧的声音,转过一个街角,白小满不用太过特意,就看到了烫金大字的郑王府,昔日的高墙大门,此刻没了往日的车水马龙,却依旧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赶车太监将车子向街道的另一边赶了赶,想要避开围在郑王府满满的人群。

    白小满猜想,应该是因为郑王府兵败,百姓来这里看热闹,毕竟也算是当朝一件大事,这种级别的新闻,要是搁在现代,绝对秒杀一切娱乐头版头条,所以这么多人想要一看究竟,要是她没这几档子事搅合了心情,她也想来看看。

    车子经过的王府门前的时候,白小满还特意掀起帘子来看了一眼,她并没有百姓的那种猎奇心态,毕竟她也算是知情人之一了,只是有些感慨,当年要置她于之死地显赫无比的郁瑶琴一家,竟然一夕之间变为荒宅废品,曾经的荣华还没来得及褪去,甚至连地上的车辙印子都沾满了纸醉金迷,一切就已经天翻地覆。

    眼角被风吹了一下,好像进了沙子,白小满低头揉眼睛的瞬间,好像看到了什么,她立刻喊道:“停车,停车!”

    宣旨太监正要说一些阻止的话,白小满已经一把推开他,手一撑车沿就跳下车。

    白小满看不到里面具体的情况,从马车上下来,失去了高度优势,被人群挡的严严实实,反而看得更不清楚,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挤进去,将身后喋喋不休的太监抛在脑后,从外围挤到了郑王府的门前。

    原来,她真的没有看错。

    郑王府雕刻莽兽的巨型门柱上,绑着两具尸体,虽然低垂着脑袋,但白小满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郁瑶琴和她哥哥祁王,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样子,明晃晃地刺入白小满的眼中。

    她不认识祁王,但她见过郁瑶琴,虽然性格为人极其嚣张讨厌,但面容上仍是一个热烈明艳的美人,曾经有多么的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眼前的尸体就有多么的凄凉惨淡。

    白小满心里控制不住地翻江倒海,她立马回身拼命往外挤,正好迎面撞上想要来追她的宣旨太监,顾不得听他嘴里叨叨着什么,白小满紧闭着嘴唇用力扒开两边挡住她的人,终于挤出来,找到一片空地,不等站稳,扶着墙就干呕了起来。

    战争总是要死人的,她知道,城外是主战场,也许隔着厚厚的一座城墙,外面就是满目疮痍的悲惨景象,白小满总是以为自己能想象得出来真实场景的恐怖,但等到她真的见到尸体摆在眼前,还是不可抑制地有了反应。

    直到干呕得眼泪流了出来,她才无力地站直身体,软绵绵地靠在墙上,心里和身体都没着没落的,耳朵嗡嗡了好久,才终于听见了太监的话。

    “这种乱臣贼子的后代,死不足惜,他们祸害了百姓,大家有怨气,将恨意撒在他们身上也是应当的。”

    宣旨太监带着看好戏的语调说着这些话,还顺便声讨了下郑王府平时欺男霸女,坑地占房的劣迹,接着又不停地催促白小满,要抓紧时间进宫,皇后娘娘有命令,一定要尽快进宫。

    白小满没有回应他的话,木木地回到了马车上,坐下来,将车窗帘子拉上,关得紧紧的,闭上眼睛,却是郁瑶琴肮脏的脸,一阵恶心的感觉再次涌上来。

    白小满知道自己是被吓得,郁瑶琴再脏,也不至于让她恶心成这样,而身体所有的不适,不过是极度恐惧时身体的生理反应。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人物一理,越靠近权利中心,反噬的后果就越严重,寻常百姓家,即便家族里有了什么矛盾,最多摔个盘子砸个碗,你撸胳膊挽袖子上去跟人家干一架,可是在帝王之家,毫发之间牵扯的都是生死大事,人数更是多的难以想象。

    听说郑家军全军覆没,一个活口都没有。

    白小满看不到的时候,听到耳朵里只不过是一个数字,任凭几万十几万,总有种事不关己的清闲,而今活生生的两个人,死状惨烈地出现在她面前,那些听到的数字就沾满了鲜血。

    郑王爷在朝中势力巨大,关系网盘根错节,这么多年的经营之后,肯定是数不清的门下之人,如果郁庭赫动了心思,想要完全清楚异党,死的人只会更多,牵扯面积之广,已经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百姓能想象得出来的。

    锦城看起来一团和气,恐怕马上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吧?

    现在白小满期待的,就是郁庭赫能够当之无愧是一个明君,即便不爱民如子,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得过且过,不然追查下去,恐怕整个宣国都会动荡不安。

    此刻,她就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奔赴那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权力中心,离皇宫的城门越近,白小满心越慌,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半晌午,白小满却从骨子里渗出一阵阵的寒意。

    皇宫朱红色的大门,像是一个猛兽,将白小满的平静和安稳一口吞掉。

    不知道此刻青阳小岑在做什么?离开的时候,她掀开了帘子,看到了那个丫鬟正在跟他哭诉什么,听了只言片语,应该就是那个若云派来的人吧,青阳此刻还留在清苑想办法救她呢?还是已经在若云的阁楼上,听着她的软语温笑?

    白小满此刻已经不生气了,或者说脑子无法快速的运转。

    她不敢去想,心里一阵阵发慌,幸好她离开的时候,穆勒就在外间,白小满用了密音,渡了两句话:“皇宫绝对不能硬闯,莫要轻举妄动,凡事跟青阳商量。”

    虽然嘱咐到了,但白小满并不确定,穆勒是不是真的会听自己的。

    虽然她是主,他是仆,但两人之间的相处向来不拘礼数,何况,穆勒一直以来的使命就是保护自己,也无需商量什么,从来都是自己拿主意。

    如果他为了救自己而强行闯进皇宫,后果不堪设想,饶是穆勒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在郁庭赫的皇宫来去自如,何况,眼下他们并不知道皇后和皇上到底唱得是哪一出,也不见得她就是有危险啊!或许就是像懿旨上说的那样,皇室不过是真心想表示下感激之情而已,不管怎样,希望穆勒这次能谨慎小心一些,青阳小岑可以劝得住他吧。(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皇后甚是投缘

    宁公公用手帕擦了擦手,随手将还是很干净的帕子扔在了身后,不等落到地上,就有人赶紧捡起来收好。

    没多久,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跑过来,行了个礼说:“启禀大人,一切都已经办妥。”

    宁公公望着不远处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的郑王府,细声问:“百姓们都怎么说?”

    小厮回答道:“大家都在说,是郑王府的余党贼心不死,想要破坏锦城的安稳,所以到处作案,危害大家,不知道是哪位好汉替老百姓出了这口恶气,将他两个孩子给解决了,平日里都被欺压惯了,所以每个人都拍手称快。”

    宁公公扫了他一眼,原本说到兴头上的小厮立刻低下了头。

    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宁公公对刚才回话的那人说:“你留下再观察两天,确保万无一失,记住,要掌握好百姓嘴巴的风向。”

    “是,奴才遵命。”

    轻轻呼出一口气,宁公公转过身去,弯腰上了马车,吩咐道:“回宫。”

    皇宫里,白小满已经跟着宣旨太监进了皇后娘娘的灵犀宫,先是换了一身干净的素服,接着被简单地教了一下宫里的礼仪后,就到了参见皇后的这一环节。

    受过太多电视洗礼的白小满,原以为皇后娘娘应该像古装剧里演的那样,威严肃穆,不苟言笑,而且还要心狠手辣,心机深沉。

    形完礼之后,一个清新的声音说:“起来吧,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救皇上的这位女英雄。”

    白小满听话的抬起头,瞬间惊呆了,眼前这位笑起来秋水动人的明丽女子,实在很难让她跟皇后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心机如何暂且不说了,反正长相和气质上,跟以往电视剧里塑造的完全不一样。

    或许是跟心理的反差太大,让白小满暂时没反应过来,盯着皇后一直没眨眼。

    皇后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并没有怪罪,反倒是她身边的丫鬟有点看不过去,想要出声责备,刚一开口,就被皇后一个眼神制止了,不高不低地说了一句:“别这么无礼,眼前这位姑娘可是皇上的救命恩人,等同于本宫的恩人,还不赶紧赐坐,上茶?”

    身边的宫女低身答应,刚要走,皇后叫住她,又补充了一句:“记得泡皇上刚赐的参茶。”

    白小满已经识趣地低下了头,双手不安地藏在袖子里,手指攥来攥去。

    “白姑娘,此番召你入宫,十分突然,只因本宫着实感念你对皇上的相救之恩,而且也很好奇,到底是怎样一名女子,可以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挺身而出,英勇护驾。今日一见,果然身姿出众,清秀可人,巾帼不让须眉。”

    白小满对皇后的这番话实在毫无感激之情,但她不能表现出来,保险起见,她用尽力气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站起身弯腰行礼道:“皇后娘娘过誉了,而且,这其中可能有误会,其实民女并没有真的救皇上,功劳都是皇上自己和护卫的,民女实在虚担了这个功劳。”

    皇后娘娘看似一脸疑问:“哦?难道其中有误会?白姑娘起来回话,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白小满尽力解释道:“可能当时的人并没有看清楚,民女原本是想救驾,但武功只懂皮毛,皇上武功高强,护卫尽忠职守,才解了皇上当时的危机,民女惶恐,蒙皇后娘娘的夸赞,实在愧不敢当。”

    皇后娘娘笑了笑:“白姑娘不必过于谦虚,你救驾有功,不光本宫要感谢你,宣国的子民都应该感谢你,略备薄礼,聊表心意,还望白姑娘收下。”

    白小满听着皇后的徐徐柔语,实在喜欢她的这种温柔从容,但又不明白,她哪里来的笃定,这么坚信她就是救了皇上的恩人。

    苍天在上,她白小满是有这个心来着,不是没机会吗?

    不管怎样,皇后赏的东西肯定不是次品,白小满低头接过来,看了一眼,心里乐开了花,这下发了,光手里托盘上的这几样东西,回去开个大型的成衣坊是绝对不成问题的,还得开在锦城最旺的街道上。

    皇后见她一直不语,于是问:“莫非白姑娘不喜欢本宫准备的礼品?”

    白小满连忙摇头,低头回话:“回娘娘的话,实在是民女受之有愧,若是日后皇后娘娘跟皇上说起此事,就会发现,娘娘今日错爱了民女。”

    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浅笑道:“本宫知道,白姑娘与安王一样,是江湖人士,向来不爱财势,也不愿为这些身外之物所羁绊,只是本宫对白姑娘实在感激,这些也只是聊表心意而已,还望白姑娘不要太过在意。”

    白小满刚一抬头,皇后就继续说道:“另外,白姑娘的担心也是不必,因为告诉本宫,白姑娘在此次大战中救驾有功的人,就是皇上自己,看来白姑娘当真淡泊名利,连这么大的事也不愿承认。”

    白小满顿时方了,郁庭赫说的?他傻了?被郑王爷气得精神错乱了,还是失忆了?她明明就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啊?分明是他自己武功高强,躲了过去,后面的护卫又及时赶过来,跟她有半点关系么?

    还是说,因为她当时冲出去这个举动,不管后面成功与否,皇上都欣赏,为了她这个态度也要赏赐于她?怕皇后娘娘想歪了,所以给她戴了这么一顶功劳帽。

    白小满越想越糊涂,皇后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敢再死乞白赖地否认,显得太过不识抬举,人家皇上两夫妻,摆明了就是要把她当救命恩人,她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这关系留着,总好过没有关系,以后说不定还能帮她成大事呢!只要皇上别存以身相许来报恩的心思,她愿意这样配合着。

    跟皇后又说了一起子话,女人之间嘛,不管地位有多大的变化,聊天内容总离不开那几样,无非是家室和经历。

    白小满就简单地说自己是从外地投奔朋友,意外结识了青阳小岑,家里亲人都已经不在,孤身一人。

    皇后娘娘适时地露出悲悯的表情,表示对白小满经历的同情。

    白小满面上荣幸之至,其实心里累的要命,她是孤身一人不错,可是家人没挂,不过是在另一个时空里而已,所以皇后这表情,实在让她没感觉。

    好不容易挨下来漫长艰苦的谈话,白小满还不等提出要离开,就被留下用午膳,吃的东西倒是精致,白小满却根本吃不下,谁知道是不是鸿门宴呢。

    午膳还不等进行到一半,皇后娘娘一句话等于又在白小满的头上打了个巨雷。

    “与你聊了几句,觉得甚是投缘,就留下陪本宫几日吧,你歇息的屋子本宫已命人收拾妥当了,午膳过后,白姑娘就过去歇一歇吧。”(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及时雨

    方景琢望着青阳小岑的背影,他独自站在窗前,双手交握搭在窗台上,虽然不发一语,周身却散发着紧张和焦灼。

    他知道,是因为白小满。

    原本一肚子想要劝说的话,都忍住了,他对眼前这个主人,最是了解不过,平日的小事,决定与否都无关紧要,跟他说一句,也就随你去了,可是每当先生出现刚才的神情时,方景琢就知道,任何事都不能再改变他的决定了。

    既然不能劝阻他,就全力支持吧。

    “先生请放心,我立刻去办,苍国那边的人,一旦联系上,立刻向您禀告。”

    青阳小岑颇感意外地转过身来,问方景琢:“我原本以为你会反对。”

    方景琢一改刚才的谦恭姿态,略带苦涩地笑了下:“若我反对,你会听吗?”

    青阳小岑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不会,此事不同其他,没有商量的余地。”

    方景琢点头:“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所以才不去费口舌。”

    青阳小岑安心地说:“多谢你,景琢,你肯全力支持我,我很放心。”

    方景琢领命退下,临走之前又回头望了一眼窗边的青阳小岑,也许是许久没有听到关门声,青阳小岑扭过头来看,见他还没走,问:“还有事吗?是不是还不死心,想劝我别冒险?”

    方景琢笑了:“先生,此时不用我多说,您也知道,让苍国的伙计传递消息是一件多么凶险的事吧?虽然平日您对清苑好像并不怎么上心,但我知道,您绝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既然肯拿清苑几十年的基业去赌,我也只能由衷地恭喜,恭喜先生找到心之所至。”

    青阳小岑终于露出一丝笑脸:“景琢,还是你最会说话,旁人都比不上你。”

    方景琢笑着摆摆手,受宠若惊的模样:“先生,您每次夸我,都是为了让我死心塌地为您出力,这招就免了吧。”

    青阳小岑应景地扯出一个笑脸,方景琢也不再说笑了,正色道:“先生,不必担心,你我都知道皇上的用心,白姑娘会没事的。”

    青阳小岑脸上露出罕见的疲惫神色:“有什么不可放下的责任呢,清苑又如何呢?想通了,也就无所谓了。小满也是倒霉,从认识我以后,就没安生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是最后因为我的原因,她有个三长两短,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方景琢静静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毫不设防地流露出软弱和担忧,心里变得更加柔和:“先生,看来,老先生和老夫人可以在泉下安息了,您终于不用再一个人,孤孤零零的了。”

    青阳小岑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失态,晃了晃头:“我还是不成大器,没法做到像你这样胸有成竹,山崩于前而不改色。”

    方景琢轻声说了句:“关心则乱。”

    青阳小岑终于不再说话,摆摆手,让方景琢先离开,默默地盯着桌子上的君子淑女剑。

    小满,等着,别怕,我会接你回来的。

    皇后娘娘命人准备的卧房十分舒适,并不过分华丽繁复,派来伺候她的丫鬟也说:“皇后娘娘猜着姑娘是江湖女侠,定不喜奢华,所以命奴婢们将房间收拾成这样,姑娘还满意吧?”

    白小满笑着不住点头:“太满意了,太满意了,多谢皇后娘娘厚爱。”

    将所有丫鬟度打发出去,白小满才躺在硕大的床上,心里默默嘟囔:“想腐败一下都不给机会,不是谁都有机会享受下皇室人员的待遇的。”

    翻了一个身,白小满疲惫地揉揉太阳穴,现在很想跟青阳小岑说说话,闭上眼睛,假装他就在眼前,可是白小满还是不敢开口,没几秒钟她就睁开眼睛,不放心地四处打量。

    为什么每次来到高位者居住的地方,她就会浑身不自在呢?即便现在她已经是平民一个,没有什么大事造访,只是被留宿一夜,白小满都如临大敌。

    甚至于她会产生错觉,四面墙之后,都是监控她的人,所以她不仅不能乱说话,甚至碰过什么、呼吸都要调整。

    身体紧绷了一会儿,白小满忽然笑了,她这个二百五啊,就算这里的人再聪明,也是古代啊,又没有现代那么多先进的设备,谁有透视眼外加顺风耳,来监视她呢?

    嘲笑完自己以后,白小满坐起来,慢慢拉伸着身体,自从离开了苍国,她就每天都要抽时间练练功,有时候是放慢动作,拉伸身体,熟练曾经学过的招式,有的时候就静坐修炼内功。

    功夫这个东西,总是不能丢下的,你不搭理它,需要用到它的时候,人家也不回应你。

    白小满就是为了避免日后用到武功的关键时候扒瞎,所以还算是勤劳练功。

    穆勒虽然说过她懒散,也知道这是在允许的范围内,白小满做到的最大限度了,她一个逃命的人,又身处与权贵挂钩的地方,总不能天天大张旗鼓地在院子里上蹿下跳练习吧?

    让白小满松了一口气的是,因为大败叛军郑王爷,朝内最近封赏比较多,属于内眷的赏赐都需要由皇后娘娘过问,所以,忙碌的皇后娘娘除了将白小满召进宫当天,见了她一面之后,都没再传召,省得她累死累活地应酬。

    晃晃悠悠日子就过去了两天,旁人不急,白小满早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了,她担心皇后娘娘是不是已经将她忘记了,心里暗自盘算,今晚再没人搭理她,她就去求见皇后娘娘,让她出宫。

    想来这皇宫的人也挺可笑的,说是与她投缘,让留下来多陪她两天,结果主人公都不见了,还陪什么陪?投缘是假,存心留下她是真。

    可是白小满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为什么皇后娘娘要大费周章,将她一名普通女子留在宫中,难道神通广大的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不可能,宣国的皇帝皇后再厉害,也休想从苍国知道什么,且不说苍国皇上底下的一把手,穆野,是个多么狠的角色,两国现在还处于交战状态呢,郁庭赫和他老婆难道还能上天不成?

    也不知道青阳小岑有没有着急,他是不是在想办法救自己出去,还是说,因为她的原因,青阳小岑会被无辜牵扯,要不要想办法跟他通个气呢,真要是她的原因,白小满也不是不讲义气之人,该一刀两断就断,省的连累旁人。

    此时焦灼万分的白小满,却忽然见到一人,如及时雨一样出现在她眼前,不是郁子非又是谁呢?(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这也算是心心相印了吧

    见到郁子非白小满显而易见的意外,和随之而来的失望,都被他看在眼里,调笑问:“怎么说,我们也是几日未见,难道你都一点也不惦念我吗?”

    白小满回答得简单:“有想念,不过,不是对你。”

    郁子非捂胸口作受伤状:“想我安王一世潇洒,哪里想到,会在你这里栽了跟头。”

    白小满似笑非笑地讽刺:“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冷落了。”

    郁子非歪头看她,转念一想,脸上再无嬉笑,鼻子轻哼一声:“小岑这家伙,果然什么都跟你说了。”

    白小满扭回头来不看他:“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这年头,谁还没点往事了?”

    郁子非听了好笑地问:“这么说,你也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了?”

    白小满不想跟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想要问点什么,又张不开嘴,心里的气好像还没过得去。

    “你今天怎么突发奇想进宫来了?找我有事吗?”白小满状似不经心地问。

    没想到郁子非一点也不傻,光呵呵笑,就是不回答。

    白小满站起身就要进屋,郁子非喊住她:“打你第一眼见我那个失望的样子,行礼都行得不情不愿的,我就看出你的心思来了,还用得着这拐弯抹角地套我话吗?”

    白小满不吭声。

    “得了,看你们两个都这个臭德行,不逗你了,本王虽然比较闲,但是没事谁愿意往宫里跑?是你的青阳拜托我来的,满意了?”

    郁子非努努下巴,示意她说话,白小满没吱声。

    郁子非见她一脸别扭样,猜测地问:“临入宫那天,见你们两个神情甚是怪异,连句话也没说,是不是吵架了?”

    白小满瞪他一眼,郁子非不怕事地笑:“是不是因为若云姑娘啊?”

    白小满不仅瞪他,还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郁子非嘿嘿笑出来:“我问小岑,你也知道,他这人死要面子,又涉及到你,就更不肯告诉我了,明明是来求我帮忙的,却是一脸大爷样,还是你比较实诚,我一问,就什么都招了。”

    白小满腾地站起来,冷着一张脸,不怎么客气地下逐客令:“安王殿下,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民女就先行告退了,累得慌。”

    郁子非连忙起身拦着:“着什么急啊!坐下,坐下,慢慢说,我虽然是王爷,进宫不受限制,但是来皇后娘娘的宫里也不是那么方便的,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小岑担心你,怕你害怕,让我带句话给你。”

    白小满扭头望他,郁子非也不愿再逗她,就原封不动地复述说:“小岑说,过两天就接你回家。”

    白小满低下头,咬着嘴唇,半天没出声。

    郁子非追问:“哎!怎么没反应啊?听见了没?”

    白小满呼出一口气,笑笑道:“他真够啰嗦的,我当然知道他会救我。”

    郁子非一反常态,没有笑话他们,白小满还有点不适应,疑惑地看着他。

    “你们这也算是心心相印了吧。”

    郁子非话一出口,自嘲地笑笑:“真羡慕你们啊。”

    白小满知道他可能想起了秋离,见他一副伤感的样子,又觉得他实在是活该,可怜不起来。

    “安王殿下此言差矣,您身边莺歌燕舞,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何来羡慕之说?”

    郁子非苦笑道:“你还没进门呢,怎么就跟小岑一个德行了?能不能别这么说风凉话?”

    白小满抿抿嘴,不说话。

    郁子非想到一件事,一脸好奇地问:“我刚才说错一句话,我听小岑说,你们俩已经是夫妻了?这事是真是假?堂堂清苑主人成婚竟然悄无声息的?”

    白小满一愣,随即猜到青阳小岑的用意,于是打太极道:“是不是也不碍着王爷什么事吧?”

    郁子非直起腰来:“本王好歹是个亲王啊,怎么在你和小岑眼里都这么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亲王的威严何存?这也就罢了,我当小岑是挚友,你们却防我如防贼,实在不地道。”

    白小满装傻地呵呵笑笑,没接这茬。

    郁子非忽然问她:“才几日不见,你好像瘦了,怎么,我皇嫂招呼不周吗?”

    白小满摇摇头:“是我天生命贱,享受不了这等福气,皇后娘娘招呼得不能再周到了,我很感激。”

    “你不喜欢这里?要弄清楚,这里,可是全天下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就这么不招你待见?”郁子非和气地问,语气中并不见恼怒。

    白小满想了想,回答说:“我喜欢荣华富贵,出入有车,起居有仆,可是我也知道,凡事都需要代价,享受了这些无上尊荣,也势必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得代价。”

    郁子非换了个姿势坐,一脸的感兴趣:“哦,说来听听。”

    白小满笑着瞅他一眼:“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郁子非高深地说:“我是比你感受得更深,但却不像你有这么多的顾虑,是,站在高位要付出很多,但至今为止,我都觉得,并不是什么痛苦的事,为何在你和小岑眼中,我们皇室的人,仿佛是天底下第一可怜虫呢?”

    白小满做出惶恐的样子:“王爷,此言差矣,您可不要害民女丢了性命啊!”

    郁子非指责道:“小满,我也这么叫你吧,虽说我比不上青阳与你的关系,但至少我是真心交往于你们的,你大可不必如此防范与我。”

    白小满笑笑,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个故事也是我听别人说起的,有个男人,每日出卖苦力才得糊口,周围人都看不起他,还经常欺负他,他虽然有一身力气,却谁也不敢得罪,只得忍气吞声,日子过得十分憋屈。后来有一天,他在采矿的时候,意外中毒了,结果中的毒非但没有夺去他的性命,反而让他获得了超乎常人的力量。”

    “从此之后,他变成了金刚不坏之身,而且力大无穷,上楼下海无所不能,于是他开始报复,不断抢夺财富,破坏城镇,很快,他就成了一方霸主,手下跟了无数个小喽啰,而且他的身体在不断的进化,变得越来越强大,甚至能用意念杀人,控制物体,几乎整个国家都落在了他的手里,谁都拿他没办法。”

    白小满停顿了一下,郁子非追问:“后来呢?”(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当街拦驾

    白小满见郁子非一脸好奇,偏偏故意卖关子说:“欲知后续详情,且听下回,分解!”

    郁子非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白小满笑了笑,清清嗓子继续说:“后来,这个人就开始享受,每天珍馐美味,琼瑶玉液,过得比神仙还要逍遥。他唯一不满意的,就是随着他力量的增强,毒性的反噬作用变得越来也明显,他的身上长出了巨大的骨骼,越来越突出,以至于冲破了皮肤,裸露在外面,看起来十分恐怖,最后他的力量达到顶峰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

    “那这种毒也真够奇特的。”郁子非点评道。

    “是啊是啊,中了这种毒的人,如果不贪心,不运用它所带来的超能力,时间久了,就会慢慢自愈,越是贪恋这种超乎寻常的能力,就要付出越多的代价,人都是贪心的,不奇怪。”白小满顺着郁子非的话讲解了一番。

    其实她根本就没听什么朋友讲过这个故事,不过是她在现代社会看的一部电影,舒淇和郭富城演的,叫《全城戒备》,她口中的这个主人公,就是邹兆龙扮演的那个可怜又可怖的角色,因为要讲给郁子非这个古人听,还要加一点自己想要隐藏的比喻,所以篡改了很多剧情和解释,反正他也不知道。

    “再后来,这个人就独霸天下了,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可是日子久了他却觉得不快活,每天不管吃喝玩乐,做什么都是他一个人,周围的人全都怕他,不是他的朋友,也没有分享交流的欲望。终于有一天,在他完全享受够了物质的丰厚之后,他才想起,当年他有过喜欢的一个人,于是他派手下去找来那个女孩。等待的过程中,他甚至都奇怪,自己当年不是想过,最大的梦想就是娶她吗?可是为何在他得势后这么久才记起来呢?”

    “女孩来了,他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因为女孩一直浑身发抖,不停地哭,她吓坏了,以为眼前这个怪物要吃了自己,在他一步步靠近的时候,甚至想从楼上跳下去,宁愿死也不要跟他待在一起。”

    白小满忽然停了下来,郁子非着急地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就是你讲的这个故事啊!”

    白小满嫣然一笑:“没有什么然后,这个故事到此结束了。”

    郁子非气得说:“你故意的吧?”

    白小满笑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不就行了?”

    郁子非这才认真想白小满话里的意思,忽然问她:“所以,你不愿意靠近怪物?”

    白小满点点头,回答得理所当然:“肯定啊,我又不傻。我不贪心,钱够花就好,重要的是身边的人是谁,从没想过,也不愿意,靠近这座冷冰冰的皇宫。王爷,我真的很想回清苑,在这里,实在是度日如年。”

    郁子非点点头:“我明白了,放心吧,小岑很快就会来接你,说不定今天就会有人送你出宫,与他相会,高兴吗?”

    白小满望着他,没表态。

    郁子非知道她不信,再说:“真的,本王保证。”

    白小满却笑了:“别说笑了,在这个地方,谁能保证什么呢?板上钉钉的事,一朝变故,还有什么保证可言?”

    郁子非十分意外:“没想到,你还想得这透彻。”

    “电视看多了呗,开始不相信,后来直到自己也经历了,才终于相信。”

    “什么电视?”

    意识到说漏嘴,白小满解释道:“就是看小说,听说书的听得多了,就明白点其中的道道了呗。”

    郁子非站起身,安慰她道:“我来的时间不短了,得回去了,放心吧,别人的事暂且不说,你出宫这件事,不会有变故的。”

    见她还是一脸不信,郁子非说:“皇兄这两日实在是忙,明日应该就得空了,小岑准备好了进宫面圣,快的话,明日你就可以跟小岑一起出宫了。”

    白小满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喜色。

    “青阳面圣这么管用?”

    郁子非却并不想回答,只点点头。

    白小满也不再追问,真诚地道谢:“多谢王爷,陪我说了会儿话,好像找到了地面,不然这几天,一直像飘在空中,没着没落的。”

    郁子非摆摆手:“客气了,那我走了,告辞。”

    白小满起身行礼:“恭送王爷。”

    刚踏出白小满的院子,郁子非就吓了一大跳,郁庭赫不知何时站在墙外,没有带平日里的大批随从,身后只站了个宁公公,见他出来,对他温和地笑笑。

    郁子非想要行礼,被郁庭赫制止了,用眼神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两人向外走去,郁庭赫在前,郁子非跟在后面。

    直到出了灵犀宫,郁子非才问道:“皇兄何时到的,为何不通传一声?”

    郁庭赫拍拍他肩膀:“别紧张,朕刚才有事要找皇后,听她提起你来看望白姑娘,朕正好也好几日没见你了,所以就过来瞧瞧,见你们两个说得正起劲,就没打扰你们。”

    郁子非双手作揖:“多谢皇兄惦记。”

    郁庭赫一路上都没再说话,郁子非也识趣地闭嘴不言,直接回禀说出宫回府,郁庭赫也没拦阻,任由他去了。

    回到自己的宫里,郁庭赫揉揉眉心,说不清楚为何刚才没有告诉郁子非,他刚才已经见过青阳小岑了。

    出城视察巡防营,防止战后瘟疫蔓延,也悄无声息地变动了军队驻扎情况,毕竟此时苍国如猛虎在侧,他不得不防。

    回宫的路上,青阳小岑竟然直接亮出金甲令牌面圣。

    郁庭赫也问了他为何如此等不及,做出当街拦驾的事。

    青阳小岑的回答让他记忆犹新:“草民怕皇上国事缠身,分身乏术,不得空见草民。”

    郁庭赫示意他平身:“这么说来,你是有要事急需回禀了?”

    青阳小岑抱拳低头道:“皇上圣明,草民确实有要事禀告。”

    接着青阳小岑双手呈上一张书信,低头道:“所有需要禀告的事都详细记录在此,望皇上审阅。”

    郁庭赫笑笑,说:“好,有劳了。”

    青阳小岑立马退后:“草民告退。”

    郁庭赫摆手让他离开,马车继续前进,他才拆开信封,只看了一眼,就露出满意的笑容。

    很好,青阳小岑果真是聪明人,看来这个白小满,还真不是一般人,竟然能做到那么多达官贵族女子都做不到的事。(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摘点鲜花

    穆勒在屋顶坐了半天,直到月亮升到当空,才纵身跳了下来,经过白小满房间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穆勒站住,警觉起来,悄悄跃上屋顶,想要看看里面是何人。

    透过瓦片的缝隙看过去,是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女人身影,待到她起身慢慢走了两步,穆勒转身跳了下来,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秋香吓了一跳,站在床前,手里还拿着换下来的被单被套,看清来人是穆勒之后,才松了一口气,问:“穆公子,你怎么来了?”

    穆勒看看她手上的东西,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收拾东西?”

    秋香有几分不好意思:“我刚才在厨房,想着给姑娘做点点心,可惜身子不争气,休养了这多天还是没好利索,做坏了好几次,总算做完了,又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所以回屋子换了身衣服才过来,就这个时辰了。”

    穆勒眼光闪了闪,问她:“姑娘又没回来,你做什么吃的?着急换这些床单被套做什么?”

    秋香听他这么说有点不高兴,语气也跟着变了:“穆公子,姑娘只是有事出去几天,不定哪天就回来了,主子不在,难道我们做奴才的就要懈怠偷懒吗?”

    穆勒没想到秋香会这种反应,还把他给教训了一下,虽然觉得好笑,但又觉得她这份心实在难得,于是点点头说:“你说得对,继续忙吧。”

    说完穆勒就要离开,不等转身,秋香叫住了他,语气有点不大自然:“对不起,穆公子,我知道你保护姑娘向来忠心勤勉,是我口气不好,还望你不要介意。”

    穆勒继续转身,走到门口,才说:“我没介意。”

    秋香又解释:“总这样休息,我觉得自己快成废人了,姑娘待我这么好,每天上好的药材和饭食养着我,可是我却连做个点心收拾个屋子都做不好,我真是太对不起姑娘了。”

    穆勒想起刚才秋香移动缓慢的身体,知道她伤在上身,想要弯腰伸手都受牵连,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于是脚上没停,走了出去。

    原本秋香满腹的情绪都涌了起来,却一下子没了听众,自觉无趣,又慢慢走着,细细地整理着白小满的房间,将边边角角,桌子板凳床底下每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冬香她们打扫只是将眼前的东西收拾干净,姑娘不在,她这个原本管事的又病着,看来大家都图省事简化工作了。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秋香刚坐下歇口气,就听得外面的更夫在打更,已经丑时了,秋香摇摇头,觉得自己当真是退步了,做这点活就用了如此长的时间,看来还得抓紧时间锻炼身体,早日恢复健康,不然每天病歪歪,走路晃晃悠悠的,岂不真成了废人?

    临出门前,秋香又检查了一遍白小满的房间,整洁明亮的房间,看起来都神清气爽,只是好像还缺点什么东西,是啊,主人不在,再好的房间看起来也没人气,想了想,秋香决定早起去摘最新鲜的花,拿回来插在瓶子里养起来,这样,房间看起来也不会这么冷清。

    清早,秋香起来,走到清苑的后花园里,想去摘一些新鲜的桂花和虎头兰,一艳一素,搭配起来正正好。

    因为昨晚休息得太晚,早晨起得又太早,虽然脑子里很清明,身体却十分疲惫,快走到后花园小径时,秋香捡了一个干净的石凳,坐下准备休息休息。

    身后传来脚踩落叶的声音,秋香忙站起身,回头一看,方景琢正行色匆匆地走过来,手里还拿着厚厚的几个书本,走到近前才注意到对他行礼的秋香。

    “秋香,你怎么在这里?身体大好了?”方景琢略一停下,带着关心的语气问她。

    秋香紧张地笑笑,忙回答道:“已经都好了,在屋子里闲着也没事,不想整天待着,想着给姑娘去摘点新鲜的花,可以装饰下屋子,气味也好……”

    秋香还在说着,留意到方景琢脸上焦急的神情,听她事无巨细地说个没完,客气地笑笑,表示他在听,眼神却一直朝着前方看,秋香明白过来,一下子觉得十分抱歉,赶紧刹住话题,说:“方管家还有要事就先去忙吧,别耽误了正事。”

    方景琢立刻说道:“好,那我先走了,你注意身体。”

    很快,方景琢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凉亭后面,秋香坐下,愣愣地想着刚才自己的愚蠢。

    他问,不代表他真的关心你的伤势如何,不过是一句客套而已,何必当真?若真有心,这么多天,从遇刺那天起,到现在,只有像今天这样碰巧遇上了,方景琢才随口问了一句,而后就是不耐烦的神情,着急离开,其实,他根本不关心你。

    秋香这样想着,心里埋怨起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多话,简单一句问好让他走就是了,何必絮絮叨叨惹他厌烦呢?

    可是,秋香原本也不想的啊,她早就明白方景琢对她毫无情意,只是见了他,就控制不住想多跟他待一会儿,多说点话。

    坐了好一阵,秋香才站起身,失神地往里走,没留意地上石头铺的路有高有低,一脚踩空,崴向了一边。

    摔倒的瞬间,觉得腋下被什么东西扶了一下,阻隔了她下跌的势头,落地后也没伤着。

    秋香回头看,见穆勒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截树枝,极高临夏地望着她,看来,刚才是他用这根树枝救了自己。

    秋香慢腾腾地站起来,对穆勒感激地道谢:“多谢穆公子了,要不是你,刚才我可能就摔伤了。”

    穆勒依旧没什么表情,指了指秋香手上的花篮,说:“还去采花吗?”

    秋香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着急忙慌地向花园里走,穆勒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看着秋香忙前忙后,也不帮忙,最后秋香实在够不到高处的一朵花枝,央求于他,穆勒才飞身够了下来,递给秋香。

    秋香笑得眼睛眯了起来:“多谢你,穆公子,你武功真好。”

    穆勒笑笑,并不觉得多么荣幸。

    秋香慢慢往回走,穆勒也跟在后面,于是站住,穆勒却根本没停下,径直越过她走到前面。

    秋香只得喊住他:“穆公子,你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穆勒站住摇头说:“没有。”

    “那为何……”

    秋香话没说完,但穆勒明白她的意思,回答道:“闲来无事。”

    秋香点点头,识趣地继续跟在他后面,穆勒行动快,也没有要等她的意思,很快就走得看不见人影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打捞了泰坦尼克号

    一大清早,皇后娘娘派来的伺候白小满的丫鬟就禀告说:“皇后娘娘等着姑娘一起用早膳呢。”

    白小满一个骨碌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洗涮完毕,在皇后娘娘准备的衣服里,挑了最不衬她肤色的红褐色衣裙,头发也是梳了最简单的发髻。

    倒不是白小满以为自己的容貌有多美,她已经很明确地认识到,皇后比她美,而且美了不止一点点,但她好歹是有点姿色的女子啊,万一皇上不开眼,觉得她这盘小咸菜也挺开胃的,随口一句话,那她这辈子可就算毁了,就算能逃出去,难道还要躲躲闪闪一辈子吗?天底下最强盛的两个国家,苍国和宣国,都被她得罪了,那她也算是混到头了。

    当然,在皇后娘娘的宫里不见得就能见到皇上,白小满还是本着错杀一万不放过一个的心态,每天都把自己拾掇地土土的,希望就算倒霉碰见了皇上,也能继续维持在城门那天的邋遢形象,千万不要在皇上心里留下反差,杜绝一丁点被皇上看上的可能。

    结果她还真是白****心,皇后娘娘笑呵呵地跟她吃完了早饭,就说要送她出宫,多谢她这几天的陪伴。

    白小满心想,老娘我就入宫第一天,还有今天早晨见着了你,从何说起陪伴二字?

    也好也好,开头和结尾都见一面,也算是善始善终,终于可以出宫了,白小满想到就兴奋,又怕自己得意忘形说错话,所以简单说了两句感激地话,就不多言了。

    皇后也不磨叽,直接派人送她出宫。

    白小满不忘带上皇后赏赐的东西,临走,发现送她的两个太监手里还捧着一些东西,说都是皇上赏赐给她的。

    白小满乐开了花,谁说皇宫深似海啊,真是名言啊,随便逛一逛,就相当于打捞了一座沉了的泰坦尼克啊!这些东西,回去换钱,那她的小金库里可又是添了沉甸甸的一笔啊!

    此地不宜久留,得了便宜赶紧开溜吧,白小满二话不说,立马往外走,一路上不停地催促大家都快一点。

    因为她只是个平民,在皇宫里并没有什么代步工具,只能靠走,她又着急,走到宫门口的时候累得气喘吁吁,但是精神却是极度兴奋的。

    临到门口,白小满才想起来,皇后这么突然地放她出宫,在宫里还有太监帮忙拿着东西,可是出了宫,她该怎么回清苑呢?

    正想着,旁边走过来一名太监,说:“白姑娘,皇后娘娘命奴才送姑娘出宫。”

    白小满高兴地点点头,招呼着人将所有的赏赐物品都放在了车上,快步跳上了车,吩咐道:“赶紧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坐在车上出了宫门,白小满还是觉得这一趟实在让人摸不到头脑。

    打着皇上感激她救命之恩的名号进来,却连皇上一面都没见到,皇后也只是象征性出现了两次,果然,皇室的人,都不是一般人,不能用普通人的思维去理解。

    她才不遗憾,除了庆幸就是庆幸,能够毫发无损地出宫,就是最大的恩典了。

    刚想到这儿,还不等偷笑出来,车子戛然而止。

    白小满吓得心又一下子揪了起来,不会吧?难道皇后或者皇上谁的又反悔了?想要扣下她,还是怎么着呢?

    车门呼啦被打开,青阳小岑板着严肃得不得了的脸映入眼帘:“下车。”

    白小满整个人还是懵的,见到青阳小岑的瞬间,心里是欢呼雀跃的,但见他那张臭脸,又高兴不起来,随即立刻想到他跟那个若云之间的拉拉扯扯,心里一阵怒气,刚想继续坐着,就不听他的话下车,车子上雕镂的纹路适时提了醒,这是在皇宫门口,眼前最紧要的事就是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绝对不是斗气的时候,有账回去慢慢算。

    于是白小满以最快的速度跳下车,见青阳小岑就等在旁边,身后几步远,是他常用的马车,旁边站着一名家丁。

    “我准备了车,就不劳烦公公了。”青阳小岑跟刚才送白小满出来的公公寒暄着。

    白小满没搭理青阳小岑,大步走上他的车,丢了一句:“把皇上和皇后赏赐我的东西搬过来。”

    家丁来回搬了两趟,才把东西都搬过来,白小满翘着二郎腿坐在车上,盯着窗户,有点置气的意味。

    车子开动前,青阳小岑才打开车门上来,白小满语气凉凉地说:“谁允许你上来了?”

    青阳小岑一愣,接着又气又笑地问:“我坐自己的车还不行?”

    白小满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嗯,不行。”

    青阳小岑抿着嘴笑了:“好,那我站着。”

    青阳小岑个子高,站起来脑袋顶着车顶,直不起腰来。

    白小满看他滑稽的样子,想笑,又憋着转过脸去,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笑容。

    青阳小岑一转身就坐在她身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白小满剧烈地挣扎起来,用手死命拍打着他,青阳小岑没敢还手,只一味地钳制住她,不让她挣脱出自己的怀抱。

    要不然说女人天生就适合撒泼打滚,白小满见推不开他,都忘了用武功,直接下嘴冲着他的胳膊就是一口,咬得稳准狠,手也没闲着,转着圈地拧青阳小岑的肋骨旁,疼得青阳小岑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又不能出声,就闷吭着忍着。

    白小满累得筋疲力尽,才渐渐松手,青阳小岑也喘着粗气,手还是没松开。

    许久,白小满恢复了点力气,用手拍打着他的胳膊:“你松开!给我起开!”

    青阳小岑没得商量:“不松。”

    “你再这么耍流氓,小心我宰了你。”

    青阳小岑满不在乎:“那就动手吧。”

    白小满扭过头去,一脸厌恶:“你离我远点,我现在不爱看你。”

    青阳小岑一听还往前凑凑:“我就是想看你,怎么办?”

    白小满一听忍不住笑出来:“凉拌!”

    好一会儿没听见他回话,白小满一回头,见他的脸超级近距离地出现在眼前,猛地向后一仰头,被青阳小岑一把挡住,又按了回去。

    白小满扭开脸,避开与他这么近距离接触,满脸生气的样子,也悄悄地藏起了羞涩的紧张。(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聘礼

    白小满故意寒着脸:“你别以为你跟我这么打哈哈,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青阳小岑也收起笑容:“我没打哈哈,我是认真的,几天没见你,觉得好像过了几十年一样,这几天,我每天都担心,生怕你有什么危险,我觉得担心太多,我都老了。”

    白小满一扭头:“说得你好像原来多么风华正茂似的。”

    青阳小岑用力收紧胳膊,将她搂得更紧:“你还敢嫌弃我?”

    白小满作势推推他,知道也推不开,又用手拍了两下就算了,还是不肯将脸转向他:“你丢下我去找若云这件事在我这还没翻篇呢,我心里别扭着。”

    青阳小岑将脸向前凑了凑,贴在她的侧面,白小满躲了躲,青阳小岑又追了过去,还是坚持靠在一起。

    白小满也就不挣扎了,从虎穴刚逃出来,她也贪恋这样的温暖和柔情,只是想起来在在自己最没安全感的时候,他竟然在另一个女人那,还是他的老情人,怎么能不生气?再说服自己他有正当理由,还是过不去心里这一关。

    青阳小岑没着急解释,两人坐在徐徐前进的马车上,经过几日的分别和担惊受怕,都有点小心翼翼,不想打破这份安宁和幸福。

    不知何时他们之间变成相拥的姿势,青阳小岑用两条长臂将白小满整个人圈在怀中,身形随着摇曳的马车起起伏伏。

    过了好半晌,才听见青阳小岑低语如诉:“对不起,我没想到会伤你这么深,是我考虑不周,只想到了你不会有事,却忘了你心里的担心。但你别因为这一件事,就否定了我对你的心意,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比你重要,真的,我发誓。你原谅我吧,都怪我粗心没良心,要是实在不肯原谅我,那就怪我一辈子,让我用一辈子对你好,疼你爱你来赎罪,好不好?”

    他这样干干脆脆的承认错误,顺便表了个白,还把自己贬损了一番,白小满就是想继续数落他都没处下嘴,张了张口,反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得美,得罪了我还想让我跟你过一辈子,做什么美梦呢!”

    青阳小岑像小狗似的,在白小满的肩窝处蹭来蹭去:“那我现在就在梦中啊,既然这么好,就不要醒过来了。”

    白小满嗤笑道:“你不是号称脾气不好吗?怎么这会子如此温顺了?还是理亏了吧?哼,天下之大,还是逃不过一个理字!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青阳小岑‘啧’地一声:“你还上脸了啊!”

    白小满才不怕他:“是啊,你待如何?”

    青阳小岑轻笑一声:“我能如何?原本也是生你气的,觉得你误解我还诬赖我,但是看着你被皇后的人带走,我都快吓死了,当时就想,要是你从此都不能再回来了,我该怎么办?所以,没有了你,吵架生气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而且,当时让你生着气流着眼泪离开的,我懊悔死了,恨不得抽自己个大嘴巴。”

    白小满听到这里,连忙伸出手:“来来来,此刻也不晚,让我成全你的这份心吧。”

    青阳小岑稍稍用力拍掉了她的手掌:“你还来劲了是吧?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他这一说,白小满还来了兴致了:“说说啊,你要怎么收拾我?”

    青阳小岑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头向后靠了一下,眼神高远地望着她。

    白小满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看什么看,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你属狼的吗?”

    青阳小岑一听没忍住,笑了起来。

    白小满却瞬间明白了,闹了个大红脸,骂道:“呸!斯文败类!”

    青阳小岑继续盯着她笑,白小满先下手为强:“你给我老实交代,你都跟安王说什么了?什么叫咱俩已经是夫妻了?我妙龄少女一个,你少胡言乱语,败坏我的名声。你这么做,一点也不为我考虑。”

    青阳小岑眯起眼睛:“我从来没说我是什么正人君子啊,你留着名声干嘛?还不是想找个如意郎君?现在都找到了,你还矜持什么?我放出风去,你就非我莫属了,省得你还有别的不安分的心思。”

    白小满气得坐直身体,张牙舞爪地冲着青阳小岑冲了过去,对着他又是掐又是挠的,嘴里还不依不饶:“果真无毒不丈夫啊!青阳小岑我发现你丫够卑鄙的啊!老娘行走江湖才多久,就着了你的道了!”

    青阳小岑不躲不闪,两只手将她重新抱住,用力拉到胸前,无所谓地说:“省得夜长梦多,今夜我们就拜堂,然后入洞房!”

    白小满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着对着他又是一番猛攻,连牙都派上了用场,青阳小岑任由她折磨,一声不吭,到了后来白小满下不去手了,虽然自己没用全力,但下手也不轻,原以为他会躲一下反抗一下的,没想到青阳小岑这回倒是老实。

    “你是不是傻了?疼不疼啊!”

    青阳小岑咧咧嘴:“当然疼,但是你都是我夫人了,我有什么事,最心疼的不是你吗?这不就是打在我身,疼在你心吗?”

    白小满被他气得都没脾气了,也不折腾了,老实坐着:“青阳小岑我发现你一旦厚颜无耻起来,简直天下无敌。”

    青阳小岑一改刚才嬉笑神色,认真地说:“我早就有娶你的心,偏偏你总是不答应,我没了办法,才用这招。”

    白小满抿嘴别开头:“休想逼我就范。”

    青阳小岑从车座底下掏出一个本子,十分小心地展开,一边说着:“幸好我猜到你的作风,没放在怀兜里,不然早就皱的看不了了。”

    白小满凑过头去看,一下傻了眼。

    青阳小岑打开的本子里,一张鲜红的纸上,墨黑的字写着‘聘书’俩字,随后跟着许多字,但白小满就注意到了最后落款写了好多个喜字。

    白小满真佩服她的幽默,呵呵干笑了两声,问:“你不会是要聘用我当你的秘书吧?还弄了个聘书来,哈哈哈哈哈。”

    青阳小岑却一脸不满地瞪着她。

    白小满不笑了,皱皱眉,问:“婚姻大事,你就这么儿戏处理?也太草率了吧?”

    青阳小岑四处望望:“也是,马车上显得不隆重,也不方便,但无损我的决心,行,我先收起来,一会回家我再拿出来,顺便过一下目,我准备的聘礼,看看满意不满意。”(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不勉强你

    白小满心里有很多个理由,来拒绝青阳小岑,在他专注深情的注视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话虽是用带着玩笑的方式说的,但眼神却假不了,透着丝丝的紧张。

    白小满吃吃笑了起来,青阳小岑却板着脸:“你什么态度?我十分认真地跟你说咱们成亲的事呢,你总这么不当回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如此佻达之人。”

    “注意你的言辞青阳小岑!”

    青阳小岑不说话了,带着几分怨气向后坐去。

    白小满看他别扭的难受样,又把他拉了回来,将身体窝进他的怀里,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说:“我以前觉得上天总爱跟我开玩笑,闲来无事耍着我玩,现在看看,其实上天对我挺好的,你看,我遇见了你,所以,以前的不快乐种种,就都可以原谅了。”

    白满儿说着,脸上的神情不在紧绷,渐渐放松,抬起头仔细地看着青阳小岑,像是用眼神描绘他的每一个轮廓。

    被她盯了一会儿,青阳小岑都有点不自在,毛毛地问:“怎么着,现在发现我的好了,你这眼神是饿了吗?准备把我切吧切吧吃了?”

    白小满哼了一声:“看你是给你面子啊!”

    青阳小岑一把将她脑袋按在自己胸前:“你到底答应不答应啊?”

    白小满想抬头,又被青阳小岑按下去,正准备用力,听得青阳小岑胸膛闷闷地说:“你快点说啊,到底怎样才答应跟我成亲?”

    白小满故作傲娇地问:“容我考虑考虑吧。”

    “好,下车之前给我答复,要是愿意就告诉我,不愿意,就什么也不要说了。”

    白小满点头:“好,就这么办。你刚才不还是一副很霸道的样子吗?怎么这会又肯听我的意思了?”

    青阳小岑一脸无奈:“我是想来硬的啊,但你就是不答应,我又能怎么样?”

    很快到了清苑,青阳小岑率先跳下车,回身望着白小满,一脸不安。

    白小满一声不吭地跳下去就往里走,刚上了台阶,就回头冲着青阳小岑喊:“记得把皇上和皇后赏赐我的东西拿着。”

    看到青阳小岑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失望,白小满一秒也没有停留,大步走了进去。

    走到原来住的院子里,一抬头看到穆勒坐在屋顶上,一副懒洋洋晒太阳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回来了。

    秋香第一个喊出来的,带着哭腔:“姑娘,姑娘回来了!”

    边说边激动地跑过来,临到眼前,太过兴奋,身体也没大恢复好,险些摔倒,幸好白小满手疾眼快扶起了她。

    笑骂道:“哭什么哭?我是死了还是少了两块肉?没出息!”

    秋香吸着鼻子说:“是是是,我没哭,就是高兴得。”

    冬香和其他下人也聚了过来,白小满一一跟她们说了两句话后,抬头冲着穆勒喊:“喂!你主子回来了,一点表示也没有吗?太不够义气了!”

    穆勒一翻身跳了下来,走到她眼前,上下打量一番,说:“这不是完好无损吗?”

    白小满喜欢这种熟悉的感觉,穆勒冷飕飕的说几句话,秋香多愁善感地掉两滴眼泪,都是多么的美好啊!

    笑嘻嘻地捶了两下穆勒的肩膀,说道:“晚上好酒好肉招待招待我,算是为我接风洗尘了。”

    秋香忙不迭地应声,就要去准备,穆勒叫住了她,向着白小满的身后努了努嘴,说:“今晚的接风宴不用你准备了,歇着吧。”

    秋香一愣,看到来人之后,露出会心的笑容。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青阳小岑呗。

    白小满回头,见果然是他,问:“怎么,先生亲自来请我过去用膳吗?”

    青阳小岑点点头:“晚上记得准时过来用膳。”

    说完转身就走了,白小满也没去追,晃晃悠悠到了晚上,肚子饿的咕咕叫了,也没去饭厅,在房间里转悠来转悠去,直到看到青阳小岑木着一张脸过来叫她。

    清苑主人一天来了两次亲自喊她过去,白小满也不能太不识抬举不是?于是摸摸鼻子,识趣地跟上去,青阳小岑走得快,白小满跟不上,见他也没有等自己的意思,于是一提气,脚尖点地,向前空翻了两圈,站地之后,已经落在青阳小岑面前,冲着他一扭脸,先一步进了饭厅。

    满桌子的菜自然而然都是白小满平日最喜欢吃的,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美味佳肴,白小满胃口大开,对青阳小岑道谢:“有心了,我很满意,多谢多谢。”

    白小满大快朵颐的同时,青阳小岑铁青着脸坐在一盘,从刚才回到清苑道现在,一言不发。

    方景琢站在一旁,只瞅了一眼,就转身退下,悄声命令所有丫鬟家丁:“没有先生吩咐,谁也不许进去打扰。”

    吃了一阵子,白小满偷偷抬起眼瞧了瞧青阳小岑,见他只是不出声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眼前的筷子一动都不动,插科打诨道:“美食当前,要不要这么矜持啊?你又不用节食保持身材,浪费粮食也不太好吧?”

    青阳小岑不理她,白小满放下筷子,伸手过去在他眼前晃了晃,青阳小岑将酒杯‘啪’地用力一放,一脸不苟言笑,并没有回应白小满的热闹。

    “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是死是活,总得给句痛快话吧!”青阳小岑板着脸问。

    白小满吃了半饱,被他态度不好的一问,也没了食欲,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我不喜欢你这么赶鸭子上架,成亲是儿戏吗?由得你这么随性,说定下就定下,都不给人反对的机会。”

    青阳小岑咬了咬下嘴唇,然后点点头,吸了一下鼻子,用明了的语气说:“好,我明白了,我不勉强你。”

    说完拿起筷子大口地吃起饭来。

    白小满知道他生气了,看他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拾起筷子还想再吃几口菜,却怎么也下不去口,用眼光偷瞄着青阳小岑,见他眉眼低垂,专心吃饭,看都不看她一眼,又觉得心里不舒服。

    白小满挪了挪椅子,向青阳小岑身边凑了凑,还没等开口,青阳小岑嗖地站起来,向旁边的椅子挪了一个位置,跟白小满又拉开了距离。

    白小满心里的小火苗蹭蹭烧了起来,心里咬牙切齿地吐槽:“老娘难道连拒绝你求婚的权利都没了吗?一次不答应,你不会坚持不懈继续吗?”

    再一转念,青阳小岑几次三番跟她提过成亲的事,都是她自己没答应,换做别人可能早就不再跟她纠缠了,这么一想,白小满都觉得青阳小岑的反应是人之常情,但心又有不甘,便小声嘟囔:“谁家求婚像你这样啊,跟谈公事似的,一点也不浪漫。”

    青阳小岑听见她的嘀咕,抬了抬眼皮,望了过来,白小满霎时收声。(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缱绻缠绵

    白小满不言语之后,又后悔地闭上眼睛,她不明白自己怂什么?怎么还就挨不了青阳小岑一个眼神了?

    原本指望着青阳小岑追问句:“什么叫浪漫的求婚。”

    这样她就可以就坡下驴了,找到台阶,谁还愿意把自己一直架在那么高的地方?

    结果青阳小岑听见了就跟没听见似的,什么反应也没有,继续低头吃饭,只是吃的速度放慢了很多。

    白小满没发现这个,就看见了青阳小岑吃得很带劲,一点也不上道。

    忍了几秒钟,白小满气不过,站起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推推胳膊问:“怎么着,想跟我冷战?”

    青阳小岑也不示弱,将手里的筷子一扔,转过身来,跟白小满四目相对。

    “青阳,我发现你这人睚眦必报的,你对别人不是挺大度的吗?怎么换了我就这么小气?”话一问出口,白小满才觉得,她还真的挺委屈的。

    “我也没犯什么错吧?怎么你一脸我欠你的表情?”

    青阳小岑眨眨眼睛:“你说你错在哪了?”

    “我错在……呸!你少给我绕迷宫,我哪里有错?顶多,就是矫情一点罢了。”

    青阳小岑听完点点头:“有自知之明就好。”

    白小满的表情可以用穷凶极恶来形容了:“青阳小岑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啊!有话呢,就好好说,有意见呢,就保留,犯的着好像我与你有杀父夺妻之恨似的吗?”

    青阳小岑冷笑一声:“想知道为什么吗?”

    白小满刚要点头,忍住了没动。

    青阳小岑噌地站起来,眼波向下地望着他,不知为什么,在白小满眼中,就有种他纾尊降贵才看上她的感觉。

    心里一阵不舒服,白小满故意一脸横肉:“你要是想跟我好好在一起,平等相待是最基本的要求了吧?我又不是卖身,你给了银子我不交货,所以你有理由生气发脾气,追究我的责任。你再这么臭着一张脸,我还不稀罕你了呢!”

    白小满说完站起来作势要离开,却迟迟听不到青阳小岑的动静,站住没往前走,忍不住回头,见他竟然一脸怒容。

    白小满的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挪不动,迈不出去。

    青阳小岑忽然站起来,沉吟道:“你真想知道原因?”

    白小满老老实实地点头,青阳小岑十分突兀地上前半步,将白小满的手腕攥在手里,用力一拉,就将她死死扣在胸前。

    白小满开始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等到贴着青阳小岑铿锵有力跳动的胸膛之后,又不知该怒还是该羞怯,只得假装硬气地问:“你难道还想对我用强的?”

    说完自己都被恶心到了,咯咯笑了起来,青阳小岑也附和她笑道:“你还真说对了!”

    话音尾未落地,青阳小岑就已经将白小满的唇狠狠封住,一个腾挪挨到墙边,将她推至墙边,双手扣住,辗转深吻。

    白小满很快就上不来气了,费了很大力才把青阳小岑推开,但也只拉开巴掌点的距离。

    两人都剧烈地喘息着,气息不匀,青阳小岑眼里像是燃着一团火,白小满觉得自己已经化为灰烬了,完全没了自己,头重脚轻地靠在墙上,依附着青阳小岑。

    直到他们两个渐渐平静下来,青阳小岑都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但又不肯放开白小满,眼神时而炙热,时而痛苦,像是两个自己在交战。

    白小满缓缓将手抬起,扶住他的后脑勺,细声细语地说:“下次再吃我讨厌的芹菜,就给我滚远点,听见了没?”

    青阳小岑粲然一笑,一句话未讲,低下头去,用唇深深地封印住白小满,如火如荼的星火,霎时把两人都燃尽了。

    青阳小岑用自己的外衫包住白小满,打横抱起,一个箭步,脚尖踢向门口的柱子,借了一点力,整个人都腾空跃起,几个纵身,就来到了自己卧房门口,大力踢开门,又关上,不点蜡烛,不掌灯,借用月光柔亮的颜色,照着两人纠缠缱绻的身姿。

    月梢下沉,屋里的喘息缠绵声也渐渐止住,只余一室清欢,各自满足和两颗融化在一起的心,牢牢地彼此牵绊。

    穆勒站在院子之外的墙上,静静地望着青阳小岑的院落,时间仿佛石化,许久之后,他才转身,跳下了墙,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又不自觉地看了看西边的卧室,原是白小满住在清苑的房间,今夜无人,恐怕以后也不会再有人了。

    穆勒奇怪自己为何现在大脑如此清明,更没想到的是,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她竟然是第一个让他愿意敞开心扉聊天的人。

    那一夜,他没有喝酒,却终于愿意提及属于自己的往事。

    在白小满的一再追问下,他徐徐道来,那些他以为不会有人愿意听,而他也不会愿意再想起额往事,而且一发不可收拾,甚至忘记了她的存在,只是自己陷入了回忆之中。

    “在我们那,不论男女,从会走路开始,白天要帮着父母去冰冻的海面打鱼,晚上整个寨子的人会生起篝火,吃完晚饭的乡亲们会围在一起,聊天喝酒,唱歌跳舞,单身的男女可以在一起玩耍,如果有年轻的男子和女孩相爱了,男人需要独自去打一百斤鱼做聘礼,送到女孩门口,只要女孩点头,谁都不可以拦阻他们在一起,而且,一旦在一起,就一辈子不可分开。”

    “我们明海特别尊崇一种神鱼,外表金黄巨长,每年年初出没,因为神鱼特别聪明,很难抓到,如果能捕到它们,意味着我们将海驯服,今年一年海里都会供给我们食物,每次打鱼都是丰收年。很早之前祖先发现,每次捕到一条神鱼,总会有另一条神鱼一直跟着我们,第二天当众宰杀完毕之后,另一条的尸体也会漂上岸。后来人们才知道,那是被抓神鱼的另一半,如果一方死去,另一个也不会独活,为表尊重,每年我们只捕杀一条神鱼,以奠丰收。而且世代以后,我们明海的习俗也跟神鱼一样了。”

    穆勒声音缓慢的,低低的说着,那时白小满已经认识他好几年了,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听着听着,被他话里描述的家乡迷住了,脑海里也仿佛勾勒出冰天雪地里,朴实渔民的简单生活。(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名节

    东方的天空泛起白蒙蒙的颜色时,穆勒干脆从床上坐起,既然睡不着,就不再勉强了,睁着眼睛翻来覆去,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

    推开门,却发现还有人比他起得更早,秋香步伐不快地迈出院子大门,穆勒迟疑了一下,悄悄跟了上去。

    出门左拐,再穿过一条街道,原来秋香是去菜市场。

    穆勒疑惑,清苑的食材向来都是专人去采购的,秋香何必起早这么辛苦?

    走到一个老大爷的摊位前,秋香仔细地挑选着,时不时用手捧起一些东西,放到鼻子下闻闻,挑了又挑,才买了一包。

    再走到一个卖青菜的摊位前,原本正在挑选青菜的秋香忽然一脸怒容,穆勒将注意力从秋香身上转到卖菜的人身上,才知道秋香到底为何生气。

    两个卖菜的人在谈论清苑主人青阳小岑和白小满之间的事,语气尖酸刻薄,嘲讽白小满想当清苑的女主人,厚脸皮地住进来,没名没分地赖在清苑不肯走,说不定早就睡到了青阳小岑的床上,作为女人如此不知廉耻,简直放荡。

    穆勒大步往前走,这种话让人听得火冒三丈,简直不能忍。

    还差几步路走到近前,就听得秋香大声骂回去:“你们闲来无事,什么也不知道就在背后说三道四,我看你们才是不知羞耻吧?”

    卖菜的两位妇人正要反驳,秋香不给她们喘气的机会,继续说道:“怎么你们对清苑的事这么上心了解呢?怕是二位家里也有女儿,想过办法送进清苑,却没成功吧?也是,清苑何等地方,也是你们这些刁钻小人想去就去的?我们家姑娘是住在清苑,那也是青阳先生求着才住下来的,成为清苑女主人,只差姑娘点头了,青阳先生可是等不及想要娶我们姑娘,可惜了我们姑娘还要再考虑考虑,你们就不必操心了!还是多想想,我把这些话回禀了姑娘,这条街都是清苑的,看你们还能不能再继续做生意!”

    原本被秋香一通骂的两人,还想说点狠话,见她一个姑娘家家,就起了轻视的心,结果后来的几句话,被她镇住了,先把话憋回肚子里,试探地问:“你家姑娘?你又是谁?”

    秋香一昂脸:“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白小满的贴身丫鬟!”

    其中一个妇人冷飕飕地说:“清苑家大业大,主人身份尊贵,你是她的贴身丫鬟还得亲自买菜,可见也不怎么受宠,说不得你们家姑娘也就是得了宠幸的丫鬟罢了!”

    秋香大怒:“我出来买菜是我自己愿意,对自己的主子尽忠,哪里由得你们这群小人胡说八道!”

    秋香与两位妇人嚷嚷,早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周围围着一圈人,听见三人的对话,也都低头议论着,却没一人上前劝解。

    秋香虽然伶牙俐齿,到底是个年轻姑娘,比不得在底层谋生的这两名中年妇人,说了几轮,她们见说不过秋香,就开始骂脏话,一句连一句,很快就堵得秋香脸红一阵白一阵。

    穆勒推开人群,走上前去,一劈手,两位妇人的蔬菜摊位瞬间散了花,所有的蔬菜瓜果都散落在地上。

    两位妇人顿时大声嗷嚎:“来人呐!打劫了!这是欺负我们两个不中用的老娘们啊!快点报官啊!赶紧把这两个抢劫的抓起来!”

    穆勒丢出两个银锭子,冷冷地说:“闭嘴!”

    说完拉着秋香就挤出了人群。

    两位妇人原本张大嘴巴哭嚎,被那两锭银子直接砸得闭了嘴,一人一个收进口袋里,生怕被更多人看见一般,又赶紧蹲下捡起掉的菜和水果,再抬头的时候,早就不见了秋香和穆勒的身影。

    秋香提着篮子,一边走一边抹了一把眼泪,穆勒也不打扰她,只是无声地将她手腕上的菜篮子接了过来。

    秋香抽泣了一下,说:“不用,我提得动。”

    穆勒没说话,却也不松手,坚持拎了过去。

    走了一段路,秋香才道谢:“谢谢你,不然我刚才都不知道怎么脱身了。”

    穆勒依旧没出声。

    见她不哭了,才开口:“不要把这事告诉她。”

    秋香点头:“我知道,免得姑娘听了吃心。”又问他:“对了,怎么这么巧,你会在这里?”

    穆勒没有掩饰,直接说:“早晨看你出门了,有点奇怪你会去哪里,就跟着来看看了。”

    “哦,这样啊。”

    “你又为什么亲自出来买菜?这些事不都是清苑的厨房管的吗?”穆勒问她。

    秋香指了一下菜篮子里的一个纸包,回答道:“姑娘之前肠胃就有点不舒服,睡得也不是很安稳,所以我出来给姑娘买点公丁香,回去熬汤,让姑娘补补身子。正好看到一个老大爷在卖,是自家种的,我看着挺好,就没再去药铺了。”

    穆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就这么沉默地往回走。

    刚一进清苑大门,迎面看见了方景琢,秋香立刻站住,穆勒也停下脚步,下意识地留意秋香的反应。

    作为白小满的贴身护卫,之前还是暗卫的时候,他就听到过白小满跟青阳小岑的对话,包括她跟秋香主仆二人的对话,所以知道秋香是喜欢方景琢的,看方景琢的反应,也猜测到了应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秋香并不知道穆勒对她的这份心思是知情的,所以穆勒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就只好站立在旁,走了两步,留给两人相处的空间。

    秋香脸上神情有过几分不自在,接着就恢复了正常,低头行礼问候:“见过方管家。”

    方景琢略一回应,就要继续向外走。

    就要擦身而过的时候,秋香忽然出声喊住了他:“方管家,请留步。”

    穆勒转眸望她。

    “今日我出门买东西,听到一些很难听的传言,是关于我家姑娘的,污言秽语实在难以入耳,细细想来,也不能全然怪他们,清苑里的事,不是清苑的人说出去的,她们作为外人怎会知道其中一二的?何况,我家姑娘与先生究竟是怎样一回事,方管家也一样清楚吧?还望方管家在忙碌之余,对清苑下人稍加约束,我家姑娘虽生性洒脱不在意这些虚名,但终究是女儿家,名节还是需要顾及的。”

    说完,秋香再一行礼,走到穆勒身旁,与他一同离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坐实奸情这个罪名

    方景琢站在门口,看着秋香和穆勒渐渐走进内院,默默思索着。

    在他的印象里,秋香一直是一个性格敦厚,手脚麻利,体贴主人又机灵好学的好丫鬟,每次见面也都是笑语盈盈,话虽不多,但让人十分舒服,没想到今日能说出这等犀利的言辞。

    看来他最近忙得有点过分,连清苑的规矩都有人渐渐忘了。

    到了白小满的院子,秋香迈步往里走,穆勒将东西递给她,并没有跟进去,秋香接过来再次道谢:“多谢你了,穆公子。”

    见穆勒并不跟着一起进来,于是问:“你不进来吗?”

    穆勒摇摇头,然后说:“白姑娘可能以后都不住在这了,咱们这些下人不知道会不会跟着换地方。”

    秋香一脸疑问:“姑娘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地方呢?”

    见穆勒不回答,秋香又问:“你说得对,叶宅马上就要修好了,咱们也该搬回去了,总住在这里,知道的是青阳先生盛情邀请,不知道的还不知道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咱们姑娘又不是没有地方,何苦在这听些闲话。”

    穆勒知道她无法明白自己的话是什么意思,也就不多说了,转身向青阳小岑住的隔壁院子走去。

    不管白小满去哪里,住在哪个宅子里,或者她将来成亲与否,对于穆勒来说,是基本没什么变化的,总归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好白小满,不让她受到危害。

    刚到门口,就见青阳小岑和白小满一起走出来,穆勒站住,没再进去。

    白小满看见穆勒,正要打招呼,一下子想到穆勒一直贴身保护她,虽然在清苑里不必像以前那样近距离,但也不会离得太远,也就是说,昨晚上她跟青阳小岑的事,穆勒应该已经知道了。

    她冲着穆勒打了一个招呼,穆勒点点头,跟往常没什么分别,白小满更加确信,他确实知道了。

    她不觉得有什么难堪,只是有点不好意思,穆勒终究是古人,会不会对她这种行为不认可,觉得她不检点,毕竟她与青阳小岑没有成亲。

    如果穆勒是别人,即便是方景琢她也不在乎,但穆勒是她仅有的好朋友,这么多年亲人一般的存在,她不想跟穆勒那样想她。

    穆勒随后退去,白小满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出神,青阳小岑拉了她一把,有点不开心地说:“你人都是我的了,怎么心还这么不定性?”

    白小满这才收回视线,几分苦恼地说:“穆勒应该是知道咱俩的奸情了,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青阳小岑在白小满的腰上捏了一下:“你这个胡言乱语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白小满笑嘻嘻地躲:“我说得没错啊,咱们又没成亲,不算是奸情算什么?”

    青阳小岑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回到房间,将门踢上:“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就把这个罪名再坐实一次!”

    白小满笑闹着求饶:“不要不要,我的腰还酸着呢!”

    再次醒来,已经日上三竿,白小满肚子饿得咕噜咕噜,浑身绵软无力,一翻身,发现青阳小岑正用手撑着脑袋,在她头的上方注视着自己,眼神热切,如同早晨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的那般。

    白小满有点害羞,问:“你老这么盯着我干嘛?”

    青阳小岑老实回答:“喜欢看你,看不够,我看自己的夫人,还不行吗?”

    白小满扯了一把被子蒙上脸,声音闷闷地传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过门啊?”

    青阳小岑扯了被子:“今天就准备,三天之后,全锦城的人都知道,你白小满是清苑的女主人。”

    白小满噘着嘴考虑了两秒钟,很爽快地说:“成交!”

    青阳小岑不喜欢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做生意似的!”

    白小满认同地说:“婚姻原本就是一桩生意,你许我白头,我付你情感,只是有的人能成为一辈子的合作伙伴,有的人却半路换了合伙人,还有的人同时跟很多人做生意,虚与委蛇。”

    青阳小岑亲亲她的额头:“别乱想了,起来吃饭吧,你肚子的咕噜声都震坏我耳朵了。”

    白小满白他一眼:“夸张!”

    两人手牵手到了饭厅,方景琢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了,见他们共同出现,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讶异,服侍的丫鬟和一路上遇见的家丁看见他们相握的手,都露出十分惊得张大了嘴巴,青阳小岑面不改色心不慌,任由每个人或者明目张胆,或者偷偷打量着。

    白小满有时会恶作剧般地突然回头,与盯着他们看的人来个四目相对,往往会吓到对方,其中一个家丁被她突然一看,手里端着的巨大木盆一个没拿稳,摔在了地上,白小满咯咯笑起来,继续往前走。

    方景琢原本想要出去跟青阳小岑汇报,见他一直坐着不动,眼睛在盯着白小满吃饭,脸上挂着淡淡满足的笑意。

    方景琢见他这种表情,心里就明白个七七八八了,但还是走个过场:“先生,借一步说话还是?”

    青阳小岑一摆手:“就在这说吧。”

    方景琢麻利地汇报了这两天的各店铺收支情况,以及一些问题,问青阳小岑的意思,青阳小岑惯常地问:“先说说你的看法。”

    方景琢也见怪不怪,把自己想的几个解决方法都说了一遍,在最后那个问题上,他否定了方景琢额提议。

    “云裳坊的管事人暂时不要让这个伙计来当,从别的店里先调一个过去吧。”

    方景琢答应着,但还是问了句:“先生,这个伙计在云裳坊待的年头虽然不多,但为人机灵,能顶事,也不贪心,十分本分,给前一个主事人当了两年的副手,也算是有经验了,我觉得他真的挺不错。”

    青阳小岑解释:“我没有否认他的能力,只是他是穷苦出身,你说得他不贪心,是因为一直以来做的都是底层工作,没有机会下手,一旦连升两级,让他当一店之主,也许就毁了他。让粮行的小宋跟他一起先做着吧。”

    方景琢略一思索,点头称是,问:“先生还有别的吩咐吗?”

    青阳小岑语气轻松却十分认真地交待:“你手上所有的事都吩咐下去,从现在开始着手操办婚礼,三天后我要跟小满成亲,记得,切莫太过铺张,你知道我不喜欢应酬客套,但是我成亲这件事,要让全锦城的人都知道。”(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不要浪费鸡汤

    穆勒得到青阳小岑的命令,并没有显露出多少惊讶,只是为了确认而问:“要让全锦城的人都知道,那我需要先生特许,去账房支取银两。不知先生预算多少?”

    青阳小岑用筷子夹起一块烧鸭块放到白小满碗里,说道:“不计成本。”

    白小满瞅他一眼,责怪道:“铺张浪费,钱是大风刮来的?”

    青阳小岑摆手让方景琢离开,临走叮嘱一句说:“抓紧去办。”

    白小满见方景琢走了才问他:“为什么不肯用方管家推荐的人?你信不过方管家还是那个伙计?”

    青阳小岑耐心地解释:“那个伙计出身太穷,我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但是他一直以来在那样窘迫的环境中,所以养成了节俭的习惯,并且从未大权在手,所以看起来是十分本分的。但穷人乍富,万一他接管了云裳坊,所有的钱财都从他手上经过,从未见过如此多银两的人,难免会控制得住自己。一直有条件吃山珍海味的人,喜欢白菜豆腐,那可能是真的喜欢吃,但穷得只能吃白菜豆腐的人,一旦有了钱,还愿意只吃白菜豆腐吗?所以,我不想毁了他,让他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可你的人手不够啊,还需要从别处调人。”

    “那也值得,别去考验人性,你会失望的。”

    白小满望着青阳小岑,赞赏地身处大拇指:“你说的这句话,我在家乡就听到过,没想到,你的思想境界也这么高。”

    青阳小岑得意地抬起头:“那是。”

    白小满放下碗筷,试探性地问:“你把云裳坊交给我打理好不好?”

    她话还没说完整,青阳小岑张口就答应:“好啊,你喜欢送给你。”

    白小满连忙摆手:“我不要你的店铺,你听我说完了,我的意思是,云裳坊在被郑家军的炮火损坏了不少,需要修葺,这部分钱由我来出,当做我入股了,以后云裳坊就归在我名下,由我打理,好不好?”

    青阳小岑看着她,捏捏她的脸,笑着问:“就算你要个云裳坊又怎样?我们都要成亲了,当做我送你的聘礼。”

    白小满回答得一点也不清高:“真要给聘礼,我不还得出嫁妆吗?来回趟的换着玩啊?没劲,咱们之间,不必来这些虚的。不过,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可以给我点真金白银,这样比较实在。”

    青阳小岑瞥她一眼:“真庸俗。”

    “我乃俗人一个,怎么,后悔了?还来得及呢!”

    青阳小岑伸出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子:“休想!”

    三日之后成完婚白小满当了清苑女主人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账,看着账本上蹭蹭出去那么多银两,心疼得肝疼,她问一脸无辜的方景琢:“你花这么多钱都干嘛去了?”

    方景琢理直气壮地回答:“凡属清苑的店铺,在三日之内,所有来买东西的人,都赠送纹银一两,或者是等值的物品,庆贺清苑主人娶亲之喜。”

    白小满几乎一口血喷了出来:“多少????一两?那一共多花了多少钱?”

    方景琢平静地回答:“其实真正算下来并没有浪费多少钱,因为是有买卖才送,大家口口相传,都涌入清苑买东西,还赚了不少。”

    “那人家要是买了两文钱的东西你也送一两,清苑不赔死了吗?”

    “当然不是,成交价必须在一两以上,买的东西太少,送的也少。”

    白小满这才放下心来,又问:“可是为什么连街头巷尾的老太婆和叫花子都知道呢?”

    方景琢回答:“清苑伙计人数众多,分散到最穷的人那里布施,清苑夫人善良爱民,救济穷人。”

    白小满点点头:“还是方管家想得周到。”

    “不是我想得周到,是先生吩咐的事,必须要做好,先生宽宥,但却严格,景琢惶恐。”

    白小满看向悠闲坐在一旁的青阳小岑,揶揄他:“看看你平时多么严厉,你属下抗议了。”

    方景琢立马否认:“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夫人不要弄混了。”

    说完方景琢就退下了,白小满看着眼前的账本,仿佛看到一堆堆的银两就这么被人抢走了,还是心疼得不得了。

    当然,这都是三以后的事。

    眼前的他们吃完早午饭之后,青阳小岑还有事要去忙,白小满就自己回院子里去了,跟秋香和穆勒说说话。

    秋香端来熬好的鸡汤,白小满闻着很香,只是刚吃饱,实在吃不下去,又不想辜负秋香一片苦心,于是让她放下,说等一会儿凉一凉再喝,秋香出去,白小满就跟穆勒随意聊起了天。

    说了好一阵子话,穆勒都只听一言不发,白小满纳闷地戳戳他的胳膊:“你在听我说话吗?给点反应好不好?不然我以为我在跟一尊蜡像说话呢!”

