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次进京 琰帝三年,金陵城下,一个身着白衫的女子负手于城门,一系青丝随风飘洋,凝视着这深钳的二字,只觉心胸澎湃。 “娘”身后,林哲提着一卷行李,看着宫羽,“娘,当年,爹也是这样进城的吗” “罢了,罢了”宫羽闭目“无碍,只是触景生情而已,宗主背负赤焰血案,我不怨” “娘……”林哲微微一怔。 “哲儿,现如今大渝北犯,曾经,我答应过他,会替他守护这大梁,现在,娘已经没有力气了,哲儿,你怨娘吗”宫羽睁开明眸,用手抚着林哲的乌发,似乎在期待着他的回答。 “娘,我不怨,我是林家后人”林哲微微一笑,用手摸着胸口,“这里,永远是赤子之心,林家的骄傲。” 金陵城内,妙音坊。妙音坊自赤焰平反后,也渐渐淡出风声,除了当今陛下,言豫津,蒙挚,已经少有人能记住妙音坊。如今的它,也仅仅是一个普通的艺院了。 宫羽凝视着这个自己熟悉的家,走上前,轻微扣门,瞬间,走出了一位仆人。 “麻烦通报十三先生,就说羽归” 那仆人看着宫羽姿色非凡,又见林哲虽穿着普通,但却英气逼人,便一面请人去通报,一面将二人迎上翠月阁。 “娘……”林哲再怎么英气逼人,但也依旧只是个孩子。 “哲儿,你可知,待会儿来人是何?”宫羽端着茶。 “孩儿知道,是十三爷爷,甄叔,黎叔” “那就对了”宫羽沉思半晌,“切莫无礼” “十三见过少主人”十三满面白发,一见那张与小主人林殊异常相似的脸庞,激动万分,竟跪下来。 一旁的甄平黎纲也跟着跪了下来。 林哲微微扶起他们,“各位叔叔折煞哲儿了。” “少主!” 林哲随后请十三先生坐了主座,甄平黎刚坐侧坐,母亲随后,自己坐下。 “不知少主今日进京,所谓何事?”十三先生微微笑着。 “十三先生,唤他哲儿便是。这次进京,宫羽本是希望哲儿能认归林氏,担任起保家卫国责任。” “十三知道,不知夫人还有何事?” “先生,宫羽拜托一事” “夫人请讲” “一,替哲儿报名次日的教场比武。二,请十三先生接嘉儿进京。”宫羽皓齿微露“嘉儿既为林氏女子,也当担当责任” 第二章 聂璟公子 次日,妙音坊内,林哲穿上了戎装,乌黑的头发稍稍别在额前,望之气质如斯,倒有了几分梅长苏的神韵。 “少主……” “甄叔,教畅比武何时开始?”林哲擦着佩剑。 “少主放心,比武之人俱是些江湖之人,少主武功盖世,如……”后面那字,甄平终究未说出口。 “甄叔,这次比武可有王公贵族子弟?”林哲微微一笑。 “这…..属下未曾打探,只是听说,聂将军和霓凰郡主之子聂璟会参赛。” 林哲不说话了,霓凰郡主这个名字,纵使他这个常年远在塞外的人也有所耳闻,穆氏霓凰,奇骨将才! 比武依旧在迎凤台举行,先皇在位时,奢侈之风弥散全国,后琰帝登基,拆掉了许许多多的楼台水阁,唯独留下迎凤台,作比武超所。 台上,一个身着白钾的少年举着长枪,正与一个蓝衣男子交战。那少年生的清秀温和,行剑之间颇为娴熟。来来回回数十回合,便把蓝衣男子打的跪于地上。 “少主,那就是聂璟公子”甄平小声对林哲耳语。 “有趣,当真有趣!这个聂璟,是个对手”林哲缓缓出口,也不知是太过天真还是太过冷漠,林哲全无当日在妙音坊的亲昵。 “林某愿与聂公子讨教”林哲纵身越上武台,一旁的甄平随即扔上一支银枪。 聂璟不悦的皱皱眉,当下也只是举起长枪,“赐教!” 林哲闻声,立刻足尖轻点,迎面向聂璟刺去,聂璟一个闪身,往后一仰,用长枪抵住。林哲立刻从他头上飞跃,掉过身,再次刺去。 如此来来回回数十回合,林哲突然纵身一越,双脚登地之时,又凌空弹起,运足内劲,径直朝聂璟的喉咙飞去。聂璟躲闪也来不及,当下用长枪抵住,竟深深的被压制在地上。 林氏断魂……竟是林氏断魂! 第三章 天子景琰 “比武,林哲获胜”小太监细长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林兄好身手”聂璟毕竟是大家子弟,自幼便受过良好的教育,其肚量非同寻常,当下便双手抱拳。 “聂兄过奖了,承让” 看着台下二人的一举一动,萧景琰的心已久久不能宁静,是小殊吗?那等身手,那等容貌,和那把熟悉的银枪,这个孩子,究竟是谁? “言卿,传朕口谕,说林少侠武功盖世,将他和小璟一起请上来吧”大梁年轻的陛下朝言豫津微微一笑。 “臣遵旨。” 聂璟自幼便在宫中长大,又加上其贵族子弟的身份,对于觐见皇帝已渐渐习惯。林哲也不说话,对于这个旨意他并不惊讶,世人皆知,当今天子萧景琰与赤焰少帅林殊袍泽之谊。 “聂璟见过陛下”聂璟当即俯身下跪。 萧景琰笑了笑,只是虚扶一下,“璟儿快快起来。” “草民林哲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见萧景琰凝视自己,林哲微微一笑,温文尔雅。 当年,那个人也是跪在这里,“草民苏哲见过殿下”…… “你的样子,有几分像他”萧景琰无奈的笑了笑。 “父亲之才华,草民望之项背”林哲笑了笑,落落大方。 在场人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孩子的相貌,虽不如聂璟穿着豪华,但却英气勃勃,尤其是那双眸子…… “家中可还有什么人?”沉思片刻,萧景琰的目光似乎少了几分威严,多了一丝柔和。 “陛下,草民家中有母亲在上,另有小妹,名唤林嘉”林哲郎朗而谈,不卑不吭的朝萧景琰看着,眸种盛满笑意,令人神清气爽。 “罢了罢了,哲儿,可否请你母亲和妹妹进宫一叙,林家后人,终究是要认归祖宗的” “草民遵旨”林哲再次磕了个头。 “还有,以后自称草民了,林氏乃赤焰血脉,你虽无官,也当有贵族子弟之尊。” “臣遵旨”林哲眸中依旧波澜不惊,似乎并没有把这恩典放在心上,只是在恪守礼节罢了。 小殊,当年究竟是怎回事? 小殊,林家的血脉,从此朕来守护。 小殊…… 第四章 林哲前脚刚踏进妙音坊的大门,一个黄色的身影便扑了过来。 “哥”林嘉欣喜的拉住自家哥哥的手臂。 “嘉儿,别闹了”宫羽含着笑,看着自己的儿女,“你哥哥刚刚觐见了当今天子,嘉儿,让哥哥歇会儿” 林哲拍拍自家妹妹的手臂,示意她松开,又对着宫羽浅浅一笑,“娘,陛下说明日请我们入宫。” “哦?”宫羽不禁锁住了眉头,这个水牛陛下的行动,倒真出乎她的意料。 “娘可是不想去,如若这样,哲儿可以……”林哲看着宫羽冥思苦想,试探了一句。 “怎能不去?”宫羽的脸上带出笑意。 次日,众人在妙音坊门前上了轿。 “夫人,公子,小姐请”一个貌似女官的绿衫少女朝三人一躬身,“陛下请三位到太后殿里” “这位姐姐,请问您……”林嘉眨巴一双明眸,今日,林嘉穿着一件粉色长裙,头上被扎了个圆滚滚的包子头,娇憨至极。 “奴婢名唤慧娴,林小姐指教”慧娴微微一笑,慧娴容貌虽没有林嘉绝艳,但温柔端庄,礼貌的回答。 “三位,里面请”到了平阳殿门口,慧娴立刻退下,一个粉衫少女接替她为林哲领路。 虽说静太后身心朴素,但平阳殿里,却还是富丽堂皇,一缕缕轻烟飘荡在空中,正座上,是一个热泪盈眶的老人。 三人俱是聪慧之人,立刻跪下,“见过太后” “来,让哀家好好瞧瞧”太后扶起三人,林嘉立刻起身,眨巴着一双硕大的眸子。 “像,真像,嘉儿和宸妃娘娘真像”太后摸着林嘉细腻的小手。 “太后……”林嘉略微露出女儿家的矜持。 “太什么后,嘉儿,这么多年了,兴得上天眷顾,小殊走了,却留下血脉。”太后看着林哲那与林殊异常相似的脸庞,不由感慨,“哲儿将门虎子,这次进京,怕是只在为国分忧吧!” “太后,哲儿不才,却也为林氏后人,这次大渝北犯,哲儿愿为国效力!”林哲跪下,慷慨激昂,“哲儿永怀赤子之心!” “好,既然哲儿有此雄心,朕准了!”众人的视线立刻转向门外,却是大梁天子萧景琰! 第五章 说话之人,便是大梁天子萧景琰,年轻的帝王身着龙服,一列列的宫女太监见了,立马跪了下来,宫羽也如一只秀美的芍药花,盈盈而跪。 “宫姑娘”萧景琰正了正色,“今日朕设宴邀请了言老侯和言少候,还有几位故人,不知宫姑娘可否赏光?”萧景琰说话间并未称她夫人或是阿羽,在场人都是精细之人,又怎会不知这陛下安的什么心? 但当事人却似乎没有察觉似的,温婉一笑,“陛下之请,宫羽焉能不从?” 萧景琰见宫羽并未发作,当下也只是点点头,旋即又同太后说起话来。 萧景琰不承认,打死他也不承认,就算其再怎么平易近人,但俯瞰聊聊众生时还是带有高傲的目光。 林殊是何人?太皇太后自小的心头肉,元帅独子,宠妃之侄。宫羽的身份,父亲是刺客,母亲还是个滑族,这叫心高气傲的天子如何接受。 宫羽本自幼便被教会察言观色,怎会不知这个水牛陛下的心思呢,冲一旁担心的儿子女儿温柔一笑,“陛下,此次进京,目的有二。一,让嘉儿哲儿认归林氏。这二……” 说罢,眼睛看着远方正与太子铭交谈甚欢的儿女担忧了看了一眼…… “铭儿,你嘉儿妹妹和小哲今日初次进宫,你领他们出去转转。” 年轻的三人便欢欢喜喜出了大殿。 “陛下,宫羽便直说了”宫羽正正色,朝梁帝按觐见之礼跪下,“若没有宗主,宫羽本不会趟这浑水,当下我与宗主梅岭一别便许下诺言,若是我腹中的孩儿日后认归林氏,我便去陪宗主” 第六章 萧景琰倒也算是个有脑子的皇帝,先让兄妹二人拜言侯豫津为义父,随后又以为林氏无后为由将二人又归上林氏族谱,虽说是个嗣子,倒也算是将门虎子,认归祖宗了。 中枢便颁发了明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府公子林哲天生帅才,理当为朕分忧,现林哲为长林元帅,即日出征。 林府小姐林嘉知书达理,生得太后喜爱,现封林嘉为安宁郡主,赐锦缎十匹,钦此!” 片字为提及宫羽。 “臣领旨谢恩!”兄妹二人携林府上下道。 内室,一席白衣款款而坐,宫羽一席素衣,白色长裙如水波般盈盈铺开,摆弄着手上的素琴,却未放入一点情感。 “娘亲…..”,林嘉身着浅紫色的飘逸长裙,长裙上罩着一层薄纱,一颗宝石恰到好处的缀在腰间,握着母亲的手,担忧的看着。 “嘉儿,娘无事。”宫羽顿顿琴音。拨动琴弦,弹得却是一首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注:歌词引自《凤求凰》 那时,兄妹二人凝听母亲的琴音,只觉其悲凉无比,后来,当林哲与魏颐对立而坐,当林嘉与萧元铭监狱相见,才恍然明白母亲当年的心境,“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果然,萧景琰心目中的少帅夫人终究不是我……”宫羽沧桑的看了窗外一眼,秋水般的眸子盛满了泪水。 “娘亲…..”林哲为宫羽斟上了一杯茶,此时此刻,他并不知道怎么安慰娘亲,只是默默坐在一侧。 “哲儿,娘已经累了,曾经,娘答应过他会守着这大梁江山,如今,娘没有力气了……”宫羽顿了顿,抿了一口水,“嘉儿哲儿,答应娘,不要去恨当今圣上,更不要去恨霓凰郡主。” 宫羽的嘴角挂出一丝苍凉的微笑,“为臣者,当一心为君,若与君主心怀猜忌,必生嫌逢。” 宫羽的手拂过林哲的眉心,寻思着,“哲儿,你是林氏后人,以后便是朝廷上的一个铁打人物,进可保家卫国,退可统领百官,切记,万事以黎明百姓为重。” 多年之后,林哲将这句话告诉自己的孩子,漂亮的过分的孩子软着嗓子道“爹爹,那这黎明苍生爹爹都怀着,累吗?” “责任与能力是相对的,有多大能力便要担负起多大责任。”林哲平静的望着小孩子。 那你呢,林哲? 后人赞长林元帅“权倾九州,负手护红颜,惜其心哉。” 无人知,这个貌似钢铁不侵的年轻人在听到这句话时,竟独自落泪。 颐儿,我好想你…… 第七章 众人皆对这对兄妹议论纷纷,每日都有贵族夫人千金小姐递上帖子求见,一开始,林哲林嘉还耐着性子接待一二,后来干脆吩咐飞流闲杂人等一律先扔出去再说,搞得林府草木皆兵了。 “娘亲。”林哲身着一件玄色锦袍,头发未束,乌发如瀑,温润如玉。 “哲儿,陛下可传出什么出征消息?”宫羽靠着花园中的亭子,闭着眼,柔声问道。 “那倒不曾。”林哲笑着接过身边婢女的扇子,替娘亲扇起了风,“今日霓凰郡主下了帖子,邀我和小妹去聂府,说是赏花。” “既有这等事?