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初来咋到 赵雨欣坐在桥亭内,无视眼前的花红柳绿小桥流水,只是一如既往的发楞。 从一开始的局促不安,到现在的呆若木鸡,从赵雨欣变成了柳卿凤,不过,她现在也不是柳卿凤,而是...... “凤姑娘,吃饭了。”一个小丫鬟端着饭菜过来放在亭内的石桌上。 “你叫她凤姑娘她不听的,你得叫她疯姑娘。”另一个年纪较大的丫鬟跟在她身后,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雨欣回头看着她,这个丫鬟叫红燕,以前没少抓弄柳卿凤。 记得那天醒来,红燕正带着几个丫鬟往自己身上泼水,一边泼还一边玩笑,“疯姑娘,下雨了,快往池里游,你现在可是一条大肥鱼啊,哈哈哈。” 当时雨欣觉得一脸黏糊睁不开眼,她就着泼下来的水将脸一洗,眯着眼看了下四周,只见自己满身的泥浆趴在一个空池塘里,头疼得厉害。 红燕她们泼在她身上的水是凉的,但从头上流下来却是暖的,滴到泥水里晕开一抹红艳。在雨欣跟前有块大石墩,她抬眼望去,石块上有一边红红的象是血迹,她只轻轻的说了句“哇靠!”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隐约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吵闹声,责骂声。还感到有人将她抬了起来又往她身上泼水,她当时就想,等她这次好了,一定要抓住那个偷井盖的贼啊! 然而世事难预料,她已没有机会抓住那个偷井盖的贼了,等她再次醒来,雨欣的第一反应就是傻笑,她发现自己没有躺在病房里,而是躺在一张柔软舒适散着淡淡檀香的木床上,四根红木柱子都挂有绯色纱帘。 一个梳着发髻的小姑娘看到她睁开眼睛,大叫一声跑了出去,而后带来一群女人。(红燕正扶着领头的女子也跟了进来)她们没有穿白大褂,而是穿着纹花绣碟绫罗绸制的衣裙,头上梳着繁华的发髻,穿金戴银的。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抱住雨欣哭道:“谢天谢地,儿啊你总算醒了。” 从这个女人断断续续的抽泣中,雨欣了解了一些状况。 “我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卿凤.......”听出来这个女人是她的母亲,不过雨欣可以肯定,在孤儿院度过的二十六个年头里,雨欣从来没有见过她。 “你三岁那年伤了脑子,十七岁这年又差点掉到粪坑里淹死......”雨欣看向一旁的红燕,见她正捂着嘴偷笑。 “多亏了咱们轩辕朝的木御医相救,要不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娘怎么活啊!” 娘啊,你让我怎么活啊! 综上所述,雨欣得出了两个结论,一个是她掉到路边的下水井道里摔坏了脑袋,被关进了疯人院。另一个就是,她、低调的、娇闹的、穿、越、了! 而且还穿到了一个陌生的朝代,轩辕皇朝。 . 因为头上的伤雨欣休息了一个多月,在这期间,她从丫鬟们的谈话中得知,卿凤的母亲叫李景娘,父亲叫柳贵洲,是轩辕皇朝的首富产业遍布大江南北。 李景娘是柳贵洲的正室,她只生了卿凤一个女儿,为了传承香火柳贵洲另娶了三个小妾,可只有四夫人生了个男孩叫柳天赋。 在柳贵洲的小妾中,丫鬟们说的最多的是三夫人,因为柳府当家的主母不是李景娘,而是三夫人,她只有二十八岁,年轻貌美风情万种,入府十年未生得一儿半女。她为人精明能干,处事圆滑深得柳贵洲的信任。 在重男轻女的古代,而且还是在这种深宅大院里,她这个小妾竟然能拼过正房掌管家中的大小事务,可算是个人物。 就拿柳卿凤来说,红燕是三夫人的陪嫁丫鬟,为了表现她的贤良淑德,特地让红燕来照看痴傻的柳卿凤,只不过到头来把她的小命给照顾没了。 那天柳卿凤撞到池中的假山上头破血流,红燕把她抬上来弄干净,谎称她是上茅房的时候自己绊倒磕破了头。 大家相信了红燕的说辞,卿凤的娘还好好谢了她一番,因为红燕说她当时还拉了卿凤一把,要不她直接就插进粪坑里了。 这话听的雨欣一肚子火,她本想说出她穿来时看到的情景,但她转念一想,谁会相信呢? “疯姑娘。” “啊?”雨欣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哈哈哈,翠环你看吧,我说的没有错。”红燕捂着肚子笑的花枝招展。 雨欣没有理会她,正要起身吃饭。 红燕看到石桌上的饭菜,她抓了一把五香花生,“翠环,再让你看个好玩的,”她走到雨欣面前,掂了掂手里的花生,笑道:“疯姑娘,今天这个池里可有的是鱼,你看多漂亮啊,你跳下去就变得跟它们一样了,红燕我啊,就在上面把花生扔给你吃好不好。” 雨欣面无表情的看着红燕,没有别的反应,看的翠环莫名其妙,看的红燕心里发毛。 突然雨欣抓住了红燕的手,她吓了一跳,就听雨欣道:“我不吃花生。” 红燕诈诈道:“那你、你要吃什么?” “我要吃猪蹄子。”雨欣说完立马张口咬在红燕的手臂上。 “啊!”红燕喊叫着想把手抽回来,可抵不过雨欣的力气,她一着急抄起碟子砸了下去,雨欣早有防备,她松开口把红燕往过一拉,自己起身离开,这样红燕就很顺利的掉到了下面的池塘里。 “天啊,红燕姐!”翠环惊慌失措的跑到扶栏边向下望去。 下面的池水只有半人高,但红燕的动静太大,边在池里扑腾边喊救命,她把附近的丫鬟下人都招来了。 众人把惊魂未定的红燕拉上岸,她脸色苍白的盯着亭子里的柳卿凤,雨欣只是冷冷的一笑。 红燕仗着三夫人做靠山,平时没少欺负柳府的下人,现在看到她这落汤鸡的狼狈样子,在场的人不免出了口恶气,要不他们也不会等了好久才将红燕拉上岸,他们一个个都强忍着笑意。 红燕拧着衣裙瞪着他们怒气突生,往常都是她在欺负别人,可今天却被这疯疯傻傻的柳卿凤给摆了一道,往后叫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她恼羞成怒的对这十几个下人喊道:“你们看什么看,还不快滚。”那些人捂着嘴一溜烟都跑掉了。 红燕恶狠狠的看向雨欣,气哼一声转身离去,这口恶气她是怎么都咽不下的。 翠环想她定是找三夫人告状去了,这下凤姑娘又有麻烦了。 雨欣不是柳卿凤,她自是看到翠环眼中的担忧同情,她倒觉得无所谓,自顾自的坐到桌前吃饭,心情很好。 翠环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满地的花生碎盘子收拾起来....... 到了晚上,麻烦事果然来了。 有个下人提着灯笼来到雨欣住的院门口,由几名丫鬟入内通报,说柳老爹有请。雨欣正打算睡觉,她无奈的穿上外衣跟她们出来,这一路上左拐右转,搞得跟个迷宫似的。 雨欣虽说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但她很少在柳府走动,当然别人也不愿意她到处走,所以她很佩服这几个带路的姑娘,这么复杂的路线她们都能记得清楚。 就在她担心灯笼里的蜡烛快用完的时候,她们总算到了。 在一个什么什么院中,有个什么什么屋子,雨欣还没进去便听到一个女人的哭泣声,不用说了,这必定是李景娘的。 不过,当雨欣走到屋内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是一定的,也没有什么是必然的。 第二节 初见三夫人 屋内主座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不是李景娘而是三夫人,在她旁边的男人雨欣没有见过,他四十岁左右有点胖,留着两撇小胡须一脸的怒容,不难猜出他便是柳贵洲。 李景娘和另外两个小妾坐在两旁,身后站着几个丫鬟。 雨欣在心中冷笑一声,这个柳贵洲真是个混蛋,自己的孩子伤的那么重都没过来看一眼,今天估计是听了三夫人的什么话才要见卿凤的。 即然这样,雨欣也没摆什么好脸色,事实上她也不用摆什么脸色。 这疯癫的人分很多种,要么是狂躁乱打人的,要么就是整天的不知所云,要么就是到处跑到处叫,要么就是呆呆的不知世事。 雨欣想柳卿凤是属于最后一种,因为柳府的人没有把她绑起来(要是整天绑着,她也不会被红燕骗的去撞头),也没有堵住她的嘴,而是很放心的让丫鬟去照顾她。 她很庆幸柳卿凤只是呆,没有一边流口水一边流鼻涕,因为经常流鼻涕的人总要拿袖子擦,这样鼻子会很痛而且红红的。 不过她也没打算装样子,依旧是面无表情。 雨欣在现代也是这样,没有需要的话不会做过多的表情,她最喜欢的就是闲暇时玩玩网游,没事时看看小说,睡觉时发发呆想象下自己是书中的人物。 唉,可惜她还有篇小说没看完就穿了,蛮不错的,也不知道现在连载完了没。 “......没完!” 雨欣一愣,看向柳贵洲,他眉头紧皱好像越发生气了,雨欣淡淡道:“你说什么?” 柳贵洲一拍桌子,道:“我说,你打算这么没完没了的站到何时,你是哑巴不会叫人啊。” 雨欣笑了,道:“会啊,人人人人人。” “你!”柳贵洲气得面色泛红,他转头怒瞪着李景娘,“这就是你说的好多了,她还不是这个疯样。” 李景娘虽然三十多岁可样貌不错,只是她整天愁眉苦脸的才将自身的美貌打了折扣。她生性柔弱,只在柳卿凤的事上还会据理力争。 李景娘柳眉微蹙反驳道:“凤儿是好很多了,最起码她认得我这个娘。” 雨欣顿时感慨道有娘疼真好,她心下一软,说道:“娘,凤儿很乖的。” 李景娘看向雨欣,含着泪水柔声道:“娘知道,娘知道。” 柳贵洲也吃了一惊,他仔细端详了柳卿凤一会,以往别说让柳卿凤叫人了,她有时连话都说不全。 这丫头现在的样子,虽然还与从前一样面无情表,但却少了些许痴傻,多了几分灵性,难道真的是祖先显灵,这丫头因祸得福了。 三夫人看着柳贵洲,适时的抽泣了一声,成功的把他得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 先前三夫人去看过雨欣一次,当时人很多她没注意。 今天一见,这三夫人果然很漂亮,只见她罗帕半掩,杏眸含情柔声轻泣,不欲表露恰似隐忍,看的雨欣那个我见犹怜啊。 柳贵洲更别说了,都疼到心坎里了,他再次看向雨欣,道:“你三娘一天到晚的操持家事已经很累了,她还一心顾着你,特意让她的贴身丫鬟去照顾你。可你、你不知好歹,居然把人给推到池子里.......” 柳贵洲越说越气,正欲大发雷霆,而三夫人又适时的出声相劝,道:“算了老爷,凤儿还小,你就不要再骂她了。这只能怪小红命苦,她从小跟着我没少受罪,现在她这个样子,我......呜呜......” “就她这样,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真不该让她出来。”柳贵洲的语气中毫不掩饰的透着厌恶。 李景娘一惊起身护在雨欣身前,恳求道:“老爷,不要再把凤儿关到静秋院,这孩子从三岁起就一直呆在那。这次接她出来养伤,让她在外面多走动走动,这孩子真的好多了。要不就让她到春萱阁来,和我一起住。” 柳贵洲看李景娘苦苦的哀求,他也迟疑了。 “这......” “老爷,这样也好啊,反正天赋也住在附近,他们姐俩就可以一起玩了。”三夫人抹了抹眼泪柔声道。 此话一出,柳贵洲忽然心下一紧,这次卿凤是将红燕推下池,他日若将天赋,柳贵洲不敢再想下去,他急忙道:“不许再给凤儿说情,今天马上把她给我关进去。” 有几个家丁从屋外进来,李景娘挺直了腰身,怒道:“我看谁敢上来。” 这一声颇有当家主母的威风把在场的人都震慑住了。 雨欣扯了扯李景娘的衣袖,淡淡道:“娘,他们说我把谁退下水?” 李景娘看着自己的女儿,道:“是......是红燕。” 雨欣道:“红燕是谁?” 李景娘眼下一斜,道:“只不过是一个丫鬟,一个下人。” 雨欣又问,“那凤儿是谁?” 李景娘笑了下,理了理雨欣的衣服,“轩辕朝首富柳贵洲的女儿,柳家的大小姐。” 她直视柳贵洲,“难道说,柳家的大小姐还不能教训一个丫鬟么,你为了一个下人就要将自己的女儿给关起来。” 柳贵洲一时语塞,三夫人也站起来了,她柔声道:“姐姐竟然都这么说了,那妹妹我倒想问问凤儿,小红做错了什么,你要教训她。” 柳贵洲冲着刚要说话的李景娘,道:“夫人,让凤儿自己说。” 雨欣依旧淡淡道:“她什么都没做。” 李景娘双手握紧,看向雨欣,心中焦虑道:这个傻孩子,你还不如不说呢,这样叫娘如何替你圆话。 雨欣傻傻的笑了一下,“她自己绊倒了直往水里插,我还拉了她一把,要不她的头就要撞到假山上了。” 三夫人心下一怔,猛的看向雨欣,眼中透着探究。 柳贵洲顿了下,怒道:“胡说,鲤鱼池中哪有什么假山,来人把大小姐带下去。” 几名家丁正要出手,“慢着!” 所有人一愣,喊出这声的不是李景娘,而是三夫人。 她莲步上前扶着柳贵洲的胳膊,柔笑道:“老爷你将凤儿一直关在静秋院也不是个办法,要不就让姐姐和凤儿一起搬到沁馨院去吧。” 柳贵洲皱着眉头看样还有些犹豫,三夫人晃了晃他得胳膊,“老爷,别忘了后天湘王妃就要到咱们这来游园赏春了,到时木御医也会来呢。”她最后这句是对雨欣说的。 柳贵洲一拍头,暗道:差点忘了,这湘王妃是李景娘的干姐妹,若今天真把凤儿给关了起来,景娘说不定后天就不露面了,那我这批观花盆栽不就入不了湘王府了。 柳贵洲假咳了两声,道:“景娘,念你我夫妻一场,我便如你所愿,让凤儿与你一起去春萱阁,你可要看好她。” 李景娘没说什么,沉着脸将雨欣带走。 三夫人的目光紧盯着柳卿凤,暗笑道:等木御医来了又有好戏看了。 第三节 初次出府 月香楼是丰州城中最大的酒楼,位处繁茂之地。一楼是众厅,二楼为雅间。现在虽说已过饭点,但酒楼里还是聚满了人,三三两两的约到一起喝茶聊天。 门边那桌的男子抓了几颗花生人扔嘴里,对他的同伴道:“你们可知,咱们丰州城里最有名的是什么吗?” 有人问道:“什么最有名?” 那男子道:“柳贵洲的三位千金,人称柳家三凤。” 邻桌的人笑道:“哦?那定是美若天仙了,你快说说。” 那男子一脚踩在椅子上道:“柳家三小姐,柳巧凤。二小姐柳春凤,大小姐柳卿凤。一个娇凤,一个美凤。” “那是那是啊,她们可是咱们这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啊。” “哎,这才是两个,另一个呢?” 那男子不怀好意的笑道:“这柳家大小姐柳卿凤嘛~~~~”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其实,就是一只傻凤。哈哈哈.......” “什么?傻子啊。” “对啊,听说一个月前还差点跌到自家的粪坑里呐!” “噗......哈哈哈.....” 酒楼里顿时都炸开了锅,好不热闹。 在二楼的一间茶厢内,有个样貌俊秀的小厮急忙把房门关上。他小心的回头看向自家的公子,见他正倚在窗边目曙远方,绝美柔和的脸上神情自若,一袭青衣淡雅悠然。 这小厮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公子没听到。”他拍了拍胸口,转身去端水倒茶。 青衣男子回眸一眼,勾唇淡笑,他无意识的把玩着手中的玉石,白皙修长的手指抚弄着上面的刻纹,轻声道:“柳卿凤是吗?” . 此时雨欣正从酒楼门口经过,方才在柳府,卿凤的两个妹妹把她带出来,说是要上街游玩。其实雨欣倒不怎么想出来,因为她觉得街上的商贩小摊跟电视剧上的一样,没什么看头,要说买东西的话就更提不起兴致了。 记得昨晚在春萱阁,有人通报说湘王妃已到城中的住邸,特来请李景娘过府去住几天。李景娘听后有了愁容,雨欣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怕这一走,自己这个傻丫头又要被人欺负了。 好在二夫人和四夫人她们过来帮景娘收拾东西,她乘机托这二人好好照顾卿凤,还说让她们带卿凤出府走走,两位夫人答应了,李景娘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雨欣本想这两位夫人只是在敷衍李景娘,没想到第二天真有人来了。 雨欣看着面前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一个温尔柔弱,相貌纯美,眉宇间与二夫人有几分相像。 一个活泼娇笑,容貌甜美,钗裙未没莲足,看来是个很好动的女孩子,她应该是柳贵洲最小的女儿,也是柳天赋的亲姐姐。 柳家姐妹带着雨欣来到一家专门卖胭脂水粉的店铺,她一进门就看中了柜上摆放的一盒胭脂。那小瓷盒金线构图,银丝镶边,景画清雅,特别是小盖上还停歇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花蝴蝶。 “我要这个。”雨欣淡淡道。 铺内老板正在打算盘,他听到雨欣的声音抬起头,看了眼她的衣着,笑道:“小姐真是好眼力,好相貌啊。这是我们店中最上等的胭脂,我要不是男的,我都想天天用天天抹。” “嗯嗯,多少钱?” “小姐真心要的话,您给个五两银子。” “二两。”雨欣也不知道五两银子究竟是多少钱,她出于习惯开口砍价。 “这.....小姐啊,我这可是上等的胭脂。” “我给你一两,你把胭脂挖了,我只要盒子。” “什么!” 柳巧凤吃吃一笑,两三步便跳到柜前,道:“李掌柜的,你可认得我。” “哎哟,这不是柳三小姐吗,我说今早怎么喜鹊闹门呢,原来是贵客到了。”胭脂铺的老板急忙道。 柳巧凤拿起那盒胭脂道:“这个多少钱?” 李掌柜以为柳巧凤刚刚才来,他撇开雨欣将胭脂拿到她面前笑道:“小店的东西能入姑娘的眼是小店的荣幸啊,这么着您给个赏脸价,十两银子。” 柳巧凤眯了眯眼,道:“你给我大姐五两,给我却是十两你什么意思?” 李掌柜一惊,看着雨欣道:“什么?她是你大姐,柳家大小姐,那个疯.....” 柳巧凤一瞪眼,李掌柜顿时不敢吱声。 柳春凤莲步走来,往柜上放了两锭银子,轻语道:“李掌柜,方才我看中了几样香粉,已叫你店内的伙计包起来了。” 李掌柜眼睛都直了,一阵风过去银子不见了,李掌柜将银子捂在胸口,讨好道:“小的明白,小的立马叫人把胭脂挖出来洗干净。” 柳春凤留下一个丫鬟取东西,带着自己的两个姐妹又往别处去了。雨欣走在她们中间,不自觉的一笑,感到心里暖暖的,没想到这两个丫头对自己还不错。 三人逛了一上午才回去,几个丫鬟提着大包小包的跟在她们身后,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雨欣买的,但花钱的却是卿凤的两个妹妹。 柳巧凤对她这个大姐是越来越喜欢,不为别的,只觉得好玩。 她们一起去买胭脂水粉,卿凤却只要盒子不要胭脂;她们一起去看头花朱钗,卿凤只买了装发饰的盘子和两根男人用得玉簪,还风马牛不相及的和卖家讲价钱。 要说她傻吧,讲话又很有条理,说她不疯吧,又总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例如她们走过一家食盒店铺,卿凤进去买了一个,然后拿到对面的铜锁店里,叫店家给她的食盒每一层上都弄个锁子,还有就是在大晴天里买了一把雨伞。 她还跟柳春凤说:“你看这把伞做工多好啊,手感也不错。我以前就想买一把这样的纸伞,可老是找不到,连一些专门买手工艺品的商店都没有。” 雨欣说的话柳巧凤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总觉的很有趣,这一天她倒是玩的很欢快。 到了柳府,柳春凤叫丫鬟们将雨欣送回春萱阁,等她们把自己的东西挑出来后再命人拿过去。 巧凤看到那个带锁的饭盒,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春凤正在选配三人的胭脂,她好笑的看了巧凤一眼,道:“你也十四岁了,要知道笑不露齿,要懂的矜持,怎么女戒都白读了。” 巧凤皱了下鼻子,道:“我是觉得大姐比以前好多了,替她高兴。” 春凤听后手上一顿,娇容上透出一丝愧疚,没有言语。 巧凤拿起一盒胭脂,道:“对了,二姐,你今天怎么想要带大姐出去玩啊。” 春凤先是一愣,而后笑道:“明天湘王妃要到府上赏花,到时来咱们这拜访的人也多,所以我才想出去买些衣饰给大姐,好好打扮一下。” 巧凤道:“就是就是,爹那么好面子,要是明天湘王妃见到大姐穿的都是旧衣服,还不知道要怎么数落爹爹呢,还有啊,三娘把木御医也请来了,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巧凤说到三夫人,春凤忽然想起昨晚三娘要她今天把大卿凤带出去,她难道...... 这时突然从外面传来一声渗人的喊叫。 “啊~~~~~” 第四节 初遇神秘男 雨欣淡淡的看着在鲤鱼池边大叫的丫鬟,刚才她只不过伸了个懒腰,这丫鬟便抱着柱子尖叫,给她带路的那两个人也吓了一跳,他们加快脚步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看来红燕在她背后说了不少骇人听闻的坏话啊。 雨欣没有理会正要走开,这时从对面的走廊里闪过一个人影,她仔细看了一眼,暗笑:还真说曹操,曹操就到。 只见红燕手里拿着包东西行色匆匆,雨欣看她是从沁馨院那边过来的,那是她之前养病一直住的的地方。 这红燕去那里干什么? 娴媛阁 红燕一进屋便迫不及待的说道:“小姐,我拿到了,我拿到了。” 偏室的赤木飞凤卧椅上躺着一个艳丽的美人,有几个小丫鬟正在为燃香熏发,锤肩揉腿,她美目微阖柔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三夫人。”几个丫鬟行礼退下。 红燕赶紧上前将她扶坐起来,三夫人猛然间将扇了红燕一巴掌,脸色一变,对她狠声道:“没用的东西,上次你差点把那疯丫头玩死,我还没说你呢,这次也不看看屋内有没有人就大喊大叫。” 红燕捂着脸急忙跪下,惊恐道:“小、小姐,红燕知道错了。” 三夫人冷哼了声,道:“若不是看你跟在我身边多年,我早就除了你了。” “小姐,我把她屋里的都拿回来了,您请看。”红燕诚惶诚恐的将手中的布包打开,把十几张宣纸递给三夫人。 早前红燕与三夫人说过,卿凤有一次叫翠环去拿来了笔墨纸砚,还有几根鹅毛,红燕经常看到她在纸上写着什么,正巧昨晚李景娘被湘王妃接走了,三夫人便让柳春凤把卿凤带出去,然后再让红燕去把东西偷过来。 一开始三夫人只是不经意的扫过,而后就眯着眼睛一张张仔细的看,雨欣写的是简体字,可现在轩辕朝还在流行繁体文。三夫人很奇怪,这些字她从来都没见过,可为什么有些字她就看的懂呢。 不过当她看到最后一张时,气的把东西都扫到地上,嘴里直叫骂。 红燕偷偷的一看,眼泪都下来了。 只见纸上画着个女子,身形衣着发饰都跟三夫人很像,但画中人的脸可是惨不忍睹,斗鸡眼,大龅牙,尖耳猴腮的,还一脸的媚笑。最逗的是一旁还写着几个字:老爷,老娘美吗? 三夫人气极了反倒冷静下来:不管怎样,只要那疯丫头没记起以前的事就好。 “哼,这个贱丫头,我倒是要看看,她是真傻还是假疯。” 春萱阁 “哈啾。” “凤姑娘,您没事吧。”翠环担忧道。 “没事,你去把我的纸笔拿来。”雨欣揉了揉鼻子。 翠环应了一声,从里屋拿来了一叠宣纸,一小瓶墨水还有几根鹅毛。 雨欣拿起一根鹅毛,蘸了点墨水在纸上断断续续的写着,她要把现在脑中还能记起的所有事情都写下来。像以前看过的书,听过的歌,吃过的东西,去过的地方,所有她能想到的都写下来,这是她唯一能跟过去有牵连的东西了。 翠环一直在她身旁站着,这让雨欣很不舒服,她知道翠环看不懂,但任然不习惯在写东西的时候旁边直愣愣的杵着一个人,感觉象是被窥视了一样。 “翠环,你还有事么?” “凤姑娘,您作您的文章,翠环在一旁伺候着。” “我不需要人伺候。” “这可不行,您现在可是翠环一家的恩人,翠环必须要好好伺候您,报答您。” 几天前,雨欣得知翠环是为了给她母亲治病才卖身到柳府当丫鬟的,可翠环一个月工资才五两银子,而她母亲的医药费却要几十两,所以雨欣将李景娘给她的几锭银子都给了翠环,从那天起这丫头就对她唯命是从,感恩戴德的。 雨欣见翠环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只得让她去多弄些墨汁来,反正这两天也没事,她可以多写点,刚刚春凤已经命人把食盒送来了,她可以把写完的都锁到里面。 雨欣一边想一边记,足足写了一天一夜,直到把那三层食盒都装满了,直到她自己觉得整个人都被掏空了,这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不过她刚躺到被窝里,最起码雨欣是这么觉得的,她就被人晃醒了,雨欣眯着眼睛看到屋内亮堂堂的,她不耐烦的说道:“干嘛呀,我才刚睡下。” “凤姑娘,快起来啊,你都睡一天了,湘王妃等着要见你呢。”翠环把灯罩里的蜡烛点亮,又急忙把雨欣从被窝里拉出来。 “翠环是你啊,昨晚我怎么没—没—没见到你。”雨欣说着打了个大哈欠。 “这.....姑、姑娘,您还是赶快起来吧,湘王妃点名要见你呢。”翠环又说了一遍。 “湘王妃不是要晚上才来吗,让我再眯一会。”雨欣揉着眼睛道。 翠环不理会雨欣的抗议,直接拉她起来穿衣打扮。 雨欣任由翠环在她身上弄来弄去的,她正好可以闭着眼睛再睡一会。 院门口等着两个拿灯笼的下人,他们看到雨欣出来先是一愣,而后低下头在前面照路,雨欣根本还没睡醒,她看到两个灯笼晃晃悠悠的在前方飘着,雨欣看着看着,觉得脚下也变的轻飘飘起来,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雨欣滚趴到在地上,她现在是彻底醒了。 一阵吸气声传来,雨欣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她顿时一愣,双眼定定的望着前方,感到时间都停止了。 灯花邀舞晚风,拂动着他的发,他的衣。 烟眉似月,凤眸狭长,挺立的鼻下薄唇轻启,嫣红的巧舌隐于齿间。 夜来露重,他发梢的水珠顺着精致的脸庞滑落,合出一道秀美的银光。 白衣修长,承继了皎月的冷艳孤傲。 却为何,让雨欣觉得妖媚呢? 原来,在这个男子的左瞳下隐有颗泪痣,没想到,这竟会耀出惑媚众生的光芒,让人心悸不已。 雨欣记得,以前孤儿院院长的脸上也长了一颗泪痣,但怎么就让人觉得那么猥琐呢。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那男子已从石亭中走来,他伸出白皙的手,雨欣立即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件,光速比音速快,因为雨欣先是两眼冒金星之后才听到了声音。 第二件,被人打耳光真的很痛。 “什么鬼东西,竟这样出来吓人!” 这人说完,风一般的走了,剩下雨欣呆坐在地上,一副被打蒙了得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翠环寻了过来,她看到雨欣的样子一阵揪心,急忙把她带回春萱阁。 直到一块冰凉的帕子扶到雨欣的脸上,她才一个激灵有了反应,“那个混小子呢,他居然敢摸姐的脸,不想混了他。” 雨欣拿着帕子满屋子找铜镜,她平日不怎么照镜子,所以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最后还是翠环在桌子底下找到了,雨欣接过来一照面,大惊道:“这不是石榴姐吗,翠环,我脸上这花花绿绿的是什么。” 翠环拿来一套衣服,她神色异常,道:“凤姑娘,让、让翠环给你重新梳洗一下吧。” 雨欣直摇头,道:“我不要,如果去参加赏花会要弄成这个鬼样子,我不去。” 第五节 初见木御医 浅色衣装透娇容,不施粉黛惹人怜。 “凤姑娘,您看吧。”翠环将铜镜举起来。 雨欣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松了口气。 说实在的,她这一个多月来还没好好照过镜子,一来是没心情,二来她觉得这是别人的脸,长成怎样都跟自己没关系。 不过她今天看到卿凤的样子,柳眉大眼,面色红润,一张小嘴肉嘟嘟粉嫩嫩的,是个很清秀可爱的小姑娘。 雨欣对翠环说,“那我刚刚怎么是那副模样,害的我莫名其妙的挨了个嘴巴子。” “凤、凤姑娘,方、方才是翠环手生了,您罚我吧。”翠环眼神闪烁,结巴道。 “我又不是老师,罚你什么,行了,我们走吧。你不是说湘王妃要见我吗,别让人家等久了。” 翠环找了件披风给雨欣披上,然后又拿了个灯笼给她引路。 雨欣现在很是怀念手电筒,这一路上看到远处漂浮而过的灯笼还是蛮恐怖的,特别是只照出人的半个身子。 几分钟后,她们来到一个灯光明亮,人声嘈杂的庭院,雨欣记得这个院子中间有个木台,木台对面是个竹棚,这里本是夏天乘凉看戏的地方,李景娘之前带她来过。 但现在什么都被拆掉了,院内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盆栽,雨欣还是第一次看到种在瓷盆里的花,一色一种,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空中弥漫着花香,人们穿插在花群中,神情陶冶,自得自乐。 “大姐,你来了,”一身鹅黄衣裙的巧凤跑了过来,她笑道,“方才有人说你走丢了,我还想去找你呢,快跟我来,爹爹他们都等急了。” 巧凤牵起雨欣的手就走,她们来到正前方的红木桌前,雨欣看到所有人都在,只是有些人的表情不同,李景娘是松了口气,柳贵洲是敢怒不敢言,三夫人是出乎意料,而主座上一个雍容华贵的妇女,她看到雨欣倒是一副欣赏的样子。 “嗯,不错,果然是女大十八变。” 柳贵洲看到卿凤呆呆的样子,又急又恼,但又不好发作,他假声笑道:“这个傻闺女,看到湘王妃怎么还不行礼啊。” 雨欣脖子一抽,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呵呵呵,不用了都是自家人,行什么礼啊,凤儿,到姨娘这里来。”湘王妃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卿凤这样子却是比以前好多了,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李景娘坐在湘王妃的旁边,她冲雨欣点了点头,雨欣才过去坐了下来,但她发现这桌上还有几个空位。 这时有个丫鬟过来,向李景娘低声说着什么,李景娘听后一笑,她又对湘王妃说了几句。 雨欣淡淡的看着她们,直接跟湘王妃说不就行了,传来传去得很好玩吗。 湘王妃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笑着转向雨欣,雨欣一惊,她旁边可没有人可以传。 “凤儿,木御医来了,一会你可要好好谢谢他得救命之恩啊。” 一旁的丫鬟一声声的传过去,“有请木御医。” “湘妹妹,听说木御医已经掌管御医殿了。” 传声由大到小。 “是啊,景姐姐,这木御医可是咱们轩辕朝中年级最轻,作为最高的医师了。” 所有人都看向外面,这可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只见门口银光闪烁,白衣飘动,雨欣瞪大了眼睛,不禁出声道:“哇嗷,好一位骚包的老爷爷。” 一位至少在六十岁上下的老大爷出现在院内,他一身绫罗绸缎,双手穿金戴银,款步走来,一路接受人们的瞻仰。 好不容易来到雨欣这里,他弯腰作揖道:“老朽来迟,王妃赎罪。” “坐吧,今天不必讲究什么繁文缛节,就是大家一块赏赏花。” 湘王妃这么说,但木御医还是坐到离她最远的位置上,正好在雨欣对面。 丫鬟们把糕点花茶都端上了桌,在场的人赏花的赏花,喝茶的喝茶。 雨欣很想睡觉,无奈湘王妃总与她说话,还有对面的那个骚包的老爷爷一直盯着她,时不时问上一句。 “凤大小姐,这个是什么。”他拿起一个杯子。 “喝茶用的。” “凤大小姐,这个是什么。”他拿起另一个杯子。 “......喝茶用的!” “好,好。”坐在这里的人听到雨欣的回话,个个都十分高兴,就好像雨欣攻克了一道天大的难题。 “凤大小姐,这个是什么。”木御医拿起一块糕点。 “就茶吃的。”这老家伙还来。 “凤大小姐,这个是什么。”木御医拿起另一块糕点。 “......堵你的嘴的!”雨欣已经忍无可忍了。 “好好,哈哈哈,湘王妃,大夫人。凤大小姐的疯疾已好了一半了。” “木御医,这是真的吗?”李景娘激动道。 “只有傻子才会一直答下去,不回嘴。”木御医煞有其事道。 “太好了,凤儿。”李景娘和湘王妃同时说道。 雨欣一点都不高兴,反倒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木御医,我家凤儿真的能好?”问这话的是柳贵洲,听他的语气很真切。 雨欣心想,算他还是个做父亲的,还惦记着卿凤。 不过三夫人可不那么希望,她的脸已经冷到了极点,她身后的红燕更是一脸的惊恐,止不住的颤抖。 “湘妹妹,怎么不见陵儿呢?” “他方才说有些闷,出去透透气,喏,他来了。” 顺着湘王妃的话音,只见一个穿着淡黄长衫的男子出现在花群间,他步态轻盈举止优雅,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叫人怎能不爱,就连周遭的花颜都暗淡了几分,眼下那抹泪痣更是勾去了七分花魂,三分娇魄。 在场的女子均是为之哗然。 “轩辕公子。”柳春凤红了脸,羞羞答答的行了个礼。 “子陵哥哥,你到哪里去了?”柳巧凤娇笑道。 轩辕子陵看到湘王妃身旁的位子被人占据了,他凉凉道:“这个位子是我的。” 雨欣挪到一旁,连凳子也一同搬了过去,“这椅子是我的。”她现在左脸上还觉得火辣辣的。 气氛突然僵了起来,柳贵洲急忙叫丫鬟搬过来一把椅子。 轩辕子陵撩起衣摆坐下,他饶有兴趣的看了雨欣一眼,对柳贵洲道:“柳叔叔,贵府可有何不净之物。” 柳贵洲一惊,诈笑道:“这.....世子您这是从何说起啊。” 轩辕子陵笑了笑,抬起白皙修长的右手,捋了下耳边的青丝道:“从那石亭小院说起。” 雨欣只觉的左脸又刺痛了一下,她淡淡的回望过去,神情依然。 柳贵洲道:“这、这许是您看错了吧。” 轩辕子陵淡笑了一下,道:“但愿吧。” 第六节 初言不逊 月光华下,轩辕子陵俊美的身形像披上了一层银辉,那么的华而不实,那么的妖娆魅惑。 群花失色,佳人遥远相望,你身旁要是坐着这样一个美男子,想要平静都难。 然而,雨欣就能做到这一点,她对轩辕子陵视若无物,其实雨欣也是凡人一个,对美好的事物都愿意多看一眼,如果没有之前那一巴掌的话。 雨欣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她的身体是卿凤的,灵魂却是自己的,感觉就像带了一个面具,她可以随时随地的发呆发愣,想东想西。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可以被人爱,被人恨,被人怨,但却受不了被人忽视。 轩辕子陵有高贵的身份,俊美的容颜,与生俱来的优越感,那种不容忽视的感觉比常人要高出许多,她看着卿凤那双大而无神毫无焦距的眼睛,生出了一股无名之火。 在旁人眼中,轩辕子陵和雨欣是两两相望(其实不是这样子),湘王妃笑了,她道:“凤儿,你还记得子陵吗?” 李景娘笑道:“这丫头怎么会不记得,子陵只年长凤儿两岁,她小时候别人不认得,对这个子陵哥哥可是长记在心的。” 轩辕子陵冷笑一声,道:“是吗?我看她与之前也毫无差别。” 刚刚雨欣已经被李景娘那句‘子陵哥哥’给唤回了神,她只觉胃中一阵抽搐。 轩辕子陵动作优美的端起面前的花茶送到唇边,雨欣悄悄的靠到他身旁,猛然打了个响嗝。(她的脸实在还有些痛) “噗.,咳咳咳.....”子陵吓了一跳,呛到了嗓子直咳嗽。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雨欣退到一边。 “呀,子陵哥哥你没事吧?”巧凤急忙过来替子陵顺背。 春凤掏出了自己的手帕,正要递上上去,只见那些来参加赏花会的千金小姐纷纷跻身过来,一时乱成一团。最后还是湘王妃发话将她们打发走,也不知道这位大姐打什么鬼主意,她居然叫雨欣带着轩辕子陵到处转转。 雨欣为难道:“这个,我看就不要了吧。” 轩辕子陵薄唇轻扬带着清浅的笑意,道:“卿凤妹妹,我们走吧。” 这笑容真是赏心悦目,赏心乐事,赏花宜人,赏,赏,雨欣真想赏他两个大耳光。 轩辕子陵起身先行,他从雨欣身后走过,不经意的一抬手,正巧打到她的后脑勺上。 雨欣凭着感觉在前面领路,走了一会忽然变成是子陵带着她在柳府转动,没办法,谁叫雨欣只会走不会回呢。 看来这小子以前没少到柳家走动,他们二人来到一个小院里,雨欣觉得怪眼熟的,她看到前方有个石亭,立时就知道这是哪了,这小子是故意的。 雨欣没理会他,眼睛盯着挂在亭角上的花灯。 轩辕子陵从她身旁绕过,面色平淡道:“你还想装到何时?” 雨欣还是没理会他,她选择盲听思想飞跃,可是还是有几句话钻进了她的耳朵。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瞒过我母妃。” “别忘了你是何身份......” “我是不会入眼的。” “.......揭穿你的真面目的。” 越说越没谱了,雨欣终于忍不住看向轩辕子陵,但她在转身的时候踩到了长裙,身子不稳向前倒去,正落到一个温暖的怀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 方才雨欣绊倒了,轩辕子陵下意识的出手,没想到竟是这般光景。他忽然一怔,立时变了脸色将雨欣推开。 轩辕子陵怒视这雨欣,脸上一边白一边红,“你......” 他分明是恼羞成怒了,雨欣见状玩心大起,她挑了挑眉,摸着下巴坏笑道:“你不是说想看我的真面目吗?” 她靠近一步,出其不意的伸手摸了下他的下巴,手感还真是不错。 轩辕子陵一惊,错愕的睁大眼,急忙后退一步,雨欣觉得他这个样子还真有几分可爱,她笑道:“柳叶弯眉樱桃口,过来让姐香一口,” 她从头到脚的看了轩辕子陵一遍,不怀好意道:“杨柳细腰心难耐,快到姐的怀里来。” 轩辕子陵狭长的凤眼中满是惊讶,他已然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雨欣一笑,搓了搓双手道:“这就是姐姐的真面目。”说完,潇洒的转身离去。 出了小亭院雨欣往左边走去,她记得之前是从这里滚下来的,往这边走就可以回春萱阁。好在她不是路痴,凡是她走过一遍的路她都记得。 当她来到春萱阁门口,看到屋门大开,里面有人声传出。 “翠环,三夫人吩咐你的事,你怎么不遵从呢?” “红燕姐,凤姑娘是好人,我、我不能那么做。” “什么好人啊,她就是一个疯子。” “她不是!”翠环第一次高声过人。 “呵呵呵,你说她不是,那本夫人就让她再疯一次。”三夫人柔媚的笑道。 “咯吱”一声,想是三夫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红燕,将这个不听话的贱丫头给我带到娴媛阁。” “小姐,翠环可是大小姐的人,咱还是.......”想不到红燕居然会替翠环求情。 “那你就去告诉刘管家,把翠环从春萱阁拨到我那里去。” 是时候出现,没理由到家了还要在外面站着,雨欣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只见翠环跪在地上,眼中含着泪水,三夫人与红燕站着她面前。 “哟,凤儿回来了,与世子游完园了。”三夫人看到雨欣有些吃惊,但没有表现出来。 雨欣没有说话,径直过去将翠环拉起来,拍了拍她的膝盖,雨欣的这个举动差点让翠环哭出来。 见雨欣没有理会她,三夫人也不在意,她道:“凤儿啊,三娘我想问你要了这个丫鬟,明天再让刘管家给你派几个新的过来如何?” 雨欣头也没抬道:“不行。” 三夫人好像在哄小孩般的笑道:“那三娘拿糖来与你换,怎样?” 雨欣斜视过来道:“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傻吗,你充其量就只会玩些小把戏啊。” 三夫人慢慢敛下笑容,道:“那好啊,接下来我们就来过过招。” 雨欣淡淡的笑了笑,“我等着你。” 第七节 初次发难 “我等着你。” 这句话说的是多么冷酷,多么暧昧啊,雨欣都想不到自己会说出这话,她只觉的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三夫人只留下了一个“哼”,便出去了。 那时雨欣倒是希望她多留一会,因为她一走,翠环直接扑到雨欣身上哭诉起来,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拼凑出翠环的话。 基本上是说她昨晚被红燕叫去,因为三夫人想卿凤在赏花会上出糗,所以要翠环给卿凤扮个丑相。翠环开始不从,三夫人把她关了一夜,直到威胁要把她卖到青楼她才应下的,可翠环终是不忍卿凤受辱,最后还是跑出去找她。 雨欣很无奈,想不到这三夫人还真无聊,不过,她这招也够损的,湘王妃来了,她肯定知道轩辕子陵也会来。女孩子嘛,对自己的外貌都比较在意,都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人前,更别说是在轩辕子陵面前了。 若雨欣当真那副模样出去,一开始她会觉得没什么,但过后就会越想越懊恼,越想越尴尬,最终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发暴。 那天赏花会过后,李景娘又被湘王妃叫走了,听说她们姐妹俩将近十年没见面,要说的话自然很多。 雨欣是即羡慕又惆怅,她很羡慕李景娘有这么一个好姐妹,但又惆怅在这个节骨眼上,卿凤的娘不在,若真发生了什么事也没人帮忙。 可话既然说开了,雨欣也只得留心防着三夫人,等着看她还有什么招数。 雨欣等了几日,只等来了柳春凤,她倒是常常来与雨欣聊天,说的最多是小时候的事,雨欣又不知道,她还老问她“可否记得”,“可否记得”的。 今天雨欣将柳家姐妹送走,自己把躺椅搬到院内,正悠闲的晒着太阳,心想这三夫人不会就怎么完了吧,她难道是想要磨光自己的耐心,让她先出手。 如果真是这样,雨欣倒乐得息事宁人,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今天中午的阳光很暖和,雨欣享受的闭上了眼睛。 人若视觉受阻,那他得听觉就会变的特别灵敏,雨欣总听到院外有人说话,她索性不睡了,起身到外面看看那个扰她清梦的是谁。 翠环坐在院口绣东西,雨欣走过去,道:“翠环,刚刚有人来过吗?” “是的小姐,有位大娘来向我问路,她说是新来的厨娘,不知道伙房在哪里。” “问伙房怎么会跑到我们这里来,外面随便找一个人都可以问啊。” “是啊,那位大娘太不懂规矩了,她直接就闯进来。还一直盯着我看,身上涂脂抹粉的呛的我直咳嗽。” “当厨娘还涂脂抹粉,她往哪里去了。” “好像是往兰心亭那去了,哎?我明明给她说的是往这边走的啊。” 兰心亭是要到娴媛阁的必经之路,雨欣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为了不吓到翠环,她尽量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翠环,我要出去一下。你到我房里假装是我在睡觉,任何人叫你都别开门,记得把门锁上。” 翠环虽然不解,但也没问,她点了点头将绣品收起来转身回屋,雨欣看着她把门关上了才走的,她心中有个疑惑必须去证实一下。 一路上,雨欣避开了丫鬟下人,好不容易到了兰心亭,她看到有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正坐在亭中,一手扇风一手拿着帕子在擦汗。雨欣躲到一旁的假山后面,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脂粉味,应该是她了。 不出一会儿,打南边来了一个人,她看左右无人才走进亭内,来的正是红燕。 那妇人看到她直抱怨道:“哎呦,我说红燕姑娘啊,你可让我好等,这大热的天,为了去看那个丫头可让我走了了不少路.....” 红燕不耐烦的打断她,“行了行了,小声点别让人听到了。我问你,人你看的怎么样?” 那妇人笑了道:“不错,小模样长的很标致,身段也好,嗓音也甜。只要到了我初香楼,经妈妈我一调教,日后一定是名红牌。只不过.....” 红燕看了她一眼,“只不过什么?” 妇人精明道:“这小丫头真的是卖身到府上的吗?不要我这前脚领进门,后脚她的的家人就报官寻来了。” 红燕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道:“自己看看,这可是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她是为了给母亲治病先支取了二十两银子,之后才卖身到府内抵债的,这下面还有她的红指印呐。” 妇人接过手仔细看了几遍,点了点头道:“嗯,看不懂。” 红燕一把抽了过来,气道:“看不懂还看那么久。” 妇人笑道:“我看的不是字,是那红指印。呵呵,确是个十四岁丫头的手。” 红燕甩了她一眼,道:“难道我家三夫人会骗你那点碎银子不成。” 妇人笑道:“是是是,这契纸姑娘您收好,明天一早我便拿银子来带人。” 红燕道:“行了你走吧,记得从后门走,我都打点好。” 妇人笑着拱了拱手,往雨欣这边走来,她赶紧转到假山的另一边,微探出头看向红燕,见她把翠环的卖身契折好,重新放回怀中转身离去。 不过她没有往娴媛阁那边,而是走上了另一条走廊。 雨欣舔了舔嘴唇,起身跟了过去。 走了一段路,红燕来到一个阁楼前,匾上刻着三个字,雨欣也看不懂是什么,红燕打开门锁进去了,她便悄悄走到门旁,透过门缝向里看。 在最里面的一个木柜前,红燕取出翠环的卖身契展开看了一眼,放到一个小瓷盒里,然后她退了出来,有一瞬间她好像看到有人影闪过,红燕朝左右瞅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她便将门锁上走了。 雨欣靠在墙上大呼了一口气,刚才红燕要出来的时候,她简直方寸大乱不知道要躲到哪里,最后只得跑开躲到楼侧。 三夫人看来是要拿翠环开刀,要把她卖到青楼去。 雨欣咬了咬牙,好在她事先知道了,要是翠环被她连累了,她不是要内疚一辈子,眼下还是先把卖身契偷过来最重要,救人要紧她就当一次小偷吧。 雨欣在楼的周围徘徊查看了一下,只有从一楼的窗户进去了,好在一旁还有棵树。她把裙子塞在腰带上,挽起宽袖,一手撑墙一手撑树,跳起来双脚伸平,正好也是一脚撑墙一脚撑树。 这个想必小孩子都在自家的门框上玩过,雨欣顾不得怀念,她手脚并用慢慢的往上挪,好不容易才从窗户上进去,这楼内放着十几个木柜,上面放着好多瓶瓶罐罐,看起来好像蛮值钱的样子。 雨欣一时也不清楚是哪个木柜,她回想了一下,走过去站到门前直视前方,里面正对着自己的那个木柜就是了。 只见柜上放着个小瓷盒,下皿是仙云流水釉,上盖为群山峻岭图,只有手掌大小,十分精致,雨欣正想拿起来看看,忽然听到有人来了,她一着急拿起东西就往窗户上爬。 可钻进来容易,出去却很难,她现在整个人都缩成一团往外挤,无奈一直卡在当间动不了。 外面的人拿起锁子要开门。 雨欣豁出去了,她猛吸一口气,脚尖一顶,终于,掉下去了。 她当时想,哪怕她是张牙舞爪的,高声尖叫的也行啊,可是她居然是抱成一团掉下去的,从远处看一定很可笑,也很疼。 她摔到地上说的第一个字不是“疼”,而是“靠”。 只见红燕带着几个家丁站在她面前,神情得意的笑着。 第八节 初乎意料 “说!” “说什么。” “为何偷东西?” “为何偷东西。” “你.....” 柳贵洲看样气的不轻,他指着雨欣的手都哆嗦了。 “老爷你消消气,先坐下休息一会吧,让我来问凤儿。”三夫人纤手抚上柳贵洲的心口替他顺气。 柳贵洲心烦的摆了摆手,三夫人抿着温柔的笑意道:“凤儿,红燕她们亲眼看到你,从聚宝阁一旁的树上下来,当时一楼的木窗是开着的,而你又惊慌失措的......”最后这一句三夫人说的很慢,还低眉顺目的看了看柳贵洲。 “方才你爹也已经派人去清点了,聚宝阁内却是少了一件宝器。” 周围的丫鬟家丁都在窃窃私语。 雨欣神情淡然没有言语。 柳贵洲火气上来,他怒瞪着雨欣,道:“我生你养你,你居然还敢偷东西,瞧你娘都把你教成什么样子了!” 雨欣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回了一句,“你知道什么叫,养不教,父之过吗?” 柳贵洲一时语塞,被堵的说不出话来,雨欣的话他没听说过,但字里行间的意思他还是懂的。 三夫人道:“凤儿,你爹刚从外地回来已经够辛苦了,不要再惹他生气了,家里出了内贼这名声本来就不好,你难道还要让你爹将你送官查办吗?” 雨欣没理她,这三夫人一副娇小伊人的样子,不长个,都长心眼上了。她算好了时日,等着柳贵洲到家了,才命红燕去引雨欣上当,这人出差回来得时候都是最疲惫的,眼下这事柳贵洲肯定没心思去管,到时若三夫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估计他也不会过问的。 而三夫人选在柳贵洲在的时候收拾卿凤,这事过后也没人会在背后戳她的脊梁骨,反而会说她这是持家有序,为柳卿凤好,为柳府保面。 看着雨欣那毫无反应的样子,三夫人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她心中一动,转而对柳贵洲道:“老爷,这事就算了吧,就、就当东西丢了。” 柳贵洲一愣,佯怒道:“夫人,你就是心太软了,那玉宝盒可是你的嫁妆,也是前朝窑瓷名匠云泰启的收山之作,世间仅此一件,那可是价值连城,”柳贵洲越说越生气,越想越心疼,“夫人你放心,就算把这丫头送官,我也一定要将宝物找出来了。” 三夫人摇了摇头,道:“老爷,凤儿她还是个孩子,不懂事的。以往她虽然神志不清,但我看得出来她是个孝顺的好女儿。” 柳贵洲好笑道:“孝顺?” 三夫人动容道:“是啊,既然凤儿不愿意说,那我们就不要在勉强她了。” 柳贵洲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他一惊道:“夫人的意思是说,是有人叫、叫凤儿去的,难道是......” 柳贵洲没有说下去,只是双眉紧锁,一副心烦意乱的摸样。 雨欣脸色平静的看向三夫人,好你个三丫头,居然连李景娘都想拉下水,谁都知道痴傻的柳卿凤只听李景娘的话,她居然想一箭双雕。 雨欣忽然开口道:“没错,却是有人。” 三夫人心中窃喜,但表面依旧贤淑道:“既然这样,那凤儿你快告诉三娘那人是谁,三娘会保住你的。” 雨欣淡淡道:“那人不就是你。” 三夫人一愣,脸色微变道:“凤儿,这话可不能乱说。” 雨欣一笑道:“你也知道话不能乱说啊,从刚才到现在我就一直听你们在说我拿了这个那个的,难道就凭我当时从那里过,还是凭你们没找那东西放到哪,就随便赖到我头上吗?” 三夫人柳眉微皱,难道这丫头没有拿,红燕是看着她进去了才去叫人的啊。 柳贵洲与她对视了一眼,叫来一个家丁,让他再好好查找一次。 一时间屋内都没人说话,雨欣一直是面无表情,柳贵洲则是在想若玉宝盒没被卿凤偷去得话,他该怎么圆场。 而三夫人一直看着雨欣,恨不得一眼钻进她的脑中,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她不相信雨欣真的能识破她的伎俩。 半个多小时过后,有个家丁进来道:“禀老爷夫人,刘管家第二次清点聚宝阁,里面的确只有岱岳流水玉宝盒不见了。” 柳贵洲哼了一声,气道:“这下你怎么说!” 雨欣满不在乎道:“找呗。” 柳贵洲瞪大双眼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三夫人笑了笑,道:“凤儿,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嘴硬了,还是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说不定你爹会将你从轻发落。” 雨欣反问道:“你要怎么个从轻发落?” 三夫人唯唯诺诺道:“三娘怎么敢呢,大夫人是湘王妃的干姐姐,若她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骂我呢,这一切还是要看你爹怎么处置了。” 柳贵洲一听怒道:“她敢,这个家还姓柳,夫人,你尽管说。” 三夫人福身道:“多谢老爷,那妾身就逾越了。” 雨欣不耐烦的叹了口气,男人,女人,小妾。 三夫人柔声道:“凤儿你也听到了,到时可别怪三娘啊。你若把玉宝盒交出来,这事就好办了,你爹呢也不会把你送官,都是自家的孩子嘛那个不疼啊,你爹也是宽容大度,宅心仁厚。” 这话说的让柳贵洲舒心的直点头,一脸的笑意。 “不过,若出了事不小以惩戒也说不过去,毕竟咱们这一大家子人都看着呢,你爹也是赏罚分明的明白人,要不日后怎么服众呢?” 柳贵洲笑道:“夫人说的是啊。” 三夫人笑了笑,道:“所以,只要凤儿你交出玉宝盒,你爹的意思是既往不咎,只要你迁到老宅里去闭门思过一段时日。” 去哪里不是闭门思过啊,她这分明是要赶自己出柳府,雨欣看了她一眼,毫不掩饰的打了个哈欠。 三夫人冷笑一声,“正所谓捉贼见赃,既然凤儿你不拿出来......”她向一旁的两个家丁使了个眼色。 雨欣下意识的抓紧左袖,只见他们朝着自己走来,不怀好意的笑着,眼中满是邪念。 第九节 初其不意 “啪,啪。” “哎呦~~” 两个家丁还没碰到雨欣,就被她正反各扇了一巴掌,捂着脸滚到一旁。 雨欣淡淡道:“想动我,他们也配。” 三夫人冷哼了一声,道:“凤儿这么紧张,难道真藏了什么不成。” 雨欣道:“想知道就自己过来看。” 三夫人不怒反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她话刚说完,就有几个丫鬟向雨欣走来。 雨欣双眼慢慢的扫了过去,这几个丫鬟不知怎的竟然生出一股惧意,明明只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明明只是一双空洞无神的大眼,可那种目中无人淡淡的神情竟让人不敢越雷池半步。 你若问这几个小丫鬟为什么会怕,方法很简单,你跑到幼儿园去,站在一群小屁孩面前,你也这样看他们一眼,估计没有几个敢出声,女人啊只有年龄是打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没用得东西,都给我滚下去。”三夫人骂完这几个丫鬟,随后自己一步步朝雨欣走去。 雨欣眨了眨眼,这招对她可没用,三夫人实际上只比她大两岁,要是一两个人的话她还可以对付,倘若这家伙来硬的,叫上一大帮子人过来,那吃亏的还是她。 三夫人刚抬起手便被雨欣抓住了,她看着雨欣冷笑了一下,“怎么?凤儿想自己拿出来了。” 雨欣面色平淡道:“凡事还是为自己留点余地的好,到时我身上若没有的话你要怎么办?” 三夫人笑了笑道:“你说怎么办。” 雨欣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颜,淡淡道:“要是没有的话,你就得跪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头,大喊姑奶奶我错了。” 三夫人反手一切挣开她的束缚,道:“到时谁跪谁还说不定呢。” 雨欣点了点头,一副你看着办吧的神情。 三夫人显得很得意,她先是捏了捏雨欣的右手,后来才转到她左手上来回摸索着,慢慢的,她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慌张,手上的动作也变的粗暴起来。 “不可能,怎么会没有呢,怎么会这样?” “本来就没有。” 雨欣双眸微阖一脸享受的样子,刚刚爬了半天的窗户,那时着急不觉得累,现在歇下来还真觉得手酸的很,正好现在有人可以给她捏捏胳膊松松筋骨。 三夫人气的一甩手,不甘心道:“那你说,你为何要去聚宝阁。” “迷路。” “你、那你为何要爬到树上!” “找路。” “好、好、你个......” 三夫人攥着双拳激动道:“那我的玉宝盒呢,那可是我的嫁妆!我怎么办啊!” 雨欣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找去。” “你!” 三夫人脚下一个晃荡,觉得头晕目眩,胸闷难当,几名丫鬟赶紧扶住她。 雨欣朝地上瞥了一眼,道:“废话少说,跪吧。”这丫头才二十八岁,她才不相信她会气昏过去。 三夫人推开丫鬟,顺势倒到柳贵洲怀里,带着哭腔道:“老爷,你看她呀。” 雨欣道:“叫大爷也没用,愿赌服输,快跪。” 柳贵洲安抚的拍了拍三夫人的肩,对雨欣道:“凤儿,不可以这样。” 雨欣实在很不想说他,但又忍不住,她冷冷得看着柳贵洲,道:“她刚刚叫两个男的来搜你女儿的身,你当时怎么不开口,你到底还是不是柳卿凤的父亲。” 柳贵洲忽觉的理亏也没注意雨欣的语句,他心虚看了她一眼,道:“她,她最起码还是你三娘嘛。” 雨欣沉默了一会,微叹了口气,像抵挡住了一个极大的诱惑。 她走到柳贵洲面前,盯着他怀中的三夫人,道:“不跪也行,把翠环的卖身契给我,我知道在你身上。” 三夫人仰起头,一脸受伤的看着柳贵洲。 柳贵洲不知道卿凤为何要一个丫鬟的卖身契,但既然她想要,就给她吧,他现在只想大事化小,柳贵洲暗示性的朝三夫人点了点头。 雨欣想柳贵洲定是顾忌到了李景娘,倘若她知道自己不在家,柳卿凤被三夫人这般欺辱他却不闻不阻,到时她若向湘王妃哭诉起来,他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三夫人极不情愿的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雨欣一把抢了过去,她可不想等三夫人把契纸扔到地上后再弯腰去捡。 雨欣仔细的看了看,翠环和卖身这几个字她还是认得的,而且在翠环两个字的下方还有一个红指印,这应该是翠环的卖身契了。 她将契纸折好塞到一旁的裙袋里,这是她专门叫翠环给她缝的,平时藏着裙褶里谁也看不到,三夫人见状顿时眼睛一亮,雨欣不耐烦将两边的口袋翻出来给她瞧,随后双手插在口袋里头也不回的走了,从娴媛阁到春萱阁的路她还是认得的。 三夫人在屋内焦急的大喊:“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去找~~~” 雨欣来到兰心亭,她坐到石凳上微松了口气,把手袖里的宣纸掏出来,古代的衣服就是这样,在袖边缝个袋口,就可以装东西了。 “菊花残,唉,当然满地伤了。”她把这张纸揉成团扔到一旁,这是她以前在沁馨院写的歌词,当她发现玉宝盒里装的不是翠环的卖身契时,她就知道其中有诈,三夫人居然用她自己写的东西来她引上钩,那她就只有将计就计了。 在聚宝阁,好在雨欣多留了个心眼,拿到东西后她打开看了一下,就这一眼她才没有惊慌到把玉宝盒一同拿走,而是将它放到一个瓷盆里。 说实话,那个玉宝盒釉色光洁,形体小巧,画样极佳,让人爱不释手。 雨欣很喜欢好看精致的瓷器,特别是来到古代,那些古香古色的小瓷盒太多了,买来放到梳妆台上,窗户上,书桌上多好看啊。 不过她很奇怪,三夫人怎么会用玉宝盒来陷害她,而她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这样的东西,雨欣记得,她只有和柳家姐妹出去时才买过一些小而精的瓷皿,连天天在她身旁的翠环都不知道雨欣到底喜欢什么。 雨欣微皱了下眉,她摇了摇头,不再想下去...... (*^__^*)求收藏o(≧v≦)o求推荐 第一节 游湖而去 三月时节花展颜,别院暖阁无人扰,晨霞余辉,纱帘轻舞,一举一动间佳人隐现。 纤手缠丝弦,曲音幽幽,只是这琴动间纠扰着思思愁苦。 有道是,莫怨旁人知不清,唯有心中道不明。 “二小姐真是好雅致啊,这大清早的就弹上了。”一声娇媚的声音传来。 柳春凤勾指停音,未有惊扰,她离开琴台,走到门口行礼,“见过三娘。” 三夫人娇笑着将她扶起来,道:“行了,跟我还这么生分。” 柳春凤不着痕迹的退到桌旁,道:“三娘请坐。” 三夫人笑了笑道:“怎么不见二姐啊。” 柳春凤道:“我娘去庙里进香了。” 三夫人坐下来,懒洋洋道:“你娘啊,还那么在意之前的事。” 柳春凤叫丫鬟端上茶来,自己静静的坐到一旁也不回话,三夫人闲然的饮着茶,抬眸看了红燕一眼。 红燕会意,屏退了屋内的丫鬟,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放到桌上。 柳春凤面色平淡道:“这为何物?” 三夫人拿起绣帕轻拭红唇,笑道:“只是一些让人安神静心的熏香。” 柳春凤看向三夫人,“三娘为何要给我这个?” 三夫人笑道:“三娘听闻,凤儿最近夜难安寐,你若把这个熏香给她送去,我想她不会不收的。” 柳春凤秀眉紧皱道:“三娘,大姐已然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你为何还不放过她。” 三夫人指尖划动绣帕,媚笑道:“哟,什么放不放过的,这只是为娘的一点心意......” 柳卿凤别开头,三夫人笑了笑,冷语道:“我若把她赶出去对咱们都好,那贱丫头要是哪一天想起来了,呵呵,别忘了当年那件事你娘也有份。” 