    穆勒却用眼神指向秋香端来的鸡汤:“再不喝就凉了。”

    白小满低头看了一眼眼前的鸡汤,露出苦恼地神情:“我很感念秋香的好意,闻起来这么香,我也很想喝,可是刚才我吃得太饱了,真的喝不下了。”

    穆勒问:“那你准备倒了吗?太辜负秋香的心意了吧?”

    白小满连忙摆手:“我没有要倒掉的意思,这不是再消化消化嘛。”

    说完才觉得不对劲,白小满打量起穆勒来:“奇怪啊,穆勒你这个木头人怎么开始关心起别人来了?”

    穆勒扭头:“我只是看不惯你浪费。”

    白小满端起鸡汤,递到他嘴边:“怕浪费你喝了呗。”

    谁知穆勒接过一仰头就喝了个精光,放下碗之后,平静地看着白小满,说:“继续说吧。”

    白小满咂了咂嘴,好像看出点什么来了,但没明说,换了个话题问他,怎么就听青阳小岑的话没去皇宫冒险,穆勒反问:“你希望我去?”

    白小满道:“当然不希望,就是害怕你会做傻事,所以担心了好几天,好在你算听话。”

    穆勒说出原有:“你虽然叮嘱了我,但我还是想去探一探皇宫,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危险,青阳先生找到了我,说你之所以被召进宫,不过是皇上想要操控他的一种手段,只要清苑乖乖替他效力,做好他的钱袋子,你就会没事,他已经想好办法,不出三天你就能出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不答应也得答应

    白小满被穆勒的回答打败了,不可思议地问:“你这么相信他?万一我没出来呢?你什么时候对他这般信任了?”

    “那我就进宫带你走啊!皇上总不可能跟你一个平民过不去,召进宫立马就杀了吧?也没什么用。”穆勒回答得顺溜,白小满听得上火:“你都哪学的词?”

    穆勒摇头:“不是我说得,青阳先生就是这么说的,我觉得说得很有道理,而且,凭你们的关系,你出了事他应该更担心,既然他都如此有把握,想来你应该没大碍,所以就听了他的话。”

    白小满一脸幸福地嘟囔:“这家伙,找着机会就损我。”

    正说着话,秋香一脸兴奋地冲进来,问:“姑娘姑娘,刚才方管家下令说全体清苑下人都呀装点院落,为先生和姑娘的婚事做准备,是真的吗?”

    白小满被她一脸的高兴样给传染了,笑着承认:“当然是真的了,要不然还能是谁?”

    秋香显然高兴过头了,站在原地直感谢老天:“多谢老天,这下可出口恶气了!还是我们姑娘有福气!”

    说完就乐呵呵地出门跟着大家一起忙了,白小满手下的几个丫鬟和家丁干得格外起劲,院子里一下比过年还热闹。

    白小满隐约听着几个下人说:“我早就说过了,这白姑娘在清苑住下就是吉兆,那个叶宅修不修都没必要,看,这下姑娘铁定是要常住清苑了。”

    “瞎说什么呢?还白姑娘白姑娘的叫,赶紧改口叫夫人!”

    “是是是,瞧我这脑袋!”

    一行人说说笑笑,各自忙碌,白小满只是远远看着,心里也觉得开心,像小时候期盼过生日一样,主角是自己,嘴角乐得咧开了花。

    穆勒从旁边看着白小满,见她一脸藏都藏不住的喜色,心下猛地一阵释然。

    “你要成亲了,开心吗?”穆勒问。

    白小满回头看他,用力地无比笃定地点点头:“穆勒,我现在的心情不能用开心来形容了,是幸福,特别幸福。”

    穆勒能感受得到她内心的喜悦,静静看着她。

    白小满留意到他的神情,进一步解释道:“穆勒,我当你是亲人,所以不瞒你,青阳愿意娶我,我开心并不仅仅因为这个名分,而是因为,他在意我,喜欢我,就把我带到阳光下,在全世界的面前承认我的存在,不让我没名没分地跟着他,我喜欢这份坦荡。”

    穆勒点点头:“我知道。”

    “即便你知道,但你也无法体会。”白小满说着,眼里的喜悦褪去之后,换上平静地眸色:“我比你自己都更清楚,你留下不过是因为欠了楼宇,所以还在我身上,但我不一样,这些年的陪伴,我早已经将你当亲人看待,如今我已经决定嫁给青阳小岑,就不再是你的主人,你要走我不拦着,但你若要留下,须答应我一件事。”

    穆勒不意外她这么说,也没有表态到底是走是留,只静静看着白小满,等着她继续说。

    “你需要完全切断跟苍国的所有联系,放下对楼宇的所有忠心,我既嫁与他,就与他为一体,所以,决不允许有任何可能威胁到他。你若仍旧认楼宇为旧主,他日一旦有变,恐怕你会成为伤害青阳的一把利剑,即便到时候我为报仇也狠心杀了你,又有何用,我在意的人互相残杀,只剩我一个。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你必须做出选择。”

    穆勒看向白小满,神色淡淡的:“若我不答应呢?”

    白小满脸若寒霜:“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穆勒低垂眼帘,退步说:“我答应你,日后我绝不做伤害青阳的事。”

    白小满浅笑出声:“穆勒,你随我这些年,倒真是跟我学了不少偷奸耍滑的本事。”

    穆勒凝视她,白小满叹了口气说道:“穆勒,你我之间何须玩这种文字游戏,苍国与宣国的形势不用我多说了吧?楼宇这人的野心和手段更不用我废话了吧?你我都见识过,青阳小岑出入皇宫便捷,又与皇室交好,你还用得着伤害他吗?他再有本事,不过是一个商人,有他没他,对于宣国来说影响并不大,但是要是有一天你借着他的关系对郁氏一族做点什么,就够他株连九族的。”

    穆勒眉头跳了一下,没有打断她的话。

    白小满继续说:“青阳虽只是一介平民,但他也有着最基本的爱国之心,到那时候,即便皇室无暇追究,他也会自责死的,我不想成为他引狼入室的帮手。”

    穆勒静静听白小满说完,她说得直白,他听得认真,许久未动。

    白小满站起身:“我不难为你,我举行完婚礼之后,你就走吧,冲着咱们这几年的情谊,你只当参加了一个妹妹的终身大事,见证了她的幸福,之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道不同不相为谋,别让这份难得的交情最后变成怨恨。”

    白小满走了出去,关门声轻轻传来,穆勒听着却似吓了一跳,手一动,不小心碰洒了桌子上的杯盏,茶杯应声落地,水洒了一地,杯子的碎片也散了一地。

    秋香推门进来,见只有他一人,有点奇怪地问:“姑娘呢?出去了吗?”

    穆勒点头。

    秋香走过来蹲下收拾着碎片,穆勒也跟着蹲下,说:“我来吧,你伤刚好。”

    秋香笑笑:“我是丫鬟,做这些都是分内之事,你别动了,让我来收拾吧,能做点事可比整天躺在床上心里舒坦,不然自己像个废人一样。”

    穆勒没再说话,站起身,看着蹲在他脚下的秋香,神思不明。

    方景琢筹备的婚礼简单大方,清苑上下所有店铺同庆,高兴坏了锦城的百姓,加上进行了大型的布施,穷苦的百姓都感恩戴德,说是清苑主人娶了一位心慈的观音娘娘。

    清苑和叶宅的每个房间都进行了装点,白小满的礼服是青阳小岑亲自挑的,放在白小满眼前让她选出喜欢的,不满意的地方让云裳坊的手工师傅连夜改工,好在白小满不挑剔,选了一件大红的嫁衣,没有多余的装饰,就是不喜欢宽腰的设计,让人在腰部的位置,收紧了一点,其他的地方都没有改进。

    两人穿着简单地红色喜服,各自站在镜子前,笑成了一团花。(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她的话就是我的话

    白小满是从自家的叶宅出嫁的,说起来也挺有意思,她花了大价钱买下的宅子,在出嫁前的一夜住进去,只住了这么一夜,之后就成了摆设。

    两家距离门对门,青阳小岑应白小满的要求,没有骑高头大马,也没有用八抬大轿,而是横抱着她,用步行,一步一步走在地上,让水泄不通看热闹的百姓们看得清清楚楚,他青阳小岑是如何如珍似宝地抱着白小满过门。

    从叶宅走进清苑的大堂,青阳小岑才放下白小满,两人都没有长辈,所以高堂之上,只坐着郁子非,简单行完礼,就入了洞房。

    晚宴除开安王郁子非之外,未邀请任何人,但白小满吹着枕头风,怂恿他收下礼品盒礼金,不要白不要,就算清苑不差钱,这些钱也可以做好事啊,何必浪费。

    青阳小岑虽然嘴上骂着她贪财,却还是吩咐了方景琢,在门口设账簿师傅,详细记录收下的所有礼金和礼品。

    白小满说了,清苑为一家人,不论家丁还是丫鬟,都一起参与晚宴吃饭,家人同乐。准备的菜式也没有很奢华,荤素搭配,清新可口,郁子非和青阳小岑坐在一桌,两人都不是墨守礼数的人,也向来不端高高在上的主人架子,所以将方怀山,方景琢和方景生都一同叫了过来,坐到一起。

    开始方怀山死活不肯过去,说是僭越了本分,青阳小岑说不动他,眼看他就要下跪推辞了,还是郁子非出面,以王爷的身份命令他们父子三人立刻坐下,否则就治他们抗命的罪,这样,一桌人才算凑齐,热热闹闹地吃着饭。

    郁子非不想灌酒,但心里着实为自己的好朋友开心,两人说着话,越说越高兴,一杯接一杯,你来我往的就喝得有点多。

    白小满也没闲着,她才不要像别的姑娘那样端坐在喜床上,一动不动地等着醉醺醺的新郎来掀盖头。

    她喊来了自己的春夏秋冬四香,做了点清淡的素菜,主仆几个在新房的外屋一起喝着小酒,秋香她们一开始也是百般不愿意,说是不符合规矩,直到白小满拿扣她们两个月的工钱威胁,几人才坐下,陪着她们主人吃吃喝喝。

    等到青阳小岑回来时,白小满这边也刚刚散场,她察觉到自己要醉了,趁着还没过去,就散了场子,歪在床上,胡思乱想。

    与青阳小岑认识的开始,到后来打打闹闹走到一起,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走进了婚姻这座围城。

    原本她也是打算,怎么也得谈个一年半载的恋爱,两人多多接触了解,彼此磨合相处,再确定是不是可以携手一生的人,却不曾想,计划不如变化快。

    她这种恋爱速度也真是堪比火箭了,在现代的话就算闪婚了,没想到她在现代想都没敢想的事,到了古代竟然这么麻利地就办妥了。

    青阳小岑推开装饰一新的卧房大门,走到里间看着躺在床上晕乎乎的白小满,嘴角漾起丝丝微笑。

    她早就打过招呼,说成婚这天,他在外面喝酒,她要带着她的丫鬟们在里面庆祝,才不会枯坐着干等他回来。

    当时青阳小岑也觉得不能理喻,但知道白小满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也不觉得多么吃惊,被她哄了一会儿,就半开玩笑的答应了,原本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还真喝成了这样。

    白小满笑嘻嘻地说:“我喝大了,就不伺候你了啊,相公。”

    青阳小岑没有搭理她,先是自己脱掉衣服,又坐在床边,帮白小满脱掉喜服,青阳小岑注视了她很久,直到白小满钻进他怀里,用脑袋蹭他的下巴,青阳小岑才抬手用白小满的一枚发簪熄掉满屋的蜡烛,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将一进屋就压抑的欲望释放出来,享受着软玉温香。

    白小满的婚礼就这样,温馨简单又张扬地举行并结束了。

    开始锦城的街头巷尾满是风言风语,如今这么一出,白小满的名声算是彻底打响了,谁人不知,清苑主人被这个姓白的女人迷得七晕八素,办了一场出格的婚礼,完全不守锦城历来的规矩,简直像孩子间的胡闹。

    而且越传越邪乎,最后连郁庭赫也惊动了,还问过郁子非,青阳小岑此举是否太过儿戏。

    郁子非替他打着圆场:“皇兄,规矩都是人定的,所谓的习俗也不过是一个形式罢了,说到底日子还是得人过,小岑既然愿意这么办,也乐在其中,我们就当看了出戏罢了,自古以来,最难断出个理高理低的,就是家务事,皇兄日理万机,就不要再在这种小事上伤脑筋了。”

    郁庭赫一听,乐呵呵地点点头:“你说得对,不过,小岑成亲,朕竟然一点表示也没有,有点说不过去。平日里就你跟小岑关系最近,他成亲都只邀请了你一个人观礼,可见你在他心中地位不一般,你最懂他的喜好,这样吧,你去库房,挑几件他约莫能看得上的东西,替朕送过去,聊表下心意。”

    郁子非拱手行礼:“臣弟替小岑谢过皇兄恩典。”

    郁庭赫又嘱咐他:“跟小岑说,朕得空就亲自登门道贺,当面恭贺他新婚之喜。”

    郁子非露出惊讶地神情,紧接着应声退下。

    白小满数着收到的礼金和礼品,嘴巴简直要咧到后脑勺,青阳小岑在旁边不停地敲着桌子:“你能不能不要一副见钱眼开的没出息样?”

    白小满不满道:“虚伪!我看着平白多了这么多金银玉帛的,高兴下都不行吗?对多出来的这些财宝,我可是有计划的。”

    青阳小岑不以为意:“你当真是凭空多出来的?既然收下别人的礼,就有还出去的那一天,即便不还回去,也会从别的地方补上,真不知道你高兴个什么劲。”

    白小满听了一点也不扫兴,除去几个特别喜欢的礼品,将剩下的都堆在一处,喊来方景琢,对他说:“去换成真金白银。”

    方景琢征询地望向青阳小岑,见他随意摆手,于是点头答应:“是,属下遵命,尽快去办。”

    正要走,青阳小岑喊住他:“以后夫人有什么吩咐,你直接照办就行,她的话就是我的话。”

    方景琢的眼睛里终于出现诧异的神情,如往常一般没有多问,点头退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我就是钟爱于她

    白小满见方景琢走了,颠颠地跑到青阳小岑身边,一下子坐在他的腿上,搂住脖子对着他的脸就亲了一口:“表现不错,奖励你的。”

    青阳小岑满足地呵呵笑:“你可真好打发,给钱就行。”

    白小满承认道:“是啊是啊,我最俗了,这回不用你说,我自己先说成不成?”

    青阳小岑搂着她的腰:“俗就俗吧,我又不嫌弃你,再说钱就是用来让人高兴的,要是因为钱不开心,那就是罪过了。”

    白小满这才问出口:“皇后召我入宫,也是因为清苑钱的事吧?他们是想用我来辖制你,对不对?”

    青阳小岑目光闪烁,点头说:“是。”

    “那以后都没问题了吗?”白小满有点不放心地问。

    青阳小岑握着她的手:“所以我才着急地把你娶回来啊,这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谁还能明目张胆地带走你?”

    白小满有点泄气:“皇上九五之尊,想干嘛就干嘛啊。”

    青阳小岑捏捏她手心:“皇上是一代明君,不会的,你说的那是昏君恶主。”

    白小满见他说得确定,也不愿再去想那些心烦的事,靠在自己丈夫的肩膀上,一片心安。

    两人正你侬我侬地腻歪,萱草来回禀,说是安王驾到。

    郁子非在正厅等着这对夫妻,白小满一到就啧啧称赞:“王爷,今日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如此大的手笔,让我等小民受宠若惊啊!成婚当天,您既送了礼金又送了贺礼,今天这一出,又是什么戏?”

    郁子非不理会她的夸张语气,命方景生将手里的一大包东西放下,直接说重点:“皇上赏赐的,为恭贺你们新婚之喜。”

    白小满一听,就笑不出来了。

    青阳小岑的表情倒是没多大变化,郁子非留意到白小满的脸色变化,打趣道:“皇上赏赐的东西还不赶紧谢恩?”

    青阳小岑拉着白小满正要行礼谢恩,郁子非拦住了他们,懒洋洋地说道:“不必了,跟你们说笑呢,皇兄的恩典可不止这点,他说了,日后得空了,就亲自登门祝贺你们,当然不会大肆宣扬,是微服出访。”

    白小满内心翻了无数个白眼:“皇上啊皇上,这里没人需要你,你还是有空多到你的后宫走动走动吧,在那里你才是香饽饽呢。”

    但她什么也不敢多说,青阳小岑浅浅道谢:“皇上厚爱,小岑实在受之有愧。”

    郁子非又闲话了几句,白小满怕他们当着自己说话不自在,于是寻了个借口出去了。

    两人说到末了,郁子非邀请青阳小岑出去玩,见他一直摆手拒绝,笑话道:“你才成亲几天,就成这么个软蛋了?”

    青阳小岑一脸坦然:“我不是怕她生气,我是怕伤小满的心,再说,以前去那种地方,不过是无聊寂寞,现在我可跟你不一样,我每天都要陪夫人,忙,王爷还是另寻他人吧,以后这种事也别喊我了,让她听见会不高兴的。”

    气得郁子非咬牙切齿:“好你个重色轻友的青阳小岑!本王算是看清你的为人了!”

    青阳小岑站起身,拱手行礼:“王爷好走不送。”

    话还没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奔着白小满刚才离去的方向追去。

    郁子非看着青阳小岑的背影,不复刚才的嬉笑,落寞地叹着气,眼里闪过丝丝羡慕的神采。

    青阳小岑和白小满正在后花园里聊天,下人来回禀,说有一位公子求见。

    青阳小岑问:“没报上名讳吗?”

    下人表示没有,只是说来人衣着华贵器宇不凡,点名要见他。

    白小满督促说:“去看看吧,说不定是你以前的认识的人呢。”

    青阳小岑起身整理了下衣襟就向外走去,刚到大门,见一名男子站在外面似乎在等人,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一打照面,青阳小岑就愣住了。

    眼前的人可不就是寻常家丁打扮的宁公公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宁公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今日大驾光临,是皇上有急事召见草民吗?”

    宁公公笑着摆摆手,往旁边侧了一步,一人拾阶而上,青阳小岑一见,立马就要跪下,宁公公快一步将他扶住,低声解释道:“今日出宫,皇上乃是微服私访,不要行礼,以免惊动太多人。”

    郁庭赫走上前,伸手又拍了一把青阳小岑的胳膊:“小宁子说得对,既不是在宫里,就不必行这些繁琐的礼数,就当你一个世家大哥来看你,还不快请我进去?”

    青阳小岑赶忙邀请郁庭赫进门,宁公公跟在后面,主仆二人都四处打量着,郁庭赫笑道:“没想到啊,小岑竟然也成亲了,还这么快,听旁人说起来的时候,朕还以为是谣传呢,直到子非进宫请安,问起他,才知道是真的。”

    青阳小岑微微欠身:“在下一介平民,成婚只是一件小事,何必铺张宣扬。”

    郁庭赫坐在正厅的首座,青阳小岑吩咐方景琢赶紧上茶备膳。

    郁庭赫微微点头:“小岑,你自小就与旁的孩子不同,成亲这么大的事如此随性办了,倒也符合你的个性,只是你要说成婚是小事,朕可就不赞同了。”

    青阳小岑默默听着,并不作声。

    郁庭赫见他也不反驳,继续说:“清苑的主人,是锦城多少女子盯着的人?光是老臣托到朕这里做媒的,就不是一次两次了,就更不用提私下的,可你愣是都没答应,锦城里都流传了很久的话,说没什么人能入你法眼。”

    青阳小岑低头谦虚道:“皇上说笑了,那些不过是坊间流传的戏言罢了,小岑不过是寻常百姓一个,想要的也简单,知心人就可,以前都不合适。”

    郁庭赫来了兴致:“别人听听也就算了,小岑口中的不合适,可是涵盖太多优秀女子了,连她们都看不上眼,那能让你心甘情愿娶回家的这位白姑娘,想必不是凡人了。”

    青阳小岑笑笑:“皇上说笑了,小岑之妻,并无过人之处,愚笨之处还望皇上不要见笑。”

    郁庭赫也微微一笑,青阳小岑轻轻浅浅地回了一句:“不过,小岑确实钟爱于她,所以,其他的,也都不在意了。”

    郁庭赫这才哈哈大笑:“朕看你是甘之如饴吧。”

    “皇上圣明。”青阳小岑不否认也不承认。(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一言难尽的厨艺

    白小满刚到正厅就愣住了,她原以为只是普通生意伙伴来访,一进来就看见郁庭赫正端坐在首座上,身旁站着最亲信的宁公公,她丈夫青阳小岑坐在下位。

    想要退出去已经拉不及了,郁庭赫正转头看到她,对着她略一点头:“朕的救命恩人来了。”

    白小满硬着头皮走进来,行礼道:“皇上说笑了,民女参见皇上。”

    郁庭赫抬手:“起来吧,朕微服来访,不必多礼,坐下咱们说说话。”

    白小满站起身,退到青阳小岑身旁,挨着他坐了下来。

    青阳小岑对着她安抚一笑,对她说:“不必紧张,皇上今日是来看望你我二人的。”

    郁庭赫眯起眼眸如同弯月:“小岑这般疼爱新婚妻子,也难怪连当年的瑶琴郡主都看不上的人,这么火急火燎地将你娶回来,生怕你跑了。”

    白小满不敢回应他的玩笑,只得赔笑着。

    郁庭赫又闲话了几句家常话,青阳小岑应对自如,白小满自始至终都干坐在一旁,不敢乱动,不敢乱说,生怕一个闪失得罪了这位金主。

    青阳小岑察觉到白小满的局促,于是轻声对她说:“你去厨房吩咐下,准备晚膳。”

    白小满知道他是在找借口支走她,为自己解围,忙不迭站起身,就要出去。

    郁庭赫却发话:“小岑,刚夸过你心疼妻子,怎么还随便指派她做事?这种事让下人去就行了,朕难得出宫一次,坐下自家人说会话。”

    白小满只得将到嘴边的“民女先行告退”咽了下去,又坐了回去,不知如何是好。

    青阳小岑略微低头,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回郁庭赫的话:“皇上说得是,草民只是觉得,内人在吃上面向来讲究,所以让她去看着点,清苑向来散漫惯了,怕怠慢了皇上。”

    郁庭赫不甚在意地说:“无妨,让下人们捡你们常吃的几道菜做就行,宫里的御膳房整天山珍海味轮流做,再好吃也吃腻了,朕倒是想尝尝你们这寻常味道呢。再说,吃什么还是其次,主要是跟谁一起吃,跟你们说说话,高兴了,吃什么都甚好。”

    白小满自告奋勇地回禀:“民女会做一道菜,青阳平时很喜欢吃,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喜欢,不若民女先行退下,去准备一下,聊表对皇上的感激心意。”

    郁庭赫转过脸来,直直看向她,白小满被他双眼一望,不自觉吓了一跳,接着就垂下眼眸,不再与他对视。

    郁庭赫半笑不笑地问:“怎么,青阳夫人与朕共处一室,如此煎熬,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

    白小满一听,慌了神,抬起头来张嘴就解释:“皇上,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一出口,又意识到情急之下说错称呼,想要请罪解释,又摸不清郁庭赫的脾性,所以一下子干在那里,没敢出声。

    青阳小岑立刻站起身,双手作揖请罪道:“皇上恕罪,都怪草民平日与内子玩闹惯了,冒犯了天威,还望皇上大人大量,不要与草民计较。”

    说完,握住白小满的手,给她一记安慰地眼神,然后准备拉着她下跪。

    郁庭赫却笑笑:“朕说笑呢,你们如此当真,真是把朕当做外人了,小岑,咱们之间的交情,你还用得着如此惶恐吗?跟自家大哥话话家常,不至于见外至此吧?”

    见青阳小岑拉着白小满还是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郁庭赫不耐烦地摆摆手:“起来起来,这是做什么?既然弟妹有心,就去准备菜吧,让朕也尝尝你的手艺。”

    解脱来得太突然,以至于白小满不敢相信,又偷偷侧头看着青阳小岑,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青阳小岑浅笑点点头,白小满这才起身,说道:“是,民女遵命。”

    白小满离开,青阳小岑也站直身体,微微侧头看向她的背影,只一秒钟,转回头来,就见郁庭赫嘴角仍旧擒着一丝难辨的微笑,见他转回头,戏道:“小岑,你与夫人可真是新婚燕尔,鹣鲽情深,一时一刻都分不开。”

    青阳小岑也不否认,低头道:“让皇上见笑了。”

    郁庭赫此刻收起笑容:“朕不是见笑,是欣慰。”

    青阳小岑没有接话,郁庭赫也不再出声,两人陷入一种奇异的沉默之中。

    直到方景琢亲自过来回禀,晚膳准备好了,郁庭赫才像没事人一样,站起身说:“走吧,朕尝尝你家夫人的手艺。”

    天直到白小满有什么拿手好菜,她只是突发奇想找个借口出去,虽然人最终还是脱身了,但想想又后怕,万一郁庭赫问起青阳小岑她的拿手菜是什么,结果她做出来的不一致,那岂不是歇菜了。

    她又无法跟他通个气,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郁庭赫是堂堂皇帝,总不至于闲的问这种小事吧。

    等到在饭厅见到翩然到来的两人,白小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怕什么来什么,郁庭赫坐好就兴致勃勃地对青阳小岑说:“小岑,来介绍下你家夫人做的菜,特别在哪里。”

    白小满咽了一下口水,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没敢抬头。

    结果青阳小岑不慌不忙地说:“皇上说笑了,内子的手艺实在一般,草民平时见她辛苦做出来了,体谅她一片心意,也就硬着头皮吃了,味道实在谈不上好,结果不忍心打击她,倒让她今日在皇上面前献丑了。”

    白小满半抬起头来,冲着青阳小岑的后背瘪瘪嘴,一下子被郁庭赫看到了,他笑说:“小岑,看你这番话,******很是不满啊!你当心晚上回去要受罚!”

    青阳小岑回头瞅她,仍旧一脸嫌弃:“你的雕虫小技,我实在难以启齿,自己说吧。”

    说完侧开身子,给白小满让开了地方。

    白小满一脸不忿上前,对郁庭赫行礼,指着桌子旁边最不起眼的地方,摆着的一盘山药,说:“回皇上,其实青阳也没说错,民女确实手艺一般,莫说跟皇上的御厨相比了,就是跟清苑的厨娘相比,差得也不是一星半点,此番献丑,只为表达心意,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郁庭赫哈哈大笑:“说得上什么怪罪,你们一片诚心,朕很了解。”

    说完率先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嚼过几下,忍不住笑出来:“小岑之言果然不虚,味道当真一般。”

    青阳小岑也夹了一块放到嘴里,冷冷地点评:“岂止一般,简直一言难尽。”(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老娘难道是个笑话?

    终于送走了郁庭赫这尊大神,白小满回到房里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不住的哀嚎:“只吃这么一顿饭就跟上刑似的,我都不敢想象那些整日陪在皇上身边的人,日子都是怎么过得啊?我对他们的敬佩之情真是难以描述。”

    青阳小岑走过来,坐到她旁边,戳戳她的大腿:“坐没坐相,睡没睡相。”

    白小满一个翻身扑到青阳小岑身上:“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竟然敢来招惹我!老实给我交代,什么叫一言难尽!我做的菜有那么难吃吗?我尝着还行啊!比厨娘婶婶的差一点点而已。”

    青阳小岑就势揽住她的腰肢,让两人之间贴得更近:“味道着实一般,我总不能昧着良心夸你吧?不过我有点介意,这么久了,我还没尝过你的手艺呢,结果今天是沾了皇上的光,才算有点口福,你说是不是有点对我不起啊?”

    白小满用手撑着腮,一本正经地说:“你都说我做的菜难吃了,我以前不做,是为了你好,我在救你的命呢,这都不看不出来,你应该感激我!”

    青阳小岑笑笑,不与她争辩。

    白小满又说:“看在你晚上表现还算机灵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青阳小岑轻抚着她的头发,扯扯嘴角。

    白小满将头轻轻趴在青阳小岑的胸口,想了一会儿,才斟酌着词汇,问他:“青阳,从出事到现在,咱们之间都没有谈过郁瑶琴。”

    青阳小岑意外地问:“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你愿意我跟你谈论关于她的事吗?”

    白小满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郁瑶琴和她全家都已经死了,说不上什么感觉,既觉得解脱,又觉得有点残忍。”

    青阳小岑没有回答,停了一会儿才说:“嗯,是挺可怜的,不过,她在的话,我们也无法安生,纵然我们与她不再有来往,此次的事,他们一家终究难逃一死。”

    白小满把玩着青阳小岑胸口衣服上的刺绣,低声说:“我没有替她们抱不平,谋反这件事,在哪朝哪代,哪个皇帝眼中都是大罪,必须诛灭九族才觉心安的事。只是,我看到了她的尸体,虽然还是讨厌她,却觉得,她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之人。”

    青阳小岑只:“嗯”了一声。

    白小满又问:“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青阳小岑轻轻摩挲着白小满的头发,声音从她头顶传来:“知道,早些年我一直当瑶琴是亲戚家的妹妹,这些年她性格越发乖张,行事为人与我格格不入,我们之间嫌隙早生,关系也不复小时那般亲近,尤其我认识了你之后,她百般为难于你,我对她,也早已经没了小时候的爱护之心。”

    青阳小岑停顿一下,又继续说,声音变得十分低沉:“只是,我并不愿她以如此凄惨之状死去,故去之后遭挫骨扬灰的对待。”

    白小满轻轻用手拍拍他的手:“我明白,我也理解,你又不是石头,怎么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

    青阳小岑望着床顶,淡淡的语气说:“小满,你是个善良的人。”

    白小满调节气氛笑道:“别把我说得这么好,我现在这么明事理,是因为人死为大,她再不好,也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而且落得那般下场,即便有再大仇恨也该放下了,何况我与她之间,不过是女人吃醋之后失控行为的升级版而已,有什么好计较的。要是她现在还在人世,恐怕我就是另一副嘴脸了。”

    青阳小岑轻笑了一声:“小满,每次听你说这种话,我都有种既过瘾又羡慕的感觉。我真羡慕你的真诚,你怎能做到对自己如此坦诚呢?”

    白小满故作谦逊:“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没看我见了皇上之后那副奴颜婢膝的熊样吗?”

    青阳小岑终于笑出声:“你也知道自己是熊样了?”

    白小满掰着手指头,耐心地教育他:“青阳,姐姐教你,有些话呢,我说那是我低调,你说可就是罪大恶极了,要酷刑伺候!”

    青阳小岑搂着她的肩膀,依旧不知死活地笑。

    白小满见他终于笑出来,心里松了一下,也就不再计较了。

    受白小满影响,青阳小岑缓缓地说着:“我也是,自私得很,凡事都从自己的角度来考虑。当初你被郁瑶琴刺杀的时候,我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后来就担心,凭他们家的势力,皇上对他们的忌惮,此事很有可能不了了之,你将她得罪得那么彻底,以后在锦城的日子可怎么办。”

    “当时我甚至有过一个念头,为了能跟你安稳地生活在一起,将她解决掉。所以郑王府出事之后,我心里竟然是庆幸的,你看,我这种人,狠毒又不厚道,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白小满想也不想地就说:“不愿意也没办法啊,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青阳小岑脸色一僵,接着有几分愧疚地说:“是我心急了。”

    白小满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傻瓜!你是猴急啊,但也得姐姐我乐意你才能得逞,不然以我的武功,你以为还制止不了个你吗?”

    青阳小岑一下子笑出来:“看来娘子对为夫的功夫很是不满啊,你待如何,咱们俩拉开架子,去比试比试?”

    白小满呼啦坐起来:“比就比,谁怕谁?去院子里还是哪里?不行你准备个校场,老娘我奉陪到底!”

    青阳小岑咯咯笑了好几声,接着讲她扑倒:“那就在这儿吧,何必舍近求远?”

    白小满抿嘴乐,骂道:“你个不要脸的!给我松手!”

    青阳小岑手上没有松,但也没再进一步,就用手撑着,俯在上方细细打量着白小满。

    “怎么,发现你老婆貌若天仙,肤白貌美了?”白小满笑着问。

    青阳小岑摇摇头:“当然比不上天仙,不过我喜欢就好,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白小满蹬鼻子上脸:“那是,我可是一块稀世罕见的宝贝,你走了大运了,小伙子,不知道做了多少好事才有此好报,能娶到我。”

    青阳小岑受不了地说:“我的意思是,看着你这张脸就开心,长得美的人多的是,长得好笑地人还真是少见。”

    白小满怒喝:“你的意思是,老娘是个笑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爱的反义词

    隔了几天,郁子非派人来送了请柬,煞有其事地写,为恭贺两人新婚之喜,邀请他们去吃好吃的,是一家从未听说过的酒楼。

    白小满指着请柬,问青阳小岑:“你们俩之间仪式感都这么重吗?请客吃个饭郑重其事到这种地步?”

    青阳小岑接过来,随意扫了一眼,粗声粗气地说:“他应该是又结交了什么新的江湖朋友吧,以前就总如此,结交了酒楼老板或者绸缎庄老板,都会拉着我去捧场,我都习惯了。”

    白小满撇嘴:“我说呢,原来他是惦记你口袋里的银子呢,我就知道,他对咱们不怀好意。”

    青阳小岑笑得声音清亮:“要是好吃的话,咱们就当多个吃饭的好地方,有何不妥?”

    第二天青阳小岑和白小满到了之后才发现,等着他们的人不光是郁子非,还有他的红颜知己红衣,许久未见,红衣依旧明艳可人,见到二人到来,远远就站起来,等到他们走近忙说:“红衣见过青阳先生和夫人。”

    青阳小岑对她略微一点头,白小满也笑笑,当做打招呼了。

    坐下之后,趁着红衣忙着倒水,郁子非点菜之际,白小满对青阳小岑使了个眼色,指向红衣。

    青阳小岑知道她什么意思,啧了下嘴,示意她收敛点。

    白小满乐得等着上菜,忽听得青阳小岑说:“小满最近胃口很好,吃得太多,有点积食,得给她点几个好消化的素菜。”

    郁子非不满地瞪他:“小岑,你侬我侬,能不能分分场合啊?”

    青阳小岑摇摇头:“不能。”

    郁子非撇开头不去看他们两个,点好菜吩咐小二换壶好茶来。

    白小满尝了一口新换的茶,认可道:“此茶口感清新绵柔爽滑,很不错。”

    郁子非忙不迭地说:“对对对,还是你识货,平日跟小岑一起出来喝茶吃饭,无论好坏,他都那种无动于衷的表情,说得都没劲,碰到你这种行家,才不算暴殄天物。”

    说罢,郁子非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诗情画意地说:“此时秋高气爽,街道上铺满金黄的落叶,凉风阵阵,落叶徐徐,再饮此清茶,当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白小满捂嘴偷笑,青阳小岑站起来,不苟言笑道:“子非兄果然品味非凡。”

    郁子非正要转过身来,陡然间变了脸色,露出意外又惊诧的神色,青阳小岑此时正好走到他身边,察觉到不对劲,刚问了一句:“子非,你怎么了?”

    随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神色也跟着大变。

    郁子非手一阵阵发抖,连杯子也拿不住,‘啪’地一声,杯子摔碎在地,红衣吓得赶忙站起来冲过去,握住郁子非的手,紧张地连声追问:“王爷,您没事吧?”

    郁子非却猛地抽出自己的手,一把推开红衣就冲下了楼,因为行动太过迅速,差点跌到在楼梯上,扶住旁边的墙才算站起来,不等身形稳住,就踉跄着继续向外飞奔。

    而且他刚才的力度太大,红衣又正好挡在路上,被郁子非推了个结结实实,冲劲太大,一下子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她哀怨地喊了一声:“王爷!”

    可郁子非早已发疯一般冲下了楼,又冲了出去,奔向街角处。

    白小满还从未见到过郁子非这番模样,一脸奇怪地看向青阳小岑,见他站在红衣旁边,并没有伸手,只是客气地询问:“红衣姑娘没有受伤吧?”

    红衣已经在嘤嘤哭泣,不等开口,青阳小岑就走到白小满身边,说:“咱们走吧。”

    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对红衣说道:“麻烦姑娘结一下账。”

    说完就牵着白小满的手向外走去,红衣一时傻了,见所有人都走了,整个包间里就剩她一人坐在地上,好不狼狈,于是站了起来,擦擦身上的灰尘,不甘心地跺了下脚,越发怒气冲冲,转身也跟着跑了出去。

    青阳小岑在郁子非身上如同装了跟踪器一般,明明已经见不到郁子非的身影了,他却七拐八拐地拉着白小满在街上跑,跑了两个街口终于寻得郁子非的身影了。

    白小满一边跑一边问:“郁子非这是发什么疯?我们要去哪里?”

    青阳小岑不回答,只说:“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在又穿过一条街,郁子非停下了脚步。

    青阳小岑拉着白小满保持在十步以外的距离,并没有躲闪,但也没有上前。

    白小满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郁子非前面,有一名黄衫女子,正与他面对面站着。

    白小满从侧面看去,郁子非一脸狂喜地望着那名女子,眼神里又夹杂了太多的痛苦,阳光闪过,似乎有眼泪的影子。

    白小满脑子忽然一闪,小声问青阳小岑:“她是秋离吗?”

    青阳小岑点点头:“是,看来你还不傻。”

    白小满还要说他,见青阳小岑表情也十分凝重,回想起他曾经讲过的,关于郁子非和秋离之间的往事,明白作为共同朋友的他,此刻心情一定很复杂,便没再说话。

    秋离站得腰杆挺直,目光如炬,此刻的表情与郁子非的截然相反。

    虽然痛苦和挣扎,但谁都能看出来,郁子非是太过激动了,以至于整个人陷在一种氛围里,浑身轻微地抖动着,他自己可能没有发觉,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白小满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歪头看了看青阳小岑,显然他也发现了。

    发觉到白小满的打量,青阳小岑转过头对她安抚地点点头,示意不要出声打扰二人。

    郁子非的脚像是黏在地上一样,每抬起一步都需要耗费尽全身的力气,以至于他迈起腿的瞬间,一下子苍老了一般,颤颤巍巍地才能继续向前,白小满只能从侧面去观察郁子非的神情,感受到他满满的不安。

    与他这种情绪形成强烈反差的就是站在不远处的秋离,一脸的冷漠,浑身上下透出的冰冷气息,冻得白小满都是一阵寒颤。

    都说爱的反义词不是恨,而是无视,可是秋离的双眼里,透出的不是波涛汹涌,但也绝对不是毫无知觉的疏离,而是另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郁子非艰难地走到她面前,还未站定,秋离高高扬起手,狠狠地,死命地,扇了郁子非一个大大的耳光。(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狼走天下吃肉,狗走天下****

    白小满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看着,都觉得耳边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她不自觉地抬起手揉揉自己的左半边脸,一歪头发觉青阳小岑也是一脸抽搐,显然他也被秋离的这一巴掌给扇晕乎了。

    郁子非的头保持着扭向一边的姿势,其实秋离动作并不快,以郁子非的身手完全可以躲开,他却没有,也许在心底深处,他是愿意受秋离这一巴掌的,那样他才会好过一点。

    秋离许是费了太大力气,打完他之后,胸口剧烈的起伏,脸上的神情也不似刚才那般冰冷如面具,而是满了愤怒,双眼燃起一团团火焰来,直直喷向对面的郁子非。

    许久,秋离渐渐恢复了力气,不再喘着粗气,郁子非才转过头去,半分笑容还未来得及绽放,秋离抬手,“啪”,又是一巴掌,不同于刚才那一下,这次她抬手稳准快,只是力道比刚才小了很多,郁子非望向她,神情却迸发出无尽的悲凉。

    第一巴掌,秋离打得重,眼神里还有恨,第二巴掌,力道轻了许多,甚至于郁子非脸上只有轻微地红印子,转瞬即逝,但秋离眼里刚才燃起的火却全部都已熄灭,这一巴掌的目的,并不在于泄恨,仿佛一个警铃一般,提醒着郁子非,他们之间如今尴尬的关系。

    郁子非脸上的悲伤越来越重,渐渐承受不住一般,低垂下头,双肩全部耷拉下去,压抑的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夹杂着眼泪的湿度。

    而秋离的眼神越来越漠然,听到郁子非极为小声地呜咽声音,她终于转身,大步离开,郁子非抬起头不甘心地追上去,刚走了两步,又挣扎着停下,在原地踟蹰,眼睁睁地看着秋离消失在街角。

    再也看不到秋离的背影,郁子非呆愣了许久,白小满见状,识趣地对青阳小岑做了个手势,便先行离开,只剩青阳小岑在他身后站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痛苦难耐的郁子非,只好无声地陪在他身边。

    站得腿都有些麻了,期间也有少量行人路过,郁子非都如同看不见一般,雕塑似的矗立在街头,青阳小岑时不时地将那些好奇看热闹的人赶走,继续守在他身边。

    直到青阳小岑实在看不下去,拍拍郁子非的肩膀,劝道:“木已成舟,事已至此,不要太过悲伤了,多保重。”

    郁子非无力地甩甩头:“你别管我,我想站着,不然,我不知道再干点什么别的,才能让我心里好受点。”

    青阳小岑见不得他这副样子,无情地打击他道:“你就算站到海枯石烂,又有什么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真是到死都放不下,要站也是去秋离家门口窗外站,让她看着,说不定十年八年的就能感动她,你站在这个犄角旮旯有什么用?给谁看?给路过的百姓还是地下的老鼠看?”

    郁子非仍旧站着没动,像是没听到青阳小岑的话一般。

    青阳小岑气得想捶他,伸了伸手,又放了下来,陪着郁子非又站了大半个时辰,风越来越大,大有变天的架势,青阳小岑抬起头来观察着天气。

    不远处白小满带着两件外套跑了过来,走到青阳小岑眼前,貌似对他说,其实说给郁子非听的:“真要是犯错了,能改正就善莫大焉,结果狼走天下吃肉,狗走天下****,换做我,这么多年心里放不下也放下了,还以前那德行,好意思说什么情深意长吗?”

    青阳小岑瞪她一眼,白小满放低音量,小声嘟囔道:“本来就是啊,安王殿下身边莺歌燕舞的,哪里是一心一意想寻一白首之人的良配呢?”

    青阳小岑问她:“你怎么又回来了?”

    白小满好大不乐意地说:“我等了好半天,见你还不回来,眼看快要变天了,所以带两件衣服和雨伞来,备用。”

    青阳小岑转过身为郁子非披上一件衣服,又将一把雨伞塞到他手里,正要走,身子还没转过来,郁子非手里的伞就落了下来。

    青阳小岑开始不耐烦了,虽然没用很大声音,但语气十分不佳:“我说你有完没完?秋离回来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干嘛一副她已经死了的模样?”

    郁子非这才出声:“你闭嘴!”

    青阳小岑气性更大:“你要是真心想挽回,就彻底改改你那毛病,秋离到底是女人,总归心软,而且看今天的样子,她明显也是放不下你,总好过你在这寻死觅活地要站死人好吧?”

    白小满拉了一把青阳小岑,小声嘀咕道:“别把秋离说得那么没出息,当年一小偷偷了我半年的积蓄,我再见他也没法平静,你难道还能归结于我没原谅他,所以就是还爱他?恨和讨厌一个人也可以是秋离那种反应的好吧?”

    青阳小岑一瞪眼珠子:“你给我少说两句吧!”

    “我就是看不惯郁子非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他真想挽回,为什么这两年还是这个臭德行?他难道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都只会将他跟秋离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远吗?”

    青阳小岑解释道:“子非也是个可怜之人,你就嘴下留情吧。”

    白小满见青阳小岑真心维护他,便说:“他现在这模样,我说什么也不会听到心里去的吧?”

    青阳小岑叹口气:“真是孽缘!”

    白小满不想跟青阳小岑因为别人的事而闹不愉快,所以只是心里说道:“作茧自缚,活该!”

    她虽然没说什么,但青阳小岑明显通过她的神情猜出此刻心中所想,又转过身去对郁子非说:“东西我给你留下,我们先走了,你要是实在想站着惩罚自己,只要你心里好受,我也懒得管你了。”

    说完,拉着白小满就往回走。

    过了两个街口,白小满问:“你说安王会不会还在那里啊?”

    青阳小岑摇摇头:“谁知道他呢。”

    白小满忽然想起秋离这号人物,问:“这个秋离不是去了滇城还是康城来着?怎么又回来了?”

    青阳小岑略一思索,才说道:“前段时间听闻秋离的祖父过世了,应该是为了此事回来的吧。”

    “不知道她以后还走不走了,或者是以后就长期留在锦城,不用去外地了。”白小满十分感兴趣地问。

    青阳小岑歪头:“你这是操得哪门子心?”(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整顿云裳坊

    秋离这种女子,性子之中固然有让人难以接受的部分,但白小满更欣赏她在这个时代的勇敢和坚持,想要结交她的心就蠢蠢欲动了。

    青阳小岑却兴致缺缺,无论白小满询问秋离家住哪里,现在的情况,等等任何消息,他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白小满气得威胁道:“你以为你保守秘密就万无一失了?我要是实在想知道,有的是办法。我劝你啊,趁我还好好问你的时候,赶紧说,不然,咱们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青阳小岑这才说:“我不是很喜欢你跟秋离有什么交集。”

    白小满不乐意了:“咱们虽然是夫妻,你也不能如此干涉我交友的自由吧?”

    青阳小岑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小满弯了弯眼睛:“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是怕我跟秋离接触时间长了,跟她学,以后不好对付是不是?”

    青阳小岑嗤之以鼻:“你再不好对付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再说,你还用的着跟她学?你原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白小满一听几乎要跳起来:“哎呀我去!你对我诸多不满,看来现在是想隐藏也隐藏不了了?来来来,继续说,我看你还有什么意见,都说出来听听,你随便说,反正我也不改。”

    青阳小岑瞪她一眼,白小满继续嘻嘻哈哈。

    “你跟秋离走得近了,子非这边多少有些不好交代,何况,她不一定久居,说不定过段时间又会离开,回到滇城。”

    白小满扒拉着手指头,一脸坚定:“就算她明天走了也没关系,我喜欢这种有血性的女子,也佩服她,特别想认识她,再说朋友之间,又不像爱人必须经常待在一起,分开就分开,我们可以写信保持联系。”

    青阳小岑见她说得坚决,哭笑不得道:“我看你对秋离比对我还上心。”

    白小满一脸得意:“你不都已经被我骗到手了吗?还用的着上什么心?”

    青阳小岑一瞪眼,白小满就笑嘻嘻地过去替他捏肩膀:“难得我在锦城想交一个朋友,你不会连这个也不同意吧?我虽然有你,可是还是很孤单啊,哪里像你,自小生长在这,你的朋友同窗童年的回忆都在这里,我可什么都没有。有些话题和爱好,只有女人之间才有得聊,跟你说不着。”

    青阳小岑犹豫着答应:“我考虑考虑吧。”

    第二天,白小满起了个大早,带着秋香和穆勒就去了云裳坊,方景琢早已经将消息传达了下去,上到账房,下到伙计都知道,白小满是他们的新主子,而且是他们老主子的老婆,所以个个精神抖擞的迎接她大驾光临。

    白小满一到那就不含糊,直接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包括装修装潢物件的摆设,在询问了老员工屋里摆设的原因和作用之后,白小满将之前自己的一些想法略微一调整,让大家赶紧动手。

    两个老员工有点不太明白,白小满将之前摆放布匹的桌子大幅减少的用意何在,白小满也不废口舌跟他们解释,只说:“按照我说得去做吧,之后在跟你们解释。”

    她性格确实有点刚硬,很多时候听不进去别人的劝,白小满也知道自己的这个缺点,但是这次的改动是经过她缜密计划过的,她相信好的装潢和摆设,一定会让店里锦上添花。

    虽然这是古代,但是经营的目的始终如一,就是最大限度的吸引顾客,让顾客觉得物有所值,这点道理,古今一致,不分彼此。

    即便她跟伙计们解释清楚,能不能理解她的意思还两说,更不要提双手赞同了,老员工经验老道,好就好在这里,但同时也爱倚老卖老,觉得在店里已经好多年了,卖出去的衣服比白小满见过的都多,凭什么要听她这个黄毛丫头的。

    而白小满最初的大幅改换,除了自己喜好这个原因之外,就是为了立威,不能因为她年纪小就轻视她,从装修开始,大大小小的事,她要给这帮人养成一个好习惯,就是一定不能不拿她的话当回事,执行力必须要足,很多企业就是这么内耗赔死的,下个命令半天都执行不了,底下的人根本不配合。

    白小满的原则也很简单,不怕你没有才华,但一定要勤快,不能有幺蛾子。

    白小满还特意让方景琢找来平日为清苑没少干新建修补房屋的人,让他们交一份设计图纸,为云裳坊的三位裁衣师傅,建立三间工作室,里面被收拾得干净卫生又温馨,需要的工具应有尽有,前台伙计们开始都嘀嘀咕咕的,方景琢过来回禀,白小满理都懒得理,只在房子完工前几天开员工大会时提了一嘴。

    设计者和剪裁者是一家成衣坊的最灵魂人物,如果没有他们,云裳坊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绸缎庄子,哪里能到了今天这种地位,锦城排名第一的云裳坊,达官贵人,名流商贾都以能穿到云裳坊的定做衣裳为荣。

    所以在一个管事的人提出云裳坊可以降低收费标准,争取大部分的普通百姓,让云裳坊继续做大时,白小满想都不想就否认了。

    想要从低端做到高端,太困难了,但是想要从高端做回低端,简直易如反掌。而放低姿态的云裳坊,也永远不可能比那些一直做普通百姓生意的店铺更便宜,到时候一直认可云裳坊身份地位象征的高端客户,很有可能觉得穿你的衣服不再体现自己的与众不同,而不再合作,那些普通百姓又觉得你性价比不高,这种丢了西瓜也捡不到芝麻的事,白小满才不去干。

    除了最开始的大篇幅整顿,其余事项上,白小满并没有插手太多,依旧延续以前的经营模式,只是跟三位裁缝交流很多。

    她来自现代社会,看多了明星穿衣秀和时尚杂志,会稍稍提一些自己的建议,在缝制衣服上面,但三位裁缝并不是全部都能接受,除了一位严师傅,表示可以尝试一下以外,其他两位,虽然尊她是老板,并没有做过多迁就。

    白小满也不气恼,这种手艺人,越是有本事才越是有个性,她虽然见的多,想法可能超前,但不代表比他们优秀。

    不着急,以后慢慢来,不管是哪个朝代的人,都需要有做出改变的决心,和引领潮流的步伐。(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反正我也不改

    忙着装修云裳坊,青阳小岑一连十多天,白天都看不见白小满的影子,晚上掌灯时分才见她回来,一进家门就钻进饭厅,对着满桌子好吃的狼吞虎咽,因为她曾经提议过,晚上不能吃太多,否则对肠胃不好,还容易长胖,但厨娘婶婶的手艺实在太好,不管白小满怎么克制,都忍不住多吃。

    所以,后来她想了一个办法,晚饭不许做得很油腻,尽量都是素菜加汤,如果实在忍不住就在吃饭之前先喝一大碗汤,这样即便吃得饱饱,一会儿也就消化了。

    青阳小岑见她忙着吃饭,也不多言,等到吃饱喝足了,两人手牵手去后花园散步时,才吐槽道:“你只接管了一家云裳坊,我怎么感觉比我这个清苑的老板都忙呢?”

    白小满撇嘴道:“那是因为我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啊,哪里像你,有方管家这么好的帮手。”

    青阳小岑笑笑,将她的手抬起轻轻吻了一下:“我不愿意你太累。”

    白小满露出幸福地笑容:“我不累啊,谁家工作不是早出晚归呢,再说,我只是在店里盯着的时间比较长,动动嘴皮子和脑子,具体活都是伙计们干的,跟他们比起来,我很轻松了。”

    青阳小岑将她耳边的一缕散发拨开,轻声说:“看你干得这么起劲,我也不忍心拦着你。”

    说完,两人手牵手继续走。

    夜晚已经很凉了,风吹在脸上,会忍不住打一个冷战,白小满裹紧衣服,将身体靠得青阳小岑紧紧的,青阳小岑干脆用自己的衣衫将她包住,紧紧搂住,从远处乍一看,好像连体婴儿一般。

    走到一处拱门前,白小满咯咯直笑:“你说咱们两家的后院偷偷开了个门,这算不算是私通?”

    青阳小岑手上加了力道,轻轻在她腰肢处捏了一把:“看来我早晚得把你的嘴巴封住。”

    头微微一低,马上就要亲到她的嘴,白小满却伸出食指“嘘”了一声,青阳小岑望向她,只见白小满一脸心痛地说:“我这房子还没住过呢,就白费了,直接被你的清苑给收编了,强行给改成了花园,跟你的后花园连在一起,好端端的一处宅子,被你直接当成青菜园子了,一想就心疼,你说我亏不亏?”

    青阳小岑捏捏她的鼻子:“你要是知道我把什么东西放到你名下,就不会这么说了。”

    白小满双眼冒光:“你给我买什么好东西了?快点说来我听听。”

    青阳小岑故作神秘:“看你表现吧。”

    正要抬腿继续往前走,白小满挣脱开他的手,跳到清苑跟叶宅之间相连的门口前,大声喝道:“站住,小子,赶紧老实交代,不然休想踏进叶宅一步!”

    青阳小岑听她声音洪亮,语笑嫣然的模样,格外娇俏,想假装生气也装不来,便问她:“让你好好表现,你就改拦路抢劫了?”

    白小满语调婉转:“对呀,客官您好好考虑考虑吧。”

    青阳小岑被她逗得笑出声:“好,我告诉你,不仅云裳坊,还有清苑名下的所有珠宝首饰行都转到了你名下,你现在已经是仅次于我的富人了,高兴吗?”

    白小满乐得咧着嘴巴哈哈大笑,用力一跳,窜到了青阳小岑的身上,双手捧着的脸来回揉搓:“不错啊,小伙子,知道孝敬你媳妇了啊,给我这么多好处,图什么呀?”

    青阳小岑的脸在白小满的手中惨遭蹂躏,也不气恼,由得她闹,时不时出声提醒:“你下手轻点。”

    白小满不理他继续团弄他的脸,青阳小岑也就不再说她了,见她那么高兴,也喜笑颜开地说:“我不是娶你了嘛!这是聘礼啊!”

    白小满笑得眯眯眼:“我可没往你要啊。”

    青阳小岑也端起架子:“难道你准备狮子大开口?”

    白小满‘切’道:“你态度有点不端正啊,你应该说,夫人在上,您要什么尽管说,我有的都给您。”

    青阳小岑望着她笑:“好,你要什么尽管说,我有的都给你,没有的你要了,我想办法弄来给你。”

    白小满低头,在他的额头处轻轻亲了一口:“我想要一辈子都跟你这么亲密无间,甜甜蜜蜜。”

    “好。”

    “别答应的这么快,时间那么久,谁知道有什么变数,没有完美的夫妻,只有共同成长的爱人,我们来个约定吧,要努力去维护我们的家庭,除非我们彼此不爱了,否则,什么也不能将我们分开,好不好?”

    青阳小岑神色动容,无比坚定地说:“好。”

    两人正你侬我侬地四目相对,几个做粗活的老妈经过,被沉默的两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后院进贼了,将手里的风灯举起来才看清楚是两位主子,立马低头行礼,白小满仍旧赖在青阳小岑的身上,将头埋在衣服里,青阳小岑脸色如常,吩咐道:“没事,你们都下去吧。”

    几名老妈子赶紧低头走开,走到远处才交头接耳,谈论刚才那一幕。

    白小满从青阳小岑身上下来,冲着他眨眨眼,提起气飞身上了树枝,抬脚踩了几步,就悄悄跟上了刚才那几人。

    虽然是窃窃私语,白小满离得不远,又运用了内功,也听到了七八分。

    等到折回原地的时候,见青阳小岑一脸无奈的样子:“你都为人妻了,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贪玩。”

    白小满指着远处的老妈们说:“难道你不想听听她们背后说咱们什么吗?”

    青阳小岑摇头:“不想。”

    白小满吐槽:“所以你这个人活得最无趣了。”

    青阳小岑拉过她,两人穿过拱门,走到叶宅的花园的凉亭里,才轻描淡写地说:“下人们,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主子的一些事,不过清苑的下人,嘴巴都训练过,说不出什么别的黑话。”

    白小满猛点头:“还真是,看来你这当主人的对下人知根知底呢,刚才几个妈妈,就是说咱们之间新婚燕尔,没说别的。”

    青阳小岑看着皓月当空,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当然不会告诉白小满,秋香曾经遇到过的那些人,也吩咐过她,绝对要保守秘密,不能让白小满知道,免得她心里添堵。而方景琢的办事效率向来又快又有质量,让他去清理清苑人的嘴,最放心不过。(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云裳坊装修完毕,白小满命人将定做好的展台摆放在屋子的最中间,放好了所有的东西还是觉得少点什么,转悠了几圈,才开窍,展台单独放着太空荡荡了,需要摆点什么物件,于是颠颠地坐着马车到了裕通当。

    想当初刚去裕通当的时候,她还不认识青阳小岑,如今再来,已经是裕通当的老板娘了。

    青阳小岑没有把裕通当以及粮行和钱庄给她,白小满不愿意去追问,因为在她看来,一个男人肯平白无故把家业给你这么多,已经十分难得,人不能太贪心,何况,她现在已经属于金字塔顶端的少数人之一了,何苦不满足?

    粮行钱庄和裕通当都是与朝廷联系密切的店铺,真要是给她,她还不愿意要,怕以后事多,这些也都是清苑的根基,白小满没有这个念想,去在清苑祖业上插一把手,她更愿意相信,青阳小岑是为了保护她,所以才只挑那些无关痛痒的盈利的店铺给她。

    裕通当的伙计们不可能都认识她,方怀山又在楼上,白小满也没打算招摇过市,于是她选好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让伙计结账。

    但眼前的这些文玩里并没有她第一眼相中,可以摆在云裳坊一进门显眼的位置,就对伙计提出要看大库的想法。

    伙计当然不肯,虽然觉得白小满的提议有点荒唐,但见她出手好像并不小气,也不敢怎么得罪。

    白小满见他做不了主,就直接对他说:“去把你们方掌柜的叫下来,我跟他说。”

    伙计没动身,正想找话茬搪塞过去,白小满不紧不慢地又说了一句:“去把方怀山掌柜的叫下来。”

    这句话说得简单,连音调也没有提高,伙计脑子却叮铃响了一声,不再拦阻,麻溜溜地上楼去了。

    没一会儿,方怀山就蹬蹬地下了楼,嘴里还不停地自省,说是疏于管教伙计,让白小满被怠慢了、久等了之类的话,白小满笑意盈盈地说:“方伯伯,您别这么说,按照辈分来说,您是长辈,我今日前来,也确实是没有看到特别中意的东西,这才不好意思打搅您,不然我就在楼下的外库里挑好东西走了。”

    方怀山摆手躬身,做出恭请的姿势:“夫人楼上请。”

    白小满看到刚才的伙计此刻耷拉着脑袋站在方怀山的身后,一点也不敢抬头看她,想必刚才被方怀山训了几句,心想,他也没错,也没怠慢自己,不过就是没想到,她也是位花得起大钱的主而已。

    想到这,白小满装作不经意地说起来:“我们云裳坊这两天就开业了,可是里面的伙计业务还不熟悉,回去我还要紧盯着他们呢,哪里像你的这位伙计,口齿伶俐,机灵懂事,让我好生羡慕,看来以后我还要多向方伯伯学习呢。”

    方怀山回头瞥了一眼刚才的伙计,脸上终于露出放心地笑容,谦虚道:“夫人年纪轻轻,好学上进,巧捷万端,老夫自愧不如,如今夫人只是刚接手,还不熟悉,假以时日,夫人了解之后,定会将云裳坊发扬光大,风光胜于现今的云裳坊。日后若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夫人尽管说,老夫定当竭力相助。”

    白小满在大库里跳来跳去,完全花了眼,反而不知道要哪一个,最后干脆选了那件一进门看见就挺喜欢的翡翠摆台。

    方怀山见她挑了这件并不是很贵重的东西,试探性地建议:“夫人不如再去里面看看是否有称心的,不用如此着急,慢慢选。”

    白小满多谢他的好意,婉拒道:“有时候第一眼看上的其实就是最喜欢的,不用看了。”

    走到柜台前,白小满停下脚步,问方怀山:“多少钱?”

    方怀山当然的客气了一番,白小满却坚持道:“一码归一码,既然打开门做生意,守的就是一个规矩,不然就会乱套,我是清苑的人也得该付钱付钱。”

    方怀山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赞同地点点头。

    白小满亲自将翡翠摆台拉到云裳坊,招呼着伙计们来搬下去,在大厅里摆放妥当之后,白小满十分满意地来回走动,一边走一边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边点头,自恋得不得了。

    门被打开,伙计们迎上前去,殷勤地询问着有什么需要,来人细声细语地说着想要衣裳的样式,白小满听见,觉得她的声音十分动听,转过身去想看看来人,一下子呆愣住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费劲巴力地跟青阳小岑打听关于秋离的消息,都一无所获,结果今天竟然在自己店里给碰上了,这让她怎能不欢喜?

    也许白小满自己没意识到,她的眼光太热切,以至于几步开外的秋离都被她吸引了注意力,向她看过来。

    白小满也不躲闪,直直走过去,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我是白小满,云裳坊的老板。”

    秋离脸上浮现意外地神情:“云裳坊的老板,不一直都是青阳小岑吗?”

    白小满呵呵笑起来:“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秋离带着打量的心思上下看着她,白小满任由她盯着瞧。

    “姑娘想必不是普通人,不然,有谁能轻易地从清苑手里分一杯羹呢?”

    白小满憋不住哈哈大笑:“哪里哪里,我没什么本事,不过凑巧,我是青阳小岑的媳妇。”

    秋离刚才脸上挂着一丝客套的微笑,在听完白小满这句话之后霎时全部都垮掉,神情变得极为冰冷,停了几秒,才看起来轻描淡写地问:“哦,是吗?原来您是清苑的女主人。”

    白小满等着她的反应,秋离渐渐直起腰板,声音客套:“我还有事,告辞了。”

    白小满迈了一大步挡在她面前,眼见秋离眼里流露出一丝戒备,白小满明白她的顾虑,赶忙解释:“我是青阳小岑的媳妇,我也知道你跟安王之间的事,但是我结交于你,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十分欣赏你,一直很想认识你,所以今日见了格外高兴。”

    秋离站住,又回身仔细看了一眼白小满,露出一个十分疏离的笑容:“多谢青阳夫人抬爱,秋离不敢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白小满见留不住她,也不好勉强,摸摸下巴,有点体会到了郁子非的憋屈感,跟这种女人相处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费脑子和费心。(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最不肤浅

    下午跟云裳坊的裁缝师傅开了个会,三位师傅一开始处在懵的状态中,不明白开会为何事,白小满简单解释,就是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下大事,她有命令会传达,师傅们有事可以回禀。

    坐下之后,白小满还看得到三位师傅脸上的不情愿,也是,她怎么说也是一介女流,还年轻,又是新官上任,在他们眼中,就是裙带关系呗,根本没什么威望,前些日子在云裳坊的大兴土木虽然积威不少,但也仅限于底下的伙计们,何况,只是表面上顺从,私下说多难听话的人都有,白小满早就料到了。

    眼前这几位师傅,都是云裳坊的老师傅了,资格最老,手艺最老,当然不把她这个老板娘放在眼里,白小满也不着急,先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将新一季度的衣服样式稍作调整,不出意外的,除了严师傅愿意尝试以外,其他的师傅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白小满也不跟他们啰嗦,将一张纸拿出来,说:“各位师傅传阅一下吧。”

    纸上内容只有几行字,说的是,以后云裳坊的裁缝师傅有基本工资,外加提成,谁设计的衣服销量好,谁就拿的银子多,卖的不好,也要适当扣钱,每半年评选一次,谁的累积销售量最高,谁就当设计主管。

    白小满还解释了下设计以及主管的意思,除了严师傅以外,其他两位老师傅的脸色相当难看,年纪最长的师傅一脸薄怒,正要开口,白小满逮着他大喘气的功夫抢了个先:“另外,我也会贴出布告去,招揽更多的有才华有手艺的裁缝,云裳坊想要做好,离不开几位师傅的付出,但想要做久做大,仅仅靠我们几个还是不够的。银两出的足够多,不怕招不到合适的人来。出台这些规定,也不过是想促进大家一起进步,相信在座的几位师傅在云裳坊待了这么久了,看待这里如同自己的第二个家,也希望它可以变得更好。”

    老师傅被她截了话头,听完她的一番话之后,想说的话也得砍掉一些,但还是有些不甘心,清了清嗓子,还是想高言一番,严师傅又开了口,表态道:“先生待我们向来不薄,夫人如今又提高了工价,可见对我等的照顾之心,我等定当竭尽所能,报效先生和夫人对我们的厚爱。”

    白小满目光和蔼地看向每一个人,又简单总结了两句,说:“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就去干活吧,散会。”

    老师傅最先站起来,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怒气冲冲地走了,另外一位也是一脸不满,只有严师傅对白小满点点头,才离开。

    等所有人都走了,白小满的脸冷下来,她才不在乎把这几个人得罪了,这些人年纪大了,是长辈不错,也在云裳坊待了快一辈子了,资格最老,但论资排辈的坏处就在于,有些人会倚老卖老,工作上不求新求变,只靠吃老本,打压新人讲排场干得最起劲。新来的干得比你多比你好,却无法上位,尸位素餐,占用资源。

    白小满倒并不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人,所以将待遇比之前还提高了一些,为的就是不让他们觉得她这个新老板故意要撵他们走,干得好,钱比以前还多,外加提成,但干得不好,也没有留下的必要的。年龄从来不是一个人偷懒的借口,只要你愿意好好干,体力跟不上,经验也足够,完全可以创造更多的价值。

    当然,真到了老到干不动的时候,她会给一笔养老费好好欢送。

    这样的政策一出,一些有心往上爬的人就会冒出来,比如这个严师傅。

    三人之中他年纪最轻,资格最少,白小满看过他们的设计和成品衣服,论手艺和速度,严师傅都是最棒的,同样往外卖,成交量也是最高的,但是那两名老师傅仗着资格老,一直联合起来打压他,所以严师傅纵然有心,也只能屈居人下。

    白小满并不害怕所谓的东郭先生与狼,她是做生意,又不是搞政治,有野心有能力的人很好,她求之不得,避免一人独大,将来生了歹心,掏空云裳坊,所以白小满决定更多的招募裁缝,分成不同的小组,存在竞争关系,但也一起成长。

    她不知道自己善不善于经商,暂时想到的也就是这些了,等以后遇到想不通的问题再去请教青阳小岑和方景琢就是了。

    这些想法她之前与青阳小岑讨论过,得到了他的赞同,所以实施起来刚强壮胆,毫不胆怯。

    忙了一天回到清苑,白小满累得直接躺在床上,青阳小岑还在书房跟方景琢处理公务,她就没过去,想着等忙完了,再一起吃饭。

    等着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时候发现屋里点起了蜡烛,青阳小岑身着紫衫坐在外间,正看着一本书,白小满没有出声,轻轻翻了个身,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翻了好几页书后,青阳小岑转过身来看她,发现她已经醒了,站起身走过来,坐在她身旁,白小满往里挪了点位置,拍拍身旁的床,说:“躺下,胳膊给我枕着。”

    青阳小岑脱掉鞋子,躺在外侧,伸出手搂着她,低声问:“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出声呢?”

    白小满往他怀里钻了钻,贪恋地说:“醒来看见屋子里点着蜡烛,光线特别柔和,你又坐在旁边,很有安全感,我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有点分不清现实和回忆,又舍不得打破这种美好,就偷看你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青阳小岑亲亲她的额头:“老实交代,是不是被我的背影迷住了?”

    白小满给面子地点头:“那是当然,我老公在我眼中最帅了。”

    “老公?”

    “就是丈夫的昵称,我家乡的叫法。”

    “什么叫在你眼中?”

    白小满将脸在他的肩窝处蹭了蹭:“我这个人特别不肤浅,最不在意的,就是人的外貌了,放心吧,你怎样我都不嫌弃你。长得帅有什么用?除了一开始看着养眼,时间久了再美再帅看得也没感觉了,但是灵魂精神上的东西就存在的比较久远了。你想一下,就算这个人长得再美,一说话,砰一声,给你一记标枪插心口窝上,你说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吗?”

    青阳小岑静静听她说完,眯起眼睛问:“说来说去,你就是在贬损我长得不好看,对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白梨花和她儿子哪去了

    白小满笑嘻嘻地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在我眼中你高大帅气又体贴疼人,是最佳丈夫的代表。”

    青阳小岑紧了紧手臂,不再跟她计较。

    白小满窝在他怀里,缓缓地说:“今天我看见秋离了。”

    “在云裳坊吗?”青阳小岑十分意外地问。

    “嗯,她应该是想买衣服吧,我见到是她,挺开心地跟她打招呼,结果她头也不回就走了。”

    青阳小岑思考了一下,问:“所以你回家才这么长吁短叹的?”

    白小满说:“嗯。你看安王吧,长得帅,身份尊贵,也是真心爱着秋离的,可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在意的东西不一样,所以就很难走下去。”

    青阳小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劝道:“不要为别人的事伤脑筋了,本来就不聪明,再分心思想别的,就更不聪明了。”

    白小满也不生气,双手捧着青阳小岑的脸,仔细打量着,被她看得莫名其妙,青阳小岑笑着问:“看我做什么?不认识了?”

    白小满露出开心的面容,回答道:“我在看,我的丈夫真好,可惜我没有亲人,都不能带回家去显摆显摆。”

    青阳小岑不防她说这番话,一下子笑出声,将她重新抱在怀里:“傻丫头,你才是我最大的福气呢,我没什么值得显摆的。”

    白小满指着桌子一个布袋,说:“我送你一份礼物,当做回馈,当然比不上你大手笔,但是多少是个心意。”

    “什么礼物?”

    白小满推推他:“你起来去拿吧,我睡了这么会子觉,觉得有点冷,不想出被窝。”

    青阳小岑抬高眼皮瞅她:“懒丫头。”

    白小满回嘴:“谁让你给我把被子盖这么严实的?都已经深秋了,当然冷。”

    青阳小岑嘴里不愿意,身体还是老实地起来走到桌子旁,从布袋里拿出一方纸。

    白小满努努嘴:“打开看看。”

    是一张地契,白小满已经将叶宅过到了青阳小岑名下。

    青阳小岑晃晃手里的地契问:“这是什么意思?”

    白小满回答:“清苑这么多年也没扩建,你们世家不贪心不求这些荣华富贵,我嫁过来了,也没带什么嫁妆,送你座宅子,将清苑的面积扩大一倍,不好吗?”

    青阳小岑走过来,坐在她身旁,拒绝道:“不必,清苑够住就不说了,要是我真想扩建,也可以再买地皮啊。”

    白小满将纸夺过来,塞进他的怀兜里,坐起来披着被子说:“给你你就拿着,给机会让爱你的人付出,也是一种幸福啊。”

    青阳小岑眼神笔直地照进白小满的眼睛里,许久才点头说道:“好。”

    白小满开心地钻进他的怀里:“你现在变得这么乖了,我还以为又要花很大力气才能说服你呢,省得我磨嘴皮子了。”

    青阳小岑搂住白小满,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来回轻轻摩挲。

    “只要是你开心,什么事我都同意。”

    白小满甜笑如蜜:“嫁给你真好,青阳,虽然我们都没有亲人长辈,但是咱们两个在一起,日子也挺好。”

    青阳小岑点头,握住她的手,想了一会儿,声音有点悠远地说:“关于我祖父的来历有很多传言,版本太多,我都记不住了,总之他是只身来到锦城,白手起家,一手创办了清苑,后来只认我父亲一个嫡子,我母亲身体不好,生下我之后就更弱了,早早地就去世了。父亲挚爱母亲,自从她去世后整日郁郁寡欢,年岁并不长也跟着去了,所以就只剩我一个人。按照道理来讲,我应该是有叔叔的,但是不知道祖父用了什么手段,让他的小儿子悄无声息地隐匿了,不光是我,就连父亲也曾经派人查找过,都一无所获,白梨花和她的儿子,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周围的人,除了真的有见到过他们以外,谁都不知道他们母子俩到底去了哪里。这些人,好像也只能证明,他们确实存在过,不是杜撰出来的人物。我父亲甚至猜想过,难道是祖父过世时,让他们母子陪葬了吗?”

    白小满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不会吧?你的祖父这么残忍?”

    青阳小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倒是有几分相信,若是祖父着了心魔,也说不定做出这种事来,但如此残忍之事,蛮夷之地尚存,祖父真能下得去手吗?何况祖父雄才伟略,凭一人之力创立清苑这个商业王朝,手腕和聪明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所以,祖父若真是想杜绝白梨花和她儿子所有的念想,让他们彻底从我父亲身边消失,也不是不可能的。”

    白小满认可道:“是啊,毕竟当初他那么深爱你祖母,两人的结局又那么凄惨,愧疚之情很盛也能理解,不过我还有个大胆的猜测,你要不要听?”

    “你说。”

    “你先保证不生气。”

    青阳小岑转了下眼珠子,拒绝道:“我不保证,你向来语不惊人死不休,谁知道一会儿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又是什么话?”

    白小满噗嗤笑道:“你还挺了解我啊小样!”

    “那是,我是你丈夫。”

    “其实我猜的是白梨花也许不守妇道,给你祖父戴了绿帽子了,所以你祖父才那么坚决的不让她的儿子出现打扰你父亲的清净生活。对你祖母再愧疚,孩子终究是亲骨肉,没道理让他见不得光一辈子啊,除非不是亲生的,还有深仇大恨,念在白梨花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给她们母子一笔钱,然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青阳小岑哭笑不得,捏捏她的鼻子,被白小满一巴掌拍了下去:“别捏了,我这高高挺挺的鼻子都被你捏扁了。”

    青阳小岑笑话她:“你鼻子肉呼呼的,哪里挺了?”

    白小满气得说她:“揭人不揭短!你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青阳小岑笑道:“你啊,整日里别把心思都放在别人的儿女情长上,秋离子非,还有我祖父祖母和白梨花之间的牵扯,就别操心了啊!净想这些糟心的事,能开心吗?”

    白小满拍拍胸脯:“就是因为看到他们的不幸,所以让我倍加珍惜眼前和你之间的幸福啊。你也不用觉得没亲人多可惜,人少事也少,人多事也多,到时候说不定更心烦,咱们这样多好,清净!”

    青阳小岑随手捞起一件外套给她穿上,说:“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你别把自己累着,以后再累到今天这样,我就不让你出门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应付各路牛鬼蛇神

    青阳小岑嘴上说着不让白小满花太多精力在云裳坊,身体上还是很诚实地帮助她,怕她没有得力的助手,特意从粮行派过来一位秦掌柜,来帮她打点大小事宜。

    青阳小岑亲自送人过来的,将白小满叫出去,详细介绍了一下秦掌柜的资料,说他为人厚道,又机智聪慧,不偷奸耍滑,管理手下自有一套准则,以后在大事小事上多与他商量商量,彻头彻尾的自己人,没有外心。

    白小满高兴地在青阳小岑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表扬他道:“今天送给我一份这么大的礼,昨晚上竟然一点口风也不透,跟我还藏着掖着啊?”

    青阳小岑睨她一眼:“早说了能有现在的效果吗?”

    白小满说:“昨晚说了说不定我一高兴还奖励你什么呢?”

    青阳小岑面色如常,声音却从嗓子眼里慢慢飘出来:“也对,你一高兴了,说不定昨晚上就会热情一点。”

    白小满脑袋转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一下子将头扭向一边,笑意从每个笑窝里流淌处理,啐了一口,骂:“斯文败类。”

    青阳小岑将头凑过去,眼睛看着远方,脸上严肃声音却轻佻:“晚上回去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败类。”

    白小满从牙缝里说:“滚~”

    云裳坊高薪聘用裁缝的消息一经推广,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应聘,白小满根据以前自己面试时候的经验,设计了十个问题,交给秦掌柜,她只是在另一个房间旁听,面试把关提问问题都由秦掌柜来做,另外应聘者还需要再展示他们的剪裁手艺,除了成品衣裙之外,当场简单缝制一件衣服,来展示手工技术和速度。

    到了下午,秦掌柜将他认为不错的人选报给白小满,由她做最后的决定。

    白小满仔仔细细研究了半天,终于决定留下三人,之前就已经配备好了三间工作室,大小装潢都比老裁缝的稍微差了一点,领着他们去看各自的工作室时,未见一人有不满意的表现,全都十分高兴。

    白小满先是给三位新人开了个会,简单讲了一下在云裳坊工作的规矩,还有工资的评审制度,三人都十分高兴得同意了。

    白小满看着他们麻利干活的身影,感慨新来的就是好啊,没那么多抱怨,工作还挺带劲。

    其实他们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孩子,以前各自在别的成衣坊工作,还有一个是小老板,但是云裳坊给的待遇要远远好于老工资,所以他们都欢喜无比,并不似已经工作了很久的老裁缝,待成了老油条,维持现状最舒服,提出变革对他们的挑战就很大。

    新来的裁缝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了,白小满晃晃脑袋,觉得松了一口气。

    秋香小跑着进来,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趴在她耳边说:“夫人,你猜谁来了?”

    白小满不配合,没什么语调起伏地问:“谁啊?”

    秋香不觉扫兴,仍旧一脸兴致勃勃:“谢孺人来啦!”

    白小满在听到这三个字之后,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下意识地问:“谁是谢孺人?”