既是郡主相邀,我们不好拒绝,这样,邵玉,扶我起来,让为娘好好打点一下礼物。” 看着娘亲远去的背影,林哲舒心的笑了,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孩子...... 林哲林嘉刚刚递了帖子,聂府便打开正门,林着林嘉相视一笑,也不拒绝,当下只是下了马和轿子,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林哲依旧是玄色袍子,只是一头乌发扎了一个冠,低眉浅笑,语气淡淡的向穆霓凰施礼,“侄儿林哲见过郡主。” 林嘉身着一件藕色长裙,一头青丝挽成一个高高的鬓,乌黑油亮的鬓发星星点点点着一颗又一颗的宝石,身上无香囊、玉佩,可那傲人的气质,尤其是那双古井般沉沉的眸子,令人不能忽视,柔声道,“嘉儿见过郡主。” 霓凰郡主本不是扭捏的女子,当即握着林嘉的手细细端详,又推了推身旁的聂璟和穆青,聂璟穆青不禁被林嘉的容颜震撼,当下只是死死盯着林嘉,霓凰微微咳嗽一声,才反应了过来。 “见过林小姐。”二人齐声道。 林嘉微微一笑,睫毛长长的阴影恰到好处投在脸上,眉毛弯弯的,纵使是见惯了小妹笑颜的林哲也大吃一惊,不得不承认,林嘉这么一笑,这满庭女子皆失了色。 “嘉儿哲儿里边请,拙夫在院内等候。” 院中,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坐于主席,身旁亦坐了些同样的男子,正在聊着什么。林哲一惊,看向霓凰郡主,却见对方正与聂璟说着什么,又看了一眼林嘉,瞧着林嘉眸中也满是惊奇。 走进内室,方看清那些男子容貌,那坐于主席的,自然是曾经的赤焰大将,如今的国公爷——聂元帅了,旁边那个身着软甲的男子,便是那日在宴会上的蒙挚,往左边的那人,似是卫峥,至于右边的,不用猜也知道,定是聂锋了。 林哲与林嘉相视,交换了一下眼神,当下双双跪下,“晚辈见过列为叔叔伯伯。” 众人其实都老远看见了兄妹二人,但都不约而同的没有知声,其实说到心里,还是忌讳少帅的那个滑族夫人吧。 此番近处打量兄妹,林哲玉树临风,林嘉娇艳可人,二人皆有林殊的影子,却更多的是梅长苏的痕迹,不觉心下一紧。 聂锋面带微笑的搀起兄妹二人,二人柔声道谢。 聂元帅微笑的朝兄妹二人指了指聂璟旁边的位子,二人会意。 “水战兵法可懂一二”聂元帅轻声问道。 “略懂一二,还望得到聂帅指教。”林哲垂下眸子。 “小哲嘉儿,无须这么见外。”霓凰郡主爽朗大笑,“唤一声叔叔即可。” “瞧瞧,”聂元帅指了指林哲,又看了看聂璟,作出一幅明白样,“霓凰,你可看看,小哲和璟儿可是一般大,瞧瞧小哲,何等沉稳大度有气质。” “元帅谬赞了,若是少帅像小哲这般长大,元帅与郡主怕是舍不得呢。”林哲娴熟的应着。 “兄长所言甚是。少帅若是像我们这般长大,只怕元帅会心疼的。”林嘉嫣然一笑。 众人一概愣住,若是没有赤焰冤案,只怕这两个孩子,也是蜜罐里长大的吧!这少帅的称号,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聂璟的。 “对了,小哲,听闻你枪法甚精,嘉儿则善舞剑,不知可否为我等表演一二?”卫峥作出一幅无意的样子。 第八章 前方战事日益逼近,琰帝即发明旨,着长林元元帅今日出征。 林哲身着一件白色战甲,披着长长的白色披风,玉树临风,凤眸微微闪着阳光般的灿烂。 “哥”一道浅紫的身影旋即扑到林哲身上,林嘉穿着浅紫的长裙,三千青丝用一个水晶花微微的系着,望之清秀飘逸,林嘉的双手揪着林哲的袍子,“早去早回啊,哥。” 林哲含着淡淡的笑意望着林嘉,“嘉儿,好生在府中待着,切莫惹是生非。” “小哲,我盼你凯旋!”一旁的萧元铭拍拍林哲的肩膀,“嘉儿和羽姨有我照看着。” 萧元铭身着红色太子服,面如冠玉,嘴角挂着丝丝笑意。 目送着林哲离去的林嘉,眸中盛满满满的泪水,如玉色般的脸庞泛着阵阵红晕,黛色的眉毛痛苦的弯着。萧元铭不禁看呆了。林嘉或许不是有多艳丽的女孩子,但那尖尖的脸,大大的眼,挺挺的鼻,再配上天生傲人的气质,却显得异常耀眼。 “嘉儿。”萧元铭将林嘉揽入怀中,抚着她鬓边的青丝,“放声哭吧,有我呢!” 林嘉似乎得到了什么支撑似的,靠着萧元铭的肩膀,‘“元铭哥哥,你说哥哥会不会出事啊!嘉儿好害怕!” 林嘉结结巴巴的低声嘟哝着,萧元铭心疼的拍拍林嘉的肩,宠溺道,“不会的,嘉儿你放心,小哲出征,不是还有我吗?” 萧元铭一身红衣,林嘉一袭紫裙,久久的,拥于天地之间...... “太子殿下。”晟徳缓缓上前,“柳府小姐柳青暖随柳夫人进攻,皇后娘娘急召殿下。” 萧元铭微微皱皱眉头,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怀抱中靠着一个珍珠般纯洁的女孩,柔声道,“嘉儿,母后召我入宫,你可愿和我同往?” 林嘉抽抽鼻子,“元铭哥哥,你可不能抛下嘉儿啊!” 萧元铭舒心的露出微笑,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舒畅了,毕竟,他同林哲一样,都只是一个孩子。 皇家的软轿本就舒适,林嘉靠着萧元铭宽厚的肩膀平复了心中的情绪,“元铭哥哥,皇后娘娘会喜欢嘉儿吗?” “傻丫头,母后当然会喜欢你了。”萧元铭嗔怪道。 金碧辉煌的长生殿,模糊辨认坐在上首的是一个浑身富贵气息的贵妇人,萧元铭两膝一曲,“儿臣参见母后。” 林嘉也是精细之人,当即也跪了下来,“臣女林嘉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柳后淡淡看了一眼林嘉,“原来是安宁郡主,快快起来吧。”林嘉顺从的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了大殿一侧。 “铭儿,今日去哪儿,母后差人去府中寻你,怎么不在府里?”看向萧元铭,柳后的目光又原先的冷淡变得怜爱起来。 “儿臣今日去给林帅送行。”