柳春凤娇躯微震,面无血色,三夫人拿起小纸包放到了她的手中...... . “凤姑娘,你的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我没事。” “凤姑娘,要不要我给你洗个帕子擦擦脸?” “不用,我没事。” “凤姑娘,要不要吃点什么?” “......” “凤姑娘,你要是难受了就与我说说话。” “......” “凤姑娘,要不要......” 翠环看到雨欣一脸苍白很着急,一直在旁边嘘寒问暖的。 雨欣很想让她安静点,她心想好在还没把卖身契给翠环,要是给她了,她必定是痛哭流涕感恩戴德,千呼万唤要往死里报答她,若真是这样,翠环现在已然急疯了。 雨欣之所以没有撕掉她的卖身契,是因为这是翠环的劳资合同,她是怕柳府把她给开除了,那翠环一个月连五两银子都没有了,还是先替她收着吧,等翠环大一些的时候再给她。 有时雨欣总觉得自己想的太多,未雨绸缪也不及她这样,就像现在,她已经是柳卿凤了,坐的是马车,不是汽车,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晕车,这些都是她的心理作用。 雨欣不悦的坐在车厢内,自我催眠着,好端端的干嘛要去游湖啊,这湘王妃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她们总算到了。 雨欣摇摇晃晃的下了马车,忽然一股清凉之气扑面而来,她定了定神,翠晃晃的一汪碧色映入眼瞳,湖面微波浣起碧色的涟漪,镶嵌在船行间,午阳洒下金线,连扯着那些渐行渐远的船只,岸堤绿柳摇起清风,黄莺啼鸣助兴。 看着眼前的景色,雨欣忽然想到了两句诗。 碧波春水荡盈盈,两岸柳浪闻啼鸣。片片叶舟片片情,满载湘客留倾湖。 风光如诗,好景不吝美词。原来这儿就是丰州倾湖,雨欣以前常听丫鬟们说起过,到了丰州城一定要来得地方就是这里。 传说几百年前,倾湖还是一条蜿蜒小溪,它将城内的两大家族相隔开来,因这溪水是从山间引来的,水澈清甜,一方族长的女儿常来溪边取水,她与另一方族长的儿子日久生情,但双方家族早有积怨,不可能让他二人结为夫妻。 为化解两家恩怨,二人相约来到溪边,自刎殉情以死明志,闻讯赶来的双方族人不思他们的苦心,依旧争吵不休,还要将二人分开,那时忽然风雨雷电大作,从天边倾下一道水柱,溪流化作一汪明湖,将他们护在湖心,二人永不分离,故而后人取名为倾湖。 雨欣看着碧波轻涌的湖面,享受着微风的亲昵,一扫心中的烦闷觉得好多了,脸上又浮起了淡淡的笑。 在湖边等了一阵,柳府的马车陆续到了,最后来的是湘王妃一行人,李景娘一下车就奔着雨欣来了,到底是做娘的一眼就看出她不舒服。 轩辕子陵看到雨欣,脸上一冷,扶着湘王妃走了过来。 湘王妃关心道:“凤儿,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李景娘问及原因,对她笑道:“妹妹,凤儿久居家宅,少出远路,坐了这么久的马车有些不适。” 湘王妃笑道:“这样啊,呵呵,没事的,多坐几次就习惯了,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上船吧。” 你们怎么说就怎么办吧,雨欣淡淡的看着她们。 倾湖边有个渡口,他们必须走到那里去登船,湘王妃和李景娘并排走在前面,而雨欣只得与轩辕子陵跟在她们后方。 轩辕子陵今日穿的是一件月色长衫,衣料轻薄柔顺,更显出他精瘦修长的身材,青丝铺肩,凤眸低沉,俊美的脸上冷若冰霜,而那抹勾魂摄魄的泪痣,却为他诱生了几分娇娆魅惑。 雨欣承认,这小子不说话,是很好看。 轩辕子陵狭长的凤眸轻探一眼,冷傲道:“装的还挺像。” 雨欣微偏过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了点头,道:“嗯,不错,该撅的撅的,该露的露。” 轩辕子陵烟眉微动,没再言语,只是那脸色比雨欣好看不到哪去。 雨欣面容平淡,粉唇微扬,她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渡口的人看到湘王妃走来,他急忙举起一块黄绸,只见湖中有条红木厢船正慢慢的往这边驶来,它比周围的船要大许多,也更华丽一些。 柳巧凤嘟着嘴娇嗔道:“真是的,那条船为何不在渡口等我们,还不如坐我们自家的游船呢。” 柳春凤樱唇一笑道:“三妹,官家的厢船和商家游船体容庞大,若提早到来堵住渡口,那其他船只不就进退两难了。” “再者,”她悄悄看了看湘王妃,“扰民可是王妃娘娘最不愿看到的。” 湘王妃回头看向柳春凤,笑道:“那是春凤吧,到底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礼。” 柳贵洲脑子一转忙讨笑道:“哪里哪里,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夸口,春凤这丫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情温和善解人意.....” 雨欣看着他一脸的奸笑,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估计在场的人都清楚,他这是在做攀龙附凤的美梦,唉,这位大哥就不知道什么叫一入侯门深似海么。 柳春凤羞涩的看了轩辕子陵一眼,微低下头。 等船靠岸,所有人依次上去了。 雨欣皱了皱眉头,心想没事的,晕车不一定晕船,她抬脚走了上来,微感摇晃但未觉不适,她暗松了口气。 渡口的人踩着甲板不耐道:“柳大小姐,您快上船吧。” 雨欣一愣,面无表情的走上了船。 轩辕子陵已然站在船边,他看着雨欣那无奈的样子,忽而一笑,薄唇微扬牵动那抹泪痣,带着点坏坏的笑意。 雨欣忽然打了冷颤。 第二节 游湖遇佳人 厢船漫游,各观景逸,两岸绿柳迎客意。 船厢内,湘王妃和李景娘他们坐到一起,雨欣和柳家姐妹聚在一旁,每个人面前都有个小矮桌,上面放满了茶果,身下铺有软垫,厢体四面各有一个大窗户,让人可以很好的看到外面的景观。 然而,唯独不见轩辕子陵。 柳贵洲不断的讨好湘王妃,阿谀奉承满天飞,湘王妃说一句话他可以夸十回,若湘王妃说他是个女的估计他也不会否认。 雨欣看着柳贵洲想到了三个字,装孙子,但她并没有反感,倒是有些佩服。 因为孙子不是人人都可以装的,你必须放下身段,冲破心里障碍,若你不想装孙子,就必须成为大爷,但是要成为大爷也是要先当孙子,因为爷也是从孙子那里过来的。 其实人一生下来不是来受苦的,也不是来享受的,而是来当孙子的。 在学校里当老师的孙子,找工作当考官的孙子,去上班当上司的孙子...... 只要你有事求到人家,你就是孙子。 不过,当孙子也要适度,他没看到湘王妃越来越不耐了么,物极必反他不知道么,雨欣摇摇头独自从船厢内出来,轩辕子陵为了让湘王妃很好的欣赏倾湖的风光,特意让桨工划得很慢,她已经被晃的受不了了,到外面透透风。 她坐到船头的座栏旁,看着各路船只徐徐而过,雨欣忽然想,若那天晚上她走路的时候绕过了那个井洞,或是那个偷井盖的贼去偷别的井盖,那她现在是在干什么,还在为了工作而忙碌,还是跑去抓那个偷井盖的贼,还是...... 雨欣自顾自的遐想,并没有注意到船边几名浆工紧张的神情,有一个甚至将木浆的一头给拔了出来,又急忙合上。 岸边柳条随风摆动,湖中鱼儿嬉闹玩乐,几滴水珠溅起落到雨欣脸上,她低下头看到一黑一红两条鱼影,身子一颤着实吓了一跳,而这两条鱼儿也被惊的潜到水中,她毛眉一扬,因为发呆的时间太长了,脸上只有眉毛可以动,她哼哼两声,原来这就叫沉鱼。 厢船驶离众支独徊在湖中,木檐化浪前行,碎银水波淌过两旁,翠碧的湖面浣洗着点点银光,一眼望不到边际,雨欣忽然有种天地无物唯我独大的感觉,她不禁开口: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江山笑 烟雨遥 啦啦啦啦(忘词了)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 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 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翠环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递上。 雨欣摇了摇头,“我没有哭。” 翠环叹了口气,“小姐,您是没哭,但是您吐了。” 雨欣伏在木栏上可怜兮兮的说道,“......翠环啊,我们还有多久才能上岸啊。” 翠环左右看了看,“小姐,你在这里坐会,我去给您问问。” 翠环抚着雨欣的后背,扶她坐好,替她擦了擦唇边才走的。 雨欣一手撑头,一手揉着太阳穴,她皱着眉,“轩辕子陵,等姐好了——” 等姐好了雨欣会干什么她还没想到,若她没听错的话,这附近有人在弹奏她刚刚唱的笑傲江湖。 雨欣不可置信的站起身,难不成也有前辈穿到这里了,她现在倒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动,她寻看了一圈后将目光定在前方。 一条红木厢船相驰行来,有人正在竹厢前抚琴,然而柳叶低垂遮住了来人的样貌,不过,这样反倒增添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让人更想一探究竟。 清湖携曲,琴音细流,指动间,少了些许浩荡江湖的豪气,却多了几分潇洒自在。 随着两船的行进,绿柳枝帘轻轻拂动,现出了一个身穿水清长衫的男子,只此一眼,却让人惊鸿不已。 只见他盘坐船头,古色宣琴置于膝前,青衣柔顺,一支水墨玉簪绾住了如绸般的长发,黛眉细长,明眸温和,红唇随着琴动微微上扬,绝美细致的脸庞,神情悠然,似那落尘的谪仙,不眷一丝俗恋,随兴而活,自得无忧。 要说在现代,温和柔美的男生有很多,可却少了他的这种气质,这种唯独致命的殇。 雨欣呆呆的看着他,心中有一种淡淡的,惆惆的悸慕。 那人不经意的抬头,他看到了雨欣,仿佛知道这歌就是她唱的,男子对她点头一笑,犹如淋沐春风,而他弹这曲子也仿佛是在为雨欣所奏,她随然扬唇,原来心有灵犀的感觉这么好。 两船背道而过,她没有回头,二人方才相视一眼,感觉就好像认识了许久似的,其中有种说不明道不白的情愫,只能意会不得言传,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看对眼。 雨欣忽然一笑,若她刚才唱的不是笑傲江湖,而是好汉歌,不知会是怎样。 “小姐!”翠环在船尾焦急的喊道。 雨欣回过头,看到她被一个浆工推到船厢内,雨欣刚要开口,只听“唰”的几声,船厢周面相续滑落四块厚重木板,将厢内完全罩住,也把她关在了外面。 这绝对不是高科技。 雨欣很肯定,她刚才看到那个把翠环推到厢内的浆工往厢板上一拍,这几块木板便掉下来了,一般都是用红外线遥控的。 其余几名浆工把木浆的前端拔下来,象是抽出了什么,将剩下的木板扔到一旁,雨欣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原来木浆里面藏的是剑。 在她另一面的浆工也把剑抽了出来,他们将厢体围住,持剑对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雨欣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轩辕子陵的声音。 “大家勿慌,保护好湘王妃,不得让任何人靠近船厢。” 他站在船厢上面,身姿俊美,白皙修长的手上提着一把银柄长剑,凤眸微寒的迎着前方,风紊乱,撕扯开他柔软的月衫,露出小片玉瓷般的胸膛,白衣飘动,青丝狂舞,神情桀骜,那抹魅惑的泪痣,更是带着一股张狂妖冶的美。 雨欣顺着他的方向望去。 “泄特!” 第三节 四面楚歌 厢船行驶到湖中,突然起了一阵雾气,周围变得一片模糊,能见度很低,从这里根本就看不到岸边,估计岸边的人也很难看到湖中的情况,只见船上的浆工他们一个个的都紧张的不行。 不就是起雾了,至于草木皆兵么,雨欣不耐的看向轩辕子陵,只见他面色肃然,看着前方。 这时,有几只简小的木船拨雾驶来,每只船上都站着五个人,穿的是平民百姓的衣服。 雨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一沉,“泄特。” 只见小木船上的人他们抓住自己的衣襟向外一扯,现出一身黑衣,正搭箭拉弓的对着他们,雨欣暗数了一下,他们这边加上她自己才十二个人,但对方的人数是他们的两倍多。 “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动。”轩辕子陵率先开口道。 船厢上的浆工都紧绷着神经站在那里,竖起耳朵生怕漏听轩辕子陵的下一个指令。 雨欣很淡定的清了下嗓子,提醒轩辕子陵她还在外面呢。 然而轩辕子陵根本就没往她这边看,只听他对黑衣人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语气轻淡。 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雨欣有些无奈,不会说就不要逞强,这小子没看到对面的那群人都听不懂吗,双方对喊了几嗓子,只见黑衣人脸色都沉下来了,弓越拉越开。 轩辕子陵像没有察觉到一样,语调越发的轻蔑,最后居然还嗤笑了几声。 一个年纪较大的黑衣人忽然说了一句话,语气很粗暴,四周的黑衣人发出一片低沉的怒吼,拉紧了弓弦,羽箭蓄势待发。 轩辕子陵居高临下的与他对话,不卑不亢高贵冷漠。 他们说了不到三分钟,对面那个黑衣人开始气势汹汹,但到最后还是被轩辕子陵压制下去了,他深看了轩辕子陵一眼,转过身去,与临近那只木船上的人商量着什么。 轩辕子陵紧盯着他们,没有拿剑的那只手向下压了压,安抚一下躁动的船工们。 “哈啾。” “咻”的一声,一支木箭射了过来,从雨欣的耳边飞过插到船厢上。 在她正前方的那个黑衣人,一手举着弓,一手捂着嘴,惊魂未定的看了看轩辕子陵,又看了看他的弯弓。 双方的人都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其他黑衣人都责备的瞪着他。 “动手!” 轩辕子陵话音刚落,雨欣身旁的浆工跃起跳到对面的小木船,与黑衣人近身交起手来。 雨欣揉揉鼻子,她想以后到了关键时刻千万不要打喷嚏。 轩辕子陵一撩衣摆,从船厢上下来,犹如谪仙下凡,又似皎月飘沉,他轻轻的落到船上,双眸追寻着雨欣,身随心动,他毫不犹豫的走了过来,很优雅的抬起脚,横扫了过来。 雨欣猛的低下头,从她背后飞过一只木箭。 “凤大小姐,小心了。”轩辕子陵淡淡的说着,听不出一点关怀之意。 “你能用个正常的方法告诉我吗?”雨欣蹲在地上说道。 “我会的。”轩辕子陵看着她,随后一笑,眉宇间戏谑犹存,那死样子看着就让人恨的牙根痒。 轩辕子陵的人虽说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小木船上站五个人是绰绰有余,再加一人下去就变的难以立足,所以黑衣人和浆工都打的很小心,以防掉下湖去,动作倒是不大,可最起码能制止黑衣人不得射箭。 不过就像雨欣说的世上没有什么是必然的,也没有什么是一定的,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小木船上总会有人腾出手来拉弓搭箭,他们的目标不是浆工,而是厢船上的两个活靶子,雨欣很不幸的就是其中一个。 刚刚那一箭是运气,雨欣可没有把握能躲过第二箭,她赶紧找了个比较安全的地方躲着。 轩辕子陵侧身避开一支箭,阴着脸把她从身后拉出来,“凤大小姐不觉得两个人的目标太大了些么?” 雨欣摇了摇头,轩辕子陵直视着她,抬剑挡下从左边射来的几支箭。 看这情景她更不可能走了,雨欣理所当然躲在他身边,“就这屁大点地,你要我躲到哪里,再说了,是你的人办事不利把我留在外面,我的人生安全你就要负......呀” 雨欣还没说完就被轩辕子陵抱住,凌空翻转了一圈,这感觉跟坐过山车一样,雨欣下意识的搂住了轩辕子陵的腰,脸贴在他微凉的怀中,她甚至听到了他的心跳声,雨欣还可以看到湖面上二人的倒影。 轩辕子陵青丝飞逸,身姿俊美,白衣飘飘,帅气非常。 雨欣......算了,倒吊着的脸有什么好看的。 二人落到船的另一侧,有数支箭就插在他们刚刚站得位置,那些箭都是从他们身后射来的,雨欣面色一变,不免有些后怕,这可不是游戏,挂了还可以在来一次,这要是射中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她下意识的抓紧了轩辕子陵的衣袖。 轩辕子陵看向雨欣,烟眉微皱,问道:“怎么了?” “啊?”雨欣看轩辕子陵问的是自己,她木讷的摇了摇头,“我,我没事。” “拿着。”轩辕子陵将剑交给雨欣,自己跃到船厢上,看样子他好像有些生气了。 只见轩辕子陵从怀中掏出什么扔到湖里,水中居然晕开了一抹艳色,随后“呼啦”一声,从每只小木船的下面跃起三人,他们手里拿着一只网,一头绑着黑缎,一头系着红绸。 雨欣一愣,捂着嘴,原来这船底下还有人。 那些拿网的人将系着红绸的一端扔给小木船上的浆工,在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浆工跳到木船的另一边,另外三人手拉住丝网的一条小线,只见这网忽然紧缩将小木船上的人困在网内,束缚住动弹不得。 他们与雨欣的表情一样,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刚刚还打的不可开交,怎么一下子成了瓮中之鳖,入网亡鱼了。 那个年纪较大的黑衣人一脸的不甘,他在网中挣扎着,忽然看到了一脸茫然的雨欣,一开始他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都因为这个女人......他越想越气,错身抬起胳膊,手腕向下露出袖箭,对着雨欣射出了一箭。 第四节 节外生枝(一更) 人在紧急关头时的反应是不一样的,有的要么惊声尖叫;要么抱头闭目;要么适时做出反应;要么,就像雨欣这样,愣愣的看着箭向自己飞来。 然,一阵疾风掠过,雨欣没有感到预期的疼痛,而是闻到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花香,似乎不久前也曾闻到过。 心漏跳了一拍,雨欣呆住了,在她身旁的人,那原本比女子还要白皙的玉臂上流下殷红的鲜血,白与红强烈的对比占据她的瞳眸,利器撕裂皮肉的情景血淋淋的展示在她面前,雨欣很难承受这种视觉冲击,她只感到脑中嗡嗡的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雨欣发现她坐在马车里,翠环在她身旁。 “凤姑娘,要不要喝点水?” “......” “凤姑娘,要不要我给你洗个帕子擦擦脸?” “......” “凤姑娘,要不要......” 雨欣打断她道:“翠环,我刚做了个梦,我梦见我们上了一条贼船,贼头好像是轩辕子陵,他还中了一箭......” 这时,雨欣忽然发现车内不止她和翠环两个人,还有湘王妃,李景娘,柳贵洲,二夫人三夫人和几个丫鬟,他们都惊愕的看着她。 在她对面,有个俊美的男子阴着脸盯着她,而他身旁有两个俏丽的女子在为他宽衣解带,她们停下手上的动作,望向这边,一女子强忍着笑意,另一个则悄悄的与她使眼色,示意其不要再说下去。 那男子坐在小木桌旁,身后靠着几个软垫,一只手微微抬起,袖带晕染开一片夺目的艳色。 他一手撑头,青丝低垂在胸前,墨发下的俊脸显得格外苍白,但更透出一种柔弱的美感,淡色的薄唇扬起,带着一丝笑意,他道:“没想到,凤大小姐除了反应迟钝外,还有白日做梦的毛病。” 雨欣这下看清楚了,那两个俏丽的女子是柳家姐妹,那个绝美俊逸的男子正是轩辕子陵,柳家姐妹是在为他宽衣解带没错,但是在为他包扎手上的伤口。 雨欣眨了眨眼睛,看了四周一圈最后又落到轩辕子陵身上,满脸不解。 轩辕子陵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漫言道:“我就是那被射了一箭的贼首,而你,便是在我的贼船上。” 雨欣一愣,她花了2分钟才想起之前的事,几个丫鬟在吹熄木桌上的蜡烛,船外还是阳光普照风景依旧,只有围在周围的小木船和吵杂的人声映照出了方才发生的事,那些蜡烛许是方才厢船被关时点上的。 烛心闪着点点星光,她扫了一眼湘王妃,不出意外的看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可以说是无动于衷,而其他人都是惊魂未定。 而她惊恐过后不免有些生气,她虽不知古代的人们大白天游船河是否有备蜡烛的习惯,但就湘王妃这个反应,无疑说明了之前发生的劫船事件,早在她的意料之内,说不定一切都是事先准备好的,这大姐最起码也应该事先打个招呼啊! 李景娘见雨欣又是呆呆愣愣,以为她是犯病,她又急又气,把火都发到正在给雨欣擦脸的翠环身上。 “翠环!你是怎么回事,方才不是已差人去让你把凤儿带进来了吗!怎么还把凤儿一人留在外面!” 雨欣被李景娘的怒声吓了一跳,她看了看李景娘,毕竟是大户人家的闺女,教养就是好,看她的样子这么生气,要是一般的人早就爆粗口。 “回、回大夫人,翠环,没有......没有人告诉奴婢......”翠环双目泛着泪花浑身发抖。 “还敢狡辩!”李景娘音量高了几分,继续训斥。 雨欣正要为翠环说话,余光撇到三夫人,她眯着眼睛带着探究的神情在看自己,雨欣目光移到她身后的红燕,红燕急忙偏过头去,雨欣挑了下眉毛,朝三夫人露出个‘我很好’的笑容,她打定主意要问李景娘,她们是让谁去找翠环的。 只是她刚要开口,就听三夫人柔声道:“大姐,这丫头还小,方才那情景也着实吓到她了,您在这儿大动肝火的,知道的,您是在为凤儿着急,不知道的......呵呵,今儿是出来游湖的,您切莫失了湘王妃的兴致。” 三夫人点到湘王妃,李景娘才意识到她现在发脾气,岂不让人觉得她是在借题发挥。果然,湘王妃的态度比刚才生硬的多。 然而,李景娘只是顿了一下,随即亲切的笑道:“三妹说笑了,湘妹妹待凤儿视如己出,现在许是比我这个当娘的还要心疼凤儿,她怎会怪我失礼呢。” “哦,”湘王妃道:“是啊,可怜的孩子,来,到姨娘这里来。” 随后湘王妃又恢复了那温和的笑容。雨欣暗自笑了笑,姜还是老的辣。 柳春凤为轩辕子陵受伤的手系好布带,见上面又淌出一条血痕,既是心疼又是羞涩的望着轩辕子陵,还有些紧张的说不出来话。 倒是俏皮的柳巧凤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轩辕子陵只是笑笑,对柳春凤道了谢。 柳春凤满脸通红,“子陵哥哥,应该是我向你道谢才是,”她与轩辕子陵对视上,羞涩的低下头,“谢谢你,救了大姐。” 轩辕子陵没有看她,凤眸落到雨欣身上,淡笑了下,“道谢的话,我倒是希望由本人亲自开口的好。” 雨欣假装没听到,但有两声嬉笑倒是传到了她的耳中,分别是她身旁的湘王妃,还有李景娘的。 不用说,三夫人与柳贵洲的脸上的笑那是很难看,而柳春凤见轩辕子陵对她视若无物,很受伤的看了看雨欣,强颜一笑,柳巧凤好奇的看看春凤,又看看雨欣。 你们真的误会了。 雨欣无力的咧了咧嘴,柳春凤对雨欣不错,她真心希望春凤不要误解她。 这时,三夫人对柳春凤道:“既是如此,春凤你过来,让凤儿去照顾世子。” 她还很善解人意的看了雨欣一眼,雨欣的火气‘腾’一下就上来了,吼道:“你还想搞什么鬼啊!” 第五节 游湖意外的发现 满意的看到三夫人被吓的脸色煞白,雨欣起身捋了捋衣裙,笑道:“以前我记得那木御医说过,若心中郁结难舒,最好是来这么一嗓子。” 三夫人只是瞪着眼看着雨欣,完全找不到话说。 这时,有个船工进来,他开口要禀报什么,但看到船厢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表情各异,着实让他顿了一下,随即他晃了下头,向湘王妃行礼后,双手抱拳转向轩辕子陵,开口道:“禀世子,奸徒已经全部擒住,请世子发落。” 轩辕子陵微微点了点头,习惯性的扬起右手,许是动到伤处让他不适的皱了下眉,“.......去把他们带过来。” 船工领命出去,轩辕子陵起身,看向湘王妃,湘王妃笑道:“去做你的事吧,母妃这没事。” 快出去,快出去。 雨欣盯着前方还在冒烟的蜡烛暗自催促着,船厢内只有他们两人站起来,这让她觉得蛮扎眼的,但轩辕子陵走出船厢时,朝雨欣这边扫了一眼,好像知道什么似的,凤眸中透着淡淡的不满。 与此同时,雨欣拿起轩辕子陵留下的那柄长剑也跟了出去,若不是湘王妃那不怀好意的笑脸偏过来,一副‘你懂得’的样子,还有李景娘那激动的鼓励的眼神,她还真不想出去,跟一个不欢迎你的人在一起,还不如留在船厢内和三丫头玩来的好。 雨欣寻看了一圈,见那修长的身影立在船头,她挪动步子走去。 炎阳毫不吝啬的在水面上洒下银花,微风浪逐行,红木厢船轻轻摇晃,轩辕子陵一身茭白的月衫格外夺目,他望着湖中,水面上那些跳动的银星欢快的游淌着,泛着柔和的光芒,轩辕子陵淡淡的牵动了下嘴角,凤眸下那抹妖泪也卸下妩媚的外衣,带着淡淡的情殇,使之更加的....... 忽然,她的心猛跳了几下,呼吸有些不自在,她双眼胡乱看向别处,若不见了他,这股感觉应该就会不再了。 然,白衣上的艳色已闯入了她的眼眸,轩辕子陵右手衣袖上被划开的口子,殷红围绕,渗入衣纱。 雨欣看着轩辕子陵包扎好的手臂,赌气的想着,谁让他把她留在外面,置身于险情之中,她还不是差点就gameover了,活该啊。 她这样想着,但还是走过去,站在了他的右手边。 雨欣面无表情的看向轩辕子陵方才看的地方,她倒是想探研一下,这碧波轻盈的水面上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轩辕子陵露出那种神情。可是除了晃荡的湖水,就是晃荡的湖水,根本就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他怎么会喜欢看这个。 说到喜欢,雨欣不免想到了一件事,这个想法自柳府赏花会后就有了,这湘王妃和李景娘是好姐妹,她对李景娘的女儿好是可以理解的,但雨欣总觉的她好像很想撮合她的轩辕子陵。以前湘王妃见到柳卿凤时是否有这样的想法,雨欣不知道,但她可以肯定,湘王妃是在见到自己变成的柳卿凤后才有这样的感觉的。 这让人很费解,湘王妃是轩辕子陵的老妈,世上有那个做父母的会拿自己孩子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啊,就算是想外界说的那样,柳卿凤的疯病被木御医治好了,可就她这两三个月来依旧我行我素的样子,在别人看来还是没有好彻底的,这湘王妃难道就一点都不介意吗。 而且,在雨欣看来,就她自己这个样子,还没有到那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地步,湘王妃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啊。 很快,雨欣便进入了忘我的状态,她站在轩辕子陵身旁,犹如一尊雕像。 轩辕子陵看到了自己的佩剑,并没有伸手去拿,定是把雨欣当成了一个兵器架子。 他命人带来了几个黑衣,由手下的人审问他们,自己则在一旁看着,最后剩下那个年纪较大的黑衣人,他一上来就死命瞪着雨欣,试想要以目光杀死她,可他不知雨欣若进入盲想状态是可以视万物为无物的。 于是那黑衣人顶不住,盯着一个面若榆木的人看,时间走得很慢,呆呆的表情已经磨光了他的耐心,他似乎觉得这样很傻,最后只得哼一声了结,转而盯杀雨欣身旁那个微偏过头去,浑身微颤的人。 轩辕子陵轻咳一声,带着余笑,看向黑衣人,道:“乌律王爷,你不在凉国坐镇,跑到我们这来,意为何欲啊。” 黑衣人吃了一惊,“你、你怎知......” 马上黑衣人急忙闭嘴,意识自己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而周围的船工都是一副奇怪的表情。 轩辕子陵扬起眉毛,满意的看着他。 他淡淡的笑了笑,对押着乌律的两个船工道:“赶紧把乌律王爷请下去,好生款待。” 被轩辕子陵叫着乌律的人顿时奋力挣扎着,喊嚷这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在他被押入到厢船一旁的小船上时,方才那个进入厢船报信的船工,小心翼翼的看着轩辕子陵,像在斟酌着什么。 轩辕子陵看着他,轻笑道:“你是想问我,怎会知道他们并不是番国,而是凉国的人吧,青.......” 毫无前兆的雨欣“噗”的一声笑出来,早在黑衣人大喊大叫时她就回魂了,没人注意她,雨欣本想回厢船去的,但就在她要动脚的时候,听到轩辕子陵用很好听的嗓音说出一句,“你是想......我吧,亲.......” 当你在狂笑的时,发现旁人一点都不想笑,这就是所谓的独乐不及众乐,雨欣很自然的刹住笑,一本正经的问那个报信的船工,“你叫亲什么?” 就在雨欣以为轩辕子陵会说出什么话来挖苦她时,他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冷的从薄唇中透出几个字。 “无聊的把戏。” “你说什么?” 雨欣皱着眉头,这小子怎么说好像自己故意在引起他的注意似的,她有些生气的抿嘴,柳卿凤本来长的柳眉大眼,一张小嘴粉嫩嫩的,她生起气来更像是在娇嗔,在外人看来十分的可爱。 在雨欣身旁的人,都被这个表情吸引住,虽然本人没什么感觉。 她只发现轩辕子陵在看她,凤眼带着些许迷茫,让她有些不舒服,不是别的,而是他好像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湖面上起了浪,厢船被晃了一下,虽然力量不大,但足以让站在船沿边的雨欣上去平衡。 好在轩辕子陵及时抱住她,脱口喊出一句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的话。 “若岚小心!” 第六节 游湖归去 “若岚小心!” 雨欣惊慌之余,抓住了轩辕子陵的手臂,她回头看了看船下流淌的湖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被轩辕子陵紧抱在怀,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叫我什么?” 轩辕子陵忍了忍,狭长的凤眸撇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他似乎对雨欣的迟钝已经无话可说了,他将雨欣扶正,换了一种语气与她说道,但听入雨欣耳中完全是在对小孩子说话。 “凤大小姐,乖乖的在这里等着,”他转过头,凤眸好笑的看着她,唇角微扬,“我带你回去,这可不是府上的鱼池。” 轩辕子陵向前走了两步,与雨欣拉开距离。 雨欣倒不在意他说的话,只是,这小子刚刚喊的是谁呢。 “青云,方才我与你说道哪里了?”轩辕子陵淡淡的开口。 “世子,您正说到,乌律冒充番国的人混入城中,可是,早前我们得到的消息确实是......”先前进入船厢的男子说道。 这小子刚刚绝对不是在叫我的名字,雨欣肯定的点了点头。 轩辕子陵看了雨欣一眼,随后才道:“原先的消息,是说番国欲派人来抓我的母妃,好要挟父王放了他们的人。但这消息确切的说不是我们得到的,而是父王的人前往番国听取的。” 青云道:“这么说,世子你早就怀疑了。” 那个名字还蛮好听的,好像是叫......叫若岚。雨欣细细回味着。 轩辕子陵抿了下薄唇,道:“一开始,我试着用番话与他们交谈,而乌律也是应对自如,我便想是否自己猜错,但至到乌律他们将我们团团围住,我才确定他们不是番国的人。” 说着,轩辕子陵手指向厢船一周的小木船,青云顺势看去,仍没有头绪,他苦笑道:“还请世子明示。” 凌厉的凤眸低看了他一眼,“去年你不是与我一同出使过番国,这么快就忘了他们的书字,乌律他们在每条小船上都刻了一个番国的字符,就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青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属下哪有您那过目不忘的本事啊,可是,世子,据我所知你并未出征凉国,你是怎么知道那人便是乌律的?” 卿凤能被喊成若岚吗?雨欣不解的摇了摇头。 轩辕子陵以一种毫不在意的语气续道:“早在两个月前,凉国便挂起了免战牌,理由是他们的征战将军,凉国三王身染重病,卧床不起,于我们得到那个消息其后不过十来天,这岂不是太巧了?” 青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同时十分敬佩的看着轩辕子陵。 “况且,我国与番国交战,受益最大的便是凉国,”轩辕子陵俊逸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冰霜,冷冷道:“若母妃被掳,父王必定发兵,而如今各国正处在休战时期,父王这一战便会把我们推到背信无义的地步,当真如此,凉国便有的是借口发兵攻打我们后方,到时可当真是腹背受敌了。” 青云听着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雨欣暗自用四个音调将卿凤念了几遍,都跟若岚这两个字挨不上边.......突然,她觉得自己很得无聊,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她怎么会这么较真,雨欣柳眉微皱,想入苦思。 忽地,她眼前一亮,对了,一定是这样的,轩辕子陵跑到前面去和青云说话,一定不想让她听到。 雨欣自然也不想听,他们谈话的内容无非就是三个国打来打去的事,她根本就不懂,只不过是你一心想着屏蔽这段对话,听觉系统偏偏就特别留意他们的谈话内容,所以她自己一定要分解注意力,所以才会一直纠结这个名字。 对,没错就是这样的,她才不会管轩辕子陵嘴里喊的是谁呢,她才不会去在意一个可能不存在的女孩。若岚,若岚?!应该是个女孩子的名字没错,应该是个大家闺秀...... 可这小子这么会看着自己叫出她的名字呢,难道这个名字天天都悠荡在他心中,呼之欲出了。 雨欣忽然觉得胸口堵得慌,她现在变成了柳卿凤,已经是一个人的替身了,她才不要当第二个人的替身,不,不对,她也不是柳卿凤的替身,她赵雨欣,世上仅有的一个赵雨欣,谁也别想叫她第二个名字。 “凤大小姐,玩够了吗?” 轩辕子陵吩咐青云先将乌律等人带走,留下一部分人护住厢船,守在船头船尾,他觉得手上空空的,才想起还有个傻丫头一直在给他提剑呢,他转过身看到了发呆中的柳卿凤,她闲的没事给他剑柄玉坠上的红穗编了几根辫子。 雨欣觉得自己应该也不是好惹的,她使劲把剑塞给轩辕子陵,语气还很生硬。 “呃......给你!” 回去的时候,李景娘与雨欣坐到一起,说才说起刚才的事,总的来说就是,轩辕子陵是轩辕王朝的外交史,而方才那些人是来抓他得,是乌国的内应,他们要拿轩辕子陵去做人质,轩辕子陵得到消息知道他们早混进城来了,就故意放出消息,与湘王妃一踏湖游春来带丰州城,故意摆得这个请君入瓮戏码。 这些雨欣刚才就知道的了,柳贵洲他们之前那也是不知道的,他们是等船厢被封后,湘王妃才向他们说出实情的,只不过他把雨欣留在外面是一个意外。 湘王妃话里也有暗示三夫人办事不周到,可柳贵洲硬是给扯道指责丫鬟们身上,这些雨欣早意料到了,只是轩辕子陵替她挡了一箭这个倒是挺意外的。 柳春凤回府后又来看雨欣,雨欣倒是没被吓到,只是头晕的很,她跟李景娘说完后正要回屋睡觉,就见翠环拿了包东西出来说是要给她,还有个小熏炉,说是刚刚柳春凤送来的,还拿了包东西,说是雨欣受到惊吓,这包熏香可以安神的。 听翠环说她只是把熏香送到门口便匆匆离去,雨欣接过手闻了闻,味道很清香,翠环点上之后,雨欣便让她下去了,自己脱了外衣躺到床上,不知怎的便沉沉的睡去了。 第七节 游湖后续 “小姐,你这两天怎么老发呆啊?” “我以前就这样,你怎么不问?” “以前的发呆看着脑袋空空的,可是这两天看的是有心事的样子。” “.......” 自从那天游湖之后已经过去五天,那天李景娘便回柳府了,大家好像都有些奇怪。雨欣本想着自己在船上吼吓了三夫人,她定会伺机来找自己的麻烦的,可是一天天过去了她好像还按兵不动。还有就是柳家姐妹没不来这里了,以前春凤一有空便会来问自己“可否记得”“可否记得”的,现在也不见了她们的影子。 雨欣眉头微皱,这丫头该不会是真的误会自己了吧,她和轩辕子陵之间是清白的,不,应该是不可能的,单单就湘王妃这一点,她还没弄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呢,不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最强吗?她就姑且信一回。 雨欣打了个哈欠,打开窗趴在书桌上,看着院内蓬勃生长的杂草,中间还有一棵没人打理的歪脖树,不过她倒觉这棵树长的刚刚好,前天她试着爬到树上,正好可以躺在上面,而后她又拆了一只坐椅的四条腿,两边套上麻绳绑在歪树的脖子上。 她特别有成就感的看着那个自制的秋千,这下好了,她想什么时候荡就什么时候荡,根本不用当心有人会和自己抢,以前和朋友去公园玩,看到秋千总会抑制不住的想上去荡一把,然而由于年龄的关系,人数的关系(那些小孩身旁不懂事的妈妈们),最终她都是被朋友拦住拖走。 若拦,也拦不住...... 雨欣思想放空,一会她转过头,对翠环说:“翠环,你知道,若岚吗?” 翠环坐在一旁补着雨欣做秋千划破的两件衣服,她听到声音抬起头,眼睛转向别处,嘴里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思考,随后她道:“小姐,你说的是秀兰吗?她是二小姐身边的婢女,嗯......就是上次来我们这,穿红秀裙的那个。” 雨欣一愣,没有回话,最近她对红这个字眼格外敏感,红,使她又想起那些溅落在白衣上的血。 说实在的,这几天她很难不去想轩辕子陵,本来嘛,别人为救了你受了伤,你心里会想着他也是应该的,她有些烦恼的甩了甩头,以前她不会整天老想着同一件事的,那天的游湖真是没有一点顺心的,晕车晕船,还差点被杀。 不过,也不能说什么好事都没发生,雨欣抿了抿唇,她眼前出现了另一幅画面: 碧波晶莹的湖面上,一支独舟驶过,来人携琴盘坐,青衣飘然,长发如绸,黛眉明眸,红唇随着琴动微微上扬,温和绝美的脸上神情悠然。 她哼哼笑了两声,若当时她唱的是好汉歌,不知会怎样。 翠环放下衣服,她已经习惯了自家的小姐时不时的自言自语,只不过今天说的格外的多。 她打量着雨欣,轻声喊道:“小姐......你没事吧。” 雨欣收回思绪,看向一脸担忧的翠环,她忽然意识道自己最近老爱胡思乱想,比以前还爱发呆,可以前只是静静的待着什么都不想,就像是翠环说的脑中空空的,可是...... 她余光看向门外,盯那里看了一会,盯的眼睛都快流眼泪,刚刚难道是自己看花眼了,看着好像没什么,又好像有...... 她揉了揉眼睛,觉得有些困,“算了,好奇害死猫啊,翠环我想睡觉,你到门口看看,我老觉的有人在那里晃荡。” 翠环一惊,急忙道:“小姐你多心了,最近春季,人爱犯困,我扶你进去休息吧。” 雨欣起身走到内阁,翠环帮她盖好被子,从梳妆台上的一个小柜中取出一个小紫炉和一个白瓷瓶,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用瓶中的小勺舀起来一点黄颜色的粉末,放到折子的火上,直到有白烟飘冉才放到紫炉中,而后翠环又添进了一勺进去,盖上炉盖才退出去。 雨欣半垂着眼睛看着,比平时多加了一勺,这个败家娘们...... 此时,春萱阁外有个小丫鬟正等着翠环出来,她一见到翠环便将一包东西交给她,然后急急忙忙的跑了,一路上左顾右看生怕被别人看见,翠环见那个小丫头走远了,便把那包东西藏到怀里,看了一眼雨欣的屋子,她暗暗想着,只要到了明天...... . “什么!” 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惊飞了院中的鸟儿。 “凤儿屋里有男人?”柳贵洲一脸震惊,双眼直瞪瞪的,和他筷子上的咸蛋黄比,很难说那个比较大。 “不可能!”李景娘立马说道,语气坚定。 柳贵洲皱着眉头,连吃个早饭都不安生,今天一大早三夫人便带着其他两位夫人去山上进香了,所以只有李景娘一人陪柳贵洲吃早饭,他本来正与李景娘商量着什么,却有家丁跑来说,昨晚有人看到一个男子进到凤儿的院中,至今未出。 柳贵洲脸上黑的吓人,真是败坏家风,他转而瞪着李景娘,而李景娘面对盛怒之下的柳贵洲,虽然有些怯懦,但还是勇敢的迎上他的目光。 柳贵洲喘了个粗气,一拍桌子,对屋里屋外的下人喊道:“做好你们本分的事,若让我知道了什么闲言闲语,担心你们的小命。” 他说完,将碗一甩,叫来几个家丁,他们手上都拿着木棍绳索,一同去了春萱阁。 李景娘回来后,柳贵洲便住在她的庭院内,这还是柳贵洲主动来找她的,以往他都只去三夫人那里,最近她还在奇怪柳贵洲是不是转性了,直到今天柳贵洲笑眯眯与她说事,她才醒悟这几天柳贵洲对她这么毕恭毕敬是为了什么。 本来她决定先陪柳贵洲吃完饭,然后再与他商量一下,要怎么与卿凤说这件事,可这会突然听到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她自然也是吃不下去了,急忙起身跟了上去,一个丫鬟扶着她急步上前。 一路上传来柳贵洲的怨气,“......真是的,偏偏是在这个时候,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第八节 游湖佳人再相会 春萱阁门口,柳贵洲看到一个男子打扮的人从房内出来,居然还穿着卿凤的衣服,他带着人闯了进去,大喊:“畜......”看清面前的人,柳贵洲急忙刹住嘴。 那人手里拿着几个红薯,站在一堆篝火前,看到柳贵洲有点惊讶,但他表情依旧,不是他沉着,而是懒得反应。 雨欣听到了柳贵洲的骂声,她上下扫了他一眼,继续拨弄着她的番薯。 “老爷福安,夫人福安。”翠环在一旁添加柴木,看到柳贵洲急忙起身行礼。 柳贵洲看到雨欣的打扮,皱下眉头嘟囔了几句,她没有梳发髻,而是把头发用一根丝带绑到一起,高束脑后,身上穿的是宽袖长裙。 李景娘看着也是一愣,但她还是暗松了口气,道:“凤儿你这是干什么?” 雨欣对着李景娘露出一丝笑意,道:“我要做烤番薯,你吃不吃.....娘。”雨欣想着这么随便的问法有些不合适,便在后面加了称呼。 李景娘听后目露慈光,感动道:“好孩子,娘不饿,你吃吧。” “老爷,你看凤儿多懂事啊。”李景娘双目湿润,站在柳贵洲身旁说道。 柳贵洲只是哼了一声,雨欣可没问他吃不吃,他干咳了两声,对身旁的一个家丁说:“柳福,去小姐屋里给老爷搬把凳子来。” “是,老爷。”一个干瘦的家丁急忙应道,雨欣看的出来他是迫不及待的想跑到她屋里。 “老爷,你这是......”李景娘语气微怒道。 “慢着。”一个懒懒的声音响起。 柳福听到雨欣的话站住脚,雨欣拿着根木棍走来,碍于李景娘在场,柳福转过身向雨欣行了个礼。 “小姐,有何吩......啊!”柳福退了几步,脑袋向后靠去,眼睛直盯着鼻尖那根烧的火红火红的木棍。 雨欣抓着另一头指着他,“你不许进去。” 柳贵洲怒道:“为什么柳福不能进去!” “不为什么,就因为他是男,”还因为他三丫头身边的人,这句话雨欣没有说出来。 “翠环,你去。”不就想要把椅子坐,还发火,什么大户人家,雨欣翻了个白眼。 “老,老爷。”柳福哭丧着脸看着柳贵洲,脑袋往雨欣房中一偏。 柳贵洲想了下,刚要说话就感到李景娘的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李景娘朝身旁的丫鬟点了点头,就听那个丫鬟道:“夫人,站久了您担心腿酸,让奴婢去与您搬把椅子来吧。” 那个丫鬟绕到一旁,朝翠环招招手一同进到雨欣屋里,柳贵洲与李景娘在外面张望,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雨欣觉得他们二人都是一副焦急的神情。 过了差不多10分钟,翠环她们出来了,雨欣纳闷的看着翠环,找两个凳子需要那么长时间? 不过只有翠环一个人拿了凳子出来,她也是一脸困惑。 那个丫鬟出来后只是摇了摇头,李景娘看向柳贵洲,可以说是略带挑衅的看着他。 雨欣意味深长的一笑,她特别留意了柳福,他一脸的不可置信,一副想冲到屋里去看看又不敢的样子。 李景娘冷言道:“老爷,你怎么说?” 柳贵洲的脸色比进来之前好不到哪去,他压抑着怒气对柳福道:“刚刚是谁来报的信?把他给我带过来。” 柳贵洲说完便转身,后面的人来不及让开道正好与他撞了个着,“滚滚滚,都给我滚,”他甩着手推开几个家丁,可没走两步他又回来了,他指着雨欣对李景娘道:“你看看她都是什么打扮,一会人家来了会怎么说。” 李景娘轻声道:“知道了,我与凤儿说便是了。” 柳贵洲哼了一声走了,雨欣问李景娘刚刚是怎么回事,李景娘只是笑笑,说什么虚惊一场,而后她替雨欣整了整衣服,叫翠环赶紧给雨欣梳头,一会会有夫子来教导雨欣,她还要去陪柳贵洲吃饭,说完她就走了。 雨欣一听便把刚才的事抛到脑后,她已经不当孙子好多年了,学生时期的种种浮现在眼前...... 待一切浮华散去,面对要当孙子的情景,雨欣微叹了口气,今早她眼皮就老跳,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现,早间翠环给她梳洗完后神神秘秘的拿来一包东西,她打开一看原来是几个红薯。 翠环说以前听到雨欣想吃烤番薯,她特地找姐妹偷偷的弄了几个来,雨欣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偷偷的弄,但看到翠环一脸期待的表情,她也没有问,而是一脸高兴的到院外升火。 “小姐小姐,好香啊,番薯是不是好了。”翠环看着火堆旁被烤的外皮皱皱的番薯喊道。 “什么?我看看......呀!”雨欣听到翠环的声音想也没想伸手就朝番薯抓去,可想而知她的手被烫到了,疼得她直跺脚。 此时外面传来人声。 “李夫子,这边请,前面便是小姐的庭院。” “啊,这柳老爷家教严谨,居然还特地老夫来教......” “翠......火,扇.....扇,水水、踩。” “福管家,老夫有事,先走一步了。” 咻~~~~~ 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看到情景:一个丫头扑扇着着了火的衣袖,对着一堆篝火跳来跳去,嘴里喊着:“翠、花,上上,酸酸、菜。” . 话说自李夫子从柳府逃出来后,柳贵洲找了好多天才找到一个老师,人之常情,谁看到当时的场景都会避而远之,而且,谁又会来教一个疯子。 听翠环打听到的,这个老师好像还很出名,一般人是请不动他的,估计柳贵洲是花了不少钱吧,雨欣很奇怪他怎么会这么目下血本。 今天柳贵洲请的老师要来,他命人搬来了一个琴,好几十本书,笔墨纸砚,还让雨欣穿的正常些,不过雨她依旧是扎了个马尾辫。 等他们把所有东西都搬好了,直到中午外面才传来音讯,说老师来了,雨欣躺在树上都快睡着了。 门口忽现一个样貌俊秀的小厮,他看了一眼雨欣便急忙跑出去了,雨欣好像听到他说什么,还好公子,她还算正常。 雨欣没说话,就听又有一个声音说话,轻声柔语,“不得无礼,这样跑来跑去得像什么样子,一会可要向人家小姐赔罪才好。” 雨欣觉得是个懂事的孩子,听声音年纪不大,这才从树上下来,翠环给她整了整衣服,只听主仆二人的声音已进门口,来人一现,雨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那人今天穿的是一件蓝色长衫,温文儒雅,绝美柔和的脸上带着丝丝笑意,他看到雨欣也没有意外,他只笑道:“凤姑娘,我们又见面。” 第九节 一波未平一泼又起 昨日息坐船头,古琴相伴,今日信步游来,犹如故人。然,不变的是那绝美的容貌,和那温和的神情。 “你可知你要教的人是谁?” “当然知道。” 雨欣双唇微张,吸入一口气,她差点脱口而出,你知道个屁。 “若不知是姑娘,萧某绝不赴约,”来人温和的笑着,“清悦,见过姑娘。” “你就不怕我......”雨欣双手摊开,耸了耸肩。 萧清悦温和的瞳中带着一丝笑意,“姑娘不请清悦坐下吗?” 他这样坦诚,雨欣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在他面前很不自在,“哦,呃,请,请坐。”她动作生硬的朝着前面的石桌比划了几下。 石桌上只放着一把古琴,书本砚台都被雨欣放到桌子底下了,清悦慢慢走过,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琴弦,轻弹出音韵。 “姑娘果然喜欢琴,”他看向雨欣,轻笑道。 这种不自在感加强了,雨欣想回答‘是啊,姐特喜欢。’ 不过这想法,怎么说呢,按照汉翻英的说法是,太愚蠢。所以,雨欣坐下来,无谓道:“就这样,还能砸了咋地。” 她等着看清悦的反应,心里计算着他什么时候会跑,可眼前一道蓝色的身影落下。 萧清悦坐到她对面,他依旧看着她,黑瞳仿佛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 他轻轻一笑,配上他独有的似水柔情,那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桃花开...... 也该桃花开了,雨欣想着。 . “小姐,吃饭了,”翠环端着晚饭进屋,见雨欣还是对着古琴发呆,便走过去,“小姐别看了,你今天是第一次奏琴,弹不好是难免的。” 中午雨欣没有练字,清悦就教她识字,有些繁体字她还真不认识,至于弹琴,清悦今天只教她触弦,熟悉手感。 想起清悦的手指在琴弦上触抹,上托,轻勾,雨欣就跃跃欲试,真想在这古琴上乱弹一把。看着雨欣的眼神,翠环不自住得站到琴前,护住这把危在旦夕的古琴。 “小姐,该吃饭了。”翠环弱弱的说道。 “恩,先吃饭。”雨欣拉起翠环走到桌前,看到上面的饭菜她皱下眉头,平时的一菜一汤变成了四菜一汤。 “今天家里有什么好事吗?”雨欣问道,翠环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怎么改善伙食了。” 翠环道:“翠环也觉的很奇怪,今晚我去领膳的时候,厨姨她们都对我好客气呢。” 雨欣道:“那就先吃饭,明天你去打听一下我告诉你的那件事。” 见翠环站在不动,雨欣朝她挑了挑头,翠环有些为难道:“小姐,我们所剩的月银不多了。恐怕......” 早前要翠环去打听清悦的事,雨欣便让她拿了些银子去,本来她在柳府里没权没力的,想问别人些事还不如这些银块来的给力。 月银就是给个房的零花钱。 “翠环,我们的月银一般都向谁去要?” “回小姐,是三夫人。” “......” 雨欣顿时没了胃口,她看向外面黑乎乎的庭院,翠环知道她又发呆了,便没有催促,因为她知道催了也没用,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过了一会,雨欣终于有动静了,她夹起一口菜塞到嘴里。 “翠环,你明天去告诉厨房......” . 娴媛阁 几个精美的茶器飞出,砸在地上摔得粉碎,一屋子的人缩着脖子小退了一步,紧张的看着主座上娇小艳丽的女人,然而此时他们觉得她并不漂亮,反而十分可怕。 平时水润的眼睛现在瞪的大大,怒火并喷,那红丽的小嘴咬牙切齿的,嫩白的小手抓着一个茶碗,前几个茶碗刚落地她又扔出一个,正砸在一个跪在她面前的家丁身旁。 他干瘦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三夫人,息,息怒,柳福,知错了。” 三夫人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随即冷笑道:“柳福,别忘了你是怎么爬到管家这个位子上的。” 柳福急忙叩下头,“柳福不敢忘,是,是三夫人赏的。” 三夫人猛的踹了他一脚,“该死的东西,”柳福趴倒一边又急忙跪正,“我几天前特地找借口离开,就是不想让老爷觉得每次那贱丫头出事都跟我有关,也好让你放手去做,可就在方才那贱丫头还好好的,你当初是怎么于我说的。”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柳福叩了两个头,“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二小姐把迷魂香拿给大小姐的时候,奴才也派人去查看过,大小姐确是整天昏昏沉沉的。而且那天晚上,奴才也确实将街上的周赖头带到府上,奴才是,是亲眼看见他进到大小姐院中的。” 三夫人瞪着他,“那你可有见他进了那贱丫头的房,爬到她床上。” “这,这......”柳府呆愣住了,无言可答,看着三夫人的脸色,他马上便朝自己的脸上左右开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柳福咬牙狠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三夫人才开口,“行了行了,伤在脸上不让人起疑吗?” “斜(谢),夫人。”柳福捂着红肿的脸口齿不清的说道。 三夫人沉着脸,“这后面的事......” 柳福见她气消了一些,邀功般的说道:“散(三)夫人放心,那天报信的人已让奴采打发出府了,老叶(爷)几天后便把这事忘了,没再提起。” 三夫人冷哼一声,“他不说,难道那贱丫头的娘不会说吗?” 柳福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那天知道这事的人很少,老叶(爷)找不到人,答(大)夫人顾及情面,只是在老叶(爷)面前发愣几天牢骚就消停了。” 三夫人厌恶的撇了他一眼,“我看不是找不到人,而是没找到吧,那个赖头呢?” 柳福一愣,结巴道:“他、他、他跑了,昨天奴才派人到街上找他,别人都说他,跑,跑了,这王八蛋,骗了奴才的钱,就跑了。” 没想到三夫人会突然问起他,这人还没找到,说来也怪,那天晚上之后,这赖头就失踪了,柳福惧怕三夫人,只得临时编了个谎言。 “跑了也好,省的到时嘴巴不住门,”三夫人突然看向柳福,“若旁人看到你的脸,你该怎么说?” “奴才......是,是奴才教导手下不周,使大小姐落人话柄,这伤,是三夫人罚奴才的。 三夫人阴狠的一笑,心里计算着什么。 贱丫头前几次都让你逃过了,这一次可没那么容易。 第一节 小而不大为正太(一更) 看着快要冷掉的饭菜,雨欣微叹了口气,今早李景娘叫她中午到春萱阁吃饭,说是李景娘的两个哥哥从什么地方特地赶来见她。 李景娘这天倒是很开心,有时候,你看着一个人在你身旁一直眉开眼笑的,那股兴奋劲说不定就会传到你的身上,使自己也高兴上那么一阵子。可是,这对雨欣来说就是两句舅舅的事,他们又不是她哥哥。 雨欣郁闷的摸摸肚子,她眼巴巴的看向门口,李景娘早早便出去接他们了,估计都有半小时了,怎么还不来?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偷吃几口时,一个年级稍大摸样乖巧的丫鬟进来了,雨欣记得她就是那天和翠环一同到她屋里去搬凳子,“结果连根毛都没拿出来......” 翠环走到雨欣身旁,“小姐,您说什么,什么毛?” 雨欣一愣,“没什么?” “喜莺,见过大小姐,”那丫鬟向雨欣行了礼,雨欣点了点头,她起身道:“小姐,您先请用,夫人还在陪李老爷说话。” 雨欣应了一声,她确实饿坏了便先吃了,翠环像其他丫鬟一样退到到一旁等候吩咐。 就在丫鬟们过来收拾碗筷时李景娘还没来,雨欣想着也没必要再等下去,便带着翠环回去了,走时她从桌上拿了3个包子,翠环不是还没吃嘛。 她们选了一条较远较偏的小路回雨欣的春草阁,早在李景娘第一次被湘王妃接走时柳贵洲便让她搬到那里,这离别的庭院很远但里春萱阁却很近。 雨欣觉的柳贵洲这样安排正是恰到好处,既让她远离大众,又没有驳了李景娘的面子,还让她有个独立的院子住,虽然她知道柳贵洲这样做并不全是为了李景娘。 在翠环吃完最后一个包子时她们刚好回到春草阁,也刚好看到院子的门打开着,也刚好看到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他正费劲的要爬上雨欣自制的那个与他并肩高的秋千。 这个小男孩穿着一件迷你的古代长衫,头上束着一小发冠,白肤似霜,细眉黑瞳,水嫩的小嘴紧抿着,脸上带着专注的神情。 雨欣饶有兴趣的靠在院门上看着他,由于秋千的绳子是绑在扶手正中的,所以会前后摇晃,那小男孩不管怎样就是爬不上去,不一会他便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瞳,嘟囔着小嘴,那摸样还真是.......个小屁孩。 小男孩见费了半天劲还爬不上去,便把气出在秋千上,他猛推了一把,秋千撞到树上,一边把手上的绳结滑到了后面,整个座位都斜了。 雨欣脸色一变,那可是她辛苦了一天划破了两件衣服才换回来的,那小男孩正要上前补上一下,她清了清嗓子。 看到有人来,小男孩并没有一点做错事的样子,“你是谁?” 雨欣居高临下道:“我是你姐。” 小男孩傲慢的看着她,“哼,我只有二姐和三姐。” “哦,那我是你大姐。”雨欣心想还好没说我是你妈,要不就让柳贵洲占大便宜了,看来这小屁孩就是柳巧凤的弟弟。 “你?”小男孩扫了雨欣一眼,只见她一身淡色的宽袖长裙,头上只带着一个白翠玉发簪,他皱下细眉,她和二姐三姐一点都不像,姐姐们头上戴的都是漂亮的金簪银摇,身上都穿着家中最好的绫罗丝锦彩裙,而她...... 小男孩盯着雨欣,她一脸呆呆的,一看就知道什么都不会。 “我才不要你当姐姐,”小男孩不削的说道,“我二姐会抚琴,三姐懂附歌,我三岁识字,四岁作诗,你.....” “你几岁了?” “四岁!” “有老师......有夫子教你吗?” “我三娘说了,我这样很了不起,不用人教。”小男孩高傲的说道。 雨欣没说什么,只是轻蔑的一笑。 小男孩皱着眉头,“那你呢,你会什么?” “呵呵,”雨欣笑弯了她那双黑亮的眼眸,“说了你也不信。” “你!”小男孩气哼了一声,便跑了。 雨欣收敛笑容,走过去修复她的秋千,翠环看着她道:“小姐,你生气了?” “我?我怎么会和个不懂事的小毛孩生气呢。”雨欣头也没抬道。 这时,一个俏丽的倩影跑了进来,欢快的笑道:“大姐,我来看你了。” 雨欣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柳巧凤,她顿了一下,道:“大姐,你院中什么时候扎了个秋千啊。” “啥,你们这也有秋千?”雨欣看着她道。 “呵呵,大姐你说什么啊?”柳巧凤笑道。 雨欣摇了摇头,挽起袖子继续解着绳结,柳巧凤坐到院中的石凳上,道:“大姐,刚刚天赋没烦到你吧,我找了他老半天,原来他是跑到你这里来玩了。” “啊,没有。”雨欣才想起来,那小屁孩叫柳天赋。 “唉,天赋这孩子都被三娘宠坏了,娘和我的话他都不听,就说方才吧,我叫他练字,他却打了一个小丫鬟跑出来了.......”柳巧凤双手托着下巴说着。 雨欣冷笑了一下,被三丫头那样宠着,能不‘坏’吗? “......他不知气跑了多少个夫子呢,”柳巧凤看着雨欣的背影,好想不知要怎么开口,她咬了下粉唇,道:“对了大姐,你今天用不用和赋琴公子习琴,他一会来不来。” “赋琴公子?谁啊?”雨欣停下手中的活不解道。 “大姐,你不记得赋琴公子了?他前天不是还过来与你授琴的吗?”柳巧凤吃惊道。 “他,”雨欣记得那一身洁净的蓝衣,温和柔美的笑容,“可他是萧清悦,不是什么赋琴公子。” “哎呀大姐,萧公子就是赋琴公子啊,”柳巧凤用理所当然的语气急道。 “哦,知道了。”雨欣坐到她对面,显然她很想说这件事。 看到雨欣坐下来,柳春凤一脸放光道:“我以前常听到王小姐她们说,萧公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绝才,他是轩辕王朝最有才情的才子,在数个城郡中都有他的诗塾,萧公子历来喜爱云游,除了每年在咱们这举行的诗画会,一般都很少有人能见到他。” 说到这,她十分懊恼的叹了口气,“去年的诗画会上我扭了脚,根本就没见到他。” 雨欣知道,巧凤后面肯定还有一句,果然,她迫不及待道:“大姐,你快于我说说,赋琴公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雨欣看着巧凤着急的样子,不禁起了玩笑之心,她假装回味,“他......气度不凡,俊美无双,又十分温柔,彬彬有礼,还有......” 柳巧凤杏眸急切的看着她,雨欣淡笑了下,“你不是有你的子陵哥哥了吗,怎么还想着赋琴公子?” 柳巧凤一听,俏脸突然泛红娇嗔道:“哎,大姐,瞧你说的。” “咳,咳咳......” 