    问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谢孺人,就是郁子非其中一名小老婆呗。

    秋香也是一脸的嗔怪:“就是安王府的谢孺人啊。”

    白小满没什么情绪地回答:“哦。”

    她这副冷淡的表情,激发了秋香的描述力,她表情生动地说:“谢孺人如今跟以前可不一样了,夫人没看到呢,她今天出门排场可大了,前呼后拥的,还有几个看起来是高官妻妾的女子陪同着,在前厅选着衣服,出手很是大方,看起来比以前美了不少呢。”

    白小满了然地说:“那当然,她重新得宠,地位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秋香口中说得美了不少,应该不至于,但是如今的谢孺人有了丈夫的宠爱,比以前要快乐得多,笑容不仅多了,也更自信了,所以看起来会比以前更有神采。

    秋香问:“夫人不去看看吗?”

    白小满摆摆手,一脸的兴致缺缺:“不去不去,自古女人堆就是是非之地,我躲还躲不及呢,哪有往前送的道理?”

    秋香见白小满不感兴趣,也就不多说了,正压转身出去,白小满叫住她,问:“谢孺人看见你了吗?”

    “没有,我刚才在后面的房间里,没出去。”

    “这就好。”白小满放下心来。

    秋香不解地问:“夫人,云裳坊现在的主人是你,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啊,再说,安王府与咱们清苑关系一直那么近,知道也是早晚的事,你怕什么呢?”

    白小满笑:“我一没偷,二没抢,怕什么?只是觉得事多,要是被她知道我在这,难免又要走过场,客气寒暄什么的,累得慌,今天上午已经死了很多脑细胞了,让我歇会吧。”

    秋香吓得问:“夫人,什么死了?严重不严重?”

    白小满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打个比喻。”

    怕什么来什么,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前面秦掌柜派人来通知,说安王府的谢孺人要见老板。

    白小满一脸厌恶:“见我做什么?不都说了前面的事你可以全权做主吗?见我难道就能打个粉碎性骨折吗?她谢家高门大户,安王府也尊贵显赫,从来不是缺钱的主,到清苑这买东西怎么就抠抠搜搜了?”

    伙计一脸为难,白小满说完了又后悔了,站起来说:“行了,你去忙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白小满站起身呆愣了几秒钟,平了平衣服上的褶皱,叹口气,秋香见她不情愿,劝慰道:“夫人,你如今成了云裳坊的话事人,以后这种场合肯定少不了的,可得想开点,宽宽心。”

    白小满认同道:“是啊,我的觉悟比不上秋香高,想出来做事,免不了要应付各路牛鬼蛇神,要是心态不好,说不定一句话不得当就给云裳坊甚至清苑,招来灭顶之灾。清苑近百年基业,可不能因为我不着调毁了。”

    话刚说完,白小满忽然想起了青阳小岑。

    她才当了几天的老板就有这种感慨,青阳小岑呢?一直以来她以为的故作忧伤,其实只是她的不了解而已。清苑的下属分支远远比云裳坊更多,青阳小岑需要担心和应酬的,不知是她的多少倍。(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重新得宠的谢孺人

    想到青阳小岑有时候展露的疲惫神情,白小满有种感同身受的痛楚,想想她还真是不解人意,没有安慰他就算了,还总是一副嫌弃得要命的样子,恨不得青阳小岑天天兴高采烈,跟打了鸡血一般。

    他的担子比自己重那么多,但都没有抱怨过,再看自己呢?遇见一个谢孺人就哼哼唧唧不情不愿成这副模样,以后还做什么?干脆关门大吉好了。

    眼前浮现青阳小岑的面庞,白小满一下子有了斗志,昂首挺胸,露出一个社交礼仪常用的笑容,转过头去问秋香:“笑得假吗?”

    秋香点点头:“特别假。”

    白小满弹弹她脑瓜:“不错啊,小样,进步了,不枉费我每天带着你出来长见识。”

    秋香歪头甜笑:“秋香多谢夫人栽培厚爱,定不辜负夫人一片苦心。”

    白小满看着她生机勃勃的脸,想起了方景琢那副兢兢业业的模样,戏谑道:“我看你跟方管家还真是一路人,你们俩都比我和青阳有责任心上进心,我们俩占着茅坑不拉屎,上天真是不公平。可是要是让我们把手里的东西都送给你们,又舍不得,小气又贪心,既想享受清苑带来的荣华舒适,又不想付出任何力气,哪有这么好的事呢?”

    秋香帮白小满整理好衣角,责怪道:“夫人你就是整日想得太多了,思虑过甚对身体不好,很损元气。”

    白小满见她对于方景琢这三个字并没有过多情绪,便问:“彻底放下了?”

    秋香眼里才闪过一丝黯淡,声音依旧明朗:“原本就没资格拿起来,说什么放下呀?夫人您就别打趣我了。”

    白小满正儿八经地说:“我才没有跟你说笑,我向来不主张什么随缘,那都是懦弱的人给自己找借口呢,不光是男女之间的事,世界上任何的事情,都是需要自己去主动争取的,你努力了,尽力了,得不到才叫认命,随缘?什么都没做,托着腮帮子望着窗外黄花伤感一阵子,就说什么缘分不够,命里无时莫强求,这叫懦弱。”

    秋香笑了起来,笑容格外灿烂:“是啊,夫人,我跟在您身边,一直在学着呢,不为难自个,有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我是真的不动那份心思了。”

    穆勒此时从后院进来,快步走到白小满眼前,低声问:“你还要多久回清苑?”

    秋香见穆勒走进来,瞬间低下头去,悄悄侧了一下身。

    白小满正跟她说话呢,将她的表现看在眼里,神思跳了一下,对穆勒说:“你来的稀奇,怎么过来了?打算一会儿就回去的,但现在有点事了,我得出去应酬一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所以定不下来具体的时间。”

    穆勒略一思索,说道:“好,那我等你。”

    说完转身才看家秋香,略一迟疑,然后对着她点点头。

    秋香脸微微发红,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悄悄挪了一下身子,将自己隐藏在白小满身后。

    白小满斜斜看向两人之间可疑的互动,十分不开眼地向旁边迈了一步,让穆勒和秋香之间毫无阻碍,她才不愿意当这个电灯泡呢。

    “秋香,我还有事,你带着穆勒去我的书房休息一下,等着我。”

    白小满吩咐完了才终于抬腿往前面走,穆勒却叫住她:“尽快结束,凡事小心。”

    穆勒很少有这种神经紧张的时候,白小满揶揄道:“你今天怎么心血来潮接我啊?神秘莫测的样子,反常得很呀!因为什么?跟我说说。”

    穆勒没有领会到白小满话里的另外意思,面色仍旧凝重:“早点解决完事情,我送你回清苑。”

    秋香也一直低着头,白小满知道他们二人都是脸皮薄的主,看样子关系应该是还没捅破,要是紧着说下去,场面有点尴尬,白小满虽然奇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两人是何时看对眼的,想着以后再细细盘问秋香吧。

    要是真成了,倒也是美事一桩,肥水不流外人田,无论是穆勒还是秋香,她都很看重,要是有一天秋香嫁人离开,或者穆勒娶亲搬到外面另立家室,她都舍不得,这样内部消化了资源,也不错,她倒是乐见其成。

    走到前面待客厅,门一开,就看见谢孺人正与周围的人说笑着,今日她身着一身桃粉色的连身长裙,外罩一件藕荷色对襟排扣小褂,显得整个人特别柔和。

    正如秋香形容的那样,谢孺人确实比以前漂亮多了,白小满这样一个外人从远处看起来,也被她脸上幸福开心的笑容所吸引。

    其实她真的没有变样子,只不过笑容多了,人也自信了,所以整体的气质就变得与众不同,果然,在爱恋中的女人都是美的。

    脚刚一买进去,谢孺人率先看到她,立刻笑逐颜开地说:“青阳夫人来了,许久未见,夫人当真是越长越可人了。”

    白小满行完礼,谢孺人亲热地说:“快起来,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多礼,倒显得我拿架子。”

    旁边一位穿翠绿色衣裙的女子连忙说道:“娘娘说哪里的话,咱们大家谁不知道,安王府的谢孺人最是体贴宽厚,别说对我们这些姐妹们了,就连下人一年到头在娘娘跟前当差都听不到一句重话。锦城里谁不知道,多少人巴望着能入安王府的门投在娘娘脚下当差呢!”

    另一位身穿红色的女子也接着说道:“是啊,要是说娘娘拿架子,那这世上可就再没有人平易近人了。大家私下都说,娘娘面相雅致,为人大度,有当家主母的样呢,成为安亲王府的王妃,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呢!到时候我们姐妹们可都要去恭喜姐姐呢!”

    这么一说,周围人都七嘴八舌说起来,顿时屋子里一片赞扬羡慕之声,离白小满最近的一名女子声音非常高,白小满想装作听不见都不行,只听得她高声道:“娘娘入府多年,与王爷仍旧情深似海,王爷对娘娘恩宠长盛,这等福气,是咱们求都求不来的呢!”

    白小满在心里大大地冷笑了一声,低下头去,怕自己面由心生,露出内心的情绪。

    谢孺人被人这么一夸,虽然嘴上说着大家说笑了,言重了等等,脸上还是挂满了开心地笑容,见白小满独自站在门口处,连忙站起来大步走到她身边,十分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说:“爱来来,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清苑的青阳夫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温饱问题

    屋里的人一开始都是用几分敌意和醋意的眼神打量白小满,嘴上说着认识清苑的夫人是多么的荣幸,眼里却赤裸裸地说着:“我倒要看看你好到哪里去,竟然能嫁给了青阳小岑。”

    白小满知道,青阳小岑虽为平民,与皇宫的渊源却使得他比一般的三四品大员都要尊贵,因为常见天子圣面啊,在锦城,你官再大没用,见面三分情,能见到皇上才是最牛的,所以权贵家的女子,有很多看中青阳小岑,想结这门亲事,与清苑成为了亲家,就代表整个家族与皇上有近了一步关系,财力上得好处就更不用说了。

    奈何他本人根本不接受,连皇上做媒都被他拒绝了,所以才稍微遏制了一下大家的热情。

    眼前这些个朝中权臣的内室,自然有的是小姑子亲妹妹什么的,沾亲带故的待嫁女子肯定不少,将眼睛放在青阳小岑身上的更不在少数,无数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青阳小岑这块肥肉呢,结果谁也没捞着好处,反而让凭空出现的这个白小满给捡了个现成的便宜,这让她们怎么能不咬碎了银牙,气得跺脚?

    所以承受这些目光洗礼是白小满早就料到的,她也不怕,看就看呗,难听的话那是肯定的,毕竟她确实不是倾国倾城的相貌,又不能跟这帮女人讲什么人格性格魅力,所以必定会被诟病,说什么走了****运,不知道用了什么魅惑手段才将青阳小岑哄骗到手。

    谢孺人一跟她说话,白小满就感受到了一束束没有善意的眼光,但因为谢孺人拉着她一脸关系亲近的样子,说话又亲密的很,众人才稍微收敛一点。

    谢孺人将身边的女眷一一介绍给白小满介绍,李员外家的夫人,孙公卿家的女儿,哪个王爷家的孺人,白小满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礼貌的微笑,虽然表面看起来在认真听她说什么,实际上脑袋嗡嗡响,白小满几乎什么也没听进去,原以为这样走个过场就行,结果谢孺人硬要拉着她闲话家常,从诗词歌赋谈到妻妾家事,白小满尽量不多说话,能用‘嗯’‘啊’解决的,绝不多说一个字。

    说着话呢,一名女子过来询问白小满清苑下支一些商铺的事,白小满抱歉一笑:“清苑的事我从来不过问,所以不清楚,目前只把精力放在云裳坊这边。”

    那名女子脸上露出很不高兴的神情,好像白小满故意不说似的。

    白小满转过脸来,对谢孺人一笑,接着低下头去把玩着青阳小岑送的玉镯,场面有点尴尬,但是她也没这个精力去打圆场,就这么着吧,谁攒的局谁负责,谢孺人都不急,她急什么。也许谢孺人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眼前这一帮莺莺燕燕原本就对白小满带有审视的意味,她们又不是什么亲朋好友,何必为了她来多说几句话呢?

    刚才问话的女子,此刻的眼神却变得有几分怜悯嘲讽之色,白小满抬头瞥见了,开始还不理解,后来想到,估计她是在看自己的笑话吧,心想着,你就算费尽心思嫁进了清苑又如何?你丈夫还不是防着你不信任你,什么都不让你知道。

    白小满忽的抬起头来,对着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环视一圈,大概是没料到她会有这种举动,原本偷偷打量她的人被她冷不丁一瞅,要么尴尬要么慌张地扭开头,场面瞬间变得滑稽。

    白小满几乎要笑出来了,最后将视线定在谢孺人脸上,白小满不得不佩服,到底是心机高手啊,所有人都做贼心虚地避开她的视线,只有谢孺人一脸自若,仍旧带着她标志性的和煦笑容,白小满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就是觉得谢孺人长相温良,但眼后却藏着一股嗜血的狠辣。

    也许她不是坏人,只是在这个环境下长大,她需要保护自己,又有几分聪明天分,利用好自己的外在优势,做的得心应手罢了。

    被白小满盯着看了一会儿,谢孺人不慌不忙地问起各位姐妹,今日挑选的衣服满意不满意,屋子里这才又热络起来,女眷们七嘴八舌地聊起今天的收获,白小满冲着谢孺人淡淡一笑。

    不知道为何,她就是不相信谢孺人会有这么好心,来替她解围。

    女人嘛,一谈到穿衣打扮都有说不完的话,众人刚才买的衣物都不少,白小满说了两句客套话,说谢谢大家对云裳坊的支持。

    谢孺人突然出声:“咱们姐妹们一会儿还要去庙里上香,毕竟锦城刚遭遇战乱,死了很多的无辜百姓,咱们几个也算是尽点心,多为死去的人祈福吧。带着这么多东西实在不方便,不如劳烦青阳夫人派人将衣物送到府上,如何?”

    白小满稍微迟疑了一秒,才开口说道:“好。”

    郑王爷这一造反,打了一天一夜的仗,虽然说是速战速决,但是死伤人数也十分惊人,尤其靠近城门的一些商户百姓,家都被毁了,损失最严重,多数人无家可归,吃饭温饱都是问题,她们要真是有心何必买这么多金银首饰衣裳装饰,省下点钱去救济百姓不是更好吗?

    云裳坊修葺花了白小满不少银子,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样有钱,可以自行恢复元气,清苑最近拿出多少钱来放粮施粥,就是想着能尽自己的能力做一点实事就做一点。

    朝廷派人安顿,可终究精力有限,不能兼顾到每一个人,连她这种不怎么善良的人都不忍心见百姓流离失所,在云裳坊周围设立粥点,帮助那些个无饭可吃的人。

    去一趟寺院,扔几个香火钱,除了博个好名声以外,对这些百姓有什么帮助?

    丫鬟们立马将自家主子看好的衣物送过来,放到白小满身旁的桌子上。

    白小满拦住前几名丫鬟:“慢一点,你们这样放下,我都不知道是谁的衣物,到时候送错了怎么办呀?不如众位夫人姑娘将自己的东西打包好,留张名条,这样就不会搞混了。”

    众人一听,说好,纷纷按照白小满的提议去做,其中两名女子说:“我们家离云裳坊最近,就不用再留名条了,青阳夫人费点心。”(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谢孺人重新得宠

    白小满脑子一下子卡壳了,因为她压根就不知道眼前这俩人谁是谁啊?刚才谢孺人介绍的时候,她就是走马观花,根本没用心记,所以现在人家单独跟她说话,她都无法应答,难不成她要用‘你’或者‘那个谁’来称呼对方吗?

    她下意识地将脸扭向谢孺人,希望她可以帮下忙,不凑巧的是,谢孺人此刻正好转过身去与旁边另一位女子聊天。

    白小满站起来,对刚才跟自己说话的这名女子说:“十分抱歉,还请夫人见谅,我这种小家小户出来的女子,还没见过如此大的阵仗呢,满屋子都是官员的家眷,身份尊贵,所以刚才娘娘介绍的时候,我一时紧张,没记全,请问您是哪位家的夫人?”

    她这么明大明地承认自己没记住,反倒逗笑了这位女眷:“青阳夫人倒是实诚。”

    白小满歉意地笑笑:“我初来乍到,对锦城人情风貌都不熟悉,夫人见多识广,地位显赫,还望夫人不要跟我这种平头小民计较。”

    对方一听,笑了出来:“我是李员外家的表妹。”

    松了一口气,白小满让丫鬟们将东西带好,送出去交由伙计送回府上。

    送走了谢孺人,白小满才发觉,自己做得真不够,她抱着混的心态,差点得罪了人,她们虽然没有掌握生杀大权,但是要是弄得不开心,背后搬弄几句是非,吹几阵枕头风,朝廷上叫得上名号的人物要是不乐意了,也够青阳小岑喝一壶的。

    只是谢孺人这番到底意欲为何呢?她既然是郁子非的爱妾,就应该知道她的丈夫与青阳小岑关系多么亲近,要是青阳小岑有点什么事,郁子非会是第一个操心出力的人,她这是何苦呢?

    而且她与谢孺人之间,貌似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吧,只不过,也绝对不是一边的人,还险些坏了她的大计,难道她是对此怀恨在心?

    要真是如此的话,谢孺人这个女人也真是太恐怖了,心胸狭窄心机深厚,当真不可交,更不能得罪。

    白小满揉揉眼睛,这么她来到锦城遇到的都是这种难缠的角色呢?再想想,也就释然了,跟青阳小岑在一起,免不了的。

    用不着埋怨,即便她没有一开始就认识青阳小岑,结交的人都是普通人士,也不见得会简单到哪里去,人性都是相似的,电影中不是都说了吗?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同的是,普通人在意的都是利益长短,而这些人,每天手中所流经的,都是性命攸关。

    白小满胡思乱想着,检讨自己自从来到锦城以后,犯了很多错,来到这个时空后,开始的日子她谨小慎微,一言一行都万分小心,生怕一步差池小命不保。

    也许是前期压抑太久,离开了苍国,反而一下子松懈下来。看来以后还是要打起精神来,不然,就只能乖乖回去做青阳小岑的小媳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回到休息室,带上穆勒和秋香,一起回清苑。

    穆勒和车夫坐在外面,白小满和秋香坐在马车里面,白小满乐呵呵地问她:“刚才出去干嘛了?不是让你招呼下穆勒吗?”

    秋香脸上红扑扑的,小声说她:“夫人,您就别拿我说笑了。”

    白小满眨巴眨巴眼睛:“好,我不说了,省得你总跟煮熟了的螃蟹似的。”

    秋香双眼放光地说:“夫人,我刚才去找谢孺人底下的随行丫鬟说话去了,以前住在安王府的时候,我们打过几次交道,能说得上几句话,这次见了就聊了一会儿。”

    白小满见她一脸献宝的架势,鼓励道:“所以呢?”

    “要说夫人聪明呢,我是听她说起来才知道谢孺人重新得宠的事,可夫人刚才还没见着她们人就这么说了,我当时都吓着了,夫人您也太厉害了。”

    秋香一脸崇拜。

    白小满好笑地说:“好歹你夫人我也是经过甄嬛传和宫心计的洗礼啊,再加点聪明才智自学成才,有点道行能占卜出来她的运势。”

    白小满见秋香两眼陀螺似的迷茫样,重新解释说:“我猜的,谢孺人再厉害,不也就是个普通人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做了一些事被我知道了,所以推断出来,她肯定会在安王府重新成为红人。”

    秋香感慨一下:“还是夫人好,先生不娶妾,只有您一位,就没得这些糟心的事。”

    白小满眯起眼睛笑呵呵的:“那是。”

    秋香一脸的八卦,白小满没好气地说:“想说什么就说吧。”

    秋香从谢孺人的丫鬟那听来许多关于安王府的事。

    白小满离开之后,宋儒人跑到谢孺人那里大闹了一阵,奈何谢孺人平时柔柔弱弱,关键时候还真不掉链子,手下一帮丫鬟老妈子愣是将宋儒人的人给牢牢挡在了门外,郁子非回来之后,替她解了围。

    受了委屈的谢孺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更没有要挟郁子非替他做主惩戒宋儒人,只一个劲地强调,是自己做事不周全,惹怒了宋儒人,郁子非看在眼里,对她怜爱万分。

    郁子非素来好性子,又考虑到宋儒人刚刚小产,身体正需要好好调养,不忍责罚于她,虽然没有过于严厉的苛责宋儒人,但在之后的日子里却用行动很好的弥补了谢孺人,谢孺人的院落,由从前的门可罗雀,到后来的熙熙攘攘,郁子非隔三差五都会去她的房里歇着,时不时带点首饰点心回来,谢孺人温笑结语,很多时候能宽慰郁子非的心。

    郁子非甚至有点后悔,这几年为何会如此冷落谢孺人。

    说到这里,白小满冷不丁地讽刺道:“他有眼无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秋香不受影响,继续讲述这些事。

    与谢孺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宋儒人日渐被冷落,原本她性子就张扬无度,以前有谢孺人在旁边时刻提醒点拨,她还能说得过去,如今谢孺人虽然不与她撕破脸,但明里暗里都不肯再与她有任何交流。

    宋儒人气急一再找到谢孺人院落去闹,开始几次是谢孺人的手下挡在外面,后来郁子非也派人拦着,并将宋儒人底下的人削减了一半,只留下最基本的配置,这下宋儒人即便想闹,也成为光杆司令,有心无力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女人为难女人

    白小满冷哼着:“是啊,宋儒人虽然性子泼辣,也不至于傻到那种程度,亲自去跟谢孺人的奴才火拼,掉价不说,也不是对手啊。”

    秋香点头说:“是呢,所以宋儒人就学谢孺人啊,去安王面前闹,开始安王还安抚她,结果宋儒人哭哭啼啼十分不像个样子,后面几次安王就不太愿意理睬她了。”

    郁子非的性子,其实很是凉薄,遇到让人伤脑筋的事,他一般都采取消极对待的方法,这让白小满十分膈应,觉得他不爷们。

    宋儒人那种激烈又低端的处理问题方法,自然是让郁子非越来越心烦,能不见她就不见,连带着宋儒人在安王府的地位也一落千丈,虽然还顶着一个孺人的名分,但实际上,也就相当于府里稍微有点脸面的侍妾一般,不同的是,侍妾还能遇而不遇地见上郁子非一面,而如今的宋儒人想再见他一面,难如登天。

    没了郁子非的宠爱,加上平日宋儒人的为人,上上下下没有不得罪过的,偏生她性子要强不服软,仍旧时时刻刻拿着孺人的架子,以前她得宠,所有被她欺压的人敢怒不敢言,现在一朝失势,当真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谁还愿意看她脸色,受她的气?即便明面上不敢公开跟她撕破脸,但是背地里穿个小鞋还是可以的,报一下曾经的小仇小恨。

    当年风光无量时,宋儒人也不曾想到,与她相交甚笃的美人侍妾们,如今都反目,见到她也不再似从前那般低眉顺眼,个个都跋扈起来。宋儒人一边骂着她们忘恩负义,一边哭诉着郁子非被贱人蒙蔽,谢孺人是条不叫咬人的恶狗,这种话传到谢孺人耳朵里,以她的涵养自然是不生气的,至多在众位姐妹面前长吁一口气,说什么造化弄人,误会难消的话。

    看起来安王府的一把手谢孺人什么也没做,甚至一句重话都没说过,任由宋儒人撒泼放肆,但宋儒人在府里的日子却越发艰难。

    而一向温和无害的谢孺人,在不得宠的时候尚且能坐稳孺人之位,更遑论如今有了郁子非的宠爱加身,她不骄不躁,将周围经营的一团和气,平日里与安王府走得近与不近的人都开始有了来往,她也处理的得心应手。

    所以现在锦城的贵妇圈里,谁人不知谢孺人的大名?谁人不赞叹她的贤良温顺?

    白小满一边听一边心里明镜似的,她没死在谢孺人的手里简直命大,以后还是少跟郁子非有来往的好。就算郁子非再好,也架不住他有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宠妾啊,宋儒人出身相貌处处都比她强,入府之后也是专宠的待遇,都没能把她怎样,到头来反被她给扳倒得如此彻底,看来以后的安王府,谢孺人是稳坐头一把交椅了。

    秋香后面又零零碎碎地说着一些话,无非是郁子非外面的艳桃花如此之多,以前宋儒人得宠的时候,她采取的都是强硬措施,有时候不等外人找上门来,她听到风声主动出击,所以那段日子郁子非有个善妒的妾,传得沸沸扬扬的,只是当年她明艳娇媚,即便惹得郁子非不高兴了,哄几句撒个娇,再收敛一下也就过去了。

    如今手握实权的谢孺人与宋儒人却是完全两种风格,从来不主动过问郁子非的风流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等着别人找上门来,她再见招拆招。

    曾经让宋儒人头疼的风尘女子,几次出手都没对付得了,还被郁子非申斥,说她没有容人之量。前几天竟然找上门去,结果被谢孺人几句话打发了,哭哭啼啼地走了,说来也奇怪,郁子非之后丝毫没有责怪谢孺人,也不知道谢孺人是怎么描述的,有这本事,大事化小,反而让郁子非收了心,打那之后,几乎没再与那名女子有过瓜葛。

    白小满心神一动,问:“那名女子叫什么,知道吗?”

    秋香想了想,说:“名字还挺特别的,叫什么红娘还是紫衣来着。”

    “是红衣吧?”

    秋香连忙点头说:“就是就是,叫这个名字。”

    白小满思索了半会子,注意力却没放在谢孺人身上,她的精明才智自己早就见识过了,但红衣的蠢,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这个红衣脑子不太够用,还是不聪明,远不如若云。”

    “若云又是哪个?”秋香问。

    白小满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就是纠缠青阳的那名歌姬呗。”

    秋香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闷吭半天,气愤愤地骂了一句:“真是不知羞耻!”

    白小满呵呵道:“若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对付青阳上,这个红衣呢,却跟郁子非的女人们斗个没完没了,有句话不是说,聪明女人对付男人,笨女人才为难女人呢。”

    秋香不以为然:“夫人你还夸她?”

    白小满鼻子里出了一口气:“我只是陈述个事实罢了,又没说我多喜欢若云,只是提醒我自己,这个若云,是个狠角色,以后,说不定我还真得跟谢孺人学学呢,怎么无声无息地消灭这种人。”

    秋香嘿嘿笑:“夫人用不着苦恼,先生都不会让这种女人来烦恼夫人您呢。”

    秋香满意地点点头:“女人不狠,地位不保。青阳的心意是他的,我还是得做好防范工作,以后遇到这种事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不过我猜的,青阳不敢让这些女人出现在我面前是为她们的人身安全着想,要是说错一句话,惹怒了我,说不定我的剑就出鞘了,到时候她们小命都不保呢!”

    秋香狂点头:“就是就是,夫人还有一身武艺呢,总不会吃亏的。”

    眼看着清苑大门出现在眼前,白小满若有所思地说:“不过,真要是到了需要我自己动手的地步,我跟青阳之间,也当真没的意思。”

    秋香轻轻拍了拍白小满的手,说:“夫人,不会的,先生对您的心,我们这些外人看得清清楚楚,看您的眼神,就不是普通人能做的出来的。”

    白小满咯咯笑了:“小样儿,跟姐姐我这么久,还学了点眼力见啊~”

    秋香捂嘴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楼宇到底什么心思

    一下车,穆勒就打开门,一脸严肃,白小满见他如此,戏谑道:“干嘛臭着一张脸?都到家了,难不成还有刺客?”

    穆勒嚯地抬头,压低声音道:“赶紧回府。”

    穆勒今日已经第三次露出这种表情,白小满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二话不说,拉着秋香就冲进了清苑,问下人青阳小岑在不在,得到他并未在家的消息,白小满面色越发凝重,对穆勒说:“来书房一下。”

    其实白小满是不介意跟青阳小岑共用一个书房的,但是青阳小岑嫌弃她吵闹,而且只要两人在一起,他都无法工作,要么白小满缠着他一起下棋画画,要么就是笑闹着最后他们就纠缠到了床上,所以青阳小岑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不声不响地给白小满重新收拾出了一间书房,各种设施几乎照搬他的书房,除了在休息的床旁边多加了一个躺椅。

    白小满第一次见的时候,高兴坏了,在自己的书房里上蹿下跳,明明是熟悉的东西,她却像是没见过一样,东摸摸西碰碰。

    青阳小岑当时还好大不乐意,抗议道:“是我给你准备的书房,应该感谢我,瞎摸什么呢?”

    白小满歪着头看过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用心,你不就是不舍得跟我平分你的书房吗?嫌我碍事。”

    青阳小岑边点头边说:“嗯,真有自知之明。”

    穆勒走进来,门还没关,白小满一点没有拐弯抹角,劈头问他:“楼宇派人来了?”

    穆勒站定,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白小满着急:“你是不是希望我被他抓回去,再被当成物件随意摆弄?我落得那个下场,你开心吗?”

    穆勒断然否认:“你别说得我那样黑心肠,我当你是主人,总是希望你好的。”

    “那你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我现在在锦城,过得很安心快乐,我不想早早结束这种日子,我才安稳了没多久,你就当帮帮我的忙,别让一切结束得太快行吗?”

    穆勒低下头,眸色越来越沉,用压抑的声音说:“我想你暂时是安全的,什么也没发生,只是穆野传信给我了,询问你的近况。”

    白小满的神情却丝毫未松动,等着穆勒继续说下去。

    穆勒没再开口。

    白小满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子,自言自语道:“穆野为什么会无缘无故问起我来呢?不对,他不会没有缘由这样做,他能问出口,肯定是楼宇指示他什么了,楼宇到底什么心思呢?我都离开这么久了,他还不肯放过我吗?”

    穆勒有点看不下去了,劝解道:“主上未必对你有歹意,你何必如此惊慌?”

    白小满转过身去,一脸不可名说状:“不管楼宇对我怀着什么意,只要他不愿与我各自天涯,我就永远不会有安生的日子过。”

    穆勒难得尖锐:“你自己也清楚,背叛了主上,对吗?”

    白小满大怒,声音陡然间高了八度:“穆勒够了,这个话题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之前我让你表态,要么忠于我,以及我所钟爱的人,要么就离开,你没有说话,但也没有离开,我认为你默认了自己以后都要忠于我。现在看来,你之所以留下,就是为了有一天楼宇有需要,你可以策应他,对吗?”

    穆勒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白小满气极:“穆勒,我没有逼你背叛楼宇,可你也应该有最基本的道德观念吧?我对你一片真心,从不隐藏什么,你难道非要留在我身边当一颗定时炸弹,当楼宇的细作,关键时候背叛我,给我致命一击吗?”

    白小满几乎用吼着说完这段话的,话音未消,气喘吁吁,她怒气冲冲地瞪着穆勒,等他给出一个答复来。

    穆勒在她的注视下,慢慢低下了头,声音小如蚊蝇:“好,我离开,如果你能安心地话。”

    白小满应该感到宽慰和放心,但是她却有点想要哭,明明是她逼着穆勒做不到背叛楼宇就离开,可当他真的如自己所愿,给出这个承诺后,白小满心里的失落一波一波涌来。

    在她的下意识里,始终认为穆勒是不会离开自己的,就连青阳小岑都没办法保证时刻将她放在第一位,永远在她身边,可白小满却最笃定,穆勒一定永远都在她身旁,遇到任何危险,穆勒都是她最坚固的倚靠。

    比如今天,她非常害怕,特别想扑进青阳小岑的怀里,可是他却有事要忙,无法见到面,白小满肝肠寸断地担心,青阳小岑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由楼宇精心安排的意外。

    如今,一直在身边的穆勒也要离开了,白小满啼笑皆非地发现,原来人生难免聚散离合,这句话是如此真切又残酷。

    情感上,白小满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穆勒说,或挽留或叮咛嘱咐,但理智却一遍一遍告诉她,什么都不要说。

    白小满忍住心地涌起的巨大失望,对穆勒挤出一个微笑,当然此时的她笑起来很难看。

    “好,我给你拿银票。”

    穆勒一下出声,叫住了她:“小满。”

    白小满站住,浑身僵硬,他从来没有叫过自己的名字,甚至没有喊过她,哪怕是连没有称呼的‘哎’‘喂’也没有,他们之间如果有话要说了,直接就开口点题,绝不拖拖拉拉。

    所以这几年,穆勒是陪伴她最长久的人,白小满却从未从他口中听到过属于她的称呼。

    “小满,我什么也不要,你好好保重,一定要保重。”穆勒一如既往的清清淡淡语气,白小满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声音哽咽:“谁要你管?我有青阳,还有秋香,该是我叮嘱你照顾好自己才对。”

    提到秋香,白小满忽然转过身来,盯着穆勒的眼睛问他:“你走了,秋香怎么办?”

    穆勒眼波未动:“她的以后,原本就与我不相干。”

    白小满惊奇地问:“难道你们之间没有彼此爱慕吗?”

    穆勒一脸诧异:“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白小满毫不隐瞒,直接问:“我自己看出来的啊,你这个人,我就不说了,秋香对你,绝对是有心思,你呢?难道一丁点动心都没有吗?”

    穆勒看向白小满的眼神十分奇怪,似乎充满了怜悯,又充满了难以置信,以至于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离开了,让白小满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穆勒真的离开了

    穆勒当天夜里就离开了,悄无声息的,谁都没有留意到,除了白小满。

    萱草来回复说青阳小岑派人回来传话,今晚有事晚点才能回来。

    白小满饭也没吃,就坐在房间里,不知道是在等青阳小岑,还是在等穆勒。

    最终皓月当空时分,青阳小岑仍旧未归,白小满关上窗户,挡住猎猎秋风,独自坐在床上,感官整体都在屏息以待。

    一阵极轻极轻的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衣角的飞舞声,这种音量,普通人根本听不到,即便练过武功,内功修为不够的人,也是难以发觉。

    声音越来越近,白小满判断,应该已经到了自己的房门外,来者内功轻功都十分了得,但是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外面的人,是穆勒。

    白小满紧盯着房门,她不知道一会儿见了穆勒该说点什么,晚饭前,她原本整理了一大包金银玉器和银票,想要给穆勒送过去,拎起来掂量了两下,觉得太沉,出门在外不方便,尤其不适合穆勒这种行踪飘忽不定的人。

    最后她将所有的东西都放下,回身从银匣子里又抽出一把银票,攥在手里,轻轻飘飘的,方便又实惠,白小满傻笑了起来,走到穆勒门前,轻轻推开一道门缝,塞了进去。

    她与穆勒之间,向来有一说一,白小满来自另一个世界,与所有人交流,都有那种无法横亘的鸿沟,可是与穆勒的相处,却十分舒适,一来穆勒平日少言寡语,一旦开口也都是直奔主题,从来不拐弯抹角,二来,穆勒是她的贴身侍卫,白小满对他很是信任。

    如今,却要借助这种方式,才能将心中的不舍和惦记宣之于外,白小满在穆勒的门口呆愣着站了一会儿,回过神来,趁着穆勒还没有发现,匆匆离开了。

    此刻穆勒就站在她的房门之外,跟之前她在门外的情景一模一样。

    白小满这才明白,其实当时穆勒也是知道的,只不过没有拆穿而已,或者也跟现在的自己一样,在等待他能主动走进来。

    过了许久,白小满的思绪已经跨过了千山万水,等到再转回到眼前时,门外已经听不到半点声响了。

    白小满一直如同灌了铅的腿一下子弹了起来,她冲到门口一把拉开门,一阵凉风吹进来,门廊下,庭院里都空无一人。

    白小满麻木地走遍每一个房间,又到穆勒曾经住过的房间转了一圈,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找了个遍,才终于疲惫地坐在门槛上。

    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意识到,穆勒不在了。

    她时不时回头望一眼,屋子里依旧空空如也,一直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白小满才后知后觉地想要哭,她终于明白,穆勒不会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她的身边,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有他的陪伴了。

    来到这个时空,除了自己的影子,穆勒是待在她身边时间最长的人,虽然他们不曾亲密无间,却很多时候形影不离。

    白小满曾经在楼宇背叛自己的时候,迁怒于他,不断地赶他走,即便一次次地告诉自己,穆勒不代表楼宇,可是也有太多次她控制不住自己,将无名的火发泄在穆勒身上,尤其是刚离开苍国的那段日子。

    后来时间久了,白小满心里的伤已经好了一些,才算是与穆勒恢复到了从前的相处状态。

    那时候白小满不觉得穆勒的在与不在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反正他不做暗卫之后,存在感也没有强烈到哪里去,仍旧是可有可无的样子。

    而今,穆勒真的离开,白小满才无法抑制地哭出来。

    她将头深深埋在胳膊弯里,无声地哭泣着,眼泪湿透了衣袖,听到远处一阵疾走的脚步声,冷不丁坐直身体,望向院门,一个身影飘进眼帘,白小满却哭得更大声了。

    她以为是穆勒,其实只是青阳小岑回来了。

    青阳小岑大步奔过来,蹲在白小满眼前,关切地问:“怎么哭得这么伤心?谁惹你了?”

    白小满原本小声地抽泣,一下子放开了嗓子,抱住青阳小岑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哇哇大哭。

    青阳小岑维持着蹲立的姿势,一只手抱住白小满,另一只手不停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哭了好一阵,白小满才渐渐停了下来,情绪稍微稳定了点,只是还在抽抽搭搭的,青阳小岑慢慢直起腰来,柔声问:“还难受吗?”

    白小满带着哭腔说:“嗯,很难受,还是很想哭。”

    青阳小岑揽住她肩膀,将她半抱着半拖起来:“你哭没问题,只是,不能再坐在地上了,天气这么冷,地这么凉,咱们到屋里去。”

    白小满将下巴搁在青阳小岑颈窝处,跟个无骨虾似的,青阳小岑叹口气,就着劲将她抱在胸前,转身向卧房走去。

    将白小满放在床上,青阳小岑帮她脱下鞋子,一摸,两个脚都冰凉,扬声道:“萱草!”

    萱草应声进来,青阳小岑吩咐道:“去端来一盆热水,再让厨房送来一碗热汤。”

    将双脚泡进热水里,白小满冰凉的双腿才渐渐有了知觉,浑身的血脉也终于重新流通了。

    青阳小岑将老鸭汤吹得不太热了,递过去,叮嘱说:“多喝点。”

    白小满接过来,一勺一勺地喝着,才有气无力地说:“穆勒走了。”

    青阳小岑抬眼,十分奇怪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今晚早些时候,你还没回来。”

    “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吗?”青阳小岑问。

    白小满点点头:“志不同道不合,各为其主,所以就一拍两散了。”

    一边说着,白小满挤出一个笑容,她原本想做出十分潇洒的样子,哭了那么久,这事就算翻篇了,可是刚扯出一点笑意,一阵心酸的感觉随即蔓延开来,白小满摈了一下鼻子,用手拨开腮旁的两滴泪。

    青阳小岑用手揉揉她的头:“你是担心没了穆勒以后无人再保护你,还是只因为舍不得他?”

    白小满安静了一下,才慢慢地说:“舍不得。”

    青阳小岑又气又笑地说:“我知道现在该体会你的难过,可是看着自己的媳妇如此舍不得另外一个男人,非亲非故的,我心里还真不是滋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若云设的鸿门宴

    白小满一边回想一边零零碎碎地说:“我到了苍国之后,独自一人,无亲无友的,那时候我经常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有时候甚至对着对面和镜子说好半天话,因为我不知道说出来的话有谁能听得懂。那时候穆勒来到我的身边,成了我的暗卫,我开始很不习惯,每当我走到水边或者高楼边角的位置时,他如鬼魅一般忽然出现,每次都会吓我一跳,后来渐渐就习惯了。”

    “虽然,多了一个他,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我的现状,但是我竟然觉得不孤单了,因为穆勒是一个不像人一样的存在,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他是哑巴,相处时间久了,我才知道他只是不爱说话罢了。两个孤寂的人相依为命,就觉得日子没那么冷清了。”

    白小满一改平日里说话干脆麻利的风格,眼神迷蒙,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

    青阳小岑忽然出声问她:“为什么你到水边和高楼的边角,他就会出现拦着你?”

    白小满凄惶一笑:“因为那段日子,我经常会想,也许我死了就可以离开了,回到我熟悉的地方。”

    青阳小岑瞳孔一紧,不自觉地坐直身体,问她:“小满,你当年经历了什么?”

    白小满摆摆手:“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一个轻生的人,那时候会有这些想法,不过是因为难以接受现状,我的适应能力太差了。”

    “之前我迁怒于穆勒的时候,经常赶他走,但是他都没有跟我计较,后来我冷静下来了,觉得自己离开了苍国,就要重新开始,还矫情地怨过他,说每次看到他,都会想到过去,虽说不至于像以前那样态度不好,但是也不知好歹地让他离开过好几次。”

    “现在穆勒终于走了,我却难过得不得了,你说,我这种人是不是有毛病啊?”

    青阳小岑将她手里的空碗端走,抚摸着她的头发,淡淡地说:“我们都是人,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你不舍得,也是人之常情,别这么想不开。”

    白小满转过头来,望着他:“因为我还是不能够完全相信他,我怕有一天他在我们身边,会威胁到我们的安危,所以,我是最最重利忘义的人。”

    青阳小岑坐过去,将她的头靠在肩膀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那你完全相信我吗?”

    白小满轻轻晃了晃脑袋:“毫无保留的那种相信吗?没有。”

    然后又坐直腰板,侧身望着青阳小岑,径直望进他的眼睛深处:“可是我却选择了你,我赶走穆勒,还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你,他跟了我三年,却比不上你跟我在一起的几个月,你说,这上哪说理去?”

    青阳小岑半笑半怒地问:“我把你看得更重,超过所有人,我也没觉得委屈啊。”

    白小满又放松身体,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听你这番话,我心里好受多了。可惜你的母亲早已经过世了,不然我还可以问问,要是我和你妈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

    青阳小岑好笑地问:“你是什么时候也不忘记浑说。”

    白小满一本正经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我水性好得很,这个问题,是千百年来困扰男女的未解难题,我只是想难为难为你一下。”

    青阳小岑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说:“小满,你以前的事,我并不在意,可以不过问,只是,我希望你可以放下过去,不要再被过往所缠累了。”

    白小满呆了一会儿,才说:“以后吧,我再跟你说好不好?”

    青阳小岑扭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并没有探听过去的意思,我们都有过去,我曾经也执着于那些不快乐的往事,发现无论我怎么放不下怎么恨,旁人都无关痛痒,反倒把自己缠累住,活得很不痛快,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子。”

    白小满点点头,话锋一转,问他:“今天清苑有什么事吗?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以后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晚饭都要在一起吃吗?”

    青阳小岑不语。

    白小满又自顾地说:“今天看到了谢孺人,听说了关于她跟红衣的事,俩女人为了安王斗得不亦乐乎,所以说,男人要是不省心,女人跟着日子也没法过得消停。你今晚不会是去见那个若云了吧?要是的话,我就给你准备好搓衣板,你去跪上个三四个时辰吧。”

    青阳小岑身体一僵,没有答话。

    白小满笑说:“怎么不回答了?我可没千里眼,不过是由红衣想到了若云,是不是你们有点身份地位的男人,都得有个红颜知己啊?”

    青阳小岑松开白小满,欲言又止。

    白小满有点笑不出来了:“青阳,说实话,今晚你到底去见谁了,你好好说,我不打你。”

    青阳小岑带着几分自嘲,有点无言以对:“我今晚确实见若云了。”

    白小满腾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质问:“你认为,她够我们之前约定的那种标准,是非常重要的情况吗?”

    青阳小岑也跟着站起来,试图安抚白小满激动的情绪:“今晚见到若云我也很意外,原本是陈翰林相约,商谈他女儿嫁妆之事,他只得一女,疼爱至极,就要远嫁外地,十分不舍,所以托清苑为其筹备巨额嫁妆。”

    白小满不打岔,虽然生气,但也耐着性子听他解释,不想连一句话申辩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判他死刑。

    “未料到了之后,与陈翰林相谈了半个时辰,他就说有事要离开,让我等一下,我等了大半个时辰,差人去问,得来的回信说他还没处理完事,让我再等一等,有急事相商,再后来,没等来陈翰林,却等来了若云。”

    白小满一撇嘴:“还若云若云的,叫得这么亲热。”

    青阳小岑无辜道:“歌姬艺妓向来只取艺名,她的艺名叫若云,并无姓氏,你叫我怎样称呼?”

    白小满眉毛一竖:“你见陈翰林没去,她去了,摆明就是设局等你啊,平日那么聪明,怎么这个简单的鸿门宴都识不破?你就给我装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奈何明月照沟渠

    青阳小岑知道白小满原本就心情不好,听到此事更是雪上加霜,他不愿惹她多生气,又觉得实在有误会,所以放缓了声调,解释道:“若云一见我就跪下哭个不停,我也不好立马抬腿就走,总不能如此不近人情吧”

    白小满一听更来气了:“你是说我不近人情?我的丈夫被那个若云纠缠,我不答应,所以就不近人情了?”

    青阳小岑一听就头大了,脱口而出:“小满,我原本以为你与旁的女子不同,你说这种话,不是陷我于不义了吗?”

    白小满一听更是火大:“你现在发现我不过如此了,失望了吧?我就是这么一个胡搅蛮缠不明事理心胸狭隘的小人啊,你才发现吗?”

    青阳小岑见她更加激动,心里的火也蹭蹭地涨,但见她哭得红肿的双眼,又不忍过多招惹她,于是缓了缓心神,说:“你是我妻子,我心里爱重你,自然胜过所有女子。”

    白小满这才消了点气,一屁股坐下:“你继续交待,为何耽误到这么晚才回来。”

    青阳小岑整理了下词汇,才慎重地叙述,生怕一句话不对再惹到白小满已经很不高兴地神经:“她一进来就跪下哭,我连话都插不上,又不能上前扶她,后来她哭到累了,才埋怨我,说我太久不去看她,她过得多辛苦,反正就是那些话呗,我一看时间挺晚了,天都黑透透了,就准备走,结果若云一下子晕倒了。”

    白小满噘着嘴讽刺道:“苦肉计。”

    青阳小岑看她一眼,继续说:“我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她人已经倒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所以就叫进明生,让他去请医师。结果医师来了,诊断过后,说她体弱,气血两亏,救醒了之后,医师一问,若云说最近就总是突然晕倒,问是不是命不久矣。”

    白小满打断他,说:“不会的,没听说过祸害遗千年吗?”

    青阳小岑不爱听这话,反驳道:“你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若云没有坏心思,她只是,只是……”

    白小满替他说下去:“她只是放不下对你的情思,执念太深而已对不对?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难道她破坏别人的家庭,我作为受害者就不可怜吗?”

    青阳小岑立马回答:“你可怜什么?别说是若云了,任凭谁也破坏不了我们的家,我决不允许。”

    白小满一时气,一时喜,每当青阳小岑本能地说出这种话,白小满心里就会涌出一片满足之情,但青阳小岑接下来的话又堵得白小满憋着一口气。

    “所以你就当好人,陪着若云看医师看到这个时候?”

    青阳小岑承认:“是,医师开了药,然后若云就又开始哭个不停,我看她哭得气都上不来了,实在不忍心就此离开,于是跟明生驾车送她回到家里,一来一回就耽误到现在了。”

    白小满一听,气得站起来,对着他的肩膀就是一拳,青阳小岑被她打懵了:“你动手打我干嘛?”

    白小满恶狠狠地说:“你背着我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我打你还不行了?打的就是你,怎么着吧?”

    青阳小岑脸色一变,笑起来:“行,你打吧,打说明你心里在意我,打吧,打吧,使点劲。”

    白小满毫不客气地哐哐又捶了他好几拳,一下比一下重。

    青阳小岑咳嗽着,问:“你还真打啊?”

    “练为战,不为看,光说不练假把式,谁跟你似的,净耍嘴皮子功夫。”白小满说来还是一肚子气。

    青阳小岑干脆不出声了,任由白小满捶捶打打。

    连着打了十几下,白小满累得收手,不搭理他,坐在一旁默默垂泪。

    青阳小岑靠过去,语气不太好:“打都打完了,还哭什么啊?要哭也是我哭啊,我这疼着呢。”

    白小满推他一把:“你离我远点,见你就生气。”

    青阳小岑替她抹了一把泪,白小满拍掉他的手,青阳小岑又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白小满推他,使了半天劲没推动,气得骂:“少给我打马虎眼,你老实说,若云的事你怎么处理的,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我已经告诉若云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碍着以前的交情,我尚且帮她这两次,再有下次,休怪我不看情面。”

    白小满斜眼看他:“你真下得了这个决心?不被你的仁慈心责备了?”

    青阳小岑搂紧了一点白小满,回答地理所当然:“我给过她一大笔钱,还不算仁至义尽吗?再说,她来找我,左不过是为了钱,给她就是了。”

    白小满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啊?凭什么给她?”

    青阳小岑横里横气地说:“我给她钱,当做感谢她的一片心意,但以后不想再与她有什么纠葛了,她收了钱,自当是默认了,结果还来找我,可见所图不简单。”

    白小满呵呵:“看不出来啊,青阳,美色当前,你还能鉴别出她别的心意。”

    “我又不傻。”

    白小满冷声:“你可不光是钱值得图谋,没听说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吗?你给再多钱,总有花光的一天,可是要是傍上了你,不就等于有了终身免费饭票了吗?可惜了,你身边这个最让人眼红的位置,被我先入为主,霸占住了,我也没让贤的意思,所以让你的莺莺燕燕靠边站吧。”

    青阳小岑捏捏她的鼻子:“就你嘴利。”

    白小满冷哼一声:“作为你的夫人,没点金刚钻,怎么一路降妖除魔?日子过得不得糟心死了?”

    青阳小岑抱抱她:“有你一个我都伺候不过来,再多一个,简直要英年早逝了。”

    白小满转头望着窗外:“只愿君心似我心,奈何明月照沟渠。”

    青阳小岑哭笑不得:“你整天都什么词啊?”

    白小满原本就心情低落,也许平时能大事化小的事,此刻却觉得难以释怀。

    但想起今晚听到穆野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对他的担心,生怕他有一丁点闪失,那种心情着实煎熬,现在他好生生地在眼前,白小满又觉得要好好珍惜当下,心里矛盾得很。

    青阳小岑见她不出声,以为她还生气,就问:“我说了这么多,你还生气呢?”

    白小满充满无奈的说:“时代鸿沟,不是说跨得过就能过得去的。一夫一妻,这种事,你能明白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掌 我怎么不知道我怀孕了

    清晨醒来,青阳小岑早早出门了,其实他起床的时候,白小满就已经醒了,但她没睁眼,装作仍旧在熟睡中,青阳小岑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到外间穿好衣物,让萱草将水盆一应洗刷的东西拿到书房,准备去书房整理装束,直到门被轻轻关上,白小满才睁开眼睛,瞪着房顶,许久没动弹。

    方景琢已经门外院子里等候青阳小岑多时了,见他出来正要上前说话,青阳小岑做出嘘声的动作,示意二人出去再说。

    走出院门,青阳小岑吩咐萱草道:“将盆放下就去厨房,让他们给夫人炖上血燕,还有再做一道当归黄芪乌骨鸡,记得用小火慢慢煨,把鸡煮化,让夫人喝汤,夫人近日胃口不是很好,饮食上多醒点神,让厨娘费点心思,花样多些,务必让夫人吃好。”

    萱草点头称是。

    她单纯地将青阳小岑的意思传达下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接受命令的人,脑袋一下子飞速转了起来。

    夫人胃口不好?又务必要让她吃得好,保证营养,那就说明她的身子现在十分重要喽?

    成亲多日,这种信息传来,是不是说明,主人们好事已近,清苑就要添小少爷了?

    于是话题一下子从今日菜价别人的家长里短,火速变成对白小满肚子的猜测,甚至有几个人私下打起赌来,看白小满到底生男还是生女。

    眼见萱草离开,方景琢抿着嘴偷笑,被青阳小岑当场抓包,质问道:“你笑什么?”

    方景琢左手握拳放在嘴边,假装咳嗽了两声:“先生如今越发的会疼人了。”

    青阳小岑冷哼道:“我自己的媳妇我不疼,难道要轮到别人来疼吗?”

    方景琢立刻收声,他早就意识到了,现在青阳小岑的炸点又多了一个白小满,只要提到这个话题,稍有不慎,就会被甩脸子,他很识时务,露出一副坚决拥护青阳小岑疼媳妇的表情。

    消息传得飞快,秋香作为夫人眼前的首席丫鬟,自然立马成了第一求证人,只是她也刚听见消息,对所谓内情完全不知情,所以见青阳小岑出去已经挺长时间了,忍住激动地心情,强压下好奇心,才过去敲门,问:“夫人,准备起床洗刷吧?”

    未听见答复,秋香又再问了一句,仍然没任何回音,将手里的脸盆放下,转身离开了。

    不消一会儿,秋香再次来到白小满门前,蹲下伸手进盆里,摸了一下,试试水温,走上前敲敲门:“夫人,您起了吗?”

    结果那声‘吗’还没说完,白小满突然从里面打开门,神色清明地望着她。

    秋香被吓了一跳,笑着说:“您起来了?”

    白小满没什么表情地向里招了下手,说:“进来吧。”

    声音听起来有点有气无力。

    秋香不知道为何,但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便不再说笑,也打消了询问她是否怀孕的想法。知道白小满平日不是一个拿奴才发泄发泄怒气的主子,心里只是有点担心,并不害怕。

    将脸盆放在架子上,汗巾放好,又准备好玫瑰胰子,转身对她说:“夫人,洗脸吧。”

    白小满摇摇头:“秋香,你过来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秋香走到她身旁,坐在隔壁的凳子上,见白小满一脸严肃,心里才微微有了几分忐忑。

    白小满开门见山问:“你喜欢穆勒吗?”

    秋香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话题,先是一惊,接着脸越来越红,低下头去,十分不好意思地说:“夫人,您说什么呢?”

    看她这个样子,白小满就知道,她猜的没错,可是要怎么开口,告诉她穆勒已经离开的事实呢?

    白小满还在整理着词汇,如何开口,秋香忽然出声说:“夫人,今日还没看见过穆公子呢,平日里他都起得很早,在院子里静坐,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白小满看着她一双充满神采的眼睛,话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秋香终于发觉她的不对劲,小心地问:“夫人,是不是穆公子出了什么事了?”

    白小满用力吸了下鼻子,摇摇头,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说:“没有,他只是有事回老家了,他是明海人,离宣国很远,可能一去一回需要很长的时间。况且也不知道事情能不能如愿解决,所以,他什么时候回来,谁都不知道。”

    秋香眼里流露出十分明显地失望,但还是很体贴地说:“应该的,家里有事自当出力,只是路途遥远,希望他不要有什么事,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最好了。”

    白小满听完,心酸地点点头,说:“会的,穆勒武功高强,又独自生活很多年,他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很好,放心吧。”

    秋香露出安心地神色。

    白小满站起身,开始洗刷,忙完了,拉着秋香一起去饭厅吃饭。

    她不太摆谱,青阳小岑在的时候,都是两人一起吃饭,有时候她也会喊着秋香和方景琢一起坐下吃,方景琢偶尔会坐下吃点,秋香是从来都不肯的,只有在青阳小岑不能跟陪白小满吃饭的时候,才会坐下陪着她吃点。

    两人今天都没太有胃口,草草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主仆二人就出发去云裳坊了。

    走在路上,白小满呆呆地从窗户向外望,隔壁街上闪过一道黑影,不知是什么东西,等到想看清楚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

    “穆……”白小满话刚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喊了他的名字,可是如今身边已经不会再有他保护了,即便想要去探听个什么事,也得自己亲自出马。

    白小满闭上眼睛,向后面的车壁上靠去,不让自己的情绪过分流露。

    秋香并未发觉什么白小满的异常,专心的整理着眼前的东西。

    到了云裳坊的门口,白小满弯腰起身,准备下车,起来的太着急,晃了一下,秋香吓得立刻上前扶住白小满,脱口而出:“夫人可要当心,不能再这么莽撞了,得为肚子里的小少爷着想啊!”

    这下轮到白小满方了,她一骨碌跳下车,迷迷糊糊地问:“哪来的小少爷?谁的肚子里有了?”

    秋香一脸责备的神情:“夫人,您平日就大大咧咧,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能再这么不讲究了。”

    白小满冷哼了几声,佩服地问:“这消息是从哪传出来的啊?我怀孕了?那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凶险异常

    白小满告知秋香,她并没有怀孕,秋香当然不信,言之凿凿说府里都传开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白小满复解释了好几遍,才最终说服她相信,看到秋香脸上显而易见的失望,白小满憋不住笑了:“你这什么意思啊?我没有身孕,难道天就塌了吗?小小年纪,这种事跟着瞎操什么心?”

    秋香哭丧着一张脸:“清苑什么都好,就是子嗣单薄,有旁人说,清苑是受了咒诅,只能得财,不能得人。”

    白小满冷哼一声:“谁爱说谁说去!吃饱了撑的,见人钱多眼红心跳吧嗒嘴的,这话你也信?”

    秋香忙摆手:“这我当然不信,夫人和先生都是好人,好人有好报,怎么可能像他们说的那样呢?”

    白小满回头瞪她:“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急呢,不过,这事我不在乎,至少现在我是不在乎的,以后别人背后说什么,你听见了就听见了,别跟着瞎起哄。”

    秋香点点头,二人这才往云裳坊门里走。

    白小满左腿刚抬起来,胸口突如其来一阵钝痛,仿佛有铁器伤之入骨,力度之大让人难以承受,白小满立马觉得气短,上不来气,干张嘴吸不进气,肺里缺氧,像是被关在真空盒子里。

    白小满伸手捂住胸口,疼得弯下腰去,张大嘴巴想要呼吸,却越来越困难,出气多,进气少,想扭头跟秋香说话,嘴巴张开,一点声也出不来。

    只能模糊看见秋香哇哇大哭的样子,白小满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了一句:“青阳……”

    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脑袋里像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上面奔腾着千军万马,耳边一阵阵的嗡嗡响声,白小满似乎听到很多人在说话,她想睁开眼睛,但是却使不上劲,稍微一动,浑身上下都要死的疼,尤其是左胸口这部分,痛感格外强烈,白小满忍无可忍,真想把左胸用刀剜出去,省得遭这份罪。

    她在昏迷着,一脸祥和,外面却全都乱了套,整个清苑上下成了一锅粥。

    秋香哭着喊来云裳坊的伙计,一边找人通知青阳小岑,一边派人将她送回清苑,回到清苑立马回禀方景琢,由他去安排锦城最好的医师来为白小满诊治。

    青阳小岑原本在粮行,一接到通知,丢下众人,从路旁随便抢了一匹马,丢下一锭银子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一路上他满脑子都是白小满的恶作剧,希望他一进清苑大门,她就会笑着扑上来,说只是跟他开的玩笑,因为白小满说过,有时候女人爱用出车祸试探男人对自己的重视程度。

    青阳小岑当时对此嗤之以鼻,说女人的心思简直难以捉摸,如果他遇到这种事,肯定要揍她一顿。

    可是此时此刻,青阳小岑却无比希望,刚才听到的消息,就是白小满闲来无事,或者因为若云的事,余怒未消,故意整治自己的把戏,他怎么也不愿意面对,白小满突然病重的事实。

    等到回到清苑,见到白小满的瞬间,青阳小岑知道自己的愿望落空了,他的妻子僵硬地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

    青阳小岑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该有的情绪什么都没有,难过啊,紧张啊,担心啊,统统没有。

    他只是觉得,医师来的时间为何如此漫长。

    诊治完毕,青阳小岑抱着无限的希望上前询问,得到的答复,却是喜忧参半。

    医师说了,她并没有外伤和明显地内伤,看起来好像只是陷入了昏迷,但是脉象却十分微弱,身体在衰微又是不争的事实。

    青阳小岑听完却抓了狂,大声问道:“我就问你我的夫人到底有没有危险?”

    医师想了又想,最后点点头:“虽然诊治不出外伤和内伤,但夫人的反应确实与受了重伤十分相像,似乎是受了什么重物攻击,伤了心脉,从脉象上看,凶险异常。”

    青阳小岑只觉耳边轰鸣一声巨雷,险些站立不住。

    他上前抓住医师的肩膀,语气十分狂躁:“什么都查不出,你就告诉我,我夫人被人伤了心脉?怎么伤害的?从哪里判断的?伤了心脉为什么浑身上下什么痕迹都没有?”

    医师被他吓住了,声音都变得颤巍巍:“老夫也只是单单根据脉象得的结论,怕是有其他原因也不一定。”

    青阳小岑一把松开,将医师险些丢倒在地上,高声道:“景琢!送他回去!再去给我请医师,另外派人去安王府找安王帮忙,劳烦他去请御医,一个医师的话我信不过,赶紧去办!”

    方景琢立刻领命下去。

    等待的过程中,青阳小岑一直蹲在床边,握住白小满的手,仿佛此刻才知道,害怕是什么。

    他絮絮叨叨地跟白小满说着话,像是平时聊天拉家常那样,但说着说着,就开始生气。

    “我们才在一起多久,你就要离开我?说好的一辈子呢?你不是说从此以后与我风雨同舟,共同度过每一场风雨吗?你怎么说话这么不算话?好端端的就躺在床上,还说什么心脉衰微。白小满,你平日里不是一直耀武扬威的,说你身体壮得跟头牛似的吗?证明给我看看啊!你快点睁开眼睛好不好?你要是敢再这么吓我,我就断了你的财路,把送给你的东西都要回来,到时候你说再多好话也没用!”

    青阳小岑说着,一边说,一边难以抑制地难过起来。

    他一直摸着白小满的手,虽然不学医,但是习武多年,最基本的脉象他还是能摸得出来的,平日里刚劲有力跳动的血脉,此时此刻却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而且真的如医师所说,越来越慢。

    那种不可控制的恐惧感袭来,整个击倒了青阳小岑,他声音颤抖地问:“难道我们清苑真的被人诅咒过了吗?为何前一天还生龙活虎的人,现在就奄奄一息了?真要是有禁锢,就冲我来吧!何苦牵累她?”

    忽然想起,裕通当寄存过一颗千年火灵芝,是一名高官暂时放在这里的,当时为了躲避朝廷的清查,说是事后再赎回去,相当于存放在保险柜里了,借用了下裕通当的一点地方。据说那东西有奇效,青阳小岑立刻命方景琢不惜一切代价取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没人伤害我

    在白小满睁开眼睛的瞬间,青阳小岑简直要感谢神灵了,虽然他是个从来不相信有神灵存在的人。

    将白小满的手靠在脸上,来回蹭着,他几乎带着几分泪意地说:“小满,我真的不喜欢,自己因为你变得脆弱的样子。”

    白小满却上扬起嘴角,无声地笑了。

    青阳小岑用轻缓的声音说:“你现在有力气说话吗?”

    白小满微微动了一下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清谁伤了你吗?”

    白小满又缓了一会儿,才轻声回答:“没有任何人伤我。”

    青阳小岑脸色一变,见白小满闭上眼睛,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温柔叮咛:“睡会儿吧,好好休息,我陪着你。”

    白小满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安详,很快就沉沉睡去。

    青阳小岑不放心,又替她号了一下脉,感觉到脉搏已经平稳,才总算安了心。

    白小满的脸色仍旧很难看,不过比之前那种毫无血色的青白好了几分。

    青阳小岑站起身,低头深深凝视着她的睡颜,眼里渐渐涌起一阵血色。

    走出去,见方景琢等着,青阳小岑示意他小声,又向院子里走了几步才站在。

    “说吧。”

    方景琢将一封信交给他,青阳小岑看都不看一眼,摆手说道:“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写的,你打开看了吧。”

    方景琢遵命打开信件,上下快速扫了一眼,回禀道:“是冯侍郎。”

    青阳小岑面不改色:“心疼他的千年火灵芝了吧?”

    方景琢点头说:“是,信里还提到了他准备去皇上那讨个说法,裕通当店大欺客。”

    青阳小岑不耐烦地说:“将青云十六坊送给他。”

    方景琢嚯地抬起头来,震惊道:“先生……”

    青阳小岑一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千年火灵芝虽然值钱,用青云十六坊来换,也是绰绰有余,只是,歌舞坊多得是,赚钱的歌舞坊也不难创办,能救人命的千年火灵芝却不常见,有时候遇上需要际遇和缘分,何况,他救我夫人一命,我拿再多的钱换都是应该的。”

    方景琢深知主人的脾气,话既已出,绝不再改,于是不再劝说,而是说道:“先生说的是,冯侍郎折腾这般,所图者不外乎钱财也,给他足够多,自然就会闭嘴。”

    青阳小岑脸上的表情,表明他对此话题并不感兴趣。

    转过身来,一脸肃杀:“今日之事到底是什么?秋香还有云裳坊的所有伙计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难道小满平白无故自己受伤吗?”

    方景琢也露出纳闷地神情:“先生说的是,我也仔细问过好几遍,都是一样的答案,而且问得多了,伙计们也都害怕了,以为会牵扯到他们,说得更少了。”

    青阳小岑点头表示同意:“不必过分逼他们,我刚才问了小满,她竟然也说,没有任何人伤害她,我现在特别不能理解,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

    青阳小岑心里还有一句话,他担心的是不是穆勒伤了白小满,而白小满为了保护穆勒,所以故意选择隐瞒不告诉自己。

    以穆勒的身手,让秋香和伙计们都看不清来人,简直轻而易举,看白小满对他离去的伤心程度,两人也不是没有情分的。

    但是说不通啊,穆勒武功虽高,白小满也不是很差,难道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吗?一击即中?还是说,穆勒利用白小满对他的信任,得以到了眼前才突然出手的?

    不对,如果是那样,穆勒到了她的眼前,秋香和伙计们都应该能看得见他啊。

    青阳小岑越想越混乱,索性不再去为此烦恼了,总归白小满救了回来,他就谢天谢地了,一切的缘由,等白小满醒来再仔细问问不就行了。

    临回房,青阳小岑叮嘱:“记得给今天被我赶走的那位医师赏银,还有御医和别的医师的谢礼,不要忘记。”

    方景琢答应着退下。

    悄无声息推开门,青阳小岑走进去,再用慢到不行的速度将门关上,全过程没发出一点声音来。

    在外间的时候,就将鞋子外衣脱下,走到床边,青阳小岑慢慢躺下,靠近白小满,用胳膊撑起头,静静地注视着她。

    此时白小满呼吸已经十分匀称了,脸色也慢慢泛起红晕,青阳小岑一边看着,一边无尽的感谢。

    他几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有一天他们两个人,不能够再亲密无间地在一起,会有一个人先行离开。

    一直以来,生死都离他太远了,以至于从来不曾想起这种沉重的话题。

    可是今天白小满虚弱地躺在他眼前,而他除了干着急不能做什么的时候,青阳小岑甚至嘲讽地想,清苑主人又怎样,在这种情况面前,哪怕是皇上,也无可奈何吧。

    他也听说过关于清苑的诅咒的传闻,从来都是不信的,可是今天他切切实实看到白小满无缘无故受伤,青阳小岑甚至想,难道清苑真的是不详之地吗?

    如果真有什么,就冲着他来好了。

    白小满何其无辜,竟然被牵扯其中。

    她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醒过来之后,青阳小岑命人提前准备好的粥,让她先喝下去了。

    白小满贪婪地望向青阳小岑,眼神痴痴的。

    青阳小岑任由她打量,白小满忽然说:“青阳,我做梦了,梦见你跟楼宇打架了。”

    白小满梦到自己字字坚定地说:“是,我与青阳小岑成亲了,我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了,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才相信这个事实?”

    楼宇胸口渐渐起伏,目光如炬,黝黑的眸子逼过来,白小满有一瞬间,从前熟悉的那种畏惧感又涌起,但她知道,她身后站着青阳小岑呢,所以将背挺得直直的,目光毫不闪躲地迎接楼宇逼人的目光。

    楼宇‘唰’地一声抽出佩剑,剑指南方,几乎劈在青阳小岑的面门上,白小满动作极快,近乎在楼宇手一动的同时也抽出了淑女剑,点在楼宇的鼻尖,剑尖微微晃动,如同她此刻的心绪。(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听说过血咒吗

    白小满说完话就陷入了沉思,梦里的场景和眼前的人时不时重叠在一起,让她昏昏沉沉,脑袋晕晕乎乎,不知到底身在何处。

    青阳小岑吓得不敢出声,慢慢上前,俯身仔细查看,白小满是否还在呼吸,见她胸膛平稳的起伏,一颗心才总算落定。

    “小满,睡着了吗?”青阳小岑用十分微小的声音说。

    白小满浅浅地笑起来,声音微弱:“你刚才是在看我死没死吗?”

    青阳小岑立刻生气道:“别乱说话。”

    “青阳,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青阳小岑没有回答。

    白小满继续说,眼睛一直望着房顶,眼神空空的。

    “昨天你们看着我是在昏迷,其实我很多时候是有意识的,但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睁不开眼睛,所以就听着你们在我耳边叽叽喳喳,说这说那。后来我就忽然能看到你了,还有御医和别的医师,而且我还能看到自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等我意识到怎么回事,吓了一大跳。才发现,自己是站在空中的视角,我好像轻飘飘地飞起来了,能看到屋子里的所有摆设和人。”

    青阳小岑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捏揉着,没有出声打扰。

    白小满静静待了一会儿,然后又时断时续地说:“我后来就知道了,我这是灵魂出窍了,或者说,我当时已经濒死,如果之后你没拿来千年火灵芝救我,灵魂就彻底跟我的身体分家,估计就死透了。”

    青阳小岑握紧她的手,放到嘴边,用力亲吻了一下。

    “不会的,我们还要做一世夫妻,我不允许你丢下我一个人先走。”

    白小满轻轻笑出声:“你平日最烦我浑说八道,怎么今日你也说出浑话来了?死不死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青阳小岑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有我在,你走到哪里,我都把你拽回来。”

    白小满用手背敲敲他的额头:“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虽才经一晚上,但青阳小岑觉得像是过了很久,他万分想念跟白小满这么嬉笑怒骂的时光,贪婪地将她的手掌摊开,靠在自己的脸庞上,目光柔柔地望着白小满。

    “你不问问我,在灵魂出窍的那段时间,都想了什么吗?”

    青阳小岑顺从地问:“那你都想了什么?”

    白小满回顾了一下,才说:“我想,好遗憾,还没跟你走遍大好河山,吃遍天下美食,也没有福气经历年老闲暇,含饴弄孙的幸福。”

    青阳小岑轻声道:“会的,你说的这些,都不会成为遗憾。”

    白小满忽然笑容尽收,眼底流出一丝丝绝望和悲哀,青阳小岑轻抚她脸颊:“别怕,有我陪着你呢。”

    白小满没有回答他,整个面目非常安宁,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青阳小岑眼睛一下都不敢眨,生怕错过她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或者动作。

    犹豫了许久,白小满才终于开口,声音艰涩:“青阳,我现在有点后悔嫁给你了。我原本以为,很多事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有什么变故,如今看来,还是我太自私了,是我拖累了你。”

    青阳小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说,还以为只是因为白小满这次突发的生病,让她有了这种念头,于是安慰道:“人活于世,谁还没个头疼脑热,遇到点事,就悲观成这样,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白小满轻叹一声:“年轻不知天高地厚呗,现在看来,身不由己的事简直太多了。”

    青阳小岑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当她是伤怀己身。

    “你还这么年轻,身体底子又好,御医不是都说了吗?多休息一段日子,就会恢复如初。”

    白小满转头望向青阳小岑:“请御医又劳烦安王了吧?”

    青阳小岑笑:“跟他无须客气,你别放在心上。”

    白小满又问:“那你还有几颗千年火灵芝?”

    青阳小岑被她问愣住了。

    刚一张口,白小满就说:“你别安慰我,我知道千年火灵芝多么珍贵,别说清苑了,就算连皇上想要,也要等待时机的吧?下次我再出事,可能你就救不了我了。”

    青阳小岑这才真的不高兴了,他‘腾’地坐直身体,责备道:“小满,你怎么净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才刚从鬼门关绕回来,能不能别总吓唬我?”

    白小满半晌没言语。

    青阳小岑以为她是被自己吼得不开心了,见她嘴唇毫无血色,心里一阵心疼,又放缓语调说:“好了好了,我不是凶你,我是受不了你这种悲观的样子,我们日子还长着呢,别自己吓自己,好吗?这次虽然病的是你,可是我半条命也几乎搭进去了,咱们以后别提这茬了。”

    白小满闭上眼睛,疲惫地扭过头去。

    青阳小岑在她旁边坐着,没敢乱走动,动作极轻柔地捋着她的手腕。

    不知过了多久,白小满似乎眯了一觉,醒来发觉又是夜色阑珊,屋子只听闻蜡烛燃烧,灯芯跳跃的声音。

    一扭头,就看见青阳小岑还坐在身边,不转眼睛地盯着她,见到她醒来,对她温暖一笑。

    白小满的心房像是一下子被填满了,她如此喜欢,又爱惜她的这个男人,白小满真的不想看他失望伤心的样子。

    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告诉他。

    “青阳,御医和其他医师们,查出来我这次的病因了吗?”白小满忽地问道。

    青阳小岑原本带笑的脸,变得一下子凝重起来,他摇摇头,十分困惑地回答:“没有,你这次病,最大的疑团就是,毫无外伤,但却受了极重的内伤,若心脉受损至此,你身上不该一丝痕迹都没有。而且问过了秋香和云裳坊的伙计们,他们也都说什么都没看到,你好端端的,忽然就倒地不起了。”

    青阳小岑顿了顿,才小心翼翼,用极为客气的语气问:“小满,你回想一下,穆勒,有没有可能有苦衷做出这种事来?”

    白小满知道他的猜测和顾虑,断然摇头,说:“青阳,你别猜了,不是穆勒,他虽武功极高,但是也不用背这个黑锅,而且,即便穆勒的功力虽超过寻常人数百倍,想要这么悄无声息地伤害到我,也绝不可能,所以真的不是他。”

    见青阳小岑还是似信非信的神情,白小满轻呼一口气,问他:“你听说过血咒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楼宇设局

    “我们整个家族,百年前曾经被一个人救过,才避免了亡族的命运,所以后来我们家族为了报恩,会选出一个人作为圣使,与这个人的后代缔结血咒,以报救命之恩,在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代替他们受伤,甚至,去死。一旦一位圣使死去,我们家族就会立马再甄选出一位来,顶替圣使的位置。”

    白小满慢慢地说着,然后看向他。

    青阳小岑抬起眼眸,声音极重又极小地问:“所以,你是圣使?”

    白小满蓦地笑了:“是啊,现在你知道了,我的命不在我的手上,而是系在别人的腰带上,你害怕吗?”

    青阳小岑果断地摇头:“那人是谁,我要把他接到锦城,派人照顾保护他终生。”

    白小满未料到青阳小岑会作此反应,哭笑不得:“青阳,你这样想固然是好,可是人家不愿意来呢?”

    青阳小岑目光坚毅:“愿不愿意来,由不得他,就如同你一般,替他受伤替他死,也没人问过你愿意不愿意。”

    白小满赞同地点点头:“我当然不愿意,可是我没办法,从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安排了这个命运。”

    白小满使用了穿越宝典中最大的招数,装作失忆,所以自然有人给她讲解关于身世的所有情况,当时她听到这一点,有一天她作为圣使会替楼氏一族的后人去死,白小满心里的轻视不要太多,她压根不信还会有这么邪性的捆绑关系。

    直到她后来真的因为楼宇受伤遭受重创,同样的肩膀和锁骨处,凭空跟断了一样,死疼死疼,好在,只是外伤,虽然严重,休养了一段时间,也就恢复过来了。

    遇到这件事,白小满才明白,自己还是tooyoungtoosimple,她既然都能穿越到这个时空,这么诡异的事情都发生了,作为替身去死这件事,也就没什么疑虑了。

    只是那时的白小满,还沉浸在对楼宇无尽的爱中,所以即便受伤,身体遭了大罪,但心里还是涌现着一股为爱去死的壮烈感,并不觉得委屈,在看到楼宇完好无损的样子之后,白小满甚至升华了自己的人性,原来她也是有舍己的基因啊。

    可惜,当初梦想有多美好,现实就多么残酷,会让你从至高处跌得粉身碎骨。

    楼宇的受伤,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他为了打到最大的敌人设的苦肉计。他自恃有替死鬼,所以放心大胆地去进行这种安排,虽然事后他极力解释,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确认不会伤及性命,但还是让白小满的心里凉了半截。

    有时候人要是不知道真相,是不是会更快乐一点?

    而白小满得知真相,完全是个感人的意外。

    她伤还没好利索,因为对楼宇安危的担心,自己着手去调查。

    之前她跟楼宇也提到过不能放过这个杀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将幕后黑手揪出来,但是一向稳如泰山出手果决的楼宇对此次事件,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宽容。

    白小满不理解他,只当他是懒得计较,心里却一直放心不下,因为楼宇武功上乘,身边又巡视严密,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被人伤到,可见来人实力不容小觑,留下早晚是个祸害,她不能允许这种有威胁性的人存在,她要为楼宇铲除这个人。

    只是她后来才知道,如果楼宇真的受伤了,那只能说明,是他允许的。

    当时的白小满顾不得考虑这些,满脑子都被恋爱的热切占据着,她强烈渴望能为楼宇做点什么,而不是一天到晚的被他保护,享受他提供的一切。

    拉上穆勒,两人开始私密的查访,鉴于穆勒和穆野的亲兄弟关系,和自身武功高强的优势,白小满得以顺利溜进档案室里,终于找到了关于杀手的卷宗,却愣住了。

    所有人的卷宗都写有详细的介绍,凭穆野的本事,天底下任何人,只要楼宇想知道,他都可以在短短几日之内,将这人的老底都查个干干净净,连他睡觉时候盖什么颜色的被子都知道,只是关于杀手的卷宗,却是一片空白。

    生活在楼宇身边这么久,白小满还是知道的,在他这里,空白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销毁,成为弃子一枚。

    而这名杀手,伤到了楼宇,按照常理,卷宗的记载应该十分详细才对,连他的上线下线,效力于谁都写得清清楚楚,而不是像眼前看到的,即将焚毁的白纸一张。

    白小满呆愣了半晌,才终于接纳,杀手档案出现楼宇手下的情况,说明了什么意思,除了证明杀手是楼宇的手下,啥也证明不了。

    穆勒也傻了眼,他被楼宇派去保护白小满,关于楼宇的所有事,他并没有参与,所以对此一无所知,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不会帮助白小满溜进档案室。

    于是穆勒赶紧劝她离开,白小满却不肯,两人争执的时候,穆野回来了。

    楼宇当然知道了白小满为何出现在这里。

    他并没有生气,显然也不高兴,白小满竟然私自进入绝密的档案室。

    白小满质问他,杀手到底是不是他的手下,为什么楼宇要设置这个局来对付自己。

    楼宇见瞒不住了,只得好言解释,白小满开始听不进去,后来见楼宇说得真诚,也就渐渐放下了怒气,但心中开始有了疙疙瘩瘩。

    一个男人,为了自己的事业,竟然毫不犹豫地拿他的女人去犯险,这种人,还有相信的必要了吗?值得托付终身,共度以后的人生吗?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白小满与楼宇之间差生了裂痕,且随着日后的相处,裂痕越来越大。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无数次的怀疑,白小满甚至在面对楼宇的时候,戴上了有色眼镜,无论他为白小满做什么,她都在想,楼宇这次又想借着自己的手达成什么目的呢?