萧元铭垂下眸子,一字一顿的禀报着,掩住内心的苦笑,自他记事起,娘这个词,就没有了温度,相比萧元铭这个儿子,柳后的心理天平始终是偏向柳氏一族的。 “不过是个嗣子,陛下赐了恩典,方入了林氏族谱,讨了个元帅一职,铭儿还是多和你珏表哥走走吧。”柳后皱皱眉头,谁人都知,这柳氏一族,一向不喜林氏一族,更恨当年林燮夺了柳老的军候之位,如今,这林哲一个嗣子便轻而易举夺走了本属于柳青珏的长林元帅,叫柳后如何接受? “太子表格。”柳青暖扯着萧元铭的手臂,柳青暖一张圆圆的脸,容貌也生的不俗,可萧元铭总觉得柳青暖身上有什么东西,令他很不喜欢。 “哪个是安宁郡主?让本宫好生瞧瞧!”柳后抬起眼睛,恢复了冷淡的口气。 “臣女林嘉见过娘娘。”林嘉走出,缓缓蹲了个万福。 “本宫渴了,劳烦郡主为本宫侍茶。” “臣女遵命。” 柳后身边的许姑姑递来一杯茶,林嘉缓缓端着,这茶滚烫滚烫的,烫的林嘉小手火辣辣的,可林嘉依旧面色不变。 萧元铭蹙蹙眉头,这大梁绝没有郡主给皇后沏茶的道理,莫说是林嘉,就是柳青暖那样的官宦女子,也不会干这种活计的。 林嘉缓缓走上玉梯,刚准备倒茶,一旁的许姑姑突然伸脚绊了一脚,滚烫的茶水一下泼在了林嘉身上。 “放肆!”许姑姑喝了一声。 “娘娘息怒。”林嘉蹲了下来,“臣女愚笨,娘娘凤体要紧。” 萧元铭内心腾起一阵巨浪,谁都看见,明明是许姑姑绊了林嘉,怎么到头却成了林嘉的错了? 萧元铭正欲替林嘉解围,可柳青暖缠着的手臂却更紧了。 “别以为小小嗣子入了林氏族谱,封了个郡主之位,就真成了林家嫡女!”柳后不冷不热的说着。 林嘉依旧跪在地板上,冷冷的地板使膝盖一阵阵疼痛。 “一个嗣子,别惦念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柳后陡然提高音量。林嘉阵阵苦笑,这算是警告吗?警告自己不要想着太子妃的位子? 萧元铭正准备开口,林嘉突然投来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动。罢了罢了,柳后恨得是自己夺了郡主之位,哥哥做了元帅之位,又不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何故牵连他人呢? “臣女不敢,臣女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主,万不敢争夺什么。” “倒也算是个机灵的孩子。” 第九章 大渝军营 宇文拓双手指着地图,“梁军十万抵达前线,这衮州可是兵站要地,定要拿下!” 众将听的唯唯诺诺,不住的点着头。 “粮草几时到?” “回大帅,今日午后便能到。” “玄大侠何时到?” “玄大侠今日已启程。” “嗯”宇文拓闭上眼睛,示意部下退下,部下相视,俱缓缓出账。 “宇文元帅,听说那梁国来了个客人,怎么不告诉我?”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账外传出,一只细腻的小手掀起帐子,宇文拓急忙起了身,朝魏颐跪下施礼,“公主殿下恕罪。” 魏颐的脸上满满是天真的笑意,可是那淡淡的目光,却叫宇文拓不敢直视。在大渝位高权重的宇文拓何故对这么一个十来岁的青衣姑娘如此敬重?魏颐可不是普通的深宫公主,而是大渝已故孟皇后的独女,也是当今唯一的嫡公主——五公主魏颐,八岁插足朝政,十一岁随军出征,传言,她还会是大渝唯一的女皇帝。 “回公主,那元帅乃是林殊之子林哲。” “林殊之子?”魏颐自幼聪慧,很快抓住了重点,“这倒是个对手!” 大梁军营 “什么,竟有这等人物?”聂璟看着当地的居民,不禁质疑道,“一个女孩子,有这么厉害?!” “小将军可不要小瞧了五公主。”老者顿了顿,似乎在犹豫着,林哲微微一笑,“甄叔,再拿一千两银票来。” “多谢林帅。”老人的目中闪过阵阵贪婪。“据小民所知,五公主是孟皇后唯一的女儿,更是大渝唯一的嫡出皇室,公主殿下生的美貌,又十分聪慧,自小就很受宠。” 老人看看林哲,“若是小民语中犯了林帅,请林帅见谅。” 先生但讲无妨”林哲柔和一笑,梅长苏的气质安抚了老人的心。 “这大渝皇帝宠爱五公主,是因为一个预言。据说,女祸将至。” 提起女祸,在场的老一辈们均大吃一惊,甄平问道:“大渝要亡国?” “不。”老人缓缓道,‘“那占卜师占卜的不是大渝,而是大梁!” “所以说,渝帝认为,魏颐会在这场战争中灭掉我长林?”聂璟反应了过来。 不错。” “老先生,这是两千两银票,您收好。”林哲示意甄平将银票塞进了老人的怀里,老人喜滋滋的出了门。 “甄叔,女祸是怎么回事?” “林帅,相传几年前,有一骄阳公主,是端文太子所生。端文太子性情温厚,本是一个十分适合做皇帝的皇子,可这样一个人,却死在了可怕的夺嫡中。太子妃随之殉情。”甄平不禁闭起了眼睛。 “太子夫妇撇下骄阳公主一个人在这世上,上位者怎可将这小小孤女放在眼里,只是隐瞒了她的身世,将其放人长大,后来骄阳公主及笄,从母亲身边的一个亲信妈妈得知真像,隐忍2年,在老梁帝驾崩,太子即位时发动兵变,以为父报仇之名召集了十万人,朝中无一武将能与骄阳公主的军队抗衡,无奈之下,当时的梁帝连降书都写好了。可是,就在骄阳公主的军队兵临金陵的那个夜晚,公主却消失了,有传言说,公主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天下,也有人说,公主太过聪慧,引起了九重天的注意。” “可此事为何从未听父帅母亲提起?”卫戎问道。 “那是因为,梁帝下了禁令,所以这女祸事件,也无人再敢提起。” “上一个女祸,害的大梁几乎亡国,若是再来一个,岂不是.......”聂璟的脸色当即变白。 “所以,才要会会那个自称与骄阳公主媲美的五公主!”林哲眼中闪过阵阵寒光,“卫戎,去替本帅下个帖子,明日巳时,梅岭,请魏颐公主与宇文元帅一见。” 第十章 金陵 “安宁郡主快快请起,若是让皇上看见,还以为本宫有意为难林氏贵女呢!”柳后慢条斯理的道。 “臣女不敢,臣女告退。”