第二节 小题大做问一问 雨欣和柳巧凤同时回头,看到来人后微微一愣。 雨欣对着柳巧凤耸了耸肩,“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 柳巧凤赞同的点了点头,她看起来像是暗松了口气,“是啊,我也以为是......” 来人向院中走了几步,行了个礼,“红燕见过三小姐,三小姐福安。哦,大小姐福安。” 雨欣没有理会,倒是柳巧凤不满的看了红燕一眼,语气冷淡道:“红燕,是不是三娘要找天赋啊,方才我已让秋儿带他回去了,这没你的事了。” “回三小姐,红燕不是来找小少爷的,”红燕看着柳巧凤,完全没把雨欣放在眼里,“红燕是奉四夫人之命,请三小姐回去的。” “我娘?”柳巧凤眉头微蹙,不解的嘟囔着,她站起身,对着雨欣道:“那大姐我先回去了,一会再来看你。” 雨欣微微一笑,“知道了,回去吧。” 红燕退到一边让柳巧凤在前,她看了雨欣一眼,昂着头冷哼了一声便跟在柳巧凤后面走了。 雨欣眨了眨双眼,对翠环说:“这丫头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她把座椅上的麻绳重新系好,自己坐到上面,踮着脚尖来回晃荡着,心想红燕刚才的表现太奇怪了,以前就算是仗三丫头的势力她也不敢太嚣张,毕竟柳府中有李景娘在,柳卿凤再怎么不济,别人见到她也会行礼喊上一句凤姑娘,这最起码的尊敬还是有的。 以前不敢是为了李景娘,那现在她敢这么做..... 翠环怀里抱着一把琴,“小姐,你要不要去换件衣服。” 雨欣回过神来看了看翠环,“怎么,那里脏了吗?” 翠环笑了笑道:“小姐你忘了,今天萧公子要来啊。” 雨欣“哦”了一声,“我确实忘了,翠环,你来。” 翠环走到雨欣身旁,听到她说:“翠环,你现在去春萱阁,看看我娘那边有什么事没,对了,你就找喜莺问问。” 翠环点了点头,把琴放到石桌上便出去了。 那天雨欣听到喜莺与李景娘说话的时候,小声的叫她小姐,想来她应该是李景娘的陪嫁丫鬟,有什么事她最清楚不过了。而且,与其在这里独自猜想还不如去一问究竟的好。 雨欣又在秋千上晃悠了一会,想到萧清悦要来,她起身走到院边的一个水缸前,因为雨欣住的地方比较偏远,每天都会有家丁送来洗漱用的井水和一些茶点,而她几天前让翠环去厨房,把她一日三餐的菜色都减份换成了水果,本来她是想把折下来的菜银添到她每月的零花钱中,但这要经过三丫头的手,到时说不定什么都被吞了,所以还不如换成别的。 她从水缸旁的竹篮中取出几个苹果洗净,又从屋子取出了一把小刀和一个盘子什么的,她本来是要把果皮切出花样来的,最后出于太麻烦什么的把果皮削去,将苹果把切成数块摆到盘子,又在上面插了两根极细的发簪。 雨欣端起果盘朝石桌那边走去,她满意的看着手上的劳动成果,显然她已经忘了自己是为了想吃水果这么弄,还是只为了要找出这个盘子的用途这样弄。 忽然,她停下脚步,入眼一身洁净的长衫,淡淡的蓝,像广阔的天空一样,可以容纳你的一切;一如既往的笑颜,不论过了多少年,都会让人觉的心醉。 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可以静静的站在那里,只是看着你,安静的让人舒心,只是等着你,一步步的向他走来。 萧清悦温柔的看着雨欣,笑道:“方才看你玩的开心,便没吵你。” 雨欣很难直视他的眼睛,她露出一个自认为泰然自若的笑容,“萧公子请坐,尝尝我做、我切的水果。” 萧清悦看到这个平常女子用来放珠饰的木盘,现在放满了形状不一的苹果,还有两根男子用的侧簪,因为是固定耳边碎发的簪子,所以造的极细又不惹眼。 “这个,不急,”他微侧过头,“竹心。” 那个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小厮很懂事的将雨欣手中的盘子接过。 萧清悦上前,轻轻的握住她的手,用衣袖轻轻的擦拭,温和的瞳中略带责备,“还好没有起皱,一会拨琴,当心伤手。” 一瞬间,雨欣猛的将手一缩,再怎么假装镇静也就此瓦解了,只觉脸上紧绷绷的,她把手伸到背后胡乱擦了擦,“我,我自己来。” “好,”萧清悦微微一笑,“姑娘请坐。” 雨欣走到一边,眼睛直盯着那把琴。她坐下来,不一会,便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放到木琴上,轻轻的抚弄弦丝。 琴曲涓流,调调低柔,不似夏日抚平燥热的清风,更像是安抚;丝丝细语,化解少女那情窦初开的难适,不过,她这样算不算是少女了啊,雨欣想着笑了笑,倒不觉的有什么难为情了。 她安下心,实话说,不想别的,听他弹琴真是一种享受,雨欣看着他的抚琴的手法,看着微微颤动的琴弦,还有古琴旁那块红丝娆绕的白玉,她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将那块白玉握在手中,玉质温润腻滑,上面刻有一些纹路,雨欣熟悉的用拇指抚摸玉体,眼中微动。 看到雨欣习惯性的动作,萧清悦原本温和的双眸变的深邃,清澈的瞳中闪过一丝什么,他冷冷一笑,果然...... 雨欣一个激灵,待她抬起头来,发现萧清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在看着她,她拿着白玉有些不知所措,“对不起,我......” 她正要解释,忽然发现,萧清悦不是在看她,而是望着她手中的白玉,柔美精致的容颜仿佛失去了他的光芒。 “这块白玉坠,”萧清悦淡淡的一笑,“本是一对,只是,另外的那一半,被我弄丢了......很可惜,对不对?” 尽管他说的云淡风轻,可是那苦涩的味道却越来越烈...... 湖中相遇,看到了他的随兴;柳府相知,了解了他的洒脱;树下传琴,懂的了他的无奈,这样的人,谁会愿他失了笑意...... 雨欣摊开手,白玉红丝,在她手上纠缠难断,萧清悦看着她,她也是一笑,“既然如此,这一半你就好好的把握。” 萧清悦微微一愣,随即轻笑出来,等他再次看着自己时,暗淡的眼眸又变的温和,他伸手托起一根红丝,“好,这一次,不会放手。” 时间仿佛过的很慢,雨欣呆呆的看着他,手上托着那块玉坠,她神情微动,臭小子还不拿走,手都快断了。 “小姐!”一句焦急的喊声,翠环出现在院门口,她手扶在门上气喘吁吁的。 雨欣刚要说话,萧清悦已经起身,他笑道:“既然凤姑娘有事,今天便到此罢。” 雨欣也不知要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由着他离去,翠环匆匆的向萧清悦行了个礼,待他走后,翠环急忙跑到雨欣身前:“不好了小姐,夫人,夫人真的出事了。” 第三节 小事变大事 几个丫鬟匆匆的从淑媛阁跑出来,翠环躲在一旁,听到她们急忙要去请老爷,她不安的朝里面看了一眼,心里想着雨欣昨晚的吩咐,她忍住要往里冲的想法,转身离去。 柳贵洲来到后看到的情景是,三夫人在屋里气浑身发抖,泪眼婆娑,看到柳贵洲走了几步身子不稳忽然扑了上去。柳贵洲赶紧扶住她,雨欣则是坐在一旁咬着苹果,将一条挡在路中的脚收到椅子里。 雨欣看着柳贵洲笑了笑,“来拉,坐吧。”她朝旁边的椅子一扬头。 显然他搂着哭泣的三夫人气的说不出话来,他瞪了雨欣一眼,将哭闹的三夫人带到屋里,连哄带骗的劝说着。 雨欣咬了一口苹果,看戏般的看着他们。 几分钟后,三夫人慢慢的抽泣着,柳贵洲叹了口气,皱着眉头看向雨欣,压抑怒气,“凤儿,你,你这是想要干什么啊?” 雨欣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三夫人笑没有说话,好像她是一件很好玩的玩具,在逗自己开心。她这样更是惹火了三夫人,她又气闹了起来,雨欣哼着小曲,时不时的看向外面,她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柳贵洲是不会也不敢对自己怎样的。 啊,主人公上场了。 李景娘匆匆赶来,后面跟着几个丫鬟,其中就有喜莺和翠环,她的气色不太好,像是一夜未睡。 进屋后,李景娘先是看了看雨欣,对她笑了一下,而后面对着柳贵洲与三夫人,她语气冷淡道:“老爷,你总算回来了。” 柳贵洲搂着三夫人一脸的尴尬,他诈笑道:“夫人,你,你怎么来了,我也是刚从店里回,回来......”柳贵洲正支支吾吾的解释着什么。 雨欣冷笑了一下,昨晚翠环回来后告诉她,李景娘的娘家与柳贵洲有合作,合资合股开了几家店铺,但就在几天前,李景娘本家的生意出了问题来想柳贵洲姐点钱周转周转,但柳贵洲拒绝了,他倒想要他们卖出股份来,李家当然不同意了,大家就这么不欢而散,所以她的两个哥哥就来找她。 柳贵洲自然是躲到三夫人这里来了,而三丫头也不可能让李景娘见到柳贵洲,所以昨天李景娘一气之下晕倒了,雨欣才想到,难怪柳贵洲不敢休了李景娘,把三夫人扶正,原来是有牵连。 翠环悄悄的走到雨欣身后,看到三夫人那个样子,她也不敢问自家的小姐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把三夫人气成这样,她只记得昨天与卿凤说完话之后,卿凤呆坐了半个时辰,随后对她说‘翠环,明天我去三丫头那里,你就在门口呆着,若是看到有一大群丫鬟跑出去,你就去春萱阁找我娘,就说我.....她相见的人就在娴媛阁’。 方才被雨欣气的够呛的三夫人现在也懒得装样子了,她把柳贵洲一推,自己与李景娘面对面,“姐姐,你既然来了,小妹便把话说清楚,你没持家,不知道家里的花费是多少,有多少张嘴要吃饭,有多少东西要买,老爷哪还有多余的银子去帮你。” 李景娘淡淡道:“妹妹说笑了,老爷有多少银子是你我能知道的事吗?再说,我是没持家,当然不知道府中的花费了,是多是少,还不是就凭妹妹一张嘴。” “你.....”三夫人气的咬牙切齿。 “老爷,你说呢?”三夫人没理会她,直盯着柳贵洲。 “这,”柳贵洲看了三夫人一眼,对李景娘道:“夫人啊,不要叫我为难嘛。” “老爷,”李景娘平心静气,“家兄说过了,十日之内必定奉还,你为何......” “呵呵,”三夫人嗤笑,“姐姐,你那两兄弟要借的可不是百千两的,而是一万两,你已嫁入柳府,就应该为夫家着想,这一万两你可知老爷要赚多久才能赚回来吗?” “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想说,我娘家会赖掉这一万两银子吗?” “这可是姐姐你说的,妹妹可没这么说。” 看到李景娘气的浑身发抖,雨欣忍不住道:“那你想怎么样?” “凤儿.....”李景娘一惊,对着雨欣摇了摇头。 三夫人轻蔑的一笑,“瞧啊,连凤儿都想到的道理,姐姐怎么就一直装糊涂呢。” 所有人都看着她,三夫人忽然笑的很滋润,她依偎在柳贵洲身旁,“若姐姐一定要借这一万两也不是没有,妹妹我这几年为柳府省吃俭用,还是有那么点碎银,可以帮姐姐,不过.....” 李景娘双眉微皱,“不过什么,妹妹但说无妨。” “妹妹我要庆丰阁作保押,若姐姐那时还不上这一万两,那庆丰阁就归妹妹我了,”三夫人见李景娘神情大动,笑道:“当然,庆丰阁远不止一万两,我可以用香袖坊与姐姐你换。姐姐若应下了,妹妹立马给姐姐凑银子。” “一个小小的香袖坊,就想换我李家的庆丰阁,”李景娘声音颤抖道,“妹妹你也太会想了,老爷这是你的意思吗?” 柳贵洲刚要说话,三夫人很合时宜的推了推他,头往外面一瞥,柳贵洲顿了下,他忽然道:“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我还约了木老爷谈生意呢,我,我要赶紧去,赶紧去。”说完便叫上柳福急匆匆的出去了。 李景娘也由着他去,三夫人继续笑道:“我看姐姐你便应予换过吧,这你也没什么损失啊,既解了你兄长的燃眉之急,也不用日夜惦记着要还银两,还白得了一件铺面呢。” 雨欣暗笑了下对李景娘道:“是啊娘,人家说了,只要你的庆丰阁做保押。” 李景娘恍然大悟道:“凤儿说的对,瞧娘这记性。三妹,你方才说的可是做保押,并不是相换啊,这银子到时我兄长必定还上,就不牢妹妹费心了。” 三夫人狠狠的瞪了雨欣一眼,没了笑容,“好啊,既然姐姐怎么说了,那就照你怎么说的办吧,不过,这银子可以借你,可这利息还是要算的,一天一分利。” 李景娘看了三夫人许久,忍着怒气,“好,就听妹妹的,这一千两银子对李家来说不算什么。” 三夫人懒散的坐下来,对红燕道:“去,拿纸笔来,我要于姐姐立下字据,写清楚分利之事。” 雨欣点了点头,“还有那什么香袖坊。” 三夫人那放松的神经又气绷了起来,差点没把雨欣赶出去。 从娴媛阁出来,雨欣看着问题解决了,想要回去,她刚要与李景娘说起,却发现李景娘那双与卿凤相似的眼眸正看着她,眼中满是疑惑,仿佛眼前正站着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第四节 小本经营的开始 “凤儿.....”李景娘凝视着雨欣。 雨欣等着她的下一句话,一边尽量表现出专心听讲的样子。 李景娘叹了口气,“坐下。” 雨欣一愣,要她坐下,坐到哪里啊?她看了四周一圈,忽然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被李景娘带回了春萱阁。 雨欣向后看了看,对准椅子坐了下去,李景娘也坐到她面前,“方才娘和你说的事都记住了吗?” 雨欣茫然的点了点头,李景娘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方才娘与你说的都记下了?” 雨欣道:“哦,你怎么说的?” 李景娘往她头上轻拍了一下,“娘就知道你没听进去,方才居然能站在外面就睡着了,你昨晚到底有没有睡觉?” 雨欣摇了摇头,说实在的昨天她想了一晚上要怎么让三夫人去找柳贵洲,确实没怎么睡。 李景娘宠溺的一笑,“亏你想出这个方法逼你爹出来,真是顽皮。” 雨欣忽然想到一件事,“娘,你说三丫......香袖坊是卖什么的。” 李景娘听到香袖坊不由的皱了下眉,“香袖坊是专门调卖胭脂香粉的,几年前是很有名的,凡用过坊内胭脂的小姐都对其赞不绝口,可现在,因为你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几家酒楼上,疏于打理,已经不中用了,不过......” 李景娘仿佛一下陷进了回忆了,她轻笑着,“这个香袖坊以前还是你爹送娘的呢,你爹说,他最喜欢看娘添香袖里的样子。” 雨欣静静的陪着李景娘没有打扰她,这柳贵洲看着不咋地,花花肠子还蛮多的。 喜莺拿了一个精致的锦袋过来,她看了一眼李景娘,“小姐,我们就剩下一千两了。” 李景娘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笑道:“够数就行了。” “娘,这一千两是不是,三夫人说的利息钱,你为什么不和舅舅.....”雨欣没有再说下去,只见李景娘苦笑着摇摇头。 雨欣不想说三丫头用香袖坊来做保押是不是故意的,这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更多的是对李景娘的钦佩,作为妻子,她是无奈的,但作为女人,她是坚强的。 既然这样,她就不能让三丫头太得意了,雨欣想了下,道:“娘,一会我能到香袖坊去看一下吗?” 李景娘疑惑的看了看她,道:“可以是可以,只是凤儿你要去哪什么?” 雨欣没回答,她接着问:“娘,这十天内,香袖坊是不是归我们管?” “是这样没错,但凤儿.....” “娘,你放心,香袖坊还是你的香袖坊。” 看着雨欣坚定的表情,李景娘没有说话,她问了地址后就带着翠环出去了,这当然要由翠环带路了。 李景娘望着雨欣的背影,“儿啊,你可别把香袖坊给买了,会赔的.....” 雨欣差点被绊倒,幽怨的回望一眼,忽然发现李景娘在笑...... . 翠环怕雨欣累着本要去叫辆马车,但雨欣说想要先走走,所以再次走到这大街上,雨欣没有像上次和柳家姐妹出来那样视若无物,她是有选择性的观望,凡是有买胭脂水粉的铺面她都会进去。 等她们逛完整条街的胭脂铺后,已经是中午3点多了,这个是雨欣自己估计的,她买了一笼包子和翠环边吃边走,翠环时不时的掏出手帕给雨欣擦嘴,雨欣故意逗她,每次翠环踮起脚的同时她总会挺直腰。 “小姐啊,你干什么,你都满嘴油了。” “够得着就让你擦,你再不吃就没了。” “小姐,你.....”翠环一跺脚,一把抢过雨欣的包子就跑,欢快的说道:“小姐,抓的到我就让你吃。” “......完了完了,我把翠环逼疯了,”雨欣看了一会,急忙提起裙子追了上去,“丫头,慢点慢点。” 不远处,阁楼上一个修长的身影看着这对追逐吵闹的主仆,冷清的瞳中闪了闪,绝美细致的容颜,抵不过一滴妩媚妖冶的泪痣,随着欢笑声越来越远,也牵动了他的嘴角。 最后她们来到了一条较为热闹的街道,雨欣很容易就找了香袖坊,她碰了碰还在周围张望的翠环,“别找了,在那里。” “小姐你找到了,好厉害......”翠环看到了一件昏暗的店面,看样有些年头没修理了,她知道了雨欣是怎么找到了,满街来来往往的人直接就走过去了,没有一个人回头看的。 雨欣有些怨恨的看着这间铺面,就算是一面墙都有引起别人注意的能力,“哪怕是看尿渍的有......呜呜” “小姐啊,”翠环急忙捂住雨欣的嘴,看起来快要哭了,“小姐,这不是在春草阁啊,你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啊。” “吴智刀了(我知道了)。”雨欣点了点头,向前走去。 翠环放开手,但还是抓着雨欣的胳膊跟在她后面,在离黑乎乎的铺面还有五步远的时候,雨欣瞬间放松了心情,她闻到了一股特别清香的味道,与别家店不同是那种种淡淡的香,没那么浓烈。 雨欣刚踏进去,还没说话,就看到一个人影窜了出来,“你来干什么,昨天不是给了你四盒胭脂抵房租吗,怎么还......” 来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她头发凌乱脸上粉一块白一块的,身上围着个五颜六色的围裙,她一走进那股香味更加清晰了,这妇女看到雨欣她们,忽然愣住了,好像很久没看见过有人走进来。 她有点不适应,一下子来了两个人,“这位小妹、小娃、小小姐,要、要什么?” 为了不刺激到她,雨欣走进去呆了一会适应了屋里昏暗的光线,道:“给来两盒胭脂。” 那妇女又是一愣,她端详的看了看雨欣和翠环,从身后那个破旧的架子上取来两个木盒,雨欣原以为木盒上会沾满灰尘,没想到却是一尘不染,她刚要伸手去拿,那妇女躲开了雨欣的手,她把木盒拿到跟前闻了闻,分别递给了雨欣和翠环,阴沉的对着她们笑了笑。 雨欣和翠环互相看了一眼后,掏出银子扔下就跑了。 就在她们一口气跑出两条街后,雨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后悔带翠环出来了,本来若是一人去的话,她最起码不会被吓的跑出来,两个人去了,一人泄气另一个也会跟着露底。 雨欣缓了缓气,她忽然发现她们刚刚没问她多少钱,就把银子扔下就跑了,她无奈的暗骂了一句,手上拿着那妇人递给她的木盒,她狐疑的查看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拿到鼻前闻了闻,然后才打开。 看了有十几秒钟,她大吃一惊,“这个......” 第五节 小题做出大问题 “小姐,算了吧。” “......” 翠环拉着雨欣的手,雨欣没有说话,一直往回走,人在气愤之余往往可以战胜恐惧,她虽然没喝酒,但也可以壮壮怂人胆。 雨欣回去时跟跑走的时候一样快,她看到那间黑乎乎的店铺,一鼓作气的冲了进去。 那妇人看到雨欣忽然一笑,“你可以叫我李婆婆。” 雨欣看着她,“我说大妈,你没说多少银子就塞给我两盒胭脂,这就算了,你没有想着找回我几两......” 李婆婆笑容收敛了下来,“你就给了我一两银子。” “......这也就算了,”雨欣微皱了眉头,“可你不该给我两个空盒子啊。” 李婆婆闻言又笑了,就好像等着她找回来一样,她向雨欣伸出手,雨欣看了看前面的椅子,把手搭了上去,李婆婆反手甩开,好像还瞪了雨欣一眼,又把手伸直了。 雨欣就看了看她的手,指着她的掌心对翠环说道:“这个是生命线,看起来极短......” 李婆婆终于气吼道:“把盒子给我,我弄给你看,你这没眼力的丫头。” 翠环吓了一跳,赶紧把两个盒子放到李婆婆的手上,她偷偷看了雨欣一眼,很意外的看见她在窃笑。 李婆婆气呼呼的走到柜上,把一个盒子放在桌上,拿起一个打开上面的盖子,又捏住中间的楞子,把下面的一个底座也打开了。雨欣想她本来是要装的很神秘的样子,可是她现在在生气,完全忘记了,等她发现时又是很懊恼,她朝雨欣她们摆摆头示意她们过来。 雨欣朝翠环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些,因为屋里比较昏暗,李婆婆便将旁边的窗户打开了。雨欣仔细看了看,发现中间一层不是没有东西,而是一些黑紫色的粉末,而底座那里是一些白色的膏体,散发着一丝花香。 李婆婆取下头上的发簪,挑了一些白色的膏体放到手上,又蘸了一些黑紫色的粉末搅拌到一起,不一会就变的粉艳粉艳的。 李婆婆得意说道,“这个是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调试的,想艳就艳,想淡就想淡,我敢说整条街没有一家是像我这样弄的。” 她见雨欣拿起拆开的三层又组装了起来,她笑道:“怎么样,稀奇吧?” 雨欣把玩着盒子道:“这个胭脂盒是以前就这样的,还是你最近才想出来的。” 李婆婆自傲的扬了扬头,雨欣看货无奈的叹了口气。 李婆婆皱着眉头,“你叹气做什么?” 雨欣淡淡道:“我叹气是我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香袖坊不如从前了。” 李婆婆一愣,忽然气道:“小丫头,你不知道就不胡说,还不是因为现在的千金小姐喜欢听那些个人的阿谀奉承,我老婆子可不会说,也不要说。” 翠环缩了缩脖子,拉了拉雨欣的衣袖,“小姐,这老婆婆的脾气好怪啊。” 雨欣笑了笑,道:“你说的这个不是问题,若别人认定了香袖坊的东西是真的好,那又何愁没有回头客呢?” 李婆婆没理会雨欣,转身去关窗户。 雨欣看着李婆婆的背影,道:“我想别人不愿来有可能是和这间屋子有关,你看别家店铺都是亮堂堂的,你这却是昏暗沉闷的,我要是别人,我也也不愿进来。” 李婆婆哼了一声道:“我老婆子一天到晚都在屋里调香,若开窗的话,我的香粉早被风刮走了。” 雨欣点点头,道:“恩,就算有人不在意这间屋子,那你这胭脂盒呢,你以为每个人都会跑回来找你问清楚要怎么打开这玩意,还是她们买回去一看是空盒子就不会气的扔掉呢?” 李婆婆浑身一震,她慢慢的转过身,显然才发现问题所在。 雨欣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给李婆婆一点时间适应,谁知李婆婆率先开口,“不愧是本家的人,一眼就看出端倪来了,大小姐。” 这回是雨欣愣住了,“你说什么?” 李婆婆笑道:“大小姐,你娘以前来香袖坊买的胭脂都是我亲手配的,你小时候还把一整盒胭脂都抹到了脸色,过了几天这脸蛋还都是红扑扑的。” 她又仔细看了看雨欣,“好啊,本家总算没忘记香袖坊,总算派人来了。” 雨欣想了下,道:“李婆婆,你没听过我的事。”她的意思是,李婆婆应该知道卿凤有几分痴傻,若真的是柳府派人来,那她怎么会不担心,反而有几许欣慰呢? “我老婆子常年不与人打交道,自然没听过大小姐的事迹,”李婆婆笑着,一脸期待的说道:“大小姐,府上可有说过要如何兴起香袖坊。” 雨欣僵硬的笑了笑,“李婆婆,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 “什么,十天赚一千两,”李婆婆撑大了眼睛气愤道:“这三夫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柳老爷十家酒楼里最红火的一家也不能十天就净赚一千两啊,那个三丫头......” 雨欣赞同的应了一声,其实刚才雨欣并没有把事情说明白,她只是把故事简单化了,就说是三夫人见不到香袖坊一直赔钱,所以她要李婆婆十天之内赚到一千两,要不就把香袖坊关了。 “气死我老婆子了,”李婆婆发泄够了坐下来,“我以前就说这三夫人不简单,这老爷娶了他果然没好日子过,哼,想关我的香袖坊,没那么容易。” 看着李婆婆的样子,雨欣笑了笑,看起来斗志不错,她想了想道:“李婆婆,你知道,前面一条街最左的那间......” 李婆婆打断她的话,“大小姐是说,添香坊。” 雨欣一愣,道:“不,那街尾右边第三家.....” “秀香阁?”看到雨欣的表情,李婆婆笑道:“不瞒大小姐,这十几年里,这几条街前前后后开过几家胭脂铺,我老婆子是心知肚明的,连他们卖的胭脂是什么香调弄的,都逃不过我的鼻子。” “哦,那李婆婆,前一家店他们的定的价是十五两一盒胭脂,”雨欣看着李婆婆,“你说他能挣多少?” 李婆婆微眯着眼睛,像是在思考,雨欣忽然一笑,她觉得她刚刚的问法很像小时候做的数学应用题,啊,美好的童年,她......最讨厌应用题了。 “咳咳,”李婆婆看雨欣问完话就跑神了,她假咳两声唤起某人的注意,“若他们按照这个价,最少可以赚八两。” “哦,秀香阁他们定的是十两。” “......他们最少四两。” “那婆婆你这个,”雨欣举起胭脂盒晃了晃,“多少?” “哼,货真价实,二十五两,”李婆婆咧着嘴,“净赚二十两。” ‘你这么个破盒子卖人家二十五两,你抢去吧。’雨欣很想揪着她的衣领吼这么一句。 李婆婆见雨欣没反应,以为她被这利益给吸引住了,李婆婆忽然贼贼的笑了笑,“大小姐,你若想十天赚上一千两也不是难事,你只要......” 第六节 又见轩辕子陵 雨欣刚出来身后的店面便“嘭”一声关上了。 翠环小步的跟在雨欣后面,来到前一条街上,翠环见雨欣在找什么,她道:“小姐,你该不会真的要听李婆婆的话吧?” 雨欣笑了笑,道:“我娘说了,若将现在的香袖坊买下定会吃亏,这点我们知道别人也知道,李婆婆想让我把这个旧店卖掉,找间光线好的,这想法......很二。” 翠环疑惑道:“那小姐我们为何还不回府啊?” 雨欣只是点了点头,“再等会......她们应该在这......翠环,你在这里等我。” 雨欣说完就走到前面的菜摊旁,那有几个妇女在买菜,那几个妇女说说笑笑,聊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翠环坐到一节台阶上奇怪的看着,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小姐怎么会喜欢听呢? 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那几个妇女结伴离去了,但雨欣还是站在那里,卖菜的大叔见她一直盯着前面的一把大葱,他防范的看着雨欣,把葱拉近了些。 翠环皱着眉走过去,瞪了卖菜的人一眼,那人一见翠环立马笑道:“哟,这不是翠环姑娘,好久没来了,今天要点什么菜啊?” 翠环淡淡道:“今天府上做宴,就要几十斤葱。” 那人闻言眼前一亮,“有有有,你要多少都有啊。” 翠环看了看雨欣,“我家小姐说了,你这葱一股子葱味,我家小姐不喜欢。” 翠环说完没理会那人错愕的表情,“小姐,我们走吧。” 雨欣边走边好笑的看着她,“你还真会说,嫌葱有葱味。” 翠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雨欣想到了一件事,“刚刚那个买菜的怎么认识你,我记得你很少出门的。” “回小姐,翠环早前是在厨间帮忙的,经常出来买菜,所以这附近的菜贩都认识我。” “这样啊......那除了你,柳府上有没有什么人一出来,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柳府的。” 翠环想了下,“好像,有一个,他是马厨间的柳三儿,他是负责府上杂物采买的,城里的人大部分都认识他。” 翠环说完雨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便不说话了,直到柳府门口,雨欣忽然对翠环说,“翠环,我们去参加诗画会吧。” . 翠环看着铜镜里的雨欣,“小姐,你真的要去诗画会吗?” 雨欣应了一声,继续对着镜子,早在几天前萧清悦就派人送来了一个请柬,邀请雨欣参加一年一度的诗画会。雨欣那天听柳巧凤说起,凡年满十五岁尚未婚配的公子小姐都可以参加,他们会在倾湖园里赏花作画,吟诗对对。 对于封闭的古代,年轻人想出来玩又总被礼教束缚着,如今有这么个好机会好借口,大家当然乐此不疲,而且听说近几年萧清悦都会到场弹琴助兴,大家乐呵乐呵,后面这一句是雨欣硬加上的。 翠环嘟囔着嘴,“就算小姐真要去,也不必这样吧?” 雨欣停下动作,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一会,“这是很有必要的,后面的事成与不成就靠这张脸了,好我们走吧。”她说完,起身就往门外走。 翠环思量了一下,找了一块丝帕追了上去,雨欣不喜欢坐马车,所以翠环便陪她步行前往。 这一路上说不清是雨欣和翠环谁比较难受,雨欣脸上化着妆粉被太阳一烤,香的让人反胃,而翠环一直想让雨欣用帕子蒙着脸,虽然她们安安静静的走着,但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差不多走了半个小时,她们总算到了,在园门口有两人象征性的在检查请柬,他们看到雨欣很纠结,雨欣知道他们其实不想让她进,可是请柬上有萧清悦的名字,他们沉默了一会,终是妥协了。 雨欣她们是走路来到,所以等她们来的时候已经算是迟到了,偌大的花园中三三两两的姑娘小伙站在一起,大家谈笑风生,但雨欣进去时打断了这一切,所以人,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瞅了过来。 雨欣对这效果蛮满意的,她用手肘碰了翠环一下。 翠环一脸为难,小声道:“小姐,我真要这么说吗?” 雨欣笑了,与其说是笑还不如说是动了下嘴角,翠环叹了口气,提高声音,“小姐,我们柳府的马车早停在那了,二小姐和三小姐她们一早就来了,我们快过去吧。” 她这一说,满院子的人都知道雨欣是谁了,他们很自觉的让开道,不为别的,就柳卿凤三个字足以说明一切,那淡细的眉毛,苍白的脸颊,红的过火的嘴唇,还有那好像永远都没睡醒耷拉着眼皮的小眼。 在旁人怪异的直视下走过是很不舒服的,翠环默默的生着闷气,她就不明白了,小姐本来就长的很好看,问什么非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问她,她也只是说过后告诉自己。 雨欣知道翠环的心思,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在这个园中几乎每个看到她的人都会退避三舍,倾湖园中分布着很多小庭院,雨欣和翠环了几个,期间雨欣没找到柳家姐妹,她有些失望,她想着,她这个样子柳巧凤肯定感兴趣,柳春凤估计会埋怨几句,然后便是很严肃的要给她卸妆。 越往后走人越少,雨欣最后也走累了,她和翠环来到了一处山水园中,雨欣看这池水还算干净,反正该看的都让人看到了,她也该洗把脸了。 翠环见雨欣终于肯收拾了,她急忙淘湿帕子让雨欣洗脸,在翠环第三次蹲到池边用力搓洗帕子的时候,雨欣无所事事的围住假山游走,直到她走到另外一边,眼前的画面擒住了她的心...... 风趣起,孤树摆,花醉落;霜袖起,抬手意垂怜。 不经意露出臂上的布带,依旧让人心疼。 许是有些日子未见,雨欣觉得她都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的美了,树下一人,孤独的望着树梢,固执的伸出手,接下那飘落的花瓣;他静静的站着,往日的冷傲已不再,唯有凄美在人间,天上的泪,滴落在那张绝美的脸上,让人心醉...... 应是不忍,雨欣不自觉的走上前,她只是想静静陪他一会,然而,她还是被发现了。 轩辕子陵微微偏过,看到雨欣湿漉漉的有些失措的脸,他轻轻一笑,道:“为何你每次都要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 许是他的笑太过突然,许是他从来没有像这样对自己笑过,许是这样的笑也曾应于过她人,种种的思虑让她昏了头,等她意识到了,也已经问出口了。 “若岚是谁?” 第七节 小小的啾了一下(一更) 短短的四个字,竟让轩辕子陵有了不一样的反应,原先的笑意隐去,而是一脸的迷茫。 但为何会是迷茫呢? 轩辕子陵忽然靠近了雨欣,凤眸低垂,冷艳的薄唇轻轻一动,“你想知道?” 雨欣打了个冷战,不是因为他的突然靠近,而是他说话的语调,是那种悄悄拂过你耳旁的风,是那种心脏被轻轻的挠过的颤栗,痒痒的想挠又挠不到。 雨欣不得退后一步,她闻到了酒味,语气冷淡道:“你醉了。” 轩辕子陵抬起手拂过他微凉的薄唇,低笑着,“我没醉。” 没醉的人一般都说自己醉了,其实他还很清醒;而醉了的人大多都喊自己没醉,其实他已经醉了。 以前雨欣看到的都是那种光着膀子,敞着啤酒肚的大叔粗狂的豪喊‘我没醉’,她还真没见过醉酒可以醉的像轩辕子陵这样,这样的美不胜收,这样的让人于心不忍。 在他身后的池边放着三个酒壶,有两个已经翻到在地上,雨欣皱了下眉头,这小子都喝两壶了,怎么没人看着他,丫不是小王爷吗? 雨欣看了看轩辕子陵,见他步伐摇晃的拿起酒壶送到唇边,扬起头凤眼微阖,透明的酒液顺着他光洁的脖子流下,流入到令人向往的地步,顿时香四溢,伴着轻淡的花香。 雨欣扬了下眉毛,她走到轩辕子陵身旁疑惑的看着他,“你方才......有没有对着这水池小解。” “噗......咳咳......” 轩辕子陵一口酒喷了出来,他咳嗽了两声,雨欣想这下他的酒解了一半了,毕竟她刚刚用里面的水洗了个脸,她有权知道。 轩辕子陵面色潮红,烟眉紧皱,清澈的凤眸蒙上了一层水雾,雨欣大吃一惊,腾升了一股怒气,“哟嗬,脸红了,你真,你还真敢往水池里撒......” 雨欣放大了双眼,双唇忽然沾染上了一丝清冽的酒味...... 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她无语了,或是说不出话来了,一起来的快,又消失的快,快的让人无法思考,快的让人无法呼吸。 轩辕子陵退开一点距离,迷茫的看着她,嘴角微翘,“安静了?” “扑通。” “给我滚到池子里好好清醒清醒,你个醉鬼!” 正在到处找雨欣的翠环吓了一跳,她急忙循声跑来,正好看到雨欣,她拍了拍双手从假山的另一边走了,翠环松了口气,迎上去问道:“小姐,你在和谁说话?” 雨欣语气平淡的说道:“今天的事完了,我们走吧。” 翠环疑惑的看了那边一眼,便小跑的跟在雨欣身后,她弱弱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 “可小姐你的脸好红。” “......风吹一吹就好了。” . 到了午后,柳家姐妹到春草阁来找雨欣了,柳巧凤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而柳春凤很奇怪的看着雨欣,“大姐,你怎么了?” 雨欣自从她进来就偏过头对着她,“没什么,落枕了。”唉,总觉的没办法面对她。 柳巧凤将一个物件放到石桌上,转身坐到雨欣院内的秋千上,闷闷不乐道:“真是的,这次我又没见到赋琴公子。” 雨欣一愣,“怎么他没去吗?你不是说他每年都会来弹琴助兴什么的吗?”不会吧,他送来了请柬的,自己却没有去。真是的,这长的好的人,真是难以琢磨啊。 柳春凤轻拍了柳巧凤一下,走过去坐到雨欣旁边,“好了,诗画会不是还有三天嘛,你会见到赋琴公子的,现在在大姐这里,你还要摆着一副苦相吗?” 柳巧凤忽然来了兴趣,“大姐,你今天去诗画会了吗?我可听说了,你把全园的人......呵呵,可都吓了一跳呢。” 雨欣只是淡淡一笑,她想起一件事,“对了,后天父亲会出去吗?” 柳春凤道:“今早听我娘说,父亲今天搬到别宅去了,说是要打理新开的酒楼,这两天顾不上回府了。” 雨欣用一种不经意的语气问道:“那,那个一直跟在父亲身边的柳三是不是也跟着去?” 柳巧凤笑道:“那倒不,他是府上的采买,是不能出外的,以防府上有什么急需的物件要他去买。” 雨欣听后点了点头,柳春凤想了下,道:“大姐,好端端的你问他做什么?” 雨欣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要他去帮我买点东西。” “说到这,我和二姐回来的时候经过街市,我们看到了这个。”柳巧凤笑着从秋千上下来,将桌上的两个黑色磨光的木盘推到雨欣面前。 “这个?”雨欣斜眼瞥了一下,把头摆正了,这个木盘呈荷叶状,中间用金线纹画出了一条随风飘逸的摆柳,整个看起来很好看,精致大方,简单明了。 “这叫盛果盘,是用来放水果的,我们府上也买了,每院都分了到了,我知道大姐这没.....” 柳春凤笑着打断柳巧凤的话,“大姐这里还没分到,我和巧凤先把你院里的份数送过来了。” 雨欣知道不会有她的份,她也不在意,只是觉得有点问题,又想不出是什么问题?柳巧凤以为雨欣在意了,赶紧转移话题,“大姐你知道吗,这个盛果盘以前是没有的......” “见过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 从门外传来了二重唱,雨欣看到有两个陌生的丫鬟站在门外,她们是给雨欣送饭来的。 “恩,进来吧。” 柳春凤微微皱了下眉头,“大姐,明天我去与三娘说说,你与我们一起到大厅用膳吧。” 雨欣笑着摇了摇头,“不用,我懒得走。”看到三丫头我更吃不下。 柳春凤见此也没再说什么,柳巧凤倒是说明天要与雨欣一同去诗画会,但也被雨欣拒绝了,两人与她道了别便回去了。 翠环将午饭从那两个丫鬟手里接过,她一边摆放一边看着雨欣,“小姐,明天你不与二小姐她们一同去,不是还要像今天这样......” 雨欣拿起筷子,将碗里的米饭戳散,她想起一个灯谜,“明天,外甥打灯笼。” 第八节 小小惊艳了一下 李婆婆大力甩上门,“下次不要再来了!” 雨欣没有回头,“好,我明天来。” 香袖坊内传来物体撞击的声音,翠环有些担心.....唉,与其担心李婆婆还不如担心自己家的小姐,她今天到底抢了李婆婆多少水粉啊,把脸弄成这个样子,她都不敢看了。 “翠环,我是不是把粉抹多了?”走在前面的雨欣忽然回过头。 “呀,鬼啊,小姐救我。”翠环一吓,猛的向前扑去,躲到雨欣怀里。 “哦,没事了没事了,”雨欣象征性的拍了拍翠环的背,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摊开看了看,“是抹的多了点,要是这样去诗画会就没效果了。” 雨欣将脸左右扫了扫,对翠环笑道:“好了,我们走吧。” “走?”翠环抬起头来,“小姐今天不是叫柳三架车吗?他就在巷口等我们。” “我知道,但我们走另一边过去。”雨欣说着就往外面走。 她们特地绕了一大圈,因为雨欣选的时间是早市,所以今天街上的人会比昨天多,一路上被她的白面妆惊呆的人大有所在。 柳三在街口等了半个时辰,看到雨欣那副样子一步步走来,周围的人满是同情的看着他,而柳三倒只是紧握着缰绳,这有什么呀,他跟着老爷走南闯北的什么没见过,怕啥呀。 “哎,婶子,你道这人是谁?” “瞧着后面还跟着个拿东西的小丫鬟,是谁家的小姐吧?” “哎,她朝那辆马车走去了,车上的不是柳府的柳三吗?咋抖成这样了。” “好像是柳三,他把梯椅拿出来了,看啊,他扶她上车了。” “什么?难道说这是柳府的千金,是二小姐还是三小姐啊,怎么弄成这样了。” “不不不,她不是柳家的两位小姐,她是,她是柳家的那位大小姐!” “那位傻凤,难怪......” 直到雨欣坐上马车,柳三大力的甩了一下缰绳,立马逃离的这里,雨欣靠坐在车厢内,得意的翘着二郎腿,“小伙子,二十两银子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昨天她让翠环去马厩找柳三,让他明天驾马车带雨欣她们去诗画会,被拒绝是当然的,于是雨欣就花了二十两‘雇’了这位驾驶员,还选了一辆府上最骚包的老爷车。 翠环坐到雨欣身旁,“小姐,你就告诉翠环吧,你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雨欣简单明了的说道,“当然是赚钱了。” 翠环一脸震惊,语气中透着质疑,“小姐,你之前说的能在十天之内,赚到一千两的办法,就是弄成这样,可翠环不觉得你把全城的人都吓跑了会有什么好,要吓你应该到秀香阁,添香坊去吓.....哎呦!” 雨欣敲了翠环一记,“你小姐我就那么吓人吗?”她摸了摸脸,“这个,只是计划的一部分,你还记得那天我们第一次去香袖坊的事。” 翠环想了下,“记得啊,小姐那天不是还去逛了一下菜摊嘛。” 雨欣笑了笑道:“那天在去香袖坊之前我们去了几家胭脂铺,在那里买胭脂的全是一些四十多岁的大妈,当时我有听到她们说诗画会,而且都在说一件事,让我觉得很奇怪。” 翠环摸着脑袋问道:“什么事啊?” 雨欣道:“她们都说是替自己府上的小姐买的。” 翠环轻笑道:“小姐,每个府上的厨娘外出时,都会给自家的小姐买胭脂水粉的。” “是吗?”雨欣扬了下眉毛。 “小姐,你不是觉的奇怪吗?你与翠环说说倒是哪怪了。”翠环觉的雨欣很想说下去,她急忙接茬道。 “......她们说‘小姐明天要去参加诗画会,一定要买秀香阁的胭脂和添香坊的香粉’,我就想知道是为什么,所以才凑到她们跟前去的。” “那小姐,你听到了什么吗?” “没有,都是在砍价。” “......” “不过,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啊?” “一会告诉你。” “一会告诉你!” 翠环嘟囔着嘴,“我就知道小姐会这么说。” 雨欣笑了笑,“好了,别生气了,你不是从李婆婆那里那了些东西吗?” 翠环一愣,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你是说.....可就在这......” 雨欣一笑道:“没错。” ............ “吁......” 柳三拉着缰绳,他从马车上下来,将梯椅摆好,盯着车帘看了一会,迟疑这要不要掀开,若又是一张白得只剩下眼睛的脸...... 唉,这二十两赚的,柳三低叹一声,到了倾湖圆还要大声喊,他深吸了口气,冲着院内大喊:“凤大小姐,我们到了,小心您的妆~~~哦不,小心脚底下~~~” 柳三扯了扯嗓子掀开布帘,先下来的是翠环,她高兴的笑着伸出手,柳三忽然闻到了一股子香味,他睁开一只眼,看到一个陌生的白衣女子搭着翠环的手从车上下来,他不禁一愣。 那女子体态轻盈,莲步优雅的步入园子内,柳三如梦初醒,他猛的掀开车帘向里张望。 方才柳三那嗓子早就传遍倾湖圆了,前院聚集的不少人,昨天参加完诗画会后,大家谈论最多的就是雨欣,她们都当成是笑话把雨欣的事迹大肆宣扬,所以今天更多的人是结伴而来看热闹的。 “小姐,小心这石坎。” “知道了。” 听其声,很轻柔,很平静,好像还有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在场的人忽然意识到,他们从来都没有听到过柳卿凤说话,这样使他们更加好奇了,更加把精神集中在院前。 翠环扶着自家小姐入内,这下倒安静了,有些人想笑笑不出,卡在嘴边睁大了双眼望着。 雨欣外罩镂袖恋蝶长纱衣,内穿桃粉抹胸摆地碎花罗裙,细小莲步挑动轻纱,犹如烟云袅袅;乌黑轻柔的长发飞流直下,只是挑起几缕用玉簪挽住,没有多余的修饰;黛眉似月,肤色嫩白,朱唇未点却透着珍珠般的色泽,双眼星光流动,嘴角微翘神情自若;没有过多的俏丽,没有压迫的娇艳,有的是让人安心的平静,动人的清雅。 翠环满意的看着所有人惊艳的神情,还有一些千金小姐毫不掩饰的嫉恨,我家小姐要么不出众,一出便要冠压芳容。不过小姐怎么越走越快,她扶着雨欣变成雨欣拖着她了。 雨欣这小碎步其实就是夹着膝盖走,步伐不大一时半会还可以,但一小段路走下来她就要顶不住了,就在破功之际她拉着翠环逃到了一处凉亭内,好在这里没有人。她坐到围栏上,扶着膝盖抖动双腿,差点就抽筋了。 “小姐,使不得,使不得,这样太不雅了。”翠环急忙抓住雨欣的双手。 “知道了知道了,我揉一揉总可以吧。”雨欣皱着眉头说道。 “小姐,还是我来吧。”翠环蹲下来揉捏着她的膝盖。 见翠环一直盯着自己,雨欣笑道:“怎么,我脸上有花吗?” 翠环一笑道:“小姐比花好看。” 雨欣笑了笑,“合听,顺耳。不过,若不是你在车上给我修补了一番,也不会这样。” 翠环不解道:“可是小姐,我只是照平常那样给你上妆,并没有怎么妆扮啊,为什么大家都那样看着你。” 雨欣笑道:“你也不想想我昨天是什么样,他们今天想着我有多丑,那今天我就有多惊艳,这就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翠环听着,摇了摇头,雨欣拍了拍她的头,“没有对比,哪来差异,这样懂了吧。” “哦。”翠环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 雨欣在亭子里左右看了一圈,“翠环,你在这里坐会,若有人来,记住我在车上与你说的话。” 翠环道:“小姐,我知道了。” “好,那这样我.....”雨欣看到不远处有几个公子哥,他们看到自己,像是在商量着要不要过来,她叹了口气,该来的不来,她握住翠环的手,“好了,我先去找春凤和巧凤,一会来找你,你乖乖的在这里等我。” 翠环认真的点了点头,雨欣站起身,确定不远处的几个人能看到自己,她现在先要把这几个人引走,免得妨碍了翠环,今天事成与不成就看她了。 雨欣提起纱裙向另一个庭院转移,她边走边看后面的人是否有跟过来。雨欣低头要穿过一个拱墙,没有留意眼前,忽然和一个人撞了个着,她一个不稳向后仰去,却被人拦腰扶住,抱了个满怀。 她还没来的及反应,就听到一声低笑。 “呵呵,姑娘这算是**吗?” 第九节 小小较量一番 “那个,我个人认为,可以叫情投意合。” “什么?” “咳,我是说,男女授受不亲。” “呵呵,那真是在下失礼了。” 水蓝色的长衫印绣着青青竹叶,包裹着俊美的身形;墨发顺滑半挽一旁,叶眉轻挑,细长的桃花眼闪动着诙谐的光,薄唇坏坏的翘起,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她以前怎么没觉出来,他的笑是那种笑看人生的轻蔑,笑看他人的淡然。 雨欣站在没有动,“你怎么来了?” 他的笑更加明显,“我不能来吗?” 雨欣低眼,“能放开我了吗!” 他微微靠前闻了一下,“姑娘今天用的是,香袖坊的醉人怀。” 像他这样,大家不难猜出他是谁了吧?没错,他就是从未出现过的周赖头。 雨欣双肩一阵抖动,有一半是憋的,另一半是被自己这个想法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萧清悦轻轻挑起雨欣的下巴,“想笑就笑出来,这样憋着像什么样子。” 雨欣看了他一眼,笑的更厉害了,萧清悦微微皱了下眉,他不知道雨欣在笑什么,但看情况多半不是什么好事,还是不问为妙。 方才在外的几个男子也寻进来了,他们看到萧清悦顿了一下,“啊,赋琴公子也在。” 萧清悦笑着点了点头,一青衣男子看到雨欣抓着萧清悦的胳膊,微微发抖,他关切的问道:“凤小姐这是怎么了?” 萧清悦笑道:“凤小姐只是方才受了惊吓,感到胸闷不适,无碍的。” 雨欣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是听着萧清悦虽然语带笑意,但是却意外的透着一丝责备。 几人面面相观,语细了几句,青衣男子开口道:“看来是我等鲁莽,还请凤小姐勿怪。” 雨欣没有回头,她知道那人一定看着自己,随后,那人道:“我等先告辞,改日我一定到府上拜访。” 觉的他们走了之后,雨欣抬起头来,面无表情道:“我没受惊吓。” 萧清悦看着她笑道,“不笑了?” 雨欣还想笑,但已经笑不出来了,她无谓的耸了耸肩。 萧清悦看着在自己怀中的雨欣,轻轻一笑,“姑娘这样就不怕了?” 雨欣拍了拍他的胸口,“心无杂念,何惧之有。”你都没动那歪脑筋,我何必白担这心呢。 萧清悦微愣,笑道:“凤姑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雨欣语气淡淡,“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萧清悦一笑,“好。” “公子,”竹心从一旁出来,“琴台已经摆好了,就等公子你了。” “知道了。”萧清悦退开一步。 雨欣看了瘦小的竹心一眼,自言道:“也不是他。” 萧清悦眉间微动,对雨欣笑道:“凤姑娘,待会见。” 雨欣没说话,看着萧清悦离去的背影,她微微皱了下眉,若她没看错的话,刚刚在这里的,除了萧清悦主仆二人,应该还有一个。现在想起来,他会责怪那几个男子,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他们把她逼到了这儿。 雨欣摇了摇头,“有趣的是你吧,赋琴公子。”她本来要回凉亭那边去看看,但走到半路看见亭内挤满了人,翠环被一群丫鬟围在中间。 她轻笑了一下,事情进展的不错,不过,她接下来要干什么去? “大姐。” “大姐。” 柳家姐妹和几个小姐一同走来,其她人看到雨欣眉头微蹙,与柳家姐妹说了几句便走了,柳巧凤上前挽住雨欣的手,“大姐,我们快走吧。” 雨欣一愣,“去哪?” 柳巧凤笑道:“当然是去看赋琴公子了,他们今天会一起合奏,《月华春晓》。” “不去了,我刚刚......”雨欣顿了一下,“他们?谁们?” 柳春凤脸色微红,“大姐,今天子陵哥哥也会来。” 雨欣摇了摇头,那我就更不想去了。 “走吧,大姐。”柳巧凤笑着拉起雨欣的手跑到前面。 她们穿过两个花园,走过一条长廊,最后来到一处较大的庭院,这里的与别处不同,正是显现出了,小桥流水人家的迹象,古藤是桥上兰亭,老树是几棵花开正茂的桂花树,院中偶尔能闻到几丝桂花香气,昏鸦当然就数在场这些痴男怨女们了。 小桥流水一旁,桂花树下,两个绝美的人影,玉箫翠绿,古琴悠远,一个冷艳孤傲,一个柔美温和,他们根本不用合奏,站在一起就能掠夺所有人的眼球。 轩辕子陵白皙修长的手缓缓抬起,玉笛在他的手上更显的娇翠欲滴,凤眸微阖红唇轻触,一朵白色的花瓣飘落在他的指节上,眼下那抹绝世的泪,散开迷惑世人的醉意。 指尖轻动,悠扬笛声,幽雅淡然。 轩辕子陵凤眸环视过场,忽然与雨欣对上,雨欣无措的眨了眨双眼,眼睛向下瞄到了那双薄唇,毫无征兆的她的脸红了。 见状,红唇勾起,笛声更加肆无忌惮。 忽然,一旁的琴音吊起,涓涓细流慢慢激进,仿佛是要盖过玉笛。 雨欣看向萧清悦,见他指尖勾动眼眸寻上对面的目光,温和的一笑,只是这笑颜中带着点挑衅。 轩辕子陵表情未有变化,他依旧独自吹奏,笛声清扬起伏不断,节节升高,一笛一琴交会融合,一曲一调带出共鸣,就像是两条轻柔的丝带,一开始交错间过,而后慢慢和齐随风飘荡,最后相缠交织,暗自较劲。 四周的人都纷纷赞言着,雨欣靠到柳家姐妹身旁,“昨天他是怎么回去的?” 柳春凤回过头,“大姐,说的是?” 雨欣头一扬,“轩辕子陵。” 柳春凤一脸疑问,“子陵哥哥?他昨天没有来啊。” 那我昨天见的是鬼啊,这句话到了嘴边雨欣换成了,“这家伙有没兄弟。” 柳春凤否定道:“子陵哥哥的嫡母只有他一个孩子。” “嫡母?” “恩,昨天是子陵哥哥母亲的忌日,他不可能来。” “她的生母不是湘王妃。” “大姐你不知道吗?” 雨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难怪以前就觉的那小子与湘王妃不大像,也难怪,他昨天会偷偷跑到这里来喝酒。雨欣感到一丝负罪感,昨天那时候,她不禁占了人家的便宜(她正好想反了),还把人家推下水,真是太恶劣了。 这时,树下了两人同时停音,二人相敬如宾的点了下头,在桥一边的人都迎了上去,赞赏声不绝于耳,轩辕子陵那边有几个男子与他笑谈甚欢,雨欣嘴角微微翘起,他也有要好的朋友啊。 出于莫须有的负罪感,雨欣一直留意着轩辕子陵,没发现萧清悦的走近,直到周围发出喧闹,雨欣才回过神来,她看着萧清悦忽然有一股冲动,就是唤醒一旁的柳巧凤,对她说:‘快看,那就是赋琴公子,嘿,快看,他动了嘿。’ 萧清悦捻起雨欣的衣袖,“凤姑娘今天这件衣服很好看,能秀出这种蝶花的,只有潇袖阁了。” 这小子。 雨欣笑了笑,抬起手衣袖从萧清悦的手里滑出,她抚了抚头发,“就这件衣服而言,我还是与萧公子一样,更喜欢这‘醉人怀’。” 萧清悦温和的笑着,“是吗?” 雨欣淡淡一笑,“没错。” 一道白色身影走来,站到雨欣与萧清悦面前,他冷冷的说道,“打扰了,不知凤大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轩辕子陵这句话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而且是那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出于莫须有的负罪感,雨欣同意了,她站到萧清悦旁边,“说吧。” 轩辕子陵凤眸瞬冷,抓起雨欣的手离开了这个庭院。 第十节 小小的第一桶金 轩辕子陵抓着雨欣的手来到一旁的长廊上,他回过身,清澈的凤眸带着些许怒意。 雨欣与他对视了一会,把手往回抽了两次,每动一次轩辕子陵就抓的越紧,最后雨欣放弃了,“大哥,你想干什么?有话就说啊。” 轩辕子陵烟眉一动,有些别扭的松开手,雨欣看着他,看来这小子记得昨天的事,他这样她可以认为是无从开口吗。 雨欣粉唇微扬,她就是这样的人,对方越有机可乘,她就越想欺负人家,雨欣故意靠上前去,“怎么?世子是不是想到了昨天......池边小解的事。” “你!”轩辕子陵面色一沉,“胡扯什么?” “啊,你既然记得,为什么还要问我。” “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谋害皇亲是何等之罪吗?” 雨欣笑了笑,“我就是想让你清醒清醒。”他就只记得这个啊。 她若无其事的说完,转身就走,这小子若真想收拾她,早就派人来把她抓走了,还会把她拉到暗处来兴师问罪。 不过她刚迈出三步,就听到轩辕子陵声音,“有些人还真是恩将仇报,”雨欣停了下来,“手上的伤刚见好,”——雨欣不自觉的退回一步——“就被人推到了池里,”——雨欣又退了一步——“这伤口沾上了污水,现在想好也难了,”——雨欣退回轩辕子陵面前。 轩辕子陵好笑的看着雨欣的举动,雨欣低着头,出乎他意料的抓起他的手,掀开衣服一看,手臂上果然包扎着还有一股浓重的药味,她心上一紧,从那次游湖过后,少说也快半个来月,这么好看的人手上若留下了一道疤,这该是多大的一件憾事。 “好,”雨欣拉起衣袖,露出胳膊,很仗义的说道:“来,朝这咬一口。一人一疤,介才公平。” 轩辕子陵一愣,看着雨欣,就在她以为他接受了自己的提议时,他却忽然笑了,许是这样才融化了眼中的冰霜,“呵,奇怪的人。” 雨欣情不自禁的看着他的笑颜,原本就是一朵冬日的寒梅,孤傲绝艳,独自冷绽,虽然坚持着,但还是霜雪袭身;如今一笑,犹如冬消春来,恰似一汪春水,溶尽漫天沙雪。 雨欣觉得很新鲜,语同梦呓,“你好像从来没有笑过,最起码,没在我面前笑过。” 总觉的,有什么正在慢慢溶解。 他看着雨欣的笑,“彼此彼此。”这样有些痴意的样子,也不错。 轩辕子陵觉察到有人过来,他抬手抓住雨欣的宽袖拉了下来,对她道:“咬就算了,你只要记住,我昨天,并不在这里。” 在他说完之后,从他们身后走来一个带刀侍卫,他双手抱拳道:“世子,王妃要你即刻回府,马车已经在外面备好了。” 轩辕子陵没有说话,只是又恢复了已往的冰冷模样,轩辕子陵扬了扬手,那人退到一旁,没有离开,看样子大有轩辕子陵不走,他就奉陪到底的意味。 雨欣想着她在这里人家也不好说话,她便知趣的选择离开了,其实,她是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好像把翠环忘了。 ************** “好了,别生气了,我是被巧凤拖走的。” “可最后是秀兰来找我的。” “我不是不认路......哎哟。” “小姐,你没事吧。” 雨欣吃疼的叫了一声,摸着后脑勺,用力拍了下车厢,“柳三,你报仇啊,干嘛来个急刹车啊。” 外面传来几声柳三与别人的叫骂,他偏着头嘴里骂咧有词的掀起车帘,回过头来对雨欣道:“大小姐,您没事吧,方才是、前面突然跑出来一辆车挡在我们前面。” 翠环上前查看雨欣的伤,气道:“柳叔,你别蒙小姐,小姐上车前让你先绕道去香袖坊,那里路宽车少,那会挤得撞车。” 柳三一脸委屈,“翠丫头看你说的,你不信自己来看。” 他说着让开身掀开布帘,雨欣和翠环低下头向外看,只见香袖坊前门庭若市,有不少人都挤在那里,还有后来的几辆马车停在路旁,从车上下来几个丫鬟急忙跑过去。 雨欣道:“知道了,我们到旁边等一会,把路让开。” 柳三应了一声,放下布帘,把马车拉到一旁。 “小姐,”翠环高兴道:“你好厉害啊,真的想你说的那样,她们真的跑来买了。” 雨欣一笑,“那你跟我说说早上你是怎么和她们说的。” “早上小姐让我在那等着,我只看到有几位公子爷走过,不过,”翠环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就有好多姐姐寻了来,她们都是其他小姐的婢女,那些姐姐一直问我‘为何你家小姐今天变了个样。’” 雨欣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翠环笑道:“我告诉她们小姐来诗画会之前去了香袖坊一趟,出来带了好多脂粉。” 雨欣听后,笑了笑,她掀开一条缝向外看。 “小姐。” “嗯。” “来时你与我说过,若有人问我你的脂粉是在哪里买的话,一开始要我守口如瓶,要等到她们拿出......” “拿出好处你再说,”雨欣接下她的话,但双眼一直看着香袖坊,“你想问为什么?” 翠环点了点头,但见雨欣一直看着外面,她便出声应了一下。 “翠环,你想想,你跟她们本来就不熟,哪有她们一开口问你家主子的事,你就一股脑说出来的道理啊,这不是明摆着早就想好了的吗?” “哦,可为什么,要等到她们拿出耳环手镯了我才说啊?” “......这个就是说,你们有交情了嘛。”雨欣没解释出来,翠环现在就是一张白纸,她可不想往上面抹黑。 雨欣看着看着眉头皱了下来,“不好,李婆婆嫌人太多了,她发火哄人了,翠环,你快过去帮忙。”翠环刚要下车,雨欣把她拉着了,“等等,那些丫鬟都在凉亭里见过你,你去了就露馅了,我自己去。翠环,我们把衣服换一下。” 二人换过衣服,雨欣便风风火火的跑到香袖坊里去了...... 夕阳西落,街上的车马渐渐散去,香袖坊也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关门歇业。 李婆婆望着空空如也的柜台暗自伤神,雨欣望着堆成小山的银子独自发愣,翠环穿着雨欣的衣服,挽着衣袖给二人端来了茶水。 她将一杯递给李婆婆,“婆婆,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李婆婆依旧望着柜台,“那么多银子,她正想着要怎么花呢。” 翠环把另一杯端给雨欣,“小姐,李婆婆她怎么了?” 雨欣呆愣着说道:“她把胭脂都买了,觉得柜上没东西别扭的很。” “什么?大小姐把我说成什么人了。我老婆子又不是傻瓜。” “难道不是吗,就在刚才你嫌别人买的多了还赶人家。” “那是她们老管我要‘醉人怀’,我老婆子嫌烦才赶她们的。” “她们要买就给她们啊,你打算留在自己用吗?说实话,我是不喜欢用发油......” 李婆婆反问雨欣,“我们香袖坊什么时候有醉人怀了,那是添香坊才有的。” “可是,萧清悦说......”雨欣一愣,难道是她听错了,雨欣掐了掐眉间,“李婆婆,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就在雨欣出楞之际,李婆婆抱来一口大箱子,往里扒拉银子。 李婆婆把一大半放到箱子内,用锁子锁上,把钥匙放到那剩下的银子旁边,“我老婆子知道你等钱用,你选吧。” 雨欣拿起钥匙,指着剩下的银子,“我要这边的好了。” 李婆婆看着雨欣一会,随后笑了,“看起来不傻嘛。”李婆婆抱起箱子走到里屋。 翠环一脸不解,既然小姐选了那堆小一点的银子,为何她还要把那大箱子的钥匙拿走,而且李婆婆也不反对。 而这时的雨欣,她正双手捧起几辆碎银子,“看,翠环,我有银子了。”摇来晃去的发出声响,玩的不亦乐乎。 翠环无力的叹了口气,我还真搞不懂小姐。 ********** 湘南府 轩辕子陵带着几名侍卫走过,他看了一眼主屋,凤眸冷清,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站住。”从屋内传来一句温怒的喊声。 一个丫鬟传来,对着轩辕子陵行了个礼,“世子,王妃请您进去。” 几名侍卫退到一旁,轩辕子陵一脸淡然的走到屋内,面对着湘王妃,他淡淡一笑,“母妃还有有何事?” 湘王妃美丽的杏眸合上,随即又看向轩辕子陵,“昨天是你娘的忌日,你明知道我命下人备下了果品......” 轩辕子陵眼中渐冷,“多谢湘王妃的好意。” 