    有了心结,两人的争吵也越发增多,以至于到了不见想念,见面大动干戈的局面。

    冰山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想要离开一个人的念头也不是一天两天成形坚固的。

    离开楼宇身边时,白小满想得是,楼宇出卖了他们的感情,有愧于心,应该以后不会再拿他的身体去冒险,所以她应该是安全的。

    却不曾想,躲了这么久,该来的还是来了,不管有多么怕,自己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被他们当成工具利用,还是无法避免的情况。(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结婚誓词

    青阳小岑为白小满盖好被子,小心谨慎地躺在她的身侧,将头与她的靠在一起。

    白小满有点愣愣,直到青阳小岑躺下,脸近在咫尺,才问他:“青阳,要不,咱们和离吧,免得有一天我突然挂了,害你成了鳏夫。”

    青阳小岑头还没枕热乎又‘噌’一下坐起来,伸出手在她面门前比划了好几下,才怒气冲冲地说:“我看你费尽心思想要跟我撇清关系,也真是够辛苦的,您受累了!”

    白小满咧嘴笑出来:“你瞅瞅你这个熊脾气,我不是为了你好吗?你不领会我一片苦心就算了,还跟我置气。”

    青阳小岑又躺下,转过身去,背对着白小满,声音依旧不悦:“有病就治,有难处就解决,天底下的事多了去了,遇到丁点事你就想着跟我分道扬镳,咱们成亲时说的话你都忘记了?”

    白小满怎么能忘记呢?

    成亲那晚,两人静卧在床,相拥而眠,睡前,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白小满对青阳小岑说:“来,现在起,我说一句你说一句,跟着我。”

    青阳小岑偷笑:“说什么?”

    “是我们家乡结婚时候的习俗,新人双方需要交换誓词。怎么,你不愿意?”

    青阳小岑忙不迭地回答:“愿意,你说吧。”

    “我,青阳小岑,愿意娶你白小满为妻子,从今以后,无论疾病贫穷……不对,顺序有点不对,应该是有别的词,什么来着?”白小满冥思苦想,却发现看电视电影里,耳熟能详的词,如今自己说出来,竟然记不全。

    青阳小岑笑呵呵地望着白小满,见她皱着眉头回想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于是凑过去,偷香一个。

    白小满推了一下他:“讨厌,别打扰我。”

    青阳小岑应请应景地说:“我,青阳小岑,愿意娶你白小满为我的妻子。这句话我倒是真心想讲,很符合我的心境。”

    白小满一听,咯咯笑起来:“算了算了,不用那么拘泥,想到什么说什么吧。”

    于是两人再面对面,白小满清了清嗓子,刚要张口,青阳小岑打断她说道:“不是该由我先说吗?男子为先。”

    白小满不高兴地教训他:“你又没说过,我先讲,给你打个样,你好跟着学啊!”

    青阳小岑憋笑说:“好好好,你先说。”

    白小满眨巴眼睛想了想,将与青阳小岑相握的手抽出一只,放在左胸口上,冲着他使了个眼神。

    青阳小岑见状也将右手放在左胸口。

    白小满刚要张嘴,又觉得不对劲,脑袋转来转去,问:“咱们这么躺着衣衫不整是不是不够郑重啊?”

    说罢就要起身,青阳小岑一把将她按回被子里,将脸凑得极近,坏笑着说:“咱俩这是‘赤’诚相对,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不就是彼此‘坦’诚吗?”

    白小满听得他把那两个字咬得极重,笑骂道:“正经点!说誓词呢,别这么嬉皮笑脸的!”

    青阳小岑接着把笑收了起来,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我配合你,开始吧。”

    白小满望向青阳小岑的眼底深处,缓缓说道:“我,白小满,愿意嫁给你青阳小岑为妻子,从此不离不弃,互相扶持,无论风雨困苦,疾病患难,都一起承担,一起经历,一起牵手到老,除非死亡将你我分开。”

    话说完,白小满眼眶红了,笑道:“我说得多投入,都把自己感动哭了。”

    青阳小岑的眼神也越来越浓,一改刚才的嬉笑,郑重地将白小满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白小满听完露出欢乐的笑容,青阳小岑继续说:“我还没说完呢。”

    白小满满脸期待地等着。

    “我,青阳小岑,一生都不会让你伤心,忠诚于你,与你坦诚相待,信任你,保护你,永远在你身边。”

    白小满刚要张嘴,青阳小岑伸手轻捂住她的嘴唇,阻止道:“这些是我想对你做出的保证,你不需要说。”

    白小满一把将他的手扯下来:“我也有补充。”

    停顿了一秒,才问“青阳,你说的忠诚于我,是指什么意思?”

    青阳小岑音调铿锵:“我绝不会像祖父那样,做出伤害你感情的事,以长者为鉴,我愿与你,像我父母那样,就只有我们两个,我绝不纳妾,清苑的女主人,只有你一个。”

    白小满神色动容,将头埋在青阳小岑的怀里:“不错,小子,你觉悟还挺高。原本以为你是古代人,肯定不能接受这种苛刻的条件,结果你竟然主动说了。”

    “古代人?”

    “其实要说觉悟,应该属你的父母,他们竟然能做到只有彼此相守一生。你父亲,才最难得。因为他受的压力和诱惑,要比旁人都多。”

    青阳小岑呵呵笑:“没想到,我说完,受到赞赏的却是我父亲。”

    白小满也笑:“怎么,你还嫉妒自己的父亲啊?”

    青阳小岑否认:“当然不,其实我父亲也是因为祖父的事,受了触动,所以他成婚挺晚的,只为了等一位倾心的女子,好在,我母亲出现了。”

    白小满也点点头:“他们真幸福,虽然并没有很高寿,但谁又能说,活着就一定轻松幸福呢?”

    青阳小岑握握她手:“所以,我们两个也学他们,要是死的话,等等另一个,咱们继续做夫妻。”

    白小满奇怪青阳小岑竟然在成婚当天不避讳,说出‘死’之类的字眼,她是现代人,不信迷信这一套,凡事也讲究个吉利,见他说得诚挚无比,白小满心里也十分动容,点头说道:“嗯,我们生死与共,风雨同舟。”

    言犹在耳,如今,白小满却说出了和离,青阳小岑气她的不信任,想要生气,见她还在病着,又狠不下心来,只瞪着她:“以后再说这种话,我就罚你一年不能吃厨娘做的老鸭汤。”

    白小满噗嗤笑了,嫌弃道:“幼稚。”

    青阳小岑却敛起神色,认真问她:“你所说的这个血咒,没有解开的办法吗?”

    白小满摇摇头:“有,但是相当于没有。血咒已经延续百年,缔结得根深蒂固,要想解除,必须要有天下最至亲相爱的两人,心甘乐意为其流血,才有可能解除。”

    “有可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吗?”

    “因为时间实在太久了,所以我都不抱什么希望,只当是个传说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药王谷消失

    青阳小岑轻轻摸摸白小满的脸庞,又在她的腮帮肉上放轻力道捏了一把:“既然有这种说法,应该就不仅仅只是个传说,别这么悲观。”

    白小满点点头:“对,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成功解除血咒,一来是所有圣使都被成功洗脑,认为自己一生的意义就是为了恩人后代去死,压根没动过这些解除血咒的念头;二来,世上最真心相爱的两个人,这去哪找啊?找真心相爱的人就不容易了,还得来了‘最’,比大海捞针还难呢!”

    “那你为什么会想要解除这种关系呢?”青阳小岑问。

    白小满哈哈大笑:“我是得多傻,人生苦短,为何当替死鬼,不明不冤的。”

    青阳小岑认同道:“好,既然你有了这个年头,我就会全力帮助你,放心吧,解除虽然难,但不代表不能成功。”

    白小满有点无奈地笑笑:“其实,单找人这一条就已经很难了,还有另外一个条件,说出来估计你也就跟我差不多一样,对此不抱什么希望了。”

    青阳小岑问:“是不是还需要专门的人来解除血咒?这个人是谁?你家族的人吗?还是恩人的后代?”

    白小满带着丁点小自豪的心情夸他:“真不愧是我丈夫,这么聪明呢,一猜即中。”

    青阳小岑将她伸过来摸头顶的手轻拍下去:“说真格的呢,到底是谁?”

    白小满耸耸肩:“当初缔结血咒的时候,是当代药王,所以解除也得是药王的后人,我这半年来一直到处打听寻访药王的后代,却毫无所得,前些年,武林发生大争端,血流成河,药王谷据说也受到了牵连,不知是一朝之间被灭门,还是为了躲避患事隐姓埋名,总之,江湖上再无药王谷的消息了。”

    青阳小岑沉吟半晌,才一字一句说道:“这个不着急,清苑分支遍布宣国和苍国,要打听点事,应该还是有点用的。”

    白小满同意他的说法,但也有自己的顾虑:“一个人忽然失踪,并不稀奇,但一个门派在短短时日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可能就是他们故意想躲起来。毕竟,以药王谷在江湖上的名声,以及实力,想要毫无消息外泄的灭门,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青阳小岑对她坚定一笑:“我想找得到,就一定能。”

    白小满还是有点悲观:“你不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能找到一个故意躲起来的人吗?”

    青阳小岑点头:“当然。除非他不在人世了,否则,挖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揪出来。”

    白小满不再说丧气话了,她觉得这样也挺好,青阳小岑带着希望,也许会过得快乐一点,而她,深知这件事解决起来的麻烦之处,所以并不抱太大希望。

    她现在最大的感受就是,为什么当初要那么草率答应嫁给青阳小岑呢?即便两人相互喜欢,完全可以私下过家家似的拜个堂玩,先谈恋爱就是了。

    而今,如果她有什么事,不知道清苑后人被下了咒诅的传闻,会不会甚嚣尘上。

    茶余饭后人们的谈资又该多了不少,清苑果然子嗣凋零,如今连新过门的妻子也被克死了。

    白小满不敢想象这些话,传到青阳小岑耳朵里,会让他的心里多难过,而她自己,也更不愿意听到这种无稽之谈,可偏偏是她,给别人制造了伤害青阳小岑的机会。

    好在白小满身体底子十分好,青阳小岑又舍得砸药,清苑底下的济世堂,几乎所有的奇珍异宝珍贵藏品都被掏空了,掌柜的脸每次见到青阳小岑,都会铁上加青。

    喜人之处在于白小满恢复得奇快,青阳小岑看在眼里喜上心头。

    好得差不多很利索了,白小满又开始到处溜达,抽空去处理下云裳坊,盯梢看看新去的三位裁缝手艺怎样,与老裁缝之间,谁的走单优势比较明显。

    没有让白小满更糟心的是,新老裁缝因为有了厚工资打底,加上新的奖罚制度又开始实施,都干劲十足,竞争意识迸发地很红火。

    白小满看在眼里,乐得合不拢嘴,她在私下琢磨着,要不要干脆办一个主题走秀,给这几位裁缝每人一个展示的机会。

    说干就干,白小满回到家里立刻着手筹备。

    因为自己忙不过来,又不是很有经验,在人事调动以及安排细枝末节上的短板明显,所以白小满果断地选择绕开这堆难题,让方景琢来解决。

    将找人布置会场,如何宣传都告诉了方景琢。

    一开始提到需要身材窈窕的女子做来回走的衣架子,方景琢反对地十分强烈,他认为,让女子如此抛头露面,实在于风气不合,虽然此朝代并未迂腐到宋代明代的级别,但也远不如现代社会的开放,女子可以出门,可以逛街,可以出来工作,甚至可以晚上出来玩耍,但是站在大街上,走来走去,然后站住,任由路边行人指点来指点去,这个情况实在很难实现。

    白小满仔细考虑可行性,试着提议问方景琢:“方管家,不如咱们请来揽月阁或者琼瑶台的女子,来为咱们走秀好不好?她们个个样貌上乘,身材窈窕,而且比深宅大院里的姑娘们更放得开,看起来,是个很好的提议呢。”

    方景琢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脸色十分严肃,不再嬉皮笑脸。

    “揽月阁和琼瑶台,哪怕再多的姐妹支持你的货物,又能出多少套呢?她们远远比不上锦城的百姓人数众多,你换位思考一下,良家良民的你,看了风月场所的姑娘穿这些,你自己还会买吗?”

    白小满赶忙说:“别问题,我回答起来做不得准。我是当然无所谓了,毕竟我的思想超前一点。”

    方景琢一脸黑线:“夫人您真大人有大量。”

    白小满豪气云天地说:“我只是觉得人再不好,又能如何侮辱了她碰过的东西呢,她们比良家妇女撒的开,穿得又好看,我们跟着效法有什么不好的?自己美了,顺道愉悦了看自己的丈夫,这不是一举三得了吗?”

    不过说归说,她心里还是明白,此路不通。

    等回到家里又开始忧愁了,如今她的命掌握在楼宇手里,是生是死,全凭他的心意,以苍国楼宇的防御措施看,根本没人有可能伤到他,但他野心和报复却多的多,能用一个女人就解决的问题,怎么也犯不上兴师动众。

    这次受伤,指不定是他又在实行什么大计划。(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楼宇出现

    青阳小岑回来得很晚,白小满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才钻进被窝,但是并没有靠过来,白小满感觉到他回来了,转过身去凑上前,青阳小岑抬手将她搂进怀里,白小满感觉到一阵凉气,小声嘟囔:“怎么回来这么晚。”

    青阳小岑低声回答:“有点事忙去了,怎么还没睡啊?”

    “等你呢。”

    青阳小岑双手抱紧她,有点心疼地说:“以后我回来得晚不用等我了,要是我回来会吵醒你,以后我就去书房。”

    白小满伸出食指,在他的嘴唇上点了点:“怎么咱们成亲才几个月你就做好准备夜不归宿了?”

    青阳小岑捏捏她的胳膊:“我哪敢啊,凭你这个能闹腾的劲,我要是敢惹你不高兴,你非得搅合得清苑上下鸡飞狗跳不可。”

    白小满抬起头剜了他一眼,又重新躺回去:“嫌弃我凶啊?也好,凶点你就会老实点。”

    青阳小岑呵呵笑着,白小满又不服气,问他:“我是那种很事儿的人吗?怎么你会对我有这种评价?我自认为我嫁过来之后还是挺贤淑的吧?怎么讲也算的上半个好主人吧。”

    青阳小岑嘿嘿笑话她:“你自己什么德行自己不清楚吗?”

    白小满‘嘶’地一声:“活腻歪了是吧?”

    青阳小岑立马指控道:“还用的着人说吗?看看,看看,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白小满一骨碌爬起来,揪着他胸前的衣襟:“我看你今晚是不想睡了吧?既然这样,我成全你。”

    说完张牙舞爪地去挠青阳小岑的痒,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青阳小岑不屑道:“同样的手段用过几次就不灵了,谁还会没点防范之心?”

    白小满一脸横肉:“那又如何?”

    青阳小岑一个翻身将白小满压在身下,手迅速探入她的衣内:“既然漫漫长夜,夫人无法入睡,不如就让为夫来安慰安慰你吧。”

    白小满轻轻‘啐’了他一口:“少占老娘便宜。”

    青阳小岑越压越低,声音透着一股沙哑:“占就占了,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青阳小岑这样一连三天早出晚归,白小满问他一嘴忙什么呢,除了说句忙以外,青阳小岑也不爱多说。

    见他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白小满也懒得追问了,以为不定是什么机密的事呢,关于清苑或者关于政治,白小满现在才不愿意去过分追问男人的秘密,有时候知道了未必幸福。

    直到有一天刚刚傍晚,青阳小岑就回来了,见到白小满立马冲上前将她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笑得欢乐无比。

    将白小满放下,见她还是晕乎的样子,青阳小岑捏捏她的脸:“我查到药王谷后人的消息了,咱们明天就动身。”

    白小满一听,惊奇道:“你怎么找到的?确定吗?”

    “下面传来消息,说在滇城附近的小镇上,有位十分有名望的坐堂医,根据行医手段描述,应该是药王谷后人,虽不是十分确定,但也值得前去一会。”

    白小满原本高兴一下,复又灰心:“那也不代表,就有希望解除血咒,咱们手头上没人。”

    青阳小岑亲亲她的额头:“不怕,我们走一路,找一路。”

    第二天,天色未亮,白小满还在睡梦中,就被迷迷糊糊地抱上了马车。

    冬天已至,天气较为寒冷,方景琢准备得十分精细,马车上安了一个小火炉,又铺得十分厚重,所以十分暖和。

    白小满除了秋香谁都没带,青阳小意欲留下方景琢打理清苑事物,只带明生前去,却被方景琢严加拒绝,他坚持此路漫长,变数几多,不跟着不放心。

    青阳小岑也就由着他一起跟来了。

    明生驾车,秋香坐旁边,方景琢骑马,白小满和青阳小岑两人共同坐在马车里。

    觉得过意不去,想让秋香一起进来,后来发现,马车经过改良,驾车和旁边坐着的人也有小车厢遮风挡雨,虽然比不上里面设备齐全,但比旁的马车,也是舒服不少,加上秋香坚决不肯坐进去,一脸的避之不及,白小满这才作罢。

    这样一路行行走走,白小满神经反而放松下来,仿佛一家人出门游山玩水,也就乐得自在。

    行了才一日,夜里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睡到半夜,白小满心里直突突,不知为何,总有种害怕的感觉,她又不愿跟青阳小岑说,怕扫他兴,只当自己行路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

    半夜白小满半梦半醒之间,忽然睁眼见屋子里大亮,正中间站着几个人,定睛一看,不是楼宇又是谁?

    白小满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揉搓了好几遍眼睛,才终于确认,她看到的,就是楼宇。

    这么久,再见之后,没想到是这么突然地时机和匪夷所思的地点,白小满一时呆了。

    随即目光找到青阳小岑,见他不知何时已起身,正与楼宇站在对立的地方,与她眼神相碰,青阳小岑抬腿就要走过来,楼宇身形一动,立刻封住青阳小岑的身形,他站住,对着白小满微微一笑,然后冷冷地问:“看来,今日你是不打算善了了。”

    楼宇回答地十分干脆:“知道就好。”

    白小满猜测,刚才她还没醒的时候,两人恐怕已经交过一次手了,不由得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楼宇俊美如昔的脸上露出她曾经最着迷的笑容:“小满,你终于醒了。”

    白小满想象过很多次,再见他时,自己会是什么反应,有怒有喜有悲哀,但是就没料到,自己竟然会这般平静,她并未回答楼宇,而是问青阳小岑:“你怎么样?”

    青阳小岑邪气一笑:“谁能把你男人怎么样?”

    但白小满却发现他的脸色比平日苍白许多,心里隐隐担忧起来。

    楼宇的脸上,下一秒钟阴云密布,他单刀直入:“你跟他成亲了?”

    白小满转过脸来,平静地回答:“是。”

    楼宇眼里的怒气更盛:“我再问你一次,想好了再回答。”

    还是像以前那么有压迫性,白小满自嘲地想。

    随即毫不犹豫地说:“是,我与青阳小岑成亲了,我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了,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才相信这个事实?”

    楼宇胸口渐渐起伏,目光如炬,黝黑的眸子逼过来,白小满有一瞬间,从前熟悉的那种畏惧感又涌起,但她知道,她身后站着青阳小岑呢,所以将背挺得直直的,目光毫不闪躲地迎接楼宇逼人的目光。

    楼宇‘唰’地一声抽出佩剑,剑指南方,几乎劈在青阳小岑的面门上,白小满动作极快,近乎在楼宇手一动的同时也抽出了淑女剑,点在楼宇的鼻尖,剑尖微微晃动,如同她此刻的心绪。

    耳边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刺耳声,伴随着一阵剑风,一柄剑紧挨着她的脖颈,对准了她脖子上的大动脉,白小满没有回头,嘴角一歪问:“穆勒,你到底还是选择忠于自己的旧主。”

    白小满背对着穆勒,好像从很早之前,她就已经习惯,让穆勒站在自己身后,将所有的照门都丢给他,因为他是她一直以来的信赖,遇到危险会不顾一切冲出来保护自己的人,更是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出手,直击她防守最薄弱的环节。

    穆勒的声音艰涩难堪,压得很低很低:“对不起。”

    白小满极为清浅地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对穆勒还是对楼宇。

    楼宇眼神瞟了一眼穆勒,沉声道:“放下剑,我不信她会伤我。”

    穆勒断然拒绝:“不可,不要拿自己的安危当赌注。”

    白小满带着几分戏谑说道:“楼宇,你实在太不了解我了,穆勒都比你懂我,今日你若伤害青阳一分,我定当如数讨回来。”

    楼宇将剑往前送了半分,已经触到青阳小岑的脸颊,可是他却毫未还手,白小满更加确信,青阳已经受伤,而且很可能伤得很重,想到这,她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剑向前推了同样的距离,剑尖擦过楼宇的鼻尖,停在了他脸颊一侧,穆勒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青阳小岑目光平静地望了望楼宇,又转向白小满,眸子如同平静地湖面泛起涟漪,带着无限眷恋和心爱,对她说:“小满,别冲动。”

    白小满在听到他这句话,被青阳小岑用往昔般温柔的语调说出后,脸上终于露出无尽悲恸的神情,刚才的坚强和傲然仿佛面具撕裂一般,露出了她内心的彷徨,眼角泛起泪花,白小满极力忍住眼泪,带着哭腔说道:“我们夫妻这么久,你不知道我什么德行吗?谁要是伤你,我就跟谁没完!谁要是杀了你,我就杀了他,杀不了他也要同归于尽!”

    青阳小岑还要再说话,楼宇的剑移动半分,他的脸颊瞬间就流了鲜红的血,一滴一滴地向下淌,沾染了楼宇雪亮的剑身。

    白小满大惊失色,手刚一动,楼宇就问她,脸上满是不相信的神情:“小满,你当真要杀我?为了一个男人?来杀我?”

    白小满剑一动,都不用楼宇动手,穆勒的剑早已挡在前,两柄剑摩擦在一起的声音极为刺耳,楼宇闭上了眼睛,立马又睁开,怒不可遏地质问道:“你是不是疯了?你敢对我动手?”

    白小满昂首,声音洪亮:“你才是疯了吧?你伤我丈夫,我为他报仇,天经地义,哪里轮得到你来兴师问罪?”

    楼宇用剑点了点青阳小岑的肩膀:“他现在重伤,你一个人,以为能对付得了我?何况,还有穆勒。”

    白小满冷笑一声:“对付不了又怎样,人总要有点气性吧,纵然我杀不了你,武功比不上你和穆勒,但我作为妻子,也要为自己的丈夫尽一份心。”

    楼宇双眼迸发出痛苦的神色,声嘶力竭喝道:“你别张口闭口丈夫丈夫的!谁允许你嫁人了?”

    白小满毫不客气地吼回去:“老娘想嫁给谁就嫁给谁,你算老几要你管?再说,穆勒在我身边,你不是对我的情况清清楚楚吗?现在干嘛还要一遍又一遍地问!”

    楼宇沉痛道:“我一直以为,你那是跟我赌气,即便穆勒告诉我你已经成亲了,我也知道,你是假装的,只是为了躲我,掩人耳目的障眼法而已。”

    白小满轻轻嗤笑了一声:“楼宇,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说完她却转头看向穆勒,说不清什么感情,对他说:“原来你真的一会在监视我。”

    穆勒双目发红,嘴角紧抿,沉默地承受着白小满的指责。

    青阳小岑忽然出声,用极为宠溺的语气说:“傻丫头,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干嘛还伤心成这个样子?”

    白小满吸了下鼻子,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点头说道:“是啊,我还有你呢。”

    楼宇默默听着他们两个说话,将剑缓缓地放下。

    白小满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但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眼看楼宇的剑离青阳小岑有一段距离,她立刻挪移步伐,站了过去,挡在青阳小岑身后。

    穆勒的剑也立刻放下,将剑背在身后,站到了一旁。

    楼宇回头望向白小满和青阳小岑十指交握的手,带着几分不甘心问:“你我之间,真的再无挽回的余地了吗?”

    白小满冷笑:“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您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我这种女人,也配不上你,你对我,不过是得不到,所以心心念念,你不是放不下我,你是放不下对自己的恭维,不甘心而已。”

    楼宇听完,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却像哭一样:“你不是我,你怎知道我的感情是真是假?我总以为,你不会离开我,如今我才相信,我终于彻底失去你了。”

    白小满瞥见楼宇剑上的血渍,又侧头查看了下青阳小岑的伤势,气就不打一处来,但她掂量了下眼前的形势,又不敢多说话再次激怒楼宇,那样他们夫妻俩才真是没了活命的机会了,思虑再三,没有出声。

    楼宇眼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逡巡,带着几分稚气地笑,在此刻显得格外突兀,笑完之后,用极轻柔的声音问:“你知道吗?穆勒并没有监视你,他也没有出卖你,是我自己查到的。”

    这两句话,听在白小满的耳朵里,却是振聋发聩,她扭头搜寻穆勒的身影,却见他低着头,并不抬头,白小满念及他素日闷不吭声遇事从不多说话的个性,才发觉自己错怪了他,犹豫着开口叫他:“穆勒,我……”

    话还未来得及出口,下一秒钟,楼宇对着穆勒,当胸一剑,刺穿他的身体,剑插入身体的部位,汩汩流着鲜血,穆勒身体摇晃了好几下,楼宇猛地抽出剑来,穆勒高大的身躯霎时倒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他死我也绝不独活

    白小满呆住,不敢置信地看着楼宇。

    青阳小岑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稳住,然后立马走上前去蹲下检查穆勒的伤势,仔细查看一番,抬起头对她说:“放心,还有得救。”

    白小满这才愤怒至极地质问楼宇:“你疯了吗?竟然对穆勒下毒手?他对你这么忠心,简直好赖不分!”

    楼宇笑得有几分惨淡,冷声道:“我还是不忍心看你失望,所以解释给你听,你信任的护卫穆勒并没有背叛你,但你知道我现在心里什么感觉吗?我想让你体会一下。看穆勒受伤,一定很心疼很懊悔很痛苦吧?可是那也不及我此刻心痛的百分之一!”

    白小满向后退了一步,像看一个疯子一样看着楼宇,决定不再跟他废话,转身对青阳小岑说:“咱们走。”

    青阳小岑和白小满一起扶起穆勒,刚要离开,楼宇阴森森的声音传过来:“谁允许你们离开了?小满?”

    青阳小岑冷哼一声,将穆勒交给白小满,转回身子,面对楼宇,一脸无惧地宣战:“我们要离开,你拦得住吗?还有,别张嘴闭嘴就叫我的女人小满,小满也是你叫的?”

    楼宇阴冷问道:“你的女人?我若不答应,你们三个,谁都别想离开。”

    白小满气得怒吼道:“楼宇你别欺人太甚,穆勒和青阳受伤,我却没受伤,我虽打不过你,但是跟你拼命也是可以的,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吗?”

    楼宇嗤笑道:“小满,你看男人的眼光,也真是越来越差,竟然要你来出头,他也真是出息!”

    青阳小岑嘲讽道:“你倒是想让她替你出头呢,可惜了。”

    楼宇朗声大笑,眼神却冰冷无比:“你胆量倒是不错。”

    白小满扯扯青阳小岑的衣袖,他却出声训斥她:“扯什么扯?你当我现在说好话他就会放过我们吗?”

    白小满一愣,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青阳小岑嘿嘿乐:“拾你牙慧。”

    白小满用胳膊肘怼了他肋骨一下:“德行。”

    楼宇眸光突地射过来,语气森然:“你们如此恩爱,是要做一对没命鸳鸯吗?”

    白小满盯着楼宇,他今日依旧着一身素日最爱的白色长衫,那张脸依旧那么绝美,记得当时第一次见他,白小满并没有觉得他好看到哪里去,因为她来到这个时空,投身所在的地方是瑶山,盛产美女美男近乎仙境的地方。

    白小满第一次见到满山满庄的人,个顶个美的美,帅的帅,简直乐得合不拢嘴,还以为自己真的穿越到了九天仙界,再看看自己,原本也算是俏佳人一个,在这个地方就一点也不显眼了。

    后来白小满观察到,其实瑶山的人并不是每一个都美丽非凡,有一部分也较为平凡,但相对于普通人,还是要好看不少。

    饶是这种水平拉到现代,也秒杀一切美人寨子。

    看多了养眼的美人,即便到了颜值颇高的苍国,也就自带免疫系统了。

    所以见到楼宇的时候,白小满反而有种失望的感觉,去之前,就已经听说过,楼宇长相相当上乘,在心里对他面貌的期待值不自觉就拉高了很多,等到见到真人,白小满心里吐槽,不过就是个标配,要说顶配,那还得去瑶山里找,至于喊出绝代佳人的口号吗?

    她虽然是以圣使的身份来到苍国,但是楼宇忙啊,哪里有时间单独迎接她,所以直到一个多月以后白小满才意外地碰上楼宇。

    初来乍到,白小满遵循电视剧教会的原则,从不乱溜达,即便待得快要长毛了,她最多跟自己的贴身丫鬟一起跳个绳,用自己发明的扑克牌斗个地主。

    最远处也就是到旁边的小花园里溜达溜达。

    这一抬脚的功夫,就碰见了楼宇,只是那时候的白小满并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自己要效忠的对象。

    天快要黑了,白小满开始往回走,走着走着,就发觉身后跟了一个人,白小满回头一看,见楼宇正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

    两人都是素白衣服一件,看不出什么身份,而且楼宇也丝毫没有留意到白小满的意思,依旧目视前方直行前进。

    白小满迅速收回打量的视线,也闷不吭声地走自己的路,只是提高了点警惕,快黑天了,单身女子走夜路,还是小心点的好。

    转了个弯,再转了个弯,还是能看到楼宇跟自己保持着不远不近地距离,白小满奇了怪了,难打他要去的地方跟自己住的地方很近吗?

    等到了门口,白小满站住,回头一看,楼宇也站在了五米开外,眼神看向她,不再只盯着前方。

    白小满自觉到了她住的地方了,可以逞一下主人的威风,于是问:“请问您要去哪儿啊?找谁?”

    楼宇看了她一眼,出声道:“找你。”

    不得不说,当年的白小满还是太年轻了,听到这句话,她嘿嘿一笑,问:“找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反应当真是迟钝,她是圣使,除了要效忠的主子以外,跟任何人不得有过分接触,来找她的,除了那人还是能是谁?

    楼宇微微一笑,白小满看见了他的笑容,透过他深不见底的眼睛折射出来的光芒,身体瞬间就泛起一层寒意,再也笑不出来了,声音也变小,问他:“您是哪位?”

    楼宇轻声报上了姓名,白小满紧张地吞了下口水,说了一句特别欠抽的话:“那个,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然后她就想捶死自己。

    从那之后,白小满与楼宇相处的机会就多了,仔细看他,竟发现楼宇身上有种不同于旁人的气质,每当他看向你的时候,都有一种凌厉的气息,就算他低头不语,周身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也会让白小满不由自主地滋生臣服感。

    所以后来的相处之中,白小满总是处于一种仰望他的状态中,甚至有点怕他。

    许久未见,再见面他们却已经是剑拔弩张的状态,白小满甚至来不及去伤感曾经投放在他身上的感情,就不得不打起一万分的精神头,来与他生死相对。

    看看眼前的景况,再回想起曾经的亲密,白小满不胜唏嘘,只是眼前不容她过多感慨,楼宇今日来者不善,而青阳小岑不知何时受的伤,严重不严重。

    而且青阳小岑这个脾气,也是点起来浇不灭的主儿,白小满既生楼宇的气,觉他仗势欺人,又不敢与他十分撕破脸,万一真的得罪了他,以楼宇杀伐决断的性格,很有可能将他们赶尽杀绝,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楼宇将剑缓缓放下,剑尖在地上随意画着圈,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白小满一见他这副样子,心里立刻凉了半截,浑身的细胞都紧张起来。

    “想走也可以,给你们两个选择,一,小满留下,二,你,留下一样我不喜欢的东西。”

    说这话的时候,楼宇拿着剑在青阳小岑的身上随意指着,青阳小岑冷笑一声,刚要开口,却猛烈的咳嗽起来,白小满心疼不已,见他还要说话,连忙拦阻,率先开口道:“楼宇,你今日苦苦相逼,又何苦呢?是不是因为当初我离开,坏了你的计划,让你蒙受损失了?所以你必须让我付出代价才肯罢休?”

    楼宇神色痛然:“小满,你当真相信我会把你拱手让人吗?当时只是权宜之计,我早已做好周密安排,不过几日,你就会回到我身边。”

    白小满别开头,并不理会他。

    楼宇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白小满,见她终究不肯看自己一眼,才痛心疾首地问:“小满,才半年时间,你就将我们之间所有的感情通通都忘记了吗?我不相信你对我半分情意也没有。”

    白小满叹了口气,劝说他:“你别把事情想得太完美了,怎么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你的计划来运转呢?世界上本就没有两全的事,你既已选择丢弃我,权利双收之后,才又想起曾经不掺杂质的感情,可你应该知道,时间不会等你,我更不会。”

    楼宇眼波转动,停留在青阳小岑身上,又转回白小满身上,他的目光灼热,几乎在她身上烫出一个洞来:“小满,你对我半分情意也没有了,是吗?”

    白小满停了一秒,才重重地点头。

    楼宇忽然大笑,‘唰’地举起剑,指向青阳小岑,厉声问:“好好回答我的话!你认准我不能对你怎么样,难道也不在乎他的死活吗?”

    青阳小岑骂道:“你能别这么孙子吗?死乞白赖地纠缠我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男人?承认自己没戏有这么难吗?”

    楼宇冷哼:“手下败将,何敢言胜?”

    青阳小岑话锋更利:“我武功打不过你,我认,技不如人,你呢?”

    楼宇阴沉着脸,死死盯住青阳小岑,并未急着开口。

    白小满咬咬牙说道:“我也不想与你走到这番敌对的地步,可是你总逼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呢?既然你说了,并不是来追究我的,那就当我是一阵风,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别再搭理我了,行吗?让我们走吧,大路朝天,何必纠缠?”

    青阳小岑横她一眼:“傻丫头,你男人还没懦弱到需要你求情的地步。”

    接着转身对楼宇宣战:“有什么事冲我来,让他们走。”

    楼宇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手里的剑柄,眼神在白小满和青阳小岑身上流转。

    一阵闷哼声传来,白小满心里暗叫:不好。

    她刚才光顾着跟楼宇吵吵去了,忘了穆勒受伤这件事了。

    回身见穆勒胸前殷红一片,而且胸前伤口处还在汩汩流血,探手放在他鼻下,白小满更担心了,穆勒的气息越发微弱。

    她扭头望向青阳小岑,眼神里全是担忧。

    青阳小岑劈手将君子剑挽了个剑花,指向楼宇:“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尽管来拿好了,放过小满。”

    楼宇出言讽刺道:“已死之人,还管得这么宽?我与小满的事,也轮不到你操心。”

    青阳小岑笑得坦荡:“我既活着一天,白小满就是我青阳小岑挚爱的妻子,除非她自己想要离开我,否则,谁也休想改变这个事实。你行君子不齿之事,夺人所爱,咱们就各凭本事,我输了,或死或伤,只怨自己技不如人。”

    白小满阻止他道:“青阳!别胡说八道!”

    青阳小岑对她一举手:“我死后,小满想另嫁任何人,都与我无关,只是,现在我还在,就轮不到你对她指手画脚。”

    楼宇听完陡然间大笑两声,然后直勾勾地盯着白小满。

    白小满本来不知他为何像发狂一样笑,与他意有所指的眼神一打照面,忽然明白了。

    刚要阻止他,楼宇已经诡异莫测地问:“白小满?”

    青阳小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静静站着。

    “亏你们是夫妻,连最基本的事实都不知道,看来,小满是没有告诉过你吧。”

    青阳小岑轻视地回答:“她什么也不用说,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经历的一部分,就算她的身份姓名出身都是假的又如何?我在意的,不过就是眼前这个人,只要她是真实的,就够了。”

    楼宇未料到他会如此说,好像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白小满站起身,走到青阳小岑身边,拉住他的手,对楼宇说:“如果你对我有一点慈悲之心,就请放我们走,若你执意难为,那我们夫妻俩生死与共,他若死,我绝不独活。”

    楼宇轻笑:“小满,你这是在威胁我?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见你,难道就是为了听你因为别的男人,在我面前要死要活吗?”

    白小满静静站着,过了一会儿才用极轻又十分坚定的声音说:“我了解你,你来这里,并不是像你所说那样简单,是为了我,你一定有别的目的。苍宣两国如今的局势,你会冒险出现在这里,目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而你向来不是一个在不值得的事上浪费时间精力的人,如今百般刁难,恐怕也不是我的原因,我一个弃子,哪里比得过青阳小岑的重要性呢?以你的本事,恐怕早就将他所有的历史查得清清楚楚了吧?”

    楼宇站定,微微收缩瞳孔,复又张开,凌然看着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杀之恩

    坐在马车上,白小满仍旧惊魂未定,转头看见昏迷的穆勒,和陷入半昏迷中的青阳小岑,才终于有种踏实感。

    青阳小岑时不时睁开眼睛,对着她露出温和的笑容,像是知道她心中的担忧,一直在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睡过去。

    不知楼宇心中作何感想,忽然就肯答应让他们离开,白小满二话不说,架起穆勒与青阳小岑一同向外走去,出来屋外,才看见方景琢明生和秋香都被人制住,嘴上被捆着布条。

    白小满的火呲呲往上冒,扬声道:“我要带我的人走。”

    楼宇声音从里面传来:“放人。”

    一恢复自由,方景琢和明生赶忙冲过来,秋香也随后奔了过来,眼神里写满恐惧和委屈,但是却紧抿着嘴唇,用微弱颤抖的声音问:“夫人,您没事吧?”

    说完,看向穆勒。

    白小满摇摇头,对着方景琢和明生说:“景琢,你扶着先生,明生你过来帮忙扶着穆勒。”

    几人合力上了马车,好在方景琢和明生都没有受伤,还能正常骑马赶车,一些换洗的衣物什么都在客栈里,刚才走得急也没来得及收拾,此刻白小满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屋子里了,钱东西扔了就扔了吧,心疼也没用,都比不上命来的重要。

    明生扬起马鞭,正要启程,一行人脚步匆匆从里面跑出来,瞬间将她们团团围住。

    白小满又紧张起来,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打开车门,刚要跳下去,被青阳小岑扯住了胳膊,白小满回头看,见他脸色已经灰白状,却还勉强撑着精气神,气息不稳地说:“别去。”

    白小满轻轻拍拍他的手背,劝慰道:“要是楼宇不打算放过我们,就算我躲在车里,也根本不安全,要是他打定主意肯放我们走,即便我下车,也没什么大事。”

    青阳小岑挤出一个笑容:“也是,总之你记住,我不会一个人走的,要走一起走。”

    白小满笑着点点头;“等着我。”

    下了车,才见楼宇已经站在一干手下前面,面色平静地望着她的方向。

    白小满走过去,站在离他四五步远的地方,楼宇望着她,又盯着她的脚下看了一会儿,见白小满不肯再往前走,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曾经白小满最为之着迷,如今再看还是会心跳加速的笑容,伸手一挥,一名手下上前将两个包裹呈上。

    楼宇接过来,递过去,说:“你的衣服鞋子还有银两,都不要了?拿着吧,我替你收好了,免得找不到顺手的东西又乱发脾气。”

    白小满一时哑然。

    她一向大大咧咧,丢三落四,没太有整理东西的习惯,但是贴身用的物件又偏偏愿意用熟悉的,所以经常找不到,然后就很不高兴,被楼宇说过好几回,也没改了这个毛病,最后还是楼宇加派了两个丫鬟,专门为她整理东西,才算安宁。

    此刻楼宇的这份体贴,让白小满却不知道该是喜是悲,定定地站着,没动弹。

    而楼宇也没有上前的意思,就那么伸着手,站在原地,白小满走了一会儿神,才硬着头皮走了几步,将东西接了过来,低头说了声:“谢谢。”

    不知道是谢他的体贴还是谢他的不杀之恩。

    刚转过身去,楼宇不轻不重的声音飘入耳里,直钻入心房:“药王谷的后人确实在滇城附近,一路保重。”

    白小满浑身像过电一样,呆立半晌都没动静。

    回头望向楼宇,见他嘴角仍带着笑,神情却看不分明,干脆问他:“你既知道我是去做什么,不阻拦我吗?”

    楼宇声音泠然:“你的命也是命,再说,你不已经为我死过两回了吗?早就完成你的使命了,不欠我,现在换我欠你一条命。”

    白小满以为自己听错了,向来傲视天下的楼宇,竟然会说出这么近情理的话?高低贵贱荣辱恩德这些理念,早就根深蒂固植入在他脑子里,今日说出这番话,几分真,几分假,让人难以琢磨。

    虽然眼前这张脸依旧有着让她心动的魅力,但白小满已经无心多看。

    识相地点头道谢,接着抓紧时间上车离开。

    见到她安然回到车上,青阳小岑才无声地舒了一口气,轻轻问道:“他找你什么事?”

    白小满将手里的包裹举起来晃了晃:“大发善心,将咱们的东西还了回来。”

    青阳小岑不相信地看着她:“说实话。”

    白小满摊摊手:“我说的就是实话,他又不缺钱,平白无故贪咱们的东西干嘛。”

    青阳小岑望着她,车前的风灯一晃一晃,几许光线透进来,照在两人的脸上,十分昏暗。

    “他就是你当年爱的那个人,也是血咒的连接人吧?”

    白小满怆然一笑:“被你看出来了?也是,多明显不过了。”

    青阳小岑想要笑笑,却牵动了伤势,咳嗽了几声,才又安稳下去,白小满着急催促道:“先别着急出镇子,赶紧找家医馆,青阳受伤了,需要马上看大夫。”

    明生答应着,扬鞭加快了速度。

    青阳小岑摆摆手:“不碍事,刚才他出手虽然狠,也不是有心要我命,好像只是为了困住我。”

    白小满低着头,没有回答。

    “看样子,他对你,还是念念不忘啊。”青阳小岑带笑说着,想开个玩笑,却见白小满一脸嘲讽地摇头:“这个世界上,我最不能相信的,就是楼宇对我的感情,也不能这么讲,应该说,他也许心里是真心喜欢我的,可是,比我重要的东西多了去了,他可以为了很多东西放弃我,甚至牺牲我。就好比我喜欢一根发簪,最爱戴着,但是不戴也没所谓,除了偶尔看到发簪会想起一下下,其余的时间,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青阳小岑静静看着她,没有出声,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但是不想白小满害怕着急,所以一直在坚持,让自己保持清醒。

    “我始终是个人,再有高低尊卑的条条框框界定,我还是有自己的感情和尊严,像他这种廉价的喜欢,有什么好稀罕的?我才不要。”白小满说着,一边轻轻为青阳揉着后背上的穴道,帮他减轻一些不适。

    青阳小岑想要举起手来捏捏她的鼻子,刚动一下,就发现胳膊绵软无力,怕被白小满发现,就没再动。

    “可是他却放过了我们,可见还是对你有旧情的。”青阳小岑出言安慰。

    白小满哼哧笑了一下,斜眼瞪他:“青阳先生这么不遗余力地想要促成我跟老情人的和好,怎么着,是想中途下车吗?”

    青阳小岑皱眉。

    白小满解释:“婚姻不就是一趟开往死亡的车吗?”

    青阳小岑笑出声:“你的花样就是多,我那样说,不过是为了让你别那么难过而已。”

    “我知道,承你的情,我那样说,也是因为我了解他,知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留意到他身边的侍卫了吗?”

    青阳小岑这才回想一番,说道:“留意到了,都是一身黑衣,胸前金丝盘扣。”

    白小满近似恍惚地点点头:“是啊,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并没有出现,他从来跟楼宇不分左右的,除非,有别的事要去办。”

    青阳小岑发觉她的神情有异,知道她心绪不定,斟酌了下词汇,才问:“这个楼宇,难道就是……”

    白小满却陷入了回忆之中,并没有听见青阳小岑的问话,自顾地说:“楼宇身边最重要的侍卫,叫做厉无常,厉鬼勾魂,无常索命,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青阳小岑不再说话。

    白小满却忽然回神,问他:“你刚才要问我什么?”

    青阳小岑摇摇头,不想再让她心烦,说:“你说的这个厉无常,武功很是高强吧?”

    白小满点点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你知道穆勒的武功,已经很高了,但是总有个限度,实在遇到高手,或者人数众多的黑雨组织和黑骑卫联合夹击,穆勒也会害怕担心,让我先走,他用死拼来为我争取逃生的时间,可是这个厉无常,我从来没见过他有这种时候,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多少人,多么高段位的高手,他从来没有败过,只有他不愿意杀的人,没有解决不了的人,你说他吓人不吓人?”

    青阳小岑点点头:“照你这么说,还真是挺恐怖的,幸好,今晚我出去的时候,遇见的不是他,不然,你可就成了寡妇了。”

    青阳小岑说笑着,但白小满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她神色凝重地说:“就算厉无常在,没楼宇的命令,他也不会对你怎样的,今日厉无常不再,肯定又是去执行十分紧要的任务了,在这里,他能有什么任务呢?”

    想了一会儿,多少能猜测到几分,实在头疼,就干脆不去担心了,继续问:“是楼宇出手伤得你吗?”

    青阳小岑点头:“他的一个手下跟我对打,楼宇忽然出手,招式十分凌厉,我应变不及,就受了伤了。”

    白小满听他言语之中并没有对楼宇的行为有微词,反倒将责任归咎于自己武艺不精,对他的又平添几分敬佩之情。

    “这是楼宇的风格,他这人就是这样,从来我行我素,世俗的规条界限从来入不了他的法眼。当年我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被他的睥睨傲慢给吸引了,还觉得自己走了****运,摊上了一个极品霸道总裁,长得帅又果决,晚上都乐醒过呢。”

    青阳小岑苦笑道:“我现在还受着伤,你要这么甜蜜地描述你跟老情人的过往吗?”

    正说着,车停下了,明生回禀到了一家医馆,二人没再说笑,白小满连忙喊来方景琢,让他和明生将穆勒抬下去,自己扶着青阳小岑走进去。

    见秋香一脸无措地跟在身后,于是抬抬下巴,示意她过去照顾穆勒,见秋香不肯去,于是催促道:“快去吧,青阳这边有我呢,你在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过去换方景琢过来。”

    白小满也有点佩服自己,这种时候了,她还记得穆勒秋香和方景琢这个三角关系,想着帮他们解围,以后谁在说她不体贴善解人意,非赏他个大嘴巴不可。

    穆勒只是失血过多导致昏迷不醒,并没有伤及性命的大伤,而看起来精神头不错的青阳小岑却受了不轻的内伤,好在他已经服用了自带的保心丸,及时控制住了伤势蔓延,大夫救治过后,表示已经尽力,但自己才疏学浅,还需要去找更好的大夫,进行周密细心的调理,才不至于留下后遗症。

    原本想连夜出发,又怕青阳小岑和穆勒两个伤员休息不好,身体受不了,于是白小满给了重金,并没有再找客栈,直接让大夫收拾出几间房子,就地歇息。

    夜里白小满静坐为青阳小岑输出真气疗伤,又将保心丸喂着青阳小岑吃下一粒,明明很累,却不肯躺下睡觉,青阳小岑心疼她满脸疲惫,拉着她静静躺下,问:“赶紧睡一觉吧,今晚惊魂一夜,刚才为我疗伤又损耗了不少真气,劳心劳力的,再睡不着,我可就介意了啊。”

    “你介意什么?”白小满抬头问他。

    “介意你见到老情人激动地睡不着觉呗。”

    白小满轻拍了下他:“瞎想什么呢。不过,我确实是因为楼宇睡不着觉,但不是因为你想的那个原因。”

    青阳小岑没出声,等着她整理着思绪。

    “其实,我是有点怕楼宇,确切地说,是很怕他。你知道吗?按照常理,我与他有血咒连接,不能在一起的,世世代代都是这么个规定,因为我们家族恩人,要确保以后圣使都能替他的后人抵挡危险,一旦有了情感牵绊,万一他的后人是个爱江上不爱美人的主,那么血咒的连接还有什么意义呢?舍不得让爱人为自己去死是小事,万一再是个痴情种子,一起殉情,那就更糟糕了。虽然世上痴情至此的人少之又少,也拦不住凡事有个万一啊,你想啊,我们那位大恩人,哪怕有丁点的可能,也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所以制定的规定十分严格,若是后人执意与圣使在一起,就要面临失去继承人身份的危险。”(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参见王妃

    “那楼宇呢?他为了你真的放弃了继承人的身份?”青阳小岑问。

    白小满冷笑一声:“你可真看得起我,也小看了楼宇,他根本不会管这些什么规定章法呢,在他眼中,他就是王法,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当年我们俩在一起,引起过很多纷争,他都不在乎,越是有拦阻的事,做起来越带劲,很多时候我甚至觉得,他之所以喜欢我,不过是享受那种挑战规则的快感。楼宇从来都是天之骄子,一生下来什么都有,所以,如今他肯吃回头草,我不识抬举,他反而会觉得有趣吧,真是意外之不幸。”

    白小满说着,一脸的晦气。

    青阳小岑依旧保持聆听的状态,白小满又零零碎碎讲了一些他们之间的事,见他不回答,问:“青阳,你睡着了吗?”

    “没有,我听得正开心呢。”

    白小满意外:“有什么好开心的?”

    “你能这样无关痛痒地说与他的往事,不正说明了已经不再念他的旧情了吗?我还不高兴啊?”

    白小满轻声嗤道:“那你不是应该担心自己吗?看我是个多么容易变心的女人。”

    青阳小岑伸出胳膊搂着她,白小满怕压着他,将头靠边枕在他的肩周处。

    “只要你一天不变心,我们就做一天的夫妻,要是有一天你变心了。”

    青阳小岑不再说了,白小满问:“那你待如何?”

    青阳小岑一脸坏笑地说“那我就在你脖子上栓个狗链子啊,看你往哪跑。”

    气得白小满要打他,青阳小岑假装哼唧了几声,白小满复又躺下,两个怀揣心事的人,经过那才的嬉笑,神经都放松了一下,各自进入梦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行人就出发了。

    经过一夜的休整,穆勒和青阳小岑已经恢复了不少体力,看起来气色不错,白小满命明生又去买了一辆马车,她跟青阳坐一辆,秋香和穆勒坐一辆,方景琢的马卖掉,赶青阳小岑的车,明生赶穆勒坐的那辆车。

    出了镇子经过一片竹林的时候,一阵风吹过,白小满心里咯噔一下:“古来竹林多怪事。”

    青阳小岑一脸平静地说:“凭空起风,多事之秋。”

    一阵衣袂飞扬的声音飘过,白小满双手攥紧,手心出汗,浑身绷得不敢动,青阳小岑见她这样,连忙双手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用口型说:“别怕。”

    不等白小满挤出一个笑容来,就听到一个熟识的声音道:“车中贵人,还请出来一见。”

    白小满镇定一番,推开车门,跳了下去,青阳小岑随即跟着下来,白小满回头责备道:“你在车上等我就好,下来做什么?”

    青阳小岑满不在乎地问:“留你一个人,你以为我就能好好休息了?还不够我操心的呢。”

    白小满知他向来如此,也就不再多说,回身看向眼前为首的一人。

    厉无常无论春夏秋冬白日黑夜,总是一身黑衣,除了胸前有普通侍卫装扮上的金丝盘扣,袖口也以金丝点缀,并不过分显眼,但他周身气质却不同于身后所有侍卫,面若寒霜,眸光黯淡,整个人就像是古墓里来的活死人一样,一点烟火气息也没有。

    以前白小满就有点怕他,跟楼宇说过好几回,看着他就紧张,楼宇解释,厉无常自小就贴身保护他,十分得力,白小满也就不再说什么,毕竟有一个信任的又有能力的贴身侍卫,对于楼宇来说,太重要了。

    但每次见他,白小满都特别不自在,虽然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还是没办法做到一点感觉也没有。

    后来白小满突然发现,楼宇与她私下见面的时候,厉无常不再出现了,除了那些正式场合需要他贴身保护以外,她很难再见到厉无常,问起来,楼宇笑称:“你不是害怕他吗?所以就不带在身边了。”

    “那谁保护你啊?”

    楼宇露出惯有的笑容:“放眼天下,谁有这么大本事,能轻易伤到我?”

    白小满受不了他的自负,呵呵笑了几声,楼宇又继续说:“再说,无常不跟在我眼前,不代表不在我身边啊。”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露出一副神秘的样子,白小满听完顺着他的手指往四周看了一圈,也不自由自主压低声音问:“他在暗处吗?就像穆勒一样?”

    楼宇就只笑笑,也不回答她。

    再见厉无常,白小满虽害怕,但不停地给自己打着气,心想,楼宇都已经放过她了,厉无常再厉害,不过是一个手下,还能违背主子的意思么?料想他不过是来传个话,不会伤害到自己。

    “属下参加圣使王妃。”见到白小满走过来,厉无常为首领着一帮手下哗啦啦都跪下行礼,吓了她一跳,已经太长时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以至于她一时不知怎么回应,反应过来青阳小岑还在身边,有点手足无措地回头看向他。

    青阳小岑脸上也是充满震惊,回望向她,见白小满的脸上写满惊慌,忙压下心中的讶异,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一见青阳小岑的笑容,白小满一颗心渐渐安定,转身对厉无常说:“厉侍卫,别来无恙,你我之间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叫我名字就好。”

    厉无常低头:“属下不敢。”

    白小满虽然已经离开,但关于苍国的消息,街头巷尾都有听闻,楼宇,早已从以前的洵王更新了身份,如今已经贵为苍国皇帝。

    但厉无常还是沿用了以前的称呼,也许他也是为难,毕竟当年她只是将被册封,并没有实际上拥有王妃这个名分,加上后来的变故,她又出走苍国,称呼上早已经混乱,而厉无常最知道白小满跟楼宇的关系,所以还是要以旧主来尊称。

    “厉侍卫,不知今日所来,有何贵干?”

    厉无常低头拱手回禀道:“家主差遣属下来问一句,王妃当真不肯再回去了吗?”

    白小满环顾了下四周,说:“你先屏退下众人吧。”

    厉无常一摆手,身后的手下快速又序地退下,霎时无影无踪。

    白小满侧身望了望青阳小岑,一脸诚恳地对厉无常说:“厉侍卫,可能你有所不知,我离开苍国的这段日子,已经成亲嫁人了,如今是别人的妻子,早已经没资格再去做什么王妃,你想,以你家主子的身份和地位,我这种已婚的女子,怎么可能再回到他身边?何况,原本我就不被他的家族所接受,现在,恐怕更是不可能。”

    厉无常依旧面无表情:“家主说了,他不在乎。”

    轮到白小满一愣,楼宇竟然连这种事都告诉了厉无常?

    转念一想,厉无常是楼宇最亲近的人,每日他接受的禀告,厉无常都听得见,所以对于自己的情况,了解也很正常。

    昨晚楼宇都已经决定放人了,为何今日又反悔呢?

    也对,楼宇的性格,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他一向只按心中所喜欢,从来不讲究什么反悔不反悔之类的虚假面子。

    白小满微微一笑:“那麻烦厉侍卫替我多谢你家主子,对我这么不嫌弃,但是抱歉,我注定不是个有福气享受他恩宠的人,所以,还是不回去了,以免彼此都麻烦。”

    厉无常看着白小满,脸上保持着不变的神情:“家主早就料到王妃会如此回答,所以让属下交给王妃一样东西。”

    厉无常从随身的衣兜里掏出一枚玉佩,双手递了过去。

    白小满一边接着,一边再次强调:“厉侍卫,喊我名字就好,真的不要再叫我王妃了,你比谁都更清楚吧,我早就不是劳什子王妃了。”

    厉无常静静看着她,半晌没出声。

    白小满结过来一看,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外圈有一层暗纹,不仔细看注意不到,成色也并不上乘,白小满前前后后打量了好一会儿,十分确定,这块玉佩不是她以前佩戴过的,甚至连见过也没见过,所以应该没什么过往的含义,都没猜透楼宇是何意思。

    只好问:“不知厉侍卫可否告知,这块玉佩有何来历,你家主人让你给我,我实在无法领会其中意思。”

    厉无常回答:“家主料到您会如此说,所以交代过,烦请交给青阳小岑先生。”

    闻言,白小满和青阳小岑都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白小满将玉佩递了过去。

    青阳小岑接过来,刚开始看,并没有什么反应,再看一眼,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猛地抬起头来问:“你们将他们怎么样了?他们都是守法的普通百姓,你们不要为难他们!”

    厉无常神色照旧冷漠:“家主也叮嘱过,青阳小岑先生一定会这么说,所以家主让属下转告您,放心,这些人该在哪里还在哪里,只是希望青阳小岑先生也可以遵守苍国的律法,约束好自己的下人,他们都是苍国的老民了,一生安稳,还望这份平静不要毁在先生的一念之下。”

    青阳小岑将玉佩紧紧攥在手里,咬着牙说:“好,替我多谢你家主人。”

    楼宇再次向白小满行礼:“属下告退。”

    话音一落地,厉无常就转身大步离开,并不像是炫酷武侠片中演的那样,飞来飞去。

    走到十丈开外,刚才的手下呼啦跟上,大部队很快就消失在白小满的视线范围之内。

    青阳小岑定定站着,半晌没动,好像丝毫没意识到厉无常和手下已经离去,整个人处在发呆的状态中。

    白小满一见,颇为担心,走过去轻轻扶着他的胳膊,问:“青阳,这块玉佩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青阳小岑这才回过神来,说:“这是清苑在苍国粮行的分支信物,从父亲那一代开始,到现在已经传了两代了,连我都才只见过两次,所以,刚才厉无常拿出来时,我都没认出来。”

    “清苑分支的信物,怎么会在厉无常手里?”白小满奇怪地问。

    青阳小岑看了一眼白小满,却不知如何开口告诉她,是因为郁庭赫将她急召入宫,拿着她的安危来要挟自己,让清苑在苍国埋藏了几十年的势力为他效力,收集情报,并且打入苍国朝廷官员的内部,通过细微的行为来润物无声地影响苍国的局势。

    所以青阳小岑动用了这层关系,凭着信物,联系上了粮行的掌舵人,下达了命令,但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行事,切不可操之过急,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不可贪功。

    原本以为一切会悄无声息地进行,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楼宇竟然有这本事,才短短时日就揪出了这颗隐藏的钉子,那么其他人呢?

    虽然还未启动,但难保楼宇对此一无所知,而且,他今日的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他日清苑在苍国的其他分支,一旦有异动,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若是所作所为危及苍国的安危,铲除他们对楼宇来说易如反掌。

    可是这些他都不愿让白小满知道,他不想白小满背负这些重担,不管怎样,她若不是跟自己沾上关系,也不会被郁庭赫当成棋子来利用,归根到底,还是他连累了白小满和苍国那些无辜的人。

    见白小满一脸着急,青阳小岑挑拣了一下词汇,才说:“应该是楼宇查了出来,所以派人通知我一声,让我不要太过分。”

    白小满想了想,惊慌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连累了他们?楼宇就是看我不顺眼,所以才针对你,宣国太远他伸不进手,但苍国就不同了,跟他家后花园似的,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怪我,让大家平白无故担这份危险。”

    青阳小岑连忙安慰她道:“你多想了,难道忘记了苍国和宣国现在的局势了吗?两国战事一触即发,粮行这么重要的所在,竟然是清苑的手下,楼宇忌惮也很正常,是不是因为你,都不会影响他对粮行下手。”

    白小满拉着他一起上车,让所有人继续出发,坐在车上神情还是很沉重。

    见她这个样子,青阳小岑更加确信刚才自己的决定多么正确了,已经都说不关她的事,白小满还自责成这样,要是告诉了她实情,那还了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擅闯闺房

    折腾了一上午,安生赶了一会儿路,白小满才终于抵不过困意,晃晃荡荡地睡着了。

    见白小满睡着了还紧紧皱着眉头,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青阳小岑让她枕着自己的腿,将头靠在车壁上,随着车轱辘往前转轻微晃动着,昨夜折腾了半宿,谁都没休息好,神经又紧绷了一上午,终于松懈下来,青阳小岑也昏昏欲睡。

    白小满却猛地扑腾几下,看起来像是做了是可怕的梦一样,双手无意识地攥紧嘴里发出低吼声。

    青阳小岑一下子清醒了,伸出手去轻轻晃动她的肩膀,小声叫着她的名字:“小满,小满,醒醒,醒醒。”

    白小满一下子睁开眼睛,几秒钟之后瞳孔才又聚焦,待分得清梦境和现实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扭头看到青阳小岑,将身子一翻,蜷缩起来,向他的怀里靠了靠。

    青阳小岑将她搂得更近,心疼地问:“做恶梦了?”

    白小满轻轻点点头:“嗯。”

    青阳小岑闻言只是更轻柔地揉着她的肩膀,并没有追问。

    等到终于从刚才梦境中的紧张情绪缓和下来,白小满才轻声问他:“青阳,你怎么都不问我什么来历?为什么厉无常会叫我王妃?还有我和楼宇以前,到底怎么回事?”

    青阳小岑呵呵笑出来,语调轻松:“谁还没个好奇心啊?想问来着,怕你不愿意说,就忍着呗。”

    白小满失笑,就知道青阳小岑会这么实诚。

    “那我告诉你吧。”

    “你刚才梦到什么了?这么害怕?说来听听,有我在你身边呢。”青阳小岑却问了别的,比起她的往事,他更在意自己的女人到底在害怕什么。

    白小满认真地想了又想,想得都有点头疼了,还是一无所获,认命道:“我忘了。”

    有点垂头丧气:“明明刚才醒来还记得清清楚楚地,现在一张嘴,却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症。”

    青阳小岑帮她拨开眼前的几分刘海,轻柔安慰道:“忘了就忘了,能让你这么害怕的,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记得反而更好。”

    白小满又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躺下,枕着青阳小岑的腿。

    青阳小岑伸手扯过薄毯替她盖上,已是深秋,外出赶路是一件有点遭罪的事了。

    “你应该早就猜到了吧,这个楼宇不是重名,就是苍国的皇帝,只是我认识他和离开他时,他都还只是洵王。”白小满一边回想一边慢慢说着。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还有一天可以说给自己所爱的人听,真是滑稽。

    可青阳小岑一脸认真,丝毫没有调笑的意味。

    白小满越讲越安心,渐渐地,像是在复述一个属于别人的故事,而她并不是其中的主人公。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楼宇的,也许是某天他的一个回眸,或者是他纵身飞上高树上,睥睨万物的霸气,让白小满不自觉想要跪倒在他的脚前。

    苍国地处偏北,所以一年中冬天的时间比夏天要长得多,刚去的时候,白小满已经适应了瑶山四季如春的季节,十分不耐冷,整日里哆哆嗦嗦的。

    楼宇第一次去她那里,两人共同走在回去的路上,白小满就被寒冷的天气逼得缩头缩脑,走路像个虾米。

    所以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实在谈不上什么浪漫不浪漫。

    楼宇简单说出自己来找她后,就自若走进屋里,像是回自己家一般,白小满反倒被他落在身后。

    一进屋子,暖气融融,白小满才算终于有点活气,轻轻呵着热气揉搓自己的双手,双眼直往热乎乎的床上瞄,若果不是碍于楼宇,她早就钻进去了。

    彼时楼宇还是洵王,但无论在皇宫里还是在外面,整个苍国都知道,他是老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最受器重,虽然苍国的习俗是皇帝死后才宣布谁是新的继承人,但与瑶山圣使缔结血咒的人选是他,等于告诉了每个人,楼宇将会是下一任的主子。

    楼宇的突然出现,让白小满一时摸不到头脑,他来到底所为何事。

    “本王是来通知你,祭天在两日之后。”楼宇像是看透了她的疑惑,简单解释自己来的目的。

    说的是祭天,却与往常皇室的祭天仪式差很多,因为血咒的隐秘性,所以历来只有瑶山的长老,老皇帝和下一任的皇帝四人参加,缔结完成之后,在新皇帝的登基仪式上,圣使会作为非常重要的人物参加,与新皇帝接受众人的叩拜。

    圣使那时候才会亮相在所有人面前,其实更多时候,圣使的象征意义,好像比实际作用,更被大家所熟知。

    白小满才不稀罕当这个破圣使呢,有个屁用?说好听了是苍国的吉祥物,说难听了不过就是皇帝的替死鬼。

    现在大家这么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她,还对她各种礼遇,就连最爱争风吃醋的后宫女人们也都对她十分有礼貌,很少来打扰她,这一切一切,不过就是杀猪匠动手之前的假惺惺罢了。

    白小满拎得很是清楚,所以对待楼宇并没有过多的热情,但也不敢太过得罪他,一是畏惧他的权势,二是楼宇气场实在太强,白小满这等凡夫俗子,还是很怂得抗不过这种气压。

    楼宇对她素日也是冷淡淡的,但从第一次见了之后,却经常来她这儿溜达溜达,尤其是晚膳过后。

    白小满开始很是不理解,他晚餐后的消食为何总选在自己这里,他一来,总是如临大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虽然不用多说话多应酬,但是一晚上下来还是累得够呛,精神上绝对是煎熬啊。

    碍于他马上就是未来的皇帝了,白小满也不敢得罪他,说出什么赶他走的话,只好打起精神来应付。

    有一天他前脚走了,丫鬟们整理着东西,白小满一屁股躺在太师椅上,一边蹬腿一边哼唧:“苍天啊,这是要我的老命啊,这个门神为什么总来啊,再这么下去,我会英年早逝的!”

    丫鬟们收拾好东西就下去了,白小满喊了一声贴身丫鬟阿紫,喊了好几声也不见她的回应,一弹腿坐了起来,却吓得几乎又躺回去,楼宇正背着手站在她面前,双眼含笑又带着几分凉意盯着她。

    白小满连忙站起来,吓得吞了好几口唾沫,才吭哧地说:“洵王您又回来啦?”

    说完这句话舌头就像被烫着一样,满脸纠结地又重新改口:“不知洵王再次大驾光临,民女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望洵王大人大量,不要与民女计较。”

    声音越说越小,白小满心里一阵打鼓,心想,难道自己的小命就要交待在这儿了吗?当时她因为刚来到这个时空没几个月,还十分不适应,归属感特别差,心心念念想回到现代去,想了很多办法,看起来都没什么作用,唯一想到的比较靠谱的方法,就是最不靠谱的死。

    说到死,白小满骨子里的胆小又冒了出来,上吊怕难看,割腕怕疼,跳崖怕高,琢磨来琢磨去,万分想念现代社会的安眠药,就一口气吃下去,睡觉中就能去见上帝了。

    尽管没胆量去尝试用死这种方法回到现代,但白小满却被这种破罐子破摔影响了一系列的行为。

    面对什么都带着一股子不服来战的混劲,所以跟当年任性傲慢的楼宇很是对撇。

    楼宇哪里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见她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就猜到她在自己面前都是演戏,于是毫不客气地拆穿:“得了,你明明不愿意见本王,这么端着,不累吗?”

    白小满到底没敢将他得罪透了,于是解释道:“民女只是有点累了。”

    楼宇扬手随便一指,说:“本王不累,去,拿过来棋盘,陪本王下盘棋。”

    楼宇口中的下盘棋,岂止是一盘,直接到了后半夜,开始白小满还压抑着想打哈欠的欲望,后来见对方实在没有要走的意思,而且还有几分越夜越嗨的兆头,白小满才心一横,左一个哈欠右一个哈欠地打,开始还装出实在不好意思的样子,见楼宇头不抬眼不睁,一副完全没看见的架势,才来了气,光明正大地哈欠连天。

    到了最后,白小满已经不用刻意去假装了,她整个人都被淹没在哈欠地泪水里。

    下棋也不是在用脑子,而是用意念,甚至有一度,白小满分不清自己究竟睡着了没,手不听使唤地放下棋子,楼宇用棋子吭吭砸着棋盘,蛮横道:“醒醒,都睡着了还怎么下?”

    白小满抬起泪水涟涟的双眼,巴望着楼宇能大发善心赶紧走人,却见他一脸得意,深夜的疲惫让白小满火气变得格外大,原本就不是脾气很好的人,此刻也小宇宙爆发一下下。

    “王爷,民女实在太累了,怎么走的棋都记不得了,您还是请回吧,实在想下,有的是人愿意陪着王爷,要是王爷就是想跟民女下,那请明天赶早吧。”

    说完白小满抱着必死无疑的意念,准备慷慨赴死,她虽然来到苍国皇宫没多久,但对于楼宇的暴脾气和乖张任性也是早有耳闻,更有甚者,将他传得神乎其神,说他是拥有明君的铁腕睿智,也有暴君的狠毒刚愎,是个杀人不眨呀的枭雄。

    没有等来传说中的惩罚,楼宇站起来笑了笑,白小满着了魔一样,竟然留意到楼宇左边的嘴角比右边高一些,使得他的笑容看起来多了一份邪性。

    还好,话却温良:“时候不早了,本王就不打扰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白小满原本绷着一股子劲准备跟楼宇对抗,却一下子像被戳爆的气球,完全泄了气,声音呐呐地回:“恭送王爷。”

    原本以为楼宇能听出来,白小满是客气客气,谁知第二天他真的赶早来了,早到白小满还没有起床,被阿紫叫醒,白小满心中的火气别提多大了,满口嚷嚷着:“哪个王爷来啊?不看看几点啊,这么早是要人命吗?你别唬我,我可知道王爷们哪起得这么早?我不起来,谁爱等着就等着吧,老娘我没空!”

    说完一个翻身又躺下,将被子蒙在头上。

    阿紫无奈地继续劝说,说着说着忽然没了声,白小满原本庆幸耳根子终于清静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窜了出来,她一把扯开被子坐起来,果不其然,阿紫没走,而是跪在地上,因为楼宇来了,而且大摇大摆地坐在她卧室内间的凳子上。

    白小满见他招摇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你再牛逼,也得遵守点最基本的礼仪吧?擅闯女子闺房,还要不要脸了?何况老娘还是你的替死鬼呢!这么点眼力见都没有?

    “王爷,这么早就来了,不知有何要事?不管如何,也请王爷给民女一点时间,好整理装束,以免在王爷面前失礼。”

    楼宇一抬手说:“那就整理吧。”

    白小满压着火气说:“王爷,这里毕竟是民女的闺房,您在这,有些不便吧?”

    说到最后,白小满语气已经十分不善了。

    楼宇却一山更比一山高,用更蛮横的语气回敬她:“整个苍国,本王想去谁的房间就去谁的房间,何来不方便之说?”

    白小满在心里一万遍地咒骂,果然是暴君的专用术语,听听,这种人以后要是当了皇帝,苍国还有未来吗?整个一纨绔欠揍的主儿啊!

    谁怕谁,她白小满一个从新时代穿越而来的女性,会怕你一个刚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吗?别忘了,当年她也是透视装清亮吊带比基尼都穿过的人,此刻浑身上下都裹着长长的睡袍,有什么好怕的?

    这么想着,白小满掀开被子就下了床,果真当着楼宇的面开始洗刷,吓得阿紫一个愣一个愣的,直到白小满催促她好几声,才反应过来去取水。

    趁秋香打水的功夫,白小满随便捡了一件浅黄色的衣衫,拿着就钻到了屏风后面换好,等出来的时候,秋香已经回来,白小满大大方方洗刷完,坐好让阿紫为她梳头。

    结果阿紫才是最紧张的人,梳了好几次都没成功,疼得白小满直咧嘴,干脆说:“行了行了,你下去吧,我自己随便扎个头发就行。”

    白小满将头发用发簪箍了一下,又将底下散落的碎头发用丝带扎起来,对着镜子看了看,很好,很简单,满意地点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雪夜惊艳

    整个洗刷装扮的过程,楼宇全程观看,而且一直保持着迷之微笑,直到白小满站起身,发出整理完毕的信号,他才哈哈一笑,大声嫌弃地说:“你选的这身衣服真难看,梳的头更难看。”

    边说边一脸嘲讽,本就没有休息好的白小满,又被大清早折腾起来,带着很大的起床气,再被一个男子盯了一早晨,还这么公然地笑话,白小满此刻忍无可忍了,最后一刻残存的理智拦住了她说出要杀头的话,只蹦出了一句:“难看你别看就是了,我也没求着你看。”

    楼宇站起身懒洋洋地说:“好了,看也看完了,心情好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你请便吧。”

    说完扬长而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白小满,气得差点抽过去。

    这一番折腾过后,她哪里还有心思能睡得着?

    心里一遍一遍地吐槽,楼宇这等货色,果真是不知道廉耻为何物。

    之后的日子,楼宇更加变本加厉,来的次数更勤了,白小满也在无数次被他气得发飙时,问过他,为什么总来这里,楼宇回答地特别欠揍:“来这里看你出丑的样子,会让我心情大好。”

    白小满只得准过身去才能尽情地翻白眼,楼宇却更欠扁地挑衅道:“明明一脸想揍我的样子,装什么纯良无害?”

    白小满皮笑肉不笑:“是吗?王爷看错了吧,民女可没这份心。”

    楼宇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她的:“眼睛里写着呢,我看得清清楚楚。”

    这样一次次被楼宇欺负,有过几次忍耐力崩盘小爆发过几次,楼宇好像也没什么责罚生气的表现,后来白小满也渐渐胆子大了,楼宇来的时候还跟他吵过几次,当然大部分的时间白小满还是被他的身份和气势震慑住,委委屈屈地憋着。

    有时候晚上回想白天受的委屈,白小满都担心自己年纪轻轻再得了高血压。

    一年冬天,苍国的雪早早就下来了,白小满望着漫天大雪,心绪十分宁静,却丁点想出去玩的意思也没有,反而看到这种熟悉的节气,让她十分想念现代的家。

    虽然楼宇已经派人多加了炭火,将白小满所居住的宫殿烧得暖融融,温度足以跟暖气相媲美,但在白小满心里,这样的雪夜,就应该蜷缩在家里的沙发上,听着雪落的声音,吃着冰淇淋,累了再打开电视看一部轻松的电影,才算是不辜负美景。

    因为开着窗户,雪花不断飘进来,白小满打了个喷嚏,阿紫看见了,连忙小跑过来,略带责备道:“姑娘可不能这样开着窗户,万一着凉怎么办?”

    白小满拦住她关窗户的动作,解释道:“别关,关上就看不见雪了。”

    阿紫踟蹰:“可是,万一……”

    “受凉就受凉呗,又不会死人。”

    白小满不在意地说,虽然她已经适应了,在古代医疗技术不发达的时候,受凉也很有可能引起风寒,会死人的,但在她既定的印象里,受凉不就是个感冒吗?以前她的身体就很好,不吃感冒药过个五六天也会自己好起来。

    而她对这副身体最满意的地方就是,以前的主人是个勤劳好学的好姑娘,习得一身好武艺,令她足以有自保的本领之余,也有个健康的体魄。

    阿紫不再坚持,悄声退下后又拿来一个小暖炉塞进了白小满的手里,帮她披上一件纯白色的狐裘披风,是前几日楼宇命人送来的。

    白小满没有出门穿披风的习惯,总是跑出去后发觉很冷,才后知后觉想到应该多穿一点,楼宇见她穿的单薄在花园假山上摘梅花,还讽刺过她,说她为了显得楚楚可怜这么拼命,气得白小满偷偷给了他好几个白眼。

    没想到晚上就有太监过来,双手捧着这件纯白色的狐裘披风,说是洵王赏赐。

    白小满还不乐意来着,嫌弃颜色太浅,不禁脏,当场就让太监还回去。

    太监吓得通通跪下,带着哭腔求情:“听闻姑娘最是心疼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还请姑娘开恩,万不要难为奴才们啊,洵王说一定要看着姑娘手下,不然奴才们的贱命们就难保啊!”

    为首太监这一哭,后面跟着的几个也一起哭着让白小满收下。

    弄得白小满好不尴尬,心想这楼宇平时得多混蛋,她就说不收个衣服,把太监们都吓成这样。

    被他们哭得心烦意乱白小满忙不迭地收下,图个清静。

    结果太监们人一走,楼宇后脚就进来了,一脸探究地问:“为何不喜欢本王送你的披风?旁人想求还求不来呢,真是不知道好歹。”

    白小满早已经习惯了他的嘴贱,所以只是用不怎么友善的语气回答:“这颜色实在太浅了,穿一回就得洗,不等穿坏就洗坏了。”

    楼宇哼了一声就扭头走了,来去一阵风。

    白小满没在意,结果当天晚上稍晚一会儿,就又有太监又送来一件做工剪裁一模一样的黑色披风。

    看得白小满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阿紫在旁边不停地感慨,说:“王爷对姑娘可真是厚道,历来圣使受人尊敬,但这种待遇还是从未有过的。”

    白小满‘切’了一声,翻身倒头大睡。

    第二天白小满例行在院子里练功,收拾完了去后山,结果路上又碰见了楼宇,这回不等楼宇先开口,白小满略带讽刺地问:“王爷这几日可真是有空啊。”

    楼宇并不理会她话里的别样意思,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弄得白小满也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扮,确定没什么不妥之处,才狐疑地望回去,做好心理准备,楼宇又要笑话她穿得难看。

    结果楼宇面色十分不悦地问:“为什么不穿?”

    问得白小满一愣一愣的:“我穿着衣服啊!”