一股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林嘉垂下眸子,掩饰着内心的伤痛。 林嘉缓缓对柳后行了个礼,又柔声对萧元铭道:“太子殿下,柳小姐,林嘉告退。” “母后!”萧元铭甩开柳青暖,注视着林嘉离去时落寂的背影,大声的质问道。 柳后走下了玉阶,“铭儿,你是大梁太子,切莫被这等女流之辈迷了心迹。” “母后!” “罢了,本宫累了,铭儿陪陪你暖表妹吧!”柳后冷淡的道,不留痕迹的将柳青暖往萧元铭推了推,“许姑姑,去内厅替本宫沏茶吧,本宫好好和柳夫人叙叙旧。” 一出软轿,林嘉美丽的面孔便再也矜持不住了,“阮姐姐,娘娘怎么可以这样!” 被唤作阮姐姐的阮洋心疼将林嘉揽在怀里,“姑娘莫恼,柳后的心思,天下人不都明明白白?柳后那是惧怕殿下和姑娘接近,也是害怕林家啊!” “阮姐姐......”阮洋看着林嘉委屈的眸子,不由的柔声道,“如今公子出征在外,陛下又不待见夫人,这林府就得全靠姑娘打点着,姑娘切莫恼坏了身子。” “什么叫全靠我打点?”林嘉一下抓住了阮洋语言中的重点,“娘虽不能处处代表林府,但也可打点府内的事情。”林嘉一下子坐了起来,“阮姐姐,是不是娘出什么事了?” 阮洋握着林嘉的手,“夫人不见了,只留下了一封书信。” “什么?”林嘉瞬间泪水盈眶,“娘可否说是去哪儿了?可带了丫鬟?” “姑娘挺住,夫人的书信,奴婢带来了。” 阮洋从内衫里取出一封书信,林嘉一眼便看见了信纸上的一片梅花瓣: 嘉儿: 当你看见这封信时,娘已经走了。娘已经累了,虽说娘也知道,将你和哲儿留下金陵有些自私,但是嘉儿,大梁需要你们,需要一个既可保家卫国,又可统领百官的人物,需要一个贤能的女主人。元铭那孩子,将来会是一个好皇帝,这段感情,你需要珍惜,无须惦念他人的想法,记住,你的娘家,是大梁璀璨的林家,你的父亲,是少年不败将军林殊,你的兄长,是长林元帅林哲。吾儿已婷婷,愿吾儿幸福。 切记,万事忍为上策,若柳后刁难,可找大梁陛下,也可寻霓凰郡主与赤焰旧人。 羽 “为什么?”林家沧桑的看着窗外,倒在了阮洋的怀中,嗫嚅着,“为什么都要抛下我?” 自那日,林嘉闭门不出,大病一场。据晏淮讲,是引发了体内的寒毒,若不好好休养着,可能会走他父亲的后路。 林嘉静静的听着晏淮的诊断,苦笑道,“小淮,切莫告诉兄长,就说我病了,林府闭门谢客。” “嘉嘉不气!”已经年近三十的飞流坐在林嘉的床边。 “飞流叔,我没有。” “嘉嘉睡觉,飞流玩。”飞流一字一顿的说道。 “好,睡觉!”林嘉闭上了双眼,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安宁郡主林嘉病种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普通百姓皆道是郡主体弱,水土不服,可赤焰旧人却各个提心吊胆,生怕少帅的独女有什么三长两短,皆上门拜访,可均被飞流的一句“不见”挡了回去,就连萧景琰本人,也被晏淮好说歹说的劝了回去。 “飞流叔,你就让我进去看看嘉儿吧!”萧元铭不停的在帅府门前来回踱步。 “嘉嘉不见!”飞流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 “飞流,让殿下进来。”阮洋高声叫了一声,飞流心不甘情不愿的让了步,萧元铭看看飞流,踏进了林府。 “姑娘,嘉儿情况怎么样?” “太子殿下,郡主自那日起,一直昏睡着,晏大夫说,郡主思虑不停,引发寒毒。”阮洋一字一顿淡淡的回禀。 萧元铭来到林嘉的卧房,刚准备进去,却又突然止步,最终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最终踏了进去,阮洋留在门口,关上了房门。 林嘉的卧房很素净,只是一张床,一个梳妆台,一个书橱和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萧元铭往前走了走,坐在了林嘉身旁,林嘉穿着一件白色的柔软睡衣,一头乌发散在枕头上,小巧的脸庞微微颤动着,似在受着病魔的折磨。 “嘉儿。”萧元铭握着林嘉细腻的小手。 “你知道吗?那天,我有多心痛。” 一滴又一滴浑浊的泪滴在林嘉的手上,顺着手臂缓缓落在床上。 “你知道吗?我是多喜欢你叫我元铭哥哥,还不是那一口的太子殿下。” “遇见了你,我的生活在有了色彩。” “嘉儿,你不要吓我。” 萧元铭悔恨的用双手抱着膝盖。 “当务之急,是让林嘉快点醒了。”晏淮面无表情的看着尊贵的太子殿下。 “你是?” “我是她的大夫,我叫晏淮。” 晏淮面无表情的又搬来一把椅子,“殿下,林嘉的身子弱,又将上自幼带着寒毒,你知不知道,让她一会儿跪着冷地板,一会儿握着热茶壶,会导致寒毒演变为火寒之毒?” 嘉儿,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快快醒来,好不好? 嘉儿,你快醒来...... 番外·当年(上) 进来,她有些疲惫。 云姐姐说:“大约是旧伤在慢慢愈合,以致身心疲惫。” 云姐姐是她们共同的姐姐,更是江左盟上上下下唯一肯拉着她的手,给予她爱的人。其他的姑娘都看不起她因为她是宗主外出云游时捡来的女孩子,没有在盟中担任任何的职务,还得靠着药物滋养着。 云姐姐给她穿上了衣服,披上了一件白色的外套,说:“纤纤,宗主要来看你。” 许是刚刚睡醒,她像个木偶似的人姐姐摆弄,靠着栏杆,脑子不太清楚,虽说是刚刚睡醒,但全身依旧松垮垮的。 她性莫,名纤纤二字。 不知过了多久,云姐姐离开了,她依旧昏沉沉的,但凭着直觉,她感到了被褥的再次陷下去,不是云姐姐,白色披风的江左盟宗主梅长苏坐落在床沿。 她将被子往后拖拖,将头撇了过去,虽说云姐姐说她长得好看,但潜意识里,她依旧认为自己是个卑微的孤儿,没爹没娘。 周围一片静默,梅长苏久久不曾说话。她以为他是生气了,她对他只是恐惧,虽然听盟里的其他姑娘谈起宗主,总说他十分温柔,但是,她对他却只有恐惧,是一个孤儿对掌权者的恐惧。 