湘王妃顿了一下,对着屋里的下人道:“你们都下去。” 屋里的人向湘王妃与轩辕子陵行了礼,而后慢慢退了出去。 湘王妃叹了口气悲伤道:“每年这个时候你总会出去,不愿与我一同祭拜你娘。” 轩辕子陵冷笑了一下,“湘王妃多心了。” 湘王妃面露倦容,“我入王府这么些年,你从来没叫过我一声娘。” 轩辕子陵笑了笑,媲美似仙,却没有一丝温度,“若没有你,我也不用叫你娘。” 湘王妃一震,久久不语,轩辕子陵也是拂袖而去...... 第十一节 萧清悦只是萧清悦 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面对这两个最美好的时刻,对雨欣来说却是烦厌至极。 柳贵洲一脸嬉笑的站在雨欣门口,身后带着一大堆人,一大堆人又抱着一大堆东西。 “哈哈哈,乖女儿,早上起来的脸色都比较臭,爹不介意。” “......我介意。” 这老小子前段时间忽然给她请了个家教,今天又无事献殷勤,难免是非奸即盗,雨欣摆着一脸毫不掩饰的厌恶大力的关上了门。 柳贵洲在外面嚷嚷着把东西放下就走了,雨欣打开门面无表情的出来,踢了踢放在门口的一只木箱,“咣当”一声,木箱从台阶上翻倒在地,散落出十几件衣裙。 雨欣绕过那堆衣服走到院中,她呆站着......又朝一旁的木箱踢去,原本宽阔简洁的院中现在堆满的木箱。 翠环抱起地上的衣服,见雨欣不时的踢踢这个踹倒那个的,“小姐,你在干什么?” 雨欣一脸不耐道:“打扫卫生。” 翠环听不懂她的话,她把衣服抱过去放到桌上,她开心的说道:“小姐你看,老爷送来了好多衣服,都很好看,你快挑一件穿上吧,翠环好服侍你上妆。” 雨欣一脚踩着箱子,“上妆干什么。” 翠环笑道:“当然是去诗画会,今天是最后一天,柳三已将马车备好了。” 雨欣想了下,“哦,知道了,你让柳三去吧。” 翠环道:“小姐,你先要去香袖坊吗?” 雨欣摇了摇头,“不是,我们今天不去了,让柳三去。” 翠环感到一丝疑惑,“小姐?” 雨欣又补充道:“记得跟他说等到诗画会结束了再回来。” 翠环不解道:“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雨欣意味深长的一笑,“我们总得让昨天的客人们,觉得物有所值吧。” 看雨欣只是呆笑,翠环就去马厩了,她已经习惯雨欣这种话说一半留一半的样子了。 不过在她出去那会,雨欣也没闲着,等翠环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把堆在院中的箱子都搬到角落里,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颓废的坐到秋千上,双手绕过两边的麻绳握在一起,晃荡着动点自来风。 雨欣忽然想到,自从来到这里她都没好好运动过,今天还真是要了老命了,得找柳贵洲算算账才行,没事弄这些东西来干什么,“翠环,别老站着,给我来杯水。” 被她一说翠环才急急忙忙跑去倒水,她把茶杯端到雨欣手中,自己坐到桌边叠着方才从木箱里掉出来的衣裙。 雨欣喝了一口水,“翠环不用叠了,直接塞到箱子里就好了,那边最上面那个木箱是空的,抱过去放到里面吧。” 翠环拿起一件白色的蝶袖荷叶裙,“小姐,就这件吧。” “......这件是不错,”雨欣放下茶杯,“翠环大姐,我们在家里你让我穿这么好看干什么?” 翠环将衣服搭在手上,“可过会儿会来好多客人,小姐总不能就穿你身上那件衣服吧” 因为刚才搬箱子弄的一身都是土,雨欣不在乎的拍了拍,“怎么,有谁要来啊。” ********** 有钱人还真是闲啊。 雨欣躲在树荫里懒散的看着刚刚参加完诗画会,又跑到柳府来参加茶话会的人。中午听翠环说,因为近几年诗画会的举行费用是柳家出的,在最后一天结束后,柳贵洲都会派出车,去接参加完诗画会的富家千金,公子贵人来柳府赏花品茶。 柳家弄了这个诗画会,让所有人好好的游玩了一番,大家都有种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感觉。而接下来这个茶话会,花是柳家的花卉盆栽,茶是柳家自产自销的,若这些人看好了,喝好了,或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都会随时买上一些,价格不菲数量又多,比起小小诗画会上的费用,柳贵洲收入的要比付出的多得多,他这算盘打得可真是精啊。 “恩哼。” 有人在一旁清了下嗓子。 雨欣转过头,在她左边几步外站着两个人,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扶着一位衣着鲜亮的女子,那丫鬟见雨欣看过来,故意放低声音说话,但却又让雨欣听的清楚。 还真难为她了,雨欣一手柱头等着她们说下去。 “小姐,你今天去诗画会,赋琴公子一直往您这边看呢。” “呵呵呵,是吗?” 那小姐眼神高傲的挑了她一眼,雨欣淡淡的一笑,对同在树下纳凉的黄衣女子说道:“今天赋琴公子有看你吗?” 那女子顿了下,微微羞涩的点了点头,但随即又说道:“不过,我觉的赋琴公子今天像在找人的。” 雨欣问道:“哦,怎么说?” 黄衣女子道:“以前赋琴公子在诗画会上奏完曲,虽说也有与我们示礼,但不曾想今天这样看的仔细。” 雨欣笑了笑,“他能找什么人,许是发现你们今天的妆画的好,多看几眼罢了。” 黄衣女子想了下,倒也笑了,她看了看雨欣,“这位小姐看的眼生,你是?” 雨欣淡淡一笑,“在下,柳卿凤。” 黄衣女子脸色一变,与刚才友好的样子截然不同,“小英!” 她身旁的丫鬟搀起她瞬间弹起的手,扶着她离开。 身边的人都走开了之后,雨欣又恢复了刚刚懒散的样子,看着那些交谈甚欢的骚年们,比起他们在别人面前忙着装样子玩高雅,像这样什么事都不用做,这感觉真好。 “凤姑娘,你还是真让清悦好找啊。”声音温柔,给人一种如润儒雅的感觉,不用看也知道,此时他绝美柔和的脸上一定带丝丝笑意,只是这样的人更让人猜不透,看不穿。 雨欣看着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萧清悦,“你找我干什么,今天可没办法随你学琴。” 萧清悦笑道:“今早在倾湖圆外见到姑娘的车马,但却未见姑娘,清悦不解,故而便在园内寻望了一番,然而却让清悦想到了一事。” 雨欣淡笑道:“今早的姑娘可都是精心打扮后奔着你去的,我又何必去凑那个热闹呢。再说她们为你忙活了那么长时间,你不得好好欣赏欣赏。” 萧清悦笑了笑,“这么说我被姑娘利用了。” 雨欣淡淡道:“别说的那么难听,我看还记得你说过,‘凤姑娘,今天用的是香袖坊的醉人怀’。” 萧清悦笑道:“清悦说错了吗?” 雨欣看着他,“香袖坊没有醉人怀这种发油。” 萧清悦一笑道:“哦,许是清悦记错。” 雨欣抿了下嘴,“你到底是谁?” 萧清悦道:“凤姑娘好像对在下很感兴趣?” 雨欣点了下头,“还行。” 萧清悦笑道:“萧清悦只是萧清悦,仅此而已。” 雨欣淡淡的看着他,“你能不笑了吗?” 萧清悦低眼轻笑了一下,“好。” 雨欣忽然有种麻烦将至的感觉,萧清悦优雅的走过来,等他在抬起头时,眼中已没有了笑意,他突然抓住雨欣的手拉到自己身前,“清悦的事,就要姑娘自己来发掘了。” 二人面对面,近的雨欣都可以看到他......这小子还是不是男人,他就不长胡子吗? 萧清悦在雨欣发呆之际挑起她的一缕发丝,放到鼻尖闻了闻,而后毫不犹豫的松开手,转身离去。 雨欣只觉的第一件麻烦事来了,在她方圆十米内的小丫头们,一个个哀怨的瞪着自己,然后接踵而来的是第二件麻烦事,有不少她的客户抢过丫鬟手上的锦袋,从中掏出李婆婆很有成就感的胭脂盒,猛地摔到地上愤然离去。 臭小子,算你狠。 第一节 意外的救援 虽说萧清悦那日的作为是让香袖坊的生意大打折扣,可有用过的人过后还是会来买,她们不得不承认,香袖坊调制的胭脂香粉实在是太独特。 李婆婆依旧我行我素的,门面也依旧十分昏暗,不过雨欣倒觉得这是一个招牌,街上的胭脂铺那么多,名字也很相似,时常有人会走错店面,但惟独香袖坊不会,她们也不得不承认,李婆婆实在太怪了,房间里实在太暗了。 “咚。” 一个小胭脂盒子掉落在桌上,雨欣摸了摸后脑勺,转过头见看到一个架势十足的中年妇女狰狞的瞪着自己。 “有点疼。” “我知道!不疼我砸你干什么,你有时间发呆还不快去后院给我老婆子拿些干花粉来。” 雨欣“嗯”了一声拿起小盒子,言言自语的从李婆婆身边走过,“知道了,我不会让翠环进来的。” 李婆婆填装脂膏的手一顿,嘴角微勾,喊道:“啰嗦什么,把你手里的盒子给我,去把花架上......哎呦,朝哪扔呢!” 雨欣来到香袖坊屋后,那是一个小院子,有点类似于北京的四合院,中间有个水井,翠环搬个小凳坐在井边淘洗花瓣。 “小、小姐,你在干什么?” “想事情。” “小姐,李婆婆不是叫你拿东西吗?” “嗯。” “......那小姐你与翠环说,翠环去拿。” “不用。” “......” 翠环无奈的看着自家的小姐蹲在她面前,脑袋靠在膝盖上,娇俏的碧色穿在她身上倒显的安静了许多,那双没有神情的大眼一直盯着木盘里飘荡的花瓣,看样是又发呆上了,翠环轻叹了口气,捧起洗净的花瓣放到一旁的藤篮上沥干,将另外一篮花瓣倒到水里。 雨欣歪着头,正好看到翠环那一脸认真的表情,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翠环的头,“真是个乖孩子。” 翠环眨了眨双眼,“小姐?” 雨欣一眯眼,双手撑在膝盖上站起身,“翠环,你把东西洗完了放到门口就行,不用拿进去给李婆婆。” 翠环看着雨欣走到后门,“可是小姐,李婆婆说一会要用花瓣取汁,让我加紧把这筐洗出来,昨天我也是这个时辰送进去的。” 雨欣回过头,淡淡一笑,“今天不用了。” 翠环刚要张嘴就看着雨欣推开门出去了,她抿着双唇摇了摇头,一会李婆婆发狂了她可不管。 小院后面是一条横铺着石板的小巷,踩下石阶雨欣顺着小道一路向前,这条路她没走过,也不知道会通到哪里,反正没什么事就走一走。 下了一个小坡,再转一个弯,雨欣听到前方有喧闹声,她朝着声源走去,没多久就出了巷口。 小巷正对这一条街道,比雨欣之前去过的看到的都要宽广,街面上也十分热闹,在她左手边是一座古代的城门,雨欣站了许久,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种用大石块砌成的半圆拱门,那里还真有守门的侍卫,马车进进出出人来人往。 雨欣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估计这边应该没有人会认得柳府大小姐,不过,就算认出来了又如何,谁在乎呢? 雨欣扬起嘴角,悠然自得的闲逛着,她边走边看感觉还蛮新鲜的。 “咴~~~” 一声刺耳的马鸣传来,前方不远处有人被一辆疾驰马车挂倒滚落几圈趴在地上,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个驾马的车夫稳住受惊的马儿,转过身回头向后看。 雨欣一愣,好家伙还想倒车,她看着脚边有块石头,一脚踢了过去,她是想把石头踢到车轮下,这样马车就动不了了,雨欣连踢了几块,然后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石头都偏离了轨道),在一旁的人都没有上前,因为撞倒那个人的是一辆豪华的马车,连柳贵洲最骚包的那辆才是个一马配,而这辆却是要两匹马来拉的大马车。 躺在地上的人一身黑衣头发凌乱脸上血迹斑斑,看体格应该是个年轻人,他腹部微弱的起伏着,还有呼吸,应该只是撞晕了。雨欣站在车窗下,她微微偏过头,隐约可以听到里面有男人和女人的调笑声。 车夫走过来瞅了一眼,见撞倒的只是个乞丐便要回去,他迈出脚身子一顿,好像被人拽住了,他回过头面对的是一张冷漠的面容,那车夫一愣,再看到自己的鞋后跟被踩住顿时来了脾气,“小姑娘家家的干什么!” 雨欣语气平淡道:“你想走。” 车夫气道:“废话,快让开。” “把他带上。” “什么?你想让这个乞丐上我的车!” “嗯。” “你对这里熟,找......大夫给他看看。”(雨欣想了下,加了这一句) “去,一边玩去,,你也不瞧瞧这车上坐的是谁!” “嗯,你掀开我看看。” “你!” 车夫一时语塞,忽然从车里伸出一只手,白皙水嫩非常漂亮,指甲红艳艳的,应该是个女人的手。 果然,一个娇媚的声音传出来,“喏,拿了就走开。” 车夫一看,冷哼了一声,“这些银票是我家公子赏的。” 雨欣瞧着那只漂亮的手上捏着几张米黄色的纸,这就是银票吗,她还从来没见过真正的银票,正想拿起来抖一抖听听声音,那一卷少说也有......(她也不知道一张银票值多少钱) 车夫见雨欣双眼放彩的盯着那些银票,嗤笑道:“拿着吧,够给那叫花子喝药的了,”他朝地上的人撇了一眼,“随便躺一躺便捞到这么多银子,真是贱民。” 雨欣眼中的光暗了下来,侧在身旁的手动了动,车上的女子等了一会不见人来拿银票,她不耐烦的抖了抖,雨欣伸出手,举高—— “啪。” “哎呦。” 她狠狠的拍在那女子手上,女子吃疼松开手颤抖的缩了回去,银票散落一地,雨欣凉凉道:“这个,赏你了。” 车夫愣愣的看着她转身离开,周围的人一溜烟都围上去抓银票。车夫没有阻止他们的哄抢,而是急忙护在车前,大嚷着不许他们靠近。 雨欣回到那人身旁,抓住他的手绕过自己的肩膀,吃力的将他扶起来,这时,一个瘦高憨实的老农推着一辆单轮车出现在她面前。 他对雨欣说:“姑娘,让小伙子上我的车。” 雨欣木讷的应了一声,和那老农一起将人抬上板车,老农把车绳放到肩上刚要走,雨欣忽然问道:“老伯,你该不会是要把他埋了吧。” 老农脚下一滑,一脸复杂的看着她,雨欣淡淡一笑,推着车辕,“还是先找大夫吧。” 四周哄抢银票的人来的快去的也快,车夫愤愤然的将马车驾到路旁,他暗骂了几句,调整了下语气恭敬道:“公子,属下该死,您受扰了。” 车内只是传来两个女子的笑声,车夫松了口气问道:“公子,接下来您去哪?” 香气萦绕,软榻柔暖,两个美艳的女子身若无骨的依偎在红衣男子胸前,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们的青发,其中一个女子娇嗔的抬起白皙的手腕,玉手上引出一个粉红的掌印,男子低笑一声,嫣红妖艳的双唇饶有兴趣的扬起。 似被妩惑了一般,那两个艳丽的女子一时看痴了,随后竟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车外传一声询问,“公子,接下来您去哪?” 红衣男子慵懒的眯了眯双眼,透过纱窗望向那抹碧玉的身影,薄唇轻启,“湘南王府。” 第二节 物是人非 老农拉着板车在前有雨欣在后推着着实省了不少力气。他回头看了看车上的人,道:“姑娘,这小伙子是谁?” “小黑。” “呵呵,老头子是问你,这小黑子是你什么人?” “不认识。” “哦,嗯!?” 老农正觉的那里不对劲,没有去注意路,轮子滚过一个凹坑颠了一下,车上的人止不住的疼哼了几声。老农停下来,往车上看了看,然后又朝四周撇了一眼,对雨欣道:“姑娘,你有银子吗?” “嗯。” “多吗?” “嗯。” “那我们就到了。” 老农放下板车将车上的男子搀起来,雨欣帮着搭了把手,那条小道板车进不去他们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敞开大门的院落前,雨欣看这是一座独立的楼院,里面小屋的门也是敞开的。 老农往里面看了看,道:“姑娘,我看着这小伙子伤的不轻,就将他带到这来了,你放心,这位大夫的医术高着呢,不过......” 雨欣知道他为什么不说下去,站在院前,她一早就闻到从里面飘出来的夹杂着酒香的药味,医术高,恐怕酒量也不低,雨欣摇了摇头正要将人带走,就听老伯朗声喊出了一个名字。 “木御医——” 雨欣顿住脚,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这人,她熟。 “——木御医在吗?木......诶,姑娘,你这是作甚?” 没等里面回话雨欣便带头走了进去,老农没办法也抬脚跟上,他着急的对她说道:“姑娘,我们得等里头回话才可以进,这木御医可最见不上这个的......” 雨欣淡淡道:“没事,这人,我(湘王妃)熟。” “都吵什么,老朽正在睡觉,安静点!”随着三人的走进一声怒吼从内室传来。 老农见已经来到房前,房子的主人也已经知晓,便大着胆子回道:“木医师,这有人伤的很严重,劳烦......” “咣。” 隔壁的房门被大力推开,一个披头散装的白发老者冲了出来,雨欣一见不经感慨,物是人非事事休,木御医已经骚包不再。原本那神采奕奕的样子明显萎缩了许多,他提着酒瓶不耐烦的瞪着出现在院里的三个陌生人,大喊:“把人放下,交一百两银子下午来领......” 木御医戛然顿口,他睁大眼看着雨欣,而后大步走来犹如着了魔般的盯着她,双手颤抖的在她身旁晃动着,激动的念道:“啊,能走出来了,还不用人跟着,虽然还是那副呆样,不过看样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凤大小姐这是干什么的?” 雨欣看着木御医举起手中的瓶子期待的看着自己,“把他治好了我就告诉你。” “好!跟我来。” 木御医一脸兴奋的将他们领进屋内,里面堆积着几箩草药,大小不一的药碾子,捣杵,瓶瓶罐罐,他麻利的将竹床上的东西扫到地上,受伤的男子被小心的放到上面。 木御医俯身端详了一番,一手把脉一手翻开男子的眼皮看了看,然后走到放满药具的桌上拿了点这个取了点那个放到捣药木桶里杵了杵,和到一起喂他服下,再顺手操起地上一个瓶子塞到他嘴里又灌了点什么进去。 见木御医这样随便,老农倒是有些担心了,而雨欣却是一脸无谓的站着。 他在男子身上摸摸按按的,不一会男子的眼皮慢慢抖动了起来,似乎正要睁开,木御医拍了拍他的脸问道:“知道自己是谁吗,叫什么名字。” 男子嘴皮泛白,半睁着眼虚弱的回道:“羽.....羽生。” 老农看向雨欣,他不是叫小黑吗? 雨欣朝着羽生一身的黑衣耸了耸肩。 木御医摸了摸下巴道:“看起来他身上的伤很多,头部和腿上的是新伤,腰部倒是被撞击的,而头部这处像是被钝器砸到的,类似于石块之类的,膝盖上的只是擦伤......” 老农有再次看向雨欣,她依旧是面无表情。 木御医挽起衣袖动手解开了男子的衣服,雨欣身子一斜被人拉了出来。 翠环气喘吁吁一脸的焦急,“小姐......” 雨欣一脸平静,“我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哎呀,不是,”翠环抓着雨欣的胳膊,“小姐,三夫人来了。” ************************ 湘南王府 一个俊朗的蓝衣侍卫守在厅堂门口,他时不时的向游廊那边望去。 红衣男子幽深的双眸懒散扫过那个紧绷的的背影,他笑了笑一手拂过怀中女子的娇容,又对身边一个艳丽的女子耳语了几句惹的她们娇笑连连。 蓝衣侍卫紧握双拳,极力忽视身后传来的欢声笑语,他又往前方看了一眼,忽见到那个熟悉身影,他急忙上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拜见世子,五皇子来了。” 轩辕子陵凤眸微寒,他扬了扬手,身后的两名护卫退到一边,他对蓝衣男子道:“青云,你等守在这里,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遵命。”青云点头起身站到那俩名护卫身旁。 从厅内传来的欢语不断,轩辕子陵烟眉微皱,他几步走到门口,冷眼看着大座上那个妖冶的红衣男子,“你来干什么?” “我来给你送两个侍候的人,”红衣男子轻笑的看了眼身后的女子,“香儿,去服侍世子入座。” 那名叫香儿的女子着迷般的望着轩辕子陵,婀娜的身子穿裹着轻薄的纱衣,杏眸流动莲步轻移,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举动间透着万种风情,她娇羞的福了福身,纱衣滑落香肩。 轩辕子陵视若无睹的走到主座上坐下,红衣男子越发来了兴致,他抚了抚怀中美艳女子的玉背,示意她和香儿一同上去。 轩辕子陵凤眸一瞪,“子染!” 红衣男子笑了笑,道:“干什么,叫我作甚。” 轩辕子陵清冷道:“叫她们退下。” 五皇子轩辕子染妖魅的脸上有了些正色,他扬起手,那两个女子立即退到门外. “你还是老样子,真没意思。” “说正事。” “因为你抓乌国将军有功,我特向父皇上奏,替你许了个封号。” 轩辕子陵眼中闪过什么,表情依旧,似乎早就意料到了,他淡淡的问了句:“我父王呢。” 轩辕子染笑道:“湘南王当然是回到封地颐享天年了,他手下的精兵骁骑可就都归你管了。” 要开始了吗,轩辕子陵看向窗外,飘叶寥寥落下,他问道:“我有多长时间。” 轩辕子染终是不笑了,他道:“五日后启程,赶往皇都听封。” 第三节 金钱危机 雨欣独自坐在门沿上,单手柱头背对着木御医的房子。 翠环着急的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小姐今天是怎么了,三夫人要来了她居然还坐得住。 雨欣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哼了两声,伸手在身旁的位置上拍了拍。 翠环站住脚想要说话又赌气的闭上嘴,一屁股坐到她身旁,双手托着头嘟囔着小嘴盯着她,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翠环,你怎么找到这的。”雨欣微偏过头问道。 “出来一问便知道了。”翠环见雨欣一开口问的是这个便草草的回了一句。 雨欣听后淡淡一笑。 翠环抿了抿嘴,道:“街上的人都说小姐洒了一把银票,雇人带走了一个受伤的男子,翠环顺着路找来,看到小道口停着一辆轮板车便进来了。” 雨欣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家小姐可没那么阔绰,我连银票长什么样都还不知道。” 翠环看着雨欣温和的笑颜,“小姐,三夫人估计已经到香袖坊了。” 雨欣收回手道:“翠环啊,你觉得李婆婆厉害不。” 翠环想了下,道:“凶。” 雨欣一笑,“既然这样,你还担心她会吃三夫人的亏?” 翠环听着倒是松了口气,“可小姐,三夫人怎么会来啊?” 雨欣伸直了双腿,晃悠着绣鞋道:“迟早的事,不用管她。”原本要关门的店铺这两天却又突然红火了起来,三丫头想不知道都难,她当然会跑来探个究竟。 “唉,总算好了。” 听到木御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雨欣起身走了进去,翠环也跟在她身后,可翠环刚踏进去眼睛就被雨欣捂上了。 “小姐?”翠环摸上雨欣的手。 “先别动,就这样。”雨欣将翠环扳过身去,好在翠环听话没转过来。 老农端着一盆深红色的血水,一脸悲悯的走出去。 木御医拿着一块湿帕子在擦手,眼睛一直盯着竹床上的人,雨欣走近了一些,只见羽生光着身子,整个人上上下下除了脸以外其他地方都被缠上了绷带,黑色的上衣被扔到一旁,裤子被木御医剪成了一个四角裤,膝盖上还抹着灰绿色的膏药。 雨欣道:“小黑伤的很重。”她还是想叫羽生这个名。 木御医紧抿着嘴神情肃然,“嗯,刀伤剑刺,棍棒鞭打,老朽方才检查了他的身骨,若不是他自小习武练就了一副好体格,现在这人恐怕已经费了。” 雨欣皱了下眉头,果然是这样,早前在街上她也以为小黑是被撞晕过去的,但当她发现黑衣上有几大片深色的印痕直硬的贴在他身上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血迹,看样应该是在被马车撞到之前就受了很重的伤。 这时老农又端了一盆干净的水进来,他拧干里面的麻布为小黑擦脸,叹了口气道:“唉,可怜的孩子,不知受了多少苦噢。” 木御医哼了一声道:“他这一身伤已然引起发热,后面几天还有他受的呢。” 雨欣想也没想就开口道:“既然这样,那就让小黑在你这里多呆几天直到他退烧。” 木御医喊道:“什么!” 雨欣淡淡道:“什么什么,你现在将他赶出去的话,你的贞节就不保......” “那是名节,”木御医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嘟嚷着:“老朽可没工夫侍候他。” 老农开口道:“要不这样,小黑先在这养病,等他身子好些了我便将他接到我那去,反正我是个孤老头子没儿没女的,多个人也热闹些。” 木御医这才同意了,他想了下道:“那这小子这几天的药钱怎么算。” 老农顿塞他看向雨欣,雨欣安抚的对他点了点头,指着木御医手边的酒瓶道:“你这个是喝酒用的,用土烧制而成,其实除了装酒还可以装别的东西,其实夜壶......” “够了!”木御医没有生气,反而笑哈哈的对雨欣说,“凤大小姐,借一步说话呗。” 不借。雨欣很想这么说,可后面她一定会跟上一句,你打我呀。这样很不好,借就借吧。 翠环背对着雨欣暗自笑了笑,她就知道小姐心肠最软了,听着他们的对话她自己大致猜到一点,那就是小姐救的那个人伤的不轻,不过听小姐叫那位大夫木御医,想来他便是几个月前湘王妃娘娘从宫中请来的医师,以前小姐的疯疾也是他治好的,一会告诉小姐叫她不用急。 就在翠环遐想之际,木御医与雨欣走过她身旁站到了不远处,只见他神情浮夸小声的对雨欣说着什么,看到自家小姐脸上熟悉的神情,翠环怀疑雨欣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过了小半会,雨欣那双大眼弯成了月牙状,她对木御医笑道:“好说好说。” 那一老一小好像达成了什么协议,木御医看起来心情很好跑去配药了,雨欣则带在淡淡的笑意对翠环扬了下眉毛,而后来到老农身旁,“老伯,这两天你要是闲了就来看看小黑,若他醒了或去或留由着他自己,要是有事就到......” 老农和蔼的笑道:“木御医刚才说了,凤大小姐柳老爷家的千金嘛,老头子知道,有事便去柳府找你。” 雨欣摇了摇头,“不对,你千万别来找我,若真有事便去香袖坊留言。嗯,还有,若小黑有什么东西要买的就找木御医要银子。” 老农有些猜不透的点了点头,雨欣转身叫上翠环一同走了出去。 她们主仆二人回到街上,雨欣四处看了看,道:“翠环,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翠环回头看了眼城门,“小姐,这是南城门。” 雨欣又问:“离柳府近吗?” 翠环想了下,道:“小姐,离咱们府最近的只有香袖坊那条路,你若要回府我们便往回走吧。” “从这里可以回去吗?”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我们走这边的话会远一些。” “嗯,远就远,反正现在我不想去香袖坊。” “小姐,你是不想见三夫人吗。” “那倒不,我是不想见李婆婆。” “为什么?小姐。” “现在李婆婆肯定在生三丫头的气,我若去了不成了她的出气筒。” 翠环听着倒是有理,李婆婆的脾气那么怪还真的让人拿捏不准,她在脑中绘想出一条路线,带着雨欣随便逛了逛南门街,一路上悠悠漫步时间过得也开,她们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柳府。 一进院廊翠环便叫了一声,她指着前方,“小姐你看,三夫人。” 其实在柳府看到三丫头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比她们早回来也没什么不合情理,只是在她身后有两个家仆抬着一个木箱,那是雨欣用来装从香袖坊里分出来的银子的。 第四节 金钱危机(二) 佳人漫步,草间偶闻虫鸣,三寸金莲点裙裳,廊影搔首,芙蓉娇艳步轻摇。 此情此景,可成诗画,三夫人穿着百花锦簇丝缎长裙,雪腕套玉环,青丝耸云髻,面若娇花,体态轻盈,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她那样子......若不是心眼那么磕碜,人倒长的挺美的。 在柳府的这段时间里,雨欣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没脾气的人,不是因为自己的秉性好,而是她对什么事都不上心,但一个人若在一个环境中呆久了,那她的一些什么一定会改变,你想着改变世界,可到头来不知是你自己变了,还是这个世界改变了你。 雨欣笑了笑,自己说的还真好。 翠环看着越行越远的三夫人焦急道:“小姐,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啊,银子银子!” 唉,雨欣叹了口气,她走了一天真的很累了,这三丫头还挺会挑时候,她转身绕到前边与三夫人走上同一条八字形的长廊,她们还未相遇,三夫人身旁的一个丫鬟便上前通报与她。 雨欣以前从没想过,有一天三夫人看见她会是这般高兴,不过也是,她现在可有足以让雨欣抓狂的东西,其实雨欣倒愿意回去之后才发现此事,那样她可以发泄一番,长骂一通,怎么解气怎么来,然后再好好想想对策。 而如今却让她在这里碰上三夫人,她倒是要忍了,因为现在越生气她就越得意。 三夫人望向雨欣这边,双眼放光好似发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她轻蔑的扬起头,红唇微勾杏眸轻挑,一副得意得志的样子。 雨欣脸上倒渐渐来了笑意,她若非要挑起,那就看谁笑到最后了。 两人相对着各占一方互不说话,一直干耗着,她们这样站上一个小时却是没问题,可就苦了那两个提着木箱的家仆,他们双手被重物拽的酸疼不已,俩人对望了一眼悄悄的将木箱放到自己脚背上。 翠环看着忍不住轻笑了声,三夫人身旁一个伶俐的丫鬟狠瞪了她一眼,翠环退缩了一下瞄到三夫人,她急忙屈下膝,刚要行礼时手肘却被雨欣拉住了,整个人都给提了起来。 三夫人看后笑了笑,“凤儿啊,不是三娘说你,有空呢好好调教一下身边的丫头,别整天老往那些脂粉铺里跑。若这小蹄子真不称心,明天三娘挑几个好的给你送过去。” 雨欣淡淡一笑,“凤儿还小,怎么调教还不都是照着长辈来学的吗?” 三夫人一顿冷笑了声,直盯着雨欣道:“秋兰,夏芝,还不快给柳家的大小姐行安。” 在她身旁的两个丫鬟极不情愿的冲雨欣弯了下膝盖,有气无力的说道:“凤姑娘福安。” 三夫人黛眉微挑装样道:“哎哟,这两丫头,凤儿啊,她们都这样叫习惯了,许是改不过来了,你可别见怪啊。” 雨欣看着她笑了笑,“这有什么怪的,那两个死丫头怎么说还不是听你的。” 三夫人佯怒道:“凤儿,俗语言,适可说之,适可不说。懂吗?” 雨欣点了点头,“懂,你的意思是说,你屁,可以乱讲,你话,不能乱放。”在你爽快之前先气死你。 “你!”三夫人红唇微动,硬是压下了怒气,随后软绵绵道:“哼,罢了,三娘不和你计较,凤儿,有事吗?” 雨欣看了看她身后的箱子,直言道:“把那个给我搬回去。” 三夫人轻叹了一声低下杏眸,那个伶俐的丫鬟便取出手帕在围栏上扫了扫,扶着她坐下。 “哎,凤儿,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就让人搬回去。” 那是老娘的银子,雨欣理所当然道:“那是老......我的东西。” 三夫人一扬手那俩个家仆便把木箱抬了过来,她摸着箱盖笑道:“呵呵,凤儿,你确定是你的东西吗,可据我所知,这里面装的是香袖坊的份银,是要存入柳家钱库的。” 雨欣刚要说话,三夫人又道:“凤儿,虽说香袖坊是和你娘做的保押,可现下还是柳家的产业不是,所以坊里的所得当然是老爷的不是。” 雨欣眉毛一扬,“谁说那里面装的是银子了。” 三夫人拍了拍木箱,“凤儿啊,别再玩这一套了,方才三娘已经数过了,这一小箱碎银足足有二百八十三两。” 这倒好,不用自己数了,雨欣语气平淡道:“那又怎样,谁说这是香袖坊的份银了。” 三夫人轻笑两声极其温柔的看着她,雨欣暗咳了一下明了了,李婆婆,你是把你那份银子保住了。 看到雨欣无话可说三夫人心情大好,为了防止她再想出什么鬼主意,三夫人又加了一句,“凤儿啊,你要知道你爹最不喜欢中饱私囊的人了,你娘既已出面借下银子,若再让老爷知道你娘暗自收敛钱银救济李家,你想到时你爹会怎样?” 雨欣听着,无谓的耸了耸肩,柳贵洲气晕了才好。 三夫人嘴角抖了抖,玉手抬起,两个丫鬟将她扶起来,慢悠悠的走过去,看着雨欣一脸的淡然,三夫人仍不过瘾,她面对着雨欣道:“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凤儿你就帮着香袖坊赚了几百两银子,三娘我可真要好好谢谢你呢。” 雨欣盯着她的脸,侧过身让开道,淡淡一笑,“不客气。” 三夫人真的拿她那副样子没办法了眼里终是迸出一丝怒意,她转脸瞪着翠环,“贱丫头,见到主子不会行礼吗?” 翠环低着头,雨欣以为她是被三丫头吓到了,谁知翠环连手势都没摆只是敷衍的蹲了一下便直起身,雨欣顿时笑了出来,方才三夫人身旁的两个丫鬟就是这么给她行礼的,翠环倒学得快,原原本本的给还了回去。 三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翠环,她没想到自己堂堂的柳宅当家主母居然被一个小小的丫鬟给忽视了。 雨欣笑着带上翠环便往春草阁走,没去理会一脸错愕的三夫人。 走了一会翠环终忍不住哭出来了,“小姐,三夫人太可气了,那些银子、本来就是小姐的,我们好不容易才......她怎么能说拿走就拿走啊。” 雨欣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摸了摸翠环的头,她能说什么呢?说那个柔美温和的柳春凤恨透了她?说那个娇俏活泼的柳巧凤出卖了自己? 第五节 金钱危机(三) 回到春草阁,雨欣朝墙角看了一眼,那里堆放着大大小小十几个木箱,是几天前柳贵洲硬塞来的,里面大致装的都是丝纱长裙她曾经踢翻一只木箱看到过。 在她左手边那堆上空了一个位置,翠环红着双眼从她身旁走过,吸着鼻子走到房内。 说实在的,银子被拿走了她也有点不甘,而且还是被三丫头拿走的,这更让她觉得不舒服,不过,比起这个...... 雨欣站在房前看了一番,屋内陈式依故,她不免有些失落,又或说是有些失望,想来三丫头一早就知道她把银子放在哪了,进来后没有带着人闯到她房内翻箱倒柜的搜,而是直接盘点完就带走,如此,确是有人与她通过气了。 只是没想到,那人会是...... 记得前天她从香袖坊回来,刚把一包银子倒到小木箱内柳巧凤便进来了,她依旧那般欢快活泼,缠着她问东问西的,而且很好奇她这两天去了哪里。其实她和翠环出去都是悄悄从后门走的,知道这事的人少之又少,那天刚与她说了,三丫头今早便去了香袖坊,而且一开口就拿她偷偷出府这件事来言说,若讲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雨欣忽然想起,初见巧凤时她是那样的明艳欢实,那样的天真懵懂,笑起来那双眸子莹光流动...... 她痛苦的捂着额头,“柳巧凤,给我过来。” 翠环听到雨欣的声音便跑出来了,她看到一个穿着鹅黄衣裳的少女倚在院口,俏丽的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翠环不禁开口:“三小姐?你怎么来了?” 柳巧凤咯咯笑了几声,欢快的走进来,“大姐,你叫我啊。” 雨欣淡淡的看着她,以前她就觉得她......贼贼的,是属于那种幸灾乐祸型的,特别是对自己,她头往旁边一甩,“怎么回事。” 柳巧凤朝她左边看了一眼,笑道:“三娘拿走了,动作还挺快的。” 雨欣面无表情道:“是挺快的。” 柳巧凤一脸无辜道:“哎,大姐你别生气啊,前天我不是问你去哪了吗,我是想知道你去香袖坊做什么。” 雨欣道:“嗯,然后呢。” 柳巧凤笑了笑,“大姐,你把爹爹送的东西都扔到墙边从来没去看过一眼,那天却又站在那边,我也很想知道那个木箱里面装的是什么,正好昨天和三娘一起吃饭,我就顺嘴说了。” 雨欣无奈道:“你还真是闲的。” 柳巧凤又笑出声来,她拉过雨欣坐到石桌上,“大姐,你是没见到三娘打开箱子时的样子,她啊整张脸.....” 雨欣打断她的话道:“又青又红,想数又不想数,想走又不甘心。” 柳巧凤睁大了双眼,“大姐你也看到了。” 雨欣冷哼了一声,若三丫头在搬箱子的时候被她看见了,那她连碰都碰不到,那个小木箱只有上面一层是碎银子,下面的全是铜板,整箱加起来少说也有几十斤,密密麻麻的看着都头痛更别说清点了。 不过,雨欣就是喜欢这满满一箱的铜板,抓起一把摇一摇有点像是小猪存钱罐的声音,这算是她的一个小怪癖吧。 其实,每个人都会有一两个小怪癖,有的喜欢闻汽油味,有的喜欢挤痘痘,有的喜欢在玩网游时,“自己不想玩了,会把房间内所有人都踢了然后自己再退出来......” 翠环担忧的唤了她一句,“小姐,你若还气不过,便、便踢翠环吧。” 雨欣一愣,安抚的摸了摸翠环的头,认错道:“我谁都不踢,谁都不踢。” 柳巧凤又咯咯的笑了出来,雨欣发现她一直聚精会神的在听她自言自语,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雨欣轻叹了口气,“笑够了吗。” 柳巧凤忍着笑,“咳......好了,大姐。” 雨欣问道:“庆丰阁听过吗?” 柳巧凤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刚才她是奇怪卿凤怎么会不知道庆丰阁,可随后她意识到她这个大姐一直被关在柳府里十几年,且最近才治好了疯疾,不清楚也是自然。 “你只要告诉我庆丰楼是干什么的就行了。”雨欣点明道。 “哦,庆丰阁是咱们这最顶好的酒楼,且说月香楼,那是丰州城内最大的酒家,不过若拿他和庆丰阁比,那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庆丰阁很大吗?” “呵呵呵,那倒不是,我说的是庆丰阁的菜品,可以说皇都帝宫内都做不出来。特别是庆丰阁的汤品......” 柳巧凤说着情不自禁的抿动嘴唇,明亮的双眸眯成了个弯,可没一会她便失落的叹了口气,这是她进来这么久第一次叹气,“唉,真想再去一次庆丰阁。” 雨欣捏起的手袖打量着她这身衣服,“看着质地,是块料子没错。” 柳巧凤咯咯笑道:“大姐你想哪去了,咱们柳家可不缺银子,只不过是庆丰阁的菜品味绝独特,早年常常有邻城的富贵来下菜单,可后来越收越多,庆丰阁已经应接不暇了,前年他们干脆谢拒城里的生意不做,专接城外来单,听说现在光品个茶就要几十两银子。” 雨欣淡淡的点了下头,若换做是她,她也谢拒里城生意不做,专接城外来单,因为古人可游乐的事情很少,除了游山玩水便是品茶论菜,那些慕名而至的人都是大把大把揣着银子来的,要价多少当然是由着庆丰阁说的算。 忽然雨欣动了下眉毛,心中有个念想闪过,快的让人抓不住。 柳巧凤看着雨欣双眉微皱似乎在想什么,她兴起道:“大姐,你在想什么?” 雨欣看了她一眼好笑,“想知道?” 柳巧凤期待的点了点头 “那你就继续把我的事情告诉三丫头。” 柳巧凤捂着嘴摇了摇头。 雨欣满意的笑了笑,“下次出去时再告诉你。” 柳巧凤满脸放光,“出去?你是说要带我一同出去,大姐,你是说真的?不许骗我。” 雨欣笑道:“行了,去吧。” 柳巧凤眼中一转,笑嘻嘻的便走了。 翠环问道:“小姐,你让三小姐去哪啊?” “她以为我会让她去哪,她就会去哪。” 雨欣转头望向后院,她轻叹了口气,柳巧凤倒没什么,最让她头痛的,是柳春凤。 天色渐黑,翠环点起了油灯。 两个丫鬟将装有饭菜的食盒交到翠环手里便急急忙忙的走了,因为雨欣这里比较偏僻,走起夜路来不免有些慎人。 翠环回到房内,她腾出一个空盘拨弄了些吃的,雨欣看了看外面,“翠环乘着现在不晚,你将饭给他送去,不要点灯。” 翠环点了点头,用衣袖罩在盘子上慢慢的走了出去。 春草阁院后是片空地,那里闲置着几间柴屋,翠环就着月色临近,她将盛有饭菜的瓷盘放到其中一间的门口,在木板上敲了三下,听到里面有声响传来才离去...... 第六节 男装也逍遥 (*^_^*总算签约了,请各位看官支持,照着暂无封面下方点一溜就行了) 玉手提笔,落墨宣纸细毫银钩,笔锋犀利不落拖拉,字词言句点点有心,一转一提带着谋虑,一勾一点带着阴狠,很难想象这满纸飞扬是出自一个柔弱的女子之手。 她放下毫笔,拿起纸张唇风轻启,眉目微挑细观一番,随后娇艳的面上带出一丝笑意。 红燕上前呈上一个信封,怯懦的看着眼前的的女子,女子杏眸轻蔑的滑过,从她手里抽出信封,将写满墨字的纸张折叠装到里头。 红燕微松了口气,正要伸手去取信封,然而女子玉手一摆扔到桌上,“来人。” 一个伶俐的丫鬟微微弯起嘴角,走过去故意撞了红燕一下将她挤到一旁,自己凑到女子身旁福身道:“夫人有何吩咐?” 红燕一吓,朝门外看了看,“你怎么敢这么叫小姐,这要是被......” 她还没说完,三夫人便厌恶的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红燕微愣一脸受伤的站到后面。 三夫人抬眼看着那丫鬟,道:“你个鬼丫头,嘴上欠个把门的,幸得这是在我院内,若你这声夫人传到大姐耳里,且看她如何收拾你。”她虽话语谴责,但语气轻松,丝毫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那丫鬟讨笑道:“夏芝觉得没有错,大夫人空占个主位却不主事,府中大大小小的事还不都是靠夫人您在打理,奴婢瞧着心疼,大夫人早该退贤了。” 三夫人听着嗤笑一声,夏芝续道:“再说,这话若传到大夫人耳里又如何,她还不是去找老爷,奴婢就不信她不知,老爷可是都听夫人您的。” “呵呵呵,”三夫人拿着丝帕掩唇轻笑,“就你会逗我开心,行了,你把桌上那封信交给柳福,告诉他派人送到我兄长那去,记得千万别让人看见。” 夏芝装作乖巧的拿起桌上的信封,三夫人又说了一句,“夏芝,你让柳福替我带一句话给我兄长,若此事办妥,他便可坐享庆丰阁了。” “是,夫人。”夏芝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三夫人怡情悦性的看着窗外株花,红艳喜人妖娆各姿,她微微扬起娇唇,红燕见状上前将其扶起,毕竟她也伺候了三夫人十年有余,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红燕一看就知道她的意愿,所以她将她搀到门前,扶起她的手跨过木槛到院中赏花。 一阵疼痛传来,三夫人水葱般的尖甲已刺入红燕手背,她咬着下唇忍痛不语,三夫人步下石阶松开手,看着红燕脸色发白,“疼吗?” 素手上赫然印下三个渗着血珠的指痕,红燕立马摇了摇头,“红燕不敢,小姐救过红燕全家,小姐怎样待红燕都是当然。” 三夫人阴冷一笑,今后你怕是想恨已来不及了,她犹自回身,玉指拂过一朵芙蓉,殷红的鲜血衬的花叶格外苍白...... ********************* 雨欣一身白色的里衣坐在秋千上,看着翠环在石桌前缝补衣服。 翠环拿起剪刀裁下一缕,“小姐,你今天还要出去吗?” 雨欣应了一声,“翠环把腰改小一点,上身弄得宽松些,下摆......” 她指手画脚的给翠环出主意,翠环一边听一边改,她知道活没干完雨欣是不会说她要做什么的,就像今早她一言不发的跑到院中那堆木箱前翻找衣服,最后抽出一件麻布外罩,因为那是秋凉时穿的衣服所以不是沙织的,雨欣撑开看了看,拿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然后才喊来自己说要改衣服。 不多时,一件绯色外裳已被毁的乱七八糟,最起码翠环是这样觉得,她按照雨欣的要求把这件及地外罩斜着剪开,弄得一边长一边短,还在腰间和衣边上各缝了一条布带,期间雨欣上身试了几次,让她在大腿两侧开个岔口直达膝盖上。 翠环将几处裁剪过的毛边缝好,咬断丝线习惯性的撑开一看,确是有点惨不忍睹,她底气不足的将这件怪服交到雨欣手里,只见雨欣左看看右看看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还有一丝迫不及待要上装的欲望。 翠环微低下头,她抿着嘴握紧秀拳,暗自下了一个决定,若小姐要穿这件衣服上街的话,她一定要拼死阻拦,哪怕会被小姐责骂厌恶也在所不惜,唯有这次,决不能让小姐由着性子胡来。 “翠环,你看怎么样。” 听到雨欣的声音翠环郑重的点了下头,小脸坚定的望向前方,只是这一眼她倒楞住了,她试探性的唤了面前的人一句,“小姐?” 依旧是那淡然的笑颜,只是旧主已不再。 雨欣将发丝束好,挑下几缕遮在额前,她穿上那件外裳,把长的衣边环腰围裹和身后的布带系上,略作调整前后便均衡了,周身衣摆长至脚踝,早在一旁等候的时候雨欣拿着裁出的衣料又剪了三段布条,然后编成一股系到腰上,既小巧又精细。 翠环不可置信的看着雨欣,温润如玉浅笑怡人,这简直就是一个俊朗翩翩的小公子。 但是好像缺了什么,翠环想了想那些公子哥是怎么打扮,哦,对了,“小姐,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跑回屋子,出来时手里握着一节红线,她来到雨欣身前俯身在她腰绳上系了一个东西,等她离开时雨欣明显的感到一坠,她低眸看去,腰间晃动着一块质地细腻滋润的白玉吊坠,红线如初见时妖娆。 雨欣出手轻触,滑腻冰凉的感觉渗入指尖,她忽然想起那个温雅绝美的男子,他曾云淡风轻的说过:“这块白玉坠,本是一对,只是,另外的那一半,被我丢了......很可惜,对不对?” 他也曾嬉笑的说过:“这么说我被姑娘利用了。” 她问过他是谁,他也曾回答过:“萧清悦只是萧清悦,仅此而已。” 雨欣一叹,谁说女人心海底针,“我还说男人心无底洞呢。” “小、小姐......”本来这个玉坠正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使雨欣整个人的都变的淡雅起来,只不过小姐一发呆,就什么都没了。 雨欣看着翠环,“这块玉坠是怎么回事?” 翠环想了下,“这个坠子许是挂在琴架上的,前天我打扫时瞧见了看着甚好,挂在那里怪可惜的,便取下来了。” 雨欣摸着玉上的纹路,她倒是恋上这细腻的感觉了,没办法,下次见到萧清悦的时候再还给他吧,若遇得见的话。 第七节 钱庄开户 翠环一脸为难的看着雨欣,她的手搭在门闩上,“小姐,要出门吗?” 雨欣点了点头,示意她开门,翠环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她一脸无奈的抽出木栓,推开门自己先出去,左右看看小巷里有没有人。 雨欣知道翠环在顾虑什么,自从诗画会后她是出去的勤了点,若被人发现一个大家闺秀从后门跑出去不知会被说成什么样子,但这也没办法,如今离三丫头定下的还息之日只剩下四天,前两天她从李婆婆那分到的银子又...... 唉,这也算是她自作自受,那些银子是她存起来要交给李景娘的,可她和翠环白天要去香袖坊帮忙,院中根本就留不了人。她与其把值钱的东西锁到房内朝不保夕,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大大方方的把银子放到外面,试问有谁会想得到呢。 不过她自己心里也明白,那是因为她不了解这里的价值观,一两银子到底值多少东西她还不清楚,所以才可以这样有恃无恐的把钱财扔到外面。 这时,在雨欣身后走过来了几个丫鬟,她们见到一个陌生男子站在后门口,大惊失色正想喊人,雨欣将额前的头发撩起现出样貌,她们一看,很快收敛了情绪默默走开,若是柳卿凤的话她们已是见怪不怪了。 雨欣笑了笑放下手,也罢,反正这几天内从香袖坊里应该可以把银子筹齐,现在最重要的是...... 翠环见现在街外无人,她向雨欣招了招手,雨欣出去后翠环便把门关好,等一会她们回来后再把木栓插上。 翠环问道:“小姐,你穿成这样我们要到哪去?” “去香袖坊调戏李婆婆。” “哦。”翠环乖巧的应了一声。 雨欣听她应的轻松,回过头看着她,“翠环啊,你知道什么是调戏吗?” 翠环摇了摇头,一双眼清澈无比,“不知道。” “......当我没说。” 从后宅的小巷出去便是集市了,雨欣一边走一边看,她记得之前看见过一家,怎么找不到了,雨欣仰着头左右寻望着,最后在前方不远处找到一间独立的楼屋,在二楼挂出一块木板。 雨欣走过去抬腿就要往里走,翠环一把将她拉住,“小姐,你走错了,这不是香袖坊,这、这可是钱庄。” 雨欣淡淡道:“我知道,我想开个户。” 屋内正中是一个半人高的柜台,前方入门处设有茶座,寥寥数人进出后堂,都有伙计引着,他们手里都拿着一个布包,雨欣看着来存钱的都是男的,她很庆幸今天换装换对了。 有个伙计看见了她们,他打量了雨欣一番,面如美玉淡雅自然,一身绯色衣衫样式奇特,但穿在她身上却很好看,身后还跟着一个娇小可爱的小丫鬟,看样应该是哪家的公子。 那个伙计上前作揖道:“公子可是要存银?” 被人咋的一叫公子确是不习惯,但又很新鲜,她挺直后背点了点头。 伙计笑道:“公子请到柜前。” 雨欣压低声音,“你们这多少可存。” 伙计回道:“十两亦可。” 雨欣随着他来到柜台,那伙计对着坐在木柜后面的男子道:“小牧,替这位公子立帐页,公子请在这稍等片刻。” 雨欣对他笑了一下,那男子作揖后便离开了,坐在柜台后的一名秀气的伙计取出纸笔,“公子是要立字据还是印物?” 雨欣眨了眨眼睛,道:“怎么说?” 小牧解释道:“字据说白了便是取银的依据,您每次到我们钱庄都要带上。而印物便是信物,我们会将您的信物留下模子,到时我们便是见物取银子。” 雨欣想也没想便道:“留印物。” 翠环暗中偷笑了一下,就小姐的话,若装在身上的久了说不定哪天她就给扔了。 小牧点了点头,取来一盒朱砂和一块白棉手帕,“公子劳借信物一观。” 雨欣淡淡嗯了一声,脑中思考着,什么东西既不用上心,又不怕丢,还会牢牢跟着自己......她扬起眉毛,好像只有翠环了。雨欣瞥见柜上放着盒红印泥,她忽然想起以前在电视上看到一种纸粘土,有些父母会将宝宝的小手小脚印在上面以作纪念,或是用各种颜色涂在小孩子的脚上拓印下来。 她眼前一亮,或许自己也可以这样。 翠环焦急的唤了她一句,“小、公子。” 雨欣回过头,看翠环指着自己腰间,对了,还有个吊坠,雨欣把脱到一半的脚重新塞回白绣鞋内,她扯出红绳将玉坠放到桌上。 小牧满是赞赏看着这块晶莹透澈的白脂玉,他刚要去拿,雨欣便将手扣在玉坠上,“若我以后想换信物了怎么办?” 小牧奇怪的看着她,“公子只要将原物和替换物带来即可。” 雨欣又淡淡的嗯了一声,将玉坠推到他面前,在这事她得问清楚,本来玉坠便是人家萧清悦的,若改天他要回去了,那她不是人财两......不对,那她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小牧拿过玉坠拆下红线,仔细的摸了摸玉身,然后将其整个涂上红料在一纸白张上滚了一圈留下印子,而后他拿起那块雪白的帕子将玉身擦净系上红绳递给雨欣。 雨欣扬了扬眉,业务挺熟练的,她接过玉坠系到腰上,但又觉得不妥便取下来,她微偏过头翠环便走到身旁,雨欣附耳与她说了几句将玉坠交给她。 小牧摆上另一张白纸,提笔问道:“公子贵姓?” 雨欣直言道:“陈,耳东陈。” 翠环似乎呛气了,她咳了几声。 小牧又道:“公子想存多少?” 雨欣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锦袋放到柜上,小牧打开看了看,“公子,一共是十二两银子。” 她点了下头,这是萱草阁这个月的例银,反正她也没有别的银子可存了。 小牧抹平纸张提笔落字,不多时,他放下笔,“帐页已全,请公子过目。” 雨欣盯着纸上的小楷,上面写了她今天存了多少钱,叫什么名字,留了什么信物之类的基本信息,繁体字她认的不多,看到比较费劲但大致上就是这些。 “我到别的地方可以取银吗?” “皇域内九个城县,只要是我们庄上的都可。” 雨欣一笑,听他的话中带着些许骄傲,可以说他们钱庄是遍布各地了,这倒让她有了一个新的认知,轩辕朝除了丰州城还有其他八个城镇,想来,自己对这个陌生的国度还真是一无所知。 翠环不解的看着雨欣那若有似无的笑颜,这钱庄在城内只此一家,小姐为何要问别处取银,难道,翠环手上一抖,难道小姐是要离开丰州城! 第八节 红衣男子 “啪。” 小牧取出一个小指头粗的印章点了朱砂盖在纸张上,用米糊将这张纸和拓有玉坠印子的那张粘到一起。 雨欣刚刚就注意到一旁的伙计在清点铜板,差不多百十来个他数了几个来回,一开始是清点了下总数,然后再十个一摞用纸包起来,有些是用红线串起来,若不够数的再从别处取一些填进去,还要一边拿笔在小本上写下填进去了多少,从哪里又取出了多少。 小牧用棉布将印章擦干净递给雨欣,最后说道:“公子请收好。” 雨欣接过印章,见顶端处有个圆环可以用来穿线佩挂,她暗中赞叹这个设计的太人性化了,她晃了晃手上的印章,“这个是?” 小牧平板道:“公子每来存银,入多少我们都会记在账上,等您过目之后便要盖上这个印章。” 雨欣点了点头,总结起来就是,存钱用印章,取钱用玉坠,“嗯,知道了。” 小牧机械性的说了句,“公子慢走。” 雨欣想了想,“问你个事,多少个铜板够换一两银子。” 小牧道:“百枚亦可。” 雨欣淡淡应了一声,“哦,若拿来二百两铜板换银你们收不。” 小牧一怔,脑中闪过一些繁琐枯燥的细节,嘴嘟起来“收”字尚未出口,他整个脸都变绿了,没有如之前那般应答如流。 两千多个,是个大工程,雨欣轻轻一笑,“当我没说。” 屋外的阳光柔和温暖,照在身上非常舒服,雨欣不禁挺了挺腰身,她慢悠悠的走在前面看起来心情不错。 翠环跟在其后,她闷闷不乐的看着雨欣的背影,撇开以前不说,小姐最近是有点怪,整天神神秘秘的又经常往外跑,昨晚还在房内收拾起衣服来了,想起雨欣方才的话,翠环心里一揪,小姐独自一人寻到了城南街,那可是进出丰州城唯一的一条道,虽说有官差把门,可他们只会询查进城的人,若是出城的话...... 翠环抓紧就手里的红绳,追上雨欣,“小姐。” 雨欣转过身看着她,“嗯?” 翠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怎么问,雨欣淡淡一笑,“怎么了?” 她看了雨欣一眼,然后低下头把一根细长的红绳举到她面前,“公子,你的玉坠。” 雨欣伸手接过,笑道:“解开了,我对这种绳结就是没办法。”刚才在钱庄内她怕把玉坠系在腰上丢了,便叫翠环将红绳上的花结打开放长出来,这样就可以把玉坠当成项链一样戴起来了。她取出印章用细绳穿过和吊坠串在一起,再捏住两个绳头打了个结,扯开套到脖子上,红绳不长正好垂至心口。 见到自己一身绯衣又戴着‘吊链’,雨欣欣笑了笑,对翠环说道:“像不像带着金锁的贾宝玉。” 翠环淡淡的应了一声,走到她身旁。 雨欣一愣,“翠环,你知道贾宝玉是谁吗?” 翠环又是应了一声,雨欣皱了皱眉头,这丫头怎么了,突然变的这么低迷,也不理她,难道,是思春......青春期到了,叛逆了! 看着翠环平淡的小脸,雨欣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算了,谁没有个想当鸵鸟的时候呢,她把‘吊链’塞到衣服里,“走吧。” 二人默默的走了一小段路,忽然雨欣发现有些不对劲,街面三三两两几个人挤一块,议论纷纷的指点着前方,临近闻声的也越聚越多。连翠环也忍不住露出了好奇的样子,雨欣感叹还是世俗的力量大啊,翠环刚才还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现在又精神起来了。 雨欣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继续走着,就像韩寒在《一座城池》里说的那样,‘我不喜欢在大家纷纷探出脑袋的地方再加上一只世俗的脑袋。’ 这本书是雨欣除了教科书以外真正意义上看完的小说,所以她感受颇深,所以她没有选择探出世俗的脑袋,而是选择了投去世俗的目光,因为站在她身旁的翠环已是瞧醉了眼,这样更让她摁耐不住世俗猎奇的心态往她那边挪了挪...... 突然,有几个女子拥到雨欣前面,把她挡了个严严实实,看着她们花哨的背影雨欣倒定住了,她忽然想到是不是小黑出来又被撞了,因为街上的人虽是情绪涌动可都没有围上前去,和那天的状况一样。 话到此,雨欣拉着看痴了的翠环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如果是小黑就不用看了,她可没办法阻拦别人受虐的心理,她就一个娇滴滴软绵绵的小女子......嗯?软绵绵? 雨欣低下头,看到有个巴掌大的锦包躺在自己脚下,她弯腰将其拿起来,上面绣花仿景蝶儿飞舞,这样一个好东西却赫然留下了一个脚印子,雨欣仔细的拍了拍,忽然摸着里面有几块类似于石头的东西。 翠环看到雨欣手上的锦包,“小姐,这是哪来的荷包啊。” 荷包=钱包,雨欣心中一动感到暖暖的,原来在古代也可以捡到钱,这算起来还是她第一次捡到钱包,看来老天待她不薄,在她需要钱的时候——荷包上又多了一只手。 初见肤胜霜,似梨花朵朵般洁白,细瞧骨清秀,如纤纤玉指似青葱,一抹绛红落雪腕,芬芳怡人。 一只极美的手,但雨欣不想用手若柔荑来形容他,毕竟,这是一只男人的手。 雨欣抬眼望去,那抹绛红随即散去,染开了一世繁华。 美,不是见到他的第一感觉,而是那双妖妩蚀骨的桃花眼;颜,不是那嗜血嫣红的焰唇,而是若有似无的莞尔一笑;绝,不是那别样的美,不同艳,而是那将会摧毁世间一切静好的妖媚,是他所掩盖不住的。 雨欣想不明白,轩辕子陵和萧清悦,他们也有独特的风华绝代,一个冷艳傲雪,一个淡雅高洁,但是却没有他这样招眼,是因为那一身热情如火的红衣吗? 那样的大胆,那样的张扬,就算是世间极美的女子也不敢这样穿。 男子低低一笑,那撩人的眼神看的人心痒酥酥的,雨欣浑身一抖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 第九节 受邀庆丰阁 男子走前一步,手还放在那个荷包上,他笑道:“多谢了。” 雨欣淡淡一笑,“不知兄台所谢何意?” 男子笑意加深,手轻抚过荷包上的绣画,“江鸟语虫花叶芦,幽蝶飞舞惹人家。” 说滴不错,雨欣无光相貌的夸了他一下,反手将荷包放到他手上,雨欣知道古代的荷包都绣有图案,例如花鸟草虫,人物山水,或是引向吉祥话语,或是赋役诗词文字,所以这人口中念出的是荷包上绣画的意境,也想借此说这个荷包是他的。 本来雨欣想问他这个荷包里有多少银子好好核实一下,可她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多少钱,若真要辩起来她倒不会说了,且看这人的衣着样貌应是富态人家,不应该是冒领。 也罢,就这样还给他比当街对质,白话询问要好的多,雨欣暗自一笑,没成想,自己也附庸风雅了一回。 “多谢小兄弟,”男子一笑,“这个荷包,对我来说很特别。” 雨欣赞同的点了点头,metoo。每个人对自己第一次接触过的事物都会有种特殊的情感,特别是对雨欣来说,一个连在大街上玩刮刮奖都没刮出几毛钱的二十六岁的女生,今天居然捡到了一个钱包,那是多大一种鼓舞。 既然不是自己的那就不做他想了,雨欣现在只想走,因为这人的到来,她这里已是成了全街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了。 而且,那人一直在对着她身旁的一个黄衣女子笑,烟眉一挑,美唇轻启,那双桃花眼太过妖娆,太过妩媚,配上那身红衣,给人视觉上的刺激是加倍的,显然那个黄衣女子已沉醉其中。 雨欣看了她一眼,转身带着翠环走开了,因为她忽然想起刚才是这个黄衣女子要上前来,只不过是被他捷足先登了,现在想起来她倒觉的那个荷包是黄衣女子的。 耳旁蓦地传来声音:“小兄弟为何走的这般急促,我还未报以答谢呢。” 雨欣一愣,回头看到红衣男子站在自己身旁,眼中满是戏谑,轻声柔语道:“莫不是怕了我了。” 这人太危险,太诱惑了,雨欣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怕你什么?” 男子盯着她的耳垂看了一下,笑道:“是啊,你我两个男子有何可怕。” 雨欣看了看他,“你的荷包呢?” 男子笑道:“自当收好。” 雨欣微微侧头看向身后,只见那黄衣女子满脸潮红的望向这边,手中握着什么捂在胸口,她淡淡道:“学习雷锋......咳咳,举手之劳何必言谢,就此别过。” 男子饶有兴趣的笑了笑,他跟上前来,“恩不言谢岂是君子作为,小兄弟难道要我做个忘恩负义之人。” 雨欣没听见继续走着,翠环羞涩的看了他一眼紧跟在她身后。 男子嫣然幽怨略带委屈的对翠环说道:“小姑娘,你家公子不理我呢,且帮我说说,若今日我不答谢与他且是要睡不着觉了。” 雨欣转身挡在翠环身前,对男子道:“刚才你已经谢过了,若不过瘾再喊两句谢谢。” 男子眉眼微挑,“这小丫鬟是你的通房小侍?” 雨欣淡淡道:“我等着呢。” 男子看着雨欣,“我自小家里就我一个独子,今日看到小兄弟颇为亲切......” 雨欣打断他的话:“你想太多了。”说完拉着翠环抬腿便走。 男子好笑的摇了摇头,还真难上钩,几步上前,“我只想请小兄弟到庆丰阁一聚。” 庆丰阁?雨欣还记得那天与柳巧凤聊天时有说到过,庆丰阁只接待外城来的客人,他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丰州城的。” 男子点了点头,雨欣想了下,对他说道:“你等我一会。” 