    楼宇脸沉得更厉害,白小满才恍然想明白,见他不高兴得厉害,于是赶忙解释:“今天天不冷啊!”

    楼宇听完,抬起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又回头看了一眼被冷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树枝,才将视线转回她的脸上。

    白小满尴尬地解释:“我身体很强壮,不怕冷。”

    好巧不巧的,说完话白小满就打了一个喷嚏。

    楼宇的脸色更难看了,白小满干笑了几声,才小声说:“我没这个习惯。”

    楼宇瞪了她半晌,神情才终于有所松动,冷声道:“再让我看见你不穿着出门,我就赏阿紫的板子。”

    白小满皱眉,也只能点头应答。

    回到房里,白小满就对阿紫说:“以后出门你一定记得给我披上这件披风,洵王今天说了,要是我再忘记穿,就要赏你板子。”

    阿紫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下认错。

    白小满无语地扶起她,说:“你没什么错,不过是洵王有令,只要以后记得就行了,别害怕。”

    阿紫尽忠职守地为白小满披上风衣,裹紧外罩,白小满感慨,果然好东西就是质量好啊,穿着比不穿可暖和太多了。

    走了两步,阿紫想要跟上,白小满一摆手说:“我就在院子里走走,你不用跟着。”

    刚走到廊柱下,就见一位传话太监来回话,说是楼宇在花园等着她。

    白小满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冷的天,谁愿意出门啊,想见她或者想一起玩,不会自己动弹?

    生气归生气,白小满还是得抓紧时间赶过去,楼宇那个烂脾气她可是见识过了,要是得罪了他,楼宇倒不会责罚白小满,也是顾忌她的圣使身份,但却会对她的下人下狠手,有一次因为白小满坚决不答应去见他,楼宇气得找上门来,将她所有的下人都打了板子。

    白小满敢怒不敢言。

    所以白小满学了乖,麻溜地跟着太监走了出去,一出院门,就见一顶轿辇停在门口。

    还好,楼宇总算有点良心,知道雪天难行。

    轿辇比正常身高要高一些,白小满觉得风都大了很多,这时裹紧了披风,才觉得楼宇送的东西挺管用。

    到了花园里的小阁楼前,抬轿太监们放下白小满,让她一人上楼。

    走到二楼门口,脚步刚落定,楼宇的声音传过来:“进来吧。”

    白小满推开门,看见不远处的楼宇,竟然有一瞬间的惊艳。

    楼宇身披纯白色的狐裘披风,跟她身上这件几乎一模一样,除了稍微大一点。

    墨色的发丝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几缕头发散落在他的额头,不知道他正在看什么,好像有些走神,平日张扬地眸子此刻难得静谧,纯白色的狐裘衬得他脸色近乎透明,整个人显得特别温良,眉峰微蹙,让他更添几分俊朗。

    白小满直到此刻才终于想起那些对楼宇相貌的溢美之词,原来他真的长得很好看,甚至可以用美来形容。

    白小满自认为已经对帅哥有了免疫系统,但还是在雪花朵朵飘落的时候,听见了一个声音,叫做悸动。

    察觉到她的反常,楼宇转过头来问:“打算在门口站多久?别一副第一次见本王的没出息样!”

    白小满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我第一次见王爷,怎么没出息了?”

    楼宇冷哼,一脸得色:“你不早就被本王的美貌所倾倒吗?第一次见到本王,就贼眉鼠眼的,边走边回头偷看,其实本王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没拆穿你罢了。自古瑶山出美人,你也不至于这种没见识的模样,想来,还是本王相貌实在太出众了,才让你如此失态。”

    白小满刚才心中涌起的所有情意和浪漫情怀被他几句话完全冲淡,现在此刻马上最想做的事就是离开这里,回到自己温暖的被窝里。

    楼宇见她不吭声,脸上惯常地生气又强行忍住,偏生又隐藏得不好的模样,也没再惹她,指着凳子说:“过来,陪本王下盘棋。”

    白小满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只好强打精神,换个说法:“王爷,平日里总是下一种棋,难道不会觉得厌烦吗?”

    楼宇却不开眼地回答:“你想下什么棋?”

    将白小满准备好的词都堵了回去,见他这么上道,白小满也不啰嗦:“不如下一种五子棋吧。”

    白小满将规则讲解了一遍,正准备开始下,楼宇却不给面子地说:“这么简单的棋本王不下,没挑战性。”

    气得白小满想呼他大嘴巴,于是耐着性子解释:“规则简单,但下起来还是很有趣的,赢起来也没那么简单。”

    楼宇不买账:“赢你有什么难的,不下。”

    白小满只得使出杀手锏:“那就下一个规则复杂的棋吧。”

    楼宇抬抬眼眉:“说来听听。”

    白小满简单介绍了一下象棋的规则,问:“怎么样?”

    楼宇点点头:“试试吧。”

    白小满心里一阵高兴,等的就是这句话,双手一摊:“试不了。”

    “为何?”

    “因为没有棋子啊。”

    楼宇微微一笑:“简单。”

    楼宇喊进一人,交待一番,下人领命下去,一炷香之后,就送进来一副棋子,跟白小满描述的大差不差。

    白小满看着棋子直发愣,果真有权有势的人,手下的人办事效率都这么高。

    骑虎难下,白小满摆上架子准备跟楼宇大杀一局。

    刚要落子,楼宇抬手拦住她:“就这么干下,怪没意思,不如赌点什么吧。”

    白小满心想,你是第一次下,我刚才就说了一遍规则,记住没记住还不一定呢,赢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于是点头道:“好。”

    “赌点什么?”

    白小满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小宝库,说:“我没你有钱,注定跟你比不了。”

    楼宇却神秘一笑:“我若输了,你想要什么?”

    白小满说:“王爷赐我一个特权如何?”

    楼宇不满道:“你在本王面前都可以自称我了,还不算特权?”

    白小满摇头:“当然不算,王爷答应不答应吧?”

    楼宇点头:“好,我答应,你说。”

    白小满却不肯说,非要等到她赢了再告诉他。

    楼宇也不紧逼,又问:“若你输了呢?”

    白小满仰天大笑:“不可能。”

    “你如何这般肯定?”

    “因为刚才你只听了一部分的规则,我没说全,而且我也不打算再讲一次了,你就边下边摸索吧。”

    楼宇冷哼:“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是啊。”

    楼宇应战:“好,就依你。先说说你的赌资吧。”

    白小满狠了狠心,将从瑶山带来的一座金樽赌上。

    楼宇却摇摇头:“不行。”

    “我知道跟你的没法比,可我就这点家当啊,王爷别太强人所难了。”

    楼宇定定望着她,眼神深得像海,白小满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蓦地就想到刚才一见他时那种惊艳的心动。

    “若你输了,赐你个封号怎样?”

    白小满眼睛都亮了:“好啊,王爷去跟皇上求个恩典,封我哥公主,或者郡主也是很好的啊。”

    楼宇一脸不屑:“谁要跟你做兄妹?你若输了,就将你自己输给我,做我的王妃。”(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父子嫌隙生

    “那你答应座他的王妃了?”青阳小岑问。

    “嗯,虽然没有正式册封,但皇宫内外已经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了。楼宇向皇上奏请的,给我的封号是永夜王妃,但因我是瑶山圣使,所以大家都习惯性叫我圣使王妃。按理说,没册封,不能这么称呼我,奈何楼宇实在太受宠了,他这个年纪的亲王,早已经成家立业,在宫外开府,但皇上舍不得他这个最爱的儿子,所以在宫里有别于曾经跟母妃一起住的地方,又重新给他休整了一个宫殿,作为他在宫里的住所。这种级别的红人,自然是鸡犬升天,我作为他身边的阿猫阿狗,也跟着享受了一段万人捧的日子。”

    白小满言辞犀利,青阳小岑却留意到另一个信息:“永夜?这个称号是怎么得来的?”

    白小满这才告诉他:“其实,我并不姓白,我的名字是夜小满,楼宇最初的念想是好的,想着长长久久,永永远远,可惜了,名号想得再好,也没实际作用。”

    青阳小岑了然:“所以最开始你买下清苑旁边那座宅子,起名叫做叶宅,不过是因为谐音夜字,对吗?”

    白小满点头承认,青阳小岑反而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那是在向我示好呢。”

    白小满轻笑:“你可真够自我感觉良好的。”

    “那我以后是不是要对你改称呼了?为何选择白作为姓氏?白昼黑夜,如此对比吗?”青阳小岑问。

    白小满解释道:“其实白才是我真正的姓氏,不过是我在家乡时候用的,从到了瑶山,我就被冠上了夜这个姓,离开苍国,离开圣使这个身份之后,我就用回了原本的姓。”

    “总听你提起你的家乡,你到底来自何处?”

    白小满眼帘低垂:“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总之是一个很远的地方,你从来都没听说过,我去了瑶山,并不是自愿,所以有一天离开,我想重新开始,就用回自己原来的姓。”

    青阳小岑笑笑:“没想到你有这么多秘密。”

    白小满没有回答,好像陷入了沉思中。

    青阳小岑见她又出现那种恍惚地神情,于是问道:“后来你们两个怎么闹翻了?”

    白小满冷笑一声,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是个不祥之人呗。”

    青阳小岑一把将她的手拍下去,不悦道:“谁敢这么说?”

    白小满嬉皮笑脸:“原来我也不信啊,现在看看,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你仔细回想一下,自从跟我认识以后,是不是风波不断?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我确实能给人带来坏运吗?”

    青阳小岑反倒说:“我就不信你没听说过关于清苑的一些传言,要是认真算计起来,也可以说,你自从认识我,就没过过消停的日子,发生在你身上的很多事,其实都是因我而起。”

    白小满被他逗笑了:“那敢情好,咱们俩既然都是不祥之人,负负得正,在一起的话,说不定还能相互抵消,从此走上康庄大道呢!”

    青阳小岑也跟着笑,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捏了下她的脸蛋:“既然都是些不开心的往事,不愿意提就别说了。”

    白小满摇摇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后来我就跟楼宇在一起了,结果一向疼爱他到骨子里的老皇帝却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在皇宫里,什么事情能瞒得过皇帝的眼睛呢,我们俩刚在一起没几天,老皇帝就找上门来了,当然并没有上演豪门狗血戏码,只是态度也不太好,说了些难听的话,好在我还有个用途,就是替他的宝贝儿子去死,所以,他也没太让我难堪。”

    白小满并没有撒谎,楼宇的父亲确实说话比较克制,但也表明了他的态度,绝对不允许他们两个人之间,有超过主仆的关系存在。

    最要命的是,老皇帝以为白小满费尽心思去勾引楼宇,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免去替死的命运。

    男权思维就是,如果男女之间一旦有了什么,就是女人勾引男人,直接屏蔽掉两情相悦的这种可能性。

    好在话没说完多长时间,楼宇就赶过来了,他也有自己的情报网,宫里的风吹草动,他在意的,统统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老皇帝在见到儿子的那一瞬间,眼里流露出来的情绪太过复杂,有失望,觉得儿子儿女情长,好像又欣慰,在自己眼皮底下,也算是建立了自己的势力网。

    白小满在一旁看着两个最有权势的男子为了她言辞激烈的交锋,而她从头至尾都像是个局外人,甚至连一丁点代入感都没有。

    她喜欢楼宇,恋上了在她的时代从未遇见过得男子,甚至连与他相处的一切,都是新奇的,曾经也只在影视剧中看到过,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竟然真能亲身拥有。

    而楼宇身上的所有气质,都让她十分新鲜和着迷,但不代表白小满有想过跟他白头到老。

    甚至于每次见到楼宇,白小满脑海里都会蹦出一个信号—她的催命符又来了。

    那时候的她,刚刚沉迷于新恋情中,恨不得让全世界为她的爱情让路,即便想到有死的这一天,心中更多的不是害怕,而是为爱殉情的壮烈感。

    这次老皇帝的表现,却让人大跌眼镜,以往什么事都拗不过楼宇,甚至连一些出格的要求都答应,面对白小满的这件事,却丝毫不让步。

    人就是这样,你越逼得紧,越是激发出了叛逆心理,尤其是向来要什么有什么的楼宇,在老皇帝反常的激烈态度之下,变得更加执迷。

    父子俩一直亲密无间地关系,也第一次出现了裂缝。

    后来在楼宇的叙述中,白小满才知道,老皇帝对他的偏爱,是有原因的。

    当年楼宇的母亲下嫁与他,帮助他迅速扩张了势力,夺得了皇位,两人原本又情投意合,所以相处起来,老皇帝更是体贴温存,但皇帝身边难免有各种各样的女子出现,宫里更是源源不断地涌进新人,楼宇的母亲也并非不通情理的人,嫁给他时,府里就已经有孺人和侍妾多名,所以,无谓的飞醋她也能排解。

    人心如此,你不去为难别人,不代表没人眼红你的地位和宠爱。

    相伴数十年,身家也不如从前,仍能享受皇帝的宠爱,长盛不衰,还有一个聪明争气的儿子,老皇帝对他的疼爱冠绝后宫所有儿子,一看就是培养将来接班人的架势,这些足以让后宫的女人们嫉妒到死了。

    楼宇母亲身上,有种气质,是旁的女人学也学不来的,就是与生俱来的大家风范,这与她成长与贵族世家也有很大的关系,当然也会带着些许清高,一般的女子很难看得入眼,甚至于将她们当做对手,她都不屑。

    越是这种性格,越是让那些嫉妒她的人恨的牙痒痒,所以在背后竟然拧成一股绳,由一位心思阴毒的妃子带领,花了将近四年布一个死局,将他的母亲牢牢地栓在其中,让她成为害死皇子,谋害嫔妃小产,勾结外戚企图篡位的人,人证物证如山压倒,让老皇帝深信不疑,偏偏这个时候楼宇母亲要命的清高又发作了,只丢下一句:“你既不信我,解释何用?”就完全放弃了抵抗。

    楼宇在一旁看得着急,拼命帮母亲求情想要翻供,但是他始终年纪太小,帮不上忙。

    国法家规都在,楼宇母亲必须处以死刑,但老皇帝深深不舍,力排众议保下她,只是将她废为庶人,养在宫中,并且不允许旁人去打扰她。

    白小满有点能体会老皇帝的苦心,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昔日贵妃高位上的人低落尘土里,难免会有宵小之辈借机欺侮,为了不让心气高的她受委屈,所以才将她与众人隔离开来。

    但在楼宇母亲的眼里,这等于是昭告天下,她已经被打入冷宫,是个戴罪之人,孩子也被带走,从此再难相聚,而又爱又恨的皇帝,此生都不得有再见的一天,那帮陷害她的小人们却谈笑风生,为何自己的爱人不能维护她?不相信她?

    从未受此打击,楼宇母亲想不开,一时气大寻了短见,在一个深冷的寒夜无声无息地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幼年丧母的楼宇变得乖戾狠辣,怜惜他的幼年丧母,原本就看重又十分疼爱他的老皇帝更是超出寻常的加倍对他好,尤其在一年后查出来他母亲确实是受了诬陷,才含恨离去,老皇帝对楼宇,简直好到人神共愤,除了天上的星星摘不下来,只要能弄到手的,要什么给什么。甚至于楼宇提出对那些妃子处以极刑,老皇帝也都答应了,并未顾忌嫔妃们大多都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女儿,那段日子,苍国朝野上下动荡不已,幸而老皇帝宝刀未老,稳住了江山。

    这也铸就了楼宇狠绝孤勇的性格,好在他继承了父母的聪明才智,所以并没有被仇恨和宠爱冲昏了头脑,摇曳在失控和正常两者之间,也渐渐站稳了脚跟。

    尤其年纪越长,他渐渐明白,当年母亲遭此横祸,也不能全然责怪那些狠毒的嫔妃们,自己母亲性格中的刚烈让她得罪了太多人,又没有深厚家世护体,自然不能全身而退。

    话说起来简单,真正做到饶恕却很难,尤其是养成的性格和习惯,一时根本难以改变。

    因此楼宇尽管看透母亲冤案的前因后果,也并不觉得自己的性格有何不妥,只是跟老皇帝之间的相处,一直以来都处在十分不对等的位置,老皇帝对他是掏心掏肺,有求必应,他对自己的父皇,却是心怀芥蒂,并不十分亲近。

    横亘在父子俩心中十几年的刺,借着白小满这个由头,彻底爆发出来。

    除了无休止的争吵,老皇帝也难得在朝上朝下对楼宇说了重话,甩了脸色,而向来被他捧在手心里惯了的楼宇,哪里吃他这一套?老皇帝发脾气,他的脾气更大,父子俩倔起来吵个架都能惊天动地。

    而这时,一直以来受宠仅次于洵王的另一个人,广王出现了,他素来八面玲珑,母妃家位居高官,为人又和善,待人宽厚,很是得人心,早几年就曾出现过一些声音,朝臣们提议老皇帝考虑将广王作为储君培养,只是当时遭到老皇帝的强硬反对,此事不了了之。

    在父子俩出现嫌隙之际,广王长袖善舞,将朝廷上下打点的口风一致,偏偏在父皇面前又一副谦虚低调的做派,甚至为了楼宇不惜与皇帝发生争执,当时是将老皇帝气得够呛,但是冷静下来,疼爱楼宇的皇帝又发觉广王对楼宇的兄弟之情无比真挚,继而对广王更加信任。

    楼宇计谋上并不比广王差,但情商上的差别还是让局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尤其是与苍国联系最紧密的南疆,竟然也明确表示支持广王。

    双重夹击之下,楼宇的日子十分难过。

    那时的他还是经常出入白小满的住所,老皇帝试图阻止过,碍于白小满身份的象征意义和瑶山的背景,也没办法实施太过分的措施。

    而且他了解自己的儿子,生怕一旦白小满有什么变故,楼宇会做出超乎寻常的反应。

    父母之爱子,在战争中,永远是输家。

    甚至于后来老皇帝对楼宇与白小满的事,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确表示,只要楼宇不公开将她封妃,就任凭他去吧。

    白小满听到这个消息,说不上喜还是忧,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要成为楼宇众多妻妾中的一位,但是跟他分开,也是不愿意的,毕竟喜欢一个人,哪里说断就断。

    楼宇表明了老皇帝的意思之后,白小满更是洒脱,提出了一个请求,她愿意与楼宇只做情人,但有一天他不爱了,她也累了,请楼宇网开一面,放她远走高飞,离开苍国,尤其离开皇宫这座牢笼。

    而这番话,成功破坏了两人之间难得的浪漫情调,长时间以来的压力,就让他们之间争吵不断,楼宇性格不好,白小满原本怕他,时间久了,他们又是在恋爱,吵架也开始不分地位身份,什么话难听说什么,偏生楼宇吃她这一套,再生气也没用身份欺负她,所以白小满有时候会产生一种错觉,楼宇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恋爱对象,并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洵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南疆皇子一见钟情

    有的人适合不适合,一眼就能看到头,即便隔着几千年的文化差异,也还是能沟通得了,比如白小满和青阳小岑。

    但与楼宇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楼宇在苍国的日子越发难熬,想要挽回其实也不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可以。

    他策划了一起刺杀案,让自己受伤,幸而白小满替死鬼的属性运作正常,所以分毫未伤就将广王击退。

    老皇帝当然没那么容易被蒙蔽,楼宇也是费了一番脑筋的,与广王一同体察民情时,安排的人行刺两人,广王并未插手,也未救他,楼宇当场受了伤,广王竟然没有拦下刺客,任由他逃脱。

    单凭这点就已经很难交代了,尤其在楼宇已经跟刺客斗得两败俱伤的情况下,广王袖手旁观,最后竟然放走刺客,实在很难撇清楚关系。

    广王当时并不觉得是件大事,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未有此行动,就算楼宇有心栽赃于他,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但他万万不知,老皇帝一直在楼宇旁边安插着自己的眼线,不到万不得已不让楼宇知道,以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暗地保护楼宇,也兼职监视的作用,楼宇自然是知道有这号人物存在的,所以安排人演了一出好戏。

    当监视的人回去将亲眼所见一五一十禀明老皇帝时,对楼宇的担心超越了一切,确定了楼宇并无大碍,才发觉广王的两面三刀,对他也不在热络,冷淡许多。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平步青云的广王未免心态失衡,同样都是儿子,他也不必楼宇差,甚至很多方面超过楼宇太多,为何就是得不到父亲的喜爱呢?

    人就是这样,付出的太多,得不到回应,就会由爱生恨。

    广王也是如此,而且他辛辛苦苦经营许多载的仕途,竟然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刺杀就葬送,实在心有不甘,欲求不满继而铤而走险,广王这么多年也是忍够了,不想再继续陪这对父子周旋下去,干脆孤注一掷,联合了南疆,准备起势夺位。

    设计了这场刺杀案,楼宇最大的损失可能就是与白小满之间不复从前的亲密无间。

    其实他早就精算过,也与此刻演练过很多次,务必使伤口控制在安全范围之内,避免误伤白小满。

    白小满爱他心切,硬要去追查此刻,反而给她利用了穆勒穆野看到了此刻的背景资料,继而猜出了这一次都是楼宇下的一盘棋。

    虽然忍了下来,白小满也一次次地说服自己,楼宇不会真的伤害她的,只是情势所迫而已,但两人之间的信任却开始变质,少了那份唯一的笃定感。

    而楼宇原本以为父亲会严重处罚广王,撤销对他的所有的宠爱和信任,却没想到,涉及到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不过是换来对广王的几句斥责,甚至连明面上的处罚都没有,这让楼宇很是窝火,没想到广王竟然有如此手段,让老皇帝这般喜爱,看来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对手,想要扳倒他,棘手的很。

    事情忽然有了转机,按照惯例,每年南疆都会来苍国朝贡,如同西番对待宣国那般,表示友好和支持,往年都是广王接待,如今广王虽然面上并未有任何惩罚,但私下大家都知道,他已经不再得宠,非宣召不得入宫,相当于将他排挤出最顶尖的权利中心,所以今年这个活,就交在了楼宇的手中。

    楼宇从未做过此等事情,但手下不乏能人,按照旧的程序走,总也挑不出错处来。

    忙完公事,剩下的时间自然是娱乐项目居多,楼宇也不含糊,他知道南疆向来与广王交好,尤其这位南皇子,近四年来都是由他作为使者出访,代表南疆皇帝和国家来与苍国进行国事外交,势头很猛,有传言说等过了今年生辰回去就要被册封为太子了。

    以前是楼宇太过粗心,将这么重要的资源拱手让给广王,今年楼宇准备自己抓到手里,毕竟一天没登基,变数就存在,他成与不成,还不是都牢牢被攥在老皇帝的手里?

    要想位子做的稳固,光拥有老皇帝的宠爱是不够的,难免有些人会觊觎眼热,做出些什么事来给你添堵。

    楼宇平日也是个能玩会玩的主儿,如今真动了心思想要好好招待南疆皇子,倒也不是难事,才一日两人就相谈甚欢,大有一见如故的架势。

    到了晚宴,楼宇将地点设在自己宫殿附近,那里有座假山,是老皇帝专门为他修建的,白小满很是喜欢,所以后来他又着意添加休整了许多,景色更是怡人。

    结果老皇帝临时找楼宇有事,过问一下南疆皇子的行程如何,只这一耽误,就出事了。

    楼宇派人将假山附近都封了,为的就是图个清静,可以跟南疆皇子好好欣赏一下月色,白小满几乎每天都会来假山上玩玩,楼宇的手下早就认识她了,当然也知道她可是楼宇的心头好,人称圣使王妃,说不定有一天,楼宇登基她也跟着沾光,成了当朝皇后呢,所以侍卫下人们见了白小满,都是极尽讨好之能,更别提为难二字了。

    虽然楼宇说了,不许任何人进入,但白小满不是任何人啊,不等她多说,侍卫们就放行了。

    等到了山上,才发现已经早早有人在那里等待了,不是别人,正是南疆皇子。

    他在等楼宇,而白小满并不知情,也从未见过他,只当他也是偷偷溜上来玩耍的人,见他着装与苍国人不同,就闲聊了起来。

    南疆皇子呢,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少年得志,贪玩又好酒,跟白小满聊了没两句,竟然感慨遇到了知己,硬拉着她坐下一起喝酒赏月。

    白小满原本那些日子因为跟楼宇之间的嫌隙,加上对未来的迷茫,心情就很差,碰到了这么一个爱说爱笑的人,不觉得心中很是畅快,一扫多日以来的阴霾,于是坐下来跟他喝起酒来。

    白小满酒量不太好,喝了点酒,就有点放开收不住了,拉着南疆皇子划拳猜拳行酒令,外加猜谜语,两人孩子一般玩耍。

    等到楼宇赶过来的时候,还不等到山顶,就听到了一阵阵欢声笑语,开始他还纳闷,除了南疆皇子还会有谁在此出现,一听,还是个女子,难道南疆皇子自己带了女伴吗?

    正想着,忽然神色大变,冲了上去,果然是白小满。

    楼宇铁青着脸,命人将白小满强行送回去。

    白小满在得知了南疆皇子的身份后,虽然醉着,但也不敢造次,顺从地离开了,但她这一走,惹得南疆皇子很是不高兴,他酒量好,并没有喝醉,向楼宇打听起白小满的身份。

    楼宇不知为何,并没有提及她是自己属意的王妃,只是简单说,是瑶山的圣使。

    南疆皇子更是两眼放光,早就听说了瑶山自古出美人,可惜他们人数并不多,而且百年来只与苍国有来往,每隔一些年月,就会派圣使入驻苍国,为两国祈福添寿。

    能在瑶山众人之中脱颖而出,想必圣使更是美人中的美人,他早已仰慕万分,如今得见,果真不同凡响。

    听另一个男人这么夸奖自己的女人,楼宇的心里也是十分复杂的,既觉得骄傲又衍生出一股危机感。

    便没什么好气地问:“圣使只是职责所在,需要瑶山族长占卜甄选的,并不是相貌才能出众的人。”

    南疆皇子没意识到楼宇语气的不善,摇着头不赞同他的说法:“哪里,刚才这位圣使姑娘,虽不是倾国倾城,但却别有一番气韵所在,不是旁的那些妖艳女子所能比的。”

    楼宇更添好笑:“你还能看出她的气韵?”

    南疆皇子坚定地点头道:“当然,洵王向来英明睿智,不会连这点识人之明都信不过本宫吧?”

    楼宇笑着摇摇头,不等再开口,南疆皇子的又一番话,却直接将楼宇钉在原地。

    “本宫很是倾慕,不知洵王能否引见一番,让在下聊表下心意?”

    他连最后的称呼都改了,为了见一下白小满表个白,可见也是真是动了心思。

    可他们才见一面,聊了多一会儿,就到这种地步了?

    楼宇一下子笑出来:“皇子果然是性情中人,才见一面就情动至此?”

    南疆皇子却不赞同他的说法:“本宫见过无数女子,可像这位圣使一样的却是从未遇到过,人生际遇往往如此,可遇而不可求,日后在宫中长夜漫漫,连个有趣的人也没有,就算当了太子又有什么意思?”

    楼宇沉默。

    南疆皇子以为他不愿意,理解道:“本宫能理解,圣使向来身份崇高,代表着苍国的祸福天道,但南疆也不是蛮夷之地,若贵国能割爱赐婚于我南疆,再命瑶山派遣新的圣使,也不是难事,若得此厚爱,南疆必定世代为苍国效犬马之力。”

    楼宇心神一动,还是没有出声。

    南疆皇子也不再逼他,两人又商谈别的话题了,一夜安稳度过。

    没想到第二天,南疆皇子竟然通过老皇帝找到白小满,亲自上门去拜访,与白小满相处了整整一天。

    白小满开始听到圣旨这样下,命她好好接待南疆皇子,单纯地以为只是一起外交接待工作,也没什么好怕的,就打起精神来应对。

    昨日借着酒劲,今日酒醒,白小满行事说话自然不再那般放得开。

    南疆皇子也不介意,硬拉着白小满谈天说地,开始白小满还是当他是皇子话都不敢多说两句,后来越相处越发现,南疆皇子其实就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年轻逗逼,骨子里还是很逗乐的,于是慢慢也放开心怀,与他认真交谈,想着虽然她不懂国事外交,但说好听的话,真诚一点,总是不得罪人的。

    中午南疆皇子谢绝了皇帝的邀请,硬是留在了白小满宫中,跟她同吃。

    直到下午楼宇回宫才听闻专门拨给白小满的手下回禀,说南疆皇子已经跟她待了一整天了。

    楼宇当场几乎跳了起来,正要赶过去,却被手下拦住,正要发怒,听得他汇报:“原本见南疆皇子一去,奴才就准备去通知王爷,但却出不了宫。”

    话说到这里,楼宇也冷静了下来,这么说,父皇已经介入此事了?南疆皇子可以跟白小满整日的相处,竟然不理会宫规,让一名外姓男子在宫苑内围逗留一整天,这一点就已经十分可疑了。

    于是楼宇没有先去白小满那里,而是去见了皇帝。

    老皇帝见了自己的儿子一脸怒容,早就知道怎么回事,也不跟他多废话,只说:“南疆是我苍国最重要的盟友,数十年来两国邦交紧密,和平往来,而圣使可以重新甄选,况且,她一日不死,无论人在哪里,都解不开与你的血咒连接,所以孰轻孰重,你自己衡量。”

    老皇帝说得这些,楼宇都知道,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心里更是明明白白。

    广王一向与南疆皇子交好,这位皇子行事很不像旁的人,他曾经公开推举过广王具有王者之姿,而今广王虽然暂时受冷落,但实质性的势力丝毫未损,只待一日皇帝重新召他入宫,复宠指日可待。

    那时他又该怎么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呢?

    还是趁现在他元气未满,一举将他解决掉,永无后患?

    等到了白小满院里,南疆皇子正不知与她说着什么,两人笑得前仰后伏,楼宇站在一旁,看得微微怔忡。

    他已经多久没看到过白小满这种开心的笑容了?

    叫过来穆勒,问了一些南疆皇子跟白小满的相处情形,越听脸色越阴沉。

    白小满和南疆皇子一见楼宇到来,都迅速起身,形完礼之后,楼宇对南疆皇子说:“本王已经为皇子准备好了晚膳,时辰不早了,不如现在就出发吧。”

    南疆皇子坚持让白小满一同前去,楼宇不发一言,白小满忙推谢,终于送走两人,楼宇回头望去,白小满神色坦荡,转身就进了屋。

    南疆皇子的一句话,却让楼宇的心再次陷入了两难。

    “若洵王殿下割爱成全在下与夜圣使的因缘,在下以及南疆通国上下,都将尊举王爷为苍国新主的不二人选,若再有异议,南疆第一个与他不共戴天。”(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原来我还值点钱

    阿紫将蜡烛全部吹灭,只在卧房外间的墙上留了一盏风灯,轻巧从外面带上门离开。

    白小满翻个身,向上扯了扯被子,苍国这种寒冷的气候她还是不能适应,屋里虽然暖融融的,但外面的冰天雪地总是有种大肆入侵的感觉,好像随时可能破窗棱纸冲进来,将她整个人冻住。

    胡思乱想着,白小满半睡半醒地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极为粗暴地从外面推开,一阵冷风争先恐后涌进来,迅速漫过外间扑向白小满的面门。

    白小满只觉得鼻尖一紧,呼吸险些被冻住,来不及抬眼,就被一双手从温暖的被窝里拖了出去,双肩传来尖锐的疼痛,白小满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反手单扣住来人的手腕,白小满弹指对着他的虎口穴就是一击,肩膀处的压力瞬间消失,双脚又得以重回地面。

    楼宇夹杂着极重酒气震怒的声音传来:“你敢对本王动手?”

    白小满后退半步从床旁边的衣架上捞起一件衣服披上,还是止不住冷得发抖,声音更冷:“王爷刚才对我不也是使出全力了吗?若我不反抗,难道要等着肩膀被王爷捏碎成为残废吗?”

    楼宇冷哼道:“你这张嘴向来厉害,从来不让人分毫。”

    “王爷谬赞,彼此彼此。”白小满回击。

    楼宇却止不住怒气般又怒吼起来:“你在瑶山的时候,族长难道没有教过你女人的本分吗?为何如此水性杨花,招蜂引蝶?见到男子与之调笑,丝毫不懂得避嫌,你把本王置于何地?还没过门就要给本王戴绿帽子吗!”

    音调越说越高,话音未落,楼宇又劈手上前,想要抓住她,白小满左腿向后撤了一大步,腰肢向右后方拧去,头向后低仰,右腿跟着向后收拢,身体瞬间向后退了一截,避开了楼宇的攻击。

    白小满气得吼道:“大半夜你喝了酒,来我这耍什么酒疯?我什么时候给你戴绿帽子了?”

    楼宇大笑几声:“小满,我最爱你这副样子,倔强又骄傲,可是你知不知道,现在我却想亲手掐死你?”

    白小满听他话越说越癫狂,却不知是何原因,大半夜被他吵醒,门被撞开,阿紫和一众下人刚才想着冲进来,楼宇伸手扯过一张桌子,狠狠砸了出去,骂道:“滚开!一个也不许进来!”

    冷风一波接一波地灌进来,吹得白小满止不住地哆嗦。

    抬眼望着已经眼睛通红的楼宇,白小满的心也一点一点地冷掉,她站直身体,转身走到衣架后将他送的狐裘披风穿上,又走到楼宇面前,仰着脸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最后一次问你,你若是不预备告诉我,随便,你若是真的要取我的性命,尽管来拿好了,原本我的命也是给你做替补的,你想了结我,不简单得很吗?犯不着绕这么一大圈,折腾半宿,不累吗?”

    楼宇微微低头望着她这张最爱的脸,渐渐绷不住,眼底和心底都泄出无尽的悲伤,头越来越低,似乎颈部有着难以承受之重,双肩微微耸动,白小满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实在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楼宇看起来似乎在哭。

    一向自认为不怎么聪明的白小满却好像被楼宇的这声哭泣打开了任督二脉,她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为何楼宇今夜会这般反常。

    不再等楼宇开口,白小满忽然镇定下来,她静静地问:“楼宇,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既然来了,就实话告诉我吧,也免得有一天,我被你卖了,还傻乎乎地什么都不知道,最起码给我个知情权吧?”

    原本就站立得摇摇晃晃的楼宇,此刻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坐在地,白小满一动不动,任由他跌倒又用手撑住桌子爬起来。

    最后重重砸在椅子上,压得椅子发出剧烈晃动的响声。

    随后楼宇像是点燃的爆竹一样,拼命地发着脾气,语无伦次,顺手摸到什么就用力地摔向地上,屋里很快狼藉一片,白小满静静站着,不时有散落的碎砸到脚背上,除了微微皱眉,她什么反应也没有。

    楼宇这番失态,让白小满心如死灰。

    她转身走了出去,刚迈出去两步,又退了回来,自嘲地想:自己果然不是公主命,遇到这种事了,还能想到没穿棉鞋,出去太冷,会冻坏脚。

    于是白小满冷静地走到衣橱旁,翻出一双崭新的棉鞋,套上,又将狐裘披风裹紧一点,才抬腿向外走。

    楼宇疯了一样冲过来,双手扣住她的肩膀,正要用力,白小满双肩向下一松,避开楼宇的力道,然后单手举过头顶对着楼宇的左手就是一个狠劈,楼宇已经举起的手在看到白小满决绝的眼神之后,无力地垂下,放弃了对抗。

    白小满收势不住,用力偏开手落下的方向,还是擦到了楼宇的手腕,好在势头已经减了不少,只是有点微红,并无大伤。

    “有话直说吧,就算是凌迟死刑,也给个痛快话。”白小满催促他。

    楼宇却低头不语。

    白小满站在一旁,不知该看向何处,两人就这样静默着。

    许久,才听到楼宇低沉沉地说:“小满,你要相信我。”

    白小满半怒半笑,我什么都不知道相信你什么?两人如果在一起,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一方的自作聪明。

    不等白小满有所动作,楼宇呼啦站起来夺门而出,不给她半分追问的机会。

    第二天,南疆皇子找上门来了,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进来,见到白小满,笑成一朵花。

    白小满知道他的身份,没有迎上去,只是站在原地不冷不热地行了个礼。

    南疆皇子也不气,主动跑过去,在白小满近跟前才站住,一脸热切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过几日皇上就会下旨了,将你赐予我为皇妃,原本不打算告诉你,想到时候给你个惊喜,但是我忍不住,还有,就是特别想见你,所以特意跑过来,亲口告诉你,高兴吧?”

    见白小满毫无反应,南疆皇子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兴奋地问:“是不是高兴傻了?”

    白小满耳边躁动着如擂鼓般地心跳,直到南疆皇子喊了她好几声,才收回心神,恍惚地问:“我为什么要高兴?”

    南疆皇子不见怪地说:“多少女子在出嫁之前连自己未来的夫婿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你就不同了,不仅跟本宫见过面,还聊过天,咱们还一起喝过酒,能嫁过来,难道不高兴吗?”

    白小满真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扯出一个叫做笑容的表情来:“多谢南皇子抬爱。”

    南疆皇子不见外地摆摆手:“别这么生分,本宫名讳南晋儒,你可以叫我皇子,其实我也不介意你叫我名字,只是怕外人听了说闲话,等日后你我成亲了,随便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说完南晋儒开心地笑了,笑容满像孩子。

    白小满看着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起他的长相,发现他五官并不算很出众,比普通人还是俊朗不少,唯独一双明亮的眼睛,笑起来特别有感染力,十足阳光。

    但此时她却丝毫提不起兴致,只觉得耳边轰鸣作响,丧失了所有的语言表达能力。

    直到楼宇的身形出现在眼前,将南晋儒半拖半拽地送走,才气喘吁吁地跑到白小满面前,一张嘴,白小满抬眼望他,楼宇却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白小满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犀利,渐渐涌起了一层嘲讽地意味,楼宇被她盯得难堪,眼神无地自容地停在她的衣袖处。

    “原来你是将我卖给了南疆。”白小满静静说道,见楼宇一脸着急解释的样子,打断他继续问:“卖了一个好价钱吗?”

    楼宇满腔的话都别堵了回去。

    “还好,我还有点用处,值几个钱。”白小满自嘲地笑笑。

    素日里最是能说会道的楼宇此刻却无言以对。

    “看你这样子,这件事肯定是板上钉钉了,不然,你还能由得我如此讽刺?”白小满越说心越凉。

    半晌,楼宇才终于挤出一句话:“小满,你相信我,不会很久的,我自有我的安排。”

    白小满没出声,她不忍心再打断楼宇的话,她也希望接下来,他会说出一些实质性的计划,比如,成婚只是假的,只是权宜之计为要掩人耳目,再比如,他会尽力保住她,不让这种事发生。

    可是,没有,楼宇口中反复强调的,车轱辘话,就是那几句。

    白小满听着,一颗心沉到最深处,她无力地发觉,自己的命运,原来全在于眼前这人,半分由不得她。

    可是,她不甘心,她又不是苍国的皇族,不生在楼家,不长在楼家,即便现在享受着楼家提供的荣华富贵,也是她用命换来的,那么凭什么楼氏一族要平定的周边安危,需要她这个不相干的人去牺牲自己呢?

    白小满转身走进屋子,将门死死锁上,从前她有一次跟楼宇吵架,也是这样关上门,怎么也不开,楼宇急了一脚踹烂了门冲了进来,对着白小满就是一阵大吼,原本就被他气得够呛,这么一吼,白小满更是哭了起来。

    楼宇开始喊得很有气势,后来就偃旗息鼓了,最后受不了白小满跟他置气的样,过去哄了好一阵,两人才和好如初。

    可是今天,楼宇站在门口,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门板,他却不敢再踹开门,甚至于用手碰一下都不敢,只能克制地不让自己失态,难为得想要死去。

    想了一整夜,白小满甚至觉得自己应该苍老了十岁吧,起来之后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不止是脸,胳膊和身体全部都皱皱的,拼命想笑一个,扯了半天嘴角,还是放弃了。

    推开门,没有想象中的楼宇守在外面,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白小满再次清醒了一回。

    她设想的期盼的那种情感,也许会有,但绝对不会出现在帝王之家,即便她耳听过几位痴情皇帝的故事,他们在历史长河中所占的比重也不过寥寥而已。

    她哪来的自信,就认定自己会是一个幸运儿,遇到了珍爱她胜过生命和一切权势的男人呢?

    楼宇所谓深情,终究比不过滔天权势,能用一个女人解决的问题,何必大费周章呢?

    这是电视剧早就教给我们的道理,却还总是学不乖。

    白小满原本想要自虐地着单衣走一圈,看一眼这份清冷天气下的日出,会不会有别样的神采,脚刚迈出去的瞬间,就清醒了。

    她不能生病,要么好好活着,要么就去死,决不能半死不活。

    选了那件黑色披风,白小满在后花园里转了好几圈,这个季节的清晨,太阳还没露头,除了粗使丫鬟和太监,几乎再看不到任何人影。

    鞋子被凉气浸透,脚已经开始麻木,但白小满的心却慢慢苏醒。

    难道她真的要等着楼宇将她像物件一样,送给那个只见过三次面的大男孩吗?那她以后的日子会如何?无根无势的她,怎样殚精竭虑才能在重重后宫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白小满越想越害怕,以后的年月虽然很长,可是一眼就望到头了,她只能做一个关在匣子里的女人,一辈子困在深不见底的宫门之中。

    她不愿意,一想到要过那种刀头舔血,跟任何人斗的日子,白小满就觉得脊背发凉,太阳跳出云层的那一瞬间,一个念头涌入脑海,一个决定也闪了出来。

    她要逃走,决不能坐以待毙。

    想到就去做,白小满回到房间认真回想着出宫的所有线路,把她能想到的所有情况都罗列了出来,怎么解决,怎样将损失最小化,时间地点带多少东西都认真计算。

    当天夜里,白小满就行动了,她等不起,要是等到旨意下来,她就不再是现在的身份,而是变成了南疆皇妃,到时候身边肯定会围满人,再想要走,比登天还难。

    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临到宫门时,却被一个黑影拦住了去路。

    白小满心停跳了好几拍,才重新聚焦,看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楼宇分派到她身边,当时令所有人眼红的暗卫,穆勒。(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亚当和夏娃的真理

    白小满握紧手里的佩剑,双目带着敌意盯着穆勒,她自知武功绝比不过穆勒,可是若要束手就擒,她也做不到,即便死路一条,总得拼一把。

    穆勒冷清的面容上有了一丝丝的变化,他将视线停留在白小满紧握的剑柄上,也就一秒,然后就问:“想好了?”

    白小满反而一怔,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低声道:“你是来拦着我的吗?”

    穆勒摇摇头:“王爷既已派我来保护你,我就会效忠于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白小满听到这话却觉得有点好笑,她摆摆手:“不必了,穆勒,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许颠沛流离,也许要经历生死,你跟着我平白犯险,没这个必要。再说我一个单身女子,跟你一起上路也不方便,你还是留下吧。”

    穆勒语调未变,话却坚定:“我若留下,继续效忠于王爷,他便是我的主子,若有一日问到你的行踪,我自是知无不言,另外,我的行踪,旁人看不见,何来不方便之说?”

    白小满被他噎了一句,不由得正视了一下这位平时几乎从未说过话的暗卫,没想到一开口却打蛇七寸。

    白小满又跟他掰扯了一阵,穆勒坚持,时间一分一秒地耗过去,暴露的危险就越来越大,索性同意他的提议,一起上路。

    见白小满松了口答应,穆勒一抬腿就飞身上了房顶,消失不见,白小满临出发之前丢了一句:“穆勒,你既认我为主,我就丑话说在前头,你跟着我可以,但是决不许做出两面三刀的事,我这次离开,势必与洵王分道扬镳,你决不可将我的行踪半分泄露给他。”

    穆勒没有回应,白小满说完,自觉实在无力掌控穆勒,又无法摆脱他,只得继续上路。

    前路艰难又如何,再难,还能比接下来的处境更难吗?

    令她感慨的是,逃亡的一路出奇的顺利,好像楼宇那边根本不知道她离开的消息似的,甚至于连南疆方面,也没有什么传闻出来,她的消失,像一粒石子投进大海,没有掀起丝毫风浪。

    但白小满这种心思,并不是惋惜,而是庆幸,她如今希望自己可以引起的波动越小越好,说明自己越安全。

    “我想了想,苍国和宣国关系一直紧张,来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就算他有心想伸手过来,也没那么容易。于是我就来到了锦城,认识了你,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白小满淡淡说着。

    青阳小岑沉吟许久,才轻轻搂搂她的肩膀:“他来亲自接你,态度也很真诚,你真的不考虑跟他回去?”

    白小满冷笑一声:“我不是都跟你说过吗?楼宇这人,向来不做无用功,他来找我,与其说是为我,不如说是为你,肯定还有别的任务,见我,只是顺便再顺便的事。”

    青阳小岑失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连我都排在你的前面?”

    白小满露出担忧的神情:“你想,现在宣国苍国之间,小战不断,他在这种时候只身犯险潜入宣国,深入腹地,我总觉得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青阳小岑附和道:“我也是有这种担忧。”

    “难道他不怕我为自保举报他啊?万一我跟官府检举了他,如今他贵为苍国皇帝,要是被抓住了,可不是一件小事。”

    白小满越想越不明白。

    青阳小岑神色如常:“这点他肯定也想到了,既然敢来,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能全身而退,你就不需要操这份心了。”

    白小满眉头仍紧:“万一他弄点幺蛾子出来,恐怕你我都不能避免被牵涉其中。”

    青阳小岑却不以为然:“不怕,等他能安全离开宣国再说吧,这么大摇大摆地出入宣国境内,也太欺我宣国无人了,他以为宣国当今皇帝是吃素的吗?”

    白小满拿眼斜他:“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你们皇帝的忠实拥趸呢?”

    青阳小岑用那种表情看她,白小满撇撇嘴:“反正吧,你们的皇帝看起来又仁厚又爱民如子,好像比楼宇更像个圣主明君,但我才不这么认为你,天下乌鸦一般黑,他们这些站在权利顶峰的人,都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一个外放,一个内敛,藏的好而已。”

    青阳小岑笑:“看来,你很有感触。”

    白小满一歪头:“相对比而言,反而宣国皇帝更可怕,因为没人看得透他,总是一脸温和无害,心思阴沉至此,真有什么招数,也让人防不胜防,反观楼宇呢,最起码表里还一致呢。”

    青阳小岑面露不悦:“看来,你依然很欣赏他啊。”

    白小满拍拍他的手:“放心吧,我暂时还没变心的打算。”

    青阳小岑闻言笑道:“料想你也不是喜新厌旧的人。”

    白小满伸出食指晃了两下:“说错喽,他是旧,你才是新,我就算再跟他旧情复燃,也落不下负心人的名号。”

    青阳小岑望着她,脸色渐渐收敛,白小满也不调笑了,问他:“干嘛这么严肃看着我?”

    “你当真对他已经再无情感了吗?”

    青阳小岑问,问出口的瞬间脸上闪过一丝叫做紧张地情绪,被白小满清晰捕捉到了,她呵呵笑了,反问他:“如果你再见夏青青,还会像以前那样愤怒吗?”

    青阳小岑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当然不会。”

    “为什么?”

    青阳小岑明白白小满这么问的用心,笑笑,还是解释道:“因为那些都已经是往事了,相比起过往,我更珍惜当下。”

    白小满追问:“那你对夏青青,丝毫情感都没了吗?”

    青阳小岑认真想了想,回答道:“肯定不可能一丁点感觉都没有,算是一个故人吧。”

    白小满认同地点点头:“是呗,我们又不是失忆,怎么可能做到一点感觉也没有呢?不过,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只要够长,再浓重的刻骨铭心也可以被淡化。”

    青阳小岑将她搂进怀里,加重了下手上的力道:“看来这个楼宇当年在你心中,重得无比吧?”

    白小满坦诚地点点头:“是啊,当年被他迷得做梦都会笑醒。”

    青阳小岑装作生气地扭开头:“行了,不用强调了。”

    白小满伸出手去掐他的脸,青阳小岑一甩脸挣开,白小满双手捧住他的头稍稍加了点力,给掰了回来,让他面对自己:“跟人说话不知道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吗?”

    青阳小岑眉眼含笑地望着她,白小满也憋着笑说他:“还了不得了,这小脾气,跟我较劲呢?”

    青阳小岑头稍稍一动,又被她掰回来:“我现在不是被你给完全迷住了吗?我跟楼宇才分开多久,就完全变心了,说明还是你魅力大啊。”

    “少给我灌迷魂汤。”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声音里明显带着笑意,白小满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拥住他的脖子,声音黏黏糊糊:“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好在哪里,反正就是看上你了呗,什么锅配什么盖,我也比不上中意你的那些大家闺秀啊?你不一样对我着迷得很吗?说明咱俩就是天生一对,命中注定!”

    青阳小岑笑:“你还相信宿命?”

    白小满一脸嫌他不懂事的说道:“说你不懂吧,男女姻缘这些事,只要扯上命运啊这类玄幻的东西,就会显得格外有格调和神圣,你不这么觉得吗?”

    青阳小岑无语道:“我就是觉得你永远有这么新奇的想法,让我一直猜不透。”

    白小满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问:“青阳,你累不累?才娶了我没多久就要这么长途跋涉为我治病。”

    青阳小岑轻柔抚摸着她的肩膀:“你呢?累了吗?”

    白小满摇摇头,坚定地说:“只要是跟你在一起,我不累,也不怕。”

    青阳小岑双手抱住她,亲吻了下她的发髻,柔声道:“我跟你一样,从遇见你之后,我的日子才丰富多彩起来,以前日子平静,却了无生趣,有你在我身边,我终于彻底明白父亲对母亲的情意,就像你说的,只要是我们在一起,一点也不累。”

    白小满心里溢出满满的幸福感,她捏捏青阳小岑的下巴,有点撒娇地说:“难得听你这么肉麻,真是稀奇,不过我喜欢,你以后经常说给我听好不好?”

    青阳小岑却不答应:“总说还有什么意思?我才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呢。”

    白小满批评教育道:“这怎么能叫肤浅呢?这是人性好吧?来,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天地之间没有人,神创造了第一个人,叫亚当,后来又造了一个女人叫夏娃,亚当第一次见到夏娃,就说了一句话,‘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然后两人就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一起了,但是夏娃中了蛇的诡计,吃了神不允许她吃的生命树上的果子,而且给亚当吹了枕头风,让他也吃了,一起得罪了神,结果两人被逐出了伊甸园,失去了原本优越的生活,想要辛苦劳作才得糊口。”

    青阳小岑老实听着,见白小满说完了,半天没继续,就问:“然后呢?”

    白小满立马化身老师的架势:“来逐句分析啊,伙计,这个故事没告诉你一个永恒的真理吗?关于男女之间的弱点。”

    青阳小岑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白小满才说:“男人天生善于花言巧语,且容易被色所迷,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就是由此而来。女人呢,天生耳根子软,喜欢听男人的绵绵情话,又喜欢搬弄是非。”

    青阳小岑盯着她看,问:“照你这么说,我们生而为人,得多么不堪。”

    白小满不认同道:“我只是说人性最难看的那一部分,不用这么悲观。”

    青阳小岑捏捏她的手心:“好,我娶了一个如此睿智的妻子,真是三生有幸。”

    白小满得以地用胳膊推推他:“你知道就好。”

    明生和方景琢赶路都很快,到了康城,青阳小岑主张不要停留继续赶路,白小满却坚持要留下来,先找大夫帮他根治伤病。

    拗不过白小满,加上穆勒也需要复诊,他们一行人也得休整补充粮食和日用品,青阳小岑这才答应。

    康城算吃除了锦城以外较大的城镇了,也有不少好的大夫,调理了几天,青阳小岑感觉体力明显恢复了,再三确定没什么大碍,白小满带齐了药,大家才又重新上路。

    穆勒身体恢复得也很快,白小满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总算不用总为他和青阳小岑担惊受怕了。

    但除了对白小满的问话偶尔有一点回应以外,从听不见穆勒再说点什么,整个人比以前更冷漠,话更少了。

    白小满有时候想着说点什么,但一见他,就又打消了念头。

    青阳小岑还私下问过她:“你跟穆勒之间到底有什么嫌隙?怎么闹到现在这种见面不说话的地步?”

    白小满愁容满面:“还不是因为楼宇,他始终认他是自己的主子,我怕有一点会危害到你,更怕楼宇会命令穆勒去做一些不好的事,牵连到你,就把他给赶走了。”

    青阳小岑哑然,半晌才苦笑着问:“那他到底做过这种事没?”

    白小满摇头:“没有。”

    青阳小岑有点无奈道:“那你这是何苦?”

    白小满叹了口气:“我这是防患于未然。”

    青阳小岑欲言又止,白小满却来了脾气:“我还不是把你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吗?你还回过头来说我!”

    青阳小岑告饶道:“对对对,都是为了我,关心则乱。”

    白小满还想说什么,却又泄了气:“说得再冠冕堂皇,也都是借口,都是因为我小心眼,重色轻友。”

    青阳小岑摸摸她的头,想笑又忍住:“我的夫人啊,你怎么永远这么诚实呢?”

    白小满蔫头耷脑的:“我不诚实,事实还是如此啊!现在怎么办呢,我虽然对他不讲情义,但是他也是忠于旧主,在生死关头,难道你忘了吗?他可是选择了保楼宇,来对付我。就算他大度原谅我,我也不可能做到毫无芥蒂,再像以前那样完全相信他。”

    青阳小岑脸色渐渐凝重:“对,所以,我不会再允许他留在你身边,等他伤好了,就让他走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从无二心

    又行进几日,离滇城已经只有一两日的路程了,白小满心情很是放松,青阳小岑除了晨起还会咳嗽几声之外,其余时间没有任何不适症状,行路期间,每到一个城镇,白小满都坚持打听当地最好的大夫,带着他和穆勒去检查,在得到了好几个大夫的检查结果都是已经痊愈后,白小满这颗心才算是放下来。

    青阳小岑都嫌她多此一举:“等我们到了滇城,见到了药王的后人,他才是医术高明,让他诊治一下不就行了?何必一路这么费周章。”

    白小满一瞪他:“就算一路上这些大夫水平不精,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遇到棘手的情况,多人会诊总是好过一个人,这都不懂?”

    青阳小岑嘿嘿一笑:“诸葛亮是谁?”

    “是我老家一个传奇人物,特别有谋略有才华,得他者得天下。”

    青阳小岑露出感兴趣地神情:“哦?那能介绍我认识下吗?”

    白小满断然否决:“当然不行。”

    “为什么?”青阳小岑不死心追问。

    “因为他已经死了快两千多年了。”白小满冷冷说道。

    青阳小岑面露惊讶之色,但白小满却不想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转而问他:“穆勒现在身体也恢复了,真的要让他走吗?”

    青阳小岑察觉到她语气里的变化,问:“你改变主意了?”

    白小满低声叹道:“他到底是因为我受的伤,而且现在看来,在楼宇那边好像也没了退路,要是我再赶他走,以后要去哪里呢?”

    青阳小岑声音冷了下来:“你就没想过,也许那天晚上的一切都只是他跟楼宇合作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继续留在你身边。”

    “应该不会吧,原本穆勒就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要是他有心算计我,当时我让他走的时候,只要撒个谎说对我忠心就可以了,何必费这一圈事?”

    青阳小岑也一脸想不通:“我对穆勒,总是有几分不放心。”

    白小满望向窗外,一脸为难:“还有一个原因,秋香喜欢穆勒,据我观察,穆勒应该也是喜欢她的,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了他们两个的缘分。”

    青阳小岑忍笑:“我发现你到什么时候也不忘了做媒这码事。”

    白小满白他一眼:“女人就是操心的命。”

    青阳小岑笑话她:“我看你就是精力太旺盛了,不然咱们生个孩子吧,等你做了母亲后,看你还有这些闲工夫管别人吗?”

    白小满刚想笑,又垮下一张脸:“咱们还是先别提这茬了,过一天算一天吧,要是生个孩子,哪一天我的命再挂掉了,对他不是很不负责任吗?”

    青阳小岑也不高兴了,轻微训斥道:“你嘴上能积点德吗?谁跟你似的,闲着就咒自己?”

    白小满敷衍一笑:“我也希望自己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可是人这一辈子,谁能保证没个意外呢?”

    见青阳小岑脸色不悦,白小满转了话题:“另外,关于生孩子这件事吧,我的态度是,我们成婚一两年以后再讨论这个问题,因为我们刚成立小家,还需要相互适应磨合,等到过够了二人世界再考虑新添家庭成员,怎么样?”

    原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青阳小岑,未料他很自然地点头说:“也好,你这么年轻,心性不定,做母亲还有点勉强,咱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不着急。”

    白小满意外地问:“没想到在这个问题上你如此开明。”

    青阳小岑轻轻用手抚摸她的头发:“当年母亲去世不久,父亲也跟着去了,恐怕父子一脉,若有天你想先丢下我,咱们要是有了孩子,岂不是让他成为孤儿吗?”

    白小满心神震动,轻轻推了他一下:“你怎么比我还悲观?以后别说这种话了,你不是一直鼓励我说,药王谷的后人一定有办法解开我身上的血咒吗?再说,就算解不开,楼宇贵为皇帝,也不是那么轻易就死的人。”

    楼宇确实身份尊贵,但是他生性张扬暴虐,树敌无数,又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难免会让自己处于险境,再时不时地以身为诱饵使个小计谋,最后这份危险还不是会落在她头上?

    但是她不愿意说,青阳小岑笑笑也不吱声了,原本商讨穆勒的事,最后话题变得这么沉重,两人都不想再继续了。

    两人正沉默着,敲门声响起,穆勒一惯没什么音调起伏地说:“不知先生和夫人得空与否,穆勒有事相商。”

    白小满和青阳小岑对视一眼,无声地笑了。

    打开门,白小满摆出一副不怎么高兴地样子,对他爱答不理的,穆勒也看不出是否介怀,照旧说道:“我伤已好,就不留下来了,特地来跟你和先生道别。”

    白小满愣住,刚才所有的装腔作势都消失不见,急急地问:“干嘛要走啊?那你接下来去哪儿?回苍国还是明海?”

    穆勒低下头去,声音带着闷闷地响声:“不知道,再说吧。”

    白小满训斥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走一步算一步?不想好了去哪,着急走什么走?苍国你也回不去了,明海那么远,你是打算回去娶那个一直等着你的姑娘吗?”

    穆勒闻言急速抬头,又立马撇开头,否认道:“不是。”

    白小满不放心地追问:“你问过穆野没有?他掌握天下情报,对于明海肯定也知之甚多,那个姑娘,已经嫁人了吗?”

    问到最后一句,白小满已经放缓放低了语调,怕万一真有什么变故,刺激得穆勒伤心。

    穆勒却神思淡定地点点头:“这次回苍国,穆野告诉我了,她早就嫁人了,如今恐怕已经做了母亲了。”

    白小满见他不似悲伤的样子,还是安慰了两句:“别难过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人总要往前看,上天为你预备了更适合你的也说不定啊。”

    穆勒否认:“我没有难过,我知道你跟穆野都是好意,但是你们真的多想了。”

    穆勒虽然平日话不多,感情也不外露,但从来不撒谎,他说这番话,应该就是确定没什么,白小满这才放下心来,于是先试探性问他:“那你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吗?”

    穆勒静静望着她,说:“没有。”

    白小满气他不上道,心想要是这么迂回着问,什么时候能绕到正路上?干脆说:“我不跟你绕弯子了,我很中意秋香,这么长时间的观察,觉得她跟你挺适合的,现在想问问你什么意思。”

    穆勒没出声。

    白小满又问了一次,他才回答:“我没意思。”

    噎得白小满无话可问,求助地望向青阳小岑,见他皱眉冷眼旁观,没有插话的意思,白小满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你能具体说清楚点吗?”

    穆勒却不肯再回答,白小满见他又出现那种万年石头的模样,也不再紧着问了,让他放心道:“行了,既然你这么不敞亮,我也不上杆子了,秋香虽为丫鬟,但是我很看重她,总这么追你身后问,好像她嫁不出去我着急把她往外推似的。记住了,今天你这种爱答不理的样子,日后若再想跟秋香有进一步的发展,可就不一定有机会了,像秋香这样的好姑娘,有的是人排队想娶呢,别搞得我好像要打折促销似的,瞧把你给傲娇的。”

    说完,白小满还来了气了,青阳小岑拍拍她的肩膀提醒道:“你不是还有事要跟穆公子商量吗?”

    说完对着她眨了眨眼睛,白小满才想起刚才的话题,于是问穆勒:“虽然我很生气你为了楼宇对我动手,但是到底也没真怎么着我,你要是暂时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就先留下来吧。”

    穆勒抬眼问:“你不介意?”

    白小满冷哼道:“当然介意,我原本以为这几年咱们的革命情谊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没想到,还是比不过你对旧主的忠诚。”

    穆勒没有辩解,只是低下头。

    白小满深知他的脾气,知道接下来再说什么也就是她的独角戏了,穆勒肯定会继续发挥闷油瓶本性,问十句也挤不出半个字,还不够跟他生气的,索性不再理他了。

    青阳小岑见白小满带点情绪地坐在一旁,扭头不看穆勒,便上前开口道:“穆公子有什么具体打算吗?小满这人嘴硬心软,这些年来,你一直用心保护她,真让你就这么走了,她肯定放心不下。”

    穆勒摇摇头:“我也没想好去哪里,只是,已经没脸留下了。”

    白小满出声截下话头:“你知道就好,新旧主子同时遇事,你还是选择保全他牺牲我,我自问这两年待你也不薄,反正挺寒心的。”

    穆勒正想开口,闻言又重新耷拉下脑袋,青阳小岑气得瞪她一眼,白小满哼了一声扭过身子,站起来走了出去。

    其实她也不是想让穆勒难堪,只是心里憋着一口气,她觉得当穆勒是亲人,也真心相对,可怎么就比不过楼宇在他心中的地位呢?按理说楼宇那种性格也不是很能笼络人心,怎么就把一干手下收得服服帖帖,她还真是自愧不如。

    青阳小岑见她走远,才正色道:“穆公子,你武功高强,以往保护小满,我对你很是感激,可是前几日之事,让我不得不正视你的存在,对小满来说,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一个危险的变数,今日我想要你一句话,若你能保证日后对小满忠心不二,我愿意重新欢迎你回来,毕竟小满心里对你还是很有情谊的。”

    穆勒面无表情地听他说,没有立马回答。

    “倘若你做不到,或者带有别的目的想要留在她身边,恕我狭隘,决不会允许你留下。君子一诺,你既说,我便信。”

    穆勒表情终于松动:“我没有别的目的。”

    青阳小岑点头,满意道:“好,那你能保证对小满的忠心超过任何人吗?”

    穆勒毫不犹疑地回答:“我一直以来就忠于她,从无二致。”

    青阳小岑冷笑,难得对穆勒尖锐:“那夜的事又该如何解释呢?”

    穆勒也毫不躲闪回答:“因为我不想看她跟皇上发生冲突,我一直认为,他们早晚会重新和好,像以前那样在一起。”

    青阳小岑眼睛眯起,声音带着几分危险气息:“作为侍卫,你管得未免太宽了。”

    穆勒不甘示弱:“那是因为我见过他们的以前,金童玉女,世间良配。”

    “小满知道你如此能言善辩吗?你既这般不愿她与我在一起,为何还心甘情愿称她夫人?”

    穆勒扭头:“因为她是我的主人。”

    青阳小岑冷眼望着他,穆勒也不退让,回盯着他,两人这样持续良久,青阳小岑才站起身,语调沉沉道:“你既认她是你主,就要忠心于她,若有二心,清苑虽比不得苍国皇室,但也不是任由你随便来去的地方,天大地大,总有你去不了的地方。”

    穆勒没有做声,说完话,青阳小岑就起身走了出去,只留他一人静坐无语。

    白小满转了好几圈,才在房间里找到正忙着整理行礼的秋香,一见她低头认真忙碌的样子,白小满就笑着打趣道:“大忙人,你能闲下来一时吗?”

    秋香头都不抬:“出门在外比不得在家,东西就更得勤收拾着,不然用起来不顺手,夫人性子又急,再发起脾气来,还不是得我们受着吗?”

    白小满笑起来:“真不得了,秋香现在也变得伶牙俐齿,开始挤兑我了。”

    秋香笑笑不语,继续干活。

    白小满却觉得话题有点干,总不能硬聊吧。

    “这次找到了药王谷的后人,也给你看看,上次你受伤,虽然治好了,但只要一劳累了变天就不舒服,看来还是落下病根了,你这么年轻,得根治,以后才好享福。”白小满真诚地说。

    秋香闻言抬头,一脸动容,感激地说:“谢谢你,夫人,你对我真好。”

    白小满连忙摆手:“打住打住,水壶里刚灌满水,可不缺,你别着急开闸泄洪啊。”

    秋香噗嗤笑出来:“我说真话呢。”

    白小满拍拍她肩膀,站起身:“知道知道,你就是这么容易满足和感动。”

    溜达了几圈,见秋香也不开口,白小满终于鼓起勇气问:“秋香,你想嫁给穆勒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彼此的成全

    滇城近在眼前,白小满轻轻咬了下嘴唇,青阳小岑捏捏她手:“怎么害怕了?”

    白小满用力笑了一下:“嗨,之前没来反倒是信心百倍,真到了眼前又很紧张,生怕空欢喜一场。”

    青阳小岑将她搂在怀里,脸颊在她的头上蹭了蹭:“尽人事,听天命,真要是解不开,咱们就有一日快活过一日,那么多活到老的人,也不见得日子过得多舒心,人活一世,不在于时间长短,要是苟延残喘,行尸走肉般生活,不如不活。”

    白小满莞尔一笑:“说得真好,这碗鸡汤我喝得舒服。”

    青阳小岑已经对她的突发之言见怪不怪了,只是问:“什么鸡汤?”

    白小满耐心解释:“就是指智慧的人说出来的,一些具有警示意义或者教育意义富有哲理的话,我们通常称之为心灵鸡汤,听到训诲称之为喝鸡汤。”

    说完自己乐不可支,捂着嘴吃吃地笑,青阳小岑将她一把扯过来响亮地亲了她一口,白小满用袖子假装擦了下嘴,嘴角弯弯地躲开,青阳小岑起身去抓她,白小满灵巧地躲开,他手更快,料到她躲开的路径,提前截胡,白小满转身不等站稳一个猛子又钻进了他怀里,待想要挣脱,青阳小岑却搂得更紧,腿一弯身体向后倒去,带得白小满也站立不稳,把青阳小岑当做肉垫,两人栽倒在车上。

    青阳小岑伸出手来准备挠她的肋骨旁痒痒肉,白小满赶紧说:“嘘,方景琢在外面听着呢,这可是在车上,注意点影响好不好?”

    青阳小岑认真地点点头;“对,不能太折腾了。”

    说完低下头去封住她的唇。

    白小满推推他,口齿不清地说:“别闹。”

    青阳小岑呢喃着:“伤了这几天,整天吃素,还不许我闹闹了,偏闹,你能怎样?记得刚才自己说过的话,注意影响啊。”

    方景琢抬头一看,朗声禀告:“先生,夫人,已到滇城城门。”

    秋香闻声,透过车窗看见远处的城门,扭头说:“到了。”

    穆勒点点头,问她:“累吗?”

    秋香含笑低下头:“不累,倒是你伤刚好,坐了这么久,应该很累了,一会儿到了客栈,赶紧休息下吧。”

    穆勒摇摇头:“我身体好,不碍事。”

    秋香有点害羞,不知如何回应,只得扭开头,装作看车外的滇城街道风景。

    白小满前一天开门见山地问了穆勒,想不想娶秋香,结果没得到他直接的回应,一气之下走了出去,不愿再跟他聊下去了,去到秋香那里,没忍住也问了她,秋香虽是女子,却比穆勒爽快,开始也被白小满直白的话问得脸红耳赤的,忸怩道:“夫人,怎么净拿我说笑。”

    白小满不笑:“我认真的,你若是中意于他,我就做主,去问他的意思,要是你们彼此有意,你们俩就先相处一段时间,若是彼此都无意,那我再为你留心别的更好的男子。”

    秋香低下头,小声嘀咕道:“我不要什么别的男子。”

    白小满一听乐了:“那你对穆勒到底什么态度?说来听听。”

    秋香却不做声了。

    白小满知道她是古代人,又是女子,肯定难以谈这种话题,也不能太过逼紧她,于是转念一想,干脆激一下她。

    “你老实说,心里是不是还记挂着方景琢?”

    秋香立马抬起头,极力否认道:“当然不是,我对方管家如今只有敬佩之情,再无其他,夫人你别乱说。”

    白小满了然地点头:“能放下的这么彻底,因为你心里有了另外的人了呗。”

    秋香一听这话,低下头去,双手无意识地揉搓着白小满的床单,也不吱声,也不否认。

    白小满催促:“行了行了,平日见你有我几分真传,挺爽利的一个人,到了正经关头不出声,再搓我的床单就破了。”

    秋香这才用不大的声音回答:“我怕,穆公子看不上我一个使唤丫头。”

    白小满听了有点气,训斥道:“你干嘛这么不自信?丫鬟怎么了?你偷你抢还是做见不得人的事了?凭自己劳力赚钱养活自己,有什么丢人的?要真这么算,穆勒不也就是个保镖么,怎么就比你高贵了?我顶讨厌你们这种腔调。”

    秋香这才安心道:“可是,穆公子那么好……”

    白小满直接打断她:“够了啊,你既然不直说,我也听明白了,你其实很中意穆勒,但是就是自卑,怕他看不上你,是这个意思吧?”

    秋香停了好久,才点点头轻声说:“嗯。”

    白小满腾地站起身:“好,我知道怎么办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等到秋香反应过来,白小满人都不见影子了。

    青阳小岑见从走廊另一边快步走来的白小满,一脸的杀气腾腾,笑着打趣道:“你这是要上阵杀敌吗?”

    白小满一扒拉他,拧着头横道:“别拦着我,干正事呢,你旁边等着去。”

    青阳小岑笑呵呵地让开路。

    白小满劈头盖脸地问:“穆勒,给句实话,一个大老爷们,痛快点。”

    穆勒也站起身,不似刚才那般冷漠。

    “你到底对秋香是何心思?”

    穆勒静静看着她,忽然开口:“你诚心撮合我与她?”

    白小满用力说道:“你们若剃头挑子一头热,我才不强扭生瓜。”

    穆勒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好,劳你费心了。”

    白小满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过了两秒才转过念头,穆勒这是答应了,瞬间兴奋了,她咧开嘴开心地笑了,拍拍胸脯说:“包在我身上了!”

    说完就乐颠颠地跑了出去,见到青阳小岑还在外面等着,高兴地搂着他的脖子,窜到他身上,青阳小岑嘶嘶哈哈地往下扯她:“这是在外面,当心给别人看见,成何体统。”

    白小满知道他的迂腐劲又上来了,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听话地跳下来,拉着他进了房间,特别嘚瑟地炫耀:“我成功地当了一回红娘!快恭喜我!”

    青阳小岑哭笑不得:“这几天好不容易见你露笑脸,想不到是因为旁的人,看来我这个为夫的,当得还真是挺失败。”

    白小满横他一眼:“你计较个什么劲啊?成全人的因缘,这是多么功德无量的一件事啊!这都不懂!”

    青阳小岑见她心情大好,几日以来的阴霾也跟着一扫而光,不想扫她兴,遂说道:“好好好,我支持你。”

    掰着手指头计划了好久,甚至连以后秋香出嫁她作为娘家人和婆家人都烦恼上了,青阳小岑见她收势不住,提醒道:“你操心得也太远了吧?”

    白小满这才一拍额头:“都是被你们传染的,要是搁在我老家,谈个恋爱好几年都有不成亲的,结果到了你们这,只要双方看对眼,成亲就是紧随其后的事,甚至于连对方都没见过,就嫁过门了,不行不行,我得淡定,虽然我看着他们两个很好,但是毕竟还是要相处一番的,万一性格上或者别的方面合不来呢,合得来最好,不然我岂不是害了他们?以后生活不如意了,我可是罪魁祸首。”

    白小满自顾地嘟囔着,青阳小岑在旁看着,露出宠溺的微笑,他喜欢这样热烈的白小满,看起来就生机勃勃,让人心欢喜,也罢,既然她喜欢,自己就跟着当一回媒婆又有何关系?

    第二天上路,白小满就颁布命令,秋香和穆勒继续坐第二辆马车,明生驾车,而白小满呢,跟青阳小岑和方景琢坐第一辆,延续之前的安排,穆勒和秋香都提出异议,穆勒是因为觉得自己伤已经好了,完全可以驾车或者骑马,不必这么娇气坐马车,而秋香呢,觉得自己是丫鬟,主要任务就是伺候白小满,不能总离她这么远。

    白小满手一挥,不允许任何人发表意见,言之凿凿,天气太冷,穆勒和青阳小岑都需要得到最细致周到的照顾,才能保证伤病初愈的身体不受风寒侵害。

    青阳小岑由得她安排,十分配合地点头称道,白小满话一说完,他就上了车用实际行动表示支持。

    见穆勒还站着不动,不等白小满开口,青阳小岑催促道:“赶紧上车,咱们得加快脚程了,去滇城是大事,耽误不得。”

    所有人都就位,就剩穆勒和秋香干巴巴地站着,白小满冲他一瞪眼,转身上了车,大声道:“方管家,明生,出发!不爱上车的就让他们走着吧!”

    明生露出为难的神情,小声劝道;“穆公子,秋香,你们还是上车吧,咱们夫人什么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穆勒见状这才上了车,秋香也跟着一起,明生利落地扬鞭,一行人再次出发。

    白小满打得算盘,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无非是想给穆勒和秋香制造机会,让他们单独相处,一路上秋香已经照顾惯了穆勒,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每当闲下来,两个都不怎么善言辞的人,在马车这种狭小又封闭的空间里,就显得十分局促了。

    穆勒还好一些,因为即便他觉得不好意思,但是表情万年不变,除了他自己,谁也猜不透此刻他心里到底想什么,秋香就比较难捱了,每当沉默一段时间后,她就会问穆勒身体如何,渴了吗,饿了吗之类的话,问了几次之后,也觉得这些话再说就不合适了,于是绞尽脑汁找着话题。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窘迫,穆勒突然说道:“其实,咱们俩就这么待着,也挺好。”

    秋香呆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以为穆勒在嫌弃她太聒噪了,于是小声道歉:“我错了,不该打扰你休息。”

    穆勒知道她会错意,于是解释道:“你没有吵到我,是我不会说话,让你这么费心地跟我聊天,其实,能这么一起坐坐,我觉得就很好。你不需要为难自己。”

    秋香赶忙抬起头急速地来回晃着脑袋,否认道:“我不为难,我只是觉得自己没读过书,又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怕你跟我待着觉得没意思。”

    穆勒也摇头:“不会,我性子闷,你别烦才好。”

    秋香脸上露出羞赧的笑意,她轻轻摇头:“能照顾穆公子,我很高兴。”

    穆勒也难得笑了一下:“你以后可以叫我穆勒,不用叫我穆公子。”

    秋香抿起嘴巴,难掩笑意,点头轻声道:“好,穆勒。”

    “嗯。”

    两人便不再说话,静静地随着马车一摇一晃,时不时对视一眼,都无声地笑笑,时间仿若飞奔一般,这么快就到了滇城落脚的客栈,两人才下来。

    一下车,秋香就自然走到白小满身旁,接过她手里的包袱,重地东西明生和方景琢提着,穆勒见状,也走上前去,接过秋香手里的东西。

    众人都看见了,秋香一下子闹个大红脸,她不松手,小声说:“不用,这些东西不沉,我拿得动。”

    穆勒接着就松开手,声音不高:“好,累了就换我拿。”

    白小满一见,咯咯笑了两声,吩咐秋香赶紧把东西给穆勒,秋香开始低着头不肯,白小满凑上前去,点拨她:“你傻啊,男人想为女人做点事的时候就别逞强了,他是关心你心疼你才想到帮你做事的好吧?你拒绝了他,次数多了,他以后就会觉得你是女汉子,干多少活都没问题,就不再有帮忙的念头了。”

    秋香一愣,下意识地问:“那怎么办啊?”

    白小满使了个眼神,然后说道:“穆勒,你还是帮秋香拎着吧,她一会儿得去帮我收拾床铺,也累了一天了,你力气大,就体贴一下,好不好?”

    穆勒点点头,上前从秋香手里接过两个包袱,白小满满意地点点头,没管青阳小岑,拉着秋香在一旁等着,不断窃窃私语。

    白小满嘱咐她:“有时候适当接纳别人的好意,对彼此都是一种成全,你总觉得不好意思,不麻烦别人,人家怎么能体会到那种帮助别人的快乐呢?”

    秋香似懂非懂,只顾着点头。

    方景琢去掌柜那里办好手续,一行人就上楼休息了,青阳小岑见白小满只顾跟秋香说个不停,无奈地笑说:“你对我也没这么上心过啊!”

    白小满瞪他一眼:“别打岔!忙着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蟒蛇出没

    舟车劳顿地赶路之后,青阳小岑和白小满决定休息一晚,第二天清早再去拜访药王后人。

    原本还担心打听起来比较麻烦,没想到青阳小岑早就已经安排妥当,只需要过去就可以了,白小满乐呵呵地问:“你当初不是跟我说,只是查访到药王后人在滇城附近,并不清楚具体的位置吗?什么时候确定的?也不告诉我一声。”

    青阳小岑有点笑不出来:“我确实没有查到具体的消息,是楼宇告诉我的。”

    白小满笑意全无。

    “那天他不是拦下我们了么?之后景琢驾车时,在马鞭旁边发现一个锦囊,里面有张纸条,上面将药王后人的位置称呼写得清清楚楚。”

    青阳小岑慢慢告诉她,白小满越听越是一片疑团:“楼宇为什么要帮我们呢?难道他不知道我去是为了什么吗?这对他并无好处啊。你难道不担心,他给的是假线索,目的就是想让我们中圈套?”

    青阳小岑安抚道:“他有什么圈套好设呢?如果想抓我们,或者想杀我们,他有的是机会,何必大费周章?”

    白小满一想,也是,心里更加疑惑了:“那他图什么?”