她如此模模糊糊的想着,战栗着说:“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的。” 想着不能得罪他太甚,她将头撇了过来,怯生生的看了他一眼。 那是一张很好看的脸。她也从来没有见过一张那样的脸,温柔俊秀,一下迷住了她的心神。 她揉了揉眼睛,问道:“宗主,现在的星星亮吗?” 梅长苏看着他,未曾细细看她的容貌,“纤纤,现在是白天。” 她已经三天没有出去过了。相比于外面,她更喜欢屋内的宁静。 “纤纤,你要振作。没了爹娘,还有我。江左盟会支持你的。” 她才恍然记起,爹娘没了,她现在是个孤儿,是个被别人路边捡来的女孩子。 纤纤,没了爹娘,还有我........ 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除了云姐姐,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这么亲切的喊她纤纤。 “纤纤,你决定要留在江左?” 她点点头,除了江左,她已经没有家了。 “纤纤,江左有江左的规矩。我听云妹说,你弹的一首好琵琶。宫商羽徽,纤纤,今日起,你就宫为姓,以羽为名吧!” 宫羽,这是她的新名字,意味着她正式踏入了江左盟这个大家族。 梅长苏待她极好。特地为她请来了老师,教她察言观色,温柔端庄。也特地为她从金陵请来著名的花魁,教授她以温柔为武器,从他人嘴中套出秘密 她是个极认真的学生,不到半月,便在梅长苏的特意引导下,成为了一个端庄文雅的大家闺秀。 她常常看着镜中的自己,偷偷的抿嘴一笑,她喜欢自己这样,喜欢自己与宗主站在一起时的那种默契。 曾经有那么一段日子,她自以为她与宗主是极其亲密的,曾经有那么一个晚上,她幻想过她在江左盟的新身份——宗主夫人。 她那天,她才知道,她只是梅长苏,不,林殊手中的一张利剑,一张雪冤的王牌。 那次,梅长苏并未发现站在门口的宫羽,而宫羽,却看到了一切....... 当聂公子与素公子互相扭打着时,当聂公子向梅长苏诉说穆霓凰的美丽与飒爽时,她亲眼看到了梅长苏颤抖的双手,他很快将双手藏在了袖子里。 她很快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也晓得了梅长苏的使命,更知道了那个她一生都景仰的奇女子,她仰慕的对象——穆霓凰。 所以,当梅长苏问起谁愿与十三先生前往金陵时,她站了出来。 她或许不是穆霓凰,没有她在他心中的分量,但她愿意,尽她所能,助他一切....... 过去的一切都消逝了,莫纤纤已经死了,从此,这世上,只有妙音坊的宫羽姑娘...... 番外·当年(下) 她来到金陵,妙音坊成了她第二个。 在这里,她见证了梅长苏的蜕变,也晓得了那个奇女子——穆霓凰的传奇。 当蔺晨通知她收拾行李与他们一道出游时,她暗暗喜了几天。她不敢奢求有穆霓凰的地位,但只要让她留在他身边,静静的看着她,她便知足。 可天空不作美,在她喜过几天后,一封战报打破了她向往的生活。她看到了梅长苏的决绝,更看到了蔺晨的无奈。 冰续草...... 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是梅长苏最后的生命。所以,当甄平问盟中的女孩子,谁愿与宗主一道?她站了出来,她理解不了梅长苏的执念,但她知道自己的执念——陪他永远....... 她每日照料着梅长苏的起居,更为梅长苏的奇才而惊奇。她日日夜夜的算着日子,计算着她与宗主最后的时日。 她已立下毒誓,宗主死,她绝不苟活! 那日,她正准备将药端到帐子里。 “梅长苏,我不准你死!你一个人走的干净,你考虑林家吧!作为林氏最后的血脉,你不能死!”是蔺晨的声音,不知出于什么,她立在门口,她想听听宗主如何回答,或是,她想知道宗主最后的留恋...... “我愧对于林家,没有留下血脉......”良久,梅长苏颤抖的声音传了出来。 账内一片沉默。 她似意识到了什么,手中的药撒在了地上。 “宗主,我愿意。林家赤焰血脉,决不能无后啊!”她哭着跪在了地上。 后来,她也不知怎的回事,她便躺在了床上,梅长苏坐在她身旁。 “纤纤,你莫要后悔!” 她点了点头,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她愿意为林氏留下子嗣。 他们二人竟真的成了亲。 再后来,她便有了孩子。 梅长苏对她突然冷淡了起来。自收到了穆霓凰的信...... 她的心又冷了。原来,不管她如何,她始终取代不了穆霓凰的位子。 不过,她也未曾那样想过。 入夜后,韶玉久久不曾来服侍她歇下,她的肚子渐渐大了,没法子独自洗漱。只好开口催她。韶玉帮她掖掖被角,将一条毯子盖在她的腿上,答道:“夫人,再等等吧,或许宗主今夜要过来的。” 她哑然失笑。那次后,在霓凰郡主寄来信后,他便不曾来歇息过。她知道,今后也不会了,过去,她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如今,虽说成了他的夫人,却也只是一个为了血脉留下的女子。她忘不了,每夜他过来时,他的冷淡,他们的无话可说,或许,还惹他生气。 现在,她是个十足的弱者,是将士眼中为了荣华富贵而不择手段、自愿投入“病秧子”怀里的女人,是赤焰旧将眼中抢了霓凰郡主位子的女人,这些闲话给了她当头一击,若是自己给他带来了麻烦......她的手不禁颤抖起来,赶紧握住。 其实,若是那日梅长苏告诉她他们成亲或带来的麻烦,她想,她绝不会那样。 她曾经暗暗想过,若是就算他不爱她,但是,她如此的爱他,总有一天,他会被感动的。 而他,也确实对自己温和了。 她甚至庆幸,就算不爱自己,是不是有点喜欢自己呢? 爱这种东西,会扰乱人的心智。 其实,从一开始,她便不该被他救下。 肚子突然一阵阵疼痛。 韶玉慌张的叫喊,“夫人,你怎么了?” 她捂住肚子道:“大概,是要生了。” 分娩的过程,她晕过去又疼醒来。据说梅长苏收到霓凰郡主的信后,他独自握着信纸坐了一天一夜。