她将翠环带到一边,“翠环,你先到李婆婆那里,我去看看庆丰阁,”翠环乖巧的应了一声,“还有,你去了之后若李婆婆要你洗花瓣什么的你就在外面守着,屋前屋后的转转,不要让旁人靠近李婆婆的房子。” 翠环皱了下眉头,“为什么啊,小姐。” 雨欣笑道:“这样才没有人打扰到李婆婆,李婆婆也才能配出独一无二的胭脂香粉。” 翠环心思纯恪,若多说了她也不明了,雨欣这样交代她也是为了防止外人偷窥。正所谓,国之利器不可示人也。一家店铺自有一处秘方,怎样配制,如何调料,都只有一个人知道,要不怎么叫独一无二,说白了,这保密的关键就是盈利的保障。 雨欣举起右手,“你这是干什么?” 男子抓着她的手继续走着,笑道:“方才我见你的小丫鬟已走,而你却一直对着那面土墙发呆,我本不忍心打扰你,但又怕再耽搁下去天便黑了,所以便带着小兄弟你走了。” 她发现他们已经远离了市集,走到了一条傍着青山的河道上,这是一条清水河不宽不长,越往前走河面越大,雨欣认的这条路,去倾湖,去诗画会她都走过,这是在丰州城东南边开的一条小道,是专门为那些上山砍柴,挖药,猎野味的人开辟的,虽然有些偏远倒也不用担心,像她前面几个拎着包袱的人都是去倾湖的,那里有船运,而且过往的人也是不少。 雨欣拍掉他的手,“还真是多谢了。” 男子眼中笑意更甚,“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雨欣大方道:“陈欣雨。” 男子见雨欣看着自己,他想了下,笑道:“子染。” 雨欣点了点头,蒙谁啊,有姓子的吗。 子染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雨欣,她听到他的名字后居然这样无动于衷,一时口吃道:“就、就这样?” 雨欣倒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好玩,她不解道:“不然呢?” 子染咋的语塞,妖冶的脸上哭笑不得,呆站在那里,想他誉满九城,貌震皇都的五皇子轩辕子染的名字,既然只换回了三个字,不然呢? 他看着雨欣独立自行的背影忍不住轻笑一声,长腿一跨跟了上去。 第十节 传说中的庆丰阁 风吹堤畔依旧是清爽宜人,湖面嵌起游船渐渐漫游,碧波荡漾惹得柳枝垂帘,怡人逸景,美不胜收。 雨欣来到岸边,走了一路她也出了些汗,被风一吹着实舒服,让她忍不住更想贴近这凉爽的感觉。一抹嫣红的身影出现在她身旁,妩惑的桃花眼半眯着,尤美的头颅学着她的样子微微扬起,任由青丝飘逸。 虽说从城里到倾湖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他两人一路上不停歇的走下来也用不少长时间,雨欣看了看身旁的子染,反正她最近是走惯了无所谓,但这小子居然跟的上她的步程,这古代的大户人家不都走不了远路吗,她记得以前和湘王妃游湖时,从岸边走到渡口不到十分钟的距离柳贵洲就开始抱怨了,但有湘王妃在场他并没有发作。 子染笑了笑,“怎么,想看看我这下面穿的是什么?” 雨欣一愣,她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他的下身看,子染玩趣的将衣摆轻轻撩起,露出红色的长裤,看他的衣服就知道料子不错,轻柔的显现出一对修长的美腿,雨欣伸手在他腿上锤了两下,点了点头,“嗯,倾城,结实啊。” 子染忽然觉得他已习惯雨欣这种奇怪的言语了,他只将付之一笑。 雨欣淡淡道:“还有多远?” 子染像没听见似的闲暇的观着景,雨欣想着要不要等前面两名柴夫走远后再把他推到湖里,她的手慢慢伸起来,子染忽然回头,看着她笑道:“雨弟莫急,再往前走一会便到了。” 雨弟,御弟哥哥?这叫法太唐僧了,她道:“相互叫名字就可以,不要哥啊弟啊的,你要是姓道的话我还可以叫你道哥。” 子染又是一笑,带着雨欣走了一小段路,他们像是绕到倾湖的另一边去了,前面一簇簇的柳叶遮住了全景,等他们走到了头,出了柳围圈,便是了。 雨欣眼前一亮,这就像是隐藏在俗城以外的一处幽境,她慢慢走过去,庆丰阁一共有三层楼,上面两层楼面都没有厢板而只是悬挂着白色的细纱,飘飘怡然,远看更像是一团白雾,而且庆丰阁不似一般酒楼那番喧杂,悠静的筑在湖边,犹如一位下落凡尘的仙子。 饶是轩辕子染这样游遍山水之人也不禁为之一赞,二人走进庆丰阁,一楼悬挂着数十幅字画诗赋,诗画中的内容大致都与庆丰阁有关,左右几间房内摆着书桌,供有文房四宝,像是给那些文人骚客挥毫泼墨的。 所以,门前楼内没有接引的人也不奇怪了。 既是到了这里也不急于上楼,轩辕子染已被墙上的字画吸引,雨欣也默默的环视几幅,其中有一人写的是庆丰阁的全貌,她觉的很贴切。 “一处佳阁立湖畔,两旁净余心之静,三楼相辅承相叠,四角屋檐飞跃出,五筒竹管挂其中,六月子燕惊飞落,七七时节望归来,八座精竹栏相围,九面白沙粱依偎,飘渺似仙韵十足。” 还有在门边的几对对联也很有感觉,有一个是这样写的: “神仙先闻客先到,欲问如何寻酒家。” “仙家仙楼似神仙,人间之下神仙居。” 雨欣也是觉得,这样的一座世外酒楼为何要叫庆丰阁呢,若叫神仙居也是不错,不过这家店的人大概是被客人问的多了,他们干脆在正中摆了一块玉屏风,上面刻着庆丰阁的简介,这样也免得解释了。 前面一大部分说的是有多少名人志士来过这里,有什么招牌菜,每个季节湖面上有什么变化,可以怎样观景,最后雨欣在玉屏的下面找到了,终于知道了庆丰阁为什么会叫庆丰阁了,那是因为,这是‘在庆丰年间建成的,’雨欣觉得庆丰应该这里的哪个朝代,也就是说这间庆丰阁已是历史悠久了。 雨欣舒了口气,不亏是丰州城顶好的酒楼,不管如何,就凭这股子清静都值了。 直到楼上有几个吃完饭的人下来,他们才想到要上楼去。 一个长的白白净净的小厮站在二楼柜前,看到子染的样子实是愣了神,但很快就恢复的过来,道:“两位好,请问客官是何时下的定。” 子染说了个上月初六,雨欣盯着他,怎么听着像是现编的,只因顺嘴就说出来了。 那个小厮取出一个小本翻找了数页,“客官,上月的初六并无人下定。” 子染笑道:“那就是三月初八。” 那小厮一愣,在他身后闻声走来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深蓝长褂,应该是个主事,他仔细打量了子染一番,堆上笑容道:“客官让小人好等,请这边来。” 他带着他们往里走,楼间零散坐在几桌,相互都是用白沙隔开的。 雨欣对着中年男子道:“大叔怎么称呼?” 中年男子在前方笑道:“公子好说,鄙人姓刘,伙计都叫我刘主事,客人赏脸唤声老刘。” 雨欣微笑道:“哦,刘大叔。” 刘主事回头,见身后这位小公子彬彬有礼的顿生了一丝好感,“公子抬举老奴” 雨欣笑道:“刘大叔,怎么阁中生意这般清少?” 刘主事笑道:“生意有兴有淡实乃常事,再者小店的客人都是由九城境内赶来的,路况难测也是自然。” 雨欣看到有些桌上留着块木牌,写着几个繁体字,道:“刘大叔,外面这些都是有人定下的吗?” 刘主事笑道:“是了。” 雨欣应了一声,看着有些木牌上的墨渍已有些暗淡,是有些日子了,她道:“刘大叔,若有些定了的客人没来怎么办?” 刘主事微微一顿,只是笑了几声,雨欣也没再追问下去,想来也是不好过了,她之前听柳巧凤说起时还纳闷,庆丰阁是李家的,也就是属于李景娘两个哥哥的,若真像她说的那样应接不暇,那样赚钱的话,那么李家为何还要来柳府借钱。 刘主事撩起纱帘请他二人入座,他们这处的位置极佳,左右有封板,前面是楼台,没有多余的装饰只用竹杆编制围起,视角很好可以看见倾湖的全貌。 雨欣看到楼上飞出的檐角挂有一个像是竹风铃的东西,她问道:“刘大叔,这个是干什么的?” 刘大叔将桌子上的木牌收下,顺着雨欣所指看去,“挂这个竹筒是为了驱逐鸟儿的,因为小店地处清凉,时常有鸟儿进来筑巢,不好赶去,也惊扰了客人。” “叩叩叩......”外面的竹筒被风吹动碰撞出声,倒是清脆悦耳,有几只低飞的燕子一吓扑扇翅膀斜到别处。 “五筒竹管挂其中,六月子燕惊飞落,”雨欣想起楼下的赋语不禁出声,“果不其然啊。” “是啊,这个办法还是两年前一位小公子教与小店的,他当时就写了这篇‘湖观庆丰’。”刘主事笑道。 后面有个小二端来两杯香茶,由刘主事放到他们两人跟前,他说了句‘请稍等,酒菜立马呈上’便拉开了。 雨欣忽然觉得她是不是忘了什么,这么一想她回过头正好看到一张妖娆妩媚的脸,她把这小子忘了,“你非得和我挤下一张椅子吗?” 子染笑了笑,“我看你方才与那位大叔聊得起劲,怕是把我忘了。”他这么说着双眼瞄到楼外,侧了侧身子,从外面看他这样子正好是将雨欣揽到怀中。 雨欣淡淡道:“请客吃饭的人都没忘,我怎么会忘。” 子染又看了楼外一眼,轻笑一下,起身坐到对面,“小兄弟好像对庆丰阁很感兴趣。” 雨欣只是无谓的耸了下肩,子染端起茶细品着,二人一时无语,雨欣狐疑的偷瞄着他,这家伙不会又想玩什么花样吧,刚才在路上丫就东拉西扯的说个没完,还时不时的搞点小动作,怎么现在倒安静了? 忽的眼前一暗,楼台边的纱帘已被放下。 第十一节 辩名厨 (今晚陪老妈去了超市回来晚,所以写的有些晚,不过还好赶上一天一更,各位女官们,看的好请抱走吧) 一湖好景被轻纱遮掩了去,难免让人觉得可惜,透过薄雾看倾湖,犹如梦里观花,不真不实,连岸边的茵茵柳绿也失生气。 因为楼台边的纱帘是束在一处的,子染那边解开了,也就跟着掩到了雨欣这,她盯着白纱看了一会,伸出手想着把她这边撩起来,却听到几声轻响。 五指葱白敲落于木桌之上,“哒哒”细作,子染一手撑头斜靠在藤椅上,“光太刺眼,我不喜欢。” 雨欣收回手老实的坐着,对面的人闭目假歇没再说话,雨欣也不想招惹他,转眼看向水泊暗涌的湖面,周围很安逸只有不时传来几句笑语,这让她突然想起了在火车上,因为是硬座也是这样对排坐着,火车行驶过桥,底下的江流清晰可见,大家都是从不同地方上的车,相互不认识都闭口不语看着窗外的风景,百无聊赖的听着广播。 “阳光,沙滩,仙人掌,还有一位老船长......” “别唱了!” 雨欣看向对面,只见子染乌黑的发丝上隐约还带着雷锋帽,她晃了晃脑袋,知道那件军大衣也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冷艳的美男子隐忍着怒气盯着自己。 当时估计是车上的广播坏了,放出来的歌曲都像是录音机没电时的样子,压抑低沉,相当磨人,第二首歌刚开始就有好几座的人对着车顶的广播大喊“别唱啦!” 听着熟悉的语调雨欣微有感伤,真是好怀念。 子染冷眼看去,怒色稍缓了些,方要开口刘主事便带着三个伙计进来了,他看到雨欣的样子隐约觉有什么事发生(其实也没什么事发生),低着头装作没看见笑着为他们上菜,一小壶酒三盘热菜两盘小菜还有一个汤品,另外一个伙计为他们摆上碗勺竹筷,又添上两个小酒杯。 刘主事为两人斟满酒,“这是怜月酒庄的花姑醉,入口温纯不剩烈,这个时令和是最好的了。” 随后他又一一介绍了桌上的菜品,其他的雨欣没注意听,倒是这最后一道汤引起了她的注意。 刘主事将一个圆底品锅摆到中间,“这是翡翠汤,乃小店后厨今日新开的一道汤品,请二位公子尝尝鲜。” 瓷锅稳落,汤水轻荡浮现出油光翠绿的菜蔬,萦萦热气带着别样的香醇,那鲜绿的感觉让人胃口大开,雪白的内壁上飘着薄薄的一层清油。 刘主事用两个精致的青花碗给他们二人盛了汤,“两位请用。” 子染将杯中酒饮尽,拿过酒壶自斟自酌,没去理会刘主事殷勤的目光。 雨欣对着刘主事投过来的目光笑了笑,她拿起小勺舀起汤品了一口,舔两下嘴唇,看到碗里有两片菜蔬,雨欣眨了眨眼,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抬起头,“刘大叔,这汤底是鸡汤吧。” 刘主事笑了笑,“没错。” 雨欣又喝了一口汤,笑道:“汤很好喝,菜也不错。” “合您的口味便好,不打扰二位了,您要有事叫一声就行了,小的在外伺候着。”刘主事笑着点了点头,边说边退出去。 雨欣将汤碗推开,动手吃了每一样菜,而子染只是喝酒,菜是一口没吃,一顿饭下来他一共叫人拿了四次酒,直到第五壶喝完了才算了事。 半个时辰后一个伙计恭敬的站在桌旁,“两位公子,一个是二百两银子。” 雨欣一早知道来庆丰阁吃饭会很贵,所以没怎么吃惊,不过倒是有个棘手的麻烦。 子染一手撑头呵呵笑着,醉醺醺的看着雨欣,“小兄弟,我没带银子,你带我回去吧。” 雨欣脱口而出,“王八蛋。” 子染又笑了一声,醉眼迷离的说道:“小兄弟,你说什么?” 雨欣淡淡看了他一眼,重新说道:“我来办。” 那个伙计对雨欣说道:“公子,一共是二百两。” 雨欣假咳了一声,“这个不急,我且问你,这倒翡翠汤是谁做的?” 那伙计一愣,“回公子,是后厨掌勺方主厨。” 雨欣笑了笑,“烦忙小哥去请你们主厨出来,若他能将这翡翠汤与我说个清楚,我立马付账。” 那伙计往桌上扫了一眼,见到其它几盘菜都少了一半多,唯独那锅汤没有动过,他深看了雨欣一眼,“请公子稍等。” 子染发酒疯般的把白纱掀开,哈哈笑了几声,张开双手,“雨弟,上天落云,如我之心意昭之明月。” 雨欣没理会他,子染身子摇晃走过来,柔情道:“愿你我犹如这天上混白的云朵,似漆如胶,水乳交融......” 雨欣拿起一个酒瓶子给他,“你中奖了,再来一瓶。” 子染醉态娇媚的看着雨欣,接过酒瓶仰天畅饮,嘴边流下几滴菜汤,他暗自皱了下眉头,但还是将里面的五味杂陈的汤水喝尽了,红袖拭唇深情的看着她,“雨弟~~~~” 雨欣还没反应过来他身子一斜便趴到桌上了,手上一松纱帘掩住楼台。 这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进,他双手衣袖挽到肘处,手上带着余油,原先那个伙计也跟在身后,他对雨欣道:“公子,这便是小店主厨。” 雨欣笑了笑,“方师傅你好。” 方主厨回礼道:“公子好,您有什么吩咐?” 雨欣指了指桌上的品锅,“不敢,我就是想主厨尝一尝你自己所做的翡翠汤。” 方主厨一愣,他点了下头,叫身后的伙计拿来一个汤勺,舀起一勺喝了一口慢慢吞咽,看着雨欣那神情自若的样子不住又喝了两勺,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他现在底气倒足了一些。方才在后厨听到有客人点名找他,问及原因后是因为新作的一道汤品,他当时心中是有些不安,不过当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公子,是觉得汤中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难道方师傅没尝出来。” “汤水泽白,咸淡适中,鲜美无味,小的却是尝不出公子所说的问题。” “哦,那这么说吧,方师傅这道翡翠汤,鸡汤为底,鲜菜加煮,取名翡翠可是指汤中菜蔬油光翠绿之故。” “不错,真是这样。” “这样说来,这道翡翠汤其实是一道以荤托素的菜色,而非汤品。” “若真由公子所说又如何?” “那就请方师傅吃过汤中菜蔬再与我说吧。” 方主厨有些不耐的叫人又取来了一双筷子,他夹起汤菜送到嘴里,刚嚼了两下便吞了下去,神情有些复杂,他拿起汤勺喝了口汤又吃下两根菜细品着,反复几次后他眉头紧皱,过了半时才放下手中的勺筷。 他深看了雨欣一眼,语气平和道:“还请公子赐教。” 雨欣笑了笑,“赐教不敢,说实话,这道汤色泽奶白,鸡味鲜美,确是不错,只不过凡是煮鸡汤都会下姜葱去腥提鲜,也正是这样,汤中鲜味太重盖过了鲜菜本身的味道,相信方师傅方才品过便知道,汤中无菜鲜,菜中有鸡味,已是本末倒置了,若是方师傅换成自身轻淡的河鱼......” 雨欣没有再说下去,凡是点到为止正正好。 方主厨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有碍于旁人在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做了二十几年的菜,好不容易当上这主厨的位置,丰州城内谁(各家厨子)不认得我,而如今却被一个二十不到的小伙子言教,这若传出去叫他再怎样带徒,怎么再庆丰阁待下去。 雨欣看着他样子很意外自己知道他在懊恼什么,想了下,对着他抱拳道:“想必方师傅汤品一出便固封不动,想着以客为先的原则让客家先而尝鲜,故而忘了自品,庆丰阁店史悠久,以客为先的内规铭刻于心,方师傅以身作则忘乎所以的精神当真让我佩服不已。” 方师傅没想到雨欣会如此圆滑,即是为他解了顿困,又顺带着夸奖了他,这样他非但没有过失,反而是为庆丰阁添了彩,这个年轻人当真不得小观。 雨欣松开双手,“好了,总算见到庆丰阁的方主厨,这样我也不枉此行,那么这饭......” 她故意拖得很长,方主厨是聪明人,一听便到:“今日与小兄弟品菜论道实属快哉,我已好久没遇上如此自心的人了,今日这顿便是我请了。” 大叔很上道,雨欣很满意,她立马谢礼打算开溜,但是还没跑出小厢便被人拦下了...... 第十二节 意外成了品菜师 湖畔前有个农汉挑着扁担来到一颗柳树下,他把两个木桶挪到身前,一个装满陶碗,一个装着茶水,他舒了口气,取出麻布擦了擦汗,喊道:“凉茶,清热解暑的凉茶.....” 有几人上前,但见茶水粗淡,陶碗破旧皆是不满的摇了摇头走开了,而农汉则一直在旁叫卖着。 “哎,给来碗茶水。”有个扛着木箱的男子边走边叫唤着。 “来啦,来啦。”见吆喝了半天总算来个客人,农汉急忙舀起一碗送上前去,见男子要将木箱放下他开口阻止道:“小伙子,千万别放下,来来来,先顶到到这树上。” 农汉帮忙扶着木箱,二人一同走到树旁,那男子小声道:“禀大人,五皇子已醉倒在酒楼之内。” 农汉点了下头,看了眼别处端起陶碗笑道:“小伙子,你且靠在树上,这喝口子茶能费你多少工夫,你若把箱子放下来,等歇够了就没劲再扛上去。来,就这喝吧。” 男子就着农汉送上来的茶水喝了两口,农汉压低声音道:“可知有何人与他一起?” 男子小声回道:“好像是个小公子,他二人在城中结识的。” 农汉听着嗤笑一下,“再去盯着。” 男子一口将茶水喝完,大声道:“痛快,谢谢大哥,这是钱收好了。” 农汉接过铜板,“慢走啊。” 过往的人看着觉得这农汉不错,又有三人上前买了茶水,农汉舀了三碗分别递给他们。 有两人蹲在树下纳凉,大声的说笑,不时的看着周遭,另一个着嫌那个陶碗有缺口在桶中翻找新的,农汉也蹲到一旁看着,那人取出一个碗小声道:“大人,我等一路跟着五皇子,他到了丰州城先是去了青馆,掷银几千两赎下了两名红牌带到湘南王府,因为王府戒备森严我等并未潜入,只是在今早从府中的丫鬟口中套出一点消息。昨晚五皇子一直与两名妓子在房中,并未与世子碰头。” 农汉冷哼了一声,阴险道:“把这两天的事一一记下送到阁老府,黄贵妃那正等着呢,一会等五皇子出来了,给他送份礼。” 那人敛了下眼,站起来佯怒道:“我说你这怎么都是破碗啊,算了算了,不喝了,我们走。” 其他两人将碗中的茶水倒掉,取出几个铜板交给农汉,就听他暗中说道:“一会小心点,多留意那几个乔装成百姓的侍卫,他们一直在给五皇子引路,到时先把他们给解决了,那个五皇子是个草包,可湘南王府里的小世子可不简单。” 那三人低应一声,转身往回走。 一个袖口打着补丁的开口说道:“哎,听说这个五皇子有断袖之癖,可是真的?” 走在他身旁的那个吐着茶叶末,“是不是真的,你跟了一路没看出来,说是请客饮酒却不坐马车,而是拉着人家的手出了城,还走着那么一条少人的河道。” 另一个笑笑道:“可不是,这五皇子调情的功夫可不一般,一路上一有机会便与人家谈情,刚才在酒楼外你们是没看见,刚坐下没多久他便将那小公子搂在怀中了,最后把窗帘都放下了。” 第一个露出一丝淫笑道:“放下窗帘又如何,你没看到,五皇子饮酒欢高了还对着那小公子说情话,什么我之心意昭之明月,什么水乳交融......” “哈哈哈哈......” 三人不可抑制的大笑出声,一个坐在湖边贩柴的柴夫压低了头上的竹笠。 *********************************** “小兄弟,这道菜怎样?” “......不错。” “那这道呢?” “......可以。” “呵呵呵,尝尝这道。” “......还行。” “还行?为什么为什么?” 庆丰阁一楼后面的厨院中,方主厨叫他的徒弟搬出桌椅让雨欣坐在外面品菜,她拿着筷子一脸无趣的敲了敲面前的盘子,“炒太老了。” 方主厨哦的一声,又赶忙炒了一道菜,“阿非,给端过去。” 站在一旁的小个子伙计端上菜出来,换下几凳上那盘炒虾,雨欣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答应他来尝菜了,怎么这么难缠,玩命的炒菜,让她玩命的吃。 雨欣盯着面前的佳肴看了一会,拿起杯子漱漱口,夹起一口菜放到嘴里,“可以。” 阿非冲里面喊了句可以,回头见到雨欣一直看着自己,阿非一愣,“公子有什么吩咐。” 雨欣微笑道:“小哥在庆丰阁里当差应该挺累的吧。” 阿非笑道:“也谈不上累,都是养家糊口嘛。” 雨欣道:“是啊,看着丰州城这么繁华,东西铁定不便宜,小哥一个月工钱多少?” 看着雨欣一口一个小哥的叫着,人也谦和斯文有礼,阿非心生好感,回道:“不算多也不减少,一共十两银子。” 雨欣想着她和翠环一个月的零花钱是十二两,也不知算不算够花,她道:“那也算是高的了,小哥一家几口人,可是够花。” 阿非笑道:“老父老母,贤妻小妹,五人俭用些,也还可以。” 雨欣一笑道:“看来小哥过得不错,人生并不是要大富大贵才算幸福,父母康健,不愁吃喝,有人疼有人惦记,那便是幸福。” 阿非一听也是憨憨的笑了几声,雨欣又说:“而且在后厨帮忙也不是脏活累活,小哥真是享尽齐人之福啊。” 阿非虽然读书不多,可在庆丰阁做了几年长工听着一些书生咬文嚼字的也懂几成,他摇了摇头道:“享福倒不敢,我们在后厨帮作的有时也蛮累的,就拿几天后的府宴来说,师父最近天天都在琢磨新菜,我们也一直跟在他身旁随时听候差遣。” 雨欣不解道:“赴宴?” 阿非道:“是府宴,就是城中富贵人家要在府中招待贵客,他们便会来下帖请我们庆丰阁的主厨去做菜宴。” 雨欣听着点了点头,放下筷子站起来,阿非急忙拦下:“公子要走?师父说后面还有几道呢。” 雨欣淡淡道:“告诉你家师傅,就说后面的菜都行。我要走了。” “什么?小兄弟,你怎么快就要走了。”方主厨端着一盘新菜就出来了。 “嗯,再不走回城就晚了。” “无碍的,庆丰阁有的是待客的马车,一会送小兄弟回城。” “不用,我走惯了。” “那这样,小兄弟你明天再过来,我们喝两盅。” 雨欣笑了笑,“是不是顺便再尝尝菜。” 方主厨笑道:“哎呀,小兄弟真是聪明人。” 雨欣转身就走,“不行,没空。” 方主厨追上来道:“为什么?小兄弟你可要知道,别人可巴不得要到庆丰阁来......” 雨欣笑笑道:“我知道,可你这菜做好了卖出去就是钱,而我吃到肚子里却消化没了,在这我也有我的事要做,没时间啊。” 方主厨听着话中有话,打哈哈道:“哎呀小兄弟,莫提钱,最主要的是吃的开心不是吗。” 雨欣笑道:“我到丰州城来时日有限,若不乘着空闲到处逛逛怎么了解行情,我的一家子也是要吃饭的呀。” 方主厨一愣,大致明白了,他笑道:“小兄弟,可真会说话啊。” 雨欣淡淡道:“我们这些做生意的,靠的不就是这张嘴,还有这口中的巧舌嘛。” 方主厨抿着嘴,微皱了下眉毛,“小兄弟,你看这样,从现在起,你没尝一道菜,我给你五两银子。” 雨欣一扬眉,“你那几道菜要了我二百两,一道算下了可就几十两了,你却只出五两,唉,罢了,我还是回去逛我的摊去。” 见雨欣又要在,方主厨一咬牙,“等等,一道十五两,不能再多了。”反正刚才也向你们少要了一百多两,若不是带你来的那位红衣公子叫下人带着官印前来打点好一切,本厨才不会不亲自下厨呢。 雨欣自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现在银子是到手了,“行啊,从现在算起也可,不过今天真的是晚了,明天......你准备了几道菜就让人用食盒装上送到柳......” 不行,不能送到柳府,三丫头若知道她从庆丰阁叫来外卖,那麻烦事也挺多的,可也不能什么事都指向香袖坊,怎么办,若以后真要脱身该怎么办? 第十三节 雨欣的想法 一辆小马车悠悠行径,青青河水浅浅缓流,隐秘着石子的小道从轮下卷过,“停车,快停车。” 车夫拉马停下,一个清秀的公子哥跳下车跑到一旁大吐特吐。 那车夫摇了摇头,“我知道庆丰阁的菜品是顶好的,也见过不少客人因为食多而难受的走不了路,可却没见过像公子这样吃到吐的。” 雨欣捂着肚子又吐了一趟,车夫不忍道:“要不我去给您摘点野酸果消消食?” 她摆摆手,靠到树旁休息,她是吃撑了,可更多的是因为晕车才吐的,刚才在庆丰阁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所以才叫方主厨一次性把菜都做好,她每样都吃了,也提出了建议,应该会有帮助吧。 记得以前有段时间她迷上了做菜,天天看美食节目,几个月下来,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喜欢吃而看,还是因为喜欢看而看,反正她觉得主持人说的比她自己做的好吃。 车夫等了一会,“公子,要不上车吧,再有半盏茶的功夫便进城了。” 眼看是快到了,雨欣无力的说道:“行了,剩下的我自己走,你回去吧。”再坐下去还指不定吐出什么来呢。 那车夫听着高兴,可又担心把她一个人撇下对庆丰阁不好交代,便一直坚持要送她进城,直到雨欣说有人会来接她,车夫才半信半疑的架马离开。 雨欣靠坐在树边摸了摸肚子,就像阿非说的赚钱都不容易啊,十道菜,一百五十两都装这里头了。本来她打算等子染那家伙酒醒了给他要二百两的饭钱,可没想到那小子居然先走了,听柜上的伙计说好像是有人来接他。 若算上被三丫头抢走的那二百两,她一共少赚了四百两,不过还好,今天有一百五十两入袋,雨欣忽然一笑,像这样算着帐倒让她想起以前玩网戏的时候,每天固定的模式是,打出装备换金子,换了金子存起来。反正身上一有钱她便存在库房里,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孩子都一样,天生喜欢存钱。 就在雨欣休息的时候,从对过走来两位大妈,她们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边走谈论着。 “哎呦,可把我吓坏了,突然冒出来那么多人打成一片,刀刀剑剑的,好怕人啊。” “就是啊他婶子,咱们还是走老路算了,免得又碰上这伙人。” “对啊,瞧方才那穿红衣服的,长的可真漂亮,比那勾栏里的清倌都漂亮。怕是别人把她当女娃抢了。” “嗯,恩?他婶子,你是不是去过了。” “什么?没有啊,我不知道啥子勾栏。” “是吗?” “他姨,你知道?” “不、不知道,没去过。” “就是说啊,刚刚可把我吓坏了......” 雨欣想着她该不该笑,勾栏?她晃晃脑袋起身往城里走。 **************************** 柳府后巷 雨欣试着推了一下木板,门没有锁,看这个时间翠环应该回来了,好在给她留着门,她闪身进去顺带把木栓合上。 早前她便与翠环说了,到了点她若没去香袖坊便让她先回府,但要从大门进去后门不用着急着去锁,别人看到了她便会以为卿凤也回来了。 回到春萱阁,雨欣回房内换好衣服来到院后的空地上,那有几个闲置失修的破柴房,她走到第一间敲了敲木门,“是我。” 门迟疑的打开了,从出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瘦高的男子,因为在房里带了十几天暗无天日的日子,现下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脸上的颧骨更加突出了。 男子看到雨欣笑了下,“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像他这样,大家不难猜出他是谁了吧?没错,他就是真正的周赖头。 若问他怎么会在这儿?那可要从半个月前说起了...... 雨欣记得那晚的月亮特别的亮,她因为中午睡得太多晚上失眠,所以便端着面盆出去想洗把脸(那样会更睡不着的吧),等她开门时看到那两个出发亮的颧骨,条件反射的一盆子砸下去,把人砸晕了。 她当时吓了一跳,急忙跑去翠环的房里看看,见她还在睡着松了口气,把她叫醒帮忙把人绑起来。 这人便是周赖头,丰州当地人,原名周有来,本意是说这个名字有来头,但有什么来头没人记得住,就记住了个来头,所以就被叫成了周赖头(出于好奇雨欣才问的)。 周赖头在渡船口做苦力,凭力气干活赚不了多少钱,而且当时他的老婆摔伤了腿,钱全拿去抓药了,家里没米又没钱买,为了不让一双儿女挨饿,他跑到一家米店去偷米,但刚跑出街口就被抓住了。 可那家店主非但没把他送官而是给了他一笔钱,要他帮着干点事,当时他多留了个心眼,叫自己的妻儿拿了钱回乡下老家,他就随着那个店主去了一个地方,还见了一个人,那便是柳家大总管柳福。 雨欣那时很生气,恨不得上前给他几脚,人在气愤时什么矜持高雅都是屁话,她要让他当着柳贵洲的面把事情都说出来,到时三夫人在柳府也无从立足。 但周赖头立马叩首哀求道:“大小姐,求你天亮了再把我交出去,因为我老婆孩子是连忙赶夜走的,等到了天明,他们便能出来丰州城了。” 其实他这人不坏,那天柳福并没有告诉他要做什么,直到把他带进了柳府才说的,当时 他偷偷进到院中便一直蹲在房外,是想着等到雨欣醒了再进去,柳福让他做的事太伤天害理,他实在做不出来,所以才在门外守着,他说之后就算被人抓住了顶多是说他欲行不轨,这样也不至于把人家姑娘的名声给毁了。 丰州城这个地方入夜卷风阴冷,雨欣看到门外有两个清晰的脚印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而且他被打晕时手脚都冻僵了,为了不让柳福找到他,雨欣便叫他躲在春萱阁里,每天三顿饭由翠环偷偷送来...... 雨欣把目光从那两个颧骨上收回来,“你可以走了。” 周赖头干枯的眼神一下恢复了光彩,“大小姐,您是说真的,我真的可以走了。” 雨欣笑笑道:“都过了大半个月了,谁还会提起这茬啊。” 周赖头热泪盈眶,膝盖一弯就要跪下,“大小姐之恩,我来世做牛做马.....” “打住,”雨欣一是阻止她下跪,二是阻止他说话,她淡淡道:“我之所以保你,是因为你还是个好人,好父亲,好丈夫。” 其实,并不是顶天立地才算是男子汉,也不需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才是真男人,能为自己的妻儿求的一顿温饱,能成为家里的顶梁柱,这也算是一个男人该做的。 周赖头惭愧的摸了两把泪,雨欣看着他,“我想你之前的工作是干不了了,今后有什么打算,可是回乡下老家?” 周赖头毕竟也是摸爬滚打过三十多年的人了,他自是听出雨欣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他哽咽道:“若是大小姐不嫌弃,觉的我老周还有什么可用的地方,请开口吩咐。” 雨欣满意的笑了笑,“你之前说过你是本地人,那你对丰州城很熟了?” 周赖头一愣,点了点头。 雨欣又问,“那你可清楚除了丰州城以外的那八座城?” 周赖头笑道:“老周少时走过镖,倒也是去过,只是近几年腿脚不耐用,走不了远路才回到丰州城,干了这趟力气活。” 雨欣想了想,笑道:“那行,反正我无非就是想听听外面的趣闻,不过今日便算了,你这一躲便是十几日,想来你的家人也会着急,还是先去与他们碰碰面吧,来,我带你出去。” 周赖头听着心上一揪,不免叹了口气,跟着雨欣来到院落的墙根边上,她扒开一摞干草,现出一个小裂缝,看大小只有周赖头如今这瘦长的身形能挤得过去了。 雨欣拍了拍手道:“你从这里出去吧,晚些会有人来补墙,要出去只有现在了。” 周赖头应了一声,刚俯下身又回头问道:“大小姐,我走了,您若有事要吩咐我了怎么办?” 算你有良心,她道:“你不说我倒忘了,以后若有事找你,我会在墙头立一根竹竿,你看到了第二天便去香袖坊。” 周赖头道:“好,小的记下了。” 雨欣一愣,还真把自己当伙计了,她暗自一笑,从怀里取出三张纸,有一张是玉坠印子,她之前让小牧多印了几张,另外的两张是银票,她对着周赖头说道:“你走之前帮我办件事,把这一百两银子存到开泰钱庄,这里有信物的印子,你直接交给他们就行了。” 周赖头伸手接过,看了一下,取出一张银票,“大小姐,这多了五十两。” 这是你的五十两。雨欣一笑,“你打算就这样回去吗?” 周赖头双目水润,“大小姐,老周......” 雨欣一摆手,“别说了,快走吧,一会有人来了便走不了了。” 周赖头郑重的点了下头,将银票塞到怀中,弯下腰,吸腹扭动着身躯好不容易才挤了出去,他在外面小声的与雨欣道别后便急急忙忙的走了。 雨欣慢悠悠的将干草挪到墙上,她舒了口气,席地而坐,眼中寒意隐现,就想她说的,你想着改变世界,可到头来不知是你自己变了,还是这个世界改变了你。 她以前都不知自己原来可以变成一个有城府的人,其实她让周赖头去给她存这一百两银子是在赌,若他存了,她就赌赢了,也有了一个可用之人,若他没存,那便是她输了,也正好认清了这个人。 说实在的,以前她以为只要不怕便行了,可没想到有时现实给你看到的一切才是最残酷的,现在她也会怕了,怕那晚如果周赖头心再黑些,他真的按照柳福的话做了,到时她会怎样她真的不敢想。 所以那天她一晚没睡,想了很多,若她连卿凤都护不周全,那她还怎么护着自己这条命。 第十四节 多事之秋 自从五皇子住进湘南王府,北边院落便是烛火通明,时常有女子夜夜笙歌,欢语不断,府内的的丫鬟每每路过听到里面的声音皆是羞红了小脸,然而现下却是寂寥了许多,原是来人告知房内的佳人五皇子今夜会宿在别处,她们只得休琴歇歌早早眠了。 府内有处僻雅幽静的独门小楼,这是湘南王世子平日常留的地方,楼内书籍满格,窗下一方木桌,笔墨纸砚四全,细刻的草虫条案放着几盆木景,雪墙挂落山水间,房内的摆设就像是为了映照客间的那副字意一样淡雅。 君子不爱花娇颜,唯独竹兰胜得心。 花之娇颜自是抵不过一滴魅惑的泪,仰望明月的孤傲落在了一个男子的脸上,亦是冷,亦是艳,窗间透进的光铺洒在他身上,罩住了他的人,却照不进他的心。 多少年了,那人依旧了然一身,似不忍,一声哀怨传来,“唉,还真的跟商量好似的,剑剑都刺在暗处。” 轩辕子陵凤眸未闪,翻过一页书,“这都是你自找的。” 子染笑了笑,对着给他包扎伤口的青云抱怨道:“看你家主子真是好无情啊,我受着一身伤害还不是为了他。” 青云没听见似的忙活着,为他系好绷带,便端着血水出去了,他也要包扎一下了,胳膊上腿上都被划了几剑。 轩辕子陵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把那几瓶药带上。” 子染轻笑一下叹了口气,拿起身旁的几个扎着黄布的小瓷瓶随手一扔,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准确无误的落入青云手中,他眼中一闪,双手抱拳:“多谢世子关心。” “那些都是宫中最好的药,伤口愈合的快,最重要的还不留疤呢,这次来,我拢共带了不过十品,你一开口却要了大半了。”轩辕子染拉过衣服穿上,不满的说道。 “我的人为了帮你演这出戏受了伤,难道还用不了你那一点药么。”轩辕子陵头也没抬道。 子染不以为然道:“呵呵,我为你许了个封王,那女人气不过也真,我若不伤几处她怎消的了气。” 轩辕子陵合上书,冷冷的看着他,“若是为了要我上皇都听封,派个人来便可,你为何跑这一趟。” 子染妖冶的一笑,一副‘你了解’的神情,“且说呢,原本荒诞无度的五皇子突然间请封,这不很让人吃疑嘛,所以......” 轩辕子陵脸上一冷,“所以若不是有何特殊的情愫,你五皇子怎会无故上朝。” 子染故作惊讶,“这你都知道!” 轩辕子陵冷笑一声,“你以为朝中就只有太子和三皇子的人?” 子染笑笑,走到窗前,雪手搭在轩辕子陵肩上,俯身在他耳畔小声道:“既然如此,在这大事未成之际,兄弟你便帮我再演一出戏......” 轩辕子陵抬眸一眼,淡淡道:“就为了给那几个梁上小贼所看?” 子染一转身坐到他腿上,咋咋的笑道:“兄弟,忍一忍,就这一次。” 唉,若有的选,他五皇子倒愿意去搂中午那个娇小率性的小公子,只可惜,他不好男风...... ******************************* 翠环从浣衣阁取来换洗的衣服,看到雨欣床上的那件男装知道她已经回来了,她出声唤了几句便听到后院传来雨欣的声音,翠环将院门锁上来到后院,但见那间空置的柴房门大开着,她着实吓了一跳。 “小姐,周赖头跑了!” “嗯,我让他走的。” 翠环一愣,绕到了院落,看到雨欣正用石头一块一块的将墙缝填上,她不解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雨欣手下没停,“补漏洞。” 看着她身边的也石头不多了,翠环没有再问,而是帮着四处捡石头。 其实根本就没有人来补这条裂缝,所以她只能自己来了,在填完石块后雨欣便用根木棍将一旁的湿泥搅合在一块,不时的往里加水。 翠环一看急忙道:“小姐,你水加太多,这泥土要上墙不能太稀了。” 雨欣又搅了几下才停下来,她捧起一把稀泥糊到墙上,只见那些泥浆没有流到地上,而是钻到了石缝里,刚才她是故意和稀的,这样那些泥水才会顺着道流进填满缝隙,这堵烂墙才会更坚固。 她对翠环笑笑,“看吧。” 翠环无法理解她的想法,只是学着她的样子耸了耸肩,而后她取下自己的耳环,“小姐,我先帮您把耳洞挑出来吧。又要不一会怕是长实了。” 被她一说雨欣才想起来,今早她用李婆婆的胭脂调了颜色抹到耳垂上堵住环洞,可能以前看电视看得多了,总觉得因为一个耳洞而暴漏了身份太低级了,现在只要不验明正身,谁敢说她是女的呢。 见雨欣没反应,翠环便自行的上前将耳环带到她耳朵上,乘她还在发呆的时候反正也没差,翠环现在大致可以掌握的住自家小姐发呆的频率了,一般不会超过半刻。 忽然想起在路上碰到了二小姐的贴身婢女秀兰,翠环取出一个纸包,“小姐,我方才遇到秀兰姐了。” 雨欣回过神来,“是春凤身边的那个?她有什么事。” “她问我,我们先前的熏香是否用完了。” “嗯,你怎么说。” “我只是说还有点,她便从衣袖里取出这个交给我,说是二小姐估摸着我们的快用完了,便又送来了些。” 雨欣笑了笑,“翠环,你做的对,把这个锁到我的食盒里,要是以后秀兰问你我有没有用,你就说有,还说小姐不用这个已经睡不着觉了。” 翠环淡淡的应了一声,雨欣又捧起一把泥浆抹到墙上,脑中回响起周赖头的话。 ‘大小姐,你房内的熏香且不可再用。’ ‘为什么?’ ‘此味熏香是有驱虫安神的功效,可由几种药草混合而成的,但其中有两味药加起来会使人整日昏沉,犹如迷药......’ “啪啪啪......” 院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雨欣和翠环对看了一眼,疑惑的站起身一同走到前门。 “谁啊。”翠环出声道。 “翠丫头,我是喜莺,快开门。” 喜莺?李景娘身边的丫鬟,听得出她的声音很焦急,雨欣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十五节 家书一封 雨欣坐在床边看着昏睡过去的李静娘,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几日不见似乎消瘦了许多,雨欣触及到她微凉的手指,略微的一皱眉,轻轻的将她的手放到被子里。 喜莺和翠环在站在一旁,现在房内只有她们三个人,平时在阁中伺候的丫鬟都不知去哪里了,雨欣轻声问道:“我娘怎么了?” 喜莺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走到李静娘的妆台前,从最上面那个抽屉里拿出一封信,“大小姐,夫人方才看过这封信后便昏过去了。” 雨欣接过信,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信拆开了,但当她看到信的同时眉毛一扬,“我就知道,繁体字。” 喜莺问道:“大小姐您说什么?” 雨欣把信交给她,“你念给我听。” 喜莺退后了几步直摇头,道:“喜莺不敢,这封信是本家传来的,奴婢不敢动。” 雨欣一愣,想了下,对喜莺道:“去请个大夫来,就说我今晚在春萱阁用膳,突感不适。” 喜莺顿时开颜,对她福了下身便跑出去了。 翠环疑惑道:“喜莺姐也真是的,夫人晕倒了应先去请大夫,怎么反而来找小姐啊?” 雨欣敛下眼睑,若她没猜错的话,喜莺又或是不敢去,想着刚才叫她看信的时她的反应那么大,说是从李景娘的娘家传来的她看不得,既是看不得又拿给了她,想来这应该是一封家信,只有李景娘才可以看,而她现在是柳卿凤,是李景娘的女儿,看看的话应该不为过。 要真是这样,那这个喜莺便很不简单了,若是她一早请来了大夫,人多嘴杂的动静肯定不小,说不定三丫头便闻风而至了,她这一来不免会问起李景娘为何晕倒,要是真追根究底起来,反倒是不好,故而李景娘昏倒后,她没有叫人去请大夫而是自己跑到她这来求救。 雨欣想着便坐下来开始看信,她随口道,“她大概是着急忘了。” 翠环一听也是,想来喜莺也是关心则乱,一时没了主意吧。 雨欣看的认真,也看的费劲,眉头一直没松开过,翠环从外面又拿了掌灯放到她身旁,歪着脑袋看了一下,“小姐,这信上写了什么?” 雨欣心不在焉道:“嗯,我还没看出来。” 翠环忽然想到雨欣习字还不到一个月呢,她道:“小姐,你若看不懂便先把信留下,等改天萧公子回来了你再问他。” 雨欣抬头道:“谁?萧清悦?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那小子自从诗画会之后便没出现过了,只是叫竹心来传话,说他有事要离开丰州城,估计个把月就回来。就为了这件事柳贵洲还专门找过她,一直在问她是不是把萧清悦怎么了,他是怎么辛苦才找到了萧清悦,又是怎么劝说他来教她的,反正罗里吧嗦一大堆废话,想起来都烦。 看到雨欣脸上渐渐露出了不耐的神情,以为是自己妨碍到她,便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勉强看完第一页,雨欣又搓出了第二页,她眼角一抖,瞪大了酸涩的眼睛,她还不信看不完了。 忽的外面传来一句话,“大夫请稍等片刻。”喜莺走到屋内将李景娘的纱帐放下,只露出一只手腕在外面,随后她出去将大夫请了进来。 一个穿着深蓝布褂的老者来到里屋,他看到雨欣便直冲着她去了,喜莺忙道:“大夫,请到这边来。” 老者一愣,看着双手支在桌上睁大双眼死盯着桌面的雨欣,“可,这......” 喜莺摇了摇头,搬来一把椅子放到床边,“请来为夫人瞧治。” 老者一脸不解的走到床前,伸手搭在李景娘手上,略微沉思了一会,“脉象张紊,乃是气急攻心......嗯,倒无大碍。” 喜莺看样松了口气,“那请大夫给开个调息的方子吧。” “自是当然,”大夫起身来到桌前,提笔写下了几处草药,“前几味药先行熬煮,半个时辰后可放入后两味药......哇!” 他拿着处方转过身,忽然看到雨欣悄无声息的站在他后面确实吓了他一跳。 “大夫是吧,来,过来给我看看。”雨欣露出笑容道。 老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雨欣拉到了外屋,她拿出一个纸包,刚才喜莺催得紧,她还没来得及将春凤给的熏香放起来便到了春萱阁,记得周赖头说过这香无益,现如今正好有位大夫在这,就让他来做做评论。 “请大夫帮我看看这里面的是什么?” 老者抿着嘴,接过纸包在鼻前过来几个来回,“味是淡清,香过余绕,略带一丝甜,里面应有......” 雨欣听着他说了数味香料,打断他道:“这香有什么用?” 老者摸了摸胡须,“静神,平息,入眠,这是难得一品好香。” 雨欣没有说话,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老者又说道:“不过此香有一味副香,少了那味这香便是废了,若独用此香,失神痴心不说,常用下去怕是有毒了。” 雨欣淡淡应了一声,“那大夫可知这香产自哪里?” 老者想了想,“这香味道清淡,应是南域那边的,若大小姐想要问个知底,老朽还真不清楚。” 这时,喜莺拿着钱袋出来,与老者说着取出了五两给他,雨欣看着对喜莺说道:“再给大夫十两,这么晚了跑来一趟专为我医治腹痛,还真的劳烦他老人家了。” 那老大夫一听便明了,取出纸笔写下的那副熏香中的配料,“多谢大小姐,今晚老朽开的方子便是医治腹痛的。” 喜莺懂事的取出了银子交给老者,正要送他出去时,老者回头对雨欣道:“其实大小姐可到买有香料的店中走一趟,那样大致便清楚了。” 雨欣一听,点头笑了笑,“我记下了。” “那老朽便告辞了。”老者说着便与喜莺出去。 许是后面的事情太多,雨欣有些无奈的舒了口气,她把配方和熏香包好放到怀中,又把李景娘的家书装好,走到她的妆台将信放了回去。 第十六节 愧疚的二夫人 “怎么今天这么乖,要陪娘去上香啊。” “女儿难得陪娘亲一趟,怎么娘亲倒是不喜似的。” “鬼丫头,娘怎会不喜,再过两天你就要出嫁了,娘是不舍啊。” “娘,女儿也舍不得您啊。” “呵呵,你可要舍得啊,娘今天特地上香菩萨,许着来年抱个大胖小子呢。” “哎呀,娘瞧你说的。” 呃,雨欣看着从她身旁走过的这对母女,感情还真好啊。她考虑着一会李景娘来了,她是不是也要这样来一下让她开心开心。 翠环挎着竹篮在山下的小店里买了香烛,出来后看向路边的车道,像是发现了什么走到雨欣身旁,“小姐,夫人她们来了。” 上山路高窄陡走不了车马,所有的香客便把马车停在山脚下,反正再走几个坡路便到了建在半山腰的丰州寺,柳家的车夫将马驾到前方,喜莺扶着李景娘下了马车,她也是挎着一个竹篮。 李景娘的气色比昨晚好了一些,她看到雨欣笑道:“凤儿,你这晕车的毛病什么时候会好啊,你越不坐车越是不惯。” 雨欣一笑道:“不坐马车也好啊,当是锻炼身体了,反正从府中走到这也不过半个多时辰。” 李景娘笑着摇了摇头,“你倒是会想,那你今天怎么想着要与娘一同去上香啊。” 雨欣看了喜莺一眼,只见她低下头走到翠环身旁,昨晚雨欣便与她说了,不要告诉李景娘自己来过,叫她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至于如何请来大夫给李景娘看病,相信喜莺会有很好的说辞,看来她是什么都没说。 看着自己的女儿又犯愣了,李景娘轻叹了口气,“凤儿,走吧。” 李景娘第一次和柳卿凤出来倒是很开心,烦恼的事暂时抛到了脑后,竟然兴高的和她说起了以前的事,“这儿之前有个茶摊,你爹嫌人家的茶水不好不让娘喝......你爹背着你走到这处别走不动了......你爹......” 雨欣忽然打断她的话,“娘,你有想过,离开柳府吗?” 李景娘哑然,她只是笑笑,“柳府是娘的家,娘哪都不会去,毕竟你爹在那。” 雨欣冷冷道:“可他身边可不止一个人。”意思是说,少了李景娘一个他也不会愁。 李景娘一顿,语重心长道:“凤儿,有时大人做的一些决定也是现事所迫,其实,你爹对娘挺好的,你出生那会你爹特别高兴,娘看得出他很喜爱你,他常常陪着娘,我们一家三口每月都会到山上来进香,。” 雨欣尖刻的说道:“喜爱到把自己的女儿关到起来,一关就是十三年,他的喜是因为凤儿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的爱,也只有‘那会’而已。” “凤儿,你不能怪你爹,你要怪的话便怪娘吧,是娘没有照顾好你,是娘的错,若那时娘多发些心在你身上,”李景娘黯然失神,不自觉的把手抚到肚子上,“那件事也不会发生,你爹也......” 雨欣微皱了下眉,今天来的目的不是要惹李景娘伤心的,“娘,你与......爹,以前都上香,都求了什么?” 李景娘微微一愣神,暗自埋怨自己怎么把这事拿起来说,想着卿凤竟有兴趣听之前的事,她也调整了下情绪与她说道着。 雨欣听到有用的便朝翠环使了个眼色,叫她记了下来。 她们一路走一路说,不多时也就到了丰州寺,李景娘也便注心开始礼佛朝拜,雨欣一直陪着她,没有再多说话。 早上进香的人比较多,顾左不及右的李景娘与一位女客撞了个满怀,两双手不约而同的扶住了她,一声怯懦先到,“大姐,你没事吧?” 一位年轻的小妇人站在她们面前,珑髻乌黑,明眸善睐,给人一种温婉娇弱的感觉,若不是眉宇间多了一抹悲情,雨欣差点以为她就是柳春凤,不得不承认,她们母女两真的好像。 她们几人来到一颗树景下,二夫人一直扶着李景娘,直到她坐下才松开手,二夫人微福了下身,她身后的丫鬟随着矮下身行礼,二夫人道:“妹妹鲁莽,大姐莫怪。” 李景娘笑道:“妹妹还是这么识礼,快来我这里坐。” 二夫人抬眼看着李景娘,神情微动明眸似水,莲步轻抬坐到她身旁,雨欣定定的看着二夫人,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二夫人的眼神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可有到底是谁她又想不出样子,好像那个名字就在嘴边了却又说不出,不过她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柳春凤。 感到雨欣的视线,二夫人望了过去,她温和的对她笑了笑,“卿凤近来可好?” 雨欣一愣,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候自己,回笑道:“劳二娘费心,凤儿很好。” 出乎她的意料,二夫人似乎很高兴,又或是松了口气,她对李景娘笑道:“大姐,我看卿凤真的是好了呢,居然会认的我。” 李景娘看的出二夫人是真的高兴,当下也是握着二夫人的手笑道:“妹妹,我还要上香添油,你可要来。” 二夫人想也没想便应了一声,好像巴不得要跟李景娘去,她亲自扶着李景娘一起走,一路上小心的为她引路,那样子好像太殷勤了些。 以前没怎么见过二夫人,雨欣不知道她对其他人是否也是这样热心,她起步跟在她们后面,暂且说是热心吧。 走了一上午大家都有些累了,有些香客为了图方便马车会占道停在斜坡上,这样他们走下来便可以直接乘坐回城了,二夫人来得早,马车也占的一地,她让李景娘上车自己下去坐她那辆,可被李景娘婉拒了,所以她便坚持着和李景娘一起来到山下。 雨欣乘她二人聊得融洽,自己脱步留在了最后面,她在山下等了半刻翠环才匆匆赶来。 她问道:“怎样?都买上了吗?” “买上了......喜莺姐与我说的......我都买了,”翠环跑的满头大汗,她咽下了口气,“小姐,你等许久了吧。” 雨欣笑了下,她取出帕子给翠环擦了擦汗,“不久,倒是要你到处,累着了吧。” 翠环一顿,双目微热,感动的看着她,小姐非但没责备她,反而为自己擦汗,还关心她是不是累到了,可自己让小姐等了这么久,“小姐......唔。” 雨欣为翠环擦汗的帕子停在她嘴上,看着她的眼睛,她总算想起来二夫人的眼神像谁了,那柔柔怯怯的样子像极了翠环了,就像之前翠环被三丫头威胁要将她扮成丑妇(第一卷有写到),好让她在轩辕子陵面前出糗的时候,最后她还是找到了自己,当时也是这副愧疚的神情,可是,她为什么...... “呜呜......”翠环出声抗议这嘴里的丝帕。 雨欣一愣,急忙收回手,“不好意思,我手滑了。” 翠环对着小嘴,“小姐,你又在想什么了。” 雨欣想了下,“忘了。” 翠环叹了口气,“小姐,你真是的。” 雨欣笑了笑,“好了,先办正事,刚才喜莺有说,柳、咳,我爹在哪吗?” 既然三丫头要做的这样绝,那她只有从柳贵洲身上下手了。 第十七节 柳家酒楼 “怎么样,记住了吗?” “嗯,把东西交给老爷......哦,不对不对,先告诉老爷,夫人在等他,然后,然后......” 雨欣接过她手上的竹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翠环睁着一双无辜清澈的大眼,无助的看着她。 雨欣抽出发簪将头发打散,坐到桌上,“翠环,给我梳一个和你一样的发髻。”还是自己去吧,她根本就不会说谎。 翠环知道雨欣要干什么,她暗骂自己没用,连这点事都要小姐亲自去,她沉着个小脸以手代梳抚上雨欣的秀发。 “臭丫头,这两天到哪疯去了,也不知道要来店里帮忙,你想忙死我老婆子啊。”李婆婆一脸气愤的来到后房,看到翠环费力的在为雨欣挽发,便将身上那只少牙的木梳扔给她。 “李婆婆,柜上忙完了吗?”雨欣笑笑道。 “忙完了,又没多少人,就算人家小姐买了胭脂都吃了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来买。”李婆婆说道。 “那不就是了,所以我们不来也可以的。” “臭丫头,你来了不会就当陪陪我老婆子么!” “香袖坊要是有可能让我两天之内筹到一万两,我天天都来。” “想什么呢你,现在一天下来赚的钱都分成了三份,你的那份,柳家的那份,还有我老婆子......你刚刚说筹到多少两?” 雨欣想了想,把李景娘与三丫头作保的事情前前后后讲了一遍,反正后面还要请李婆婆办一件事,若不知情的话估计她是不会去做的。 李婆婆听后沉默了几分钟,随后腾地一下站起身,左右疾步破口大骂,有骂柳贵洲的蠢,有骂李景娘的傻,不过大部分都是指向三丫头。 雨欣满意的笑了笑,让翠环专心给她弄头型,不一会,翠环便轻巧的为雨欣扎了两个发髻,还挑下前额的一撮碎发梳到左侧,然后她退开一步看了看,取下了雨欣的一对耳环。 李婆婆骂到一半,瞧着雨欣的发髻问道:“丫头,你这是要干什么?” 雨欣起身打量着自己和翠环,伸手解开腰带,“去找我爹。” 李婆婆嗤笑道:“对对对,去找你爹。” 雨欣提起白色的罗裙露出双脚,再将外裳交叠裹住腰身,然后系上腰带在一旁打了个小结,这样怎么看都像个跑腿的小丫鬟,她挎起竹篮走向门口。 “到时别忘了也替老婆子我讨几百两碎银花花,”李婆婆阴沉着脸凉凉的说道,“能要到半个铜子就不错了。” 雨欣转过头,一缕斜阳照在她的脸上,隐隐的透着一股邪气,她淡淡一笑,“找‘我爹’不可能,但找‘柳老爷’的话,便不一定了。” 屋里一老一小面面相视,李婆婆一脸愕然,“这丫头没事吧。” 翠环一愣,忽然想起了什么,“李婆婆,刚才小姐要我告诉你......” 雨欣从香袖坊的后院绕出去走到南城街面上,她走了一段路遇到两个分叉口,这时她也不知道要这么做了,便问随便问了一位提着菜篮的妇人,“这位大娘,烦问一句,您可知柳家酒楼要往哪边走?” 妇人将菜篮换了个手,听着雨欣说话中听有礼,瞧着也是个非常清秀的丫头,当下有了些许好感,她朝雨欣点了下头,看了看两边的路,“姑娘,你朝着右边的这条小道走过去,到了头左拐再走一截便是了。” 雨欣笑着道了声谢,与那妇人到别后走上右边那条路,直到她拐入另外一边,暗处那个黑影才悄然跟上...... 一个面门很大的红木楼座,左右两边是店铺,对面有几处小吃摊,与喜莺说的一样,雨欣抬头看着挂在二楼的酒旗,上面写着柳家酒楼。 就只有一个繁体字,找起来也简单,雨欣抬脚刚要进楼,忽然看向一处糕点摊,她摸了摸钱袋,罢了,做戏做全套,就让柳贵洲享享口福,她顺带买了一些蒸熟的绿豆糕带了进去。 一楼摆满方桌,但零零散散的只坐了几个人,有两个伙计趴在最里面的桌子上打起了盹。看起来还真不怎么样,难怪柳贵洲要守在这里,之前还以为他是为了躲李景娘才假借说在打理酒楼的。 柜上的掌事看到雨欣,开口道:“小姑娘,你是来打酒的还是来下定的。” 雨欣上前几步,笑笑道:“都不是,掌柜的,我是来找我们家老爷的。” 掌柜的一愣,“你们家老爷?” 雨欣回道:“对啊,就是柳家酒楼的柳老爷。” 掌柜的打量着雨欣,“姑娘是?” 雨欣笑道:“我是三夫人身边的红燕,奉夫人之命带点东西给老爷。”柳贵洲在柳府里很偏宠三丫头,相信外面的人也都又所耳闻,再加上她是柳府的当家主母,估计他们不会不让她进的。 果然,那掌柜的从柜台后面出来,赔笑了几句,亲自带着雨欣上了二楼,来到向南的一间房前,他笑道:“红燕姑娘,老爷便在里面。” 见他不离开也不进去通报,雨欣往后面挪了几步离开房门,她笑了下,“掌柜的贵姓啊?” 掌柜的眼中一亮,走上前,“小的姓王,正好是和夫人一个祖姓。” 原来三丫头姓王,雨欣笑道:“王掌柜是吧,红燕记下了,等回府了便与我家小姐说道,你可有事?” 王掌柜说道:“哎呦,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我想请夫人于老爷说说,将我调回酒庄去。” 雨欣想了下,“怎么,王大叔在这当掌柜的有何不满吗?” 王掌柜一愣,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唉,红燕姑娘,你也看到了现下的情景,这家酒楼已然快撑不下去了。” 雨欣淡淡道:“撑不下去有老爷顶着,你着什么急。” 王掌柜道:“之前夫人将我调到这里,要我盯着老爷的酒楼,可如今这已然是赚不了钱了,小的是怕......” 雨欣没注意听他怕的什么,她只听到三丫头居然派人在盯着柳贵洲,她到底想干什么? 见她没有反应,王掌柜出声唤了她一句,“红燕姑娘,你有在听吗?” 雨欣回头看了看他,“知道了,你不就是怕酒楼若是撑不下去了老爷会辞退你们吗,我一会回去与小姐说便是。” 王掌柜的连连点头,“那就有劳姑娘了,小的这就去通报老爷。” 雨欣提了提手下的竹篮,“王掌柜客气了,咱们都是在为小姐做事,你只不要忘了小姐她吩咐你的事就行了。” 王掌柜的讨笑道:“哪能啊,小姐吩咐小的......” “嘭”的一声,柳贵洲的房门被踹开了。 第十八节 装模作样攻心计 (谢谢今天收藏推荐的朋友,谢谢你们的支持。) 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跑了出来,他手里抓着几张宣纸欢快的对里面喊道:“娘,我们快回去吧。” 这时从房内传来一句温柔的话语,“天赋,慢些走,仔细脚下。” 娘?天赋?难道是四夫人,雨欣伸手抹了抹额前的流海,只见一抹紫色的裙摆踏出房门,白底绣鞋轻步轻抬。 王掌柜作揖道:“四夫人您这是要回府了?” 四夫人淡淡应了一声,方转身又看到他身旁的雨欣,“哪来的丫头?” 王掌柜的让出身,“回四夫人,这是三夫人身旁的红燕姑娘,是来给老爷送东西的。” 四夫人一愣,打量着雨欣,“抬起头来。” 嘴碎的家伙,雨欣慢慢的抬起头,忽然听到柳贵洲的声音,“外面的是谁?” 王掌柜的刚要说话就听四夫人回道:“老爷,是王掌柜和......三姐身边的丫头,说是来给您送东西来的。” “嗯,让她进来吧,”柳贵洲笑了一声,“今天天赋的功课做得不错,去天香斋给他买两盒云片糕,这小子念叨一上午了。” 四夫人笑着说道:“知道了,老爷。” 天赋在门口作揖道:“谢谢爹。” 四夫人回望向雨欣,淡淡道:“你脖子怎么了?” 雨欣偏着头,“回夫人,刚才扭动了。” 四夫人多看了雨欣两眼,随后带着天赋离开了,王掌柜先行在前,为她引路。 雨欣等了一下,走到二楼的围栏前,看着一身兰紫衣裙的四夫人带着天赋走下楼梯,不可预期的她抬起头向上看去,两人打了个照明,雨欣没有闪躲,而四夫人也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牵紧了天赋的小手朝外面走去。 想来四夫人一早就知道她不是红燕了,雨欣的手在木栏上敲了几下,转身走到房内。 柳贵洲双眉微皱在查看账簿,手还在算盘什么拨弄着,他觉察到有人进来,头也没抬,“什么事?” 雨欣弯了弯膝盖,想着以前丫鬟见到他都是怎么说的,挤着嗓音,“老爷福安,天气燥热,夫人命我送来糕点请老爷......” 话还没说完,柳贵洲便些不耐的说道:“行了,放桌上。” 雨欣看了眼四周,动身走过去将竹篮放到他左手边,她轻轻的打开竹盖,退到一旁。 看账簿算细账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柳贵洲一遍遍的拨弄着算盘,一笔笔的记下详细,周遭安静的只剩下珠子相碰的声音,莫名的带给人一种烦躁,他粗暴的将算珠归正,在帐页上划掉一笔。 忽然,一阵清风飘过,带着些许香甜,柳贵洲狐疑的看着手边的竹篮,闻着味道很是熟悉,心中的烦闷也宽慰了一点,他投眼一看,伸手取出一块温热的糕点,看着那鲜绿的颜色顿时来了食欲,柳贵洲张嘴便咬了一半,入口松软,粉糯清甜,他满意的抿着双唇,放松的享受着美食。 雨欣将窗户开大一点,走到茶桌旁给他倒了一杯清茶,放在竹篮边上,推到柳贵洲手边,她尽量做到不让他看见自己。 柳贵洲一连吃了三块,直到觉得了口干方才停下,他摸了摸脖子看到一旁的茶杯,端来送到嘴边一口饮尽,苦涩的茶味并没有让他觉得不适,反而冲淡了口中的甜腻,倒有点苦尽甘来的感觉。 他轻声笑了笑,眼中悠远迷茫,似回味,似忆思,雨欣便在一旁静静的等着,这种事急不来,不一会,柳贵洲放下茶杯,再次将手伸到竹篮里,只是在他抓取的瞬间神情又变的古怪,这一次他拿出来的不是绿豆糕,而是一个小锦袋。 雨欣轻叹了口气,总算抓到了,她将头低下来,让流海遮住半张脸,等着他发话。 柳贵洲看向前方那个卑微的小丫鬟,“你说,这些福袋还有香糕是谁叫你送的。” 雨欣尖声道:“回老爷,是、是三夫人。” 柳贵洲一拍桌子,怒道:“胡说,到底是谁送的。” 雨欣装作吓了一跳,“是,是夫人。” 柳贵洲似乎心中有底,他皱着眉头,“既然是大夫人送的,你为何要扯谎说是三夫人送的。” 雨欣语不连贯道:“回、回老爷,这、这是、这是因为......” 柳贵洲又拍了桌子一下,吃疼的吸了口气,“快说,不说打死你。” 拍死你活该,雨欣暗笑了一下,低声道:“是,是大夫人要奴婢这么做的。” 柳贵洲一顿,想了下,“大夫人为何不亲自来。” 