    青阳小岑倒是比较乐观:“也许,他就是出于对你的愧疚,所以想帮你一把。”

    白小满冷冷地摇摇头:“你不了解他,不会的,他对我有愧疚或许是真,但事关他性命,他不可能因为那么丁点的愧疚就冒这个危险。或许他就是闲的,故意给我们假消息,让我们白忙一场。”

    青阳小岑无言地摇摇头:“他不至于吧?”

    白小满静静想了想:“他至于,楼宇说白了就是一个狂妄又骄傲到极点的人,同时又幼稚得不得了,睚眦必报那么一个人,他不允许任何人的背叛,也许跟他生长环境有关,但人活在世,谁没个糟心事,难道遇到一些变故就是我们变坏的正当理由了吗?”

    青阳小岑浅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这般想得开?”

    白小满苦笑一声,忽然想到重点,说道:“他当然放心地把线索给我们了,因为解开血咒的根本不在于是否找到药王的后人,而是要找到一对真心相爱的人,不然,纵使药王医术绝顶,也回天乏术。”

    青阳小岑脸色一沉,是啊,他差点也忘了这个条件了,心心念念想着找到药王后人就行。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让我上哪儿去找至死不渝的爱人,还愿意帮助我呢?关键是有损身体,这么一想,难怪血咒难解,因为变数太大。”

    青阳小岑摸摸她头:“不怕,凡事总有个价格,只要我们给了足够的银钱,不怕人家不愿意帮忙。”

    白小满噗嗤笑了,装出一副声讨他的模样:“听听,这话说得尽显商人本色,什么事要是都能用钱解决就好了。”

    “可世间事,没有几件不能用钱解决的。”

    白小满表示赞同:“我没有贬损你的意思,我也不清高,也食人间烟火,钱是个好东西。”

    青阳小岑鼓励她道:“既然走到这一步了,总要试试,你运气好,肯定会成功的。”

    白小满笑道:“你这是鼓励我呢,话说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人啊,要是沦落到拼运气的份上,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青阳小岑起身,拿起随身的东西,说:“别想这么多了,走吧。”

    按照楼宇留下的线索,几人在滇城最西边找到一家药铺,进去问,盛大夫在不在,伙计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们,说:“这里没有盛大夫。”

    青阳小岑又问:“久闻滇城有一位十分有名的坐堂医,医术高明,宅心仁厚,请问是在这里吗?

    伙计这才道:“哦,您说的是邱大夫吧?他今天不坐诊。”

    青阳小岑心里狐疑,还是问道:“邱大夫?难道楼宇给错了消息?那么请问他什么时候来堂坐诊?”

    伙计摇摇头:“这个小的也不清楚,邱大夫时不时会过来一趟,但是并不固定,有时候每天都来,有时候好几日也不见他一面,最多的时候半个月不来也是有的。”

    青阳小岑奇怪了:“邱大夫这种行医方式还真是特别。”

    伙计实话实说:“邱大夫不在我们这里挂诊,也不收取任何费用,偶尔借用我们这里坐诊,只收看诊费用,抓药熬药他都不管,他医术又高明,我们求还求不来呢,哪能奢求他每日都来坐诊?”

    青阳小岑点点头,心道,这个邱大夫还真与旁人不一样,不看重钱,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难道出世高人行事都这么不同吗?

    听得白小满笑着嘀咕:“这位邱大夫,可真是神仙放屁啊!”

    “什么?”

    “不同凡响呗!”留意到青阳小岑瞪自己,又继续说道:“我这是夸他呢,歇后语,不是骂人,别瞪我。”

    青阳小岑转身又继续跟伙计打听关于邱大夫的消息,伙计也再说不出个具体的事宜了,方景琢上前塞他手里一锭银子,伙计还是露出为难的神情:“小的真不知道邱大夫家住哪里,他向来不跟旁人打交道,行踪真的很神秘。”

    方景琢还要再给他塞银子,伙计连忙拒绝道:“别别别,小的只知道一点,就是邱大夫每次离开都是从西门出城,有人说看见她好像是上了琼山,但也只是说好像,并不确定,因为琼山又高又险,很少有人上去。”

    说完伙计就要把银子还回去,青阳小岑挡住他的手:“拿着吧,一点心意,还是多谢你了。”

    青阳小岑拉着白小满一起离开了药铺,方景琢跟上,问:“先生,接下来怎么办?”

    青阳小岑指指远处耸入云霄的琼山:“上琼山。”

    方景琢答应着,青阳小岑吩咐他:“去把穆勒叫上,再带上一些御寒的衣物和吃的,留下明生跟秋香在客栈,我和夫人在西城门等着你们。”

    方景琢领命而去,白小满望向他走开的方向,神色凝重:“青阳,你是不是预料此行凶险万分,所以要带上穆勒?”

    青阳小岑握紧她的手:“去荒山野外这一类地方,有备总是无患。”

    他声音坚定,语调平稳,目光柔和,白小满会心一笑:“常人都说,遇到事情才能看出一个男人的担当,青阳,这一路来,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嫁给你,真是捡到宝了。”

    青阳小岑似乎有点不习惯,脸颊可疑地红了,然后故作潇洒地说:“那当然,才发现啊你,真够笨的。”

    白小满也不恼,两人坐上马车,白小满去了里面,青阳小岑自己驾车赶到西城门那里,停在外面城门外的石墩处,等着方景琢和穆勒。

    大约有两炷香的时间,两人共骑一辆高头大马赶来,一到地方,方景琢立马跳下来,从青阳小岑手里接过马鞭,坐在赶车的位置,青阳小岑打开车门,坐到里面,穆勒骑马跟在马车后面。

    到了山脚下,方景琢停下车,跳下来汇报情况:“先生,夫人,山路很陡,车和马都上不去,上山这段路只能靠步行。”

    青阳小岑和白小满推开车门下了车,穆勒也翻身下马,将马缰绳拎在手里。

    半晌午阳光很好,青阳小岑用手背遮阴抬头看了一眼望不到顶的琼山,转头问白小满:“看来咱们今日要登高了,怎么样?”

    白小满有点哭丧着脸:“我最不喜欢的运动就是爬山了,不过,这时候说这种话是要遭雷劈的吧?都是为了我,你们都没说什么,我再抱怨的话,就不像话了,走吧,好歹我也是习武之人,这点小困难还难不倒我。”

    青阳小岑摸摸她的头,转头对穆勒和方景琢说:“走吧,带上必要的东西,其他的,暂时留在这里。”

    白小满四处望了望,荒无人烟,不由得担心问道:“也没个人看着,马车和马放在这儿,会不会不安全啊?”

    青阳小岑点头:“肯定是不安全的。”

    白小满还要再问,见他笑嘻嘻的,就不出声了。

    “刚才我留意过了,穿过这个林子,有几家猎户,咱们可以暂时把马车寄存在他们那里,等到下山的时候再去拿,给点银子,不是难事。”

    白小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不相信地问:“我怎么没注意到呢?哪里有人,还猎户?难道你提前来踩点了?”

    青阳小岑得意地炫耀:“我才不像你,你刚才光顾着紧张去了,哪还有心思留意旁边的情况?他们搭盖的屋子样式,还有外面挂着一张张鹿皮狼皮狐狸皮,不就说明了他们是猎户吗?况且,不是靠打猎为生,何必离群索居,住在琼山脚底下,还紧挨着这片密林子?”

    白小满咂咂嘴:“算你有几分聪明。”

    青阳小岑用右手食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才知道你夫婿聪明能干?”

    白小满又煞风景地说:“我怎么觉得这座琼山高不可测,对我不怀好意呢?你说,车和马不会等不到咱们下山的一天吧?”

    青阳小岑骂道:“乌鸦嘴!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白小满抖抖手腕,不再掩饰:“我害怕。”

    青阳小岑这才上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怕,有我呢。”

    白小满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听到青阳小岑说这句话,好像自从嫁给他,无论到哪里,青阳小岑就是她的标配一般,虽然看不到未来的危险,但有这句话在耳旁,白小满还是安心不少。

    终于踏上了登山的旅程,开始这段路,山还不算太陡,能清晰地看到人走出来的路,行进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路就渐渐不明显了,只能隐约认出,其中一条算是能称得上路的小径,草没有那么荒密,其余周围都是未经人烟洗礼的原始状态。

    方景琢走在最前,青阳小岑跟在后面,身后紧跟着白小满,穆勒最后,四人保持着串行队伍往上走。

    对于白小满来说,体力并不是最大的挑战,她本身身体就好,又有一身武艺傍身,虽然赶不上穆勒他们轻松,但也不算吃力,只是原始的山野,少不了蛇虫出没,再时不时地听见个狼嚎熊吼的,实在吓得她心肝直颤。

    白小满小声嘀咕:“青阳,你说咱们不会没找着人,反而被狼给叼走吧?”

    青阳小岑毫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你少说点胡话,我就谢天谢地了,再说,你哪里比别人香了,狼要费力不讨好地来叼走你?”

    气得白小满在他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但随之心里也放松了一点。

    “啊!!!”

    刚一转脸,白小满就吓得尖叫起来,穆勒和方景琢同时抽出佩剑,严阵以待,青阳小岑一听第一时间回身将她搂在怀里护住,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白小满吓得腿都不能动弹了,指着不远处,声音打颤:“蛇,蟒蛇。”

    三人同时看过去,瞬间都屏住呼吸,白小满被吓成这样,不是没有原因的,要是平日里的草丛里那种小细蛇,他们才不会害怕,可是离他们几米开外的,却实打实是一条黝黑有成人胳膊一般粗的蟒蛇,豆子般大小的眼珠紧紧盯着他们,虽然未动,但却保持着随时攻击的状态。

    白小满吓得不得了,更多的是瘆人,她用密音渡给穆勒和青阳小岑,问他们:“咱们往回跑行不行?”

    穆勒断然否认:“不行,蟒蛇看起来行动迟缓,一旦攻击开始的行动十分快速,咱们离它这么近,肯定是躲不掉的。”

    “那往上冲总可以吧?用轻功。”

    青阳小岑悄悄转动眼珠打量一下周围的地形,再次否决:“上面没有树这种借力的地方,咱们勉强用轻功也只能跳一段距离,蟒蛇肯定会跟上来再快速出击的,还不知道附近是不是有别的猛兽,万一咱们避开了蟒蛇,这么大的动静再惊动了别的东西,就更危险了,而且景琢轻功并不擅长,咱们几人就算可以脱险,他却不能。”

    穆勒自告奋勇:“我可以带着他。”

    说完不等别人开口自己就否决了,声音有点沮丧:“我离他太远,够不到,你们二人的轻功又仅够自保。”

    面对着虎视眈眈的蟒蛇,几人一时陷入两难境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再见秋离

    “穆勒,起!”随着青阳小岑一声大喝,穆勒拉着白小满一口真气提起,平地腾空,奔着山下的方向跳出一大步,刚刚落地,白小满不等喘口气,穆勒又拉着她迅速弹起,再次向远处一个翻腾,一棵大树近在眼前,穆勒与白小满停在树顶端,这才回身望去,却瞬间吓得差点一头栽倒树下。

    原本以为青阳小岑和方景琢也会同时跳起,向相反的方向去,分散蟒蛇的注意力,就算方景琢轻功不算上乘,但毕竟两人都是高手,尤其是青阳小岑,对付一个畜生,总不至于太费劲。

    结果两人也确实按照计划同时跃起,但刚刚落地,就不能再动弹了,因为落脚的地方,遍地满是蛇,一脚踩下去软绵绵的,稍微一迟疑,脚背上已经爬满了蛇,等到青阳小岑再起身甩掉脚上的蛇,终于攀到一棵大树上,发现方景琢半空中因为抖落脚上的蛇,一个气息不稳,跌落下去,一下子就被蛇包围了。

    青阳小岑痛声喊道:“景琢!”

    方景琢跌倒在地,立马翻身想要站起来,抽出佩剑就要砍,青阳小岑及时出声制止:“慢着!”

    多年来的听命战胜了面对恐惧的本能,方景琢只是擎着手,并没有下一步的攻击动作,持剑站着,环顾四周吐舌信子的蛇群。

    “天呐,什么时候涌出这么多蛇的?听说过蜂王,没听说过蛇王的,这是刚才那条蟒蛇引出来的子子孙孙吗?”白小满小声用密音说着。

    穆勒缓慢抬起手里的剑,做好出手的准备,小声问:“蛇现在还没有伤人,我们要不要趁现在去救他?”

    白小满摇摇头:“不要轻举妄动,我怕会刺激到蛇,我也不会分辨这些蛇有毒没毒,要是有毒的话,我们就算全都扔进去,也不够它们塞牙缝的,只要有一条蛇漏网碰到人,就得歇菜。”

    穆勒仔细辨认一番,确定道:“除了身上带黄色花纹的蛇是有毒的,其他的蛇都无毒。”

    “你确定?”

    “嗯。”

    青阳小岑对着他们摇摇手,示意他们赶紧下山,白小满不走,虽然满眼望去都是密密麻麻的蛇,让她很是恶心害怕,但是看着不远处孤身应战的青阳小岑,她就走不了了。

    见她不听命令,青阳小岑转而对穆勒用内力说话:“趁着现在蛇群还没围住你们,赶紧带小满走,越快越好。”

    穆勒望了望白小满,见她一脸怒容,却回答道:“我带不走她。”

    青阳小岑火大:“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犯浑?你武功高,她若是不走,就敲晕她扛走。”

    穆勒却淡淡说:“她武功也不弱,有心跟我拼命,只会坏事。”

    青阳小岑望向白小满,两人隔着几丈的距离,都看不清楚脸上具体的神情,白小满气得骂他:“别遇到事就想撇开我,现在不是还没到死地吗?你所谓的同生共死,就是让我当缩头乌龟?穆勒说了,只有皮肤带黄色花纹的才有毒,其他的蛇都没毒,你看,有毒的蛇并不多!”

    正说着话,一阵阵毛骨悚然的窸窣声传来,穆勒指指他们所在树的底下,白小满一看,就在刚才已经将他们包围了,地面一层全是蛇。

    白小满苦笑一声:“这下想跑也跑不了了,你就别浪费时间和精力说我了,想办法先把景琢救出来吧。”

    青阳小岑却笑不出来,他熟知白小满的脾气,鉴于眼前的形势,也不再废话,专心应付眼前方景琢的困境。

    方景琢人在下面,观察地比上面的人更仔细,他微微转动脑袋,又慢慢小幅度地转动身体,来借此看看蛇群的反应,发现它们好像对他的举动并不敏感,于是又看向近处的那条领头的蟒蛇,只有它是一只在盯着自己,并不放松。

    青阳小岑小声问他:“景琢,你留意下那条蟒蛇,看它有没有再往前爬?”

    方景琢思虑一番,将自己的考量说出:“蛇都没有动,而且围住我的这群,好像目的也就只是困住我,并没有想伤害我的意思,反倒是那条蟒蛇,看起来像是随时准备发号施令一般。”

    “我也留意到了,所以现在你慢慢调整身体,让自己别与那条蟒蛇正面对面,但要让自己能够看得见它的任何动作。”

    方景琢随即缓慢将身子向南转了下身,不再与蟒蛇四目相对。

    青阳小岑再次向白小满的方向望去,只见蛇群将他们围住,却没有任何一条往树上爬,都聚集在树底下缓慢蠕动着。

    白小满比任何时候都想听到狼嚎熊吼,希望立马能窜出来个凶猛野兽,哪怕来一只可爱的小白兔或者小鹿也行啊,最起码能够分散一下注意力,别让它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已经入冬,天气阴冷,此刻山上因为植被浓密,所以还半青半黄,树枝什么的并没有全部枯黄,再往山上看,满目都是萧索,虽然时不时有可以过冬的树木存在,不至于看起来太过凄凉,但一眼望不到头的森林山上,此刻却看不到丁点的活物迹象,甚至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

    仿佛这群蛇是鬼魅行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经过之地都毫无生气,不留一丝生机。

    但它们也不攻击你,就直勾勾地这么围着你,盯着你,白小满实在闹不明白到底是几个意思。

    穆勒盯着这群蛇打量了很久,忽然出声道:“我看这群蛇像是有人专门养的,目的也并不像是攻击人,好像只是用来驱逐外人。”

    白小满不敢相信地问:“你怎么知道?”

    穆勒低声解释来由:“我自幼受训,听闻一些类似的事,只是也从来没真的见识过。你仔细看一下那些小蛇,大蛇动它们才动,大蛇不动,它们也就待着,而大蛇的一直盯着咱们,时不时还看看咱俩,特别关注咱们的举动,这类牲畜一旦碰到很少有全身而退的,它们的攻击性很强,但今日却只围困住咱们,不奇怪吗?”

    经他一提醒,白小满也觉得像是,于是对青阳小岑说出了穆勒的推测,青阳小岑点头认同道:“穆勒是世外高手,见识听闻都比我们多,应该是这种情况。”

    心下稍定,赶忙让方景琢安心:“景琢,只要你好好待着,这些蛇不会伤害你的,小心一点。”

    其实青阳小岑说这话也没什么说服力,因为此刻他么四人,虽然不在一处,但处境都十分相似,底下全是蛇,想动一下,都难上加难,方景琢唯一的劣势就是他在地上,其余几人在树上,距离蛇比较远一点而已。

    就这么僵持着,过了很久,白小满腿都站麻了,她不敢随意乱动,生怕刺激到那条头蛇,于是极轻微极轻微地轮番活动着双腿,饶是这样,还是被头蛇注意到了,它抖了一下头,白小满和穆勒所在树底下的小蛇们顿时直立起身体,向着树前进了一点,白小满吓得立马僵住,如同被冻住一般。

    蛇们也跟着停止了动作,但明显不放心,来回蠕动。

    白小满心里将自己骂了个千万遍,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穆勒,穆勒却用眼神示意她不必太过紧张。

    山上的天黑的格外早,太阳已经斜斜的快要沉下去,可是几人还是被牢牢困住,完全无计可施。

    方景琢缓缓地开口,话说得很慢,音调却坚定:“先生,我来拖住它们,你和夫人还有穆公子先走,咱们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

    青阳小岑毫不迟疑地否定他的提议:“景琢,别轻举妄动!既然蛇有主人,群蛇久未归回,肯定会引起主人的注意,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十分清越的哨子声,不似平日听到的各种乐器,虽然短促尖锐,但声音却十分好听,随着哨声越来越近,蛇群渐渐散去,除去最大的头蛇还在,其余的小蛇已经不见踪影了,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众人脸色都露出喜色,但都未随意动弹,悄悄地观察着情势。

    直到一丛枯树后面走出来一位白衣女子,荆钗布裙,却难掩动人之姿,她收起手里一根类似于短笛之类的东西,蟒蛇迅速退下,徘徊在女子身后五步远的位置。

    虽然已近黄昏,青阳小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惊讶地喊道:“秋离,怎么会是你?”

    净他一喊,白小满定睛望去,认真辨认,眼前这一位可不就是郁子非的前妻,她曾经很想结交的秋离吗?谁料她竟然会出现在此处?

    青阳小岑立刻从树上跳下来,方景琢也有点支撑不住,腿稍微发软,但只踉跄了一下又站直,走到青阳小岑身后。

    “没事吧?”青阳小岑低声问。

    方景琢摇摇头:“我没事。”

    白小满和穆勒也跟着跳下来,提气飞身跃了过来,白小满一落地,青阳小岑就伸出手等着她,待到她奔到眼前,单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放到身后,白小满靠在他身边,经历险境,重新获救,白小满心中激动万分,但也明白,此刻不是腻腻歪歪的时候,所以只是紧紧挨着青阳小岑,没多说什么。

    秋离的视线跟随着两人,见他们二人虽未发一语,但眉目之间全是关切和深情,不禁多看了他们几眼。

    青阳小岑将眼光从白小满身上挪开,转向秋离,问:“秋离,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刚才的那些蛇都是你饲养的吗?”

    秋离点头承认:“是我养的。”

    但并不打算回答青阳小岑第一个问题,侧了一下身,指着山下的路,说:“沿着这条路就可以下山,虽然路途远一点,但以你们几位的身手,赶在日落之前下山,应该不成问题。”

    青阳小岑拒绝道:“我们不能回去,此次前来是为了寻找邱大夫,你既住在这里,可曾听闻过此人?”

    话音刚落,青阳小岑想到什么一般,不敢置信地问:“邱大夫,不会就是你吧?秋离秋大夫。”

    秋离微露一笑:“小岑兄,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过人。”

    白小满愣住。

    “秋离,你不是在帮你的祖父打理茶园吗?”

    青阳小岑再次发问。

    秋离却不问反答:“我出现在这并不奇怪,我倒是要问,你们来这里是为何?据我所知,你并没有什么疑难病症吧?再说,以你清苑主人的实力,宫里的御医也是随时供你差遣,何至于找到这里?”

    青阳小岑垂了下眼帘,继而说:“有一件事想向你求证,愿你看在我们往日的交情,能以实话相告。”

    秋离眸色未变:“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是药王后人。”

    她这么干脆的承认,青阳小岑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正要张口,却被秋离一句话堵了回来。

    “天色已晚,再不下山,你们可就要露宿野外了。”

    说完秋离转身就要离开。

    青阳小岑叫住她:“秋离,可否留步,听我将话说完。”

    秋离脚下并不停,青阳小岑大急,飞身上前,落地在她前面,拦住她去路。

    秋离一动未动,刚才那条已经隐藏起来的蟒蛇,猛地从秋离身后窜了出来,横亘在青阳小岑和秋离之间,冲着他吐舌信子,充满攻击性。

    “小岑兄,你想拦我?”秋离声音冷清。

    白小满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冷如冰霜的女子,与青阳小岑口中那个敢爱敢恨的女子联系在一起,青阳小岑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秋离,我知你性情最不喜人强迫你,但今日之事实在有难言之隐,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愿难为你。”青阳小岑面露戚色。

    秋离站住,没再继续往前走。

    “内子身中血咒,常受其苦,我们不远跋涉,也是为解此劫而来,你既是药王后人,还望济世救人,以慈悲之心帮助下内子,只要能解开血咒,我青阳小岑能办到的你能给你的,尽管开口。”

    青阳小岑说完,见秋离面色渐有嘲讽之意,立刻说道:“我知道,你从来不缺金银钱财,但为表我心,只能出此之言,并无亵渎你之意。”

    随后他停了一下,又说:“秋离,你我自幼相识,这么多年,我深知你不是贪慕钱财之人,你我之间虽未有深交,但你应该知道,我为人如何,这几年,我不知你具体经历什么,但还望你能抛开成见,细细听我一言。”(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一命换一命

    “秋离,我来此当真是别无他法,若只是求医问药,也不必远涉至此,内子小满,重于我命,但凡有一点希望,我都会尽力去尝试,不知道我们贸然上山,是否有唐突之处,若有不妥之行,我真诚地道歉,还望你不要介怀。”

    青阳小岑言辞恳切地说着,白小满在一旁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不喜欢青阳小岑这种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永远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哪曾有过今天这般讨好求情的落魄?

    她轻轻地扯一下青阳小岑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了,青阳小岑却攥住她的手按了下去,继续请求秋离。

    秋离自始至终听着,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变化,但看向他的眼神却渐渐放软。

    “你们上山并无大碍,因为山上设有陷阱,一般的人也上不来,单是蛇阵这一项,就几乎没人能闯得过,这些蛇都是我和师父精心喂养过的,一般的驱蛇药对他们根本不管用,蛇群也不以伤人为目的,平日里有樵夫猎户上山,小蛇们将他们吓走就可以了。今天我也是看它们不见了才意识到可能有人上山了,却没想到是你们。”

    青阳小岑听她解释,知道并不存在得罪与否的事,便犹豫着再开口。

    秋离却料到他会说什么了一般,伸出手来制止道:“你不必再说了,我不答应,并非因为我不想救你妻子,只是我医术有限,实在无能为力。”

    青阳小岑顿时失望无比,白小满无措地望向他,见他神情落寞,赶忙安慰道:“反正我们尽力了,人各有命,楼宇那么金贵的一个人,身体又健康,说不定活得比我久,以后我这个替身都没机会派上用场了呢。”

    “真的全无办法了吗?”青阳小岑不死心,继续追问道:“我听闻药王盛氏,医术过人,留有后人在世,不知道你是不是所投其门下?”

    秋离微微点头。

    “可否为我们引见令师?不知他能不能有办法解此血咒?”

    秋离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也只是隐约听说过关于血咒的事,此咒霸道强烈,当年缔结的时候,就引以无辜人之性命,实在有违人道,若想解开,也必以无故人之性命相抵,师父一世行医,若为救一人而损其他人,实在难以下手,况且,师父已经避世归山好些年了,立定心志,授徒研究草药,并无心再踏入尘世纷争之中。”

    “可是若你师父撒手不管,小满也是无辜之人,性命堪忧,这跟你们行医之人的目的有悖,医者父母心,难道你们就任由求助到眼前的人自生自灭吗?”青阳小岑越说越压不住火气。

    他自问诚心求医,却不料遭遇百般阻挠。

    “行医者一身医术在身,难道就因此眼高于顶,不把我们这些常人放在心上,拿着治病救人的本事,当做随性妄为的资本吗?”

    青阳小岑越说越怒气越盛,秋离面露不悦,提醒道:“小岑兄,注意言辞。”

    青阳小岑冷笑:“遑论你还叫我一声小岑兄,几年不见,你早已不是当年我认识的那个秋离妹妹了。你与我疏离,我能理解,可你行事说话一股子的傲慢,难道就是你的师父教给你的吗?我记得你自幼就喜欢摆弄草药花木,可那时的你,总是想着竭力帮助身边的人,如今你终于得偿夙愿,成为一名医者,更拜在药王后人门下,已超过世间大多数人之医术,但你的心还跟从前一样吗?这一身医术,究竟是你能造福苍生的帮助还是你傲慢的后盾呢?”

    秋离怒目圆睁,斥责道:“几年不见,小岑兄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啊!只是在这琼山,你这番暴怒,毫无益处,我劝你还是收敛一下的好!”

    白小满拉拉他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免得吵起来,青阳小岑却根本不听,毫不示弱道:“我原本就不是什么和善之人,刚才我已经近乎哀求你了,就算你无力医治,你师父又有清规戒律,但人命关天,你总可以帮我们尽力一试吧?难道连引见一番都不肯吗?”

    秋离话音冰冷,单手指着白小满问道:“若为了救她要另外一对夫妇丧命,你们于心何忍?你妻子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所谓的医者父母心,不过是自私罢了,为了救你在乎的人,就拿别人的性命不当回事,但在我们看来,命就是命,以二换一,更是说不通,医者从来都是将病人治好,从未听说过要亲手了结他人的性命。”

    白小满算是见识到了,原来郁子非就是栽在眼前这个秋离手上,言语果然厉害,比起男人来毫不逊色。

    说完一段话,半晌秋离轻叹一口气,接着带着几分嘲讽地意味笑笑:“也罢,你们这种世家子弟,向来这么自私!”

    转过身去,指着山下的方向,冷漠道:“太阳已经下山,恐怕你们今夜要行夜路了,山里野兽出没,各位记得保重!”

    刚要抬腿,青阳小岑突然喊道:“我们不用别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用我的总可以吧?我与小满是夫妻,夫妻本为一体,我来替她受着,药王难道就没有丁点办法了吗?”

    不光秋离和白小满愣住,方景琢和穆勒也都吃惊不已,白小满走到他眼前,厉声道:“你发什么疯?什么叫拿你的命换我的命?你跟谁学的一天到晚整这些生离死别?我一辈子的劫数,凭什么你来干涉?你就好好活你的,少跟我掺和,知道了吗?”

    青阳小岑一改往日对她的温柔和听命,将她推开,再次问秋离:“我说我愿意用我的命来换她的,这样总不违背你们的良心了吧?”

    白小满气得大骂:“你是傻了还是聋了?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我才不用你来换我,谁稀罕啊,你少在这自作主张!”

    接着转头对秋离说;“秋离姑娘,他这是说胡话呢,你可千万别当真,既然你和师父都十分为难,这病我们不治了,我们这就离开,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就要拉着青阳小岑下山,青阳小岑却瞪她一眼:“别闹!”

    白小满瞪回去:“胡闹的人是你!赶紧给我走!再不走别逼我动手!”

    青阳小岑一把将她扯到身后,目光逼到秋离脚前:“秋离,我话已至此,到底愿不愿意帮忙,你总该有个话吧?”

    白小满气炸了,狠狠地攥起拳头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我让你闭嘴,你听见了没有?”

    青阳小岑又追问了一遍秋离,白小满不等他话音落地又给了他一锤,方景琢在旁忍不住出声劝道:“夫人……”

    话还没开始说,穆勒伸出剑柄,挡住他要向前的动作,阻止道:“他们夫妻二人自有分寸。”

    秋离就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们几人闹,也不出声,眼珠来回在几人身上打转,似有所想一般。

    眼看青阳小岑还要继续说,白小满使出杀手锏;“青阳小岑,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少在这给我浑说啊,你要是再这样冥顽不灵,我就跟你和离!”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尤其是秋离和方景琢,一脸看怪物的神情看着白小满,只有穆勒神色未变,一点也不吃惊。

    青阳小岑脸色一沉,将她扯近一点,训斥道:“别任性!”

    白小满看看几个人,夕阳最后一点余晖也要净尽,肉眼已经快要看不清楚眼前的景况了,她心急如焚,又怕青阳小岑再说出什么话来,便没好气地问:“看什么看?过不下去和离犯哪条王法了?”

    青阳小岑也上来脾气,还是压低着声音:“你别犯混啊!”

    白小满一巴掌抽到他胳膊上:“是你这个混小子犯驴脾气好吧?”

    青阳小岑攥住她的手:“说就说话,你动什么手啊!”

    白小满一边用力向外抽手,一边骂:“谁要你打肿脸充胖子,你以为你是绿林好汉,见义勇为呢?我才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你要是再胡闹,我就让你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不等你救我,我就先自己了结自己,省得你一天到晚总想舍命献身!”

    青阳小岑听着,没吱声。

    白小满火气节节升高,没忍住又用手抽了他胳膊一下,逼问:“你听到了没?”

    青阳小岑气呼呼地拧身子不理她,白小满将他扯过来,不停地用手拍打他的胸膛:“赶紧带我下山,我可不想被狼群蛇群熊群的再围攻了!快点!快点!别磨磨唧唧的啊!”

    方景琢实在看不下去了,刚一张嘴,那声:“夫人……”的夫字还没叫出口,穆勒的剑柄已经抵在他肚子处,方景琢只好收声。

    一旁看好戏的秋离忽的说道:“小岑兄,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青阳小岑寒声道:“还不是被你和你的师父逼得。”

    秋离抿嘴笑笑:“跟我来吧,我最喜欢看你们这些世家子弟被人折磨了。”

    青阳小岑和白小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地问:“跟你去哪?”

    秋离掏出一个火折子,将随身带的一个很小的火把点燃,转身就走,声音飘来:“去见我的师父,但也只能试试,有没有法子救你的妻子,我可不能保证,来不来随你们。”

    青阳小岑面露喜色,拉着白小满就跟了上去。

    穆勒和方景琢点燃提前备好的火把,几人快步前进。

    山路并不好走,除了秋离以外,旁的人又是第一次来,一脚深一脚浅,掌握不好速度,很快就与秋离落开了一段距离。

    青阳小岑意外地说:“看秋离走路的步伐,应该懂得武功,奇怪,她以前从未习过武啊,什么时候精通了医术和武功呢?”

    白小满倒不觉得奇怪:“你想,她从一个王妃变成了看茶园的,又不知在何时变成了药王的关门弟子,跟这些比起来,会点武功并不难说得通吧?她那么要强,学点武功,强身健体,还能自保,有什么奇怪的。”

    青阳小岑点头表示赞同:“是啊,秋离的经历,真是够离奇了。”

    许是意识到他们的落后,秋离渐渐放慢了脚步,等着他们跟上,才又继续前进。

    一路上几人都不出声,耳边只传来山里特有的虫鸣鸟叫,青阳小岑想到白天药铺伙计的话,心里有几分疑窦,便问:“秋离,你孤身一人,总出入在城里药铺,会不会有些不方便?”

    秋离头也没回:“我女扮男装啊,化名邱礼,行走城乡方便得很。”

    “你是师父的意思吗?”

    “嗯,师父说练为战不为看,学了再多的医术如果不用来救人,那也白搭,都是空的,所以让我下山历练,一边能救死扶伤,一边也对我的医术精进有帮助。”

    白小满心里也有疑问,但是她没好意思插话,青阳小岑与她心有灵犀一般,问出来:“那你师父他老人家为何不肯再治病救人了呢?”

    秋离沉默了一瞬,才说:“一会儿,你们见到他就知道了。”

    白小满和青阳小岑对视一眼,继续前进,没再出声。

    不知爬了多久的山路,脚下的地势终于渐渐平坦,似乎走在一条修好的小路上,远远的也能望见一点点灯光火光,白小满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总算不用摸黑在深山老林里乱转了。

    见她表情放松,青阳小岑问她:“累了?”

    白小满摇头:“不累,就是时刻担心会从哪里窜出一头野猪黑熊的,怕被它们吃掉。”

    其实白小满又累又怕,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所有人都是受她连累,大家都不出声,她也不能开口哼唧,那样太不要脸了。

    青阳小岑笑话她道:“你是不是听说书的听多了?”

    白小满嘿嘿笑笑,没有告诉他,其实是她电视剧电影看多了。

    秋离忽然站住,回头十分认真严肃地叮嘱他们:“我师父多年来不见外人,他老人家性格有些怪异,不喜生人,一会儿见了你们不知道会不会说出难为的话来,我提前告诉你们,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愿意就随我进去,我为你们引见,若是不愿意,我也会求师父留宿你们一夜,明日再送你们离开。”

    青阳小岑果断说:“无论他说什么,我们都不会生气。”

    秋离点点头:“好,祝你们好运。”(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毁了容的药王婆婆

    走到一处开阔的地方,可见几间屋舍,屋檐下挂着几盏风灯,随着冷风,轻轻摇曳,虽然灯光并不明亮,但对于行了许久夜路的白小满一行人来说,已经足够。

    秋离走在最前面,往下走了几步,推开一扇竹门,转过头去,再次叮嘱:“一会儿见了我师父,千万不要乱说话,看我的眼色行事。”

    几人连忙点头答应。

    进了屋里去,秋离示意众人等在后面,就先迈步走了进去,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传来:“秋离,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秋离低眉顺眼地回答:“今日快日落时分,蛇群尚未归来,弟子是出去找寻它们了。”

    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那你出去找蛇群,怎么带回来一群人呢?为师的规矩,你难道忘了吗?”

    秋离立马跪下认错:“弟子不敢忘,只是弟子与这几人是曾经相识的朋友,见他们有难,求到咱们门下,拒绝的话实在于心不忍,所以才斗胆带了回来,恳请师父帮帮他们。”

    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传来,白小满侧头向里面看去,只见一位外形看上去十分苍老的婆婆,拄着拐杖,十分缓慢艰难地走出来。

    她走到跪着的秋离面前,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都跟了我多少年了,还不知道为师的脾气?跪下做什么?我还能真生你的气?天气这么冷,山上阴暗潮湿,仔细你的膝盖。”

    秋离这才起身,话音仍旧呐呐:“让师父操心,实在是弟子大不孝。”

    老婆婆又叹口气:“你这孩子,就是脾气倔。赶紧起来说话吧,能让你下跪的朋友,想来是对你十分重要的人了。”

    秋离这才站起身,低声解释道:“是我以前十分要好的朋友,他们也是实在没办法,才不远千里来琼山求问到师父门下。”

    老婆婆语气和缓,已经走到门口的位置,白小满看清了她的长相,着实吓了一大跳,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以为她就只是普通的老人,却没想到她的整张脸都布满恐怖的伤痕,一直延伸到脖颈之处,裸露在外的手,也未能幸免,交错的伤痕丑陋的疤痕,让她看上去,活像从地底走出来的幽灵,就连嗓音也夹杂着十分刺耳的嘶哑声,若不是她说起话来还算温和,白小满简直都要逃走了。

    青阳小岑他们看来也是吃惊不小,脸上全部流露出害怕的神情。

    这一番都是在心里的感受,老婆婆却能感知一般,嚯地转过头来,问道:“怎么,看到我这个像鬼一样的老婆子,吓坏了吧?”

    青阳小岑忙敛了下心神,回答道:“前辈勿怪,我等浅显小民,心绪难定,有冒犯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老婆婆笑了起来,每一个声音都像是钝了的刀没完没了地锯着铁器一般,着实难听得很,白小满轻轻吸了下鼻子,一脸纠结地看向青阳小岑。

    老婆婆忽然出声道:“莫不是被我这副可怕的样子恶心到了?”

    白小满意识到她是听到了自己吸鼻子的声音,连忙摇摇头,见她双眼外翻,且说话行动都是以耳当先,似乎失明,便又开口道:“前辈,我是有点害怕,但是听你说话平和温柔,便不觉得害怕了。”

    老婆婆放声大笑,只是因着声音太过难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十分煎熬。

    笑声顿时止住,老婆婆阴森森地威胁道:“不要以为说两句好听的,我就会替你们看病,来到我这,能不能活着离开,还两说,但看在你们是秋离朋友的份上,今日我就不难为你们了,明日日出之前,马上下山!多留一刻钟,我就把你们喂了蛇群!”

    白小满实在无语,刚才看她跟秋离说话,还一副心疼人的长辈模样,怎么跟他们说了两句话,就变得凶神恶煞,难怪秋离说她师傅性情十分古怪,这么喜怒无常,当真难以相处,也亏得秋离能陪伴她这些年。

    青阳小岑抱拳道:“前辈息怒,在下今日前来,并不是有意扰了前辈的清静,只是内子身体受病痛所累,实在难以解脱,多方打听,终于寻得昔日药王后人盛氏的踪迹,于是在下携内子匆忙赶来,为的就是能有幸得药王医治,平顺度日,还望药王医者圣心,慈悲待我。”

    老婆婆狞笑了两声:“小伙子,你还挺有本事,我们盛氏的下落竟然都被你打听到了,可你没听说过,盛氏已经绝迹于江湖,不再替任何人看病了吗?”

    秋离忽然说道:“师父,您平日不总教导弟子说,为人医者,如同再造父母,医者不全力救人,枉称为医,天地之不容,他们都是弟子的朋友,还请师父大发善心,救救他们吧。”

    秋离一出口,老婆婆不再恶言恶语,但也不松口。

    青阳小岑又百般请求,听得白小满心里一阵阵地难受,每次见老婆婆爱答不理的样子,和青阳小岑低三下四的样子,白小满心肝涂地,恨不能立即拉着他起来走人,不受这份窝囊气。

    可是当她稍稍流露出一点看不下去的意思,青阳小岑都会用眼神制止她,还带着几分祈求的意味。

    白小满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怕自己耍性子,说出不合时宜的话,破坏了眼前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局面,虽然盛氏没答应救人,但在秋离和青阳小岑的哀求下,也没说出到底不救的话,看起来,就还有转机。

    想到秋离,刚才见面,她冷若冰霜,而且态度十分冷淡,甚至有几分嫌弃,白小满原本以为她肯定不会帮忙,即便勉强答应,也不过是别不过去曾经跟青阳小岑相熟的情分。

    白小满甚至以为,她是因为郁子非跟青阳小岑的关系,所以故意刁难,没想到在见到了药王后人盛氏之后,秋离的态度却一百八十度转弯,好像刚才为难他们的那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不仅为了他们下跪,还不停地说好话,甚至带着几分撒娇地意味。

    白小满在一旁看着,猜测,药王婆婆平时待秋离应该是不错的,说是宠爱也不过分,她对外人虽凶,但对秋离却十分体贴宽容。

    而秋离,跟郁子非也当真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一个是外表冷漠,其实内里火热仗义,而郁子非呢,表面看起来十分和善热情,但骨子里却十分疏离,对谁都保持一定的距离,他用所谓的热情,其实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老婆婆在秋离的恳求之下,终于松口:“秋离,你不是不知道为师的情况,我现在眼睛不能看,手也十分钝,几乎失去了感知能力,这种情况下,如何细微地诊治疑难病症?若是一个不小心有误差,误了他人性命,怎么对得起我当年在祖师爷面前发的誓?”

    秋离见她如此说,连忙说道:“师父,她并非得了难治之症,而是中了一种叫做血咒的毒咒,所以来求师父为她解开。”

    药王婆婆脸上露出迷惘的神情,只是在她毁容的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地变化,看起来都像是狰狞的厉鬼,白小满撇开头,不敢多看她。

    “血咒?竟然真的让我碰上了。”药王婆婆又重复了一句。

    不等秋离开口答应,青阳小岑就着急地补充说道:“是的,内子乃瑶山之人,前辈见多识广,能否救她断开血咒的链接,恢复自由之身,不再替他人受苦?”

    药王婆婆的脸色却看不出好坏,像带着一个恐怖面具一般,她十分突兀地说:“你可知道,为何这些年来药王后人都销声匿迹了?”

    青阳小岑不明白她话里的用意,所以老实地回答:“在下不知,还望前辈指教。”

    药王婆婆冷笑几声:“我有什么好指教?我们药王后人当然惹不起苍国这一帮人,才躲起来的?”

    青阳小岑和白小满都吃了一惊,不敢随意追问,只等着她继续说。

    “当年盛氏一族的先人,医术高超,更涉及占卜天象,实在是难得人才,受到苍国皇帝的礼遇,曾经在危难时候救过先人,为了报答苍国皇帝的恩情,为他缔结了血咒,你们知道这种恶毒的咒需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完成吗?需要缔结之人豁出性命,还要牺牲两个无辜之人的性命,但是先人为报恩情,不得已做出损伤自己又违背行医之人准则的事,只盼着可以报答苍国的恩情。可是之后呢?过了几代人,苍国的皇室一族就已经忘了当年的事,只当盛氏是一枚棋子,肆意蹂躏使唤,这也就罢了,到了后来,尽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稍有迟疑,就会被施以严刑,更有甚者,直接处死。”

    药王婆婆边说,已经外翻的眼睛流出了几行浊泪,整张脸更显得骇人,但白小满看着,心里却泛出一阵悲凉。

    她最是知道楼氏一族的狠绝,对他们有用的人,就会施以恩惠,一旦对他们无用,就会毫不留情的丢掉,你所谓的情分什么都白搭,遇到礼仪问题,什么人都可以被牺牲。

    秋离走过去,抽出一张手帕,为她擦拭眼泪,又抽泣了一会儿,药王婆婆才继续说“我的先人想要逃走,却被楼氏追杀,那是当然,他们怕自己做过的见不得人的事,有一天会被揭发出来,所以对我们赶尽杀绝,丝毫不念当年的交情。”

    药王婆婆越说越激动:“我们为了活命,只得拼命逃跑,并且隐姓埋名,不敢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不然,被他们抓到,要么就是就地处死,要么就是被带回去,继续为虎作伥。我就是比较幸运的,逃了出来,可是你们看看我这张脸,我整个人,都已经毁了,就只能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

    药王婆婆越说越激动,声音提高了许多,白小满听着她已经浑浊的嗓音,很担心再继续这么激动下去,会把嗓子喊坏。

    “如今,竟然让我在有生之年又听到关于血咒的事?不知道是不是祖先保佑,让我在临死之前,还能为盛氏一族报仇,苍国的皇帝不就是想让他的子子孙孙可以安稳地活吗?我偏不让他如愿!自己的命数凭什么让别人来受罪?他们才是该死的人!”

    “宵小之徒,只会用卑鄙的手段来达到目的,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的!楼氏以为自己做过的脏事就没人知道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当年为了得到药王的支持,竟然派人设计了我们,所谓的及时出手相救,不过是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罢了!还不是因为贪恋瑶山人的奇特之处,可以做这种逆天的事,将两代的命数强行合并到一起,让别人去死,来代替自己的后人,这么丧失良知的事做得出来,这么多年,楼氏一族竟然还屹立不倒,苍天真是没眼!”

    药王婆婆似乎是沉浸在往事之中,情绪越来越激动,她不断地提高分贝,嗓子全部喊劈了,后面的字几乎是断断续续地才能说出来,但她的情绪却越发激动,带着万分恨意。

    秋离不得不出声劝阻道:“师父,切莫发怒,伤身子啊!您要保重,既然楼氏不是良人,师父更没必要为这种败类气坏伤身,您还要为了弟子好好顾惜自己的身体啊!”

    听了秋离的话,药王婆婆似乎冷静了许多,她似乎呓语:“是啊,我要是死了,我可怜的秋离就又要一个人孤零零地过日子了。”

    说完,竟然嘤嘤哭泣起来。

    白小满和青阳小岑无措地望着他们,秋离轻轻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结果药王婆婆越哭越大声,最后索性抱着秋离哇哇大哭,气都要喘不匀了。

    白小满吓了一跳,看看青阳小岑,小声问:“咱们是不是刺激到她老人家了,惹得她这么伤心。”

    青阳小岑用密音渡给她说:“她毁容多年,肯定心中嫉恨,性情大变,但又苦无报仇能力,所以压抑这么久,如今提起来,才会情绪失控,不要担心。”

    哭了半晌,药王婆婆才止住了哭声,还在不停地抽泣,就抬头恶狠狠地说:“我要让楼氏的后人付出代价,父债子偿,也是天经地义!”

    青阳小岑一听,心中大喜:“这么说,前辈是愿意救治内子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休了白小满娶秋离

    药王婆婆脸上布满伤疤,稍微一动,看起来都一样,分外恐怖,让人看不懂她到底什么神情,只见她沉默半晌,突然说道:“就算我愿意救你的妻子,给楼氏的后人一点颜色,但也不一定真能解得开血咒。”

    原本浮现狂喜的青阳小岑霎时冷下脸:“前辈医术高超,只要前辈愿意,这世间,还有前辈医不好的人吗?”

    药王婆婆狂笑两声:“说得好,只要我愿意,除非已经死透的人,否则没有我救不回来的人。”

    青阳小岑见她语气松动,赶紧表态说:“在下知道前辈是得道隐居的高人,提钱帛未免有损风雅,前辈若能救回内子,定当以重金酬谢,若前辈觉得常居深山,用不到什么钱财,以后清苑名下所有的药店,尽供前辈所用。”

    药王婆婆笑嘻嘻地回答:“谁说我不要钱?金银玉器,多多送来吧,我不用,可我的宝贝徒弟秋离经常下山,在山下也有家业,总是用得上的。”

    秋离低头:“师父,我不缺这些。”

    药王婆婆却制止她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多点钱财总不是坏事,当个江湖大夫,行医能挣几个钱?留着吧,总归会有用的。反正听你这个朋友的口气,他家的钱应该是有的是。”

    秋离不再说话,药王婆婆话题一转,又说到了白小满身上。

    “但是你妻子中的是血咒,并不是一般的病症,帮她解咒需要配的药方我可以控制,但其中有一味药,我这却没有。你名下的药店,也是没有卖的。”

    青阳小岑二话不说,就表态:“请问前辈哪里有卖的,多少钱,我去买。”

    药王婆婆笑着摇摇手:“小伙子,不要张口闭口就是钱,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是钱买不来的,我说的这味药,叫做涎石,是鹰隼搭窝用的石头,而且必须是四十年以上的老石头,常年与鹰隼为伴,又经历老鹰返老还童,药用效果明显,用火烧过,再捣成粉末,便可以入药了。”

    青阳小岑一听,就有点犯难。

    谁都知道,老鹰的窝通常搭在悬崖峭壁上,而且多在人迹罕至的地方,除非飞禽能到,其他活物很难到达。

    能找到老鹰的老窝就已经很难了,再爬上去,取出涎石,更是难上加难。

    “请问前辈,如何辨认老鹰的窝是四十年以上的?”青阳小岑问道。

    药王婆婆哈哈笑了几声,瞬间板起脸孔:“这个,我也不知道,得等到你们能拿到涎石,回来用火烧一番,才能辨别,如此一来,只能看你们的造化了。”

    青阳小岑面露难色。

    药王婆婆冷言冷语道:“知道难了吧?没办法的话,还是早日打道回府吧。”

    青阳小岑立马回答:“难我也会想办法的,请前辈耐心等候。”

    药王婆婆又笑着说:“我倒是想等着呢,人各有命,万一明天我就去见了阎王,你们这事,我可就帮不上忙了。就算找到涎石,也莫怪我。”

    白小满实在讨厌她一会儿冷嘲热讽,一会儿阴阳怪气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故意为难青阳小岑一般。

    青阳小岑沉默,大脑迅速思索着可能的办法。

    白小满轻轻扯扯他的衣角:“青阳,咱们走吧,前辈一生救人无数,都说了人各有命,咱们勉强不来的,我知道你对我的心,咱们好不容易找到了药王后人,人家也愿意帮忙,可是奈何凑不齐药,我不怪你,依然很感激你,只是,别太勉强了。”

    青阳小岑覆住她的手:“我不想,也不能再次忍受你陷入突如其来的危险,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濒死,却无能为力。”

    “所以,尽管难,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不会放弃,相信你丈夫吗?”青阳小岑对着白小满柔柔地笑着。

    望着他满眼深情,白小满实在说不出那些消极算了吧的话,只好点点头,满脸自豪地说:“我当然相信你,毫无保留地相信。”

    药王婆婆将脸转向他们,笑了起来,但是笑脸却惊悚无比。

    “看在你们伉俪情深的份上,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青阳小岑立刻打起精神,望过去。

    “琼山上就有老鹰,根据它归去飞来的方向看,窝应该在南方,琼山只有南北二峰,南峰最是险峻,我住在此处已经好几十年了,它们一直都在,推算下来,年岁也够,但我从未上去过,从前家父武功高强,曾经想过去攀峰采药,但不幸摔断了腿,残疾一生,所以,我告诉你们这个消息,也好也不好,还是先看看你们有没有命能到那里吧。”

    青阳小岑面露喜色:“多谢前辈,只要有目标,总比漫无目的地寻找好。”

    药王婆婆又阴森森的腔调说,好像故意要吓唬人似的:“一路上毒蛇猛兽可不少,你们能不能到了南峰,还不一定呢,所以,先不用谢我谢得这么早。”

    白小满用力呼出一口气,来表达自己的气愤。

    这个药王婆婆说话这么好大喘气呢,故意折磨人一般,让人情绪时高时低,耍着人玩似的。

    药王婆婆立马听到她的声音,问:“怎么,你还生气了?小姑娘年纪轻轻,脾气可不要这么大。”

    秋离反倒看向白小满,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的神色。

    白小满嘴巴刚一张,青阳小岑抢先说道:“在下不敢,还请前辈赐教。”

    药王婆婆故作高深:“赐教用不着,我和秋离养的蛇群倒是可以帮你们避开一路上的毒物,这里地处西南,阴寒潮湿,灌木丛生,常年瘴气密布,是滋养各种毒物的绝佳之地,要是没有药或者相熟的人带领,恐怕不等你们出了北峰,就被吃的尸骨无存。”

    青阳小岑忙抱拳道谢。

    药王婆婆却伸出一根手指头,随意摆了摆,说:“你不用感谢我,要我帮你,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就可以了。”

    “什么条件?前辈尽管开口,只要在下能办到的,必定全力以赴。”

    药王婆婆哈哈大笑:“你办得到,当然办得到。这个条件,就是你休了你的妻子,娶秋离为你的正室妻子。”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秋离更是惊呆,喊道:“师父,您可别乱点鸳鸯谱!弟子与小岑兄,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没有半分男女之情意,您误会了。”

    药王婆婆却听不进去:“他若只是你普通朋友你会将他们带到这来?还为了他们下跪求我?”

    秋离费力地解释:“只因弟子与他自幼相识,又受感于他对妻子的一片真心,弟子觉得难能可贵,所以才带来求师父帮忙的,求您老人家千万别多想了。”

    药王婆婆不相信地问:“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啊,师父!”秋离说得坚定无比。

    药王婆婆却不在乎:“没有爱慕之情就没有,但你们相识多年,感情总还是有的,你既然佩服他,就干脆嫁给他好了,他对现在的妻子这般好,对你也不会差。师父已经老了,在临死之前能看到你有个好归宿,也算是死得瞑目了。”

    秋离不停地摇头:“师父您别这么说,您身体健康得很,肯定会长命百岁的,您对弟子的关切之心,弟子知道,在心里感恩万分,只是,男女之间的事,半分勉强也由不得,不然,谁都不会幸福,还望师父想通,不要让弟子介入别人的家庭之中。”

    药王婆婆一晃头:“无妨,你不就是担心他心系于妻子,无暇顾及你吗?感情这事总可以培养的,况且,若你真有心,为师有办法让他从此忘掉他妻子,你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心中只有你。”

    白小满气不打一处来,原来她一直这么为难,图得就是这个,青阳小岑料到她会生气,便拉了她一下,拼命给她使眼神,示意她别说话。

    “师父,秋离对小岑兄半点男女之情都没有,您不要为难弟子,何况,男人有什么好,难道女人一定要依附于男子才能生活吗?弟子早就已经看透了男女****,决定一辈子都不再与男人有任何情感瓜葛,现在的日子简单又充实,弟子不愿意再踏入那些俗世的纷扰之中。”青阳小岑和白小满在拉扯之际,秋离已经激动不已地跟她师父讲清楚了。

    奈何她师父最是喜怒无常,听秋离说完,只冷哼了一声:“为师为你安排,你听着便是,一开始让你背医书你不肯,让化名下山去治病救人你也不愿意,后来听了我的,不都发现我的苦心了吗?我还能害你吗?”

    秋离一脸焦急,白小满看着倒是觉得难得,终于在秋离脸上见到除了冷漠以外的神情,却是这种情景,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师父,弟子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不可!”

    秋离的倔脾气上来了,语气也强硬得很,全然不似刚才那种恭敬的态度。

    药王婆婆却不管不顾,跟自家徒弟斗起气来:“你竟然如此辜负我的一番苦心,这么多年我白教导你了!这件事上,你必须听我的,要是你良心上过不去,为师自有办法,让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忘了这件事,你若觉得记得是件难受的事,为师也可以帮忙。”

    白小满实在听不下去了,她问道:“前辈,您是得道高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蛮横之语呢?每个人的身体都是属于自己的,记忆也是身体的一部分,您不征求下当事人的意思,随自己喜好,说抹去谁的记忆就抹去谁的,仗着自己医术高超,这种行为不太光明吧?听闻你们医者以救人为己任,怎么翻过脸来,如此不尊重他人呢?”

    药王婆婆一愣:“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不怕我一气之下不救你了吗?”

    白小满冷笑:“您救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不一定能成功,何况,还要牺牲我的丈夫,这么不划算的事,不做也罢。”

    青阳小岑轻斥她一声,白小满翻了个白眼,一脸不服气。

    “多谢前辈抬爱,只是在下心里只有妻子一人,再容不下他人,何况,在下与秋离,自幼相识,情分虽有,却无男女****之意,她曾经是我最好的兄弟之妻,所谓兄弟妻,不可戏,虽他们已无夫妻之实,但于情于理,在下与秋离都全无可能,还望前辈明鉴。”青阳小岑耐心地给药王婆婆解释。

    秋离也冷声说着:“是,弟子曾经告诉过师父,所嫁非人,所以于男女情事上实在不愿再过多浪费精力。”

    药王婆婆显然未料到秋离和青阳小岑还有这一层缘由,也不急着催促,思索半天,像是又找到了继续说服他们的理由,便大声说道:“既然是兄弟,他之过,你代为受过也不错,既是他对不起秋离,那你就用下半辈子来替他偿还吧。等到你跟着他回去过日子的时候,让他后悔去吧。”

    秋离无语:“师父,弟子不想回锦城,上次回去,也是家父生病,我又多年未见亲人,锦城有什么好,日子过得糟心,人与人之间勾心斗角,比不过我在琼山陪您说说话,偶尔下山给病人诊个脉,抓个药方来的自在。”

    药王婆婆笑着叹叹气:“你这个孩子,就是任性,我这么一个老婆子,你陪着我做什么?你还这么年轻,大好的年纪都用来陪我这个将死之人,我于心不忍啊!”

    青阳小岑拍拍白小满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说话,先看看秋离怎么办。

    秋离也舒缓了语气:“师父,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人活一世,不就图个自在吗?我回到那里,过着您以为的好日子,却万分难受,我从小就生活在那里,早就厌烦了那些虚假的生活,来到滇城,后来又拜在您门下,在琼山上这几年,才是我最快活最自由的时候,您若真心疼我,就别难为我,弟子不会委屈自己,看尽了人情冷暖,弟子深深地被小岑兄对妻子的挚爱所感动,很希望能够看到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白头到老,弟子手艺不精,没办法帮忙,所以还求师父成全小岑兄对他妻子的一片深情,不要辜负他们彼此的情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半夜闯入者

    药王婆婆听秋离恳切地解释完,怖人的脸上闪过几丝沉思的神色,开口道:“既是如此,为师就不勉强你了。”

    原本已经做好准备再费一番口舌的秋离,意外得不得了,眼前这个师傅,她是最了解不过了,生性怪癖,性情多变,而且最是顽固,相处这几年,秋离可怜她一个遭遇事故的老人,而且对自己也不薄,所以当做自家长辈那样孝敬她,一般的事,能依她的就依了她,避免惹她不痛快。

    所以两人长久以来的相处方式,就是药王婆婆说什么,秋离听什么,一旦有异议,药王婆婆就会极其气愤地打压她的意见或想法,一定要她听自己的,像今天这么好说话的时候,还真是从未有过。

    生怕师父再改变主意,秋离赶紧扶着药王婆婆回去休息,说安排几人歇息下,就散场了。

    白小满和青阳小岑也是一脸幸运五十二的表情,出了门,青阳小岑才悄声问秋离:“咱们明日能出发去南峰吗?”

    秋离轻轻点点头说:“看师父今晚的意思事应该是成了,我明日再求求她,不成的话,我偷偷带你们去也可以,放心吧,我既带你上山,就会帮你到底。”

    青阳小岑面露担忧神色:“你若违背师父的意思,偷偷帮我们,万一她知道了,怪罪下来,我们于心有愧。”

    秋香不想多说,摆摆手:“早日休息吧,南峰我也只是去过一次,路上十分难走,好好养精蓄锐吧。”

    “秋……”

    白小满话未说完,就见她举起手来,眸色平静地望过来:“无需多言,明日一早我来喊你们。”

    白小满看着秋离离开,扭头对青阳小岑说:“看来秋离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啊,她小时候就是这么个性子吗?”

    青阳小岑回想了一下,回答说:“小时候有点,没这么严重,自从跟子非关系闹僵之后,她就变得越发难相处了,二人和离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所以乍一下相处,觉得不适应,一个人骨子里的性格还是很难改的,她虽性格有点难以接近,但生性还是善良的。”

    白小满点头同意:“嗯,她倒是真的肯用心帮咱们。不过,那个药王婆婆我就摸不透了,前一刻态度还那么强硬,怎么忽然就说通了呢?”

    青阳小岑笑着摸摸她的头:“男女之间的事,她总不好太过勉强吧,毕竟秋离是她唯一的弟子,看样子也十分疼爱她,应该不至于太过难为她。”

    见白小满还是一脸将信将疑,便笑道:“赶紧睡吧,今天够累的了,明日还要赶路,得攒足体力。”

    白小满没再说什么,但她眼前总是回想刚才药王婆婆诡异的笑容,当然她的脸上太过恐怖,所以什么表情做出来都看着格外瘆人,但白小满凭第六感觉判断,她应该不是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的人。

    夜里,白小满总是睡不踏实,山上的夜里比山下冷很多,药王婆婆和秋离又常年独居,并无什么客人来造访,所以没有准备客房,现在他们所住的这个房间还是秋离将自己的房间腾出来,又在外间加了一张平时晾药用的大木板,勉强当做一张床,穆勒和方景琢凑合睡在上面。

    被子也不够多,秋离将她和药王婆的披风都拿了出来,青阳小岑没答应用,因为秋离已经将自己平日用的所有被褥让给了他们,她自己尚且不知道用什么,再收下这些披风,她晚上该怎么办,见他怎么也不肯收下,秋离也不磨叽,转身抱着就走了。

    幸好方景琢准备充分,猜到山上会很冷,为他们每个人都带了御寒的披风,这才勉强够用。

    虽然身上盖得比较厚实,但露在外面的脸接触的空气却十分冷,躺了一会儿,呼吸了几口气,白小满觉得自己的鼻尖都要冻僵了,加上她心里记挂着很多事,怎么也睡不着,翻了几个身,下一秒钟,就被青阳小岑搂进怀里,说话间带出的气息轻喷在脖颈处,有点痒,白小满微微晃动了一下脑袋。

    “还没睡?”

    白小满小声说:“嗯,我睡不着,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青阳小岑将头凑得更近一点,像惯常那样,在她的颈窝处蹭蹭,贪婪地嗅着她的气息,声音带了一点点嘶哑,舟车劳顿后的疲惫,听在耳里,白小满有点心疼,更多的是过意不去:“都是我,连累的你。”

    青阳小岑将她搂紧,塞到怀里更深处:“以后要是觉得愧对于我,以后少跟我生气,我就感激不尽了。”

    白小满蜷起胳膊肘,轻微地向后怼了一下,正中青阳小岑肋骨,他浅浅笑着,白小满伸直腰板,向他怀里更靠近了一点:“好,以后你再惹我生气,我就大人大量饶了你,尽量不跟你一般见识。”

    青阳小岑轻舒一口气,说道:“好,来,枕着我胳膊,我搂着你睡。”

    白小满转过身去,两人面对面,窝在他的怀里,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夜深,白小满似乎做了一个梦,白天遇见的那条蟒蛇又出现在眼前,冲着她吐着信子,白小满吓得冷汗涔涔,想要跳起来,腿像是被粘住了一样,怎么也跳不起来,想要大喊青阳小岑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眼看着蟒蛇离自己越来越近,白小满急得不行了,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双脚被黑色的藤蔓缠住了,使出吃奶的劲半分也动弹不得。

    蟒蛇一个猛冲,眼看就要咬到她,白小满终于攒足力气,用力挣脱开来,在蟒蛇冲到眼前的瞬间,抬起手一掌推了出去。

    挡开蟒蛇地瞬间,白小满也一下子睁开双眼,耳边传来青阳小岑的轻哼声,借着山间的月光,白小满才看见青阳小岑捂着鼻子闷哼,手掌心处一阵阵疼痛,白小满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自己做梦,然后出手伤到青阳小岑了。

    她赶紧凑过去,正要道歉,忽然被青阳小岑捂住嘴巴,并做出嘘声的动作。

    白小满顺着青阳小岑手指的方向,向窗外看去,一个模糊的黑黢黢的身影出现,接着一阵微小的声音响起,白小满和青阳小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们现在又不是在客栈中,难道月黑风高险山上,还有贼人如此敬业,来打劫他们的财物吗?

    乱想着,白小满听到几声木棍敲地的‘笃笃’声,脑筋一转,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青阳小岑,而他明显早就猜到了,脸上尽是波澜不惊。

    白小满用密音问:“怎么办?”

    青阳小岑回以密音:“静观其变。”

    然后动作极为缓慢地拿起腰间的玉佩,不知道拧到哪里,玉佩一分为二,青阳小岑将一半塞到白小满的嘴里,示意她含住,虽然有疑惑,但白小满还是听话地张开嘴含住玉佩,青阳小岑将另一半塞到自己的嘴里,便再无动作。

    白小满稍稍用力吸了一下鼻子,闻到一阵奇怪地味道,青阳小岑也闻到了,两人都没有任何动作,过了一会儿,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药王婆婆拄着拐杖,慢慢悠悠地走进来,直到两人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看。

    白小满心中擂鼓一般,虽然闭着眼睛,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药王婆婆的注视打量,那感觉就像是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盯着到嘴边的食物一般,不由得浑身紧张紧绷。

    药王婆婆手随意一挥,又一阵异样的香味传来,白小满被这种味道刺激得鼻子痒痒的,忍了又忍,就在忍不住要打喷嚏的时候,青阳小岑早一步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白小满接着也打了喷嚏,两个人迅速坐起,受到惊吓的不仅仅是他们,药王婆婆显然没想到他们两个还清醒着,竟然又坐了起来,向后退了半步,幸亏用拐杖盯住地,才没摔倒,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嘶哑地问:“不可能,你们俩怎么可能还清醒着?”

    眼见瞒不住了,青阳小岑一掀被子,白小满也跟着他一起起身,青阳小岑先将披风给白小满披上,后又自己披了一件,转身面对着药王婆婆。

    将口里的玉佩取出,放在手心里,朗声问:“前辈,不知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白小满这才反应过来,外间的穆勒和方景琢一点声响都没有?方景琢就算了,以穆勒的武功修为,别说药王婆婆这种行动不方便的人,就算是高手临近,也会一早就发现,不可能任由药王婆婆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而一点表示也没有。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穆勒和方景琢出事了。

    想到这里,白小满顾不得药王婆婆在旁,冲到桌子旁边,点燃树油灯,一阵树上的油脂味道飘过来,屋子里渐渐亮堂起来。

    白小满毫不客气地问:“前辈对我们的两个朋友可是做了什么?”

    药王婆婆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没有回答她的话。

    白小满等不及她的回答,冲出去,点燃外间的灯,才看清穆勒和方景琢躺在临时搭建的木板床上,一动不动,白小满心中一凛,一时不敢上前去查看他们是否还活着。

    正要迈开步伐,秋离从外面走进来,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情况,然后对她说:“别害怕,他们只是昏迷了。”

    白小满这才弯腰探身下去,将手放在穆勒和方景琢的鼻尖下,感受到他们的气息,才总算放下心。

    站直身体,问秋离:“到底怎么回事?”

    秋离向里间看了一眼,抬腿就要往里走,白小满见秋离只着单衣,猜测她可能吃匆忙赶过来,心中有几分不忍,随手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喊住她:“等一下,披上吧。”

    秋离扯了扯嘴角,一摆手:“不必,我常年住在这里,已经适应了气候。”

    见白小满还用手拿着披风,并没有自己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暖色,催促道:“赶快穿上吧,你要是病了,哪来的精神去找涎石?”

    白小满这才重新将披风穿好,秋离已经走了进去,声音透着寒意:“师父,您为何要这么做?是因为我曾经成过亲,所以我的身子就可以被人随意糟蹋吗?”

    药王婆婆颤巍巍地转过身子来,不能置信地问:“秋离,你这是什么话?为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

    秋离冷笑一声,随手一丢,一个白玉瓶应声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药王婆婆似乎有些无措,神经抽动,伤疤都聚集在了一起,整张脸像是干裂的土地,看起来又恶心又吓人。

    “为师了解你,你面冷心软,肯定不忍心破坏他们夫妻二人,但是你总为他人着想,谁为你想呢?你放心,只要今晚你们行了夫妻之实,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们彼此相忘,以后再不会有什么瓜葛。”

    秋离气闷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里竟然有泪水。

    “师父,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为何就是不愿意听我一言呢?你什么时候能不要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也是个人,我有自己的想法和感情,我不喜欢青阳小岑,他在我心中,只是幼年的一个兄长,爱护过我关心过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我现在,只是想帮他救他的妻子,我最爱的人,没有如此真心待过我,所以我佩服青阳小岑,也羡慕他的妻子能有这样的福分。可是这种福分不是东西,可以拿来再拿去的,师父你以为青阳小岑重情重义,是我的好归宿,可是,他的深情是给他的妻子的,换了我,未必就是一样的结果啊,师父!”

    药王婆婆仍然梗着脖子辩解:“他生性敦厚,待人不会差,为师不会看错人的,只要你听话跟了他,以后的好日子长着呢!”

    白小满和青阳小岑面面相觑,不知这师徒俩闹得哪一出,只好按捺着,先不做声。

    秋离低下头,咕咚一声双膝跪下,药王婆婆听了一颤,身体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点,不忍道:“秋离,你的双膝素有顽疾,赶紧起来,不要伤了身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难道你要留在这里一辈子?

    秋离缓声问:“师父,你若还记得,秋离这双膝盖有过伤,就算您还心疼弟子,请放过弟子和青阳小岑吧,别再用这些手段了,师父,你不了解他,难道还不了解我吗?若真的中了你的毒,我与他有了夫妻之实,弟子一来对不起他,二来伤了他的妻子,三来,玷污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还有脸活在这个世界上吗?师父,你这是想逼死弟子吗?”

    药王婆婆被秋离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秋离声音带着哭腔,显然是又气又伤心,说完也不跪着了,腿一瘫,坐在地上,将头扭向一旁,白小满一看,竟然得见秋离这种小女儿的赌气模样,着实难得,但她却笑不出来。

    耳听只是秋离和药王婆婆的简单对话,她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应该是药王婆婆贼心不死,半夜想要下药,让青阳小岑和秋离同房,这样木已成舟,二人不得已也就从了她的计谋了。

    还真是歹毒的心肠啊,这么下作的手段,亏她干得出来。

    白小满气不打一处来,满腔怒气正要发作,青阳小岑将她一把拉了回去,白小满‘啧’地一咂嘴,见青阳小岑面色也很难看,但却对着她不停地摇头,示意她忍耐下去,白小满气不过,挣脱了下,却没抽出手,念及青阳小岑素来也不是很有耐性的人,最是看不上这起子下三滥的事,但今日之所以百般忍耐,无非就是因为她,他怕真的得罪了药王婆婆,她不肯救治自己。

    纵使心中有万分怒气,此时白小满也不得不全部按捺下来,青阳小岑尚且为了自己忍让至此,她又怎么忍心辜负他这份苦心,有时候白小满甚至觉得,青阳小岑现在抱着最大的希望,就是一定能解开她身上的血咒,就像是人绷着一口气一般,若一下子没了这个念头,对他来说,打击更大。

    白小满忽然特别后悔说的那些任性的话,一路上,都是她,稍微遇到点困难就一撒手说大不了不解了,如此没有担当,受不起挫折,对比起青阳小岑,真是差得太远了。

    药王婆婆沉默半晌,也不否认自己的行为,只是问秋离:“你为何会清醒过来?我明明……”

    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但秋离早就识破了她的计谋,不然怎么会有现在的局面,便不再遮掩:“说说看吧,为师竟然没算得过自己的徒弟。”

    秋离抽了下鼻子,音调冰冷:“我太了解师父您了,夏日未飘雪,您怎么会忽然转性,这么容易就改变了主意,所以我就一直醒着神,留意着,我以为我师父最多明天会拦阻下我们,却没想到,她竟然对口口声声说最爱的徒弟做出这种事。”

    说到最后,秋离有点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师父,这些年来,您疼我教导我,我一直当您是我的亲人长辈一般,今日之事……”秋离似乎不能再言语,难过地转过头去。

    前些年,秋离为了避开锦城的糟心事,来到滇城,住在祖父的家里,但是人来人往,不胜其烦,更有甚者,觊觎于她祖父和家里的基业,号称不在乎秋离和离之事,登门求亲,秋离实在避之不及,所以征求了祖父的同意,搬到了祖父的茶园里,每日对着丘陵小河,茶香树语,日子过得简单又舒心。

    原本担心她的祖父,生怕她从小娇生惯养,吃住不惯,来探望秋离,却发现她面色红润,虽然因为每天照料茶园,晒得有点黑,却更显健康结实。

    百般叮嘱活有下人干,让她不要劳累着,这些到了嘴边想要责怪她的话,在见到她活得如此有生机的时候,一句也说不出口来了。

    一年冬天,她听闻琼山半山腰有一片梅林,一时心痒,便想去赏梅,路走到一半,却遇见一只黑熊,险些丧命,幸而得药王婆婆的搭救,黑熊被她饲养的蛇群驱散,同时也吓倒了秋离,面对着眼前数不清的蛇群,瘫坐很久没缓过神来。

    后来药王婆婆出现了,秋离见她形容可怖,言语锋利,却字字句句都是关心和叮嘱,让她赶紧下山,秋离郑重地感谢了她,却因为长久坐在雪地里,平日有旧疾的膝盖不能站立,药王婆婆只是简单按了她几处穴道,秋离的双腿瞬间就恢复了力气,她对药王婆婆感激再三,并且说了一些平时自己的症状和注意事项。

    药王婆婆一听,发觉她略通医术,便闲聊起来,更是惊觉她的天赋和好学,两人约好再次见面,第二天,秋离独自来到梅林赴约,带了很多收藏的好茶,竟十分得药王婆婆的欢心,她笑得很开心,整张脸皱在一起,分外瘆人,秋离却并不害怕。

    “小姑娘,看来你真的跟我这个老婆子有缘啊,竟然晓得我最爱喝这种摘下就晾干的茶,旁人觉得我不会喝,但我就是喜欢,没想到,还能遇到跟我喜好一样的人。”

    秋离见她这么高兴,也暗自开心。

    “前辈喜欢就好,我家里还有很多,我估摸着前辈快喝完的时候,再给前辈送过去。”

    药王婆婆嘶哑地笑着问她:“那你知道去哪里再去找我老婆子吗?”

    秋离被问住了,她想了想,灿然一笑:“自然是再来梅林这里呀,前辈仙风道骨,与山间虫鸟和梅林溪水为伴,找您很简单。”

    药王婆婆被她逗得一笑,拉着她的手说:“来,我带你去我老婆子住的地方,平日里都是这只松鼠领路,今日咱们跟着它一起走吧。”

    秋离四处张望,真的在不远处一棵树上看到一只松鼠,见她望过去,松鼠也不怕人,转过身像是在指路一般,走两步停两步。

    秋离心下觉得奇怪,这么冷的冬天,怎么还会有松鼠在外面呢,但见药王婆婆养的蛇群,再见她养的领路松鼠,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认识了路之后,秋离隔三差五就去找她,请教一些关于医学方面的事,原本她就喜欢钻研,但家里不允许,她也只能偷偷找来一些医学典籍看,自己琢磨,现在她住在茶园,祖父见她过得自在,也就越来越不管她,时间和人身上都自由得很,秋离乐得重新拾起自幼喜欢的东西。

    秋离最初的设想,是药王婆婆手把手地教她实战技术,不料,两人达成教与学的共识之后,药王婆婆带着她来到一间屋子前,让她推开门。

    秋离一下就傻了眼,满屋子的医书啊,大多数都是她听都没听过的,很多还是孤本,她看了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正要翻看,药王婆婆不紧不慢地说:“别着急,这些现在都是你的了,接下来一年之中,你不要来找我学本事,你的任务就是将北面墙书架上的书,全部背过。”

    秋离吓了一大跳,她以为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得到了确切地答案,没错,一年之内将北面的书全部背过,这可要了她的命了,她央求着药王婆婆,别这么苛刻,药王婆婆却一改几日的和善,丢下一句:“要么就将这些书都背过,要么就别再提学医的事了!”

    语气不容置喙,秋离还想再求情,药王婆婆一甩手就走了,不再搭理她。

    后来秋离又是道歉又是说好话,药王婆婆才又松口,愿意重新教她。

    自打那以后,秋离也认命了,就每天都来到药王婆婆这里背书,跑了几日,觉得实在麻烦,便将自己的东西搬过来,索性住下。

    过了一年多,将药王婆婆吩咐的那些医书都背个了遍,原本以为药王婆婆会开始教她真功夫,但她只是检查了一下,看秋离是否真的背熟了书,就吩咐她:“从明日起,你女扮男装,下山找家医馆,去坐堂看诊,遇到疑难杂症,或者解决不了的,记清楚病人的所有症状,回来再问我。”

    这下秋离学聪明了,不急着抗命,经过这一年的相处,秋离也算是摸清楚了她的脾气,知道她年轻时候遭遇祸患,毁容身残,受尽白眼冷落,心灰意冷自己隐居深山,这些年都是独自居住,难免有些乖僻的脾气,时间长了,秋离便摸清了她的一些习性,知道怎么哄着她高兴,就算有时候真的被她惹得生气,想想她的不幸遭遇,也就心软不去计较了。

    所以,她小心地问:“师父,我并没有学过怎样替人诊断啊,这么贸然去,也不会有医馆收我的。”

    药王婆婆不理会她:“自己想办法。要不然让你背这么多医书有什么用?烂在肚子里?”

    后来秋离被她逼着,硬着头皮下山去找医馆,为了方便行事,她女扮男装,化名为邱礼,碰了好多次壁,倒还真被她找到一家愿意接受她免费坐诊的药铺,开始的时候,万分艰难,好在秋离坚持了下来。

    直到半年以后,秋离才体会到药王婆婆的苦心,实践果然是最好的学习方法,她有一肚子的医书做底,碰到难题又有药王婆婆这个好老师指导,加上自己好学爱钻研,所以医术精进很快,当初收下她的药铺也动了想留下她的心思,提出给她医药费分成。

    秋离压根不差这个钱,所以还是坚持只收诊断费,其余的一概不要,碰到特别穷的人,秋离还会跟药铺商量一番,帮他们适当减免一点费用,很快,秋离的名声就传开了,慕名而来的人多不胜数。

    也是最近,两人相依为命相处了好几年的时间,药王婆婆才对她说了自己的身世,秋离简直不敢相信,天底下所有学医的人拼命想找到的传奇人物,药王后人,竟然是自己的师父,而闻名天下的药王典籍,竟然一开始还被自己嫌弃,结果她已经将它们都背得滚瓜烂熟。

    秋离也愿意打开心门,将自己的经历简单对她说了,药王婆婆怜惜她虽出身贵族,但经历也十分坎坷,两人互相分享了秘密,关系较之前更加亲近。

    所以如今药王婆婆做出这种事,秋离更觉难以接受,她已经当她是亲人一般,却如此不尊重自己,竟然如此糟践自己的身体,她虽然成过亲,但也不是随便的人,自古女人哪有不珍爱自己的身子的?

    药王婆婆见她伤心不已,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便叮嘱她:“仔细膝盖疼,赶紧起来吧,别坐地上了。”

    秋离的倔脾气也发作了:“师父既然已经不拿我的身体当回事,还关心弟子的膝盖做什么?”

    药王婆婆试图解释,却发现无言以对。

    因为秋离说得对,她在筹谋这仅事的时候,心中想得都是怎么必须达成这件事,确实没有考虑到秋离是否伤心,只料想,她就算生气,也会就范。

    难道真的像秋离说得那样,她是个丝毫不顾虑他人感受的无情之人吗?

    “你是怎么解了我下的药?”药王婆婆问她。

    秋离冷笑:“师父,您给我下的只是最基本的迷药,解这个并不难吧?”