但此刻她生育他的孩子,林家的后人,她的身边,却只有韶玉。剧烈的疼痛是瘆人的,会使人大声的呼喊所在意的人的名字。她克制住自己不去喊梅长苏的名字,她不愿再让自己惨上一分。 韶玉哭着说:“夫人,你放开我的手,我去找宗主,我去找蔺晨阁主。” 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只是一遍遍的朝韶玉做口型:“一会儿,你陪我一会儿。” 是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 当她醒来时,韶玉抱着孩子站在一个人的后面,是蔺晨。 他说:“昨夜,梅长苏去了。” 她顿时感到,天都塌了下来,她为他生儿育女,他却在她最无助、孩子出生的夜晚,去了? 蔺晨递给他一封信,她一眼便认出上面的“殊”字。 “这有两封信,一封给你,一封给穆霓凰。” 她颤抖的打开信封。 纤纤: 我不是有意要冷落你的,希望你明白。 我听蔺晨说了,是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 我很高兴,林氏有了最后的血脉,我也不算愧对父帅母亲了。 纤纤,男孩子,我给他取名为“哲”,苏哲的哲,算是给他可怜的父亲留下一点念想。切莫娇惯他,他是林氏的最后一个血脉,那便是未来朝堂上的一个铁打人物,林家需要他为大梁支撑一片天地。 我本应该在他身边,教会他排兵布阵,慷慨男儿的道理,可惜我做不到了。纤纤,哲儿,我便托付给你了。 女孩子,我给她取名,“嘉”,我很高兴自乐瑶姑姑后,我林家又迎来了一位小姐。切莫因为是女子便娇惯她,她是林氏嫡女,肩负着林家的责任。我听闻,景琰有了一个儿子,纤纤,我是自私的,大梁需要一位贤明的女主人,大梁决不能再迎来言后那样的皇后。 纤纤,大梁江山,你要替我守着。 其实,在我心里,你与霓凰一样,不,不一样,对霓凰,我是喜欢,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对你,我是爱。 纤纤,就算你没有了爱,你也要好好爱自己,爱哲儿与嘉儿。 林殊绝笔 她呆呆的望着信纸,依稀辨认出上面颤抖的字迹。 “阿羽,你要振作!” “给霓凰郡主的信呢?给我,我去送!” 那日,她策马奔腾,将信送与了霓凰郡主,当时,郡主正与众将商量军事。 从云南出来后,她抱着孩子,来到了塞外,在塞外定居了下来。 宗主,大梁、郡主、赤焰、长林、孩子,纤纤都替你守着! 番外 忆昔 哲者,长林元帅也,父谓林殊,母命不详。自幼聪慧,将骨奇才。 琰帝三年,大渝北犯,哲临危受命,受封长林元帅,率军出征,收复衮州,率三千铁骑,歼敌九千,大渝惊,称其为小林殊,上书琰帝,俯首称臣。帝圣心大悦,晋其为郡王,封号“梅”,赐梅王府与之。 琰帝五年,帝赐婚于哲之妹嘉与太子铭,太子铭尊林哲为兄,史称“江文开端” 琰帝七年,大渝再犯,哲率军出征,帝赐其黄甲,称“贤侄元帅”,军心大振。哲率军南下,破渝都,勒马,活捉渝帝,俘虏大渝皇室千余人,五公主魏颐、丞相叶素以身殉国。帝大悦,晋梅郡王为亲王,改封号“长林”,赐长林帅府与之。 同年,皇长孙出世,帝龙心大悦,曰:“嫡长孙是也。”赐名“永熠”,封嫡长孙为郡王,封号“同昌”。 琰帝十年,帝深感哲之功,加封为一品镇国将军,其子林宸亦封郡王。 琰帝四十六年,琰帝驾崩,太子即位,史称铭帝,帝于平阳殿即位,封太子妃林氏为后,同昌王为太子,尊长林亲王为御兄,深感其功,封其为镇北亲王,同年,率军驻守北境,铭帝深感其心哉,遂晋其子林宸为长林亲王,又口谕曰,可世袭。 铭帝二十年,镇北王薨,铭帝举国默哀三日,同年,其子林宸受封镇北王,再驻北境。 后人赞长林元帅曰:“权倾九州,负手护红颜,举手保天子,惜其心哉。” --------------------------------------------------------------------------------------------------------------------------- 林嘉,字未婼。赤焰元帅林燮之孙,少帅林殊之女,长林元帅林哲之妹。 琰帝三年随兄入京,深得太后欢喜,遂封其为安宁郡主。 琰帝五年,南楚兴动,穆氏上书朝廷,郡主林氏请缨南境,以三千娘子军大败南楚,帝大悦,赐其与太子铭为正妃。 琰帝七年,太子妃林氏生皇长孙萧永熠,帝大悦,称:“皇长孙是也。”封皇长孙为同昌郡王,赐林氏锦缎珠宝无数。 琰帝九年,太子夫妇和离,林氏迁长林帅府,太子纳表妹青暖为良娣,太子甚宠之,或曰:“柳良娣,享太子专宠。” 琰帝十一年,太子率暗卫入南楚,寻其妹宁安,失踪。林氏自请,率娘子军大战南楚,破楚都,解救太子,同年,太子夫妇复合,南楚称臣。帝大悦,封太子妃为一品镇国夫人,晋长孙为亲王,赐双珠,史称:“长孙永熠,年四岁受封亲王,又赐双珠,可见其母族之浩大。” 琰帝十二年,林氏诞皇三女端荣公主萧永璨,太子大悦,为女请命,帝准,封其为端荣郡主。 柳良娣羸弱,不理内政,太子妃林氏,独领东宫,颇有太祖遗风,东宫皆臣。 琰帝二十二年,柳后病逝,同年,柳良娣薨,帝感召柳家辅佐之德,特准许太子元铭东宫养客,并赐同昌郡王同昌王府。 琰帝二十八年,端荣郡主出嫁,赐婚于穆王世子,同年,林氏诞皇五子,帝赐名永勋,次年,封其为广宁郡王。 琰帝三十年,帝封同昌王永熠为长林父帅,加封王珠五颗。七住亲王,盛世重现。 琰帝四十六年,琰帝驾崩。铭帝登基后,封太子妃林氏为后,同昌王为太子,晋广宁郡王为亲王,赐王珠两颗。 后史评:“林氏嫡女嘉,天性聪慧,将骨奇才,不亚其兄林哲。琰帝赐婚于太子。后南楚犯,林氏自请出征,抽调长林三千娘子军,授其阵法,解南境之危,此军曰‘婼军’,南凰北婼之名因此传开。林氏曾与太子感情破裂,终又复合。后铭帝即位,封其为后,总领六宫,颇有遗风,天下无不赞林氏之德。铭帝二十二年,林后薨,追封仁贞,迁入林陵。史家言,林氏乐瑶,为宸也,林氏未婼,为后也,光艳天下,福泽众生,从此金陵闺中,尽言林氏多贵女。” 