雨欣道:“大夫人说了,老爷近日繁事缠身,怕自己来了会惹您生气,所以......可大夫人又担心老爷在外过得可是舒适,故而才假借三夫人之名送来的。” 话过后又是阵阵沉默,良久一声轻叹传来,带着些许无奈,带着些许愧疚。 雨欣眸中渐冷,总算觉得对李景娘有愧了,她斟酌着语气道:“大夫人近几日天天都去丰州寺进香求福袋,每每到了柳家酒楼只是看着,许久才回到府上,直到今日大夫人才叫奴婢将这一篮子福袋送来。” 柳贵洲看了竹篮中那十几个锦袋子,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急忙问道:“怎么大夫人今日却是叫你送来了,她人可好?” 雨欣学着他的样子低叹了口气,“大夫人近几日除了上山进香之外,平日里不知为什么总是心神不宁,睡不安稳,食不知味,常常唉声叹气的,就在今早,她,她......” 柳贵洲一惊,“景儿怎么了,你快说啊!” 雨欣忽然抖了一下,不是被他吓到了,而是被他寒碜到了,干什么加个‘儿’啊,不过连小名都喊出来了说明这老小子真着急了。 她稍微压低嗓子,学着哽咽道:“今早,大夫人,上山回来后,便、便昏倒了。” 柳贵洲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快去告诉王德盛,让他备马,我要回府。” 雨欣福下身,“老爷莫急,喜莺已请来大夫为大夫人诊治了,说是连日来心绪紊乱,操劳过度才会厥过去的,只需多休息解开心中焦虑便可。”柳贵洲想想道:“去备马,老爷要回府。” 雨欣又道:“请老爷留步,若现在夫人醒来看见您为了她急忙回府又会思虑不安的,到时许会加重病症。”现在可还不能让你过去。 柳贵洲听着也是有理,喘着粗气坐回椅子上,雨欣也是不说话了,现在就觉得急了,慢慢来,后面有的你受的。 第十九节 片刻宁静 “红燕姑娘,红燕姑娘。”看到雨欣下楼,王掌柜立马向她打起招呼。 雨欣停住脚,“王掌柜可还有事?”知道他还有话说,要不也不会一直徘徊在楼梯口等自己。 王掌柜双眼左右看了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小声的对雨欣道:“方才还忘了一件事,劳烦姑娘将这封信交给三夫人,眼下我是脱不开身,而这进府也确实不便。” 雨欣睁了下眼,要她把东西交给三丫头,她也确是不便,王掌柜见雨欣没有动,笑了笑取出一个小钱袋连同信封一同放到她的空竹篮里。 雨欣张了张嘴,她可不是这个意思,“王掌柜,你可真客气。” 王掌柜笑道:“哪里哪里,姑娘可是要回府了?” 雨欣自是明白他的问意,“王掌柜放心,你的事我会与小姐说的。” 王掌柜点头连说了几个好,雨欣想想又道:“王掌柜,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一会香袖坊的李主事会来找老爷,到时你可带她上去?” 王掌柜眼珠子转了转,估计在想是哪个李主事,“哦,知道了,南城后巷那个怪......老婆子嘛,我二人早前见过,她来了我便带她去找老爷。” 雨欣对着他点了下头,向外走去,因为前方有几辆马车行过堵住了门口,她往后几步站在门沿上,漫无目的的看着前方。 早前来的时候她有留意过这条街,虽说比不上南城边的繁华但人过往来也算热闹,而且柳家酒楼处在路口,两边是几路杂铺,按理说吃饭的人不会少,就算食择近邻也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人。 她想着往撇了楼内一眼,点兵点将一二三四,还真是少的可怜,王掌柜见雨欣还没走便过来问道:“红燕姑娘还有事,可是要叫辆小车?” 雨欣摇了摇头,忍不住问道:“王掌柜为什么柳家酒楼这么冷清?” 王掌柜一听,顿时恨恨道:“还不是对过那个怜月阁。” 怜月阁?这个名字好熟,雨欣朝对面看了看,“哪家?” 王掌柜的伸手往路边一指,“就是哪家,门口站了个人的那家。” 其实他说那家最热闹的,或是饭客进进出出的她倒可以很快找到,雨欣看着那家独处拐角边但依然门庭若市的酒家,倒是有几分好奇,“怜月阁,难道是和怜月酒庄是同一个名字。”她想起了在庆丰阁的时候刘主事有提起过这个名字。 王掌柜没好气道:“没错,就是那个怜月酒庄,那家酒窖还是从老爷手上盘过去的。” 雨欣敷衍的应了一声,望着那家小酒楼,说它小是因为它的格局,两条门柱占了前门一半的位置,从远处看还真不知道那是一家酒楼,所以才有两个伙计在石阶前招揽客人。 其实开饭馆的要做的红火无非就是两个条件,第一位置要好,第二东西要正,撇开第一点不说,若东西做的美味好吃,不论在那个犄角旮旯里都会被人发现,毕竟人的嘴是很刁的,一次不好吃便不会再踏前了,怜月阁的位置处偏还有那么多人去吃,“难不成是柳家酒楼的饭菜做的让人难以下咽?” 王掌柜一怔道:“红燕姑娘,你,你说什么呢。” 听到陌生的名字雨欣微微一顿,随后她回过头道:“没什么......王掌柜,你很热吗?” 王掌柜紧张道:“有点,今天确是挺热的,呵呵,若没事的话,我、我去忙了。” 雨欣抬头看了看天上,今天的太阳并不大...... ************************* 春草阁 “凤儿,你今天不是说要陪着娘的吗,怎么一声不响的便跑掉了?”李景娘轻声细语,但还是带着些许责备。 “不是一声不响,我有让喜莺帮我传话说去香袖坊,娘,吃个橘子消消气。”雨欣淡淡一笑,将一个苹果拿给李景娘。 李景娘看着她手上的苹果叹了口气,“算了,娘哪会生气。” 这时,翠环和另外两个丫鬟端着饭菜进来,旁人把桌上的果点收拾下去,再将餐食摆上。 李景娘抬眼看了看,“怎么不见喜莺?” 雨欣将一双筷子摆在她面前,“刚才还在,许是出恭去了。” 李景娘一听气的笑了出来,“这孩子,说话也不看场合。” 雨欣端起碗道:“娘,我今晚便睡在春草阁吧。” 李景娘一愣,笑容凝结在嘴边,沉默过后她开口道:“凤儿,一会让翠环去给你收拾两件衣服,我已让小兰备好了一辆马车,你外公外婆都挺想你的,今晚你便过去与她二老住上几天可好?” 雨欣笑笑,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到李景娘碗里,“娘,这个凉了就不好吃了。”该装傻不买疯,她若走了还怎么看明天拿出好戏。 李景娘摇了摇头,还是夹起肉丸放到嘴里,但尝到的只剩下酸涩,她皱下细眉,娇美的脸上透着一股坚定,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卿凤留在这里,最起码明天不行。 雨欣特意选择坐到门边,从院中向里望去只能看见她一个人,而李景娘坐在她对面正好被门掩住了,雨欣也在暗中看着外面,等着一个信号。 院外传来说话声,李景娘狐疑的看向门口,她正想要出去看看,雨欣轻声的咳嗽了两下,看了翠环一眼,翠环立即将房门关上了,言称夜风太大怕她和雨欣冻着,说的倒是诚恳只是多少有些心虚。 吃饭间李景娘有那么几次欲言又止,每次雨欣都顺带着转移了话题,她知道李景娘无非就是要她离柳府,她也知道今晚李景娘是不会让她留在春草阁的,一吃完饭李景娘就称身子不舒服要早睡,所以雨欣便识趣的出来了,这也正是她要的结果。 雨欣与翠环走到外面,正好看到喜莺守在院口,她问道:“今晚有人来吗?” 喜莺朝雨欣福了福身,“老爷方才差过几人,但都被奴婢打发了,因为夫人刚服了药睡下。” 雨欣满意的点了点头,听着夜间的几声虫叫,却是感到了一股详静,这让她想到了一句话,暴风雨来临时总是风平浪静的。 第二十节 女人间的较量 日晒竿头思缘起,美人独坐早梳妆,厢守苦等拂耳腮,不知为谁点红妆。 诗中美人幽怨,为何早起,为谁点红妆,香闺苦守等来的又是谁? 这首厢房怨,李景娘自嘲了十来年,不期然,今天又念起了这首诗。 喜莺看着她淡然的模样,心中划过一丝痛,李景娘虽位之正室,却受尽三夫人的欺压,这些年的平平相过不与世争,是她不想,还是不愿,她这样委曲求全为的都是大小姐,出自深宅大院,嫁入豪门之家,没有一点心机那是不可能的,要不凭借那点夫妻恩情她怎可撑得过这么些年。 收回思绪,喜莺纤手细作的为李景娘梳发,将她满头青丝侧分挽起,取出雀尾烟花如意簪压在发中,再加之珠摇相并,简约典雅不失动人。 一个丫鬟拿起发镜在李景娘身后映着,正好在妆台镜中显见,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李景娘那双水睑秋眸缓缓掩下,悄然起身来到衣栏前,一双柔荑轻轻抬起,任由华服承重上身。 李景娘轻手一拂,只身走到正厅,一身湖蓝华裙,端庄贵气,她抬眸看了一眼院落,风飘过,草木轻摆,是该来了。 她转身坐到桌旁,“喜莺,看茶。” 喜莺放下木梳,取了上好的香叶沏了两杯热茶,她刚把杯碗放到桌上就听到一阵动静传来。 李景娘不出意外的看到三夫人带着几个家仆闯了进来,她只顾的品着面前的香茶,若是凉了便只剩下苦涩了。 夏芝扶着三夫人进屋,几名家仆留在外面,她们直直走到李景娘面前,三夫人看到桌上的两杯香茶,她笑道没有,“大姐,可知妹妹要来?” 李景娘笑道:“本是不知的,坐吧。” 三夫人没有行礼,直接坐到李景娘对面,“大姐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李景娘弯起嘴角,“妹妹不知,做姐姐的就更不知了。” 三夫人笑道:“姐姐这么不记事啊,倒真是上了年纪了。” 李景娘笑了下,“是啊,我也好生羡慕妹妹,这般的轻小。” 三夫人眼角一抖,在丰州城里,轻小一词是长辈斥责晚辈不更事的隐语,李景娘是在暗喻她之前没有行礼,目无尊长,三夫人随即一笑,不以为然道:“即是如此,那就由妹妹来告诉姐姐吧。” 李景娘没有接话,端起茶杯又饮了一口,“妹妹,此茶可要趁热喝才好。” 三夫人闻到一股熟悉的茶香,她低眸一看,瞬间闪过一丝寒意,“这可是雀儿茶,古玉城的名产。” 李景娘依旧没有开口,依旧细品茶香,三夫人嘴角一扬,“这雀儿茶本是皇都贡品,所以民间极其难得,几天前老爷托人只带回来了三盅,一盅在我这,一盅在四妹那,姐姐这里的又是怎么来的?” 李景娘漠然道:“姐姐识浅,不知什么是雀儿茶,只是昨晚喝着顺口,便留下了。” 三夫人冷笑一声,“那姐姐算是有福了。”说完她扬起手,夏芝急忙将一张信纸放到桌上,三夫人看着李景娘道:“大姐,十天前你在我这借了一万两,加之利息,一共是一万一千两,现今期限已到,你是取现银,还交保押?” 李景娘淡淡的看着她,“这两样,我都没有。” 三夫人微顿,嗤笑了声,“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怎么大姐想赖账啊。” 李景娘只是笑笑,不说话也不理会。 不说话就行了吗,三夫人红唇一勾,“唉,真没想到信誉德全的李府,竟出了一位背信弃义之人。” 李景娘一笑,“妹妹错了,我现在是柳家的人,跟李府没有关系。” 三夫人冷眼相对,“我早知今日之事颇为费舌,没想到大姐竟是这么一个胡搅蛮缠的人。” 李景娘淡淡道:“背信弃义还好,胡搅蛮缠也罢,这都是要看人的。” 在外面的一个家仆低着头咳嗽了几声,但听着却像是在偷笑,夏芝站在门前正好听着,她转过身怒嗔了他几句,然后小心的看着三夫人的脸色。 不过三夫人没有生气,却有几分悠闲,她翘起秀腿,慵懒的说道:“姐姐这么说,妹妹就不懂了。” 李景娘第一次冷了语调:“哼,若是不懂,你何不去问问你那好哥哥,他派人在北州城截住了我李家的货物,害的我们在四城的十八家铺户无物开工,到期交不了订单,怎会拿到钱来还你。” 三夫人装作惊讶道:“哎呀,这是怎么说的,家兄哪有权利截下过往客商的货品啊。” 李景娘道:“他是路运总管,说李家的马队里有违禁品,要扣下查明,就现在还没放行呢。” 三夫人一笑,“是吗?那这就怪不了我了,这一码归一码,可混不到一块啊,若真要怪的话,就怪李府里的人不干净了。” “你!”李景娘气的手都发抖了。 喜莺气不过,想到之前种种,头脑一热脱口道:“三夫人你也太过分了,这几年小姐处处忍让你,还让你主持了家事,你怎么可以这样忘恩负义!” “啪。”夏芝一巴掌甩了过去,“小贱蹄子,夫人也是你能说的。” 喜莺缓过来正要打回去,就听三夫人冷冷道:“你敢!” 门口的家仆都转过身正对着房内,好像只要三夫人一发话就会冲进来,方才那个偷笑的男子看了看四周才迟钝的站过来,夏芝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喜莺的手停在半空中,夏芝得意的扬起胳膊,可还没打下去便被人反手一扇摔到了桌上,两杯茶被她推到在地摔了个粉碎。 李景娘居高临下的看着三夫人,“她不敢,我敢,柳家的夫人在这呢。” “帅啊。”外面不知是谁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三夫人嫌恶的看了一眼,起身对着李景娘笑道:“你柳家的夫人,可我是柳家的当家主母啊,我现在就问你要了这个丫鬟,来人,把那个小蹄子给我带到柴房去。” 这次那个迟钝的小家仆倒是率先动身,其他人反应过来也要进屋,可李景娘护在喜莺前面,严厉的看向他们,那个家仆又急忙缩回身,其他人见状也跟了下来没敢造次。 夏芝捂着红肿的脸暗骂他,“你怎么那么没用。” 李景娘回眸道:“妹妹,你带这么多人闯到我春萱阁来,若再闹下去,你以为老爷会不管吗?” 三夫人一听笑了出来,一脸同情的看着她,“大姐,你真以为妹妹很笨吗,老爷今天要去外地,来之前还是我送他出门的,怎么,难道大姐不知道啊,亏得老爷昨晚还派人给你送来了香雀茶,原来他没与你说。” 满意的看着李景娘变了脸色,三夫人狠声道:“来人,把那个小蹄子给我绑了。” 这时,外面有人喊道:“老爷回来了。” 第二十一节 老狐狸柳贵洲(一) (感谢今天收藏和收看番茄的朋友,谢谢你们,我会加油的。) 寂静,非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院口,但是,空旷,非一般的空旷。 李景娘率先回过神来,她转身坐回桌上,华服雅座尽显端庄稳重,三夫人微顿,看着自己犹如泼妇骂街的架势也颇尴尬,她断然坐到李景娘对面,也忘了追究是谁胡乱来了那么一句,似乎被这么一搅所有人都冷静下来了。 三夫人调整了一下情绪,笑笑道:“刚才妹妹真是失礼了,大姐莫怪啊。” 李景娘神情淡然,道:“妹妹客气了,喜莺再去倒两杯茶来。” 喜莺福了福身便急忙离开,而夏芝方才被李景娘打了那么一巴掌,她有些不甘的站到三夫人身后,心有余悸的看着她。 三夫人抽出手帕掩了掩鼻,“行了大姐,这茶就不喝了,我们谈谈正事吧。” 李景娘睨着她,“什么正事?” 三夫人娇唇轻启,道:“这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就算说破天也逃不出这个理字,大姐,你就不要再费言费舌。” 李景娘想了下,暗自轻叹,她看向三夫人放软了语气,“妹妹你看如何,这一万两你且再宽余我十日,利息,你可按二成来算。” 三夫人夸大的说道:“哟,按两成来算,大姐可真是财大气粗啊,你这么说不是让人背后指着我骂么,说我以主欺小,出尔反尔,这样妹妹还怎么治下啊。” 李景娘一听,闭了闭眼忍下怒气,“那妹妹到底想怎样,这一万两也不是小数目,你也得容我两日筹齐于你。” 三夫人笑笑,“大姐,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妹妹倒是帮你想了个好主意。” 李景娘双眉微蹙,“好主意?” 三夫人玉手扶头,娇笑道:“姐姐忘了,你我可有立下保押的,你将庆丰阁过于到我——” 李景娘立即说道:“不行!庆丰阁是我李家的祖业,在太祖皇登基时就有了,你过于了去不是想断了我李家的根基么。” 三夫人无声的笑着,“大姐,你可要想清楚,这一家没(mo),总比全盘皆输的好。” 李景娘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三夫人慵懒的说道:“妹妹的意思是,只要姐姐应予了,我便立即修书于我哥哥说明事况,你们李家的那队车马不出三天便可出城,这本来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嘛。” 李景娘秀手暗自收紧,“我是柳家的人,做不了李家的主。” 三夫人看着她,眉眼一挑,道:“你是李家的嫡长女,你若点头应下了,你那两个庶出兄长也不会说什么的。” 李景娘出了口气,闭下双眼终是不说话了,三夫人冷笑了声,微偏过头,夏芝立即俯身过去,三夫人与她细说了几句,她听着得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夏芝就回来了,她手上端了个木盘,进屋后便将笔墨宣纸还有朱砂印子摆到桌上,对着三夫人福了福身退到一旁。 三夫人玉手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然后细看了一遍,对李景娘道:“大姐,妹妹已替你写好了转契文,你只要在上面落名留印便行了。” 李景娘低低的看着桌面上的秀文,字字有力,笔笔如针,双眼每过一行,怒气便涨高一丈,愤怒、羞辱交替袭来。 “咣当”一声,桌上的东西被李景娘扫到地上,秀文上浸满墨水红朱,她气息不稳的瞪着对面那个娇美可憎的女子。 粉艳的裙边零星墨点,丝绣的华景污迹斑斑,原本娇嫩粉艳的人儿立即逊色了几分,是因为这污迹,还是因为那腾升而起的阴狠。 三夫人猛地站起来,身后的圆凳被蹬倒在地,只听她怒道:“李景娘,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这是看在昔日姐妹的情谊上才好言详说,如若不然,我一纸将你告到衙门,让你李家身败名裂。” 在场的家仆丫鬟都高度紧张的看着她二人,若真闹起来,他们到底该听命与那边,大夫人如此生怒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可三夫人的厉害他们也不敢小观,一个个的都面面相对的不知所措。 李景娘喘着粗气,气的双手颤抖的指着三夫人,语不连贯,“妹.....妹妹,老爷......老爷,他......” 三夫人嫌恶的一摆手,“李景娘,你莫跟我提老爷,我不怕告诉你,就算老爷在这也奈我如何,现在这个家里是我说了算!” 她这一说完,周围忽然传来吸气声,而后是足以将她击倒的请安问语,“老爷福安。” 三夫人倒吸了口气,脸色煞白,她慢慢转过身,正好看到一脸怒意的柳贵洲。 他阴沉的走到屋内,看了看李景娘,又看了看三夫人,然后回身对着满院的家仆,怒吼道:“都杵在这里作甚,都给我滚,滚!” 吼声刚落那些下人就急忙的退了出去,庭间小院中只剩下了气喘吁吁的喜莺,还有方才替柳贵洲那包袱的小家仆。 三夫人诈笑道:“老、老爷,你、您怎么回来了?” 柳贵洲径直走过去,来到李景娘面前,看着她消瘦的面容,微叹了口气,“景儿,你这是何苦呢?” 李景娘一脸不解,“老爷?” 柳贵洲取出一个香囊,怜惜的说道:“你就是为了给我缝制香囊,又是一晚没睡,为夫真是过意不去。” “老爷,咱们多少年的夫妻了,何必这样说,”李景娘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你有晕车的毛病,昨晚丫鬟们说你又要出门了,所以我连忙缝制了几个,这囊中有安神的香料是防车晕的。” 柳贵洲郑重的握住了李景娘的手,“听说前几天你头痛的毛病又犯了,是而喜莺赶来将香囊交予为夫,可只字未提你的情况,可把为夫急坏了。” 李景娘笑了笑,“我没什么事的,只没想还让老爷你特意回府,我真是过意不去......咳咳....” 话还没说完李景娘便咳上了,柳贵洲急忙扶着她坐下,看着自己完全被忽视了,三夫人气的一甩丝帕,随即又赶上前去,柔声道:“老爷,你来的正好,我也知道她最近身子不好,便来看看她。” 李景娘一急又要站起来,柳贵洲按了按她的肩膀,转身对着三夫人,他低声细语道:“夫人真的只是来探望的。” 瞧着柳贵洲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三夫人松了口气,她就知道李景娘在柳贵洲的心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她笑了下道:“老爷真是睿智,其实也不全是来探病的,主要是几天前大姐的哥哥找上门来借走了一万两,今已是到了期限,所以妾身才来问问大姐怎么办的。” 柳贵洲笑着掐了掐她的下巴,“那你们商量下来的结果呢?” 三夫人眉梢微扬看了李景娘一眼,“方才与大姐说好了,以庆丰阁来换押。” 柳贵洲赞赏的点了点头,“夫人真是聪明,可有立下字据。” 三夫人一听更是得意,她从怀中掏出借据,“当然了,老爷请看。” 柳贵洲笑的更开了,他从三夫人手中接过一看,对着李景娘道:“景儿,你可还有话说?” 李景娘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她忽然睁大了双眼,看着柳贵洲撕掉了那张借据。 这下轮到三夫人呆愣住了,等她反应过来为时已晚了,她气恼道:“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柳贵洲冷冷道:“这一万两算是我借与李家的,他们什么时候宽余了便什么时候还。” 三夫人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筹备了这么多天的事,本来可以击垮李家的,本来可以将李景娘赶下妻位的,可如今就因为柳贵洲一句话就怎么完了。 她愤愤不平道:“老爷,难道这件事就这么完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庆丰——” “够了,”柳贵洲怒道,“你的事我还没让你说明白呢。” 三夫人一愣,“我,我辛辛苦苦操劳家事,我又什么好说的。” 柳贵洲冷哼了一声,“是吗,可昨天香袖坊的李主事来酒楼找我,她送来了那几日坊内的份银,与我交对了帐,你猜怎么着,有一天的份银却是对不上了。”、 三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又如何,帐中的事您是一直不让我插手的。” 柳贵洲气道:“夫人倒记得清楚,可那天被你拿走份银你为何还没交出来。” 三夫人这才想起,那一箱铜板,她顿了顿,不知要怎么开口,因为柳家银库只入白银,所以她命人把铜板抬去钱庄换银,可城中的几家皆是以数目太多清算繁琐为由拒绝了,她是想找机会与柳贵洲说,但时间一长便给忘了。 柳贵洲怒瞪着双眼,“快回你的院中去,莫再胡闹。” 三夫人心下一触,想了想,愤愤然的瞪了李景娘一眼,可去看到她无声的对自己说道:妹妹,走好。 知道讨不了任何便宜,三夫人气哼了听一声,转身离去。 柳贵洲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李景娘说道:“景儿,我当下有急事要去处理一下,一起等我回来后再说。” 李景娘还没说话,就见柳贵洲走出去了,连带把那个给他那包袱的小家仆带走了,她忽的一怔,“糟了,凤儿。” 第二十二节 老狐狸柳贵洲(二) 春草阁 雨欣舀起一壶清水倒到铜盆里,把辫子甩到身后,取下棉布方巾浸到水里,听到关门声她问道:“翠环,这么早是谁来了?” 翠环走过来,“回小姐,是三小姐身边的鹊儿。” 雨欣抓着方巾在水里搓了几下,“哦,有事吗?” 翠环不解的说道:“她只说告诉我,说柳管家叫了好几个人丁仆去了娴媛阁。” “娴媛阁?那是三丫头的地方,她告诉你这个干嘛?”雨欣拧干方巾擦了擦脸,看到翠环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包,“那是什么?” “哦,这个鹊儿送来的,说是三小姐要给小姐的。”翠环把布包放到桌上。 “巧凤?”雨欣狐疑的打开布包,只见里面放着一套衣服,蓝衫长裤,圆顶衣帽,看着像是平日里家仆穿的。 “小姐,三小姐这是什么意思?”翠环翻看着那套衣服问道。 雨欣皱了皱眉,她知道今天是李景娘借钱到期的日子,三丫头肯定会去找麻烦,可她没想到,三丫头居然会这么招摇带着人手过去,她想了想,“翠环,你去看看柳、我爹现在在哪?” 翠环应了一声正要出去,却忽然说道:“啊,小姐,我想起来了,刚刚鹊儿有说老爷今天要出远门,方才三夫人已送老爷去马厩了。” 雨欣一愣,将头发盘起来,“翠环,快帮我穿衣服。” 翠环看着她抓起家仆的衣帽套在头上,“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雨欣把露出来的头发塞到帽子了,“先帮我穿上。” 翠环知道雨欣不会说了,而且她看起来好像很急,便赶忙拿起蓝色的长衫套到雨欣身上帮她穿戴起来。 凭着记忆雨欣来到娴媛阁院口,她透过门缝看到三丫头已经回来了,正站在院中与家仆们说着什么,反正也进不去,她就靠在墙边等着。 雨欣烦闷的抓了抓耳朵,前天她来了个借物思忆,正好勾起了柳贵洲对李景娘的情愫,本想着到时三丫头若是去找茬,柳贵洲心念在李景娘身上定会偏帮与她,可天不遂人愿啊,柳贵洲偏偏今天出去了。 不一会,娴媛阁的院门打开了,一群人鱼贯而出,三夫人被夏芝扶着走在前方,一脸的春风得意,雨欣隐在一旁,等所有人都走出去了她才悄然跟上。 瞧三丫头这架势是想以多欺少,她总算知道四夫人为何要给自己这套衣服了,她是想让她混到人堆里随时准备见机行事,柳贵洲不在,柳府里就是三丫头最大,若是她硬来的话,她这个没有一点权威的大小姐也确实无法护住李景娘。 说起来还是四夫人想的的周全,今天来给她通风报信的人虽说是柳巧凤身旁的丫鬟,但雨欣不认为会是她,毕竟见过她扮成丫鬟的只有四夫人,所以才给她送来了家仆装,因为今天雨欣能假扮的也只有男仆了,若是装扮成丫鬟就必须守在三丫头身旁,那样离她太近,也太容易被认出来。 不过,她为什么要这样帮自己,对抗三丫头对她又有什么好处,还有那天在柳家酒楼她也没有拆穿她,反而是帮她瞒了过去,想到这,雨欣不免叹了口气,之前她还为自己想到的计略沾沾自喜,没想到却是无功而返,李景娘一个香囊就把柳贵洲拉回来了,“真是白瞎了那些绿豆糕了。” “......凤儿。” “干嘛?” 雨欣回过神,发现她已经站在一间书房里面,手里还傻傻的抱着一个包袱,而柳贵洲坐在书桌后面,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雨欣把包袱放到他面前,“没事我走了。” 柳贵洲看着她,“你不想知道爹是怎么认出你的。 雨欣本要说不想,但心里还是好学的开口,“我娘告诉你的。” 柳贵洲笑道:“是你自己告诉爹的。” 这老小子是怎么了,一口一个爹,说的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雨欣皱着眉头,见柳贵洲一直指着她的腰间,便低下头查看了一遍,可腰间就系了一根布带,也没露出什么破绽,她想了下,看向门口站着的几个家仆,她打量了他们一番,算是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她抓住腰带将打结的一头转到左边,嘴里嘟囔着,“系个腰带还分男左女右。”老小子看的怎么仔细,这样的话,估计李景娘和三丫头应该一早就发现了吧。 没想到卿凤这么快就找出来了,这心思真是一点就透,柳贵洲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他笑笑道:“你娘真是为你煞费了苦心,居然让你隐心了这么多年。” 雨欣手上一顿,抬起头的冷冷看着他,“你是说我在装疯卖傻么。”不否认她是生气了,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卿凤,“你平日里没事干了会把头往石头上撞吗?” 柳贵洲呵呵一笑,对于她的冷言冷语也不气恼,“好了好了,不管你是真疯也好假傻也罢,反正啊,你都是我柳贵洲的乖女儿。” 雨欣嫌恶的看着他,“把话说明白。” 柳贵洲心情很好的说道:“没想到我的女儿竟然能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就让快要歇业的香袖坊起死回生,这可比那杜老板开办怜月酒庄时要厉害的多啊,可以说是足智多谋,这点随我,晕车也是随我。” 雨欣掐了掐眉心,“李婆婆......” 柳贵洲眉开眼笑的说道:“昨天李主事与爹说了很多,女儿啊,你在诗画会上可是出尽了风头,如今在商会中也有不少你的传论,你那个一鸣惊人的想法......” 雨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那时是误打误撞,算不上什么。” 柳贵洲笑道:“凤儿啊,我在回府的路上便想过了,爹打算将柳家酒楼交予你,你帮爹办好吧。” 雨欣脱口而出,“凭什么。” 柳贵洲有恃无恐的说道:“呵呵,凤儿啊,爹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为了你娘为了爹,你都会答应的。” 又拿李景娘来说事,雨欣脑中一转,淡淡道:“我现在就想为我舅舅解决马队的事,没空去想别的。” 柳贵洲笑笑道:“这好办,一会我去找你三娘,我与她说,从明天开始你就一心为爹打理酒楼吧。” 雨欣语气平板道:“要是被我搞砸了呢?” 柳贵洲和蔼的说道:“搞砸就搞砸,反正那家也是没有用了。” 雨欣淡然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在这种情况下她又能说什么,前前后后兜了那么大的圈子,最后受益的居然是柳贵洲,这让她怎能甘心。 在走出柳贵洲的庭院后,雨欣嘴角浮现了一丝淡而无痕的笑意,管理酒楼,这或许又是另外一番局面也说不定,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明天,是个好天气...... 第二天,丰州城一切如旧,只是湘南王府,已是人去楼空。 第一节 一个月后 “老吴,再来壶酒。” “伙计,这,这再来盘炒青菜。” “嘿,来人收拾一下。” “伙计,先上壶热茶......” 眼看着到饭点了,酒楼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四五个伙计来来回回的忙碌着。 老吴端着一壶酒放到大门前的一桌上,招呼着客人用饭,他是柳家酒楼的账房,在客多的时候会来帮帮手。“老吴,你又来帮忙了,我说你们这新来的管事也太啬了,多找几个伙计嘛。”在他身后的一桌熟客说笑道。 “哎,我反正也是闲的做做帐,下来帮忙还可以带动这身老骨头。”老吴回笑着,暗叹了口气,也因为这个把月里酒楼刚有起色,没余力雇那么多人。 “呵呵,你可这会为本家省钱,好了,看看今天这顿一共多少钱?” “好,您这要了五个菜,两壶酒......一共是二两差十文钱。” “嗯,来给你二两,不找了。” “哎呦,这怎么好。” “行了,每次余出了几文钱你不也没收么,就这样了。” “哎,好了,您慢走啊,”老吴顿了顿,想到了昨晚掌柜的吩咐的事,便大声喊道:“这桌有赏。” 这桌客人听到了,顿时觉得有几分脸面,走的时候都是满面红光。 老吴拿着银子来到柜前,一个品貌清秀的男子倚在前方看书,一身绯衣娴静美好,那淡雅的感觉与这嘈杂的酒楼相比显的格格不入。 他笑笑道:“柳掌柜的,又在看书了。” 只见男子合上书,淡然一笑,开口却是轻柔细语,“吴大叔,不是说好了,私底下你叫我凤儿就可以了。” 老吴走上前,把银子递过去,“那怎么行,你可是柳家的大小姐,我老头子岂可这般叫小了你。” 雨欣接过银子放到钱盒中,看了看空去的那一桌在小本上划掉一笔,“无妨,反正我爹也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老吴笑了笑,“其实丰州城内也有不少女子主事的店铺,大小姐何必扮成这样。” 雨欣只是淡淡一笑,继续看着手上的书,她是最近才知道丰州城内也有不少女子在主事,但要是让别人知道这个酒楼是柳卿凤在打理,说不定那些人只会天天来看热闹而不是吃饭了。 对于柳家酒楼一开始她也是颇费心思,其实这里做的的饭菜还可以,不过只是还可以而已,因为酒楼的地段好,每到饭点还是会有人来吃饭,只不过是越吃人越少罢了,就像一位外地客人说的一样,“你们这家可是黑店,吃一顿饭要了我十两银子!” 雨欣花了几天的时间吃遍了附近的饭馆,最后将柳家酒楼的菜价减下来三成,但分量却是加了一半,她还让伙房一到吃饭的时间就炒菜,不管有没有人来吃都要炒,而且是把厨房的窗户都关上,这样虽然有点呛,但菜香会随着后厨飘到酒楼内,使得外面路过的人可以闻到,有些饥肠辘辘的人便会不由自主的走进来了,虽然知道菜价很贵,可顶不住五脏庙的闹腾。 不过,只要他们吃过一次了,便会知道什么是物超所值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倒是有见效,只是雨欣又降价又加量的,着实是没赚钱,要不是半个月前有位客商包下了柳家酒楼请客,她还真没办法向柳贵洲交代,还在他还守信,帮着将李家的马队从三丫头手中要了回来。 不过有代价的就是了,现在香袖坊已归三丫头在管了,这下有的李婆婆受得了,随叫她老是自作主张,虽说她是好意,想着将雨欣重振了香袖坊的事告诉柳贵洲,他会多少宽待一些她们母女二人,可没想到他却是要让雨欣来打理这家没什么钱途的酒楼。 一个月前雨欣来到柳家酒楼时就是穿的男装,那身奇装怪服让柳贵洲很是不满,可他却也没说什么,估计是和她想到一块了,其实雨欣之所以办成男装是想着以后行事方便,若是女子的话终究太过惹眼了。 那天柳贵洲就宣布了让雨欣来当掌柜的,在这之后他便将原先的王掌柜带走了,那时雨欣才想起来,他之前要她交给三丫头的信还锁在她食盒里,为了那封信雨欣也纠结了很久,想着打开看吧,心里又膈应的很,想着扔了吧,又觉得不合适,最后只有放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一个年轻的伙计把几两银子放在雨欣面前,“掌柜的,这是后面两桌的钱。” 雨欣呆呆的看了他几秒钟,“你是新来的?” 那个伙计不自在的看了她的手一眼,“我是......” 老吴急忙从后面赶上来,对雨欣说道:“大、柳掌柜,这是我的孙子,这两天从乡下过来看我,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做,我便叫他来跑跑堂,也算是见见世面。” 雨欣笑了笑,“吴大叔,给他记上名吧。”这个意思就是给他算工钱,她知道老吴身体不好又是一个人,给他孙子一个职位也好让他留在城里照顾老吴。 老吴一愣,他自是知道雨欣的想法,因为他知道雨欣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从平时的处事还有对待伙计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了,他顿时很是感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雨欣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老吴感慨的叹了口气便叫他的孙子去帮忙了,可那个小伙计还是时不时的盯着雨欣的手,雨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又发呆了,还把书给拿倒了。 看到这本书,雨欣倒是想起了那个冷艳孤傲的男子,这算是丰州城的一件怪事了,偌大的湘南王府一夜之间人去楼空,连带那个从皇都来的木御医也不见了踪影。 其实,这本书是木御医托人送到香袖坊给雨欣的,书中记载了他这些年的医方心得,还有一些草药的特征功效,连样子和生长在哪里都写的清清楚楚,听李婆婆说送这本书来的人还带来了木御医的一句话,‘老朽不喜欠人情,故把这本医书作为回报赠与你,从此互不相欠了。’ 作为回报?也就是说她有恩与木御医才会得到回报,可她实在记不得她帮过那老头什么,算了,雨欣无谓耸了耸肩,把书摊平卷了卷放到怀中,以后有机会再问吧。 忽然,雨欣转头看向门口,可又没发现什么,她微皱下眉,最近这是怎么了,她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第二节 前去庆丰阁 (谢谢今天收藏和收看番茄的朋友,愿君永安康) 一只芊芊玉手来回晃悠着,扫乱了视野,雨欣淡淡的看着这支手的主人,“干什么?” 柳巧凤打量了她一番,道:“你是新来的掌柜?那王掌柜去哪了,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闹.....” 雨欣看着她淡淡的应了几声,这一个月里她出来都是有化好妆的,为了不让人看到全貌,雨欣把流海留长了,掩去了半边脸,又用李婆婆的脂膏调了颜色把皮肤抹黑了些,眉毛是自己画的,可能粗细不一,不过没关系,反正另一半脸被流海挡住了,以她现在这个样子没人会认出她是女的。 其实知道她来替柳贵洲打理酒楼的人屈指可数,可她对自己这身装扮还是不大放心,若说骗过外人还可以,但是那天遇到柳府里的人就难说了。 不过现在倒不必担心了,她和柳巧凤这么近距离的对视着都没有露馅,估计也不会有人认出她是柳卿凤了,再加上酒楼里人声吵杂,她原本的声音也听不真切,越少人知道她的身份,束缚就越少,她也可以放开手脚去做。 柳巧凤自顾自的说了半天,可跟前这个秀气的小掌柜居然不招呼她,反而是呆呆的笑了起来,柳巧凤顿时来了脾气,她可是柳家的三小姐,一个前呼后拥的千金小姐,这么受得了这般无礼,她不满的说道:“哎,我大姐呢,就是柳家大小姐,她在哪里?” 雨欣听着她的语气不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她让翠环去找柳巧凤,要她今天到柳家酒楼来,其实就是想试试看她会不会认出自己,这后面要干什么她还真没想到。 “梆梆梆。” 柳巧凤故意的拍着桌子,杏眸在店内左右寻找着,“哎,我大姐到底在哪?” 雨欣回过神,忽然发觉店内的光线变暗了,她错过柳巧凤看向门外,只见有辆马车正挡在门口,估计是载着柳巧凤来的,她微皱了下眉,正想开口就听到一声怯懦的话语。 “小掌柜,这我家三小姐,昨天与我家小姐约好了,说是在这里见面,我家小姐应该有定下个房间的。”翠环提着一个竹篮站在柳巧凤身后。 雨欣眨了眨眼,转身叫来一个伙计,正好是老吴的孙子,“那个小吴,你带这位小姐到二楼的厢房,好茶伺候......” 她话还没说完,柳巧凤便哼了一声自己上楼去了,雨欣暗自笑了笑,看来是耍大小姐脾气了,她示意小吴跟上去给她一路。 雨欣看了看翠环,“东西都带来了吗?” 翠环点了点头,靠上去小声说道:“小姐,你一会要去哪里?” 雨欣皱了皱眉,“先换好衣服去找巧凤。” 她先是叫来一个伙计将门口的马车拉到一旁,然后又叫来老吴坐柜,与他说了自己要出去,店内的事让他看着办就是了,老吴是柳家酒楼的老员工,他来坐镇她才放心。 雨欣说完便带着翠环上到二楼,那有一间她专门留给自己的空房。 翠环取出几套衣服放好,有女子的也有男子的,今早雨欣出门时只说了要她带换装的衣服,但没有告诉翠环是要男装还是女装,翠环索性都带了一件过来,自从那次为雨欣做好一件男装后,雨欣便把木箱里稍厚的衣服都翻出来让她改掉了。 这间房间与一般的茶厢差不多,只是多了屏风衣架还有铜盆和装满水的木桶,雨欣每天回去时都会来这里换衣服洗脸,反正她是掌柜的,店内的伙计也不会注意她的来去,倒是这一个多月里柳家酒楼有了一位固定的女茶客,每天都会来,一到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就会离开,听老吴说店内的伙计都在议论,那位女茶客是看上了她妆扮成的小掌柜,因为每到申时掌柜的下工的时候,女茶客也就跟着走了,还真是痴情。 他们这样认为也好,反正也没什么大问题,雨欣就这盆里的井水洗了把脸,有点凉了毕竟是到了七月了,以后得备些热水在这里。 接过翠环递过来的干毛巾将水擦净,雨欣看到一家上的两套衣服,她忽然想到了要带柳巧凤去哪里了,她抓起那件白色的男装走到屏风后面。 ****************************** “大姐。” “嗯?” “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 “大姐。” “嗯。” “下次我也穿男装吧。” “随你。” “大姐。” “干嘛!” “你不上车么。” “......” 柳巧凤坐在渐渐前行的马车里,见她没有上车的意思,柳巧凤扭着身子趴在小窗上说道:“大姐,我这样与你说话好累。” 雨欣淡淡的撇了她一眼,“走路的不累,你坐车的倒喊累了。”她现在一身男装,加之翠环又没有跟来,要是被人看见她和巧凤坐在一起,孤男寡女同处一车,那样对她的名声可不大好。 架马的车夫为了配合雨欣的脚程放慢的速度,可雨欣还是加快了脚步才能跟上,好在她穿的是男装,腿脚跨大了也无碍,那样健步如飞的样子倒有几分潇洒。 她刚才在酒楼里换下绯色外套,穿上了一件白色长袍,把过长的流海梳了上去,露出精致清秀的五官,气质清澈淡雅,却是一位翩翩公子的模样。 眼看着出了城,柳巧凤问道:“大姐,我们这是去哪?” 雨欣叹了口气,“你不是一直想去庆丰阁么。” 柳巧凤眼睛一亮,“庆丰阁?你说的是真的。” 雨欣一笑,“你以前不是老念着那些汤么。” 柳巧凤不解道:“可是,庆丰阁不是不接待城里的客人吗?” 雨欣笑道:“是这样没错,可那天我去下定时没告诉他们我是丰州城的。” 柳巧凤笑道:“大姐你真好。” 边走边说是有些累,雨欣没话说只是笑了笑,反正也不全是为了柳巧凤,带她去当是谢谢她娘四夫人了,谁让人家之前有帮她。 再者,庆丰阁接待的是四面八方的来客,对外面的时事肯定很了解,她这一去也正好问问湘南王府的事。 第三节 姐妹闲谈 (谢谢今天收藏和收看番茄的朋友,若有不足请多包涵) 十四五岁正是贪玩的年纪,柳巧凤坐在车内终究是按耐不住好玩的性子,下车与雨欣一起走着。 不过,这丫头也不是个淑静的主,一路上不是跑到小溪边玩水,就是去揪路边的野花,还想着去扑蝶,没有一刻闲下来的。 那个车夫也被折腾的够呛,又不敢走快又要拦住马,这动物哪里有那么听话,它一走便停不下来,一停下来就要吃草歇息,车夫也不敢用鞭子抽打,怕这一鞭子下去马就真的停不下来了,他一脸犯愁的看着已经跑远的柳巧凤。 雨欣站在前方,她回过头叫那车夫先走,到庆丰阁等她们。 车夫微顿,偷偷的看了雨欣一眼,那不放心的眼神她是收到了。 雨欣淡淡的说道:“不愿意的话你就在这蹲着,我先走了。” 车夫又犯愁了,也有些为难,都说柳卿凤的疯疾被木御医治好了,但如今她这幅模样出来却又让人生了几分怀疑,若让她来看着三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又如何是好,可大小姐瞧着思志清晰,面若寻常,还有那种默默不语的神态,都不似之前的呆傻。 “唉!”车夫懊恼的挥了下手,一个野丫头,一个疯丫头,他今天怎么摊上这两位主子,等等,他手里还拿着鞭子呢。 “咴~~~”马吃疼一声,刨地飞驰而过。 一溜烟卷起的尘沙,雨欣别过脸躲开,她慢慢的跟在柳巧凤的身后,看着这丫头笑的明艳,身随心动袅袅娜娜,那追着蝴蝶奔跑的模样还真是.....幼稚。 曾几何时她也少女过,也白痴过,那种蠢蠢欲动的心情她懂的,可如今她已经长大了,最起码她赵雨欣是这样,所以看到这少女扑蝶的情景,她实在很想过去给柳巧凤补上一脚。 柳巧凤玩的累了就靠过来与雨欣并肩走着,她咯咯的笑了几声,“大姐,怎么好像不大高兴。” 雨欣淡淡道:“这回扑够本了吧,。” 柳巧凤笑着,左右看看没人,便张开胳膊动作大的舒展了一下,“呵呵,真好,难道今天是我一个人出来。” 雨欣替她挑下一缕挂在发钗上的头发,“怎么,你平时很少出府。” 柳巧凤叹了口气,“对啊,娘不许我出门,爹又要我读女诫,学女红,好闷的。” 雨欣用一种不经意的语气问道:“哦,那春凤也和你一样?” 柳巧凤摇了摇头,“二姐啊,她学的可就多了,像抚琴,谱棋,诗书,墨画,绣花,缝衣.....” 雨欣笑了笑,“怎么学这么多?她也是一天到晚就窝在房里,没和旁人来往吗,例如是到你那去坐坐,又或是去三丫头哪里?” 柳巧凤回道:“没有,女子未出阁之前不可过于言多,不可过府独留,不可......” 雨欣打断她的话,“知道了,这是女诫吧,你不用背了,直接说我听得懂的。” 柳巧凤想到她这个大姐以前那副样子也很难读到女诫,便想着如何与她说的明白,“未出阁的女子有一条便是要待在闺中,还有就是,平日无事不可与自家的姨娘相交甚欢,免得落人以传言口舌之过。” 看着雨欣还是有些不不懂,她续道:“说清了便是,我们还要四位姨娘她们是不能来往过多的,因为这样会被下人看笑,有些话被她们听了去会说我们是在互相秽言,乱嚼舌根。” 雨欣差点翻了个白眼,说了半天没有自己想听的,“那这么说春凤最近到底有没有去你娘哪还有去三丫头那里?” 柳春凤道:“没有,寻常没什么聚会我们是不会相互走动的......” 雨欣想着:没想到轩辕王朝的女诫这么严谨,那柳春凤应该不怎么和三丫头接触了...... “......大姐要不下次我们带二姐出来玩吧。”柳巧凤已经自顾自的说道。 雨欣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她又问了一些以前的事,可从柳巧凤口中得知,卿凤从三岁起就一直呆在静秋院,直到那次意外才被放出来,这么说,在这之前她们姐妹三个根本就没有机会见面。 若周赖头那件事是三丫头指使的,那柳春凤的第一次赠香雨欣可以认为是迫于无奈,被三丫头逼得,可这第二次赠香又是为了什么,她到底在怨恨卿凤什么。 雨欣想了想,对柳巧凤道:“你之前说有读女诫,那你可识字?”在她的印象里,古代里的女孩子都不读书的。 柳巧凤笑道:“我识的不多,小时爹只让我们上了几年的私塾。” 雨欣一愣,“柳、爹还让你们上私塾?”这老小子看起来觉悟很高啊。 柳巧凤道:“是啊,因为要读女诫,本想请夫子独自教授,可是......(这点迟疑雨欣完全可以认为是柳贵洲嫌请家教太贵了),后来还是我娘去与爹说他才答应让我和二姐去私塾的,娘说我们现在是好很多了,她那会只是请来师父一边读一边教,我娘就一边学一边背,根本识不得字。” 雨欣听着点了点头,看来柳春凤认得字,记得之前那老大夫说过,那熏香是从南域传来的,只要记得配料便可调制,若事后三丫头不给柳春凤熏香了,她是否可以自己写下配方去调制出来。 忽然觉得柳巧凤一直盯着自己看,对她的这身男装十分感兴趣,雨欣笑笑道:“干嘛,老盯着我这身衣服看做什么?” 柳巧凤伸手摸了摸雨欣身上的长袍,“大姐,穿上男装是什么感觉。” 雨欣反问她,“那你说穿上女装是什么感觉。” 柳巧凤立马皱下了眉头,嘟囔着嘴,“又热,又紧,天气闷的时候都透不过气,出去游玩又走不快,束缚太多了。” 雨欣扬了扬眉,“我这身衣服刚好相反。” 柳巧凤有些羡慕的说道:“唉,我也好想穿穿看哦。” 雨欣只是一笑,但脑中又想到了什么,“巧凤,你这套衣服是定做的还是买的。” 柳巧凤道:“二者皆有,过年时爹爹会帮我们裁制几套新衣,若是平时便是到潇袖阁去挑选。” 雨欣看了看她的衣饰,“你身上这套衣服多少银子?” 柳巧凤想了想,“......这是前天潇袖阁送来的,差不离,三十五两。” “哦。”雨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想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实行。 第四节 宽心 眼看着快到庆丰阁了,雨欣停下来对柳巧凤说道:“一会进去别说你是柳家三小姐。” 柳巧凤不解道:“为什么?” 雨欣道:“因为我现在不是丰州城的人,怎么会带着柳家三小姐来。” 柳巧凤笑笑道:“嗯,知道了大姐,可是一会我叫你什么?” “叫大哥,陈大哥。”雨欣说着让她等在门口,正好柳家的马车也停在湖边,她要上去打通一下,虽说之前来过一次,而方主厨也说她随时都可以过来,不过还是先上去试试看再说,这样总比进去了再被赶出来的好。 上了二楼,柜上依旧站着一个文秀的伙计,他看到雨欣,道:“客官好。” 雨欣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满场寻了一圈想找到刘主事,不过不大好找就是了,因为今天来庆丰阁吃饭的人多了,比她上个月来的时候多了一半,伙计们忙碌的端菜上酒,但是不像柳家酒楼那么吵杂,食客们都尽量表现的很斯文,为了就是融入到这闲静的氛围里。 那伙计见雨欣没有说话,又问道:“客官可是来下定的?” 雨欣想了下,“我是来找你们方主厨的,你就说陈兄弟找他喝酒来了。” 那伙计一愣,随即笑道:“原是陈公子来了,您可直接去后厨,方主厨这两天这想着去寻你呢。” 雨欣一笑,“可是庆丰阁又要办府宴了。” 那伙计笑道:“陈公子真是聪明。” 雨欣眉间一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这样,那就变成了是他们庆丰阁有求与她了,这样她也就可以说条件了,“啊,对了,这位小哥,舍妹正在楼外等我,我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请问现下可有小座一间好容舍妹歇歇脚。” 那伙计道:“有,有,陈公子放心,现在就叫人请陈姑娘上来。” 雨欣又道:“那多谢了,还有,舍妹劳途几天方到丰州城,请小哥再上几样清淡的汤......” 那伙计立马说道:“陈公子放心,小店自会安排。” 雨欣笑了笑,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去了,这是庆丰阁上菜的小道,直通后厨。 ************************************** 方主厨看着雨欣,“怎么几日不见,小兄弟混成这个样子了。” 雨欣穿的长袍略显宽松,来之前她把头发都梳上去了,整个脸看着小了一圈,再加之一身白衣更衬的她的面色苍白。 她看了方主厨一眼,淡淡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一个月不见的方主厨颓废了许多,蓬头垢面的,衣服上油污斑斑,远不像原先那么中气十足。 方主厨大出了口气,激动的朝她伸出双手,但被雨欣躲开了,他扑了个空便握这双拳颤抖着,“陈兄弟你总算来了,你这样......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雨欣道:“小本生意。” 方主厨皱着眉头道:“即是小本生意你便收手吧,来我这庆丰阁帮忙。” 雨欣一笑,“为什么?” 方主厨愁苦道:“还不是因为上次的府宴办的好,本家这次接下了一个大订单,听说对方很有来头,也是个喜食好品的主。” 雨欣眼中带着笑意,“所以你便要找我来替你的新菜把把关。” 方主厨只笑道:“陈兄弟真是蕙质兰心。” 雨欣道:“方大叔,蕙质兰心是说姑娘家的。” 方主厨随即又道:“无碍无碍,小兄弟,你方才说的让你留在庆丰阁帮忙的事?” 看着后厨又新建了一个小灶,阿非带着人在院落里摆好桌椅,又急忙摘菜备料去了,原先的大间有几个年轻的男子在炒菜,想来这次的府宴真的有大排场,要不方主厨怎么不主事炒菜了,单单退出来自己琢磨新菜品。 不过就算是办府宴也就是几天的事,有必要把她留在庆丰阁吗,雨欣开口道:“方大叔,这事不大妥当,我虽说做的是小本生意,可我本就不在丰州城行事,早晚是要回去。”她若留下来,那柳家酒楼怎么办。 方主厨哈哈笑道:“这个我早就想好了,其实小兄弟你看,丰州城物多人广,繁华不定,你若在这里落脚做买卖可不比别处差,我在城里也认识不少达官贵人,铺面第宅什么的你大可不必担心。” 雨欣一笑,“方大叔,你直接说怕以后再找我尝菜怕找不到人不就行了。” 方主厨笑笑道:“来小兄弟,坐下说坐下说。” 雨欣坐到方主厨对面,“你说的这件事我再想想,免得到时候真开了口,怕是方大叔应承不下啊。” 方主厨想着对面的小兄弟不相信他人面广,便直突突的说着,认识哪个员外,去过哪位老爷家的外宅,还与哪位大人喝过酒...... 雨欣边听边点头,她道:“哦,看来方大叔交友甚广啊。” 方主厨将面前的一缕头发甩到脑后,“那是当然,丰州城里就没有我不认识的。” 雨欣笑笑,“可是,我觉得有一个地方的人你不认识。” 方主厨问道:“谁啊,小兄弟但说无妨。” 雨欣故作思考,“容我想想,啊,好像是......城东老街,一个月前举府迁移的湘南王府。” “这......”方主厨皱着眉头,“王府的,我还真不知道。” 雨欣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行了,先前还那样自夸呢。” 方主厨道:“小兄弟啊,这皇家的事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本就不知的,那件事我也有所耳闻,我估摸着,哎,无非就是被皇上召回了去,若有什么大的变革早打通告出来了。” 雨欣听着也是,没听到什么风声便是没什么事发生,她也微宽了心,今晚回去后可以与李景娘说说了,自从一个月前轩辕子陵他们突然间不见了,她就整天忧心忡忡的为湘王妃担心。 恩?雨欣一顿,抓了抓头,她为什么也宽心了。 这时,一双筷子出现在雨欣眼前,方主厨不知什么时候炒好了一盘菜,端着放到桌上正殷勤的看着她,“小兄弟,慢慢吃。” 雨欣微皱下眉,“慢慢吃?方大叔,你准备了几道菜。” 方主厨没回答,而是掏出了两张银票,“小兄弟,银子我都准备好了。” 雨欣盯着那两张银票上的繁体字看了一会,随即放下筷子,“这一千五百两给你,我走了。” 方主厨拦住她,“小兄弟你看你,不就几道菜么。” 雨欣淡淡道:“这是几道菜吗?” 方主厨咋咋道:“一百道是多了点,可小兄弟你又不常来,我这也没办法,你就可着劲的吃吧。” 雨欣想了下道:“这几天我住在柳家酒楼,有事派个伙计去那里找我就行了。” 方主厨愁眉苦脸道:“那今天......” 雨欣闻着味道不错,她道:“今天你就先做几道主菜,那一百道我分着几天吃完行么。” 方主厨立马笑道:“好,小兄弟就是畅快,来这些银子你先拿上,一会我叫连马车送你回城。” 想看她是不是真的住在刘家酒楼,雨欣笑了笑,将银票推回他面前,“这些银子方大叔你先收着,你之前不是说要帮我寻门面吗,这些银子你便看着办吧。” 方主厨笑道:“小兄弟想着来丰州城发展了。” 雨欣没回答,只是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肉嫩味足软烂适中,很不错的一道荤菜,有点像梅菜扣肉,只不过...... 看着雨欣皱下眉头,方主厨担忧道:“怎么了小兄弟,是太咸了还是味不足,还是蒸煮的不到时候。” 雨欣喝了一口茶,“方大叔,这道菜很好吃,入口即化咸淡刚好,不过,都说要吃肉肥中瘦,最好当数五花肉,就是有点太腻味了。” 方主厨点了点头,“那就换成排骨怎样。” 雨欣摇了摇头,她记得以前在现代有吃过梅菜扣肉,一般饭店都会在旁边配上荷叶饼,她想了下,道:“方大叔,主料不要换了,你在这道菜的旁边添上几张白饼,要软和的那种......” 方主厨焕然大悟道:“对啊,这样可以让客人裹住肉来吃,还可以把白饼泡到汤汁里,即解腻又不浪费。” 雨欣赞同的点了点头,举一反三,不愧是做厨师的,阿非将盘子扯下,方主厨拿着纸笔记录下来。 她放下筷子,“方大叔,听说丰州城内还有女子做生意主事的。” 方主厨边写边说:“有,还不少呢,其实在别的城镇里也有。” 雨欣又问道:“那他们也像我们这样抛头露面的谈生意吗?” 方主厨道:“这有什么,商贾不分男女之别,都是生意人一般不大讲究,但有女子在场的场合都会比较拘谨,哎,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我后面还有两道菜是新作的,小兄弟你等着。” 说着方主厨又开炉灶了,他风风火火的上了几道菜,雨欣边吃边作评论,还乘着炒菜的空隙与方主厨聊天,这样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一个半时辰,若不是柳巧凤吵着要回家了,兴许雨欣今天又要吃撑了。 眼看着有点晚,雨欣也不想走路了,她拉着柳巧凤坐上马车,急急忙忙的回到柳府。二人也顾不上说话便各自回阁院了,因为要换装梳洗去给柳贵洲请安,也不知他这是抽的什么风,以前是特不待见卿凤,而最近却要她和柳家姐妹一同去给他请安。 雨欣走到春草阁,忽然看见院口有个孤立的身影,简约的衣裳却能散发出迷人的气质,她不禁伸手握住胸口,那块温润莹透的白脂玉已染上了她的温度。 那个修长的身影微动,回眸轻笑,“凤姑娘,别来无恙。” 第五节 萧清悦归来 雨欣收回手,“好久不见,萧公子。” 萧清悦柔和的双眸紧锁着她,“姑娘何不叫在下清悦呢。” 雨欣淡淡一笑,“我看没这个必要了吧。” 萧清悦温和的笑了笑,“总觉得姑娘,有些见外了。” 雨欣笑着从他身旁走过,“不介意我回自己的房子吧。”她现在要赶紧去换衣服,这身男装在柳府里可不好多留。 萧清悦抬脚也跟到院中,雨欣也没理他,倒是翠环听到声音从房内出来了,她对着院中的两人行了行礼,“小姐,方才萧公子便来了,我说你与三小姐出去了,想请萧公子坐等一会,可萧公子却坚持要在外面等小姐。” 雨欣对着翠环点了下头,笑道:“翠环,去沏两杯茶来。”这丫头开窍了,在萧清悦询问前先说了出来,这样雨欣就有底了,不会两个人说两样原由。 萧清悦一听好像明白了什么,他也没问雨欣去哪了,而是笑道:“凤姑娘如今却是不爱粉妆爱男装了。” 雨欣嘴角微弯,“两个女子外游,总归是不好,若换做男装,倒是方便了许多。” 萧清悦一笑,“也是。” 雨欣看着他,“萧公子是何时回来的,今日到访可是有事?” 萧清悦走进了一些,目光温柔,轻轻笑道:“姑娘可是忘了,一月前,清悦说过,我一定会回来的,毕竟,那首琴曲,我还未教予姑娘。” 雨欣一愣,“现在?” 萧清悦笑笑,“清悦也想,只可惜,今日已晚。” 雨欣想想道:“那萧公子说个时间,我好准备一下,又或是还想以前那样,隔几天教一次。” 萧清悦看着她,道:“末时可否。” 中午一点?这家伙只说了时间却没有说在哪天,雨欣眉头微皱,想了下,“每日末时,还是明日末时?” 萧清悦笑笑,“每日。” 雨欣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怎么这次......” 萧清悦解释道:“这个月十九,是柳老爷的生辰,他想到时凤姑娘可以为他赋琴一曲以作祝贺。” 这老小子真是吃饱撑的,雨欣好不容易才咽下这句话,她道:“知道了,不过,时间要改在申时。”末时她还在酒楼里呢,还有明后天上午还要去庆丰阁尝菜,时间不够。 萧清悦一笑,“好。” 雨欣深看他一眼,“萧公子最近不用去云游四野吗,怎么有空待在丰州城。” 萧清悦慢慢道:“清悦说过了,若不知是姑娘,萧某绝不赴约。” 雨欣轻笑道:“是吗?” 萧清悦笑了笑,几步上前,轻轻握住了雨欣的手,触感温热细滑,待那双修长白皙的手退去,雨欣的掌中多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玉面上细雕了几道纹路。 雨欣不解的着眼前的人,只见萧清悦抬起手拂过她的脖颈,雨欣下意识的护住领口,萧清悦只是笑了笑,将她衣服里的一缕秀发挑出来,语气轻柔道:“凤姑娘,明天见。” 翠环端着茶盘出来,看到萧清悦离开了春草阁,她出来走到雨欣身旁,看到她静而不语的样子,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雨欣顿了顿,敛下眼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玉佩,听到翠环的询问她只是摇了摇头。 翌日,天刚亮雨欣便起来了,因为昨天下午和柳巧凤跑到庆丰阁去了,那整天的帐还没有结算出来,所以今天雨欣特意提早了时间过去,柳府里的人也还没睡醒,这样她也免去了换衣的麻烦,直接穿上男装便出来了。 晨间的空气很清新,街面上泛着薄雾没什么人,只有零星的几个妇女在打扫门路,雨欣慢悠悠的走着,感觉很不错。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她便来到了柳家酒楼,老吴正带着几个伙计打扫卫生,他看到雨欣笑道:“掌柜的,今儿怎么这么早便来了。” 几个伙计也停下手里的活,“掌柜的好。” 雨欣笑了笑,与大家都打了招呼。 老吴来到她身旁,“掌柜的,账本我都放到桌子上了,我想你昨个下午没回来今早一定要查对的,所以把之前的琐帐都清算了一遍,也都一一列好。” 雨欣笑道:“还是吴大叔你想的周到,既然你都算好了,便与我上楼说给我听吧。”其实前几天她就想算算看,这个月柳家酒楼赚了有多少钱。 听着老吴的述说,雨欣的眉头也渐渐聚到一起,这一个月赚的钱只是把之前的银缺给补上了,剩下的就那么一点点,但她也拿不准酒楼现在是不是有盈利,她道:“吴大叔,依你看最近我们酒楼的生意如何?” 老吴笑道,“这半个多月里是有所起色,比之前好很多了。” 雨欣想着换了种问法,“那照这样下去,柳家酒楼可比的上对面的怜月阁?” 老吴一顿,想想道:“这,看眼下咱们酒楼是挺忙活的,可......