    药王婆婆奇怪地问:“你只是解了迷药?”

    秋离又说:“那根香最上面是迷药,下面就是迷情药,师父应该是推算好了时间,将我和青阳小岑放在一起之后,香正好燃到后半截,就可以称您心如您意了。”

    药王婆婆听她最后一句嘲讽意味浓厚,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为师都是为你的后半辈子考虑啊,你难道要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一直到死吗?”

    “为何不能?”秋离反问。

    “我死了以后呢?你难道还要步我的后尘,也在这个深山里独居一辈子吗?”药王婆婆尖锐地问。

    秋离愣了一下,才说:“独居又有什么不好?我得空下山为别人治治病,平日逍遥快活,日子过得比在滇城锦城快活一百倍!”

    “可你才多大啊,正值妙龄,为师不想你一生困在这里,你跟师父不一样,为师有病有残疾,若到人群中,注定要受人耻笑,如果不是不得已,谁愿意躲在这里一辈子?只与虫林为伍?师父不想你把日子过得跟师父一样寡淡啊!”

    药王婆婆说到这里,已经语气泫然,秋离看得分明,尽管她做法令人难以接受,但却真真为了自己考虑过的,说她丝毫情意也没有,也不尽然。(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青阳小岑的父亲

    秋离双肩沉重地垂下去,所谓夏虫不可语冰,说得就是她跟药王婆婆之间现在的这种情况吧。

    她早就厌倦红尘繁华,可药王婆婆妙龄就遭受重创,几乎未来得及好好欣赏过这个世界,就不得已避居山林,躲开那些伤害,她之砒霜,药王婆婆之甘醴。

    彼此都抱着一定要说服对方的心理,却偏偏谁也说服不了谁。

    秋离再难以开口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药王婆婆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认为她最爱的玩具一定是最好,所以必须要给秋离,这份心意,让她难以承受,也难以责备。

    药王婆婆听秋离未动,仍旧背对着自己,知她心里仍旧愤恨,也不再去跟她争个高下对错,问:“所以你早就对为师有所防备,提前给了青阳小岑他们解药是不是?”

    秋离这才挪动脚步,面对着她,否认道:“我只要保证我自己清醒就没问题了,小岑兄这边我没有做任何手脚。”

    药王婆婆将脸扭向青阳小岑和白小满站立的方向,低哑着嗓子道:“这就奇怪了,我制的迷香,他们怎么可能识得破?而且,明明他的两名手下都已经中毒,晕倒了过去,偏偏他们夫妻二人安然无恙?”

    白小满开始听秋离说她提前有准备,也以为自己和青阳小岑能幸免是受秋离的照顾,现在听她否认,才蓦地想起青阳小岑让她含在嘴里的玉佩,低头摸摸手里的玉佩,看向青阳小岑。

    青阳小岑向前迈了一步,将手里的玉佩递了出去:“这是我们青阳世代相传的玉佩,据说能解百毒,父亲曾经被它救过一命,所以我一直随身带着,刚才就是因为这块玉佩,所以我们夫妻二人都并未中迷药。”

    药王婆婆被他的话引起了兴致,伸出手讨要玉佩说:“还有这么奇特的玉佩?给我看看。”

    青阳小岑刚要往前送,白小满拦住他,一脸不乐意,青阳小岑安静一笑,摇摇头,白小满虽然不服气,但也识趣地把手收回,气呼呼地看着药王婆婆将玉佩拿了过去。

    药王婆婆笑话白小满道:“这位夫人,大可不必动怒,你们这玉佩再稀奇,我老婆子也不稀罕,送给我我都不要,只是看看而已,用不着这么紧张。”

    话音刚落,药王婆婆脸色骤变,她低下头,肩膀佝偻起来,用看不见的眼睛紧紧凑上前去,仔细查看青阳小岑的玉佩,恨不得将玉佩塞进眼睛里。

    见她这副激动地模样,青阳小岑,白小满和秋离都跟着紧张起来,跟随着她的注意力也纷纷看向玉佩。

    许久,药王婆婆才颤声问道:“请问,你的父亲可是身形消瘦,但个头很高?他说话声音总是文绉绉的,也不着急生气,性情沉稳,而且精通医术,早些年在各国游历?”

    换做青阳小岑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他思索一番,回想了一下往事,点点头,承认道:“前辈说得别的条件与在下的父亲都十分符合,唯独精通医术这一点,在下并不认为,只记得父亲好像只是略知一二,全然达不到前辈所说的精通这个地步。”

    药王婆婆双手不停地摸索着玉佩,反复确认玉佩上的雕刻纹路,满是皱纹和伤疤的脸上,竟然留下两行清泪。

    白小满见她如此反常,想到武侠片中惯常出现的情节,用密音对青阳小岑说:“坏菜了,在这荒郊野外有可能遇到以前暗恋你父亲的老相识了。”

    青阳小岑一斜眼瞪她,白小满赶紧解释:“我没说你父亲滥情的意思,他那么优秀,总会有蜜蜂蝴蝶什么的愿意往上扑吧,受异性喜欢又不是罪,瞪我干嘛。”

    青阳小岑拿她没办法,心里又不愿意承认白小满的想法其实正中他心事,只得转过头问药王婆婆:“不知前辈与在下的父亲是否是旧友?可曾有过交情?”

    药王婆婆眼泪不住地往下流,脸上皱纹和伤疤挤在一处,像是一道道沟壑一般,眼泪顺着流了下来,滴在地上,眼见她越来越伤心,秋离忍不住上前扶住她,小声提醒:“师父。”

    药王婆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用力抽泣了两声,才止住哭声,但语音仍旧潮湿:“我哪有这个福气跟你的父亲有交情呢?”

    说完这句话,药王婆婆又难过不已,嘤嘤地哭泣着。

    她的身形不美,声音沙哑难听,但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白小满见她情难自禁,也收起玩笑的心思,看向青阳小岑,见他也是一脸无奈迷茫。

    哭了许久,众人除了秋离谁也不敢上前劝说,一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二来,药王婆婆实在悲喜难测,谁知道一会儿说了那句话,就会引得她暴怒发一通脾气,所以青阳小岑和白小满就耐着性子等她发泄完心里的情绪。

    药王婆婆终于止住了哭声,脸上的皱纹和伤疤像是一道道沟壑,她老泪纵横,白小满她们看着也心里难过不已。

    她张了好几次嘴,却只是出气,一句话也没说,白小满和青阳小岑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每次都以为她会说出点什么,却啥也没等到。

    秋离递过一条手绢,药王婆婆接过来就满脸地抹了好几把,弄脏了就直接扔在地上,又抬起手腕用衣袖胡乱地在脸上抹着。

    她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中,声音缓慢又低哑地诉说着一些尘封许久的往事。

    药王婆婆年纪很轻的时候,贪玩又心高气傲,惹到了一个当地的恶霸,被他追杀,险些丧命,青阳小岑的父亲及时出现,救下了她的性命,使她免遭毒手,她一再感激,青阳小岑的父亲却并不想多与她交谈的样子。

    后来她索性跟踪他来到住的客栈,才得知他是外地人,偷偷跟了他几日,发现他正在四处打听药王谷后人的下落。

    心里窃喜得很,因为他一直要找的人就是自己啊,于是她出现,告知对方身份。

    青阳小岑父亲立马诚恳无比地求见她家长辈,药王婆婆那时候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懂体贴他人,只记得前几****对自己那么冷淡,所以一定要捉弄一番,怎么也不肯告诉他,眼看青阳小岑的父亲想要发怒又生生忍下,她竟然觉得很好玩,最后不忍心为难他了,也不干脆答应帮忙,定下了三日之约,说三日之后再见。

    可是,她却没再等来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当面死去

    药王婆婆等了好几日都没再见青阳小岑的父亲,她感到很奇怪,明明他当时那么着急,怎么会失约呢?

    药王婆婆不死心,找到上次见到他们的客栈,却被告知,没有这号人物,他就像凭空消失一般,但马上她也没心情再去关注青阳小岑的父亲了,因为她的整个家族遭遇到了楼氏一族的清洗,除了她以外,全族覆灭。

    仗着曾经练过武功,她侥幸逃脱,身负重伤,迷迷糊糊地又来到了客栈门口,便倒在血泊之中,浑身是血的女人很快惊动了客栈伙计。

    等到她醒过来,睁开眼睛惊喜地发现,青阳小岑的父亲就坐在自己床边,一脸关切。

    回过神来的药王婆婆哭得难以平息,她的亲人都没了,家也回不去了,如同一只丧家之犬,在遭遇绝境的时候,却找了一直挂念的人,总算在她生死难耐的时候,有了一点点温存。

    更让她吃惊的是,青阳小岑的父亲精通医术,她所受的伤,都是他一手诊治,从诊脉配方抓药,药王婆婆是个中内人,看得分明,虽不到神医的级别,但平素一般的病症都已经难不倒他了。

    在青阳小岑父亲面前,药王婆婆将失去家人的痛苦和焦虑都任性发泄在他身上,有时候甚至故意不配合换药吃药,每每这时,见到他心疼的眼神,药王婆婆有种自虐的幸福感,仿佛这样,可以抚平她心里的伤痕。

    养了几日的伤,药王婆婆可以稍微行动,鬼使神差地找到了青阳小岑父亲的房间,站在外面,原本想偷偷看看他在做什么,只听了一会儿,却如遭雷击。

    原来,他竟然是有妻子的!!

    路经一个伙计,她拉住问起来,才知道,她心中挂念的人,是这家客栈的老板,而且早已有妻室,而且已经病入膏肓,他之所以到处找寻药王谷的后人,就是为了给妻子看病,就在前几日,妻子再一次发作,这次却没有撑过去,已是弥留状态。

    青阳小岑的父亲用尽所有上等的药材,强行为她续命,却已无力回天,每日大部分的时间都处在昏迷之中,只有黄昏时分,能短暂清醒一会儿。

    药王婆婆不知道心中什么滋味,嫉妒他有了心上人,内疚自己在他如此繁忙焦躁的时候,还任性的故意折磨他?还是庆幸,幸好当初她故意为难,定了一个三日之约,导致他妻子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命不久矣,这样,她才不算没了回转余地,只要时间足够长,她肯用心,总能代替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在心中的地位。

    他们住的地方,不是普通的院落,属于内部私密的地带,前面的客人进不来,但时不时有几个店里工作的伙计经过,回自己房间时,正好又碰上几个伙计,她心情不好,一直耷拉着头,不小心被撞倒肩膀她疼得龇牙咧嘴,一抬头,几个伙计正要道歉,却瞬间像看到鬼一样,吓得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药王婆婆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从她受伤至今,没有时间,她也没有心情找过镜子,但她自恃美貌,绝不可能吓到人的。

    于是她奔到院子里的一口水井旁,趴到一个桶边,透过水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只看一眼也便再也承受不住,水面倒映出来的那个满脸都是伤疤的女鬼是谁?

    是她吗?

    药王婆婆疯了一样地嚎叫起来,家中遭遇巨变时候,她也不曾如此绝望,带着必须活下去的信念才逃出来,以为碰见了心上人,上天待她不薄,可是如今她这副模样,别说是他了,就连自己也不想多看一眼。

    青阳小岑父亲闻声赶了出来,却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见丫鬟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哭着说:“先生,先生,夫人,夫人又吐血了!”

    青阳小岑的父亲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妻子,急忙往房间里赶,边走边吩咐手下,扶药王婆婆回房间,好生照料。

    第二天,他留了足够的药和银两,就离开了。

    药王婆婆问起他的行踪,伙计伤怀地说:“先生带着夫人回京城了,放心不下家中的幼子。”

    药王婆婆能理解,他们定是想,要死也要全家人在一起,不能客死他乡。

    只听了一小会儿,他与妻子的对话,确切的说,是他一人的自言自语,当时他的妻子已经不能言语了,只是半昏迷半清醒,时不时睁开眼睛看看他。

    几句话,她却听出了深情如海,而今他们也离开了,自己又是这番不人不鬼的模样,亏得他好耐心,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现在想来,深觉羞愧,她所以为的娇嗔任意妄为,原来都顶着这么一张恐怖的脸,可是他为何眼里依旧都是平和关切呢?

    她不想当一个赖皮鬼,但身无分文又无啊活下去,药王婆婆带着他留下的银两离开了,心里想着,以后等自己好起来,凭着一身医术,赚了钱一定加倍还他,虽然从他的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上看,应该不缺钱,但她不想欠他的。

    除了一条命,她欠他的,更多更多。

    一个孤身毁了容的女子,想要立足实在太艰难了,受尽冷眼和欺凌,她出身好家世好,模样又出挑,养成的性子高傲又任性,更是半分气也受不得,偏生遇到一个邻居十分刻薄,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结果对方动了手,拿了一根木棍敲在她的头上,砸坏了眉骨,原本就受过伤的眼睛再次受伤,没几日左眼就失明了,右眼勉强能视物,她又不敢去报官,楼氏正愁找不到他们的下落,要是惊动了官府,岂不是自投罗网。

    万念俱灰,药王婆婆来到了琼山,原本想寻死,被一个老猎户救下,便凑合着在山上生活,过了几年,老猎户也去世了,就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世上生活,而后几年,多年来的病症加重,右眼也完全失明,药王婆婆日子过得更加凄凉。

    幸好,又遇到秋离,她的悉心照顾和温柔陪伴,才让她的晚年多了几分温暖和快乐。

    回想自己的一生,尽是黑白二色,除了与青阳小岑父亲相处的那段日子是彩色的,所以如今再见他的后人,她心中百感交集。

    青阳小岑也万万没想到,药王婆婆竟然跟自己的父亲有这么一段渊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见她一边说一边老泪纵横,只能简单安慰两句。

    瘫坐许久,药王婆婆才猛然惊醒一般,抓着秋离,大喊道:“快点带我回房间!”

    秋离见她眼神疯狂,赶忙搀着她回去,一进房间门,药王婆婆就跌跌撞撞冲到柜子旁,翻箱倒柜找东西。

    穆勒和方景琢被秋离喂了解药,此时也清醒过来,四人在房间里干等着。

    药王婆婆拎着满满的瓶瓶罐罐过来,一一解释:“这个是祛除毒物的药,你们每人包一包,随身带着,整个琼山上有毒的东西就都不会靠近你们。这个是驱蛇的哨子,秋离会用,用它能驱动蛇群帮你们做事,遇到什么不方便攀爬的地方,可以让它们爬。”

    药王婆婆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从吃的用的,都准备了一个遍,所有东西都是好宝贝,看来她是将老底都搬了出来给他们,为了保证明天去南峰一路顺畅。

    “我说的涎石是真的,老婆子不曾骗你们,有个办法能鉴别涎石的年份,虽然我料到南峰上的涎石应该已经够了年份,为保万一,你可以用我的这根玉簪试试,如果玉簪插到上面变色,就说明年岁已久。”

    白小满有点愣神,药王婆婆着突如其来的热情和关照,让她受宠若惊,望向青阳小岑,见他也是一脸错愕。

    药王婆婆说完,用力地抓住青阳小岑的手,握得生疼,声音颤抖:“孩子,我愧对你父亲,如今再遇他的后人,也算是对我这一辈子的念想有个交代吧。”

    青阳小岑反复道谢,药王婆婆却一直摇头:“孩子,不是婆婆不肯帮你们,只是要想解你妻子的血咒,凑齐了药只是第一步,第二步,还需要有一对真心相爱之人,肯为你们流血,才能解此毒咒。”

    青阳小岑正要开口,药王婆婆制止他道:“且听我说完,且此药配好,只有三日的时间,否则就会失去药效,所以,你们血咒能不能解,我真的没有把握。”

    白小满的心跟着狂喜又狂悲,她难掩失落,见青阳小岑更加忧心忡忡,便笑着安慰他道:“咱们还是先找人吧,看看能不能碰到什么有缘人,又愿意帮咱们的,再去配药也不迟,人总不会跑掉的。”

    药王婆婆沉重叹了口气,说道:“不是婆婆吓唬你们,这人,恐怕是找不到了,因为,血流太多,基本上帮你解了咒,他们二人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去,试想一下,有谁甘愿为你们去死呢?”

    白小满一听就摇摇头:“难道要我们去抓一对夫妻来,然后当着我的面,将他们放血,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只为了解我身上的血咒吗?我做不到,青阳,我虽不是好人,可是我有基本的良知,这种事我做不来。”

    青阳小岑眉头紧皱,一声不吭。

    秋离十分担心地看着他,方景琢和穆勒也是一脸愁容。

    白小满表态:“青阳,我不解咒了,咱们回去吧,折腾这一路,我已经万分愧疚了,你对我的情意我心知肚明,感念至深,但是要是为了救我,而伤人性命,我不愿做,我相信你也做不出这种事,即便解开血咒,我健康活到老,可是背着两条无辜人命,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呢?”

    青阳小岑依旧不发一言,白小满急了,催促道:“青阳,我说话你听见了没?你倒是说句话啊!”

    药王婆婆只是静静地等着,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白小满见他怎么也不回答,有点着急:“青阳,我虽中血咒,但是楼宇不是一般人,他怎么可能随便就遇险有生命危险呢?为了求个心安,真的没必要,我们的一念之间,却是别人的一生,你要想清楚。何况,明日去南峰,一路艰险难测,若不是九死一生,药王婆婆怎么可能百般叮嘱,还将家底都给了咱们?原本我就不愿大家再为犯险了,如今更加没这个必要了。”

    青阳小岑这才开口:“怎么没必要?你要我任凭你的性命握在别人手里,我做不到!”

    “那你能做到,抓两个无辜的人,在我们面前,活生生地被放血至死吗?”

    青阳小岑哑然。

    白小满语气缓和一些:“青阳,你别难为自己,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你我都做不到。”

    穆勒在一旁忽然出声打断他们:“我做得到。”

    白小满看着他,责备道:“你别打岔。”

    穆勒神色平静:“我没有打岔,我说得是真的,我原本就是暗卫,杀的人不计其数,为了主人,再多杀两个人也没什么,你们俩下不去手,我去抓就好了。”

    白小满哭笑不得:“那我也知情啊,为我解咒,我人不在场,有什么用?”

    穆勒却转过脸望着青阳小岑,缓缓说道:“我可以点你睡穴,不让你看到,而且事后再求药王前辈给你配服药,将你关于这段的记忆抹去,这样,你就不会内疚了。”

    青阳小岑猛地抬头看他,接着又低下头去,眼神飘忽不定。

    “对吧?青阳先生。”穆勒问他。

    白小满怒道:“穆勒你疯了?”

    穆勒却像没听见一般,继而问药王婆婆:“前辈,您曾说过,您有办法抹去一个人的记忆,是否真有此事?”

    药王婆婆点点头。

    穆勒又说:“青阳先生光明磊落,怕也是个心思重的人,可否麻烦药王前辈,为他们夫妻二人抹去这段记忆,好让他们能轻松一点生活。”

    白小满直接发飙:“穆勒你别说疯话了行不行?我告诉你,不可能!什么时候我的事轮到你来安排了?”

    穆勒望着她,没有吭声。

    白小满意识到自己可能话说重了,便又解释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谁也不能替我决定,青阳也不行。”(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野狼

    青阳小岑沉默许久才终于说:“让我考虑一下吧,明日我们按照计划去南峰取涎石,其他的事,回来再议,最起码,我们要把能做的事都做完了,再看老天给不给机会。”

    穆勒还要多言,青阳小岑摆摆手,让大家都散了,回去睡觉吧。

    白小满一直注视着他,拿不准他到底怎么想的。

    已经是后半夜了,折腾了这么久,每个人都十分疲惫,各自睡去后,青阳小岑拉着白小满的手说:“歇一会儿吧,能睡多久睡多久,咱们得积攒体力,明日会很累。”

    白小满问他:“青阳,我……”

    青阳小岑转过身,静静地望着她,一言不发,白小满却从他的眼眸深处看到些许疲惫。

    许是等的时间久了,仍不见她开口,青阳小岑笑笑,问:“想说什么?”

    白小满摇摇头:“没啥,就是很累,咱们早点休息吧。”

    躺下之后,白小满很长时间都没睡着,睁着眼睛,东想西想,脑袋处于极度疲惫却难以入睡的状态中,隐约听到外间的呼吸声,和青阳小岑匀称的气息,白小满知道,不光是她,可能每个人都心事重重,难以入眠吧。

    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到她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身边已经没了青阳小岑,她慌乱地爬起来,快速穿好衣服,刚奔到门口,青阳小岑就从外面打开门走了进来,白小满跟他险些撞了个满怀,扶稳她,青阳小岑柔声责备道:“你这个毛手毛脚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着什么急?”

    白小满见他脸色稍显疲色,精神头却很好,整个人也十分有精神,心情不觉也跟着大好,解释道:“大家都准备好了吧?我醒得太晚了,是不是都等急了?”

    青阳小岑一边搭手帮她整理着,一边让她不要着急:“去南峰的路常年瘴气缭绕,日出的话,情况还会好一点,所以不能出发得很早,你起得虽不早,却正好赶得上。”

    白小满胡乱抹了一把脸,将头发束成男子的样式,全部扎起,不留碎发,看起来干脆又利落,又用盐巴漱了一下口,对青阳小岑说:“我好了,走吧。”

    青阳小岑摸摸她的发辫,拉着她的手:“走,出去吃点饭吧。”

    吃完饭,一行人整装完毕,就出发了。

    因为有秋离带路,避免了走冤枉路,她带着驱蛇哨,蟒蛇和蛇群帮了大忙,驱散了地面的大部分有毒活物,所以,一路上算是畅通无阻,很快来到北峰和南峰的交界地,秋离停下脚步,抬头望着远处隐隐约约耸入云端的险峰,脸上现出担忧的神色。

    青阳小岑走上前,两人并肩而立,问她:“怎么不走了?是不是前面的路,变得险峻难行了?”

    秋离点点头:“北峰的树林,多数不茂盛,南峰却大多都是原始密林,是各种蛇虫猛禽走兽的栖息之地,多有野兽出没,这几年,我也只是来过两三次,为了炼药采药,但都未深入密林,所以此行,我也没有把握。”

    青阳小岑安慰道:“有劳你了,让你跟着我们平白辛苦一趟。”

    秋离侧头看他:“小岑兄也有这种体贴的时候,可真是稀奇,看来嫂夫人对你的影响真的很大,能把一个那么高傲的人改造成如今这般会替人着想的好人。”

    青阳小岑回身望了一眼正在给自己的双腿放松的白小满,脸上露出十分温柔的神色。

    “走吧,上路吧。”

    秋离说道,又受不了地搓搓手臂:“小岑兄,果真情深似海啊。”

    众人一起跟上。

    依旧是秋离打头阵,青阳小岑紧随其后,白小满在中间,穆勒和方景琢殿后,此次不同的是,青阳小岑安排穆勒跟在白小满身后,让他寸步不离地看护好她。

    每个人都看得分明,青阳小岑这是在将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保护白小满身上。

    白小满想要拒绝,穆勒和方景琢却都二话不说就上路,催促着她。

    爬了一段山路,几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好在一直平安,只是走一些原始山路,这点困难还难不倒他们几个。

    见秋离脚边的衣衫都已经十分脏了,行了这段路,他们几个大男人还好,体力都算跟得上,秋离和白小满明显已经十分疲惫了,但她们谁都没吭声。

    青阳小岑握握白小满的手,十分过意不去地对秋离说:“若不是因为我们,你跟前辈还过着简单的日子,如今我们来了,真是叨扰,想想十分过意不去,若你还有意回锦城或者滇城,我愿意将清苑在滇城名下所有的商铺都送与你,别着急拒绝,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心意。”

    原本还以为秋离会再推让一番,却不料她没什么表情地说:“好啊。”

    青阳小岑表情拧巴地笑道:“好,好。”

    秋离拆穿他:“心疼了吧?不舍得还装得这么大方干嘛?”

    白小满冷不丁说:“我也挺心疼的。”

    秋离笑:“钱财多了也没坏处,你给我就要,省得你总说那些酸话,听着难受。”

    青阳小岑知道她这是不愿自己再道谢,便收起所有的话,跟在她后面赶路。

    白小满快走两步,凑到青阳小岑耳边,做耳语状,但用几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秋离这种性格我好喜欢啊,一点也不做作。”

    青阳小岑摇头呵呵笑笑,秋离也回过头来瞅着白小满,见她正盯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白小满却大方一笑,说:“你听见了?我就是很喜欢你这种性格啊,咱们以后能当朋友吧?”

    秋离极轻微地点点头,就扭回头继续赶路。

    白小满高兴地拍了拍青阳小岑的肩膀:“看吧,其实她也很好搞定啊,表面酷炫而已,内心深处纯情得很,被我表白了一下,就脸红了。”

    青阳小岑牙痒痒地捏了她手一下,白小满刚要再说话,下一秒就被穆勒一个猛劲按到在地,头上接着传来一阵呼啸的声音。

    白小满周身血液瞬间凝固,刚才她没听错的话,那种喘息的声音,应该来自狼之类的犬类动物吧?

    等到抬起头,才发现,穆勒已经挡在她身前,秋离被青阳小岑拉了回来,几人眼前赫然停了几匹獠牙毕露的野狼。(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斩杀三狼

    狼和白小满一行人都不敢轻举妄动,青阳小岑尽量小声问秋离:“你与这些狼打过交道吗?”

    秋离回答:“没有,只是偶尔听见过狼叫声,从来没见过。”

    “能不能用蟒蛇驱散它们?”白小满试着想办法。

    秋离摇摇头:“蟒蛇到了刚才的矮丛就不肯再前进了,想必动物之间也是有地域界限的,而且南峰的瘴气对它们来说十分致命。”

    青阳小岑迅速用余光扫了一下,命令大家:“每个人都轻微挪动脚步,围成圈,背靠向里,快点!”

    穆勒和方景琢迅速调整站立位置,秋离稍微慢一点,但也挪了过去,几人围成了一个圈,狼见他们有动作,也跟着动了几下,见他们并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便又停下,龇着牙盯住他们。

    青阳小岑再次打量了一下对面的狼,一共有三匹,好在不多,但是狼一般都不是单个出没,最怕的是它们现在看似没什么举动,其实只是在拖延时间,为了等大批狼群集合。

    “走,大家按照现在这个队形慢慢往开阔处走。”青阳小岑指挥道。

    几人慢慢挪动脚步,仍维持背靠背的圆形,随着他们的脚步缓慢移动,三匹狼的头也随着他们一起转动,但脚下却未动。

    眼见已经较刚才拉开了几步的距离,青阳小岑用更小的声音说:“速度不要加快,继续走。”

    其他人都没有吭声,他们的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在六只绿森森的眼睛注视下,仿佛一个不慎,就会引起洪水泛滥的大灾难,所以,虽然动作很轻,幅度不大,但走得十分艰辛,每个人都绷着,丝毫不敢大意。

    白小满自始至终不敢与狼对视,只是时不时瞟两眼,看看它们有什么动作,前一秒中三匹狼还都只是远远看着它们,下一秒,白小满听到一阵阵轻声的脚步,她害怕地抬头看过去,见它们保持着锐利的眼神,再往这边走。

    也许是终于意识到眼前这几人想要逃离,到了嘴边的美味,它们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不止白小满,所有人也都意识到了,青阳小岑及时出声:“不要慌,戒备起来,继续走。”

    他这一句,让大家都安定一些,每个人都提气凝神,随时做好应对狼攻击的准备。

    白小满手刚放到剑鞘上,只闻嗖地一声,一匹狼对着秋离就扑了起来,见秋离慌张之下准备用手去挡,白小满来不及抽剑,将整柄剑都抡起对着狼头就是重重一击,听得狼呜嚎一声,跌落在地,强撑着想要站起来,腿撑了好几次,最后倒地不起,哀嚎着。

    白小满也没想到自己一出手就这么重,只是看到狼凶恶的样子,本能想用尽全力破除这份危险,当时只因大家前进正好绕到她和秋离面对狼的位置,所以身手更好的穆勒和青阳小岑来不及救人,幸亏白小满还算是判断迅速,出手果断,饶是她出手快,秋离的手腕还是被狼挠了好几爪子,留下血印子。

    一匹狼倒下,成功激怒了另两匹狼,它们都弓起身子,伏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嗷的声音,随时要冲上来。

    青阳小岑拉了一把秋离,让她处在人群之中,以便于包扎自己的伤口,秋离极力忍耐,从兜里掏出一把药粉撒上,又扯出一根布条,将受伤的手简单包上。

    青阳小岑问:“严重吗?”

    “没事,只是小伤。”秋离干脆地回答。

    将受伤的手臂塞到身后,秋离也抽出她的短剑,重新回到位置中。

    另两匹狼显然是被现状困扰着,既发怒想要为同伴报仇,又慑于他们的战斗力,毕竟一出手就损伤一名同伴,不能轻举妄动。

    青阳小岑看准它们的犹豫,命令道:“现在加快速度,保持队形前进,快!”

    几人脚上加快速度,另外两匹狼也开始跟着往前进,但又不敢跟得太近,其中一匹狼还时不时停下来查看倒地那匹狼的情况。

    眼见他们越走越远,身形最高大的那匹狼发了狠,趁大家转身的功夫,一个猛子跃起来,又是对着秋离一个猛扑。

    吸取了刚才的经验,秋离旁边换上穆勒盯梢,他出手可比白小满又快又狠,等狼一近身,穆勒早已将秋离拉至身后,挡住,然后带着秋离一个侧身,右手果断出剑,这匹狼显然也不是等闲之辈,猜测到会有人攻击,还虚晃了一下进攻的嘴,让人误以为它是想从左边下口咬人,其实是在右边等着往这挪的人。

    要是一般人的话,这下可能脑袋都要被狼咬下来了,但对于穆勒的武功修为来说,根本没差,声东击西对他来说不起分毫作用,脑袋还是直愣愣地被一剑削了下来。

    青阳小岑将白小满的脑袋搂在怀里,用袖子覆住她的脑袋,血溅在了青阳小岑和穆勒的身上,秋离看到,十分过意不去想要帮穆勒擦一下,却被他忽然十分粗鲁地一把推开。

    秋离尴尬正要抽回手,耳边瞬间飞过一柄剑,吓得她浑身一愣,等回过神来才看清楚情况,原来是青阳小岑将佩剑射出,精准的射中最后一匹准备逃跑的狼。

    穆勒也想到这一点,以狼的个性肯定是要报仇的,见自己的两个同伴死的死伤的伤,这匹完好无伤的狼,此时不是上前来为大家报仇,显然也是有几分智慧的,它已经权衡出,自己不是青阳小岑一行人的对手,所以此时不能硬拼,得赶紧回老巢搬救兵,这才是上策,但因为秋离想要为他擦血的举动挡住了他的手上动作,幸亏青阳小岑出手快,补救了这个危险。

    穆勒想要对秋离解释,但也只没什么表情地说:“只是几滴血,无妨。”

    白小满猜测到了几分缘由,小声说:“穆勒刚才是着急要杀那匹狼,不是故意推你的。”

    秋离这才点点头,表情还是有点不自然。

    青阳小岑走过去,抽出剑来对着在地抽搐已久的第一匹攻击他们的狼就是一刺,彻底了结它的性命。

    “咱们将它们烧了吧,以免被狼群寻到,再来报仇。”

    青阳小岑提议。(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徒手攀岩

    “不行,不能放火!”秋离断然拒绝青阳小岑的提议,“现在是冬天,天干物燥,你若是放火,肯定整个琼山的林子都会烧着,这么大一片古林,不能就这么被毁了,里面有多少动物和珍贵药材啊,再说,还有很多人指望着这片林子讨生活呢,我在这住了好些年,当地所有人都遵循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你待它好,它就回报你。”

    说完秋离抬头不舍地看了一眼林子和天空,脸上满是情感。

    穆勒此时也出声劝阻:“是啊,我们这些长在海边和山里的人,都对大山存有敬畏之心,今日我们伤了狼,是因为求生所迫,上天也怪不着,但若因此再毁千年老林,真的不应该。”

    白小满瞅了一下青阳小岑,见他也是一脸犹豫,猜测他只是情急之下提出的建议,大家这么一提醒,也意识到不妥之处了。

    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人,自然更知道保护环境的重要性,这一大片树林的生态意义研究意义等等,能说出一大堆来,但她不想在大家都反对的时候,还要多嘴。

    青阳小岑抬起头来,眼神扫过她,对着穆勒和秋离说:“你们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

    秋离见他松口,便提议:“不然我们把这几匹狼的尸体放在这吧,咱们继续前进。”

    青阳小岑摆手:“恐怕不好吧,狼是报复心最强的动物了,一旦被它们循着气味找到同伴的尸体,肯定要疯狂报复我们,既然不能放火烧,那就改为用土埋吧。”

    秋离再次反对:“我们得抓紧时间到南峰,而且赶在天黑之前回来,不然夜里留在林子里,咱们都有危险。”

    青阳小岑摇头:“难道我们就这样随意将这些尸体丢在这吗?”

    瞥见秋离的包袱,白小满提议道:“秋离,药王婆婆临行前不是给了你很多瓶瓶罐罐吗?有没有一种药可以撒在狼的尸体上,暂时掩盖住它们的气味?”

    经她这么一说,秋离想了起来,赶忙从包袱里找出一个小的白玉瓶,说:“这是师父给我们准备的驱兽药,虽然没有青阳夫人说得这种可以遮盖气味的药,但这味药平日里所有走兽闻到都避之不及,肯定不会靠近,比遮盖气味还有效。”

    秋离将每一匹狼身上都撒了一点,众人都只微微闻到一点点刺鼻的味道,并不强烈,见白小满一脸担忧,秋离安慰道:“你闻着觉得不是很明显,但动物闻起来都足够了。”

    穆勒和方景琢抓紧时间弄来一些土,树枝和枯树叶将尸体掩盖住,大家就继续上路了。

    接下来一路上还算是顺利,秋离后悔没早点想到驱兽药,也未料到一进南峰境地这么快就遭遇了野兽攻击,这回吸取教训,将药撒在每一个人身上,所以避免了很多麻烦,但是他们对于这片树林来说,总归是异类,慑于驱兽药的威力,很多野兽都没有上前,但不代表它们不远远观察着他们。

    白小满心惊胆战地问秋离:“驱兽药药效能持续多长时间?”

    秋离勉强说道:“应该不会很长,师父当年研制出来,只是为了出门方便,应急用的,后来定居北峰靠近山脚的地方,那里的野兽少很多,也就没怎么用了,这些年也没改进配方,我猜测药效只能持续一段时间。”

    青阳小岑握握她的手:“一段时间也够了,我们可以再撒一遍,就算用完了,秋离肯定还有别的药粉,能派的上用场,对吧?”

    最后那句是对着秋离问的,原本想摇头,又一想,才说:“嗯,我这里还有驱毒粉,还有想必药效相近,也能抵得上一阵子。”

    白小满心稍微安定,不再多问,手里紧紧攥着淑女剑,随时做好拼命地准备。

    青阳小岑察觉到她的紧张,便轻轻搂了一下她的腰,让她靠近自己怀里一些,然后对她笑笑:“没事的,咱们俩福大命大,什么难关都不是事。”

    白小满点点头:“嗯,你是我的大福星。”

    一路上,秋离时刻保持警觉,检查一遍,觉得药效已经快要消失,就重新撒一遍,这样,大家竟然也安全到达南峰脚下。

    白小满抬起头看了看,南峰上的最高峰,其实也不算是很高,目测最多一百米,但险就险在,岩壁正下方一直到他们站着的位置,有一大片矮丛,秋离检查了一下,说这片矮丛毒性很大,不能轻易触碰。

    而且岩壁孤零零一根柱子似的,还倍光滑,周围毫无着力点,要想上去,在古代没有直升机这种设备的情况下,只能靠人力。

    大家还在考虑怎么办时,穆勒站出来,语气平静地宣布:“我上去吧。”

    啥?白小满再次抬头打量一番,光滑的岩壁,就算是攀岩高手,也会苦于没有放手和脚的地方吧,难道只凭轻功上去?开玩笑,一口气提住,也至多跳个十来米,这还是在平地上往旁边跳的距离,直线往上可能更得打折扣,而且连个换气的地方也没有,穆勒靠什么上去?

    青阳小岑心有灵犀一般说出了白小满的疑惑和担心。

    穆勒也看着岩壁,目光深远:“我自幼生长在明海,我是幻海一脉的弟子,想必你们也早就知道了,从小受训,什么都练习过,明海严寒多海,我们爬过冰柱,虽然没这么高,但却比这岩壁光滑多了,想必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穆勒没有说,爬冰柱和眼前这座岩壁有个根本性区别,就是爬冰柱是有人在上面拉着绳子,有保护措施,但此时,却是徒手攀爬,危险系数倍增。

    白小满还在担心,青阳小岑却被他说动了,直接拍板定下:“好,就由你先试试能不能爬上去,咱们几人之中,也只有你我的轻功,可以越过前面这一片矮丛,到达岩壁脚下,即或手松掉下来,我和景琢在下面可以为你做个接应,这种距离,想必也伤不到你。”

    穆勒点头:“好。”

    话音刚落,穆勒就提气奔了上去,光滑的岩壁果然阻力十足,但穆勒仗着武功好,也有攀冰的经验,所以,虽然行进速度慢一点,还是在不停往上升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穆勒中毒

    攀爬的过程中凶险万分,好几次白小满吓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也没敢喊出声,生怕稍微有点异常的响声刺激到他,更置于险地之中。

    好在穆勒段位极高的武功几次挽救了自己的颓势,身上的东西也齐备,削铁如泥的短刀最是有用不过,每当他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就用内力将短刀用力插进崖壁里,这样,总算有个着力点。

    而且好就好在只有不到二百米的孤峰,再隔着不到两米之外就是另一座峰头,旁边却就是万丈悬崖,危险得不得了。

    难怪青阳小岑在查看了一下地形之中,喜形于色对白小满说:“我就说咱们俩福大命大,要是这个老鹰的窝搭在悬崖旁的那座山峰顶上,咱们就真的是九死一生来求涎石了,但在这个峰头上,多少能容易一点。”

    穆勒终于爬到挨近老鹰窝的地方,浑身的力气也快用光了,他攒着一口气,歇了一下下,用短刀插进崖壁之中,好给自己制造一个挂住身体的机会,然后腾出左手在里面找符合条件的涎石。

    秋离将标准和要求告诉青阳小岑,她内力不够,又地处山峰高处,喊了好几声,穆勒也听不分明,干脆由青阳小岑转达。

    穆勒顺利地找到涎石,右手已经快要握不住短刀了,他勉强将涎石塞进口袋里,右手握住的刀一松,整个身子跟着歪了一下,刚才没有放地很稳妥的涎石,大有掉出来的风险,穆勒顾不上右手的危险,用左手将涎石接住又往里塞了一下,刚确认不会再掉出来,右手上的短刀因为停留的时间太长,又挂着穆勒这么一个体型高大的壮汉,已经吃不住力,从岩缝里滑了出来,穆勒瞬间向下跌落。

    其实白小满还是很希望可以如电视中演的那样,两层高的楼,也能摔个十几秒钟,等着旁人过来救,但是现实往往很残酷,不到两百米的高度,跌落下来,快得几乎只够眨一下眼睛。

    青阳小岑将手里提前准备好的一大把树枝都丢了出去,见他扔出树枝,方景琢也反应过来,合力和青阳小岑将挂在旁边高树上的绳索丢出去,然后拼命向相反的方向跑去,将绳子拉起。

    穆勒扯住绳子的时候,青阳小岑和方景琢已经将绳子拉到一定高度,他可以借力被提起,虽然跌势还是明显,好在有青阳小岑提前扔过去的树枝,穆勒踩住树枝,借以避开底下的有毒植物,丹田用力提气,平日里这般使尽全力,穆勒早就飞身起来,但刚才取石头的过程中,几乎耗了他半身的力气,所以此刻没有平日那种拔地而起的效果,他在矮丛中又向下跌了一点,借着绳子的拉力,才终于成功跳起,越过这片有毒矮丛,落在几人站立的平安地带。

    刚一落地,还没站稳,穆勒一个踉跄,单膝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他用左手撑住地面,右手勉强从怀兜里掏出涎石,递给秋离,眼巴巴地看着她,急切地问:“是这块石头吗?我拿对了吗?”

    秋离被他眼里的温度烫了一下,穆勒又催促,她才回过神来,赶忙从他手里接过石头来检查,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她才一脸喜色,点头道:“拿对了,就是它。”

    青阳小岑和方景琢以及白小满,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弦才终于放下,穆勒也露出舒心的笑容,笑还未来得及全部展现,脸色一僵,紧接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而秋离离得他最近,被喷了一裙子都是。

    白小满立刻跪倒在穆勒身边,扶住他,焦急地问:“穆勒,你怎么了?”

    穆勒勉力抬起头,用衣袖抹了一把,然后对秋离十分抱歉地说:“冒犯你了,对不起。”

    秋离一愣,接着说:“赶快将他放平!”

    青阳小岑搭手将扶着穆勒躺好,秋离立刻搭脉诊治,脸色要多凝重有多凝重。

    白小满急得要死,她以为穆勒只是累得,加上一时放松,心神落差太大,才会站立不住,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

    等到秋离收回诊脉的手,白小满才问:“怎么样?穆勒的情况严重不严重?”

    秋离看了一眼穆勒此刻已经开始发黑的脸庞,没出声。

    白小满刚要再问,穆勒忽然说:“别藏着掖着了,要是没得救了,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为护主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秋离训斥道:“你身强力壮,年纪轻轻,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如此不重要?别胡说八道了,我是神医的徒弟,自然有法子救你,就算你想死,也得看我们师徒二人放不放!”

    见白小满和青阳小岑一脸焦急,秋离言简意赅:“穆勒刚才掉下来的时候中了矮丛的毒,毒性十分烈,我身上的药只够暂时压制毒性,咱们必须抓紧时间赶回去,让我师父出手。”

    穆勒解释道:“原本不想告诉你们,想撑到回去再说,没想到毒性发作的这么快!”

    白小满斥责道:“这种事怎么好瞒着?你当你死了,我就能安心地活着吗?我也有最基本的良心好吧!”

    穆勒见她一脸怒容,脸色十分难看,也不再说话刺激她,于是便想自己站起来,被秋离一把按回在地上:“你想做什么?”

    “下来走路,咱们这几人里,我武功最高,想用最快的速度回去,不能这么躺着。”

    秋离也动怒了,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毒入经脉,若你强打精神赶路,只会加速经脉运转,让毒性更早攻入心脾,那样你就真的离死不远了,想帮忙,别帮倒忙,马上躺下!”

    穆勒望着她,没动,秋离用力推了他一把,穆勒晃了晃,纹丝不动。

    白小满一见,二话不说从秋离的包袱里找出一个木质的药瓶,问秋离:“这是迷药吗?”

    秋离瞅了一眼,立马明白她的意思,摇摇头,伸手进另一个夹层里,掏出一把药粉,对着穆勒的脸就要撒。

    穆勒赶忙用手挡住:“不必,我躺下就是。”

    秋离这才满意道:“这是用来对付想要攻击咱们的黑熊的,会让它们浑身麻木不动,还好,不用用在你身上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斩杀头狼

    回程的路途比想象中艰辛,因为穆勒的中毒,青阳小岑和方景琢需要轮流搀扶他才能前进赶路得速度就放缓了很多。

    一直过了晌午,几人才草草停下来歇息,秋离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些干粮,分给每一个人,说:“这是师父为咱们准备的,吃了能顶很久的饥。”

    随便吃了几口,就着山间的溪水,吃到肚子里凉凉的,虽然不舒服,但却十分醒神。

    终于赶到上午杀死狼的地方,用时却多出很多,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白小满抬头一看,奇怪地问:“才过午时没多久啊,怎么太阳就要落山了呢?”

    秋离解释道:“山上的时辰短,而且现在是冬天,天黑得更早,咱们必须得加快脚程了。”

    穆勒随手就点了自己身上几处大穴,封住心脉,说:“不用扶着我了,我自己能走。”

    秋离不同意:“我是大夫,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穆勒看都不看她一眼,‘噌棱’一声抽出剑,对着她身后大步走过去,将白小满护在身后,青阳小岑和方景琢也全身戒备,白小满却懵了一秒钟,才记得抽出佩剑,秋离跟着回身一看,吓得几乎瘫坐在地,一大群狼,不知何时悄悄围上来,将他们每个人都团团包围住。

    看着一双双绿森森的眼睛里透出的嗜血的光芒,白小满苦笑一声:“躲得过小狼群,躲不过大部队,注定今天要跟它们决一死战吗?”

    青阳小岑却说:“涎石都拿到了,它们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群杀一群,爷很久也没杀生了,今日要大开杀戒了!”

    方景琢打量了好几圈,确定自己没露掉什么细节,便说:“先生,它们虽然是畜生,但将咱们围得很死,没有留坡口。”

    青阳小岑不意外:“狼群是最懂得集体初级的动物,不意外。”

    穆勒在观察了一番之后,补充道:“最靠近秋姑娘的地方,是头狼,咱们一会儿先把它给宰了。”

    秋离伸手摸进兜里,小声对青阳小岑说:“小岑兄,我这里有药粉,但是我武功弱,一会儿我把药粉给你,你记得先对付那个头狼。”

    青阳小岑缓缓伸出手,从秋离手里接过药粉,穆勒也说:“也给我一点。”

    秋离无奈地说:“没有了,这是最后的一点药粉,不过,刚才为黑熊准备的药粉还可以用一下。”

    青阳小岑叮嘱道:“别把所有的药粉都用了,留一部分,咱们这边一旦开了杀戒,狼群众多,跟上午遇到的那几匹情况不同,势必会惊动林子里其他的猛兽,咱们得留点备用。”

    秋离又拿出一部分,准备交给方景琢,手刚伸出来,一匹健硕的狼飞扑过来,冲着秋离的手张嘴就咬,穆勒抬手就是一剑,但他封住大***力施展不出来,只能靠力气取胜,剑的招式不变,速度也未减,力度却小了不少。

    即便这样,也一剑将匹狼的脸划伤,一声哀嚎,狼应声倒地,身体在地上一抽一抽的,命没有丢,却受了重伤。

    鲜血的刺激和同伴性命的危险,极大地刺激了狼群凶残的本性,头狼嗷呜一声,狼群蜂拥而上,对他们几人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狼群虽然不会武功,但它们向来群体活动,配合相当默契,加上动物不似人类会考虑很多,它们拼起命来就真的是完全豁出去,丝毫不在乎。

    白小满开始斩杀第一匹狼的时候还稍微有点犹豫,但是不等她乱想,青阳小岑已经冲过来替她解决了身后的两匹狼,白小满这才明白,她必须打起精神来,不能再存妇人之仁。

    尤其见青阳小岑被数条狼一起围攻,险象环生,她心惊胆战,手下越发多了狠意,下手也不再磨蹭,出手快狠准,眨眼间就帮青阳小岑解了危机。

    但是他们始终是人,面对狼有个不是一个的地方,就是他们攻击的时候一个一个的来,像是跟众人对决一般,但狼群不会管这些,它们既然决定一起上,要解决你,就数十条全部飞扑上去,所以,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并且出手十分快,还要全面,才能保证自己不受伤。

    秋离见头狼在离自己不远的位置,其他人都被狼群攻击地不能得空隙,她这边情况稍微好一点,或者跟她身上背着药袋有关,狼群不太敢太靠近她,其中几匹狼一直在围着她打转,像是琢磨哪里可以下口,又忌惮她身上的药粉。

    秋离试了几次,见没有狼敢上来,就悄悄挪动步伐,离头狼越来越近,头狼也不动,就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似乎完全不受她身上药粉的影响。

    青阳小岑留意到秋离的行动,但他分身乏术,只能大声提醒:“秋离,小心行事,不要冒险!”

    秋离明白他的担心,但是他们现在一行人都被困住,她必须尽自己所能出一份力,若是能一举制服头狼,就能解了大家眼下的危困局面了。

    所以尽管有点犯险,秋离还是决定一试,毕竟她有药粉护体,应该不至于丝毫胜算也没有。

    就在秋离离头狼只有三四步远的时候,她猛然从袋子里掏出一包药粉,对着头狼就扬了过去,与此同时,头狼却也一下子纵身跳起,对着秋离就扑了过来,秋离被它吓了一跳,手上一哆嗦,失了一点准头,药粉没有对准头狼,但它也没能完全幸免。

    药粉落在头狼的脸上时,头狼张开的血盆大口也逼近了秋离的肩膀,秋离几乎都能闻到狼嘴里的血腥味了,她认命地闭上眼,做好了被咬断喉咙的准备,下一秒却被人一下子推开,翻滚在地。

    因为刚才沾了一些药粉在衣服外面,所以尽管有几匹狼冲了上去,想对秋离下口,却迟迟不敢上去。

    秋离翻了一个骨碌,一看,瞬间愣住,青阳小岑推开了她,用胳膊替她挡住了头狼的一击,此刻头狼还不松口,青阳小岑提剑就砍,头狼的脑袋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白小满飞身奔来替青阳小岑挡住其他疯狂进攻的狼。(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野猪来犯

    青阳小岑右手被狼咬伤,伤口血肉模糊,他来不及瞅一眼,就左手持剑,帮白小满清理了下身后猛扑上来的一匹狼,与她背靠背,喘着粗气。

    狼群此刻没了头狼带领,也不像刚才那样进攻猛烈有序了,将几人围住,暂时停止了进攻,像是在思考对策。

    几人借着这个机会歇息一番,秋离已经爬起来,迎着离她不愿的穆勒和方景琢靠过去。

    白小满的衣衫有好几处血迹斑斑,青阳小岑问她:“你受伤了没?”

    白小满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也愣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多了这些血渍,但身上并没有痛感,她活动了下腿,摇摇头,说:“应该是杀狼的时候溅上的,我没受伤。”

    青阳小岑放下心来,这才意识到右臂传来的灼伤一般的疼痛,轻声嘶了一下,白小满眼见狼群慢慢向后退去,便侧过身子来低头查看伤势,一看浑身颤抖了一下,右臂下半截被咬得十分严重,血肉深可见骨,想必当时头狼是想狠心一口撕下青阳小岑手臂上的这块肉,幸亏他下手果断,头狼的威力真的不一般。

    白小满嘴一瘪,青阳小岑已经用左手捂住她的眼睛,声音不高,气息有点紊乱:“别看,省得做恶梦,有秋离和神医在呢,没事,皮外伤,好恢复。”

    白小满正要用力把他的手掰下来,想起他还受着伤,手上轻了很多,想要让他把手放下来,青阳小岑却坚持不肯,白小满向后一仰头,再侧身,也就躲开了,只是青阳小岑动作比她更快,受伤的右手早就藏到了身后。

    白小满担心不已:“你别乱动,蹭到伤口怎么办?”

    秋离在穆勒和方景琢的陪同下已经走过来,穆勒和方景琢两人合力对外,时刻注意着狼群的动向,让秋离和青阳小岑在自己身后,可以暂时处理一下伤口。

    见秋离已经接手,白小满立刻站在青阳小岑左边,盯着不远处仍旧虎视眈眈的狼群,心里一阵阵地突突,过了几秒钟,她才终于问出口:“秋离,青阳的胳膊,没事吧?”

    秋离还没有明白白小满话里的重点,青阳小岑却已听得清楚,笑骂道:“咒我呢?就被那畜生咬了一口,我就得断臂?想什么呢你!”

    秋离这才恍然大悟,把到嘴边的话改成:“没那么严重,只是伤口太深,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行,都是我没本事,连累了小岑兄。”

    青阳小岑不在意地说:“你也是好意,擒贼先擒王,要不是杀了那匹头狼,估计现在这群狼还在不停地攻击咱们,看它们现在这样,估计也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没了首领,应该不会再跟咱们拼了。”

    但愿如此,白小满心里一万个强烈同意青阳小岑的预料。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狼群再次向后退,好像有点不甘心,但又明白眼前的景况不是很乐观,所以最后还是散了。

    白小满浑身的气都垮了,转过身去,秋离已经手脚麻利地帮青阳小岑包扎好了伤口,除了一点血迹,她什么也看不到。

    青阳小岑接过秋离递过来的两粒药丸,仰头吞下,站起身来,下命令道:“趁着狼群退去,咱们得抓紧时间往回赶,每个人都吃一粒元气药,好打起精神,撑到药王住的地方。”

    吃完药,几人继续上路。

    可还没等高兴多一会儿,青阳小岑就举起左手,示意大家都停下脚步,然后做出嘘声的动作,每个人都紧张起来,大气都不敢喘。

    声音越来越近,这下连秋离都听到了,是快速的奔跑声,听声音应该是四脚动物,秋离神色忧惧,又怕自己的害怕情绪影响到别人,便低下了头,手却被人握住,低头一看,是白小满,但她并没有给予任何眼神之类的鼓励,因为她的手也抖得很厉害,而且如临大敌地望着声音来的方向。

    声音的来源终于冲破草丛奔了出来,白小满心里一松一紧,是一头野猪。

    所有人都无形中呼出一口气,吸进去的气还不等到达肺部,就被生生地冻住,锁在了喉咙里,因为一头野猪后面,跟着好多头,此刻都没命地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躲开一头野猪,对于都会武功的他们来说,也不算是很难的事,但这么多头同时冲过来,而且它们跟狼不同,野猪好像没在怕的,只顾着没头没脑拼命撞,身形不至于多么高大,攻击力却十足。

    白小满扬起佩剑,怒道:“今天是演现实版的动物世界吗?姑奶奶我奉陪到底!”

    说罢向前两步跨了出去,她单枪匹马冲出去,倒真的吸引了大部分野猪的注意力,大家都冲着她奔了过来。

    白小满扭头就跑,一个腾空双手握住了一根树枝,野猪们扑了个空,随即调转头冲着穆勒他们冲过去。

    而此时的穆勒正背对着它们,因为青阳小岑也遭遇到了野猪的攻击,方景琢要护着秋离,穆勒和青阳小岑只得勉力应付眼前的几只野猪。

    白小满见状,知道不好,赶紧松手,小腹收紧,几个前空翻,落在穆勒身前,对着冲过来的野猪就是一剑,却只砍伤它,挥剑的同时将穆勒推开,受伤的野猪狂性大发,锁定白小满,追着她不放。

    白小满半跑半用轻功,暂时没被野猪追上,但维持不了多久,她看好一棵树,直奔着树跑过去,后背贴紧树干,然后转身看着野猪,迎面冲过来,就在马上要撞倒自己的时候,白小满忽然腾空,憋着一口气,勉强够到头顶的树枝,整个人吊了起来,野猪是瞄准好白小满,低头拼命冲了过来,收势不住,咣当一下撞在树上,太过用力,瞬间就晕了过去。

    这一下撞得整棵树都剧烈摇晃起来,白小满乐得哈哈大笑,一笑,加上树又摇晃,手上没劲松开,就跳了下来,刚落地,笑容就僵在脸上,因为一只野猪眼看就到了她脚前,躲都来不及躲。

    青阳小岑大喝一声,将手里的剑掷出去,这一下用尽全身力气,唰地一下插在野猪的脖子上,白小满也反应过来,向旁边一挪,那头野猪斜斜着摔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楼宇出手相救

    青阳小岑用力过猛,牵扯到了伤口,有点站立不稳,穆勒及时扶住了他?32??后背一片向外,白小满脸色大变,一头野猪已经冲着他飞奔而去。

    白小满提气真气,使出全力冲了过去,人的速度照比野猪疾行的速度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所以她只来得及在野猪赶到之前挥剑试图阻挡,一剑刺下去,正中野猪的前脚,疼痛使然,野猪脚一歪,便倒在地上,但是迅速又爬起来,眼睛仇视地盯着白小满,对着她低吼着冲过来,闷头向下,拼死的架势。

    白小满知道自己隔挡不住,只能智取,便向一旁迅速跳开,这只野猪虽然受伤行动却敏捷,反应十分迅速,也跟着改变了方向,白小满稍一松神,以为暂时甩开了野猪,一回头却发现它已奔至眼前,大脑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不能地用手里的剑猛烈地刺向它。

    虽然刺中了,但野猪吃痛反而发了狂,加重了力道对着白小满就撞了过去。

    松开剑想要转身已经来不及,好在及时躲避,野猪撞倒身上的力度因为转了个大弯,减小了不少,但也足以将白小满掀翻在地。

    这只野猪撞倒了白小满,自己也是油尽灯枯,没收住势头,撞倒了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当场死去。

    白小满却连疼都来不及喊一声,就再次傻眼,不远处,好几头野猪已经又奔着她来了,也许刚才她连伤几头野猪,彻底激怒了它们,现在剩下的野猪集中力量,准备先对付她。

    青阳小岑痛声喊道:“跑啊,小满!起来快跑!”

    离得太远,加上他和穆勒伤的伤,中毒的中毒,行动根本不便,想要去救白小满,却只能干着急。

    白小满脑子里闪过好几个念头,却都没来得及反映,几头野猪就已经身中数箭倒在她的眼前,有一头因为跑得实在太快,虽然被射杀,但也已经到了白小满的脚前,头已经碰到白小满的脚了。

    白小满被这场变故吓着了,也惊着了,还没想到收回脚,就奔着弓箭的方向回头,楼宇一身黑衣,金冠束发,衣衫迎风猎猎翻飞,面沉如铁,一脸怒容,手里的弓还没放下,又连着射了好几箭,每一只倒地死去的野猪身上被铎铎钉上树只弓箭,一下接着一下,白小满又愣愣地回过头来,看着野猪被弓箭钉得一颤一颤,力度之大,让白小满吓得一哆嗦,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弓箭对着自己招呼过来。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楼宇的雷霆之怒,他的手下身手矫捷,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眼前的危机,并且简单清理了下战场。

    楼宇这才抬腿走过来。

    青阳小岑早已经奔到白小满身旁,将她抱在怀里,感受到了青阳小岑熟悉的怀抱,和久违的温暖,白小满才后知后觉地浑身打着哆嗦,想要说两句笑话解围,声音一出来,却发现也是颤抖得不成句子。

    “我,刚才还以为,自己这么倒霉,没被狼吃了,却死在猪头下,也太冤了。”

    声音抖到不行,白小满硬挤出一个笑容,青阳小岑却将她头按回怀里,尽力压低声音,平静地说着:“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白小满这才伸出手抱住他的后背,因为她也察觉到了青阳小岑听起来平静的声音下,那种害怕失去的颤抖。

    劫后余生的两人,似乎没有别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庆幸,只好用最熟悉的拥抱来平复心中的恐惧。

    楼宇的金丝黑缎面鞋子出现在白小满的眼前,她才抬起头来,此刻在青阳小岑的怀里,力气好像已经恢复了不少,白小满客气地笑笑:“多谢你出手相救。”

    楼宇阴鸷地盯着她,黝黑的眸子里,透着越来越盛的怒气。

    白小满熟悉楼宇的情绪变化,这种表情,说明他的怒气已经翻涌成滔天巨浪,身边的人马上就要遭殃倒霉了。

    但她此刻却不怕,差点死过好几次,楼宇再难缠,情况还能坏到哪里去?即便死在他手里,也好过被狼和野猪当晚餐吃了。

    想到这,白小满反而挺了挺胸膛,青阳小岑松开她,缓慢扶起她,两人都受伤了,谁也没好到哪里去,白小满腿有点麻,稍微闪了一下,青阳小岑右臂有伤,没吃住劲,差点没扶住她,楼宇一个跨步上前,手马上就要碰到白小满,青阳小岑腿一弓步,侧跨过来,用后背挡住了楼宇的手,咬着牙,硬生生用右手搀住了白小满。

    白小满见青阳小岑脸色刷白,才惊觉低下头,见他右臂的包扎之处渗出血水来,骂道:“你傻逼啊?松开我就是了,我就是腿有点麻,你发什么疯啊!秋离,你快来看一下,伤口可能是崩开了,快点看看要紧不要紧,赶紧止血啊!”

    白小满焦急地用眼神寻找到了秋离,看着她跑过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秋离为青阳小岑换布条换药,重新包扎。

    整个过程中都没有留意到楼宇就在青阳小岑身后,而且他许久地保持着伸出双手的姿势,像是没反应过来,又像是陷入沉思。

    双手空空,似乎是遗失了什么,其实是想要去抓,却什么都没有。

    青阳小岑被白小满骂着,嘴上不服软,但脸上却全是宠溺的幸福微笑,楼宇看在眼里,觉得不管是青阳小岑此刻脸上的笑容,还是白小满脸上的担忧之色,看起来都分外刺眼。

    他站直身体,收回自己的手,忽然出声:“小满,我是来带你走的。”

    停了好几秒,白小满才明白楼宇话的意思,她终于发现就站在青阳小岑身后的楼宇,看过去,一脸淡定,问:“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走了?”

    楼宇冷笑出声:“我不是来征求你同意的,我只是通知你一声,而且,不光是你,他,”

    楼宇伸手指着青阳小岑:“也得跟着一起走。”

    这下真的轮到白小满蒙圈了。

    要带她走,她还能理解,连青阳小岑也带上是几个意思?怎么着,准备成全他们?但是得亲眼看着他们幸福才死心,所以要把他们夫妻都带到苍国去?

    楼宇没这么奇怪的癖好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总比没有好

    青阳小岑略一思索,忽然出声,语带嘲讽:“如今你要带上我,无非是?33??为已难离开宣国,顺利回到苍国吧?”

    楼宇脸色一沉,寒声道:“我想去哪里,恐怕还没人拦得住我吧?”

    青阳小岑呵呵冷笑:“你若是普通人,我信你有这个本事,但偏偏你是苍国皇上,想走想留,也不是那么容易决定的事,你当真欺我宣国无人了吗?”

    楼宇语调上扬:“你倒是忠君爱主。”

    “我们宣国的皇上,圣明英伟,您如此尊贵身份到来,怎能丁点表示也没有呢?”

    楼宇冷眼盯着他,青阳小岑平静回望,丝毫没有怯场的意思。

    青阳小岑不再看他,转过身去,拉着白小满的手,他们夫妻两人都受了伤,如今彼此相看,身上衣衫凌乱,浑身免不了鲜血和脏尘,这样一看未免有些凄凄惨惨。

    但都会心一笑,白小满回握他的手,将身体靠近青阳小岑多一些。

    “我今天来,不是为了看你们两个在我眼前恩恩爱爱的,今日,我必须带她走,你也得跟着。”楼宇突然下令,话音一落,周围的手下瞬间涌出,将所有人都包围。

    白小满怒目而视:“我们不是已经相忘于江湖了吗?你为何出尔反尔,身为一国之君,你这样做,不觉得难堪吗?”

    楼宇冷言:“我从来就没说过要放你走,只是当时还要事要办,强行带着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会多生事端,为了避免变故,既然你想要找药王后人,她又在滇城,与苍国相邻,不如让你在这里等着,我办完事,回来正好带着你一起离开。”

    白小满啼笑皆非:“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一起走了?当初我既然选择离开你,就一辈子不会再与你有任何交集,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楼宇像听到笑话一般:“我早就收到消息,你们已经到了滇城,可是为何数日还未下山,今日若不是我寻来,你们可能就葬身于此了,即便你们硬拼过得了野猪这一关,刚才一路过来,我又替你们扫清了多少障碍,你知道吗?你所谓的没有交集,就是靠这个根本保护不了你的男人来远离我吗?没有我,你连命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说你想不想?”

    楼宇越说声音越厉,白小满气得反击回嘴:“就算你救我,也是你欠我的,没有我,你也早死了两回了!”

    楼宇脸色大变:“我不跟你废话!来人!”

    一群人迅速冲上来,二话不说就要将白小满拿下,青阳小岑闪身挡住她,楼宇手下毫不含糊,动手就跟他拼斗在一起。

    白小满刚要上前帮忙,眼前已经涌上另一批人,白小满向后退去,他们紧随其后,再看穆勒、方景琢和秋离也早已被团团围住。

    白小满先发制人,对着围着自己的人出招,却受制于刚才被野猪撞伤的腰,稍微一用力挥剑,就疼得没法持久举剑,才挥了几下,便垂剑插在地上,疼得直喘粗气。

    楼宇大步奔过来,对着几名手下,扬手就是结结实实的几巴掌,喝道:“滚!”

    围着白小满的人被他这么一吼,都立马散开,楼宇上前,伸出手想要扶起她,被白小满用力拍到了一边。

    “走开,我不用你假好心!”

    白小满气息不稳地说。

    楼宇也生气了:“你永远是这副不知好歹的样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学会不要惹我生气?”

    白小满一听,更加生气:“我活得好好的,你为什么总是要来打乱我的生活?我们就不能好聚好散吗?曾经的好,记住就行了,我们难道非要走到敌人那一步吗?”

    “我不跟你废话,立马跟我走!”

    楼宇上前就要拉住她,白小满奋力反击,但每动一下,腰就越来越疼,不等楼宇碰到她,她就已经支撑不住,双腿跪在地上,楼宇眼疾手快,在她跌倒在地之前揽住她的双臂,白小满还要挣扎,楼宇大声骂道:“你别发疯了行不行?你腰伤得不轻,再这么胡乱用力,当心废了!”

    白小满终于支撑不住,扭头看向青阳小岑,见他已经支撑不住,被众人制住,双臂被反剪在身后,着急地大喊:“别碰着他的伤口!”

    喊完了胸口一阵憋气,剧烈的咳嗽起来,青阳小岑见状,也激烈挣扎,手臂受伤之处撕裂更甚,秋离在旁边看着,焦心不已,大喊:“小岑,你别挣扎,当心伤口加重!”

    她没有怎么反抗,楼宇的手下也就没有多为难她,见白小满和青阳小岑两人都不听劝,不顾死活地拼命,忍不住对楼宇求情道:“让你的手下赶紧住手吧,不然最后两败俱伤,你也得不着好处。”

    楼宇一边帮白小满拍着后背,给她顺着气,一边冷哼:“他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当真以为没了他,我还离不开这个小小宣国了?”

    白小满一听,一边咳嗽一边用力推搡着楼宇,楼宇挡着她,又怕自己下手重再伤到她,便用很小的力气挡着白小满。

    被连推了几下,楼宇也烦了,嚯地站起来,居高临下瞪着她:“你别跟这儿蹬鼻子上脸啊!”

    白小满气得大骂:“你既然这么烦我,为什么还非要来破坏我的生活?我不想跟你走,我讨厌回到苍国再过以前的生活,你为什么不肯放我一条生路?难道你还要把我送给那个南疆皇子吗?”

    楼宇脸色剧变:“少跟我提那个废物!如今他早就不知道投生在哪里了!”

    白小满冷言冷语道:“是啊,当初用的着他,他要什么你给什么,把我当物件送给他,现在用不着了,就铲除而后快,那我呢,有一天你厌烦我了,我的下场比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楼宇一甩手,转身道:“那就等到我不厌烦你的那天再说吧!至少现在,让我放你走,我做不到,我试着放手,但是还是不行,我想要每天看到你,所以,你必须跟我一起走!”

    白小满简直要骂娘了,跟楼宇讲道理,鸡同鸭讲啊!

    “可是我不想看到你啊,你做人能不能不这么自私?即便你强行带我回去,可是我一直不开心,还动不动就跟你闹,难道你不心烦吗?”

    楼宇沉声道:“你想不想,我管不了那么多,有你在我身边跟我闹,总比没有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罪不至死

    白小满垂下头去,震怒之余一个不愿意去想却突然钻出来的念头窜了出?33??,她回头看了一眼后方,伤痕累累的众人,一眼扫过去的时候,白小满心里莫名的心酸,视线转到穆勒眼前,他似乎是不堪身体的毒,垂下了脑袋。

    白小满的心里却清晰地传来一阵叫嚣声,愤怒和失望。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又遇到危险的?”白小满声音却难得平静。

    楼宇一听,忽然笑了一下,反问:“你不知道吗?”

    白小满拧着性子:“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

    楼宇伸手随意那么一指:“不如让他亲口告诉你吧。”

    穆勒缓缓站了起来,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神情,白小满看过去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声音不若平时那么沉稳。

    “是我。”

    白小满低下头去,苦涩地笑了:“穆勒,原来你留下,所有这些,都是计划好的,是不是?”

    白小满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能笑着说出这些话,穆勒看着她,笑容还是他所熟悉的,甚至于青阳小岑,陪伴在白小满身边的时间都不如他久,他甚至知道白小满所有的行为习惯,哪怕是小细节,有些他以为自己不知道的事,闭上眼睛都会出现在眼前。

    刚才明明做好了承认的准备,但是再面对她的注视,穆勒就张不开嘴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也不想骗她。

    楼宇手一挥:“带走。”

    手下一拥而上。

    终于到了药王婆婆住的地方,白小满吃惊地发现药王婆婆也被楼宇的手下控制起来了,她孤零零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身后站着好几个人,等到大家走近,她听到声音,才略微激动地站起来,却迅速被身后的人一把按了回去。

    青阳小岑几人没有被押送,知道力量悬殊,他们也没有挣扎,顺从地跟着走了回来。

    但在见到药王婆婆被如此粗暴对待的时候,青阳小岑还是忍不住大喝道;“她只是一个老人,你们何必如此?”

    楼宇冷笑:“你都自顾不暇,还有心思管别人?”

    白小满怒道:“她一个老人,眼睛还看不见,能对你们造成什么威胁,你至于让你的手下这么对待她吗?”

    楼宇一脸不耐烦:“小满,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跟他这种人待在一起时间久了,你是不是变得不可理喻了?”

    白小满摇摇头,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与楼宇之间的距离,望着他:“楼宇,我现在真的确定,我当年,只是被你的帅气吸引了,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呢?”

    楼宇眸色阴鸷更甚,气息更冷。

    白小满却似为看见一般,与青阳小岑相互搀扶着,继续往前走。

    青阳小岑大步向前走,白小满跟在后面,腰间出来一阵剧痛,她忍住没喊出声,楼宇在旁看见,刚上前伸出手,被白小满攒足劲用力拍了下去

    楼宇大怒:“你这个女人怎么变得这么不知好歹?”

    白小满更怒,直接推了他一把,将楼宇推了一个趔趄。

    其实白小满手刚碰到楼宇前胸的时候,楼宇抬手就可以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开,念及她腰上的伤,思维有那么一瞬间跑神,就没动弹,任由她推开了自己。

    手下呼啦围上来,楼宇烦躁地推开手下,站直身体,脸色难看至极:“你是不是以为我非要带你走,就会任由你胡来?”

    白小满学他冷笑的样子,回答地特别轻松:“当然不是,你会在意谁?一切不是全凭你的心情而定吗?我们,所有的人,在你眼中,跟你养得八哥有什么分别?你高兴了,喂我们点好吃的,不高兴了,我们叫一声,都会被你打骂一顿,甚至杀头。”

    楼宇脸色更加难看:“你……”

    白小满疲惫地挥挥手:“算了,别废话了,不是你教过我的吗,不要做无谓的事,我跟你学的,现在我们受制于你,还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青阳小岑走过来,用没受伤的手拉着她,两人走到药王婆婆身边,秋离也跟了过来,扶住她,声音哽咽:“师父,您没事吧?”

    药王婆婆摇摇头。

    青阳小岑道歉:“抱歉,前辈,都是我们连累了你。”

    药王婆婆一听他的生意,慌乱地转身过去,抓住他的胳膊,连声问:“你没事吧?”

    手却碰到刚才受伤的地方,青阳小岑没忍住低声嘶了一声,药王婆婆听力灵敏,立刻明白,收回手:“受伤了?”

    青阳小岑低声回答:“嗯。”

    药王婆婆立马吩咐秋离扶她进屋,楼宇冷眼旁观。

    手下的人站出来拦住秋离和药王婆婆。

    白小满回头瞪他,楼宇回瞪回去,青阳小岑用手捂住她的眼睛,将她的头转向自己的肩膀:“别看他,我没事。”

    楼宇却抬起手摆了一下,手下都退下,秋离扶着药王婆婆进屋,药王婆婆回头叫他:“快进来。”

    青阳小岑拉着白小满跟上去,请求道:“前辈,内子的腰有伤,不知能否先为她诊治。”

    白小满推他:“前辈,我应该只是闪着腰了,青阳胳膊受伤了,我怕感染,还是先给他看看吧。”

    药王婆婆不理会他们两人的谦让,拉过青阳小岑,吩咐着秋离动手为他包扎。

    其实以秋离的医术治疗一个外伤是不成问题的,但药王婆婆的紧张,大家都知道缘由,她也就配合帮他清理伤口。

    帮青阳小岑整理完伤口,药王婆婆又仔细叮嘱一番,日常需要注意的细节,在青阳小岑的再次提醒下,才为白小满诊治。

    检查完毕,药王婆婆苍老的脸上神情十分凝重,她对白小满说:“你的伤不是大问题,但是接下来的三个月都需要静养,不能劳累,不然会留下后遗症的。”

    接着就让白小满躺下,由秋离为她施针。

    快要结束的时候,白小满忽然出声:“穆勒也受伤了,还中毒了,不知道前辈能不能也救一下他?”

    秋离看了一眼白小满,手微微抖了抖。

    青阳小岑倒也不生气,只是轻声问:“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卖你,你确定还要救他?”

    白小满垂下眼帘:“我又不是楼宇,出卖我,也罪不至死吧?”

    青阳小岑点点头,冲着她笑了一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难以沟通

    秋离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走了出去,药王婆婆侧耳听着她的脚步声,脸上有几分茫然,白小满望向她,会心一笑。

    穆勒开始是不肯进屋子的,秋离劝说未果,也不再勉强他,转身回到屋里,将平日自己行医的工具箱搬了出来,拉着穆勒的手,认真为他切脉,配药,施针解毒。

    穆勒顺从地配合着,只是精气神看起来十分萎靡。

    将最后一根针拔出,秋离轻舒一口气:“好好歇着吧,毒已经差不多被我用针逼出来了,但还有些残毒,我去给你熬药,连着喝几次也就没大碍了。”

    穆勒没回应,秋离像是知道他会这种反应似的,也不失望,说完话就继续去干自己的事了,只是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穆勒低落地道谢,听起来有气无力:“多谢你。”

    秋离只停了一瞬间,便走进了屋子,着手配药了。

    白小满躺到药王婆婆的床上,青阳小岑吊着一只手臂,坐在旁边陪着她。

    经历了山间的变故,此刻的宁静显得格外珍贵难得。

    楼宇突然闯入,单刀直入:“小满,我知道你的伤势需要休息,所以今日我们先不赶路了,但是我只能等你一日,明天一早我们就必须出发,今夜你好好休养,等到了苍国我为你安排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药材,让你彻底调养好身体。”

    白小满已经无法形容此刻她听到这些话的感受了,她与楼宇就像是完全在两个维度的生命体,看似有交集,其实完全不能交流。

    楼宇也知道白小满想要说什么,但是他不想听,所以话一说完,就要往外走,白小满大声喊住他:“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我不会跟你走的!你堂堂苍国皇帝,难道要做出强抢民女这种事吗?那你跟山间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楼宇站定,用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怒气,说:“你身上有伤,我不跟你计较。”

    说罢抬腿就要往外走,白小满气得抄起一个茶杯冲着楼宇的后背就丢了出去。

    以楼宇的身手躲开简直是小菜一碟,但是他站着没动,直到茶杯结结实实砸在身上,才缓缓回身,似是不能相信一般。

    “小满,你可是真用力了?”

    白小满也有点意外,她确实是气急之下使出全力砸向他,但满以为他会躲开的,如今重重砸中,心里就有了几分慌乱。

    再一想,以楼宇的性格,无论她说什么好话都不会改变决定,难道她就要任由自己再次变成笼中鸟被他抓回去吗?而且还连带青阳小岑也要遭受这种灾祸。

    “楼宇,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强迫我跟你回去?就算是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但你别忘了,无论我在哪里,都不耽误我会替你去死啊?你要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去除掉谁,或者不幸你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们之间有血咒,我总是难逃宿命,你为什么还要囚禁我?我实在想不出来,除了当你的替死鬼,我还有什么值得你这么执着的地方?我这么不配合,你待我在身边,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楼宇此刻神色已经平静,他望了望青阳小岑,看起来十分随意地回答:“我想要的东西还有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你也不例外。”

    白小满感觉自己当胸中了一记闷拳,她有一肚子的道理想讲,可是讲了又有什么用?楼宇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你别逼我,当心鸡飞蛋打。”白小满怒道。

    楼宇不以为然:“你想用死来威胁我?”

    白小满不置可否,青阳小岑扭头看她,白小满依旧昂着脸,不肯低头。

    “你还没这个本事。”楼宇极其轻蔑地说道。

    白小满气得张嘴就要大骂他,一口气吸得急了,又牵扯到了腰上的伤,猛烈地咳嗽起来,但她腰很疼,不敢咳嗽,一动就扯得腰上的伤往死里疼,所以一边咳嗽一边憋着,让人在旁边看着都十分难受。

    青阳小岑用未受伤的手连忙帮她运气,好让她舒服一点,能快点平缓咳嗽。

    楼宇迈出一步,又站住,没再上前,脸上划过一丝后悔和心疼,但见青阳小岑对她的照顾心里又阴云密布。

    “我不是看不起你,但是你心中的牵挂太多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不得不答应跟我走,比如,药王的命,秋离的命,方景琢的命,还有穆勒的命,当然,还有你丈夫青阳小岑的命,此刻都攥在我手里,也攥在你手里,只要我心情好,我可以不为难任何人,一旦我心情不好了,就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了。”

    见白小满好了一点,楼宇试图解释,但说着说着,又恢复到老调调上去了,说话带刺的傲慢,是他一惯的风格。

    白小满听完,冷声问:“那请问,你什么时候心情好?”

    楼宇指指她:“你老老实实跟着我,我就不会不高兴,不要试图给我耍花样。”

    白小满还想反驳,但一想,他说的是事实,即便她能狠下心来谁都不在乎,难道青阳小岑呢的死活她也全然不在意吗?当然不。

    白小满看向青阳小岑,眼里满是不舍和担忧,什么话也都说不出来了。

    楼宇见达到自己的目的,也不想再惹她不高兴,何况看到她和青阳小岑这副样子,他就很难遏制住满腔愤怒,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所以还是离开,眼不见为净吧,以后的日子,有的是机会,这两天,他不是忍不了。

    “一会儿我派人接你去另一个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少在我眼前添堵!”丢下这句话楼宇就要转身往外走,青阳小岑忽然出声喊住他:“我跟我的妻子在一起,天经地义,倒是你,总是夺人之爱,行为实在可恶。而且你可以拿别人来威胁小满,但是我,别的时间我不敢说,在你顺利出城回到苍国之前,你还是不敢拿我怎样的吧?”