番外·乾坤局 金陵东宫 太子妃柳菀绪跪在地上沏茶,神色温柔宁静。 霓凰望着柳清绪,清涟姐姐,你走了这么多年,终究有人代替了你在景琰身旁的位子......... 你曾说过,他会永远记得你,可是,他却用十三年的时间,彻头彻底将你给忘了...... 原来,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一场梦,那你呢,聂铎? “菀绪,你先下去,我有事与霓凰说。”萧景琰道,“好生歇歇,明日还要给父皇母妃请安。” “臣妾遵命。”柳菀绪柔和一笑,慢慢退了下去。好一个大家闺秀,清涟姐姐、自己永远学不来的大家闺秀。 “霓凰,我要当父亲了。”萧景琰漫不经心的道。 “恭喜太子殿下。”清涟姐姐,你曾说过,他的第一个孩儿,必是你的........ “连你都叫我太子殿下了。”萧景琰苦笑道,“说起来,时间也过得真快。我还记得那次小殊听见你被大渝掳去时,一下子就把赤羽营的帅印扔给我......霓凰你也年方二八,女孩子总要嫁人的........” 至少,不要让彻底无后无人...... 霓凰是何等玲珑心思,道:“多谢殿下好意,只是霓凰已经心有所属......” “谁?!” “聂铎。”霓凰缓缓道。 “你当真忍心让林家无人!”萧景琰急道,大喝一声。 “此乃我欠兄长,自会偿还,无须殿下过问!”霓凰低下头,道,“我会把我与聂铎的第一个孩儿过继给林殊哥哥......” “够了!你既已另嫁他人,便没有资格再将你的孩儿过继给林家!”萧景琰疾声道。 “既然殿下都忘了清涟姐姐,又有何权过问霓凰的决定?”霓凰抬起头,直视着萧景琰,道。 (一) 萧景琰跪在地上,忍着疼痛,忽又想起什么,道:“战英,夏江说赤焰谋逆人证物证俱在,他们究竟是从哪里得到这些子虚乌有的证据?” 列战英迟疑片刻,眼中竟忍着眼泪,道:“殿下,是王妃上奏陛下,供出证据。” 靖王妃? 翟清涟? 萧景琰陡然站起,他绝不相信,他的清涟会做出那样的事....... 靖王府,翟清涟一袭紫裙款款而坐,凝视着窗外。很难想象,她就是那个御前呈贡、信手伪捏、色犹不变的靖王妃。 门被打开的声音。 “景琰,我正在想,你会何时回来。”翟清涟慢慢的道,继续望着窗外。 回答她的是冰冷的刀锋,“为什么?” “为什么要陷害皇长兄?” “陷害?”翟清涟撇过头,绝世容颜在点点烛光下更显得幽兰之色,“我并没有陷害,陷害祁王的,是夏江啊!” “我是说,你为何要御前呈贡?!” “因为我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啊。我御前呈贡,夏江保我不死。这是一场交易,我能从中得到我想要的,这不是很好吗?”翟清涟笑了笑,笑的是那般清婉可人。 “你就算我在乎皇长兄与嫂嫂,你也要想想秀童姐姐。她可是你的亲姐姐啊!”萧景琰一挥袖,道。 姐姐?姐姐那般爱着祁王,甚至愿为她他放弃正妻的身份。成全她,或许是个最好的选择。 翟清涟突然严肃起来:“景琰,林帅为人耿直,并不喜欢得罪人,为何今日夏江会如此咄咄逼人?” 对啊,为何?萧景琰愣住了。 “我是靖王妃,我的责任是保全靖王府。就算我不御前呈贡,夏江也会找到证据,林帅与祁王也照旧会死的,而我起到的,也只是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可是,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不对的。”萧景琰嗫嚅着。 “景琰,你要记住,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说情谊,死了的人,只有胜负之分。” 这是翟清涟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翌日,靖王妃自缢于房中。她知道,萧景琰的一生,决不能有任何污点。 同她一同去的,还有萧景琰的长子...... 萧景琰知道,孝敬如宾,举案齐眉,也终抵不过曾经的岁月....... (二) 聂府 霓凰身着一件白色长裙,耳畔斜插牡丹,更显女儿娉婷,“璟儿,这招式不对,你在好好琢磨琢磨。” “霓凰。”聂铎从外厅疾步而来。 “铎郎,回来了。”霓凰接过聂铎手中的锦袍,柔和笑道。有夫如此,有儿如此,此生足矣。“我让厨房煮了榛子酥,你去尝尝。明儿还要去祭拜兄长......” “不,明天不必。”聂铎打断道,“陛下召我入宫。” 入宫? “霓凰,如果我说,林家有后呢?”聂铎反问一句道。 “铎郎,你若是为了逗我开心,也没有必要如此吧。”霓凰的手松了下来,道。 “不,我没有。”聂铎缓缓道,“你可还记得,少帅当年娶的那位夫人,就是那个给你送信的女子?” “宫羽.......”霓凰不禁失色,“难道说.......她诞下了林殊哥哥的子嗣?” 该死,怎忘了,宫羽那日虽是一身戎装,却是掩不住的虚弱。如果说,那日她刚诞下孩儿...... “霓凰,你几日后下个帖子,请他兄妹二人府上一叙。” 四日后 “侄儿林哲见过郡主。”林哲一袭玄色锦袍,彬彬有礼道。 这世上见过少年林殊的人少之又少,而她恰恰是其中之一。林哲的容貌七分似林殊,挺拔的鼻梁,深邃的目光。却又有几分神似梅长苏,气质如斯,清秀飘逸,塞外哲郎。若是,没有赤焰冤案,这个孩子,定同兄长少时一般顽劣活泼吧........ “嘉儿见过郡主。”林嘉容貌清秀,温婉可人,眉宇间倒有了宫羽的韵味,更有晋阳长公主的美丽别致。 这两个孩子,是她一生呵护的对象,是她欠林殊的.........债.......... “有人曾告诉我,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死人只有胜负之分,只有活着,才能谈情谊。” 萧景琰怎会不知?那是他一生的挚爱,他的清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