可赚不了什么钱。” 雨欣抿了抿唇,“我就知道。”之前经过她的改良,后厨做的饭菜已经可以上的了桌面,回头客也是不少,可她刚刚看了账本,除去一天的开销还有伙计的工钱,算下来还真不怎么样。 老吴道:“要不,掌柜的我们把菜价提上去吧。” 雨欣摇摇头,“不行,我们这才刚好几天便把菜价提上去,这不是变着法把客人赶出去吗,要换做是我,我也不来了。” 老吴想了想,笑道:“要不,便把我孙子的名划去吧,还有后院摘菜的张妈她们,我去与她们说说......” 雨欣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老吴的话,道:“吴大叔,这酒楼做的不好是我们本家的事,若赚不了钱便要减员,你觉得柳家酒楼还能做的长久吗?生意不好要找原由,再找不到便要从我自身下手了,所以,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被伙计们听了还以为是我的注意,这样他们怎么有心再做下去。” 老吴微顿了下,没想到雨欣会有这样的胸襟,他赞赏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下去。 雨欣有些烦闷的靠在椅子上,她偏过头看向窗外,现在也就是七点多,在古代没什么休闲的好玩意,一般晚上雨欣都睡得早,起来的也早,街上的人断断续续的都出集了,有的去上工,有的在摆摊,有的店铺也才开门。 路旁的店铺的伙计都睡眼惺忪的推开木板,提不起劲的摆放桌椅擦洗扫地。 雨欣的手指在窗檐上敲了几下,“吴大叔,怎么早你们都吃饭了没?” 老吴笑笑道:“多谢掌柜的关心,我们这些出工的人习惯将事情办好了再用饭。” 雨欣嘴角微扬,“你们这,没人做早餐的吧。” 第六节 困难重重的葱烙饼 辰时,柳家酒楼的伙计将一块展牌摆在门口,这是有大户包下全场的时候酒家才会摆出来的,为的是告诉众人,楼内以没无空座。 路上的行人皆是好奇,怎么这么早便有主设宴会友了,闲余有空的人都会走过去瞧一瞧,又或是投上一眼,只见那展牌新上了油面,写着:内侍早点。 远处有几个农汉走来,看到这处酒楼外面站着些许人,便凑上去探探原由,且见木牌上写的有早点可买,觉得很新鲜便商量着进去尝一尝,几人入内随处找了一桌坐下,立刻便有伙计为他们端来了热水。 晨间湿冷,农汉们看着青釉茶碗冒起腾腾热气,不住的捧在手里饮了几口,温热不烫甚好下咽,一股热流直接从喉部散到整个胸腔,最后暖入腹中,甚是舒服,他们不禁对这家酒楼贴心的服务感到认可。 这几人提早去上工,每每都是等着到了地方再自己起炉灶煮点吃食,看着这有买吃想着省时省事才进来的,此时一杯热水下肚已觉得有些许饥饿,其中一人开口道:“小伙计,你们这都备了什么早食?” “有、有饼。”那伙计拿不准的说道,因为之前在城内从来没有哪家酒楼做晨间的买卖的,大家都知道一早起来口淡无味,谁会来吃大鱼大肉呢,可这又是掌柜的吩咐下的,不办又不行。 另外一人问道:“哦,是什么饼?” 伙计僵硬的笑了笑,“只、只有饼。” 第一个人笑道:“油饼也行,耐饥,给来几个。” 伙计咋咋道:“好,来,来几个?” 那几个农汉想着省钱,吃个饼就上热茶也顶上腹饱了,皆是要了两个,伙计将一壶热水放到桌上,“各位大哥向喝口水,我、我马上去......”话还没说完他便匆匆的跑开了。 老吴一脸犯愁的看着雨欣,她舀了一盆井水正在洗手,连指甲缝里都抠洗的干干净净,老吴递上一块干布,“掌柜的,你真的要下厨啊。” 雨欣“嗯”了一声,擦干了手走到伙房,本来她想着是要熬煮稀饭的,可今早没有准备,若现在下米等煮好都到晌午了,不过要是用碎米来煮的话会更快一些,也更加香稠。再者,听老吴说清早出门的都是赶着去上工的人,时间也拿捏得紧,根本没有闲工夫坐下来一勺一勺的喝着稀饭。 所以,她便选择了方便简洁的烙饼,至于要烙什么饼那就只有见材见智了。 她先是吩咐伙计打出示牌,有客人进来便先招呼着,自己再到后厨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的。 这还是雨欣第一次进到后厨,早先虽然有去过庆丰阁的伙房,但没有仔细瞧过,眼下柳家酒楼这间看着不大,也就二十来平米,入门左边是两个灶台,一个正在烧开水,另外一个空着,在一旁立着一个大木柜,应是放碗筷的。 墙角一处放有果蔬,别的菜品雨欣没注意,她只看了葱姜蒜,好在样样俱全,不过这三样本就是厨房的必备品,她之前还想着最不济也可以做个葱烙饼。 不过单有葱的话太过单调了,雨欣四处寻了寻,看看还有什么可以用的。 伙房的掌厨还没来上工,反正上午打扫洗涮的活不归他们做,早起打杂的几个小帮厨看到掌柜的来了都规矩的站在院中,老吴也守在厨房门口不敢上前打扰,有一个小帮厨见雨欣双手叉腰杵在门口,便大着胆子开口问道:“掌柜的是要帮忙吗?” 雨欣一听,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她怎么忘了外面有七八个可以问的人,转过身她道,“你们进来帮帮我。” 那些小帮厨相互看了看没有动作,他们求助性的看着老吴,只见老吴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几人才慢慢走到门口。 雨欣想到了葱配鸡蛋是最对味的,“咱们这有鸡蛋吗?” 刚才那个开口询问的小帮厨道:“有,就挂在横梁上。” 雨欣抬起头看着,横梁上是挂着几个竹篮,可从下面根本看不出哪个里面装了什么,这样一问一答的也费时间的很,她退出来,“我现在说几样东西,你们帮我准备好。” 那几个小帮厨点点头应了一声,雨欣让他们取来了面粉,鸡蛋,油,盐,一个汤盆,一双筷子一个碗,再舀一盆干净的水放着,然后是把葱摘好洗净,切好备用,葱叶切成指甲盖大小就可以了。 差不多过了十五分钟他们就弄好了,老吴吃不准雨欣到底想做啥,便叫那几个帮厨备好东西后都出来不要妨碍到她。 雨欣又是双手叉腰杵在门口,她这不是发愣,而是在想要怎么做,毕竟这烙饼还是她第一次做的。 想好了步骤,雨欣走到台面前,首先是和面,她取来一个汤盆,用大炒勺舀了一勺面粉放到盆里,加入两碗水,用筷子朝一个方向搅拌,其实这和面很简单,若水加多了就加面,若面加多了再加,若想软和些就加温水,若想—— “掌柜的,你这是要做烙饼吗?”老吴担心的看着雨欣,她手下就没停过,一直加水加面的。 “......”雨欣回过神,低下头看着跟前这一盆面糊。她顿了顿,抓了两撮盐放到盆里继续搅,慢慢说道:“揉了面团还要放着醒一会太麻烦了,用摊的比较快。”她也忘了要醒多少时间合适。 老吴再没开过口,其他人也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外。 雨欣抱着汤盆顺着内壁刮过,这样可以把那些粘在盆边的干面粉刮下来,不过面糊还有一些小疙瘩,若有时间的话也可以放到旁边等一小会,等到水将那些小疙瘩泡透就行,反正现在没人,她把面糊推到一旁。 “掌柜的,掌柜的,外面有客人要、要了十个饼。”一个伙计跑进来说道。 “......”雨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手指动了动,对着门外的几人说道:“你们,过来两人生火,再的把鸡蛋打上多加点葱花,加盐拌匀了,记得鸡蛋要一个一个的打,一张饼配一个鸡蛋。” 说着她走到木柜前,找出了一个大汤勺,抱起瓷盆用勺底推着面糊里的小疙瘩沿着内壁慢慢碾过,不一会那些小面疙瘩就散开了。 外面的人呆了几秒钟,然后纷纷开始各自的工作,他们都暗自赞叹这位小掌柜的当机立断。 帮着生火的有三个人,一个到墙角抱来了木柴,一个从烧开水的炉灶里取出了几根带火烧红的木柴扔到面前的冷灶里,一点点的加着干草,另一个拿着木筒慢慢往里面吹气。 大火顶着铁锅呼呼作响,雨欣把手放到锅底上面感受着温度,觉得可以了便用小勺舀起清油倒到锅里,看着油滑开了就可以舀起适量的面糊倒进去,不用等着把油烧的冒烟才加入面糊,这样面皮很容易被烧焦,但里面却还没熟。 其实摊鸡蛋饼很容易,你只要等着面皮坐实了再把碎葱鸡蛋液倒到上面,看着低下的温度把鸡蛋捂熟,完全挂在面皮上了便可用锅铲翻过来,适当的时候还可以在周边加点油下去,这样是为了不让蛋饼粘在锅底上。 雨欣个人觉得摊饼最好不要用平底锅,把面糊倒进去了还要用木铲抹平,这样会让木铲沾上面糊,便不好翻面了,而且若把面糊调稠了,这一到下去就粘到锅中成了硬邦邦的面饼了。所以最好的是这种凹陷的铁锅,它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转着圈将面饼摊圆...... “咣当”,雨欣手里的大炒勺掉到地上,她呆愣的站在炉灶前。 这后厨用的都是大炒锅,锅口足足有一米宽,而且古代里的灶台都是连着铁锅的,根本就取不出来...... 第七节 葱花饼事端 “客官,这是您要的饼。”那个伙计将两个白瓷盘端放到桌上,每个上面都堆放着五张葱花饼。 黄色的蛋花点缀这翠绿的葱叶,热气冉冉香味四溢,且是每张饼都圈起成形,那饱满油亮的样子倒是引起了他们的食欲,那农汉疑惑的看了那个伙计一眼,舔了下嘴唇,伸手拿起一个,张嘴咬了一口。 他抿着唇嚼了几下,葱香蛋嫩饼皮松软,分量十足很有咬劲,农汉一手抹去唇上的油汁,满意的笑道:“不错,味道可以。” 他这一说,同桌的人都动手吃了起来,咸口偏大,软嫩适宜,他们皆是不住的称赞道。 那伙计点头答谢,为他们换上了几杯茶水。 在外面站着的人本想着看看,好奇这家酒楼到底有贩什么早食,有的人也是在等,等着看那几个农汉会吃出些什么,若是好便进去尝尝,若是不好也不算亏着。可眼见着端出来的葱饼,黄绿油嫩,味香馋人,而且等待的时间也不长,那些早已腹饥的人,便都相伴的走了进去。 前堂的伙计又传话来,再加几份葱花饼。 雨欣双手泛着油光,衣袖上沾满了面糊,白皙的小脸被热气熏烤的红彤彤的,但依旧乐在其中,她朗声回道:“知道了,马上就好。” 前堂的两个伙计也干劲十足的回了一句,然后便出去帮忙了。 等着人一走,雨欣犹如泄了气一般,她敛下情绪,对那几个小帮厨道:“都看到了吗,就按照我的方法做。” 在后厨调面糊的一个帮厨接下她手上的活,“掌柜的,你先出去歇会吧,后面的我们会做了。” 雨欣点点头,砸了砸后腰慢慢走到院中,她随地找了一处坐下来,调整了个较为舒适的姿势坐着,屈起膝盖双手搭在上面,她舒了口气,这副身子还真是娇气,才摊了二十来张饼便受不了了,腿也酸腰也酸的。 这后厨的灶台本身不高,雨欣一直弯着腰来回折腾,咋的直起身便酸楚的不行。刚才她不过是在装面子,现在前堂后厨都忙忙碌碌的,她要是松懈下来,在外面招呼的伙计不泄了劲头才怪。 看着后厨里那几个忙碌的身影,雨欣暗自庆幸,差一点这早餐就不用卖了,早前摆在她面前的有两个难题,一是无法转动锅子让面糊成形,二是厨房里没有锅铲可以用来刮抹面饼。思前想后,结果不变她只有改变过程了,那就是另起炉灶重做。 她先是将锅中残余的面饼弄掉,舀起清油沿着内壁倒入,尽可能的让锅子周围都粘上油,然后把面糊调稀了一些,和倒油的方法一样沿着内壁倒进去,因为调的比较稀,所以面糊会自动流到锅子底部形成一个面饼,若有空出的再弄点面糊补上就行了。 等着面饼成形落实,上面的一面凝固了便将葱花鸡蛋液淋上去,适当的时候也可以在周围加点油,看着蛋液差不多熟了便试着用筷子顶住面饼动一动,若有些粘锅便在等等,或是用锅铲,若是没有锅铲的话也可以用筷子,你只要从翘起的边沿戳下去沿着内壁挂一圈,最后将底部挑开与铁锅分离就行了,然后双手抓着饼边翻过来让沾有鸡蛋的那面在铁锅上烙一两分钟就好了。 雨欣想了下,明天的话好可以做些加了胡椒粉的,估计也会有人喜欢。 老吴拿着一块干布递到她面前,“掌柜的,辛苦了,擦擦手吧。” “谢谢,”雨欣接过干布,边擦手边说道:“吴大叔,你与前堂交代好了没,这一块鸡蛋饼我们卖多少合适?” 老吴看了雨欣一眼,“掌柜的,我刚听你的吩咐回去算了一遍,一共有两个价码,我也拿不准你的意思便想着先来问问。” 雨欣点了点头,“嗯,吴大叔你说。” 老吴笑笑道:“掌柜的,你看我们是买十文钱合适,还是十五文的好。” 雨欣偏过头,“除了钱多钱少外,还有什么说法?” 老吴道:“这个十文钱是扣除面粉鸡蛋外,我们刚好保本少赚,而这个十五文倒是可以盈利不少。” 雨欣笑了笑,“吴大叔,那以你来看,卖个十五文算不算高价。” 老吴呵呵笑道:“掌柜的,你要我去清算,为的就是要我算出个明码实价,只是......” 雨欣接下老吴的话道:“只是你不知道,我是不是想和之前一样,来个物超所值是吧。” 老吴笑道:“呵呵,掌柜的就是掌柜的,那你的意思是?” 雨欣反问道:“吴大叔,你先说,若这份鸡蛋饼我卖你十五文钱贵不贵?” 老吴在脑中暗算了一下,“嗯~~~,还算可以的吧,这一斤鸡蛋都要七十文钱了。” “那就是了,你去告诉前堂伙计,就卖十五文钱。”雨欣说着站起来,伸展了下腿脚,做了几下扩胸运动。 她看着老吴没有动弹,似乎还有话说,她笑笑道:“没事的吴大叔,之前减下菜价是因为咱们这的酒楼饭馆太多了,我们总得来点实惠的不是,而现下这早食我们是独一份,物以稀为贵,我们不乘现在捞点油水,难道真让柳家酒楼去喝西北风啊。” 老吴听着才恍若悟顿的点了点头,对着雨欣作了作揖,便转身出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街面上的人越来越多,柳家酒楼的伙计把门口的木牌换了一块,板上写着早点蛋花葱叶卷,这样在远处看到的人也都会进去买上一份,光是门口飘过的那股葱香味就很不错,而且雨欣定下的这个价码大家还可以接受,一时整条街上就只有柳家酒楼最热闹了。 一个男子在柳家酒楼观察了一会,随后一转身便进了怜月阁,他与坐在柜台的掌事说了情况,但见他不住的紧锁眉间,男子问道:“赵掌柜的,此事可是麻烦,你看怎么办?” 怜月阁的掌柜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夫,表面随和内心严谨,他抹了把胡须,“眼看着柳家酒楼就要关门了,可偏又来了个新掌事,弄了点小活动也有所收效,不过老夫认为他们只是在做垂死挣扎罢了,可如今却搞出这么个名堂出来,还真不简单啊。” 男子听着也是皱下眉来,“杜老板要我们盯着柳家酒楼,想尽方法压制他们,本来柳家主人已打算出售楼面,可......” 赵掌柜叹了口气,“这次是我等办事不周了,还好杜老板已经回到丰州城,你马上去老宅请杜老板示下,我们觉不能让柳家酒楼缓过劲来。” 第八节 赌赢了 因为后厨忙着做葱花饼,从早上开始就没停下来过,眼看着快到中午了,大家都还没吃饭,雨欣便让刷碗的张妈她们先去买菜,叫伙计们替换着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后厨的两个掌勺主事迟迟而来,他们照常去向老吴要银子,原本每天要做什么酒菜都是他们去亲自去买材料的,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一天天做的饭菜都相同,买什么不也一样,他们之所以坚持着自己去买就是想从中扣点菜钱零花。 雨欣本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做言讨,可今天他们两人知道了雨欣换了人去买菜了之后很是不满,一直耷拉着一张脸。 雨欣看着也不开口,独自做在台柜里看书,从她一来到柳家酒楼这两人就明里暗里的与她做对,降菜价时那两人就百般不同意,还有平时对她也是爱答不理的,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因为早上收下的饼钱有大部分都是铜板,所以闲下时老吴就带着去了钱庄换成了银票,回来后便交给了雨欣,“掌柜的,这是今早的份银,你收好了。” 雨欣点了点头,把银票放到钱柜里,后厨掌勺的那两人就那样直瞪瞪的看着,而后气哼了一声,嘴里衔着小话向伙房走去。 把医书收到怀里,雨欣打开账簿记下收入,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老吴道:“掌柜的,他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啊?” 雨欣听着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她这样不说话看不出喜怒,老吴则以为她是生气了,一个掌柜的却被店里的两个伙计甩脸子,面子上确实过不去,要换了旁人早把他们被辞掉了,可是,这里面还有另一层关系存在,这大小姐也不好做事啊。 想着老吴又道:“掌柜的莫恼,等改天我去禀明老爷,让三夫人好好说说他们。” 雨欣抬起头,心中纳闷怎么好端端的扯上三丫头了,她放下毛笔,“他们关我三娘何事?” 老吴微叹了口气,想着或许雨欣知道这层关系后心里会好过一点,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嘛,“掌柜的,他二人可是三夫人的远方表亲。” 远方表亲?不就是三丫头的人了,雨欣忽的一笑,那就好办多了,她从钱柜里抓出几块碎银,“吴大叔,你把这些钱拿去给他们,就说掌柜的请他们喝酒了。” 老吴一愣,“这......” 雨欣笑道:“吴大叔,那两位大厨不是生着气呢嘛,这下面的时间还长,我们还得做生意不是?”意思是说,中午和晚上的饭菜还要靠他们来做。 老吴听着会意的点了点头,接过银子便走了。 雨欣的手在柜面上敲了几下,随后叫来一个伙计,小声的吩咐了他一件事。 那伙计一听,一脸为难的看着她,“掌柜的,这能行吗?” 雨欣拍拍他的肩,“没事,你照我的话去做就对了。” 那伙计见雨欣这么说了,只得应下走开了。 雨欣把钱柜的钥匙悄悄放到账本下面,这是之前她与老吴串通好的,她要是有事先走了就把钥匙留下,后面的就让老吴来照看柳家酒楼了。 出去时雨欣没有换衣服,因为接下来她还要去开泰钱庄,扮成男子会比较方便。 再怎么说萧清悦回来了,她想是该把玉坠还回去了,毕竟人家还给她送了一块玉佩,用这个做信物不就行了。 雨欣走了有半个多小时才到开泰钱庄,本来从香袖坊穿过去走会比较近,可如今那里面定有三丫头的人看着,她可不想去招惹一些不痛快,不过就是走远些罢了。 今天钱庄里的人比较多,雨欣便在面前的茶座前等了一阵,看着人少了她才走到柜台前。 一个穿着深蓝长褂的男子见她没有带布包,开口道:“公子,可是要取银?” 雨欣在脑子想着该怎么说,“我......是来换信物的。” 男子点了点头,“请公子将原物和印章交给我。” 雨欣在裤兜(她叫翠环帮她缝上的)里摸出玉坠交给他,早在酒楼里她就把玉坠取下来了。 男子接过玉坠,用朱砂拓印出纹路,他看着印章上模子在一堆帐页里翻找着,最后在下面一层里抽出一张纸,左上角该有她的印章,男子仔细的核对了一下,然后把原先贴在帐页上的玉坠拓印取下来,他把玉坠和印章用棉布擦干净,连同这一张一同放到雨欣面前。 他开口道:“陈公子,请你将要替换的信物交给我。” 雨欣收起玉坠,取出红绳把印章穿上戴起来,她的手伸到另一边的口袋里,摸出一块玉佩,安逸的躺在她手上,粉红的掌心更衬出这块环玉的晶莹剔透。 男子带着职业的眼光审查着那块玉佩,质地混白无暇光亮,透润细腻纹刻自然,虽说比不上之前的玉坠,不过也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子玉,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伸出手正要去接过来,可对面的公子却又是五指并拢锁住玉佩。 男子不解的看着这位俊俏的小公子,雨欣敛下双眼,取过一张纸,指尖轻染朱红,覆与纸笺上,她笑笑道:“用这个可以吗?” “这样,也可。”他淡淡回道,男子看着眼前的红印,想着以前一开始也是用指印的,只是后来才有用信物一说,因为这样更加风雅一点。 男子让她印了两份,一份与之前的帐页粘到一起,一张留下要放在柜上辨认,他把棉布递给雨欣让她擦手,然后把帐页有核对了一遍,“陈公子,信物已换妥,可有无旁的修改?” 雨欣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了,谢谢小哥。” 男子收回帐页,嘴角有了一丝笑意,“陈公子客气了。” 雨欣想了下,“烦问小哥,在下是否可以看看近一个月的细账?” 男子应了一声,取出另外一本账册查看着,与雨欣报了总数,存了几次取了几次都详细的说给她听。 雨欣最后笑了笑与男子道了谢,说了声告辞便走了,她的户头里比自己记忆中的多出了一百两银子,想来,她之前的那个赌,倒是赌赢了。 第九节 授业解惑也 春草阁 翠环一出房门就看到了雨欣,她不由得一愣,“小姐,你回来了。” 雨欣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一手搭在桌面上,“翠环,给我拿杯水。” 翠环回屋去倒了一杯温水出来放到她面前,“小姐今天可真早,一般不都是申时过后才下工的么?” 雨欣喝了两口水,放松双肩,淡淡道:“嗯,反正酒楼里也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瞧着雨欣有些疲惫,翠环便想着去打盆水来让她洗洗脸醒醒神,她转身无意的一瞥,忽然看到雨欣的衣袖上划开了一道大口子,她惊讶道:“小姐,你的袖子怎么了!” 雨欣听到她的话抬起双手看了看,只有左边的袖口耷拉下来,她皱了皱眉,“可惜了。” 翠环低下头查看了一下损坏程度,“小姐,你这是在哪划到的?” 雨欣也纳闷,她回想了一下,回柳府她是走的南门街那条路,因为午时正至,街面上人来人往挤来挤去的,有一伙拿着木材铁锯的人急匆匆的与她擦肩走过,她当时只觉得左手被拽了一下,并没有在意,应该是那个时候被他们刮到的。 “刚刚在街上......算了,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她把外衣脱下来,随意的放到桌面上,翠环惊呼一声,挡在雨欣面前,转头望向门外,见着院门是锁上的她松了口气,随后便开始埋怨雨欣,一边往里屋走,一边说教,好在她的春草阁平日里不会有人过来,要不被看见了又不知有何闲言碎语传出来了。 雨欣看了看自己,她里面还有一件束腰长衫,单穿也是可以的,不过她突然想起,她现在在作风严谨的古代,女子随意脱衣总是不好的,翠环说的对,她也就乖乖的听着,没有反驳。 翠环拿出另一件改好的长袍披在雨欣身上,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满,雨欣笑笑道:“翠环,你看看还能不能补好,要是不行的话便裁掉,顺便把另一边也剪了。” 都要是裁短了一截像什么样子,小姐又胡说了,翠环无奈道:“小姐,且让我看看。”说着她拿起桌上的针线篮坐下来,把衣服放到腿上比对着,她忽然想到了又道:“小姐,你这会子回来,可是有吃中饭。” 雨欣淡淡一笑,难得她一直注意这自己的饮食,“放心吧,我早吃过了,刚才在开泰钱庄那处随便吃了点。”记得以前孤儿院的院长总把一句话挂在嘴边,那就是,肚子饿的时候就要买来吃,无论多贵,垫下胃总是好的。 说到开泰钱庄,翠环眼神暗了暗,她看着雨欣道:“小姐,如今你在帮老爷打理酒楼,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走了。” 雨欣一愣,“走?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走了?” 翠环咬了咬牙,放下手中的针线,把第一次陪雨欣去钱庄开户时的疑惑都说了出来。 雨欣听着一笑,一手柱头的看着她,“我现在才知道,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不理我了。”离开丰州城,这倒是她没想到的,再说了,现今她连丰州城到底有多大,城外的马道通向哪里她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离开...... 翠环双眸一亮,定定的看着她,“那小姐......” 雨欣摇了摇头,“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哪都不会去。”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翠环展颜一笑,随后又不解道:“那小姐为何要去钱庄留户,若被老爷知道了......” 雨欣向上扯了扯外衣,抿唇笑道:“翠环啊,你玩过大富翁吗?” 翠环一愣,“大富翁?小姐,你说的是哪个戏班里新出的戏折子吗?” 雨欣淡笑不语,她伸手摸了摸翠环的头,转身往里屋走去,一会萧清悦就要来了,她该准备准备了。 *************************************** 细韧的丝弦勾动琴律,舒畅悠扬悦耳动听,余音绕梁婉转清幽,一曲作罢,语还休。 以前雨欣就说过,不想别的,听萧清悦弹琴真是一种享受。 萧清悦优美的身姿正座在前,修长的手指安抚着躁动的丝线,他温尔一笑,“凤姑娘,这几日你且先学这首曲子,过后,我再教你别的。” 今天萧清悦来的时候自己带了一把木琴,竹心小心的抱在怀里的样子让翠环暗自取笑了好几次,但当他褪下绸袋取出里面的古琴时,雨欣很想臭骂柳贵洲一顿,他到哪为自己淘来了这么一块钉着马尾的木头。 看看自己的小木琴再看看人家的,赤木油亮,骨架尽美,篆刻图汇君子兰竹,大气漂亮,弹出来的声音当然好听了。 雨欣收回目光,淡淡的应了一声,双手放在自己面前的木琴上,学着他的样子弹奏着,这小子还挺聪明的,离柳贵洲那老小子的生日只剩下七天,他再怎么拼命教也没办法让雨欣在短时间内精通琴技,所以便单取一首精练,到时也不怕拿不出手。 一音破曲,雨欣停下手,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身旁的某人。 萧清悦的单指勾动尾弦,微微笑着,“凤姑娘,切不可心不在焉啊。” 雨欣不着痕迹的拂开他的手,“知道了,我专心弹就是了。” 萧清悦温柔的一笑,食指轻碰鼻尖,他转身坐回对面,饶有兴意的看着那个聚精会神不让自己开小差的女子。 一个时辰悄然而过,雨欣勉勉强强的算是记下了曲谱,十次里有四次可以完整的弹下来,不过只能算是听过且过罢了,离萧清悦的要求还差了几大截。 雨欣看着自己弯曲僵硬的双手,她眉间微皱,这对凤爪要是在弹下去怕是费了。 萧清悦也是明理,徒劳不功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凤姑娘,今天便这样吧,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 一直和翠环在一旁站候的竹心知道自己的主子要走了,便即刻上前收拾琴具,翠环也好心的过来帮忙。 雨欣想了下,“这个,还给你。”她从衣袖里取出玉坠,总觉的从裤兜里掏出来不大好看,她特地塞在衣袖里的。 萧清悦看着也不意外,他淡淡一笑,伸手接过,只是连同雨欣的小手一同握在掌心,没有松开的意思。 第十节 一日闲暇 雨欣看了看萧清悦,“还有事?” 萧清悦清明的眼眸落在她的手腕上,随后又移开了,“凤姑娘怎么没带我送与你的那块玉佩?” 雨欣淡淡道:“拖拖拉拉的,我不喜欢。” 萧清悦松开手,笑道:“那还真是可惜了,枉费在下挑选了那么久。” 雨欣一笑,“怎么萧公子每回授琴,都会送学生东西的吗?” 萧清悦听着只是轻柔一笑,双手习惯的曲在腹前,玉坠牵引着红线缠绕在他的指缝间,显得分外妖娆,他温和的看着雨欣,“在下还以为这玉坠子可是丢了,没曾想却是落在凤姑娘这,还真是有幸。” 雨欣礼貌了笑了笑,“不客气。” 竹心拉上红绳将袋口系好,与翠环说了声谢谢,随后站在萧清悦身后一同出了春草阁。 萧清悦来下午过来授琴,为了避嫌翠环便把院门打开着,他们主仆二人走到院口,萧清悦忽然回头,对雨欣说道:“凤姑娘,后天在倾湖会有城商船会,在下想请凤姑娘一同前往,你可愿来?” 雨欣眉间微动,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说:“我又不是商人。” 萧清悦淡淡一笑,“我也不是,只不过,城内好友相邀,推脱不了。” 雨欣直言道:“那你又要请我?” 萧清悦笑道:“即是赴宴游湖,在下想着与其到时和言不谈,不如早先约请一人,届时他们谈他们的,我们也可把酒言欢。” 叫她去做挡箭牌,雨欣抓了抓眼角,“是丰州城所有的商人都会去?无论男的女的?” 萧清悦一笑,“对,姑娘可是应下了。” 雨欣嘴角微扬,“嗯,到时就有劳萧公子来接我了。” 萧清悦低低一笑,悠然回身,消失在雨欣的视野里。 看着雨欣若有所思的样子,翠环低唤了一声,“小姐,你在想什么?” 雨欣回过神,摇了摇头,翠环一扁嘴,小姐摇头了,后面就不用问了,她每次都要等到发生了什么事才会知道自己家小姐在想些什么。 雨欣走到墙角,拿起几根竹竿,那是每个院落都有,备下好等出了艳阳时晾晒被褥的,她立起来比对着,挑选了一根最长的架在肩头,往后院的那几间空置的柴房走去。 第二天雨欣照常早起,但却没有去柳家酒楼,而是带着翠环去了庆丰阁,毕竟她答应了要替方主厨尝菜,可昨天她忙着做早点又要赶着回来上课太累了就没去,今天特地空下肚子准备去搓一顿,也准备着去—— “小姐,你笑什么?”翠环晃了晃在她身旁傻笑的雨欣,以为她坐上马车又不舒服了。 “笑,我刚在笑么?”雨欣不觉的摸了摸脸,靠到车厢上。 翠环坐在一旁,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小姐,你这几天一直没有去给老爷夫人们请安。” “嗯,”雨欣掀开车帘,“我娘知道我忙,没事的。” 小姐你只顾着夫人,老爷你就不管啦,翠环抿了抿双唇,“可是,小姐,老爷夫人兴许不会说什么,但是三夫人......” “三丫头?她......现在还没空搭理我。” 翠环听着,歪着头不解的看着她,雨欣唇边噙有淡笑,手指轻敲着木窗。 上次她让李婆婆去找柳贵洲,把香袖坊那几天赚到的银子都交给他,然后故意透露第一天所得的份银被三丫头拿走了,柳贵洲当时回府定会命管家查库,因为雨欣那次留下的都是铜板,而且数量很大,没有那个钱庄会一次性收入这么多的零碎。 既然没有人收,她也换不了现银,只能一天天的搁在自己的房内,雨欣可有让柳巧凤每天都借机去探望的。 所以说,男人无论多么疼爱自己的女人,多么纵容女人的任性,都是会有一个雷区的,那便是藏私房钱,在现代还好说,不过,若换到了男子为天,女子臣服的古代,那就是震天动地的一桩大案了。 可是,雨欣好像小看了三丫头在柳贵洲心中的地位,那天在春萱阁,柳贵洲明明已经十分火大了,可他还是给三丫头留足了脸面,把所有的家仆都赶走了,只留下他们几个人,那时他才按耐不住的吼了三丫头一句。 “吁~~~”车夫一声长哨,马驹停了下来。 翠环掀开布帘看了看,“小姐,我们到了。” 雨欣应了一声,但却没有动,“翠环,一会进去了要叫我少爷,陈家大少爷。” 翠环乖巧的点了下头,“知道了小、小少爷。” 雨欣一笑,小少爷也成,“还有一会只要我的手一碰耳朵,你就要把我和方主厨说的话都记下来,牢牢的记住。” 翠环看起来很胆小怯懦,但她的记忆力却是惊人的,这还是雨欣无意间发现的,这点估计和她平日里的工作有关,在大宅里当差被别的主子差遣是常有的事,若不记清楚的话是会搞混的。 翠环自己学着样碰了碰自己的耳朵,随后又疑惑道:“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 雨欣淡淡一笑,“偷师啊。” 到了庆丰阁,雨欣不可避免的听了方主厨不少的埋怨,然后就是敞开肚皮尝新菜,绞尽脑汁找差别,时而也与方主厨讨论几道家常菜,怎样做菜才会显得有特色,怎样摆菜装盘才上的了桌面,怎样...... 翠环一直在一旁听着,小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倒不是雨欣与方主厨的谈话她记不住,而是雨欣的耳朵都被她抓红了,难道小姐就不会换一只耳朵抓嘛。 一直待到了下午雨欣她们才急匆匆的赶回柳府,二人刚好换过衣服,萧清悦就来了,雨欣又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来练琴,可今天练得还不如昨天好,因为雨欣一直想着和方主厨说的话,心中默念着一直记不住琴曲。 最后萧清悦只得败兴而归,总觉的无精打采的凤大小姐......很无趣。 逼跑了萧清悦,雨欣迫不及待的冲进屋拿出纸笔,叫来翠环让她说着,自己记着,翠环现在已经是一肚子疑虑了,真不知道雨欣记这些个菜谱有什么用,她又不用下厨,酒楼里也有两个老厨子,她到底在忙活什么? 翌日,雨欣来到柳家酒楼,就听到老吴说,两个主厨闹罢工了...... 第十一节 第一次发威(求推荐,求收藏) (感谢收藏和收看番茄拙作的朋友,谢谢大家,你们便是番茄写作的动力,愿君永安康) 生意做同行,相恨两相望。 雨欣现在觉得这句话还真有理,她翻过账本,接收着从对街那边投过来的白眼,怜月阁的那些个伙计难道都是小孩子吗,雨欣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眉角一动,自己是否也要回他们几个。 这时,一个壮硕的身躯挡在她面前,粗声道:“小掌柜,你这可有空位。” 雨欣回头看了看楼内,早间的饭点已过,所以位置都空出来了,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占着两桌,她对面前的农汉道:“还有几桌空位。” 那农汉喜道:“就这家,嘿,都过来,找到了。” 经他这一喊,从外面进来十几个穿这短肩布卦的汉子,这穿着都是干苦力活的,雨欣还看到有的拿着铁锯木梯,锤子锉刀的。 他们一进来楼内基本上都坐满了,过道上也放满了工具,在前堂的几个伙计分别上前冲到茶水,离柜台最近一桌有个四十来岁的农汉,他敞开布卦扇了扇风,问着给他们倒茶的小吴,“小哥,这的大厨可是王家兄弟?” 小吴端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笑道:“是啊大哥,您是常客吧,我刚来没几天,您要啥直接与我说,我便不与您介绍了。” 农汉腼腆的一笑,“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酒楼,你看有啥给我们上点,我们吃完了好去上工。” 没遇到这么随意的主,小吴讨笑道:“大哥的活计真忙,想必木活做的不错吧。” 农汉笑了笑,“我们这几个苦力汉子也就做些钉钉锤锤的活,哪有的好哟,只是最近城东那边接了一单大活,换匾牌,修府邸,零碎的很。” 小吴陪着笑谈了几句,雨欣知道现在还不到午时的饭点,他回去了也不知要告诉后厨做些什么,再者,两位主厨买菜都还没回来呢,小吴只得与他们说话拖点时间。 农汉说的正兴,旁边有个饮了一口热茶,开口道:“小哥,给上些菜食,我们还要赶工。” 小吴顿了顿,为他们倒上茶水,“这,大哥,您再等一会,我们这后面,那个王主厨还没来。” 那人见到后面两桌有人在吃饼,他刚要开口,那个农汉便开口道:“等等就等等,也不差这半个时辰,这饼子有何好吃的。” 雨欣看了看他们,又回头看向怜月阁那边,眼珠上敛,回敬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转身走到后厨。 几个帮厨烙完饼正在刷洗锅灶,收拾残余,还有的帮着张妈摘菜洗盘子,他们看到雨欣都放下手中的活,站起来想她问好了。 雨欣笑了笑,道:“午间快到了,有淘米煮饭吗?”因为丰州城的稻米比较干,所以煮饭之前要泡一阵,那样用铁锅焖出来的米饭才会香软适口。 一个拿着大头葱的中年婆子道:“掌柜的,王厨子吩咐了,等他来的时候再下米不迟。” 雨欣笑道:“张妈,不用等他们了,先淘洗了泡着,外面来了十几个客人正等着吃呢。” 张妈一听有客忙应了一声,将葱放到一旁走到水缸前开始舀水。 雨欣挽起袖子接下她的活坐下来摘葱,掰蒜,平时忙的时候她也进来搭把手,后厨的伙计习惯了,客套话也不说了,他们都觉的新来的掌柜可亲近,人很不错,虽然面上没多少喜怒,但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守着这样的雇主他们心里舒服,干活也卖劲。 “你们两个莫急,这事得我去与掌柜的说,现在且忙着......” “忙?老吴,你会说,这几天可不都是我们在忙吗?” “就是哥哥,一天个工钱做两天的活,那条街上的酒楼有这样待人的!” “哎呀,你二人莫急,我一会便与掌柜的说......” 伴着吵闹,从前堂跑进几个人影,雨欣抬头看着,有一脸为难的老吴,有怒气冲冲的王家兄弟(就是伙房里的两个主厨),还有三个前堂的伙计,他们是帮忙把新鲜的蔬菜拿进来的。 雨欣摆摆手,让前堂的伙计把菜放下,出去招呼客人,早上来的时候听老吴说过,这两兄弟正闹着要辞工,她站起身,拍了拍手,语气平淡的对他们说:“来的正好,外面有几桌客人要吃饭,先开灶炒菜。” 留着两撇胡须的男子嗤笑一声,用这处的方言说了一连串的话,雨欣倒是听不懂,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雨欣笑笑,“王主厨,你在说什么?” 王主厨哼了一声,“我说你装什么蒜呢,你不能借驴拉磨白使唤人啊。” “扑哧”,在场的人都笑出声来,他口齿不利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所以平常这个王主厨都很少开口,但要是骂人的话就很流利,不过用的方言而已。 站在老吴身旁一脸奸相的男子瞪了他一眼,指责其不会说话,哪有人暗骂自己是驴的。 雨欣举起手,道:“知道我在掰蒜,你还不起灶上菜。” 王主厨气结,又要开口,在老吴身旁的男子笑道:“掌柜的,看到前堂来了那么多的客人我们兄弟二人真是高兴,还没到饭点就有人来吃饭,柳家酒楼会有如今这般局面可都是掌柜的你的功劳啊。” 雨欣一笑,“谢谢王二厨的称赞,我顶多算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罢了。” 王二厨奸笑道:“掌柜的,你看我们现下的生意这样红火,总不至于要我们兄弟二人天天就算下饭吧。” 雨欣淡淡道:“缸里有咸菜,你兄弟要是喜欢每人抱一坛回去。” 王主厨一听,气道:“你这小娃莫与我打哈哈,前天叫许娃子与我们说要辰时上工,酉时下工,要我们帮着做早食烙饼子,贩菜不得雇车子,你可知,我们一天做两顿饭已是很吃力了,这么大的酒楼就两个厨子,一个人要轮值做几桌的菜,你小娃怎么不替我们想想!” 雨欣道:“嗯,想什么?” 王二厨笑道:“掌柜的,我大哥是个急脾气,遇到不对的事就要说出来,他的意思便是......呵呵,想必老吴早就告诉你了吧。” 雨欣淡淡道:“嗯,吴大叔什么都没说。” 王主厨怒道:“他没说,那我现在就说,我要涨工钱。” 雨欣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兄弟二人说了这么多就是要涨工钱啊,那涨多少呢?” 听她这样一说,王家兄弟互看了一眼皆是得意的笑出来,张妈和几个帮厨都看不过去了,哪有这样与雇主说话长工,也太嚣张了。 王二厨笑笑道:“既然掌柜的这么说了,那便先涨上五成吧,相信掌柜的也看到了,这生意可比原先翻出一番了。” 先涨五成吗,这么说往后还要涨了,雨欣一脸为难,“这......涨是没问题,可五成太多了,先涨一层吧,二位看着可好。” 看到雨欣的态度软了下来,王主厨更加大声道:“哼,一层,你小娃可别忘了,现在外面做的客人会来,可是冲着我们兄弟的手艺来的,我还不怕告诉你,有别家酒铺正要挖我们二人过去,要不是看着老情面上,我们早辞工了!” 雨欣皱眉道:“再,再商量一下吧。” 王主厨道:“不行,没的商量。” 雨欣看向王二厨,“真的没的商量?” 王二厨摇了摇头,笑道:“五成真的不多,别家可是要涨我们一番呢,我看掌柜的你就痛快点,要不我可劝不住我这暴脾气的兄长,他可没耐心,一准辞工。” 雨欣手指敲到这腿边,叹了口气,“好吧,吴大叔,除名算银子。” “什么?除名!”王家兄弟吃惊的喊道。 “没错,”雨欣淡淡一笑,凉凉道:“不送。” “你!你、你可想好了。”王二厨则满眼探究的盯着雨欣,脑中飞转着想着对策。 雨欣轻蔑的撇了他们一眼,“还不走。” 王主厨气结道,“你、你......” 老吴对着后院的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小帮厨平日里没少受他们二人的欺压,现在是掌柜的出声要赶他们走,那几人当然帮忙驱逐了。 就在二人嚷嚷着要到柳贵洲和三夫人面前告状时,雨欣忽然出声喊停,所以人站住脚,表情各异的看着她。 雨欣语气平淡的对着王家兄弟道:“你们两个出去后,怎么把外面的人惹过来的,就怎么与他们说明白去,要不这个月的工钱一个铜子都别想拿。” 王家兄弟脸色一白,不明白雨欣是怎么知道的。 雨欣冷冽的一瞥,“听不明白我的话。” 帮厨伙计一愣,急忙把王家兄弟推搡道外面,这个小掌柜的看起来是生气了,张妈也帮着把王家兄弟放到后厨的衣物拿了出去。 老吴看着不住的摇了摇头,“那掌柜的,我先去盯着他们了。” 就在他抬腿迈了几步时,身后传来了雨欣的声音,平平当当的听不出喜怒,但足以让他顿住脚了。 “吴大叔,我这样做,可是合你心意。” 第十二节 第一次发威(二) 老吴转过身,笑笑道:“掌柜的,你说什么?” 雨欣坐下来,拿起一头蒜掰开,“你不是想让我辞了他们么。” 老吴听着,依旧是一副和蔼的相貌,“呵呵,掌柜的,我是老了,可猜不出你的意思。” 雨欣将一朵朵蒜瓣扔到前面的竹篮里,“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可以去向我爹领赏了。” 老吴一愣,终是回过身来,他深看了眼前的小女子一眼:“不知大小姐,是如何知晓的?” 雨欣没有抬头,手下仍是忙活着,“当然是你告诉我的了,要不,我怎么会知道王家兄弟是三丫头家的远亲。” 老吴低低的一笑,走过来拿起张妈之前剥剩下的两把葱,“呵呵,王家那两兄弟要与外面的客人说清楚还需费时间,我便帮着大小姐把眼前的活做完吧。也好听听大小姐是如何看出他们有所牵连的。” 雨欣淡淡道,“外面那十几个农汉一进门便问王家二厨可是在这里,听着像是常来的客人,但之前确是在外面分散着找寻,直到有一个大汉来问我了,才知道找到了地方。” 老吴撕下葱叶:“可他怎么与大小姐一说话就知道这是他们要找的酒家呢?” 雨欣没说话,又许是没听见,她俯身又取了一颗蒜,无意间露出了手腕。 老吴眯了眯眼,看到在雨欣手背上有一个红印,不大不小正好在虎口下方,难道是因为这块胎记,当时大小姐正在看账本,手搭在柜面上。 看到胎印雨欣抖了抖衣袖掩住,没想到翠环还真把自己的话记在心上,记得第一次来柳家酒楼和所有人见面的时候是翠环帮她化的妆,当时她发现手背上沾上了一点胭脂,随手一抹却是染开了,看着也擦不掉雨欣便不管了,可之后店内的有个伙计见着了,他的手臂上也有一处胎记,便兴兴的与她说了几句,弄得所有人都知道新来的掌柜的手上有一块难看的红胎记。 若单就一点红痣倒是没人注意,但这么显眼的一处要是忽然间没有了,别人也觉得稀奇,而且一开始雨欣嫌烦将错就错没有解释,所以她只得要翠环每天给她上好妆的同时都要在手上加一抹脂红了。 老吴见雨欣掩下胎记便没多问,只是说:“就算他们不是常来的客人,那大小姐怎知他们就是王家兄弟找来的?” 雨欣笑了笑,“这也是吴大叔告诉我的,你一早来就先透露给我说他们想要辞工,你原先的意思许是要我先想好对策,之前我也想到他们会捣鬼,但不知会是什么把戏,只到那十几个农汉到来我才有点底。” 老吴想想道:“他们进来一开口就问王家厨子,我那小孙子说了他们几个是常客,要不也不会慕名而至,可有个农汉却说是第一次来,当时我便有所怀疑,只是拿不准罢了,他们有可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了王家厨子,因为咱们这处价低分量足,像他们是靠力气活养家的人,赚的钱精算着花,想着王家厨子许是实在人,念着见见。” 雨欣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老吴笑了,“不过这也不是他们定下的,还不是掌柜的你一句话嘛。” 雨欣淡淡道:“别人怎么看与我无关。” 老吴笑道:“是啊,掌柜的之所以要他们去说清楚,是免得让外面的人说咱们这家酒楼谋利无度,就为了厨子降下菜价便把人辞掉了,这样的酒楼,菜烧的再美味也是没人愿意踏进的。” 雨欣顿了顿手,将手里的蒜瓣都扔到篮子里,“吴大叔想得如此缜细,难怪我爹什么事都与你挑明了说。” 一开始听到她把三夫人叫做三丫头老吴也不奇怪,并没有开口指责她的失言,这让雨欣更加确实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老吴是柳贵洲的人,而柳贵洲也不只是说她是他的女儿这件事,毕竟她和三丫头的关系,一般人是不会知道的。 老吴呵呵一笑,“掌柜的,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是王家兄弟找来的。” 雨欣抿了抿唇,“这也没什么,只是前天我在南门街见到过他们,我记得那处也不乏有许多经济实惠的小摊店,而且他们今天是要去赶工,总不至于舍近求远跑到我们这里来。” 老吴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呵呵,那掌柜的,我便先去前堂了。” 雨欣淡淡道:“我虽然不知道王家兄弟与那十几个农汉都说了什么,但我看的出来他们人都不错。” 老吴和善的说道:“我知道了掌柜的,一会我便叫张妈她们回来烧饭招呼客人,不过,掌柜的,我们现今可没有主厨了,怎么上菜啊?” 雨欣抬起头,“我会就行了。” 老吴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 雨欣拿起竹篮掂了几下,吹走里面的蒜皮,她会的不过是昨天从方主厨嘴里套出来的,反正伙房里的帮厨常年跟在王家兄弟身旁,没偷学几道菜才怪,让他们顶上位不就行了,等她把菜谱学透了再说。 她现在算是明白柳贵洲为什么要让她来接管柳家酒楼了,不是因为她理财的能力,而是她和三丫头是敌对方,他要她做的就是除掉王家兄弟,搞不好之前那个王掌柜也是三丫头的亲信。 话说到这,她还真是搞不懂柳贵洲,既然对三丫头宝贝的要死,为什么还要背地里拆她的台,若她想要柳家酒楼,柳贵洲大可送给他博得美人一笑,反正在她接管之前这家酒楼已撑不下去了,就想之前的香袖坊一样,她把什么都弄好了,还不是三丫头一句话柳贵洲便双手奉上了么。 不过算了,这是他们自己事,那两人要怎么玩与她无关,只要不把她这边的人卷进去就行了。 她把竹篮搭在腰上送到伙房里,眼下有见到手上的红印,雨欣嗤笑一声,有心人凭借这块胎记认人,却不想自己已被人认出了,她倒要看看,往后还有谁会对她的手感兴趣呢。 第十三节 去萧府 早间王家兄弟领了钱后便走了,其实他们与那几个农汉说了,进到柳家酒楼只要报出他们的名号便可折少现银。 不过那几人却是爽快,听着王家兄弟说是口误,而且他们马上要离开酒楼了,也没有为难那两人,照样的点了饭菜。 雨欣让那几个帮厨轮流着掌勺,把他们的拿手菜都亮出来,之前看过他们帮着烙饼和面调味备料,就知他们是可以的,手法娴熟不带拖拉。 随后雨欣让老吴告诉酒楼里的伙计,她把下个月王家兄弟的工钱拆分了,加到了每个人的身上,不过掌勺的几个有加的多一些。所谓能者多得,大家论无不论少,所有人听着都十分高兴,这下更是死心塌地的为她干活了。 在后厨挑明了之后,老吴还是兢兢业业的,雨欣没问他柳贵洲的事,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的,就想以前一样就行了,他还叫她掌柜的,她也还当他是吴大叔。不过,今后若有别的活动,她可不能掉以轻心了。 过了午时,处理完事情雨欣就回府了,她想着离萧清悦到来还有一段时间,她换了衣服正要去香袖坊一趟,因为前天她在后院墙头立了根竹竿,这是她之前与周赖头说下的暗号,若是他有来看见了,便去香袖坊等她,她手上正好有一件事要他去做。 可没等她出去就被柳贵洲叫到了书房,说什么要参加丰城商会,还让雨欣替他去,说是长长见识,对她往后管理会有帮助。 雨欣一听便拒绝了,想着自己又算不上商贾,她去了只不过是以着柳家千金的身份,那样别人也不会来与她聊事,也太扎眼了,这丰城商会雨欣一早听萧清悦说过,每年由城内有头有脸的商人轮流出资,在倾湖上设宴游船,好让城中的所有商贾定时的交流交流,稳定市价什么的。 若是要去,还不如选择和萧清悦一起,反正他见过自己女扮男装的样子,大不了换个装去,反正最近她老这么做。 唉,雨欣叹了口气,她穿戴整齐的站在柳府大门前,呆滞的盯着面前的马车,今天忙了个半死还要坐这玩意晕一回。 车夫恭敬的鞠了一躬,取出马凳放在车前。 雨欣淡淡的看向坐在车内的萧清悦,“萧公子怎么来的这么早?” 萧清悦优雅的踩下马凳,站在她身边,一双迷人的桃花眼盈满了笑意,“这倒是在下的不是,之前只与凤姑娘说了地点,却忘了与你说时间,在下怕姑娘中间可有变革,便提早来了。” 雨欣刚要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笑声,柳贵洲看到萧清悦立马笑道:“哈哈哈,萧公子,小女今天便劳烦你照看了。” 刚才在柳府,雨欣才说了和萧清悦有约在先,柳贵洲之前那坚决的态度即刻消失不见,好像有萧清悦陪着是再好不过的,他直催促着雨欣去换衣服,打扮的好些,听到萧清悦来接她了,还带了几个家仆浩浩荡荡的跟着来到大门口。 萧清悦温和的笑着,“柳老爷说笑了,与凤姑娘同游,何以为劳,何以是烦。” 柳贵洲呵呵笑道:“是啊,我的女儿哪个不是优美宜人,不是我自夸啊,凤儿小时候......” 萧清悦微笑着听着柳贵洲对雨欣的滔滔称赞,雨欣站在一边,她很想问问柳贵洲,他口口声声说的乖女儿是在说她吗? 看着他们聊的甚欢,雨欣独自绕到一边正想着爬上去,忽听柳贵洲道:“哎呀,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先走吧,那个夏芝啊,快扶小姐上车,好生在旁伺候着。” 雨欣刷的脸就沉下来了,直直盯着对面那个巧笑伶俐的丫鬟:她是三丫头的新宠,她欺负过翠环,她欺负过自己,她敢上来她就把她踢下去。 夏芝对着柳贵洲行了礼,正要过去就看到雨欣那毫不掩饰厌恶的眼神,她倒是顿住了脚。 萧清悦笑了,对柳贵洲道:“柳老爷真是关心令爱,还特意挑选了怎么一位乖巧的小丫鬟前伺。” 柳贵洲一听朗声笑道:“是啊,我可是......” “呵呵,”背对着雨欣的萧清悦低笑一声,消瘦的双肩轻微的抖了抖,“难不成,柳老爷是信不过在下?” 听着柳贵洲忽然戛然而止,雨欣好奇的看了过去,从她这里只能看到萧清悦的后背,青丝铺洒,削肩宽阔,真的很好看,只不过,为什么在她对面的人都不禁的后退了一步,一脸的滞闷。 雨欣和萧清悦坐在车厢内,里面只有他们两人,雨欣坐在他对面,萧清悦还是一副温和文雅的样子,他倚着厢板在看书,眉目清秀,浅笑温存...... 萧清悦翻过一页,轻柔道:“凤姑娘何以一直看着在下?” 雨欣把脸偏到一边,她是想看萧清悦这幅样子怎么会把柳贵洲吓到,他刚才告诫她要早点回来的时候都是面部僵硬的。 萧清悦一笑,“不过说来也怪,经常粘在凤姑娘身边的小翠环,今天倒是不在呢。” “嗯,她在看家,”雨欣道,她没办法去香袖坊,只得让翠环替她跑一趟了,雨欣看了看空大的车厢,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好像少了一个谁,她看着萧清悦,“怎么萧公子身边那个小矮子,今天也不在啊。” 萧清悦温和的笑了一下,“他也在看家。” 马车悠悠,又是一阵沉默,雨欣呆呆的坐着,无所事事,她不说话,萧清悦也不开口,独坐一旁看着诗词,他倒是屁颠屁颠的挺悠哉的,雨欣嘴角一勾,这词用的好马车一晃一晃的,跟屁颠屁颠的倒合贴。 萧清悦抬起头,雨欣一转眼望向车外,忽然她皱下双眉,回头看向萧清悦,刚要开口马车突然颠了一下,雨欣整个人都扑到对面去。 萧清悦一笑,“在下记得,凤姑娘曾说过,这不是**,而是两情相悦呢。” 雨欣紧绷着脸,“错了,这叫悬崖勒马。” 她现在两手伸直搭在车厢上,将萧清悦困在当中,与他近距离的面对面,萧清悦笑笑,扶着雨欣坐好,偏过头语气稍冷的对外面说道:“小心架马,莫再有误。” 车夫听到,急忙的应了一声,雨欣轻力的挣开萧清悦的手,“不知萧公子可否给我个解释。” 萧清悦一愣,“凤姑娘此为何意?” 雨欣淡淡的看着他,“我们走的这条路,不是去倾湖的。” 萧清悦笑了笑,“我道是什么,这条路当然不是去倾湖的。” 雨欣问道,“那是去哪?” 萧清悦一笑,“是,去萧府。” 第十四节 去萧府(二) 看着马车渐渐驶离视线,柳府门前的众人皆暗松了口气。 柳福皮笑嘻嘻的,“老、老爷,这赋琴公子还真是性情中人。” 柳贵洲咋咋道:“是啊是啊,呵呵,走回府。” 在他身后的家仆都让开道,柳福扶着柳贵洲上了石阶,他朝着夏芝使了个眼色让她支开后面的家丁。 夏芝微微点头,她让留守的家仆都走开,说是有柳管家在老爷跟前伺候便行了,她现在是三夫人跟前的得心女婢,如同之前的红燕一样,甚至更胜于她的作威作福,柳府的下人只有选择听之任之,默默的退下了。 吩咐门房将大门关上,夏芝跨过门槛,同时朝马车离去的方向瞥了一眼,眸中略带幽怨,今天她本想着可以侍候在赋琴公子身边的,早闻萧公子才情无双清韵悠长,现下一见,却更胜传闻,柔情淡雅如他,俊美温尔似常,可这样的一个男子,怎得偏要与一个傻子在一起呢? 柳福随着柳贵洲去到后院看花,他见左右无人,便道:“老爷,你让大小姐与萧公子单独前往丰城商会,这样......” 柳贵洲低头查看着盆景,他摆了摆手,“赋琴公子清心寡欲,名碑远扬大可不必过虑。” 柳福笑着称是,他走到一旁的木桶前,舀起一瓢水递给柳贵洲,道:“既是如此,那老爷又何必来到花房散心呢?” 柳贵洲一顿,指了指柳福,笑道:“你啊,三夫人说的对,你还真是个精细鬼。” 柳福低着头虚伪的笑了笑,他道:“老爷夸奖奴才了,老爷的高深莫测,哪是奴才能猜想的到的,只不过,奴才有一事不明白。” 柳贵洲拿过水瓢一点点慢慢的浇洒在花上,听着马屁拍的不错,他笑道:“问吧,要不你小子还指不定怎么胡诌老爷我的英明呢。” “奴才只会说实话,别的话不会说啊,”柳福笑道:“老爷,你既不放心大小姐,为何不自己去参加商会,毕竟,只有每户商号的继承人才可以参加丰城商会的。” 柳贵洲一听,哈哈笑了两声,“你小子可真会说笑,逗老爷我高兴啊。” 柳福脸上闪过一丝不解,嘴上讨笑道:“老、老爷开心就好。” 柳贵洲把水瓢扔给他,“你说,这凤儿,能撑的起柳家的产业吗?” 柳福尴尬一笑,不知是该说褒还是说贬,“大、小姐......老爷,这个,古有云,子随父,天下富,女随父.....” 柳贵洲一笑,“行了别编了,柳家的产业怎么可能又女子相承呢。” “呃,老爷英明,老爷英明。”柳福不住的点头,暗自摸了把汗,若柳贵洲说的当真要让大小姐接管柳家,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三夫人。 柳贵洲叹了口气,“其实啊,今年的侍家张员外,他早在一个月前给我下了一张红帖,特意邀请了凤儿。” “张员外,张公子的父亲,”柳福想了下,“哦,就是那次诗画会后,到咱们府上来过几次的张公子,可老爷你每次都借故说大小姐不在,你不是不喜欢这位张公子......”说到这,柳福赶紧住口,小心的看向柳贵洲。 “要说这张家,乃是我们的布料大户,与他结亲倒也不错,只是......唉,左右这次有赋琴公子陪着,那张公子就算再想法找凤儿,也不好上前。”柳贵洲思虑着,露出一脸的为难,他苦恼的拍了拍脑门,不过这样也不好办,若凤儿和赋琴公子走的太近的话,他往后怎么向湘王妃交代...... *********************************** 看着雨欣一成不变的面容,萧清悦淡淡一笑,“凤姑娘许是不信。” 雨欣无谓的耸了耸肩,犹自坐回对面看向窗外,不去倾湖更好,她还不想坐船呢。 萧清悦笑着摇了摇头,这般性情倒是不变,他温和的说道:“只是今早湖面上的厢船都已被人定了,故而,在下才自荐陋府,请的众友前往。” 雨欣轻淡的应了一声,眼睛依旧无神的漂游在外面。 前处街边立着一个木栏,上面贴着写满字的纸张,有不少人聚齐观看,两名官差拿着小木桶和一叠纸从她窗下经过,有几句碎语飘来,听不真切。 萧清悦一笑,“凤姑娘可是要下去看看。” 雨欣一愣,收回脑袋坐好,“还没到吗。” 萧清悦偏过头,露出白皙的脖颈,仔细的聆听着,随后他笑道:“好了,我们了。” 他的话刚说完马车便停下来了,车夫掀开车帘,搬下一旁的马凳,“公子,小姐,我们到了。” 萧清悦先下了马车,然后向雨欣伸出手,她没有恶意的摇了摇头,一手扶着厢板踩在凳子上下来了,她看看周围,知道萧清悦刚刚在马车上到底在听什么了。 这条巷子很是偏静,没有之前走在大街上的喧闹,明明不过几十米,但那里的喧哗愣是没有逾过到此,在她身后的是一落府门,普通的木匾,简约明了的刻画了两个字,萧府。 隐约府内有说话,想必是所有人都来了,可雨欣左右看了看,怎么一座小楼宅,还有地方设马厩吗,那不成就她一个人是坐马车来的,其他人是走来的。 车夫收拾好了,驾着马离开,雨欣一顿,正想着喊出声叫他停住,他若走了,一会她还要怎么回去啊。 萧清悦在雨欣嚎叫之前先开口,他淡笑道:“凤姑娘,商客们的马座都停在街外的驿管里,等到了酉时,他们自会过来,你,大可不必破喉。” 雨欣清了下嗓子,“我知道了。”她暗自检讨了一下,女人的声音本就尖细,若她刚才喊了出来,说不定人未到,却已是先声夺人了。 萧清悦轻柔一笑,敛下清眸,“凤姑娘出自贵户,想必极少到此简陋处,还望姑娘,见谅。” 雨欣看了看这处府邸,独门独院,避嫌避扰,“求的一清净,倒也不错,不那些个深宅大院强。” 萧清悦听着,低低一笑,“姑娘现下如是说,若真要于此,怕是舍不下,那些荣华富贵吧。” 雨欣微顿,不解的看着他,萧清悦已然上前敲门了,雨欣说不出什么,总觉的他的话里带着一种寒意。 木门沉重一声,缓缓的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清秀的小侍,他对着萧清悦作揖道:“公子,客人已是到齐,就差......”他说着看到了雨欣,忽的一愣,随后便没再说下去,推开一边,退到一旁。 萧清悦回身,温和笑道:“凤姑娘,请进。” 雨欣眉间微动,想了想,还是上前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__^*)求收藏o(≧v≦)o求推荐 第十五节 秋阁院中觅友人 (求推荐,求收藏,嘿嘿,还求板砖) 初进萧府感知单简,细看下又是清然,院中空客,左右两边用石块围成一个园圃,种着些许青竹,立有几落石盘应景,大有,悠悠然不问世事,修得闲素养心性之意。 雨欣放慢脚步,看着走廊上守着几个小厮,规规矩矩的站在不闲语,正中的大厅里挤满了人,都是些像柳贵洲一样的中年男人,他们吵吵嚷嚷的说着什么。 屋主有心的在墙上过有不少字画供之赏识,可却无人留心,雨欣冷笑一声,萧清悦真是白费那么些功夫,给自己找不痛快,满阁书香华气,较比满室俗意,显的那样的格格不入。 雨欣就不明白了,以清寡闻名的萧清悦,怎愿意和腥铜满身的商家打交道,做好人也该有个限度,要是换做她,她才不会让腾出房子让旁人折腾。 大厅里的人看到了萧清悦,正朗声的邀请他,萧清悦微微应对,随后转过身,轻柔的对雨欣说:“凤姑娘,在下先失陪了,我会让竹心带你去秋阁的,那里,适友可陪。” 雨欣淡淡的点了点头,跟着竹心走上一旁的长廊,一路下来,雨欣看着萧府确是不大,对着柳府来看的话也很清净,没有过多的物饰比较。 竹心带着她来到一个小拱门前,他作揖道:“凤小姐,这便是秋阁了。” 雨欣应了一声,忽然记起什么,她看了竹心一眼,想个法要支开他,“那个,能给我来杯水么,有点口渴。”今天她来就是想看看,参加商会的都有些什么人,这萧清悦把她带到一个独院里,她还怎么去看啊。 竹心开口道:“凤小姐,庭中有茶点备用,院内有花卉共赏,您大可放心歇玩,若是有事,请投花至道。” 雨欣一扬眉,还投花至道,“可,这么大的院子,就我一个人,太无趣了,我还是去前面,你不用跟着我,我就到处看......” 竹心彬彬有礼道:“凤小姐,方才我家公子说了,秋阁内适友可陪。”这句话说白了就是,萧清悦都说了里面有人,你听不懂是不。 雨欣噙着嘴,这萧清悦是说过,可陪?!谁陪谁啊,这繁体字她才刚认得几篇,哪能那么快理解古人说的话。 竹心见她还是不明白,便道:“凤小姐,这是我家公子招待女客的独院......” 他还没说完雨欣便进去了。 入门秋阁,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袭来,院落正中是个石亭,顺着墙缘依偎一排排的绯色各异的花树,脚下绿草萦萦,一条石砌小道蜿蜒盘前,雨欣赞赏的点了点头,确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花园。 