    楼宇脚步停下,眼里黝黑一片,冷笑一声:“哦?是吗?看来青阳先生自视甚高啊?凭你现在的实力,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你的命不过是攥在我手里的一个玩意罢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同归于尽

    楼宇欺身上前,对着青阳小岑受伤的胳膊就是狠厉一击,青阳小岑极力躲闪,堪堪避开,楼宇身手极快,下一招就没那么幸运能避免开来了。

    已经做好中招的准备,预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发生,青阳小岑只觉得腰间被外力一扯,松了一下,低头一看,系挂在腰间的玉佩已经到了楼宇手里。

    白小满在旁看得心惊胆战,见楼宇再没有接下来的攻击举动,才稍稍心安。

    青阳小岑定身站稳,见楼宇手里拎着玉佩的穗带,晃了一下,玉佩在底下来回摆了摆,脸色倏忽一变,但他多年浸淫商场,自我控制能力还是很好的,迅速敛去神色,做出无所谓的嘲讽表情:“想不到苍国的皇上也是这般喜欢他人的东西,这种成色的玉佩也能入了你的法眼?”

    楼宇没有捕捉到青阳小岑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因为他将玉佩拿到手之后就低头盯着看了一会儿,也未受他的话影响,来源很简单,因为他很明确地知道这块玉佩的重要性。

    听青阳小岑这么说,楼宇也不是猜不出他的用意,无非是麻痹自己,便笑着拆穿他:“清苑主人的玉佩,世代相传,能解百毒,还可以号令天下分会,即便是普通成色,那又有何妨?它最值钱的地方,又不在此。”

    青阳小岑终于脸色大变,白小满也随即猜到了楼宇的用意,心神突地紧张,如临大敌。

    楼宇没有错过眼前两人丝毫的变化,露出得意的笑容:“你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所以,大可收起你的傲气,万一惹怒了我,我恐怕也难以顾及小满的心情,留你一命。”

    青阳小岑冷笑:“你以为,清苑经营近百年的基业,紧紧靠一块小小的玉佩就可以驱动?你未免太小看我们清苑了吧?”

    楼宇一把收起玉佩:“说吧。”

    青阳小岑转过身,看都不看他:“请你出去,我和内子要休息了。”

    楼宇似是没听见一般,继而哈哈大笑:“青阳小岑,看来,你得需要有人教教你,怎么认清现实了。”

    青阳小岑站起来,用身体挡住白小满:“夜已深,我和内子要熄灯休息,你作为一个外人,又是一名男子,在我说出这么明确的送客之话后,还赖着不肯走,未免太没眼力见。”

    楼宇笑容不再,面容阴沉,白小满心下大骇,她还是很了解楼宇的,每当他露出这种表情,就说明他真的发怒了,那么惹怒他的人,下场一般都不会太好。

    轻轻拉了下青阳小岑的手,被他反握住,没回身,依旧冷眼望着楼宇。

    楼宇不走反而向前更近一步,眼看就要绕过青阳小岑走到床边,白小满突然说道:“楼宇,请你出去,我真的要休息了。”

    楼宇像是听到老鼠抓猫一般的笑话,冷声道:“是不是我一再地忍让,让你们都误以为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白小满静静望着楼宇,青阳小岑略带凉意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小手,让她仿佛在这深冷冬夜里,找到了最坚定的倚靠,无论前方是什么境地,她都不再害怕,愿意坦然面对。

    二人都没说话,但靠得越来越近的身体,和如出一辙坚毅的面孔,却像重锤一样,重重地砸在楼宇的心头上。

    最后一点耐性也耗光,他狂躁地说:“小满我势在必得,必须跟我走,你若不配合,就等着给除了小满以外所有人,当然包括滇城清苑的所有人收尸的准备吧。”

    青阳小岑神色动容,怒道:“你以为我会就范吗?”

    楼宇微微一侧头,露出狂狞的笑容:“这样吧,为了表示诚意,我先送上见面礼。”

    说罢一扬声,一个手下进来,楼宇话对着手下说,眼睛却看着白小满:“去将那个叫方景琢的头砍下来。”

    白小满和青阳小岑同时大喊:“慢着!”

    喊完,两人相视,一股悲伤同时在彼此的眼中蔓延开来。

    楼宇不屑道:“你们的软肋如此之多,是谁给了你们胆量,在跟我斗?”

    青阳小岑还要说什么,白小满拉了他的手一下,青阳小岑低头看她,白小满深吸一口气,十分缓慢地对楼宇说:“你说得对,我们必须要听你的,因为我们有太多在乎的人,我们拼不过你,不是胆小和懦弱,而是因为我们比你更懂得珍惜,你以为你什么在乎的人都没有,就是金刚不坏之身了?你错了,正因为如此,你才是最可怜的人。一个不懂珍惜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什么叫做幸福。”

    楼宇的脸色随着她的话一句一句说出口,而变得一分比一分阴沉,等到她说完,见青阳小岑回身轻抚她的脸,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正要开口,白小满却缓声说道:“你先出去吧,我没事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虽然眼里含泪,脸上却是笑着的。

    她从未在自己的眼前露出过这种神情,带着几分决绝和仓皇,让他看得心疼,楼宇竟一下子失声。

    青阳小岑低下头去,肩膀似有抖动,头越埋越低,白小满眼泪顺着两腮缓缓流下,但她没有出声,只是轻轻地用手抚摸着青阳小岑的头。

    “那你好好休息,凡事被冲动,等我。”许久,青阳小岑才缓缓抬起头,重新望向白小满,只是眼圈通红,声音颤抖不已,最后两个字说完,像是情绪忽然崩溃,用力地吸了一口气,才又对着白小满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白小满泪如雨下,却极力在笑,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泪雨滂沱,伸出手去将青阳小岑脸上滑落的泪水拂开。

    楼宇忍无可忍,大声道:“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

    进来几名手下,二话不说就要对青阳小岑动手,白小满正要大喊,青阳小岑却猛地站起来,下了死手将其中两名手下放倒,手臂伤口不出意外地挣裂,血水再次汩汩流出。

    白小满声音颤抖:“青阳!”

    还准备继续拼命的青阳小岑,听到她这一声,顿时停了下来,脸色依旧难看至极。

    “好好保重,别忘了,你还要来接我啊!”

    白小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青阳小岑不管不顾地回身抱住了她,厉声对着楼宇喊道:“我们夫妻二人今日就与你同归于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方景琢之死

    楼宇嘴角划过一丝冷笑,手一挥,从门外闪身进来一人,低头听候吩咐。

    “去把那个方景琢宰了。”

    白小满失声道:“楼宇,不要!”

    楼宇眉头一皱:“我等着你们做决定,只是因为我大发善心,你们以为真的可以跟我讨价还价吗?”

    方景琢很快被带进来,两名楼宇的手下押着他,丝毫动弹不得,青阳小岑一见就要往前冲,楼宇左手半抡成圈,一阵掌风劈过去,青阳小岑用尽全力去接,向后退了好几部,脚撞在白小满休息的床根下,才将将停下,胸口起伏了好几下,喉咙间满是血腥气,忍了又忍,才没有吐出血。

    白小满看得心惊,正要起身,牵动了腰间的伤,疼得嘶声不断,青阳小岑回身就按住她,沉声道:“别乱动!”

    楼宇侧头看她,脸上颇有几分纠结,但转瞬即逝,一抬手,押着方景琢的一名手下抽剑送入方景琢体内,又干脆抽出来,脸上毫无表情,速度之快,方景琢都没来得及哼出声,口角鲜血涌出,随即倒地,抽搐了几下,眼睛缓缓闭上。

    青阳小岑气急攻心,刚才好不容易忍住,气血再次翻腾,哇地一口吐了满地,白小满挣扎着刚要起身,就被青阳小岑拦住,一个没支撑住,重重倒坐在床上,白小满握住他的手,泪如雨下。

    青阳小岑喘着粗气,嘴唇哆嗦,双手颤抖着回握住白小满的手,不断鼓起勇气,却就是没法回头看一眼方景琢。

    楼宇在旁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们,不耐烦地催促:“现在可以安静地听我讲话了吧?”

    青阳小岑眼睛一片血红:“你以为,你杀了我的管家,我还会平安带你出城?让你回到你的老巢再造杀孽?”

    楼宇随意向外一指:“你不是还有秋离和那个老婆婆吗?还有滇城清苑的其他下属,死的是方景琢,你最看重的管家,所以别的人的死活就无所谓了吗?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杀,直到你想清楚。等人都杀光了,你也就没有留的必要了,但是你以为这样我就毫无办法了吗?”

    青阳小岑心里拎得清,楼宇不会真的毫无办法出城,只是那种方式的代价要大得多,所以现在他还是在等着自己点头,就算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难道能做到全然不顾惜无辜人的性命吗?

    白小满泣不成声,将自己的手从青阳小岑双手中抽出来,向里挪了一下,转过头去,肩膀抽动得厉害,压下胸中所有的悲伤和愤怒,低声说:“青阳,我们不可以这么自私。”

    青阳小岑面色灰白,嘴角被鲜血染得通红,缓缓站起来,一步一迟缓地走到方景琢的眼前,颤抖着蹲下,想要伸出手,快要触碰到方景琢的肩膀时,却像被烫了一般缩回手来,最后紧紧握起拳头,腿滑了一下,手扑在地上,力道太大,手掌的皮被擦掉了一层,血淋淋得疼。

    门框上还残留着青阳小岑的血迹,他人已经走了出去,咬着牙将方景琢扛了出去,他想把他好好安葬,琼山风景秀美,景琢长眠于此,也不算委屈,这件事他不想假手他人,亲自掘坟,亲自掩埋,这是他作为兄弟和主人,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楼宇的手下也跟着走了出去,将门从外面关上,一时间,屋子里就只剩白小满和楼宇两人。

    白小满双手死死抠住床沿,满是眷恋和担心地望着青阳小岑,楼宇大步走过去,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白小满抬起头来,泪眼婆娑,语带嘲讽,指着自己的脸:“楼宇,你要是恨我,大可一刀把我杀了,你要是嫌自己动手费事,我可以成全你啊!”

    最后一声,白小满嘶声喊出,一把抓住楼宇的衣袖,用力一扯,生生地将他整个袖子撕碎。

    她就是懦弱,一直以来都是矮着头寄居在楼宇家的屋檐下,做每一件事,说每一句话,就算是两人情意最浓时,她的撒娇和依赖,也都带着几分小心谨慎,刚开始这种感情会让她有新鲜感,时间长了,骨子里被压制的不甘通通喷涌而出,所以她跟楼宇的分开,简直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

    直到此刻,她心里明明想杀了他,却也只能愤恨地撕烂他的衣衫,稍作发泄,连伤他一下都不敢,以前不敢,是因为自己受制于他,此刻,太多人的性命掌握在楼宇手里,他稍微动一下手,就可以轻易取走,尤其是青阳小岑,白小满想过很多种办法,他们俩可以不管不顾地做一对苦命鸳鸯,以死抗之,但是内心深处,她还是不舍得青阳小岑去死。

    而且她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无情,楼宇却比她想象中更心狠手辣,她在意的人,还有那些不认识的无辜之人,看着他们去死,她真的做不到。

    楼宇的视线从上方斜穿过白小满的头顶发丝,落在她碎成渣滓的心上,冷声笑了一会儿,却又沉下脸,双眼布满阴鸷。

    “我恨你?你以为你是谁?你配吗?”

    白小满坐起来不顾腰间的疼痛,却不等伸出手,就被楼宇强行摁了回去,白小满徒手厮打他,楼宇双手攥住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就将她双手反锁举过头顶,整个身子覆了上去。

    白小满双目含恨死死瞪着他,楼宇没知觉般,眼神一改刚才的狠厉,变得有点恍惚,看着白小满的这张脸,似乎有些失神。

    “我曾经以为,我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你了,当时你离开,我虽然难过,却不伤心,还让穆勒跟着你,既可以保护你,还可以一直知道你的消息,我以为,你总会回到我身边的。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那么狠心,真的嫁给别的男人,在别的男人面前嬉戏欢闹,在别的男人身下辗转承欢。你在苍国这么久,我都从未碰过你,只因为你不愿意,可是你竟然跟了别的男人,你怎么能这么水性杨花?这么快就忘了我?我才不恨你,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我恨吗?”

    楼宇越说越激动,眼神里也不再迷茫,全部被狠绝代替。(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嗜血本性

    楼宇松开了对白小满的钳制,站起身,脸色铁青地盯着她:“你不是在乎那个青阳小岑吗?你不是爱他吗?所以我就要一点一点毁了他,毁了他所在乎的,看着他痛苦,是不是比折磨你自己还难受?”

    白小满憋回眼泪,抬头瞪着他,楼宇却满不在乎:“你现在是想杀了我吗?”

    他身子越俯越低,伸出右手,用大拇指和食指中指捏住她的下颌,白小满的下巴正好卡在他虎口处,二者完美契合,楼宇望着自己的手指出神,以前白小满惹他生气的时候,他在盛怒之下也曾这么捏过她的下巴,当时气得要死,问她:“你是不是因为我不敢动手打你?”

    他以为白小满会怕他,可心里又隐隐对她有期待,不希望她像身边的女子那样胆小懦弱,白小满虽然没回话,但眼神里依旧是倔强,楼宇倒是没有失望。

    如今在白小满的眼里,他看到的,满满都是曾经最不想看到的情绪,此刻她的眼里,盛满的都是恐惧和提防,还有数不清的恨意。

    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攀上了白小满的脖颈,在她的衣领处摩挲,楼宇一下子明白白小满戒备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怒极,带着嘲讽地寒意问:“你以为,我会愿意再碰你一下?你当真认为自己国色天香,已经成了别的男人身下的残花败柳我还会愿意脏了自己的手?你哪来的自信?啊!”

    楼宇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吼出来,手用力地劈向旁边的床板,嘎吱一声,床板应声而断,白小满身体随之向下陷去,肩膀处一痛,楼宇已经捏住她双肩,将她拎了起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肩膀虽疼,他放下的手却不重,白小满原本已经做好准备,老腰会再受一次屠戮,却比意料之中安宁,她抬眼望向楼宇。

    楼宇退后几步,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此刻的眼神里什么都看不出来。

    两人无声对视,楼宇终于要转身,白小满才缓缓开口:“楼宇,我从没自视甚高地以为,你对我还会有旧情,我知道,从前你就不爱我,只是我有些与众不同,跟以往你接触过的女子都不一样,所以才会稍稍吸引你,我也从来都拎得清自己的价值。如今你不肯放过我,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气不过,恨我的背叛,为了折磨我,报复我,还有一部分,就是为了控制青阳吧?”

    楼宇身形一滞。

    白小满继续说:“清苑虽然在宣国势力最大,但苦心经营了几十年,在苍国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尤其他们向来低调,恐怕连你也不能说已经完全掌控了清苑在苍国的情况吧?两国这些年,大战没有,小战不断,现在你屯兵琼山脚下,傻子也知道你的目的何在了吧?何况,我对你还是有所了解的,你向来野心勃勃,天下之大,怎会容下一个处处压你们苍国一头的宣国存在呢?即便灭不了它,你也要跟它斗一斗,看看到底谁强谁弱。”

    楼宇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示意:“继续。”

    白小满神思也安定下来,声音越来越稳:“这种时候,以你皇帝之尊,亲自来宣国当然是有自己密不能宣的理由,总归跟两国之间的大战是脱不开关系的,清苑这种跟皇室有着密不可分关系的地方,又与苍国的经济息息相关,你当然不可能放过他。”

    楼宇冷笑一声:“你说了这么多,重点到底是什么?”

    白小满垂下眼帘,将心里要说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仔细检查哪些部分有可能激怒楼宇,让情况更糟糕。

    楼宇却没这么好的耐性,催促道:“快说!别在我眼前耍花样,你想要拖延时间?笑话,就算你拖住我,又能于现状有什么益处呢?”

    白小满心一横:“既然这样,我就直接说好了。你催得这么急,而且给过我们俩截止时间,就是明日,我猜测,明日宣国里一定有大事发生,到时候你再想离开,就更难上加难了。你来宣国,自以为行踪隐秘,却没想到,还是被宣国皇帝知晓,他又不便大张旗鼓搜捕你,所以,在宣国边界设下重卡,严防死守你离开,这时候你要是想硬拼,也不是没可能,只是要大范围牺牲你最信赖的护卫队,可能你也不能全身而退,最重要的,会惊动宣国,原本他们就已经对你加倍防范了,如果因为你的变数让宣国进入战争状态,你来宣国这一趟,苦心预备想打宣国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喜,恐怕就没有几分效力了吧?”

    楼宇眼睛眯了起来,冷声道:“我还从来不知道,原来你也挺有脑子的。”

    白小满摇摇头,并不承认:“我没有脑子,只是谍战剧看多了而已。”

    楼宇皱眉,显然没听懂白小满口里的谍战剧是什么意思,但此时他又不想在这种事上多费口舌,便没多问。

    “我本不想对青阳小岑下手,可是谁让他不安分,多事,我派了穆勒还有别的手下一路跟着你们,竟然丝毫没有察觉,他就已经把消息传了出去,让郁庭赫知道我在宣国境内,以前我还真是小瞧了清苑,不仅仅只是有钱而已。”

    提到穆勒,白小满心中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涌现,她扭过头去,将话题扯回正轨:“有一点,你可能要失算,那就是你不了解青阳,你以为用这种强硬的手段可以逼他就范,但是往往什么效果都收不到。”

    楼宇满不在乎:“那我就杀了他,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留着与我作对。”

    白小满也学着他冷笑一声:“杀了青阳,可能会让清苑乱一阵,但却不会伤了元气,百年基业,也不会因为一个人就倾数倒塌。”

    楼宇哈哈大笑:“我连清苑的头都能杀,还在乎连根拔起清苑在苍国的所有势力吗?能留下为我所用是最好,但是如果青阳小岑一直这副不开窍的样子,我当然不在乎多几十条人命。”

    白小满冷眼望着他,才不到一年的时间,楼宇已经变得认不出来了,如果说他以前只是有几分暴虐的话,现在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血腥味,原来的他权力总还是有人制约,如今登到了最高峰,自然再没有任何阻挡,将心中所有的血腥尽数倾洒而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麻雀飞走了

    青阳小岑埋葬完方景琢,就被楼宇的手下带到隔壁一间柴房,门从外面被关上,落锁的声音听的分明,抬眼打量一番,屋子简陋不堪,只有靠近墙角的位置有一些干的木柴,尚且能坐一下。

    青阳小岑捡起一根细小的木柴,在地上写写画画。

    越是这种时候,他越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将楼宇的行踪和奇怪之处一一列下来。

    他的突然出现,又消失了许多天,最后竟然在琼山遇见他,听他的言语,应该是在滇城等了他们几天,最后穆勒传信,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琼山,为此赶过来。

    脑海中将来自清苑的消息铺陈开,康城万世侯最近府上十分安静,门可罗雀,全然不似往常宾朋满座,但万世侯府却没有任何变故发生,侯爷为何会忽然转性,闭门谢客呢?

    直到前两日,才又恢复了社交,万世侯府再次恢复往日的热闹,侯爷对外声称前几日突发旧疾,现在痊愈了,劳大家挂念。

    但清苑底下的药店,一直以来是万世侯的私人药店,尤其里面的坐堂医是侯府的专职大夫,他表示,侯爷并未生病,日常把脉除了神思焦虑以外,并没有别的大毛病。

    而且侯爷百般叮嘱,让大夫不准多嘴。

    青阳小岑闭上眼睛,有什么东西就要再眼前揭开一样,他干脆盘起腿来,运功让自己周身的血夜活泛起来,可以集中精力将这些零碎的消息串联起来。

    “乡野有异动,夜半闻行军之声。”

    青阳小岑不断小声念叨着,几遍之后,忽然睁开眼睛,

    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青阳小岑从贴身处扯出一块布条,又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将树干掏出,做了一个简易的树皮口哨,再用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白色布条缠绕几圈,走到床边,将口哨放到嘴边,轻轻吹着。

    经过布条缠绕的口哨声音十分轻灵,听起来像是山间鸟叫一般,毫不突兀,门口楼宇的手下听到,也未觉异常。

    几只麻雀闻声飞了过来,围着青阳小岑的口哨转了好几圈,然后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

    青阳小岑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脉,手掌反复摩挲着涎石,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静地一丝神采都没有。

    第二天清晨,白小满醒来,动了动已经被冻麻木地双腿,苦笑了两声:“原来还没废。”

    楼宇推门而入,脸上难得一见几丝叫做高兴的神采:“出去吃早饭,一会儿就出发了。”

    白小满露出征询地神色,楼宇便不耐烦地催她:“连青阳小岑都同意了,你还磨蹭什么?”

    白小满冷冰冰地回答:“就算我是个犯人吧,你也总该稍微考虑下犯人的身体状况,再决定是走是留吧?”

    楼宇闻言,眼神转向白小满受伤的腰间,脸上露出几分不忍,大步走上前,双手握住她的脚,白小满想要抽出来,被楼宇喝止:“别动!”

    白小满撇过头去,一股暖流从脚底流遍双腿,汇聚腰间,周身的血夜仿佛都活了过来,白小满只觉得通体舒畅。

    “昨夜我是故意给你点教训的,让你总是学不会听话,你跟着我,我能亏待你吗?”楼宇略带赌气地说。

    白小满拧着头,不肯转过来,一言不发。

    楼宇见她这个样子就生气,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行将白小满的脸掰了过来,令她面对自己。

    “说话!你不知道我最讨厌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吗?”

    白小满冷冷瞪了他一眼,楼宇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白小满吃痛,嘴巴微微张开,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楼宇戾气更盛,手上的劲越来越大,白小满觉得,自己马上就会被他捏碎头骨而死。

    楼宇却忽然松开了手,白小满疼得伸出手来,轻轻扶着下巴,不等喘口气,楼宇挺身而上,将她一把搂住,低头用力吻了上去。

    白小满拼命挣扎,卷起手刀,对着楼宇的脖子就是一劈,楼宇先她一步掌风带过,拦住了白小满的一记重击,随后单手握住她的双手,反剪身后,用另一只手箍住她的后背,令她动弹不得。

    白小满用尽全身力气反抗,却受制于楼宇的力大无穷,分毫动弹不得,挣脱地力道太大,腰间传来难以忍受的痛感。

    楼宇闷声吃痛,松开了白小满,嘴角一片血水,白小满脸上犹自带恨盯着他,楼宇越看越气,高高扬起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白小满的脸被抽得撇向一边,原本因为咬破楼宇嘴唇,她的嘴角就沾着血,此刻被楼宇用力扇了个耳光,嘴里血腥味更浓了,白小满低头,吐出一口血水,冷笑了两声。

    楼宇上前,捏住她的双肩,厉声问:“你就这么想为了青阳小岑守身如玉?我告诉你,原本我还有可能留青阳小岑一命,你越是这样闹,我杀他的心就越重,你既然愿意为了他与我为敌,就等着替他收尸吧!”

    说完,松开手,将白小满重重地丢在床上。

    白小满扶住腰,大口地喘着粗气,来自口里,下巴和腰间的疼痛,让她疼得掉下眼泪来。

    她本意并不想哭,此时的眼泪,就像是不小心碰到了鼻子,根本控制不住。

    白小满将脸扭向床里,眼泪大颗大颗地顺着脸滑落,滴在床单上,但她却尽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

    楼宇在旁边看着,心如刀绞,他恨白小满这副冥顽不灵的样子,也后悔刚才气急忘记了她腰上还有伤,但一想到她这般与自己作对,为的只是另一个男人,青阳小岑,心中的火气又止都止不住。

    脚已经向前迈出,楼宇又反复提醒自己,她受伤了,不能再去伤害她了,而且要命的是他发现,无论他因为什么原因伤害了白小满,最后最痛苦的都是自己。

    明明恨白小满,想让她付出代价,可是见她难受流泪,自己会更加狂躁。

    楼宇捏了捏拳头,转过身去,声音仍旧充满怒气:“一会儿我让那个秋离来叫你吃饭,要是你还收拾不好,那就等着给她收尸吧!”

    白小满嚯地抬头,眼里满是恨意,却一个字也不敢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出城

    吃完早饭,除了药王婆婆被留了下来,秋离,穆勒,白小满和青阳小岑全部被封住内力带着上路了,楼宇和青阳小岑走在队伍前面,秋离和白小满跟在后面。

    白小满甚至都没能跟青阳小岑用视线交流一下,等到她被带出屋子,青阳小岑已经走在前面了,而楼宇下了命令,都不许多说话,秋离体谅白小满的腰上,一直搀扶着她,好在楼宇并未命令她们着急赶路,白小满还勉强跟得上。

    到了山下,有人来接应,楼宇带着青阳小岑坐在一辆车上,白小满抬起头想要看一眼,却只来得及看见他所乘坐的马车远去的背影。

    青阳小岑上车之后,就将头靠在马车壁上,受伤的手臂被包扎完好,刚换了药,伤口处微微有发热的感觉,已经不疼了,早晨药王婆婆亲自换药的时候,惊喜地说,他的伤口恢复得很快,青阳小岑知道,这要归功于药王婆婆的药到病除,真诚地对她道了好几句谢,药王婆婆连说不用,说到后来,几滴浑浊的眼泪从紧闭的双眼中流下。

    青阳小岑伸出手轻轻拍拍药王婆婆的后背,用极轻的声音安慰她道:“前辈,不必如此,此次来琼山,多亏前辈仗义出手相助,晚辈感激不尽。”

    药王婆婆愣了一下,接着用袖子擦擦眼泪,握紧青阳小岑的手:“你要好好保重。”

    青阳小测此刻双手交握,任由楼宇时不时地打量。

    听得楼宇出声:“青阳先生,一会儿恐怕你得跑一趟滇城府尹。”

    青阳小岑眼皮跳了跳,没有出声。

    楼宇翻看着自己的手指,问他:“听闻长青药铺是清苑名下的产业,这些年,为清苑赚了不少好名声啊!掌柜的心眼实诚,待人是极好,可惜了,儿子早夭,就剩一个女儿,这些年一直想要再生个儿子,也没能如愿,不过我倒是听说,他妻子已经怀孕了,快四个月的身孕了吧?”

    青阳小岑喉结动了一下,楼宇看见,呵呵笑了一下,继续说:“长青药铺最年长的伙计,姓杜……”

    “好,我去。”

    青阳小岑说完就闭上眼睛,双手扣得紧紧的。

    楼宇无声地笑了,把玩了一下腰间的长剑,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冷眼看着青阳小岑,楼宇握住剑柄的手松了紧,紧了又松,最后还是悄无声息地放下,脸扭向了窗外。

    白小满静静看着滇城的车水马龙,才几日功夫,她怎么觉得自己离开这种尘世繁华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如今再看,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们一行人并没有跟楼宇同一个形成,他们去滇城府尹衙门时,白小满被带到了滇城西门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看守的人不让下车,白小满就只能和秋离坐在车上等。

    两人都被封了内力,就算借口逃了出去,也根本跑不远,更别提救青阳小岑了,两人都很拎得清眼前的情况,所以安安静静地配合。

    临下车前,青阳小岑冷静地说:“特殊时期,加上滇城有铁令,为的就是拦住你,恐怕我也很难顺利出城,但我会尽力,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毕竟我只是一个生意人。”

    楼宇根本不听他这些话:“只要你尽力,就一定能出得去,别人说自己是普通的生意人就算了,你也能这么说吗?恐怕你见宣国皇帝的面比很多官员都要多吧?”

    青阳小岑没搭腔。

    楼宇眼睛向下瞄,看似轻飘飘地说:“再说,你不是有一面令牌吗?能干什么,也不用我来提醒你了吧?”

    青阳小岑克制地点点头,下车大步走向府邸门口。

    楼宇随意摆弄着剑鞘和剑柄,眼神时不时瞥向门口,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不出此刻心里再想什么。

    很快,青阳小岑就从里面出来了,走到车旁边,楼宇打开车门,坐在车里,青阳小岑站得笔直,两人视线持平,楼宇面无表情地做出邀请他上车的姿势,说:“请吧。”

    青阳小岑临上车之前,向隔壁街口白小满她们乘坐的马车看了一眼,稍一迟疑,楼宇就催促道:“快点!”

    青阳小岑上了车,将手里的一纸诏令递过去:“你要求的我已经都办到了,我也愿意同你一起出城,但是小满和秋离,应该留在滇城。”

    楼宇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应该?小满我是一定要带走,至于那个秋离嘛,原本留着她也是为了制约你和小满,既然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放了也无所谓。”

    青阳小岑心中并无半分喜色,楼宇又肆无忌惮地说:“只要你记得,滇城里还有很多我的手下就行了。”

    青阳小岑完全明白他的威胁,奈何现在手脚受制于人,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到了离城门不远的位置,楼宇命令车辆停下,打发两人送秋离回琼山,白小满和青阳小岑全部都坐到他的马车上,这才继续出发。

    白小满终于见到青阳小岑,面色很是激动,她很想上前拉住他的手说点什么,再问问他的伤势如何,但被青阳小岑的眼神制止了。

    白小满明白他的顾虑,只能咬咬牙忍了下来,极力掩饰自己想要流泪的冲动,安静地坐在车厢角落里,不发一言。

    楼宇坐在两人中间,脸上带着探究地神情左右看看,接着冷笑了一声,也没说话,青阳小岑收回视线的时候,留意到楼宇眼里越来越盛的黑沉,心下一凛,悄悄收紧了跟伤臂被包了起来的手,涎石硌得手骨生疼。

    他又何尝不是心绪难平,刚才一见之下,才一夜的功夫,白小满脸色更加惨白,尤其活动起来,腰间十分不便,早晨时候隐约听到房间里传出人争吵的声音,青阳小岑心如刀割,他恨不能冲进去,将楼宇碎尸万段,可是此刻见了,近在眼前,却难能说上一句话。

    他怕阴晴难定的楼宇会因为他们两人的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的交流,而受到刺激,再做出什么难以掌控的事,所以他也在极力隐忍。

    车子晃晃悠悠,终于到了城门口处,外面的兵丁大声喝道:“站住!车上何人?”

    白小满心中一紧,楼宇却似没听见一般,察觉到白小满的注视,转过头去,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让我跟他说几句话吧

    白小满视线惊疑不定地在车门口和楼宇身上来回逡巡,见他一脸老神在在,全然事不关己的模样,察觉到白小满的注视,楼宇无声地用口型问:“怎么,担心我啊?”

    白小满拧开头,瞅见青阳小岑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推开车门,下了车,对着盘问他们的兵丁说:“我有滇城府尹的通行令。”

    兵丁检查了一下信,不能做决定,说了一句:“稍等一下,容我回禀将军。”

    青阳小岑点点头,望着兵丁离开的方向,无言地转过身,穆勒站在身后不远处,青阳小岑静静望着他,面色安静,穆勒也没有任何表情闪过,两人对视半刻,刚才的兵丁已经小跑过来,态度也变得极为恭敬。

    “我家将军请先生楼上一叙。”

    青阳小岑知道行兵打仗的人向来比较傲气,跟地方上那些只盼着升官的文官不一样,即便他们见到了皇上亲自赏赐的令牌,也不会多么上杆子地冲过来,尤其越是这种边陲城镇,天高皇帝远,滇城府尹的话有时候远远比不上驻守将军的话管用。

    青阳小岑转身上车,对楼宇说:“我得去一趟城门楼,将军要见我。”

    楼宇点点头,青阳小岑身形极轻快地下车,脚还没迈出一步,就听楼宇喊住他:“自己去?让一个人跟着你吧。”

    青阳小岑面上露出戒备的神色,没出声,楼宇见他这个样子,看了一眼穆勒,见他神色不自然,忽然就说:“让穆勒陪你一起去吧,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青阳小岑转身就走,穆勒愣了一下,楼宇一瞪他,赶忙跟了上去。

    跟着兵丁上了台阶,青阳小岑回头望了一眼,确定楼宇他们看不到,立即用密音对穆勒说:“你想好了吗?”

    白小满有点担心地绞着手,时不时看向车窗外,实际上,楼宇不准许她开窗更不许开门,她什么也看不到,但是紧张地情绪让她必须做点什么,才能舒缓一下心情。

    楼宇开始是用好笑地神情盯着她,看到后来,就笑不出来了,他突然出声:“青阳小岑本事不是很大吗?用得着这么担心?”

    白小满原本想回击,转念想到一会儿还要有求于他,便没出声,收回视线,专注盯着眼前。

    楼宇见她不吭气,自觉没意思,也不再步步紧逼了。

    “一会儿出城了,我能单独跟青阳说几句话吗?”白小满抬起头,满是期待地望着楼宇。

    楼宇一阵心烦,口气也很不好:“你只有在涉及到青阳小岑的时候才会对我如此低眉顺眼是不是?”

    白小满头没抬,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

    楼宇越看越来气:“问你话呢,你平时不是很牙尖嘴利吗?”

    白小满任由他责骂,楼宇又低声骂了几句,白小满始终不回嘴,也渐渐觉得没意思,见她一脸淡漠,骂了当时解气,但一见她这副样子,心里又抑制不住地难受。

    两人半天没出声,白小满偷偷抬眼瞧了他一下,被楼宇逮个正着,笑骂道:“你就在这等着我呢,是不是?”

    以往每次白小满跟他有争执,也是不肯服软,楼宇是什么脾气的人,更不可能放下身段来主动和好,大多数都是楼宇摔门而去,不管多少天,白小满都绝对不会主动见他,等到楼宇憋不住了,来找她,两人就继续僵持,谁也不肯说话,有时候沉默得久了,白小满会偷看他,每次都会被他抓个现行,往往这时候两人就各自笑了,也不用什么仪式,就和好了。

    如今再听楼宇这句话,白小满却觉得恍如隔世,一些曾经熟悉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秒,她就回到冷冰冰的现实中,知道她与楼宇之间,已经不可能用简单一个相视一笑,恩仇全部泯灭。

    楼宇显然也是想起了往事,难得轻松地笑过之后,有些动情地问:“你知道,为什么每次你偷看我,都会被我人赃并获吗?”

    白小满终于笑了一下:“你对成语的运用还是这么任性随意啊!”

    楼宇嘴角笑意更甚,神情越发柔和,没有对白小满的打趣做出回应,而是接着自己刚才的话题,自顾地说:“因为我一直在关注着你,所以你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第一时间发现。”

    这些话,如今听在白小满的耳朵里,除了唏嘘,也就只剩讽刺了,她很想让楼宇闭嘴,即便他心里真的有自己,但更多的时候,他的喜欢只是必须有个性,但却不能违拗他的人,甚至于是他理想中存在的人。

    这个人不能像平日里接触的那些人一样,对他俯首帖耳,但当他真的遭遇抵抗甚至忤逆时,骨子里的阶级观念又让他无法真的容下对方,所以,要想当他的完美爱人,必须学会演戏。

    白小满觉得,如果真的要在楼宇的深宫内院活下去,她就要像甄嬛那样,不能再拿楼宇当做爱人,只能将他当做皇帝,需要费心去讨好,也要不断琢磨他的喜好和心情,可以做到,但是那种日子,太糟心,而白小满,原本就胸无大志,并不想靠着男女关系走到多么高的位置。

    何况,楼宇这种人,权力至上,为了他的江山大业,什么都可以牺牲,在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他可以宠你爱你什么都依着你,一旦面对重大利益问题,用一个女人可以解决的时候,他绝不会浪费时间和国力,毫不犹豫将你丢掉。

    这份凉薄,一想到,就足以让白小满脊背发凉。

    楼宇见她一直不出声,双眉间的皱纹却越来越深,出声道:“说话。”

    白小满声音比刚才压得更低:“一会儿出了城,让我跟青阳单独说几句话吧,求你了。”

    楼宇大怒,正要开口,白小满抬起头,满脸乞求:“你不是一定要带我走吗?我愿意甘心乐意跟你走,以后都不再闹了,但是只求你让我跟青阳说几句话,不然,我没法安心。”

    楼宇卡在喉咙间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他很想说:“你算什么,我要你走,你就只有服从的份儿,哪里轮得到你来跟我讲条件?”

    但最终,他将头扭向一边,说了一句:“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道别

    听到楼宇终于答应了,白小满就开始走神,她的视觉好像瞬间变大变广,路边人的说话声,谈笑声,都放大无数倍地冲入眼帘,她看到一个年轻的妇人,正在围着围裙忙里忙外,四五岁的孩子十分淘气,一直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妇人应该是正准备做饭,手里拿着几颗菜,有点生气地推开了孩子,孩子立刻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妇人开始不理睬,走了几步又不忍心,回来蹲下抱起孩子,轻声哄着,孩子终于止住哭声,笑了,妇人放下孩子,他撒着欢跑开了。

    白小满也随着孩子脸上的灿烂露出一丝笑容,再一转头,城门对面的一家面馆的老婆婆手脚麻利地在给下面的老头子打着下手,一个转身不小心碰掉了碗,摔在地上的碎裂声像是经过扩音器放大般地刺激着白小满的耳膜。

    她甚至惊觉,以为自己变成了吸血鬼,像电影中演得那样,可以有千里眼顺风耳的特异功能。

    老伯伯显然很生气,那是已经做好的一碗面条,被老婆婆这么打翻了,又需要重新再做。

    对于白小满来说,一碗面条真的不算什么,可是老伯伯却不怎么觉得,他开始用很大的嗓门骂人,老婆婆开始没吱声,仿佛做错事后的羞愧,任由老伯伯骂着。

    但过了一会儿,老伯伯手上的活没停下,嘴里骂人的话也没停下,老婆婆看起来就特别不耐烦了,她用力敲了敲桌子,让老伯伯闭嘴,老伯伯被她吼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旁边桌子那等着吃面的客人,觉得自己男子汉的尊严受到了冲击,于是用更大的声音回击,老婆婆也不甘示弱,两人就你来我往地吵了起来。

    让白小满佩服的是,两位老人明明在吵架,手里的活还都没停下来,偏生配合默契也不减分,一碗碗的面随着他们吵来吵去,不受影响地出锅,由老婆婆端着挨个送给等待的客人,回来继续吵。

    白小满看着会心大笑,这是多少年的磨合和默契才能造就出来的本领呢?

    这样四处乱看着,以前她从未留意过的很多事都这么闯入脑海,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留恋这份烟火气息。

    每家每户都在忙碌着自己的生活,看起来琐碎又无聊,可是,这些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生命最原始的本质。

    幼年时候,每每看到电视或者小说中天崩地裂的情节,她都分外羡慕,特别有代入感地让自己也想象成主角,去天涯海角,经沧海桑田。

    如今,她却希望,生活如果可以一直停留在简单的平淡之中,那该有多好。

    就像锦城的那些短暂又明媚的日子,她赖床,青阳小岑拉着她练功,两人一起吃饭,下棋,各自去店里忙碌,夕阳西下的时候,再从不同的地方赶回家里,围坐在一起,吃一顿热气腾腾的饭。

    白小满不敢想下去了,她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将眼泪咽回肚子里,一回头,楼宇果然面色阴沉地盯着自己。

    也是,从这次见面,楼宇有哪天不是这种僵尸般地脸色对着她呢?

    车子开始前进了,楼宇让她放下帘子,帘子落下的间隙,她瞥见了青阳小岑的背影。

    顺利出城,马车嗒嗒嗒嗒往前进,直到过了苍国好宣国交界的宽河,白小满终于有点坐不住了,她不时向外看,青阳小岑拿到了出城令之后,楼宇没让他上车,直接让他和穆勒骑着马,走在最前面。

    楼宇脸上隐隐浮现怒意,但每逢与白小满渴求的眼光在空中相遇,他又狠不下心再对她发脾气,尤其白小满因为太过着急,转身太快,疼得轻声哼了一声,楼宇想起短短几天之内,他对白小满发了不知道多少次脾气,心下又有点后悔,便克制着不发作。

    等到苍国的边城门已经远远可见,楼宇才伸出手敲了几下车壁。

    马车立刻停下,楼宇指着门,不悦地说:“去吧。”

    白小满抑制不住地狂喜,正要起身,楼宇先她而动,白小满心下一沉,以为他要改变主意,却发现楼宇只是帮她将门打开,就坐了回去,并没有打算做什么。

    白小满感激地冲着他一笑,楼宇见她难得冲着自己笑,心下却半分喜色也没有,生硬地撇开头,催促道:“快去快回,别磨蹭,还有,别想着耍花样。”

    白小满定了一下,才点点头说:“我知道。”

    马车门关上,楼宇的心却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白小满快步走到青阳小岑马旁,仰起头,一脸热切地望着他,青阳小岑显然也未想到会看到她,立刻跳下马来,捉住她的手,攥在怀里。

    白小满险些掉下眼泪来,收敛了下情绪,观看四周,对他说:“咱们借一步说话。”

    青阳下岑看向楼宇所在的马车,轻声问:“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吗?”

    白小满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多问,拉着他向隔壁的树林走。

    走进里面,白小满刚刚站定,不等回身,身形一歪,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青阳小岑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将她紧紧箍进怀里,将头深深埋进她的颈间,贪婪地嗅着熟悉的气味,眼眶温热。

    白小满闭上眼睛,伸出双手,拥住青阳小岑的后背,眼泪无声低落。

    很快她擦干眼泪,在青阳小岑开口之前,先说:“青阳,我有事要对你说。我反复想了,我们一起逃走是不可能的,硬拼我们人数根本不占优势,而且我们此刻都被封住了内力,实力相差就更悬殊了。就算我们制住了楼宇,想要以他为人质,也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因为伤到他,就会反噬到我身上,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威胁性。”

    白小满继续说,刚一开口,就被青阳小岑伸出手覆住了嘴唇:“小满,我会救你出去的,你忘记了吗?我说过,别怕,我一直都在呢。”

    白小满压住情绪,继续说:“青阳,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一个自私的人,可是今天我看见了很多平平静静生活的百姓,我知道,楼宇掌握了很多关于清苑的事,清苑经营百年,家大业大,明面上的分支机构就多得数不过来,你们在明,而楼宇在暗,我了解他,他能做得出来,滥杀无辜,只要他不高兴了,杀几个,几十个平民百姓算什么?”

    “就像我们现在恨楼宇一样,恨他毁了我们平静的日子,如果我们任性不顾一切,会有很多无辜的人也因我们而失去安稳的生活,孩子没了父母,老人没了伴,家里没了顶梁柱,日子该怎么过啊?看吧,世事就是这么的不公平,他可以一句话毁了这么多家庭,我们想要安稳地活下去,却这么难。”

    白小满越说越难过,她停住了话题,再次抬起头来,眼神里全是坚毅:“青阳,我们硬拼拼不过楼宇,不如退一步,我们从长计议。”

    青阳小岑轻轻拂开白小满耳边的碎发,露出温柔的笑意,望着白小满,眼神深不见底。

    白小满也静静看着他,忽然想到什么,扯下他的手,一脸冷峻:“青阳,你这种表情,是在跟我道别,对不对?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不管你计划做什么,都马上停止,因为我已经决定了,我跟楼宇回苍国。一会儿我会制造机会,到时候你就赶紧走。不必担心,他,很喜欢我,会待我很好的,只要我用心,不会吃亏的,而且,我能逃出来一次就可以再逃出来,只有你平安回到宣国,我们才能图以后,要是你不在了,我还有个狗屁以后啊?”

    青阳小岑深深注视着白小满,眼里的情意绵绵流出,浓得化不开。

    白小满陷进了这种眼神之中,心情起伏难定。

    楼宇的手下已经走进,说楼宇命令他们立刻回去。

    他们没时间了,白小满慌张地看向青阳小岑,反复确认:“听见我说什么了吗?不要轻举妄动,知道吗?”

    青阳小岑再次将她拥入怀里,不顾还没有完全康复的伤臂,双臂收紧,白小满觉得胸腔内的空气都已经被挤了出去,但她只能用更热烈的拥抱来回应他。

    因为此番一别,也许再无相见的时候。

    白小满睁大眼睛,用力忍住眼泪,不想在最后的时候,给青阳小岑留下不快乐的印象。

    两人终于松开彼此,青阳小岑柔柔笑着,说了一句:“傻丫头。”

    白小满猝然转身,让眼泪在青阳小岑看不见的地方肆意流淌,越走越快,最后几乎用跑的奔出了树林。

    迎面看见穆勒,白小满视线只短暂地在他身上停留了半秒钟,就来到马车前,不等开门,楼宇已经打开门跳了下来,见白小满还在擦着眼泪,气不打一处来。

    白小满开口求他:“你别发火,我难受哭一下还不行吗?”

    楼宇所有的火气霎时都憋了回去,口气还是很不好:“赶紧上车。”(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血咒已解

    若在平时,楼宇早就勃然大怒了,白小满竟然为了别的男人哭个不停,但此刻看见,心里却松了一下,因为白小满的哭,恰恰是因为她已经在心里做出了决定,在青阳小岑和自己之间,白小满明显选择了自己,她的哭,不过是因为难舍。

    虽然心里还是很不痛快,觉得心爱之物假以他人之手,沾染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气息,但是最后能回到身边,还是值得庆贺的。

    按下心中的不悦,楼宇没多说什么。

    车子继续前进,一阵马蹄的急促声传来,紧接着车子停下,楼宇皱眉,车门打开,是穆勒,他一脸严峻:“皇上。”

    楼宇见他不再多说,心知有要事禀告,等待穆勒向后退去,楼宇跳下了马车,回头对白小满吩咐:“老实待在车上。”

    穆勒却上前,小声道:“皇上,此事与她有关。”

    楼宇拉长眼线瞅了一眼穆勒,似乎在衡量他话里的真假。

    穆勒任由他打量,用眼神飞快地向着苍国边城斜对面的小土丘瞄了一眼,继续说:“南疆皇子南晋儒在那里等着。”

    楼宇面色一沉:“他来干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消息?”

    穆勒摇摇头,他从来不多话,此刻也没有贸然分析,楼宇自己就动起了脑筋,莫非南晋儒听到了风声,特地在这个三不管的地界等着自己?准备截胡?素日就知道他不是善茬,没想到,也会这种落井下石的伎俩。

    白小满一听南晋儒这三个字,神色就紧张起来,十分担忧地望向楼宇,眼里的抗拒很明显。

    楼宇继续往前走,穆勒瞅了一眼白小满,就跟上前去,走了没几步,楼宇停下来,转身对白小满说:“你过来。”

    白小满一听这话,心反而不再提着,露出一丝早料到如此的神情,这个表情刺痛了楼宇,他低声道:“南晋儒向来对你不怀好意,留你一人在此,谁知他接下来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白小满并不相信他的话,但是也不愿在这种时候与他发生争执,低头跟了上去,穆勒停下来,像从前那样,准备走在最后,白小满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脚下被一块石头绊跌一下,身形稍微晃了晃,穆勒眼疾手快扶住她,攥住她的手腕,白小满一愣,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穆勒随即松开她的手,走到她的身后,楼宇回头看她,白小满立马跟上。

    走到土丘后,白小满意外地发现原来后面还有个类似于小山洞的地方,应该是附近打猎人暂时歇脚的地方,里面还算干净,没有什么异味。

    楼宇大步走了进去,打眼一看,并未看到南晋儒的身影,回头看着穆勒,见他双眼直直盯着自己,电光火石间抽出佩剑,穆勒却早他一步,将剑架在他的脖颈上。

    楼宇先是一惊,随即怒道:“穆勒你想造反?”

    见穆勒神色冷静,并无半分慌张之色,楼宇跟着也恢复了理智,嘲讽地问:“你拿着这把剑,以为就能威胁到我?你难道不知道,我跟小满之间有血咒,我受伤,或者我死,都是她代替我受着吗?你既然对我拔剑,不就是为了她吗?怎么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穆勒,动手。”青阳小岑突然出现,抓住白小满的手,一阵疼痛,低头一看,右手手腕上一道锋利的剑伤,殷红的血汩汩流了出来,白小满满心惊惧,但却没开口,只是抬头看向青阳小岑。

    几乎在青阳小岑划伤白小满的同一瞬间,穆勒左手点了楼宇的大穴,右手持剑划破他的左手手腕,血瞬间滴在地上。

    青阳小岑快速将两人流血的手腕拉到一处,两人的血交融在一起,吧嗒吧嗒向下滴,青阳小岑迅速从怀兜里掏出涎石,接住两人混合过后的血,直到血将整块涎石都染透,青阳小岑对穆勒说:“帮她止血。”

    穆勒立马帮白小满和楼宇分别止血,青阳小岑双手攥住涎石,催动体内真气,全数倾注于指尖,注入涎石之中,白小满只听得一阵阵关节咔咔作响的声音,就见涎石渐渐变红,最后竟然燃烧起来,而且发出的是蓝色的火光。

    白小满看愣住了,涎石很快就烧完了,突然一阵剧痛从五脏六腑传来,白小满疼得惨叫一声,跌坐在地。

    楼宇也露出疼痛难抑的神情,碍于被点着穴,不能动弹,身体抖如筛糠。

    青阳小岑脸色渐渐变成灰白,直到沾满两人鲜血的涎石燃成灰烬,他用力再次使出全力,一股真气从体内涌出,带出一阵旋风,将涎石灰烬高高吹起,分别落在白小满和楼宇的头顶之上,瞬间没入体内,毫无踪迹。

    青阳小岑十分疲惫地跌坐在地,气喘吁吁地看向白小满。

    只见她和楼宇同时‘哇’地一声,口吐鲜血,喷在眼前的地面上,青阳小岑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本身体承受剧痛,白小满只觉体内刀割般难忍,此时身体却渐渐轻省,刚才的疼痛感竟然全部都消失了,她剧烈地喘着粗气,看向青阳小岑,见他脸色呈灰白,稍微一缓,身体恢复了力气,就跑过去扶起他。

    青阳小岑声音微弱地说:“血咒已解,咱们赶紧回滇城。”

    白小满眼里闪过惊讶,但青阳小岑这么说,她立刻毫不犹疑,扶着他就向外跑。

    刚出土丘,青阳小岑就踉跄了一下,白小满担忧地问:“青阳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青阳小岑站起来,将手搭在白小满的肩膀上,解释道:“刚才太耗内力了,你以为解个血咒那么容易啊?”

    白小满点点头,将他的手放下,说:“我去牵过一匹马来,不然,你损耗真气,咱们到不了滇城的。”

    青阳小岑点点头,嘱咐道:“如果有人反抗,就说楼宇在咱们手里。”

    白小满再次露出疑惑的神情,时间紧迫,她没有多问,转身就跑。

    刚才穆勒扶她的那一下,已经帮她解开封住的内力,此刻事态棘手,白小满毫不犹豫,用轻功跃了过去,几下就到了楼宇手下所在的地方,白小满牵了马就要走,楼宇的手下果然出手阻拦。

    白小满出手就是狠招,立刻放倒一人,其他人还要拼命,白小满说道:“楼宇在我手上,穆勒叛变了,你们敢拦着我,你们的主子就是死路一条!”(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背叛楼宇

    白小满这么一喊,楼宇的手下都暂时停下了动作,毕竟自家主子刚才是跟着她一起出去的,万一有一点变故,可就不是小事,但没见着楼宇本人,也就心存一点侥幸,知道她身份特殊,绝不可以轻易放走。

    白小满猜测到他们的心思,所以喊完之后,趁着他们愣神没反应过来的空档,骑上马就往土丘那里跑,楼宇手下立马全部追了上来。

    到了土丘那里,穆勒依旧用剑架着楼宇,青阳小岑脸色已经成青灰色,几乎快看不到气息。

    白小满心中焦急,跳下马就扶起青阳小岑,让他上马,青阳小岑停了一下,向她身后望去,用力晃了下头,似乎想要清醒一些,自责道:“怪我,我没有嘱咐你,你就牵来一匹马,穆勒怎么走?”

    白小满被他一句话问住了,接着就要往回跑:“我再去弄一匹马。”

    穆勒及时制止她:“你们赶紧走,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不会跟你们走,青阳小岑,你不要固执了,小满,赶紧带他走,他伤势严重,再耽误回琼山的时间,恐怕性命不保。”

    白小满双耳一炸,这是穆勒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而且是这种亲昵的小名,以前他从来不称呼自己,最多用几个简单的语气词代替,如今听到,白小满心里五味杂陈,她对穆勒的情感,既伤心失望又震惊感动,但此时青阳小岑危在旦夕,她已经没有时间再磨磨蹭蹭了,因为不懂手医术的她,也能看出来,青阳小岑绝对不是耗费过多真气和体力这么简单。

    白小满二话不说扶起青阳小岑就上了马,临走她回头看向穆勒,还不等问出口,楼宇就威胁道:“穆勒,你今日敢背叛我,你可知我从未怀疑过你,你若放走他们,知道自己的下场吗?”

    穆勒不出声,也不看他,只一个劲地催促白小满:“快走啊!”

    楼宇冷声道:“我还不相信,你真敢伤朕!”

    说完对着手下大喝一声:“给我拦住他们,放走一个,朕将你们碎尸万段!”

    楼宇手下一听,顿时将白小满和青阳小岑团团围住,堵住所有退路,马不停地嘶鸣,却一步也迈不出去。

    穆勒双眉紧皱,手一紧,楼宇脖颈一凉,接着细密的疼痛触感传来,楼宇能感觉到,血滴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他无法低头,但他的手下却看得分明,通通停止了动作,穆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仍旧那么冷清:“小满,赶紧走!”

    白小满翻身上马,一拉缰绳,青阳小岑就伏在马鞍上,似乎已经不省人事,白小满将他搀扶起来,他也没有知觉地倒在她的肩膀上。

    白小满再顾不得其他,拉住缰绳就策马朝着滇城的方向奔了去。

    楼宇双眼欲裂,大声喊道:“给我追!还愣着干什么?给我追啊!”

    其中有几名手下,被他骂得心惊,刚要转身去追白小满,腿才挪动了一下,穆勒就将剑往楼宇的脖颈间又送了几分,这下,所有人都站住了,分毫不敢动,无论楼宇之后有什么闪失,他们都冒不起这个险。

    楼宇胸口起伏不定,还待要开口,穆勒快手一伸,点住他的哑穴,令楼宇再不能言。

    穆勒心里对这个主子还是了解几分的,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考虑后果的人,行事不择手段,再不点他的哑穴,楼宇很有可能下命令,让手下不顾他的生死一定要将白小满追回来,或者会告诉手下,穆勒根本不敢杀他,让他们放心大胆去追人。

    他猜得也很对,穆勒确实不敢杀他,确切地说,是穆勒从来就没想过要杀他,尽管他联合了青阳小岑,背叛了穆勒,目的也很简单,只是为了救白小满。

    而楼宇是他的主子,对明海有恩,所以,他这一生都不可能背叛楼宇,可是白小满也是他的主人,他已经几次三番背叛于她,最后的最后,他只想为她做一点事。

    穆勒比谁都看得分明,若白小满被楼宇带回去,以后的一辈子,也许会很短暂,且绝不会幸福,他不愿看到白小满的一生刚刚开始美好,就以这么惨淡的方式收尾,所以,拼尽全力,他也要救她。

    白小满策马狂奔,风呼啸从耳边穿过,寒意浸透整个身体,脸和裸露在外的手,手腕,被风吹过,刀割一样疼,但她此刻全然顾不得了,因为青阳小岑的身体越来越软,原本他还有一点意识,能稍微控制一下,支撑着坐住,但此刻,他几乎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

    白小满不停地跟他说着话,都不见青阳小岑回应。

    白小满搜肠刮肚地找着话题,迎风被呛到,咳嗽了几声,青阳小岑虚弱地说;“别……别迎风,说话,当心……灌……凉气,仔细……咳嗽……”

    白小满眼泪唰唰地往下掉,她知道,是青阳小岑放心不下自己,于是她干脆说起清苑以后的事,问他楼宇会不会对清苑在苍国的分支动手,好让青阳小岑心烦,不让他昏迷过去。

    青阳小岑声如蚊蝇:“我已经用……清苑的密语……通知了……所有人……,以后全部……死寂……,楼宇找……不到证据的……放心……”

    白小满慌乱地继续寻找话题,不时地瞅他两眼,青阳小岑眼睛微微睁着,全无神采,最后几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临近滇城城门处,青阳小岑却好像攒足所有力气,强撑着说:“怀里……令牌……信……给将军……”

    说完就再无半分意识,无论白小满怎么喊怎么叫,他都没再睁开眼睛,白小满只得加重手里的鞭子力度,催逼着马跑得更快,终于到了滇城城门之下,城门依旧紧闭,楼上有人大声问话。

    白小满赶紧听从青阳小岑的话,从他怀兜里掏出令牌,高声道:“这是皇上御赐令牌,马上开门!”

    守门人还在犹豫,白小满焦急催促道:“刚才我们才见过将军,信不过就去请将军过来,赶紧开门!人命关天!耽误不得!”

    守门人不敢怠慢,直接请来了将军,他一见青阳小岑,立刻让人放行。

    滇城大门在身后合上,白小满却来不及感慨,见到将军,顾不得行礼,就将青阳小岑怀兜里的信交给了将军,然后告辞,扬鞭赶往琼山。(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觊觎

    “康城万世侯恐起兵变,苍国不日将出兵,切记小心。”

    青阳小岑在信中只写了这一句话,他没敢说出楼宇的真实身份,如果被郁庭赫知道,是他亲自放走了楼宇,肯定会迁怒于清苑上下,为保家人平安,青阳小岑不能泄露关于楼宇与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即便说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尚且有几分理解的可能,可是对于一国之君,他考虑的远不是普通人所在意的。

    守城将军展信,读完心中大惊,刚才出城时,青阳小岑与他短暂交谈一阵,见他出示的滇城府衙书信,他知对方身份,说话十分客气,猜测他在此刻出城的目的,并且直接问出了口,而且实话实说,并不是他不想给面子,皇上下了密令,说苍国重要人物逗留在宣国境内,务必要拦截住。

    青阳小岑不得已拿出皇上的令牌,只说自己有特殊使命,并且叮嘱将军,时刻做好打仗的准备。

    如今再见这封信,青阳小岑才出城不长时间,又重伤归来,心中疑窦大起,考虑到他的特殊身份,猜测信息应该无误,说不定是皇上派他执行什么秘密探查任务,一招手,命令传令官火速出发。

    马匹驮着白小满和青阳小岑一路狂奔,白小满以前最烦这种大白天在城内大路上骑马狂奔的人,如今自己也不得不快马加鞭,与手里点点滴滴流逝的时间赛跑。

    见白小满他们顺利进城,穆勒才松了一口气,他收起剑,解开了楼宇的Xue道,手下一拥而上,想要检查楼宇是否受伤,却被楼宇一把推开,裹挟着雷霆之怒,当即抬起脚对着穆勒的心口窝狠狠踹去。

    穆勒不躲不闪,早料到一般,站得笔直,生生地挨下这一脚,身体瞬间向后跌坐,勉强用手撑地,踉跄着重新站了起来,头还没等抬起来,楼宇大跨步上前,抬起脚又是一脚,比刚才那一脚力道还要大,穆勒没来得及做准备,意外之下身体失去自控能力,随即飞了出去。

    楼宇快步追出去几步,穆勒刚支撑着坐起来,楼宇发狠地又是一脚,他的手下远远看着,没人敢上来拦着,也没人敢劝阻,他们与穆勒都是老相识,只是以前除了同职没有过多交情,后来穆勒被派到白小满身边,就更少联系了。

    只是如今看着他被楼宇这般对待,虽然心里隐隐有不忍,也知道一切是必然的,楼宇性格霸道刚愎,最不能接受别人的背叛和不同意见,出手狠辣,穆勒选择背叛他,是最不明智的举动。

    穆勒已经吐了好几口鲜血,嘴角下巴处殷红一片,血不停从他口中涌出,胸腔内一片火辣辣的灼痛,穆勒强行运气,心肝肺几处全都是抗拒的疼痛,他知道,自己肯定受了很重的内伤,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四肢上,勉强爬起来,不等摇摇晃晃地支起身子,楼宇狠辣的一记耳光已经抽了过去,穆勒脑袋轰鸣,身形晃动不稳,复又跌倒在地。

    楼宇尚自不解气,胸膛起伏不定,喘着粗气,眼神恨不能将穆勒千刀万剐,连着踹的那三脚,他是使出浑身力气,丝毫不打折扣,穆勒躲都不躲,也没运气抵抗,重伤无疑,此刻趴在地上,半天没动弹,气息越来越弱。

    楼宇脑子里滔天的怒意还是无法消除,他转过身望着已经紧紧关闭的滇城大门,和来回奔跑的兵丁,知道宣国肯定得到了消息,所以现在整装备战,他若再耽误,不敢进回城,恐怕也会有危险,两国交战在即,他作为最高权力者,逗留在敌国附近,实在危险。

    而且与万世侯约定的时间也快要到了,他不得不马上会大本营坐镇指挥,腿抬起来,一股不甘心的恨意喷薄涌出,明明近在眼前,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在刚刚,白小满还在他的手边,可是此刻他们之间隔着城门,却难以再跨越。

    楼宇转头瞪着穆勒,问:“你不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吗?”

    穆勒没有回声。

    楼宇恨得杀红了眼,蹲下一把薅起穆勒,强行命他面对自己。

    穆勒满脸都是血,眼睛勉强眯缝着睁开,刚一张嘴,血陆续从口中涌出,楼宇却跟没看见似的,双目更加赤红,手上更加加重力道,几乎将穆勒的肩头捏碎。

    剧烈的疼痛让穆勒清醒了几分,他时断时续,气若游丝:“小满……回去了……就好……”

    楼宇唰地松开手,将穆勒重重丢在地上,穆勒经这么一折腾,口里再次涌出血来,但明显不如刚才那么猛烈了,好似身体内的血已经快要流尽了一般。

    楼宇站直俯身盯着穆勒,一股狠厉的火气从体内升腾起来,他又蹲下,嘴角挂着残酷的笑意,眼神寒冰如铁:“小满?这个名字也是你叫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叫这个名字?”

    穆勒脸上也露出惨淡的笑意,神态却极安详,眼神越来越暗,楼宇抽出佩剑,对着穆勒当胸就是一剑,穆勒张开口,痛苦地扼住剑插进身体的部位,已经没有多少血涌出,穆勒喉咙紧了又紧,发出呼噜呼噜浑浊的声音,挣扎了几下,面上一松,无力地垂下头颅。

    楼宇眼睛眯了起来,脸上满是骇人的戾气,再次望向滇城的方向,心中千军万马奔过,喊了无数次的名字,最终,转身上马,奔回苍国。

    手下立刻全部跟上,楼宇一边扬鞭一边丢了一句话:“不准收尸!穆野要是知道一个字,你们的下场比穆勒还要惨!”

    这一句话让手下每个人心里都颤抖了几分,他们作为皇上的贴身侍卫,一旦失去,尸体和灵位都会给收回来,专门有人供奉,如今楼宇说了这句话,是想让穆勒曝尸荒野,灵魂永不得安宁。

    穆勒已经死在他的手里,可楼宇心中还是有数不清的怒气,穆勒已经不仅仅是背叛自己这件事触怒他了,小满,这个名字从他的嘴里被叫了出来,他心中最惦念放不下的珍贵,怎么可以被他人所分享?

    何况,这些年来,穆勒在白小满的身边远比他时间久,看到的白小满的每一面都比他更多,可是,他无力改变过去,这种被觊觎的无力和挫败感,让楼宇杀掉穆勒都不能舒缓分毫。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为了孩子

    刚到琼山脚下,就看见秋离扶着药王婆婆往山下走,白小满立刻勒住缰绳,将马停下,青阳小岑的身体已经毫无知觉,白小满骤然停下,顺着势头就开始向下栽。

    为了不让他跌下去,一路上保持着抱住青阳小岑的姿势,白小满胳膊已经僵了,此刻力气根本不足以拉起他,只能拉住他的胳膊用力维持,不让他掉下去,秋离见状就往他们这里奔。

    白小满看着青阳小岑紧闭的双眼和已经呈青白色的面庞,悲从中来,一直强撑着的一口气一下子全部消失,她大喊一声,使出浑身力气,将青阳小岑向上用力拉了一把,然后双手抱住,就着不稳当的势头向后一头栽了下去。

    白小满将青阳小岑整个人抱在怀中,以身体为垫,接住了青阳小岑的所有重量。

    胸腔内传来一阵剧痛,白小满双手仍旧紧紧抱住青阳小岑,虽然重重摔在地上,但青阳小岑像是进入了另外的世界,完全没有反应。

    白小满就保持着这种姿势,僵愣地看着已经渐渐暗淡的天空,无声流泪。

    秋离奔到他们眼前蹲下,最先看到的就是不对劲的青阳小岑,想要将他扶起,却发现他完全不吃劲,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抬起青阳小岑的上半身,就看到哭得颤抖不已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的白小满,秋离见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随即问道:“你哭什么?小岑怎么了?”

    白小满立刻爬了起来,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将青阳小岑的上半身抱在怀里,对秋离说:“搭把手。”

    秋离帮她费力扶起青阳小岑,手刚触到他的手腕,就愣了一下,白小满催促,秋离没犹豫帮忙将他放到白小满的后背上,白小满将青阳小岑的两条胳膊搭在肩头,满脸都是泪水,却不在抽泣,鼻音很重地说:“你快去扶药王婆婆过来,让她帮帮忙,看看青阳伤得怎么样了。”

    秋离赶忙将自己的师父搀扶过来,焦急地说:“师父,小岑不知道怎么伤着了,看着很严重,刚才我扶他的时候,搭了一下脉,脉象几乎已经全无,求求您了,救救他吧!”

    药王婆婆脚步蹒跚却急促地走过来,面上一片悲戚,白小满刚走到她眼前,就扑通一声双腿跪下,满含期待地请求:“前辈,求您救救青阳吧。”

    药王婆婆颤巍巍地蹲下,白小满立刻将青阳小岑的双手递过去,请她诊脉。

    药王婆婆两行浊泪顺着脸上皱纹的沟壑流了下来,但还是抬手摸了一下青阳小岑脉,接着就收回手,不发一言。

    白小满越来越急,一个劲地问,可是药王婆婆就是不说话,也一个劲地哭,白小满急了,大声问:“你倒是说话啊,哭是什么意思?你不是神医吗?不是能起死回生吗?青阳还没死,你怎么就没办法救他了呢?”

    说到最后,白小满瘫坐在地,又立刻扑过去将青阳小岑抱在怀里,一边无声流着泪,一边试图将他背在后背上,秋离走近,拦住了白小满,难过地流着泪问她:“你要去哪?”

    白小满一只手推开秋离,另一只手拉住青阳小岑,声音倔强而心酸:“你们都不肯救青阳,我带他去找别的大夫!难道我要像你们两个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都不做吗?”

    白小满越说声音越大,吼完一波眼泪唰唰涌出,她哽咽着,徒劳地想要背上青阳小岑,却发现,怀中的人,此刻生命迹象像是已经完全消失了一样。

    药王婆婆终于出声:“孩子,不要让他走得不踏实,别这样。”

    白小满浑身定格住,接着对着药王婆婆疯狂大吼:“你连诊脉都没有好好诊,凭什么说青阳要死了?他才不会死!”

    药王婆婆像是没听见一般,伤心地哭了出来,对着空气中虚无的人说:“对不起,当年我没能救你的妻子,没能救你,如今,也救不了你的后人!我对不起你啊!”

    说完,药王婆婆伏在秋离的肩膀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白小满跌坐在地,复又疯狂地爬过去,抱起青阳小岑毫无温度的身体,放声大喊。

    “青阳,你怎么不理我了呀?你连句话都不肯对我说了吗?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啊?我求求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你别吓唬我!”白小满一声声地哭泣,秋离见了,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小声问:“师父,小岑兄到底受的什么伤?为什么您都不肯救治就说他没希望了?脉象比他弱的人我们都救过,师父,咱们也试试吧!”

    药王婆婆却跟听不见似的,过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孩子,你还想跟他说几句话吗?纵使拼尽我老婆子一身的医术,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

    白小满一怔,眼泪却再次大颗大颗掉了下来,看着怀中的青阳小岑,白小满用手抚摸着他熟悉的面颊,手心已经渐渐感受不到他的温度了,不管她抱得再紧,也没有任何用,她还是留不住渐渐流逝的生命。

    “血咒虽说要耗费两个人的半条命,但若找不到这两个人,只要一人愿意真心救治,牺牲自己,也是可以解开的,只是此法太过残忍,我并没有提说,小岑问到了,跪下来求我,要我一定帮帮你。孩子,小岑是用一己之力为你解开血咒,筋脉尽断,五脏六腑尽碎,才换来你的安生,伤及至此,就连神仙也无力回天了。可他强撑着一口气,应该是放心不下你,你若是舍不得他,就别让他带着担心走。”

    白小满浑身瘫住,连哭都没了力气。

    她没有时间再耽误,随即说道:“拜托前辈了。”

    白小满说完,就将青阳缓缓放平稳。

    药王婆婆用随身的银针为他在几处大Xue施针,又命秋离点起火折子,在施针处停留片刻,半晌,青阳小岑面色仍旧青白,只是渐渐有了气息,白小满凑过去,不停地跟他说着话,药王婆婆被秋离搀扶着站起来,低声说:“给他们小夫妻一点时间吧。”

    秋离扶着药王婆婆走开,青阳小岑极为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嘴唇轻微地抖动着,像是在说着什么,白小满立刻凑过去,将耳朵贴上,却只闻得青阳小岑不稳又急促地气息声。

    白小满抱起他,极力忍住哭泣,也不敢说话,生怕错过青阳小岑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青阳小岑用力吸进一口气,脸却全部皱在一起,露出痛苦的神色,好像每呼吸一次都是一种酷刑一般。

    “小满,照顾好……咱们的……孩子……我……我爱你……”青阳小岑终于攒足力气,费力地说完这些话,声音猝然停止,再张口,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白小满慌乱至极地抱着青阳小岑,又不敢乱动,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一般,发不出一点声响。

    可青阳小岑的脸色却渐渐安详,不再像刚才那样痛苦难熬,他定睛地望着白小满,眼里满是眷恋不舍,白小满颤抖地上前,吻住他的唇,四片冰冷潮湿的唇相互依偎,却再也无法温暖对方。

    许久,白小满浑身抖得不像样子,才抬起头来,青阳小岑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脸上维持着刚才安宁满足的笑容,浑身一动不动。

    白小满举了半天,才将手对准青阳小岑的鼻下,怀中的人已然气息全无。

    白小满呆愣了不知多久,将青阳小岑抱得紧紧的,秋离不忍地蹲下,忍住眼泪,劝解道:“你要保重,小岑兄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了,别让他走得不安稳。”

    白小满双眼像是失去焦点一般,茫然四顾,直到秋离扶住她的双肩,才找回瞳孔的聚焦。

    白小满慌乱地抓住秋离,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腕上,声音怆然:“我怀孕了吗?刚才青阳说让我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我是不是怀孕了?”

    秋离脸色一正,接着低头认真问她诊脉,随即脸上露出欣喜又悲伤的表情,用力地点点头:“你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白小满低下头,终于放声大哭,抱着已经完全僵硬掉的青阳小岑,不知该埋怨他还是骂他,最后只能放任自己哭到晕厥。

    半夜,秋离想要劝白小满回去休息,白小满摇摇头却不肯答应。

    秋离想起下午白小满的状况,一脸担忧,再次劝道:“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他可是小岑兄唯一的骨肉了。”

    白小满摸摸肚子,眼里闪烁出坚强的光芒,虽然微弱,却十分耀眼。

    “我会为了孩子好好保重身体的,我对自己说,就这一天,允许我为了青阳伤心得死去活来,从明天开始,我就要为了孩子好好活下去,这是青阳留在世上的骨血,是我们唯一的连接,我不能对不起青阳。”

    白小满说着,难过地低下头,眼泪蓄满眼眶:“只是今天你就别管我了吧,让我为青阳好好哭一哭,我知道他最不放心我,可是他这么自作主张地离开,我也不会原谅他,他想就这么简单撇下我,不可能,我要哭得让他走得不安生,然后,在路上等等我。”

    秋离大惊:“你别想不开!你还有孩子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悬壶济世

    白小满开着窗,风扑涌而入,带着让人窒息的冰冷,裸露在外的皮肤传来一阵刺痛感,白小满浑然不觉,连将衣服拢一下都没想起来,秋离进来看见,立马冲到窗前,关上窗户,责怪道:“虽然已经是Chun天,但琼山上冷得无比,当心吹得不舒服。”

    白小满不在意地说:“那怕什么,反正我也没怀孕,横竖一条命。”

    秋离叹口气,将她拉到里边,见白小满神色淡淡的,也不似有什么大的起伏,便问道:“明日我要下山,你还是不跟着我去吗?”

    白小满像是没听见一般,面无表情。

    秋离也不再问,帮她整理了下床铺,又检查了一遍窗户是否关严实,叮嘱道:“早点歇息,我回房间了。”

    自青阳小岑离世至今,已经有三个多月了,白小满守着他的尸身足足三日,几乎不吃不喝,任凭秋离怎么劝都不肯离开半步,之后白小满亲自挖坑,将青阳小岑埋在所住梅林旁边,选了一个风景最美的地方。

    秋离曾经问过她,要不要将青阳小岑的尸体运回锦城,白小满摇摇头,拒绝了,她说,青阳一辈子总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却被肩头责任所累,始终无法逃离,如今人都不在了,就不要再回到那个让他心累的地方。

    青阳刚离开的一段日子,白小满每天都过得无比艰难,一个转身,一个回头,恍惚都能看到渴望的身影。甚至吃饭的时候,掉了一筷子菜,她就再也无法抬起头来,眼里雾气升腾,盯着地上的菜哭上半天。

    秋离开始总是一个劲地劝,后来药王婆婆就不让她多说,让白小满哭个够,这么伤心的事总是要排解出去才行,否则容易成心病。

    而白小满的性格,理应是跟着青阳小岑一起去了的,可是受此牵绊,想都不能再想,日子一天天过去,白小满最初对孩子的恨和埋怨渐渐转化,连同着对青阳小岑的想念和不舍,通通都拧成了一股珍贵的绳子。

    想到肚子里的孩子,白小满惊讶好欣喜并存,她月事向来不准,自己也不怎么在意,竟然已经怀孕了,而她完全不知情。

    想到这是与青阳小岑之间最后的连接,白小满又满是欣慰。

    在青阳小岑离开后的一个月,药王婆婆也去世了,秋离悲痛万分,白小满在旁不断的安慰和鼓励,两人经此一事,变得更加亲密,像浮世飘零的孤舟,靠在一起相互取暖,从彼此身上汲取力量。

    可是过了两个多月,白小满虽然没有经验,但也发现自己身体好像有点不对劲,不仅肚子没有丁点圆润,而且该有的生理变化,什么都没有,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并没有怀孕,很快,这个猜想就得到了证实,她来月事了。

    白小满气愤填膺地冲过去找秋离,质问她为何要欺骗自己。

    秋离的眼波丝毫犹豫都没有,望着她半晌没做声。

    白小满原本一肚子的谴责和质问全都烟消云散,她怎么会不明白秋离为何如此,千万个原因都比不过一个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而青阳小岑最后这句话,撒的谎,也无非是想给白小满一个缓冲的时间,等到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怀孕,也许已经过了最难过的日子,时间是什么,最强劲的药,任凭伤痕多重,都能抚平。

    而秋离瘦削的肩膀,也一再提醒白小满,她也是刚刚失去了最亲近的人。

    最后,白小满瘫坐在地上,无声地流着泪,既为自己的自私而哭,也为接下来虚无的人生难过。

    秋离走过去,慢慢蹲下,将白小满抱在怀里,就像她无数次抱着安慰自己一样,两个女人一直坐到深夜,直到好似将身体内所有的泪水都流尽,才活动着已经麻木掉的腿,站了起来。

    青阳小岑早在一行人离开锦城的时候,就将清苑的所有店铺做了安排,也许他早就料到此行艰难,可能不会全身而退,也许,他不知道这一趟,到底多久才能寻得救白小满的良方,偌大一个机构,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动摇,此时念起,白小满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浅薄,以前她认为楼宇靠不住,一定要很多钱才有安全感,可是后来她有了足够的钱,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此时的她和秋离,却失去了生活最原始的动力。

    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好几天,秋离闷不吭声地开始收拾东西,白小满见她这次跟以前不一样,便问:“你这次要去山下很久吗?”

    秋离并不停下手上的动作,白小满也没有继续问,等到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秋离抬头问她:“我以后就不回来了,准备四处行医救人,不然,余生这么长,我不想耗费在这琼山之上,你跟我一起吗?”

    白小满忍不住看向青阳小岑的坟墓,半晌没回答。

    “琼山年年梅林盛放,实在念得紧了,就回来看看,何况,如今,无论你去哪里,小岑兄不都是在你心里吗?”

    秋离说完就走了出去,留白小满一人,并不催促。

    直到新日升起,秋离都没有再见白小满出门,她叹了口气,推开门,却见Chun日冰融,枝头嫩芽,白小满整装待发,早已经等在竹园门口,正望着她笑。

    “师傅在上,以后多多包涵。”

    秋离笑道:“好,那你以后就跟着为师悬壶济世吧。”

    白小满拎着包裹,跟秋离并肩走在下山的道路上。

    一别几月,山下的风景也大有不同,更不同的是此刻的心境。

    走到转弯处,秋离站定,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居住了好几年的竹园,笑得分外苦涩:“人活不易,世事无常,师父就是一辈子将自己困在了这里,你我也都经历太多,更应该活着才最需要勇气和胆量,可是,我们总不能就这么窝在山间,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吧。”

    白小满语气轻缓:“你一直都比我勇敢,比我有勇气。”

    秋离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眼眶中的潮湿,浅笑道:“走吧,以后给我打下手,跟着我学医,宣国苍国开战,受苦的是老百姓,咱们既然觉得活着没意思,就去帮那些想活下去的人,让他们好好活着。”

    白小满用力点了点头。

    回头再望一眼琼山,心里轻轻地说:“青阳,我会好好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