她顺着花树往前走,嘴边挂着浅笑,萧清悦这家伙也挺会生活的,文人就是文人,家里的布置都那处都要彰显出诗意。 “这位妹妹看好眼生啊。”一个身穿淡黄衣衫的女子走来,看样不过二十三四,皮肤有点暗,应该是经常晒太阳的缘故。 看着她露出友好的笑容,雨欣也对她笑了下,她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所以选择不说话,以不变应万变。 那女子打量了雨欣一眼,她笑意依然,这位妹妹也就十七八岁,长的清清秀秀,不说话已是透着一股娴静,当下有了几分喜欢,“莫站在这了,与我们一同落话吧。” “楚嫣姐姐,你在与谁说话。”一个爽朗的声音从石亭中传来,有个穿着兰紫罗裙的女子探出身子,标致的脸上露出笑意,当看到她们时,几步下来,走到门口。 “杨妹妹,就你声大,”楚嫣巧笑着,“这刚来个文静点的妹子莫被你吓住了。” 被楚嫣叫做杨妹妹的女子也不在意,她看着雨欣,笑道:“这位妹妹,你的店坐何地?” 雨欣一愣,看了看楚嫣,“这位姐姐,所说何意?” 楚嫣笑笑道:“她是问你在城中是贩什么的。” 雨欣听后,正想着要说什么,但看在旁人眼中是以为她不好意思说。 陈嫣拍拍她手,素手指向兰紫罗裙的女子,“这位是杨柳妹,她是城东米铺的涨店,我是前街胭脂铺的老板。今儿能来到萧府的都是都是有商号,你不必难言。” 杨柳妹笑了笑,“看你眼生,许是刚来丰州城做买卖的吧。” 雨欣淡淡一笑,“姐姐好眼力,妹妹却到丰州城不久。不可少说,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地大物博,待友之道极佳,姐姐们也生的极好。” 被她这样一说,那两人也忘了问她是做什么的,陈嫣呵呵一笑,“哟,这位妹妹可真会说话。” 杨柳妹笑了几声,“我说且是。” 雨欣笑笑道:“不知,二位姐姐可知道,上个月在倾湖新办的诗画会。”看来这两个女子并不似大家闺秀般细雨轻声,扭扭捏捏,倒有几许豪迈之意,这样热情好客,想必也是常年经商的缘故。 杨柳妹倒是一皱眉,“那些个惺惺作态,我们可不爱去。” 雨欣一笑,“原是这样。”那次的诗画会是柳家大小姐第一次亮相众人,是雨欣为了打开香袖坊的声誉自编自导的一处戏,这样看来,她们是没有去了,那她们也都不会认出她了。 陈嫣微笑道:“妹妹莫理她,这诗画会可不是今年新办的,而是年年都有。” 看着杨柳妹一副不屑的表情,雨欣笑道:“杨姐姐真是好性情,豁达不似小女儿家,叫人好生羡慕。”这句话倒是真的,别说在古代,就算是在现代,谁能真做到随兴喜怒,随性而活,哪哪不都被束缚着。 杨柳妹开颜道:“是啊,这丰州城还有好些个事呢,只要我们与你说过,没一会你就知透了。” 陈嫣笑道:“哎,别站在这了,且进去说,我们这人多,好生热闹呢。” 杨柳妹拉住雨欣的手,“妹妹可是要来?” 雨欣看着她们,淡淡笑过,“有劳两位姐姐带路了。”人多才好,她正求之不得的想见见丰州城的女商人,这次来的目标她算是找到了,她怎么会不去。 第十六节 杜老板 楚嫣和杨柳妹站在雨欣身旁,很亲切的托着她的手顺着小道走着,绕过石亭,来到花圃园中,那里聚集了十几二十个女子,年纪皆与楚嫣相仿。 大家看起来都很熟的样子,不像是逢场作戏,有了楚嫣她两人的介绍,雨欣很快就融入了她们,不过,大部分都只是她们在说她在听而已。 朱钗裙满阁,闺友两相欢,娇容自比娇花好,说说笑笑闲度日。 此句此时,用在她们这群无所拘束的女子身上正好,这是雨欣在一本诗词上读到的,萧清悦和柳贵洲好像都嫌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太少了,她的春草阁里堆满了他们送来的书本。 数人数句,大家说聊了一段时间,雨欣觉得她们真的很好相处,在商界里闯荡过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话都是简约明了,谈吐大方,但也有某些话题是例外,聊到生意上的事就变的谨言慎思。 都说女子大多都很八卦,雨欣承认,她也不例外,要不她就不会挤在她们当中,不说不语的站了一个多时辰。 雨欣静静的听着,她们说的最多的都是开店做生意都遇到了什么难缠的买家,怎么样的受气,什么样的人会故意找茬,还有一些家长里短,发发牢骚罢了。 不过雨欣感兴趣的,却是她们要出去和别人谈生意时的事,因为女子大多都有这样那样的情况,和她们进货收货的对家大多都是男子,一般是言谈上的不便,还有便是有女子在场的场合,气氛都比较拘谨,生意人一般是直来直去,像这样连话都不能好好说,那还怎样谈生意。 杨柳妹叹了口气,“谁说女子行商颇受照顾,我上个月和徐老板他们就是几句话说不拢,那单生意却是没谈成。” 她这一说似乎说到了所有人的触点上,大家皆是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 楚嫣柳眉微皱,“可不是,你妹妹你那只是出米收米,不牵连什么大买卖,之前周姐姐还与我说过,她连青楼都去订过宴呢,虽说买卖人进出烟花之地不算什么,可......唉,谁叫咱们是女子呢。” 雨欣听着点了点头,在她身旁的一个女子对她说:“妹妹,你也有所不便之事?” “呃,”雨欣一愣她只说顺应民意才跟着点头的,她们说的这些问题,她倒还没遇上,雨欣笑咧了咧嘴,“对啊,有几次,还,还差点喝醉了呢。” “哟,那怎么行。” “可不是,我们可是从来不沾酒的。” “你也是,人家叫你喝你便喝么,推掉不会么。” “妹妹你年轻小,后面好多事还不清楚呢。” “就是啊,以后再有这样,你便......”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给雨欣出招,气氛有欢言了起来,这时,有个小厮却是在门口喊话,说是丰州商会要在大厅议事,请她们过去。 楚嫣一听不免失笑,“真是的,正聊在兴头上呢。” 一个穿着绿色袄子的女子笑道:“行了,一会再聊也可,外面喊人了,许是杜老板来了,我们还是趁现在人都到齐的时候去,要不一会还不知道今年会有什么变动。” 在雨欣身旁的女子不满道:“那杜老板这么迟才来,仗着是大号的主就这样不守时么。” 楚嫣笑道:“妹妹莫气,谁让人家是杜老板呢。” “杜老板,可是那个怜月阁和怜月酒庄的老板。”雨欣记起柳贵洲与她说过,这个人好像生意做得挺大的,因为在她去过的长街里,每每都可以看到怜月的字号。 杨柳妹说道:“可不,他的怜月二字可连承着不少店铺呢。” 有个女子感叹了一身,“不知道今年,可否见到他的真面目呢?妹妹我可是早就这样想着了。” 另外一个女子说道:“是啊,若不是为了看杜老板,我才会来,一个拥有那么多资业的人,却从来没人见到他长什么样子。” 雨欣想想,笑道:“这杜老板既是丰州城里的大商号,想必有不少时候是要自己亲自出面会谈生意的,怎么会没人见过他,姐姐这样说许是在哄妹妹。” 那女子认了真的摆摆手,“妹妹初来乍到,做姐姐的那会哄骗与你,这杜老板处事诡秘,行踪不定,且是每次于人会谈都是叫他的家仆来,大到府宅总管,小到店堂伙计,回回来的人都不一样。” 还真是个怪人,雨欣淡淡一笑,“妹妹初到贵地,已有不少人说过这杜老板的事,现下听了姐姐的话,妹妹更想知道这个杜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楚嫣一笑,刚要开口就听到外面的小厮在催促了,她道:“哎,要说也可改时,现下先去前厅,要不那些个老爷们又要怪我等娇闹了。” 众人复应着,杨柳妹挽住雨欣的手,“那我与妹妹一同走吧。” 雨欣站住脚没有动,她笑笑道:“姐姐好意,妹妹感言,只是,妹妹且留于此,便不陪同众位姐姐前去了。”开玩笑,她这生面孔去了别人难免会问她是谁,她之前说了自己不是丰州城的人,这要是去了被人认出来不就拆穿了,那她后面的计划还怎么实行,那些到手的银子还怎么收入囊中。 楚嫣想了下,“也是,妹妹刚入商行,对各家皆是不熟,若去了难免不好应对,那你便在这处等我们吧,一会我们再来找你。” 雨欣露出歉意,“真是对不住姐姐,家父要我提早回家,眼下看着怕是晚了。” 杨柳妹有些不快的说道:“真是的,刚刚新来了个合眼的妹妹,话还没说敞快呢。” 雨欣淡淡的笑了笑,哪有什么谈的来,她对她们来说只不过是个很好的听众罢了,她微微福了福身,“姐姐们人美心善,妹妹也很是不舍,要不这样,后天由妹妹做东请给位姐姐出来一叙可好?” 楚嫣一笑,“这可不好,理应由我们经行地主之谊才是。” 雨欣微笑道:“是谁又何妨呢,正好之前家父向庆丰阁定下了桌位,可这两天家父有事,不便出门,姐姐们就当是陪妹妹游玩一下倾湖可好。” 她们一听到庆丰阁都是动了心,有第一人应下了便全都答应了,雨欣与她们说了时间,反正是得在下午,因为明天她才要去给方主厨讨桌位,后天早上还要去做些小小的安排。 在小厮第三次开口的时候,那群叽叽喳喳的小女子们才飘然远去。 雨欣等了十几分钟才出去,她在门前看了看,没见到萧清悦,他是屋主,大概正在招呼客人呢吧,反正没什么事,商会她也算是参加,回去与柳贵洲随便说说就行了,她叫来一个小厮,让他告诉萧清悦自己先回去了。 好在刚来之时,她让那辆载她来的马车停在巷尾,她出去了便直接坐上马车回柳府了。 雨欣没理会在柳府面前探头探脑的夏芝,这个三丫头,这段时间还不老老实实的待着,上次输给了她一局,最近她老让人盯着自己,真不知道她又想搞什么鬼主意。她绕到一条比较远的小道回春草阁,那丫头想跟,就让她跟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怎么是夏芝这丫头打头阵,以前不都是红燕——翠环? 雨欣有些吃惊的看着前方,翠环站在春草阁门口,而她的旁边好像就是红燕,雨欣皱下眉头疾步走着,三丫头弄不过她就想打她身边人的注意吗。 不对,这翠环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对着红燕有说有笑的,雨欣不禁顿住脚,她眨了眨眼睛,看到翠环取出一个包袱交给了红燕。 第十七节 买铺面 翠环将雨欣的头发尽梳到脑后,用发带束好系劳,她转到妆台前,拿起细笔轻染墨黛,俯身为雨欣描画双眉,粗细相同,浓不为墨,直到她满意为止才收手。 随手放下细笔,翠环从小木盒里拿出一小节竹筒,上面有一头还包裹着棉布,这个叫棉竹子,是丰州城的女人用来扑粉打腮红的。翠环两指夹住盖珠,翻手掀起胭脂盖子,随后顺势落下要将棉竹子印在上面。 忽然,她的手被雨欣抓住了,她不解的看着她,“小姐?” 雨欣淡淡道:“翠环,今天不用画胎记了。” 翠环一愣,“小姐今天不去柳家酒楼了?” 雨欣点点头,“嗯,不去了,翠环,把我的外套拿过来。” 翠环应了一声,从床边的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色外裳,她撑开衣服套到雨欣身上,“小姐可是要去庆丰阁?” 雨欣起身整理了一下,“对啊。”她总得去看看自己的店面有没有着落。 翠环听着也没有再问,她只是说,“小姐,那今天翠环还去不去香袖坊了?” 雨欣手停了一下,“昨天你不是没等到周赖头吗,今天再去一次,若还不见人,就把话转告个李婆婆好了。” 翠环乖巧的应了一声,“哦,知道了小姐。” 雨欣看着她,笑笑道:“隔了一天了,可还记得我的话。” 翠环不满的说道,“小姐真是的,翠环我可记得整整的,小姐说了,周赖头人面熟,要他在城里去探探那个杜老板的事,不管什么,只要与他有关的都可。小姐,你说翠环说的对吗?” 雨欣一笑,“原来我是这样说的。” 翠环皱下眉,嘟着嘴,“小姐你又欺负人。” 雨欣摸摸她的头,“好了,算我不对,翠环,前天我让你改装的那件衣服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只有将裙边缝上就好了,可是,小姐你要那件衣服做什么?”翠环露出一丝担忧,之前小姐改的男装还过得去,可这次,却是用女子内穿的纱衣罗裙来裁划,哪有男子会这样穿的。 雨欣没回话,只是愉悦的耸了耸肩,“明天你就知道了,啊,对了翠环,你认识的人里,或是你的亲戚里可有能裁善缝做衣的好手?” 翠环想也没想就说:“这个缝制衣服哪家都会的啊,只要有样款都是可以做出来的。” 雨欣听着点了点头,她看着翠环,“好了,今天你早点回来,把剩下的针线活做完,那件衣服我明天可等着用呢。” 翠环福了福身,“知道了小姐。” 雨欣笑了笑,她转身朝外面走去,在踏出房门的瞬间,雨欣随意的说道:“翠环啊,我不在的时候,可有什么人来过吗?” 翠环突顿,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没有啊,小姐。” 雨欣敛下双眼,回眸对她一笑,“好好看家。” ******************************** “什么?你要我腾出一间雅厢,可供二十个人坐的!”方主厨手上支在桌子上,不敢相信的看着对面那个清美秀致小公子。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雨欣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味道不错,不过还差一点。” 方主厨紧抿着唇,不给办就不说话是吧,他坐下来,“陈兄弟,没你这样要桌位的,一般皆是十个人一圆桌,我们这没那么大的桌子,也没那么大的雅间。” 雨欣笑笑道:“方大叔,刚我也想过了,你把二楼后面划开几桌给我,用厢板或是纱帘与前面隔开不就行了。” 方主厨看了她几眼,叹了口气,“知道了,我会让他们办好的。” 雨欣一笑,指了指面前的盘子,“方大叔,以后啊你往这道炖肉里加点山楂,那样肉软透的快些。” 方主厨一愣,对啊,炖菜考究火候时辰,可后面还有十几道菜没上,他眼看着时间不够,便赶早把这道炖肉出灶了,若加山楂真的可以的话,还到省时间了。 他咧嘴笑了一下,随后又皱下眉,“哎呀小兄弟,要不你后两日你先住在这,我叫伙计给你腾个地方出来,你这两天才露面一次,我后面还有数十道菜品呢,根本就......” “不行,晚上我是一定要回城的,”方主厨还没说完,雨欣便开口打断他的话,“舍妹还在客栈里呢,我不放心。” 方主厨一顿,“舍妹?前两天你不是说她回家了吗?” 雨欣耸了耸肩,“那是二妹,明天下午侍宴会友的不是她。” 方主厨微怒,说话太急呛了一下,“小兄弟,你究竟有几个、个、妹妹?” 雨欣夹菜的手一顿,“你也知道这首歌。” 方主厨摸了摸脖子,“什么?” 雨欣眨了眨眼,随即摇摇头,“没什么。” 方主厨扬了扬眉,叫来后厨的伙计将桌上的四盘菜端下去,他看看四周,从怀中掏出几张纸推到对面,笑道:“小兄弟啊,上次你不是要我帮你弄间铺面吗,你看我都给你办好了。” 雨欣伸手把纸张抹开,见第一张上面写满了小字不打好认,不过顶端写的最大的两个字她认得,那就是地契,剩下有一张是五百两的银票,另外两张是二百两的银票,加起来一共是九百两,也就是说剩下的六百两被用作了买地。 方主厨笑笑道:“小兄弟啊,你不知道,这丰州城做买卖的地皮可是寸尺寸金的,你老哥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地才给你弄到了这间铺户的,你小子也是财运好,前年一个人托我找地可花了不止上千两呢。你也知道,这做买卖最重要的就是地段要好,不是吗?” 雨欣一边听着一边将银票叠好放到怀中的暗兜,她微笑道:“方大叔说的对,做买卖最重要的就是地段要好,这六百两不贵,花的当值。”别的她不清楚,可单就这买铺户的事她还了解一点,就算是在最繁华的南城街,买下一间小铺户绝对花不上六百两,虽然她不知道这间铺面到底有多大,但她敢打包票,绝对的小门小户,绝对的做不了大事。 方主厨暗自嘲笑了一番,“哎,你我还讲这些客套话干什么。” 雨欣拿起地契,“方大叔,我识字不多,不知这地处何方?” 方主厨爽朗的笑道:“小兄弟啊,你之前问了我不少管掌酒楼之事,我猜想你定是想开家食店,所以便在城西老街给你买下了这间店面。” 雨欣慢慢应了一声,“哦~~~城西老街,就是前天我和舍妹一起去买头饰珠花的那条街吗?” 方主厨一怔,急急道:“是啊,那条街虽然没有食楼,可是人客很多啊,若是酒楼开在那处定是红火的。” “是吗?”雨欣淡淡一笑,她知道方主厨这样说只是在蒙自己,虽说在城西老街只此一家饭馆,可闻者皆是知之甚少,绝大多数的人还是会去酒楼客栈扎堆的后南街,也就是柳家酒楼那里,因为那处选择多,也知根知底。 若雨欣真的要开饭馆,而且是在方主厨指定的那处,地方小先不说,这店家是外地来的,铁定不了解城里人的饮食习惯,也是做不出什么好吃的来的,这样的话,雨欣那家饭馆不出一个月赔都赔死了。 而且一个月后,方主厨早就解决了他自己的菜品问题了,那还会管她的死活,毕竟,她是他的同行啊。 不过,她并不打算开饭馆,地方小也没关系。 方主厨看着雨欣的笑意,好像知道什么似的饿,他心虚的笑了两声,“那这样小兄弟就可以安心待下来了吧。” 雨欣耸了耸肩,“方大叔,你先告诉我,你这府宴的一桌打算上几道菜。” 方主厨想了下,“按照对方的要求,是要隆重一些,所以我打算每桌上三十道菜,而且是桌桌不同。” 雨欣拿起地契装在怀中,低声的一方主厨说着什么,然后便起身走了,留下一脸呆住的方主厨。 就在雨欣快走出院子时他才回过神来,而后怒道:“小兄弟,你、你怎么不早说!” 雨欣淡淡一笑,拍了拍腰腹,“我若早说了,到哪里去找一间这么好的铺面啊。” 第十八节 城西老街 所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雨欣在庆丰阁与方主厨说的就是这句话,在她第二次来尝菜的时候方主厨就在为创新菜品而苦恼。 其实,不论做什么都是急不来的,写作也好,创新也罢,第一是心态,第二是灵感,有时你灵感来了,却又因为急于求成而事与愿违。 雨欣也与方主厨说过,这种情况下最好是出去散散心,或是试着转换一下心情,到时可能是事半功倍也说不定,只不过,方主厨没有听进去罢了。 古人古语故相传,想必他应该会明白其中的道理,不过,照现下的情景来看,也由不得他不明白,那家伙既然想着给每一桌上三十道菜,而且桌桌都不同,那不是成心给自己找罪受么。 再说了,他的每一道菜都是荤食,那样上菜的话,不仅不能给主人家添彩,反而会叫别人笑话他们土气。 “吁~~~”车夫一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绕了两圈绳子拉着马头,他跳下座位,回身对雨欣说道,“陈公子,城西老街到了。” 雨欣透过没有遮帘的车厢看向外面,见前方的街面上过不了车马她便下车了,其实倒不是因为路条窄,而是两边的铺户皆是在店外摆了一个桌摊,这样占去了不少位置,只留中间的小道可过行客。 车夫不好意思的说道:“陈公子真是对不住,剩下的只有劳烦您亲自走过去了。” 雨欣收回目光看向他,道:“没事的小哥,我去去就来,麻烦你在路边等我可好。” 车夫急忙道:“哎呦,陈公子您太客气了,您是柳家酒楼的贵客,昨天柳掌柜的说了,要小的好好的侍候您,说您可是他们酒楼里的贵人,怠慢不得。” 雨欣听着只有笑了,她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到阴凉处去等着便走了,她也是怕再开口不知他又会说出怎样恭敬的话。 听到车夫说她是柳掌柜的贵客时就觉得好笑,他嘴里说的柳掌柜可不就是她自己,不过,她可没说要他好好侍候,不得怠慢的话。 那时她只是要他一早到开泰钱庄那边等着,说是有个熟人要雇马车去庆丰阁,若有人与他报出了柳家酒楼的字号,那便是那位客人了。 昨天她本想着用柳家酒楼的马车的,可介于之前的辞工事件,她也不想让老吴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所以,她便悄悄的在前街叫了一辆马车,那车夫刚才之所以那样说,也是在为雨欣搏面子,他想着是柳家酒楼的掌柜的亲自来叫的马车,那这位客人一定很重要,便顺带着讲些客套话讨讨好。 这人看着老实巴交,倒也还有点小心思,懂的如何为雇主说好,雨欣昨天在街边寻摸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才找上他的。 因为他一直坐在路边等客,少与旁人聊天,而且车体破旧,想必很少有人愿意坐他的马车,这也就说明了,他架马去过的地方不多,在城里人的眼中是个生面孔,没有多少人认得他。 其实这城西老街她是第一次来,她也是商会里和那些女老板聊天时才听到的,有几个还约了雨欣改天来这里买发饰珠花呢。 街面上的行人很多,雨欣便走到路边从铺户的门前经过,虽然这里街道还是石板铺路十分老旧,可热闹程度不比外面的差,这城西老街也确是像楚嫣说的那样,每家每户都是造卖头饰发簪的,不论男女老少,式样简约繁复的都有。 雨欣左右看了看,发现来这的人有些是买来自己用的,但有不少却是买下来要拿到外面地段较好的铺面上去卖的,瞧那大包小包拿的,若是要自己用,就算全插在长毛的地方也够用几十年的了。 绕了两条小道,雨欣来到了人少户散的街尾处,她拿出地契再对了一下,南城老街的排布很简单,只要说是第几排第几个就是了,所以,在她面前这间矮小徒壁的就是了。 雨欣看了看门上的封条,与地契上写的什么什么衙门是一样,她把地契收好放回暗兜里,用大拇指的指甲按到封条中间,沿着门缝向下划开,门没有锁她直接推开进去了。 从门边投过一缕阳光,她看到了屋里的样子,这间铺户大概就三十多平米,比预想中的好一些,还说的过去,不过比起她在前面看到的就小‘屋’见大‘屋’了。 等双眼适应了屋里的昏暗,雨欣抬脚慢慢的走着,脚边还残留着大搬家的痕迹,她小心的避开地上的零废免得被绊倒。 雨欣大致看了一圈,整间屋子还是不错的,看起来空置的时间不长,蜘蛛网灰尘也很少,门前墙边立有三个木柜,还有一节柜台,这些都可以用,看来只要打扫打扫就行了。 她挨个检查了一下那几个木柜的结实程度,然后又转到柜台那边,发现台面上有一节铁链,还有一个带着钥匙的锁子,她回头看向门板那边,见木板上只有俩个铁环还有被从中间划开的封条,想来这链子铜锁是为了买下这间铺户的人准备的。 左右两边店面的铺主看到有人拆了空铺的封条,他们觉着应是买主来了,都走过来想着探探虚实,看这一家是要卖什么的,可当他们走进一看,见里面站着一个白净秀气的公子皆是一奇。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想想开口道:“这位公子,你来看门面了。” 雨欣正看着铜锁发呆,听到声音一愣,而后回头看了看,笑道:“是啊,大叔是?” 那男子笑道:“我就在你隔壁,是做珠花镶嵌的,以后我们边上邻居了。” 雨欣淡淡一笑,“那以后就要叨扰大叔了。” 站在另一边的中年妇女笑道,“呵呵,这小公子长的可真俊,大婶我啊是在前面做刻磨玉簪的,以后若有不懂的便来问婶子。” 雨欣笑着点了下头,“谢谢大婶。” 这二人又是一疑,怎么这小伙子既不承应也不否认呢,他二人相互看了看,难道他是两者兼备的,那男子想着呵呵一笑,“诶,孙嫂子,瞧这位小公子打扮,可是做不了那些粘黏敲打的活,就我看啊,他应是做胭脂水粉的吧。” 雨欣听着只是笑笑,眼下看的差不多了,她也该回去了,雨欣拿起台面上的铜锁链子往外走,门口站着的那两人退开一点,好让她关上门。 雨欣用铁索绕过铁环,扣上铜锁,看到那俩人一直盯着自己,她微微笑了,说道:“大叔大婶,等过了明天我就知道自己要卖什么了。” 那两人听着一怔,哪有人不知道要做什么买卖却是先买下铺面的,这人没毛病吧? 他们看着雨欣那张笑谈可掬的清秀面容,皆是尴尬的咧了咧嘴,然后纷纷退后自己店中,没再露脸。 雨欣扬了扬眉,手上稍一用力,“啪咔”一声合上铜锁,她抽出钥匙放到怀中,慢慢往街口走去。 第十九节 故技重施 月纱坊是丰州城里纺织丝纱最好的一家店铺,一匹织价不下百两,因其纱质柔和光滑似月,丝路缜密如烟如雾,是许多大户千金闺房修饰的上选之品。 而庆丰阁的‘九面白沙粱依偎,飘渺似仙韵十足’,此句便是靠这月纱得名的。 今天,月纱坊的伙计按着订单下货送到了庆丰阁,他将一匹月纱放到柜上,与掌事的结了帐便下楼了。 走了几节楼梯,他还是忍不住抬头偷看了一眼,在来之前他就纳闷,这庆丰阁的月纱帘是每半年一换,前两个月已新换了一批,而昨天他们又是下了一张订单,不过却只要了一匹,而且还不让裁剪,必须一整匹完整的连着。 那伙计探头张望着,看到庆丰阁的几个跑堂拉着月纱展开,将后面几桌围了起来,与前面的隔开了,还搬了几块厢板进去,他们的动作很轻,没有惊动前面用饭的客人。 不愧是城誉闻名的庆丰阁,干的活就是地道,那伙计小小的称赞了一声,他看了看阁楼,心里暗笑,看来庆丰阁这次是想用月纱把每桌相隔开来,这下老板又有的赚了,他得赶紧回去告诉老板才行。 一个白色的身影循步上楼,但见有人挡在前面,扒在楼板上看着什么,他过不去,便开口道:“这位小哥,麻烦让一让。” 那伙计听到声音,急忙退到墙边,“对不住了,这位......”公子?小姐? 这人对他淡淡一笑,错身上楼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厮,那伙计不解的看着这主仆二人,瞧着与他说话的是位半挽青丝的小姐千金,可这衣着打扮却有几分男相,还有那个小厮,长的秀气可爱,也不可能是男的啊。 他疑惑的抓了抓头,边下楼边盯着那两人,瞻前不顾后的,一脚踩空楼阶,大叫一声滚了下去。 钱柜的伙计看到新来的两位客人皆是一愣,对于她们的穿着抱有一丝疑虑,可又说不出个什么,他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很聪明的选择了个折中的叫法,“这位客人,你可有下定?” 雨欣淡淡的一笑,“我姓陈,家兄昨天......” “哦,是陈姑娘,令兄已经为你安排好了桌位,就在后......”钱柜的伙计正在说话间忽听一声惨叫,他一只手伸向前方,转身探向楼梯间。 雨欣对着他的手说了句“谢谢”,就直直往后面走去,话说回来,那地方还是她选的。 二楼所有食客的注意力都被那声惨叫拉了过去,没有人去注意过道中那两个娇小的人影,翠环悄悄跟在雨欣身后,“小、公子,我们这样穿会不会太怪了。” 雨欣轻淡一笑道:“怪不怪不是他们说了算的,翠环啊,今天不必叫我公子了,就叫陈姑娘吧。” 到了未时,有十几辆马车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庆丰阁,外面的河岸都被占满了,庆丰阁里的人不得不下来为他们排好位置。 车子停好后,里面的车主纷纷出来了,清一色的女子贵妇,她们一见面了便是相互笑说打招呼,不似一般女子的矜持,倒显出了几分爽朗。 不一会,她们三两一处的向庆丰阁走去,因为正值午后,来庆丰阁用饭的客人又多了,可这完全没有影响到那群女子的兴致,她们依旧洒洒潇潇,不过也是知理的含笑答语。 二楼的伙计看着她们人多,便先在楼口询问了一句,领头的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一个样貌秀丽,一个面容明艳,她们倒是笑答,“当然是有人请我们来的咯。” 当下那伙计明了了,早前店里说过,陈公子的妹妹要侍宴会友,这陈姑娘一早是来了,现在这帮女子许就是她的朋友了,看人数也差不多,他便让开道与她们指明了地方。 来到月纱围帘前,楚嫣秀丽的脸上露出笑意,“庆丰阁便是庆丰阁,好讲究。” 在她身边的杨柳妹轻撞了她一下,“行了,就你知道这是月支纱,我们快进去吧,我这肚子早就饿了。” 她话刚说完,纱帘便被人挑开来,翠环素手高抬,“各位小姐,我家姑娘已等候多时了。” “还是人家陈妹妹想得周到,我先进去了。”杨柳妹说完,便第一个走了进去,后面的人也笑着跟着她身后,等她们都轻移着围到桌旁,却不见有陈妹妹的影子。 楚嫣环视了一圈,乍看之下发现窗边站着个男子,她刚要出声言喝,可又见那人的身材玲珑有致,且衣着为粉末桃花,发丝挽着玉簪,她试探性的开口,“妹妹?可是你?” 雨欣回过身,她淡淡的一笑,“早就听到姐姐的声音了。” 当她们看到了雨欣的衣着,忽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只见她白衣满身,披着粉纱更衬的肌肤胜雪,韶龄方当,一双白靴透出些许俏皮,可容色清秀更多的却是文雅娴静,高领束身丝带束腰,玉碗锁袖倒显示身手,不似以往的长裙罗衣那般拖拉。 所有人像是看呆了,杨柳妹不禁赞道:“妹妹这身衣服好少见,看着很是别致。” 雨欣笑笑道:“姐姐们莫站着了,快请坐。” 桌上原本就摆在些小食零嘴,见着人齐了伙计们又是端来了茶水,这样倒是合了这帮女子的心思,这简直就是聊天说闹的好地方啊,她们一坐下来就叽叽喳喳的讨论起雨欣的衣服了。 “什么?这么说,这件成衣是妹妹自家店内裁缝的咯?” “小店手艺不精,这件还是略有瑕疵。” “我看着确是不错的。” “妹妹本不想穿的,只因早间去了趟马货运站,涂着方便才穿来的。” “你这样穿倒是好,想着我们以往过去,哪次不是提心吊胆的担心裙子会被划破勾到呢。” “就是,你瞧妹妹这身衣服,小靴缚踝,紧腰束袖的,宜人仪表真是好看的紧。” “姐姐说笑了,妹妹只是为图方便,瞧着抹胸长裙贵气,这件实则登不了大雅之堂。” “贵气有何好的,动一动都要注意这注意那的。” “说起这个我便来气,记得上次,我与刘员外去......” 听到她们抱怨着女装如何如何的不好,雨欣只是淡淡笑着,边喝茶边吃着零嘴,翠环询望的看向她,看着是否上菜,她敛下双眼,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她的正事还没聊到,要是开席了便会聊到别处了。 楚嫣倒完苦水也是叹了口气,“其实,女子本该着女装,擦抹脂粉悦己者容,可咱们长时在外,却是不便啊,有时真怨自己是女的,真的讨厌这身绫罗绸缎。” 杨柳妹也是一气,“谁说不是,穿的土气有显的没有家底,穿的艳丽有白便宜了旁人的眼,我真的是......” “姐姐莫气了,”雨欣起身为她倒满水,“说的这般多,姐姐们许是饿了,我去看看饭菜好了没,大家先喝口茶润润嗓。” 这里的座椅摆的紧凑,间隙不宽不窄的刚好容的一人跻身,雨欣端着茶壶轻盈的穿梭在她们周围,灵巧的转转身便到了门口,她低声与翠环吩咐了一声,等着她出去了雨欣才又回到桌上。 楚嫣一直盯着她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哎,妹妹,你刚才说你这身成衣是你自己店铺缝制的,那现下可还有的卖么?” 她这一说得到众人的响应,雨欣一愣,“这个,有是还有的,只是此为家父所开,有是雇命巧妇所绣,怕是......” 杨柳妹豪气道:“妹妹放心,这钱可不是问题。” 雨欣微叹了口气,她要听的就是这个。 第二十节 故技重施(二) (求推介,求收藏,求票票,求每天收看番茄的朋友,有力的出力,有票的出票,没票的来块板砖啊,O__O若有不满处的话……) “小姐,你能不要再笑了吗?”翠环从数页纸笺上抬起头,略有不满的看向她身旁的女子。 “嗯?我有在笑吗?”雨欣微笑的对着翠环的说道。 “小姐,你现在就在笑了。”翠环把纸笺折好放到她手上,这些可是她辛辛苦苦在庆丰阁写好的,仔细检查了一下应该没有错。 雨欣无谓的耸了耸肩,把东西收回怀中,她对着车外说道:“车小哥,好了没?” “哎,差不多了,您且等一下,”说话的是昨天带雨欣去城西老街的车夫,名叫冬生,今年二十五岁是城外湖东老村的人,车外传来几句笑语,随后冬生掀起车帘,把一个灯笼放了进来,“陈姑娘,这是我向庆丰阁那借的,现下天不早了,我怕一会暗下来看不着路。” “还是车小哥想道周到。”雨欣笑笑道,从庆丰阁回城有一段是要走林路,茂叶遮挡是会比别处暗的快些。 冬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陈姑娘您这太客气了,叫我冬生便得,昨天陈公子为我家婆子莫了个那样好的差事,我还没来得及谢他呢。” 雨欣淡淡一笑,“只不过是缝缝补补的活计,算不得有多好。” “怎么说在城里做活都是要好些的,”冬生笑着坐到车架上,“昨天陈公子说要我带您来庆丰阁,今早我一眼便认出您来了,您和陈公子长的可真像。” 雨欣笑道:“见过我们的人都说我们兄妹二人长的很像,有时还会认错呢。” 冬生呵呵一笑,扯下厚帘盖住车厢,拉打缰绳,“启程了,两位姑娘且坐好了。” 马车猛的晃动了一下,随即渐渐前行,等着稳定下来,翠环便上前掩好车帘,免得有风进来。 雨欣摸了摸座位,上面好像铺了一个布垫,她淡淡一笑,果然,这个冬生应该可以入用了。 看着车板较之昨天的厚实一些,两个木窗订有纱帘,车厢口也挂上了一块厚布,整个车子可以说是焕然一新。 雨欣知道这个是冬生自己凑钱新置的,为的就是昨天陈公子说了,要他载着自己的妹妹去庆丰阁,而且是‘舍妹素来喜静,不愿多现于人前’。 不管怎样,懂得知恩图报就是好,这样的人,一条路走到直,一根筋对到底,谁对他好,他便会对谁更好,这样的人,才最为忠心,而且,马车也驾的稳。 记得昨天她从城西老街出来后便让他带自己会柳家酒楼,期间与他聊起的闲事。 得知他是住在城外,家中父母弟妹一共十几口人,但因农活很少,大家都闲着,所以没什么收入。 身为老大的他便把家中唯一的一匹老马带出来,弄了个简易的车厢想着在城里驼驼货,载载客贴补点家用。 家中十几口人,且是都闲着,既是如此,对雨欣来说倒是刚刚好,她正愁着要到哪里去找人来打扫那家店铺,总不能就以那副废弃的样子开张吧。 所以,她便对冬生说了,让他的家人来大扫除一下,工钱的话让他们说了算。 冬生听着当然很是高兴,雨欣说完便把钥匙给他,反正打扫归置的又不用什么技术含量,也不用她整天盯着。 再者,越早弄完,不是可以尽快开工么。 虽然她还不知道翠环修改了那件衣服穿上身,被那群娘子军看到后会是什么反应,是寥寥数语称赞称赞,还是十分热衷的踊跃效仿呢。 不过,就今天看来,两者都不是,二十多个人,只有十个人向她要了衣服,其他的人都是抱着一种隔岸观火的态度在静待效果。 雨欣想想道:“翠环,等老街那边的屋子收拾好你便过去。我已经叫冬生把他家里的女眷都叫来了,到时你帮着看看,按照楚嫣她们说的要求把衣服改好。” 翠环应了一声,“知道了小姐。” 雨欣抿了抿唇:“想着冬生她们应该这一半天便会弄好,我让楚嫣她们三天后再把衣服送过去,那样便刚刚好。” 翠环想了下,不解说:“小姐,你既是要开衣店,为什么不直接把样子画下,好让我们照着做,何必这样麻烦,要从楚小姐她们那边拿衣服来改,这样的话,要是让别家小姐知道了,她们还怎么来小姐这处置买新衣呢。” 雨欣笑笑,摸了摸她的头,道:“裁几下,缝几针,这样便有钱拿,岂不是更好。” 之前有一次和柳巧凤来庆丰阁时,她对自己的男装十分感兴趣,稀奇有一点,新鲜有一点,但最主要的还因为穿着方便,出走随意。 当时她也想着要开间成衣店,可是她对这方面不精,毕竟,那可是设计师干的活,她自己也不是个全才的料,哪能面面俱到呢。 都说,生事勿进,熟事勿忘,那她就故技重施,往改装这方面行进吧,连柳巧凤这样的闺阁乖乖女都有换装的想法,更别说那些抛头露面维持家计的女商家了。 经过丰城商会那一徐,她知道了楚嫣她们也有很多的不便。 女装固是好看,你穿来显身段秀气质可以,但做不了什么事,只能向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一般,静静的坐着,附庸风雅弹琴闲乐。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那千金大小姐的命,为了生活,你将要舍弃的更多,人活着,不拼搏不行。 所以今日雨欣说了,她家的那间裁缝铺,只是负责改样,并未出销成衣,而她们可以把旧衣拿来,雨欣帮着改一改,这样一来,她们既得了一件新衣,也免去了旧衣繁多之苦。 衣服的样子就照着雨欣这样来改,收小衣袖,束住腰身,衣裙简短,配好裤靴,没有了女裙的哀怨动人,袅娜妩媚,多了几分低调干练,落落大方,也不会让一些男子感到拘谨。 费用方面嘛,早前听着柳巧凤说过,做一套衣服就四十两左右,那她只收个三十两,一个女子的衣柜,不可能只有那一件旧衣吧,而且她们都是财政独立的女子,这钱花的舍得。 雨欣身子一晃,马车停了下来,她以为冬生是要取灯笼照路,可等了一会不见动静,且是外面忽然热闹起来。 翠环看看雨欣,见她点了下头,便掀开布帘,“冬生哥,可有什么事,为何停下不走?” 冬生也在探头张望着,他听到声音回身道:“啊,丫鬟姐,这个我也不知,只是前面有几辆车马挡着看不出什么。” 翠环看向雨欣,只听她的声音从厢内传出,“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烦请车小哥去前去探探。” 冬生下来车,“也好,陈姑娘你且等等,我去去就来。” 见他后,翠环也下车了,她走前几步,不敢离开雨欣太远,便又回来了,一直守在车前。 看着天色已暗,在她们后面又堵了几辆马车,车夫都走上前来询问,翠环有些害怕皆是摇头不语。 雨欣取下发簪,耳环,用丝带把头发绑起来,咋看之下便是一个男子,她下了车,把车前放着的两个灯笼里点起来,挂在厢板上,她叫翠环过来两人一同坐在车上等着。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冬生气喘吁吁的跑来,看到车上的灯笼一笑,“还好姑娘把灯笼挂起来了,要不我还真找不到了。” 雨欣半个身子掩在车里,“车小哥,前面是出来什么事?” 冬生喘匀了气,“进城的路被官兵堵住了,有十几辆马车停在那里,我们怕是要等一阵了。” 雨欣一愣,“被堵了,为什么?” 冬生道:“方才我到前看了,问了个守门的差爷,他们说是在等、哦,是恭候一位王爷。” 第二十一节 讨厌的杜老板 雨欣她们被堵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其他人都跑到前面去看热闹了,她懒得去猜想,也懒得去好奇,叫冬生守在车旁,等路通了再走。 到了丰州城,翠环让冬生把马驾到南城后街,那离柳家酒楼远些,但离柳府很近。 冬生看了看旁处,不放心道:“陈姑娘,这离酒楼还有一段路呢,且让我送你过去吧。” 雨欣摇了摇头,要是让你送过去了,她还要多绕一大段路回家,今天本来就迟了,“不用了,现下已这么晚了,你若送我过去,这一来一回的,你到家都不知何时了。” 冬生眼中一热,来到城里这些日子,那个雇主不是对他要来喝去的,有时累了半死又找借口挑剔,然后扣除工钱,说实在的,要不是家里人多活少,他何必受这等鸟气。现下里却是遇到这两兄妹,当真是大好人啊。 雨欣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没有走,忽然记起了一件事,她从怀里取出五十两银票,这是她早间在钱庄取出来的,楚嫣她们的工钱要等到衣服送来时再算。 她把银票递给冬生,“这些且算是这几日车嫂子她们的工钱,若是不够了再说。” 冬生一愣,忙推脱道:“哎,这那成啊,哪有还没上工便去工钱的。” 雨欣笑笑道:“这是我哥给的,你先拿上,那家店我是没去过,不知是否缺些桌椅,你看若有剩下的便让嫂子们补齐,其余的,多退少补可好?” 见雨欣这样说,冬生只得收下了,可他还是要坚持送她回酒楼,雨欣说不过了,便扯谎说一会城门就要关了,冬生这才作罢,他诚恳的与她道了谢,便架马出城了。 雨欣和翠环对视了一下,二人一笑,向柳府前去。 翠环一边小跑一边催促雨欣快些,看着天色已过了酉时,比平常回府足足晚回了一个时辰,她都着急死了。 不过,雨欣倒是不在意,守门的家仆她都认识,再晚回去他们也会给她开门的,反正她中午有去给李景娘请安,晚上也不用露脸了,春草阁那边就她和翠环两个人,到了夜里附近阴森森的,有人去才怪...... 雨欣站在大厅,面对着前方表情各异的众人,摇了摇头,“失策,失策。” 柳贵洲一拍桌子,“快说,你今天一下午跑到何处疯去了?” 雨欣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柳贵洲气结,“你、你,老夫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女儿,” 三夫人抚上他的胸口,“老爷莫气,凤儿不懂事,你教训教训她便好了,何必动怒呢。” 雨欣好笑的看着三夫人,还是那样妩媚动人,只不过那急于挑拨离间的样子实在是太明显了。 之前三丫头输给了自己一局,怎么着现在都想找机会报复一下。刚才一进大门,柳管家和夏芝就在里面等她了,还得意万分的看着她。她却是忘了,三丫头一直派人盯着她的春草阁呢。 四夫人笑笑道:“是啊老爷,你说说凤儿便行了,孩子那个不是贪玩的,老爷莫为了这点小事生气。” 三夫人回眸过去,瞪了她一眼,“四妹啊,你可不能这么说,以凤儿这年纪,搁在别人家早就是为人妻了。” 雨欣点点头,“对啊,最差几年后也是为人母了。” 三夫人手上一握,这丫头在说她进府至今还未有子,“你这个......” “哎呦,夫人轻点!”柳贵洲皱着眉头喊道。 三夫人一愣,低头才发现自己正抓着柳贵洲的胸口,她赶紧松开,又抚了几下,“哎呦,老爷,你没事吧。” 雨欣淡淡一笑,柳巧凤站在四夫人身旁也对着她偷乐,二夫人则是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说不的话,但看着眼神里却有几分担忧。 柳贵洲叹了口气,指着雨欣,“你啊,下午连萧公子的琴课也没上,你知道你爹我是费了多少唇舌才请到他的吗,你这样做人家会怎样想,好在春凤看见了,将他留住好好款待了一下午,人家萧公子才说明天再来!” 雨欣看着一旁的柳春凤淡淡的应了一声,想着,萧清悦那小子才不会那样小气,他看见自己不在估计就想走了,哪有像他们说的那么严重,还款待了一下午才消气。 柳春凤与二夫人坐到一块,她双眸温润,楚楚道:“大姐不怪我?” 雨欣笑道:“我干嘛要怪你?” 柳春凤低眸看了一眼柳贵洲,委婉道:“今天下午我去找大姐,到了春草阁却看到院门紧闭,萧公子怒容离开,我见大姐不在,便上前对之挽留,想着与萧公子一同等大姐回来,可......” 三夫人抢先道:“可男女授受不亲,咱们春凤可还没出阁,若被人看到她与一男子独处一室,那以后还怎生了得,所以春凤便带着萧公子来到了我这,由我去找来老爷陪他。” 雨欣点了点头,“然后呢?” 柳春凤愧疚的看着她,“都怪我大姐,若不是我当时自作主张,那样爹也不会知道你......” 雨欣淡淡一笑,“春凤啊,你怎么知道我当时不在春草阁啊。” 柳春凤一愣,正要开口,便听到三夫人道:“废话,你的院门都锁了,人家萧公子在外面喊了半天没人应,凤儿你倒是说,你若在房内为什么不开门。” 雨欣“嗯”了一声,“在睡觉。” “什么?”三夫人一怒,“那你怎么会在从外面进来的。” 雨欣一笑,“睡醒了出去走走,怎么不行吗?” 三夫人冷哼一声,道:“凤儿,莫再胡言了,你明明就是出去了。” 雨欣耸了耸肩,“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信了。” 三夫人杏目一瞪,“我不信,我就是不信。” 雨欣笑笑道:“三娘,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是出去了,难道说,有人看见了,还是,有人一直暗自盯着我的春草阁,然后跑去向三娘你报告了。” “你,”三夫人一推柳贵洲,“老爷!” “行了,”柳贵洲拍案而起,“凤儿你怎么这样对你三娘说话,跟我去书房。” “走啊。”雨欣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夫人们,你等且先回去休息,我今天一定要好好说说她,”柳贵洲说着也大步往外面走去,几个家仆急忙跟上。 “老爷,你莫要与凤儿置气了。”二夫人和四夫人的声音同时从屋内传来。 两个点灯笼的家仆走在前面给雨欣领路,柳贵洲不会也走了上来,她淡淡道:“我娘呢?” 柳贵洲看着雨欣,随即一笑,“今天你舅舅把那一万两送来了,我让你娘陪他们出去吃饭了,让他们兄妹三人好好叙叙旧。” 离开厅堂处的院子,他们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一个独立的小阁楼,柳贵洲命人在外面守着,让丫鬟把屋里的烛灯点亮,上茶上果点,随后便对着坐在一旁喝茶的雨欣笑道:“凤儿啊,你今天这么晚回来,是不是酒楼的生意特别好啊?” 雨欣抿了口茶,她本想说‘老吴不都告诉你了吗,’可转念一想,只回了两个字,“没有。”要是被他知道了老吴是他的眼线,说不定下次就派别人来了。 柳贵洲笑了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线了,“哎呀,凤儿啊,你那个买早食的点子可真不错啊,这早间午间加起来,一天下来可就赚了两天的钱。” 雨欣放下茶杯,淡淡的应了一声。 柳贵洲看的出雨欣有些疲惫了,这还是个半大孩子,让她这样跑来跑去的终归是吃不消的,“凤儿啊,这样吧,从明儿起,你便不用去柳家酒楼了,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他说的是休息几天,不是在家休息,看来后面还有事,她看着柳贵洲虚假的面容,“有话直说,接下来要我做什么?” 柳贵洲一顿,“凤儿,你这是怎么说的?” 雨欣抓了抓脸颊,“按照你的意思说的啊,早前我之所以答应你暂管酒楼,为的就是让你给我娘舅他们宽余些时日,好让他们周转下银子还你,可你刚刚告诉我,说我娘舅他们已经把钱还上了,而后又让我不用去酒楼,这不是在告诉我,你后面还要另派一事给我吗?” 柳贵洲笑了笑,“哎呀凤儿啊,你可不愧是我的女儿。” 雨欣清了清嗓子,端起茶有抿了一口。 柳贵洲搓搓手,对着雨欣笑道:“凤儿啊,那日去丰城商会,你可有见到杜老板啊?” 雨欣想了想,“没有。听说这个杜老板每次都是叫旁人来的,根本没人见过他。” 柳贵洲听着皱下眉头,“唉,我就知道,这个杜老板真不是个东西。” 雨欣看了看柳贵洲,“你,不喜欢他。” 柳贵洲一怒,“废话,谁会喜欢一个一直和自己作对的人啊。” 雨欣扬了扬眉,“他是开酒楼的,你也是开酒楼的,你怎么能说他一直在与你作对呢?” 柳贵洲紧抿着唇,深恶痛绝的说道:“当然是他在跟我作对了,这个杜老板,我开什么店他就开什么店,我甩出哪家铺户他便买入哪家铺户,我每新开一店他就会想方设法在我附近也弄上那么一家,处处与我比价,处处与我作对,老夫都忍无可忍了。” 雨欣“哦”了一声,这么说的话,这个杜老板是有些讨厌,不过能让这个杜老板这么做的柳贵洲也好不到哪去,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他没先得罪人,那杜老板怎么会这样整他。 柳贵洲忽然兴奋道,“前几天我收到消息,说朝廷要派兵远征,想要来丰州城置办一批布料,这个可是个大买卖啊,那个杜老板不知在哪里得到消息从外地赶回了城,我想他这几天定也跟着筹划如何得到这次订单呢。” 雨欣开口道:“嗯,然后呢,你要我做什么?” 柳贵洲咬着牙,“我要你想法挤死他。” 雨欣淡淡扫了他一眼,“你以为杜老板是青春痘吗,相挤就挤得掉的。” 柳贵洲想想也是,这杜老板的财力不容小观,却是不容易,“那凤儿你说,该怎么办?” 雨欣手指在桌上轻敲几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不关我的事,我娘舅已经把银子送来了,我也用不着帮你做事了。” 柳贵洲一愣,“你,你说什么!” “我是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再见。”说完雨欣便起身了,她心情不坏往外面走去。 第二十二节 昭南王 神清气爽阳光明媚,雨欣舒展双臂的深吸了口气,不用早起赶着去柳家酒楼,不用闲的没事跑去庆丰阁吃饱了撑的,不用整天男装女装的换来换去,她现在总算可以闲下来发发呆了。 唉,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一双好看的清眸回望而来,“凤姑娘。” 雨欣泄了口气,看着旁边那个温润淡雅的男子,“干嘛?” 萧清悦淡淡一笑,“怎么好像凤姑娘,很不愿意与在下一同出游。” 雨欣微偏过头,看了一眼他身边的竹心,那小家伙真费劲的抱着一把比他还要高的木琴,“出游还带这个干什么?” 萧清悦温和的说道:“昨天我与柳老爷茶谈了一番,他很是关心凤姑娘的学课,也很期待,在生辰那日可听到凤姑娘的琴曲。” 雨欣点了点头,“嗯,说可是吧。” 萧清悦笑笑道:“可是,凤姑娘虽很用功,可并无多大长步,在下想,许是凤姑娘在府内沉闷,无法舒心好生弹奏。故而,便与柳老爷说,让凤姑娘你一同出游,散散心。” 雨欣无神的扫了他一下,这家伙难道,真那么小气,还记着昨天的事呢,“不是要去倾湖园吗,怎么不坐马车?” 萧清悦轻轻一笑,“凤姑娘,坐的了马车吗?” 雨欣耸了耸肩,“坐不住,也无所谓,只是苦了竹心小兄弟了,平时瘦瘦弱弱的,如今却要抗着那么重的一个木琴走上半个多时辰了。萧公子也有不通情理的时候。” 萧清悦笑了笑没开口,倒是竹心微怒道:“我家公子才不是这样呢,还不是为了你......” 雨欣点头应了两声,“嗯,嗯,谢谢了。” 萧清悦玩趣的一笑,对着竹心摇了摇头。 三人走了一会,前街忽然哗闹了起来,好多人都注目相望,萧清悦微微皱了眉,他向前看了看,两旁的商贩突然间着急的收拾东西,把摊位往后挪动着,从前往后拉开了中间的路道,就像是多米罗骨牌一样。 萧清悦一手搭在竹心的肩上,一手握住雨欣的手腕,拉住他们往后退去,在雨欣还没觉察出什么事的时候,只见对面的人纷纷的背对着她们退了过来,人群涌动熙熙攘攘的,他们直接退到了街边的墙檐下。 左右都站满了人,走也走不开,出也出不去,她皱下眉头,“搞什么啊?” 萧清悦站在她身后,“许是前面有马队进过吧,且忍忍。” 他的语气鼻息都呼到雨欣耳旁,知道萧清悦离自己很近,她也就没回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萧清悦看着一笑,“若能一直这样听话,也是不错呢。” 雨欣甩了甩头发,这家伙说什么呢,她没理会萧清悦的话,把注意力放到了前方。 萧清悦摸了摸被雨欣发梢甩到的鼻子,不住的一笑。 远远瞧着,雨欣见到前方街头走来了两排官差,手里都拿着长枪各自站在两旁隔开人群,在他们中间的是五个骑马的护卫,腰间别有佩剑,一个在前领头,四个在他身后形成一个‘人字’的队形。 随后,在队伍中出现了一辆十分显眼的大马车,有三匹马在前拉着,说这辆马车显眼是因为它四面的厢板都是又红丝带围绕着,顶端像是庆丰阁那样的四角飞檐,檐角有雕刻过,可距离太远雨欣看不出是什么,只是看着每个上面都挂有一缕黄色的丝线。 这样的马车雨欣倒是没见过,这么会飞檐而出的顶面,还在上面挂彩带,弄得跟个大灯笼似的。 在她前面的几人也是这样想的,都纷纷开始议论开了。 “这是来了个什么人物啊,弄这么大的排场,瞧那辆马车,嫣红明黄的还真是好看。” “也是,不过,看那辆马车的檐角,好像是浩恩带。” “什么?这么说,马车里坐的是皇家的人。” “哎,什么是浩恩带?” “你不知道啊,以往皇家出巡,见者皆是要下跪的,可当今皇上体恤民情,免去了这一礼,三马拖车,四角龙飞檐,挂以浩恩带,以示皇恩浩荡。” “哎呀,他大哥,你咋知道的。” “哼哼,我家门口的告示栏早贴出来了。” “告示栏?那这样说,你知道今天来的是什么大人物了?” “哼哼,我当时也是听别人念的,好像有说过是什么五皇子,还有什么昭南王陪同。” 昭南王?就是昨天她从庆丰阁回来,遇到的那队人马,雨欣扯了扯嘴角,回来被他堵,出去也被他堵,还真是缘分啊,想必这就叫孽缘吧。 想着,她扬起头看过去,要看看那个昭南王到底长样子,说起来,她还没见过真正的皇亲国戚呢,她仔细看了看,在那五个侍卫中间里还有一个人,其实他们不是在守卫马车,而是在守卫那个人。 只落一眼,便是望不开了。 一匹英气的白马,驮着它的主人高贵的落蹄行进, 那个俊挺的身影,披挂着一件淡黄长袍,青丝如绸,烟眉似月,如同初见般之冷艳孤傲,凤眸清冷,泪下妖异,如迎傲骨寒梅之惊艳倾世。 若说之前的轩辕子陵是严霜凛冽,桀骜不驯,那现下一见,给雨欣更多的是邪魅阴锐,铅华洗净。 或许她不该这么说,可她总觉得之前的轩辕子陵还可以接近,可现在,看到他投过来不经意的一瞥,那双清眸中,好像少了些什么,又或是从来没有过...... 下意识的,她还是落目到了他的右手,那处的伤应该好了。 随着车队的慢慢走过,拥挤在两旁的行人也相续散开,只是还在议论着刚才的事情。 雨欣松了口气,总算是走开了,她还真怕在这拥挤的时候有人会忍不住放一个—— “哎呦,开玩笑的翠环。”雨欣习惯性的开口道,她摸着左肩回过身,只见竹心刚刚把木琴抱稳,然后欲哭含泪的看着她。 雨欣不解的看着他,“你家公子没告诉你打招呼是用嘴的,不是用打的吗?” 竹心扁了扁嘴,“公子,公子不见了。” 第二十三节 准备开铺营业 雨欣抓了抓头左右看了几圈,这个萧清悦也真是的,刚才还在她身边,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大概是刚才人太多了,把他们三个人给挤散,没办法,她只能先去找萧清悦了,竹心一直跟着她就在那条街附近转悠着。 看到竹心费力的抱着木琴,个子比自己还矮一头摇摇晃晃的走着,雨欣伸手抓住前端,从他手上抽了出来,“我来拿吧。” 竹心一愣,随即低下头,“谢、谢谢。” 雨欣淡淡了应了一声,然后往左边那条小街走去,竹心以为她是看到了什么便急忙跟上,直到他们走出了那条街,他才知道雨欣要去哪里,“凤姑娘,你看到我家公子了?” 雨欣回道,“没有,” 竹心走开几步挡在她面前,“既然没有,你为什么要走这边?” 雨欣绕过他继续走着,“因为这边离萧府近,我把你先送回去。”剩下的时间她就自由,正好可以去香袖坊和城西老街看看。 “不行,找不到公子我是不会回去的。”竹心倔强的说道。 “那正好,我帮你把琴送回去,你慢慢找,”雨欣边走边说,对与萧清悦,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这个小跟班要是再丢了可不怪他了。 竹心快步上前要拿过萧清悦的木琴,雨欣也由着他去,竹心愤愤道:“不劳凤姑娘了,竹心自己去找公子。” 雨欣笑了笑,“嗯,去吧,说不定啊,你家公子回去后看不到我们便先回府了,你边走边找的再把怀里的木琴弄坏了,到时,我看你怎么向你家公子交代。” 竹心一顿,抬眸看了雨欣一眼,想了下还是抱着木琴跑了。 雨欣对着他的背影说道:“小家伙,直走左转就是萧府了,那是条近道。” 她看到竹心绊了下脚,然后听话的往左边那条小道走去,雨欣笑了笑,她也该干活了,看看周遭,这好像离香袖坊很近,那就先去那里。 虽说在香袖坊她已经没有份银可以拿了,三丫头派去的人盯的很紧,李婆婆连自己那份都难以榨出,跟别说她的份了。 不过,她还是得去看看李婆婆,早前翠环回来说了,李婆婆撂下狠话,她要是再不现身,李婆婆她便要将来找她的人通通赶出去,唉,其实撇开李婆婆那古怪的性情不说,她还是挺不错的。 在香袖坊那里磨叽了半个多时辰,雨欣心里念着城西老街的那家店,她草草的与李婆婆说了几句便又动身。 正到街头,雨欣看到了翠环,她正和几个妇人走在一块,说说笑笑的,手里拿着新买的针织丝线,绣台竹垫。 来买这些了,想必铺子也收拾好了,没想到冬生他们的手脚挺快的,即然这样,她也就不用去看了,还是回府去好了。 “小姐,小姐,”翠环不经意间看到了雨欣,她高兴的喊了几句,带着那几个妇人走过去,“小姐,你怎么来了?” 雨欣笑了笑,“我刚来,正要......” “小姐,你是来看店面的吧,翠环可都整理好,你随我去看看吧。”翠环小脸放着光彩,这可是她第一次完成小姐派给她的事物,正期待要让雨欣看看呢,没想到她就来了。 “走吧。”雨欣动了动嘴角,‘我正要回去’这句话融化在翠环那满脸的期盼里。 翠环向那几个妇人介绍了雨欣,当然用的是陈姑娘这个身份,她们许是有听冬生讲过,一路上一个劲的夸赞‘他们兄妹’二人。 来到后巷的小屋前,翠环取出钥匙打开铜锁,对着雨欣神秘一笑,随后推开木门。 预想中的昏暗没有出现,屋内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明亮,雨欣赞赏的叹了一声,她走进去,房内原先的脏乱差已经不见了,木柜都归置到一边,还被擦洗的焕然一新,墙角的蜘蛛网也没有了。 雨欣定眼看了看,她说呢,怎么这间小屋会突然变的这么亮堂,原来是左右两边的墙上都留有几个透光的小窗,只要把窗户打开,平日里若不阴天,根本就不用点蜡烛。 翠环绕过雨欣把新买的几个绣台摆上,那几个妇女便把屋角的小凳子拿出来放到绣台后面,雨欣还看到,在最里的那面墙上靠着五个衣架,她问过才知,这些衣架都是冬生和他的兄弟做的,他们听着翠环说了雨欣是要开成衣店,且是在近几日开张,所以便连夜做了这么几个衣架,今早送了过来。 雨欣看过后十分满意,也有些为冬生他们的朴实所动,那几个妇人眼巴巴的正等着她的评价,雨欣不吝啬的连声说好,还说了,只要明天送来的衣服改好了,她们便可留在这里做工了,她想,这才是她们最想听到的。 雨欣当时想着,明天楚嫣她们送来旧衣,每件的修改费算个三十两,十来个人就有几百两的收入,若她们瞧好了便会多送几件过来,而其余的人也会不请自至。 那样,她的收入便会成倍的翻涨,像滚雪球那样越滚越大,届时,她就要扩展别的行业,海纳百川般的吸收融入,用经济控制整个丰州城,到了,丰州城也满足不了她,她会把黑手伸向其他七个城镇,从而控制整个轩辕朝....... 哈哈哈......哈哈哈...... 雨欣一摆手,神经,自己想太多了,她回过身,看着前面空无一人,“你们怎么跑到外面去了?” 翠环和那几个妇女已经退到了门口,她们互相看了看,决定不告诉陈姑娘,她们刚才看到了一个咧嘴痴笑的傻丫头。 看着天差不多了,雨欣让冬生的家眷下工,翠环用一根竹竿勾住木窗关好,和雨欣一退出房门上锁,在这么恋空的飞鸟,总是要回巢的,哪怕自己的那个鸟巢不是很合自己的心意。 雨欣本想着回去了先到李景娘那里去,毕竟她今天见到轩辕子陵了,他好像成了一个王爷,这样的话,母凭子贵湘王妃当然没什么事了,李景娘也不用一直为她这个结拜姐妹担心了。 “哦,凤儿你说的是子陵啊,这个娘知道了,早前湘妹妹已经派人修书过来告知娘亲了。”李景娘说着拍了拍雨欣的手,拉着她坐到身旁。 雨欣扯动嘴角,她还想着赶紧告诉她好让她安心,没想到人家早知道了,敢情她一直都是自作多情。 李景娘没注意到雨欣的表情继续道:“湘妹妹信上说了,那日是皇上急招,所以他们便连夜启程了,也没时间与我说一声,还真觉得不好意思呢。” 雨欣默默的听着,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想,她算是清楚了,为什么之前木御医留下医书说是要报答她了。 记得救下小黑的那日他与雨欣说,因为他是被湘王妃请旨提地派来给柳卿凤医治疯疾的,而雨欣一直我行我素,看着也不见好,湘王妃便没有要让他回去,毕竟是在皇都那里过的舒服,所以他受不了了,要雨欣去向湘王妃表明自己疯疾已愈,那样他就可以解放回去了。 雨欣当时是答应了,可是一转眼便给忘了,直到那日湘王妃接到密召回皇都,木御医见状当然也跟着跑了,而他就误以为是雨欣帮的忙,所以才会赠书答谢。 此时,喜莺进来道:“夫人小姐,老爷从昭王府回来了,正请你们过去。” 第二十四节 去昭南王府 等到了厅堂,只见柳贵洲和三夫人在,一个心花怒放,一个却是郁郁不快,当然,心花怒放的不是三丫头,这倒是雨欣很想看到的。 李景娘进来对着柳贵洲行了礼,微笑道:“老爷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很高兴,是有什么事吗?” 柳贵洲呵呵一笑,“事到是有啊,夫人且坐,容为夫慢慢说。” 李景娘笑着点了点头,拉着雨欣坐到了一旁,柳贵洲见雨欣没有对自己行礼,他也没有管,若真的数落她了,也不见得她会听进去,到最后生气的只会是自己而已。 不过,她那副懒散的样子,却让一个人很不高兴,三夫人凝视着她,“凤儿,难道你见了家翁主母都不行礼的么,你这样的目中无人,简直毫无尊卑可言,到底摆给谁看!” 雨欣听着“哦”了一声,“三娘说尊卑啊,那凤儿还真不知道,不如,三娘以身作则教予凤儿可好。”她这样说是指三夫人刚才看到李景娘也没有行内妾之礼。 三夫人杏目微瞪,猛地站起身,往她们那边走去。 雨欣身子往后一顿,倒不是三夫人的气势有多大,而是她以为三丫头会像以往那般发作生气,只是没想到,三夫人居然规规矩矩的给李景娘行了一个标准的内妾之礼,这倒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三夫人屈膝福下身,语气甜和,“妹妹见过姐姐,姐姐福安。” 李景娘也是看着糊涂,她伸出手,“妹妹多礼了,坐吧。” “谢过姐姐,”三夫人起来,坐回道正中的主位上,对着雨欣笑道,“凤儿,可是学懂了,以己之上为尊,行礼一表为敬。” 这就是要她回礼了,眼看着说不过,雨欣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行了,她抿下唇,扯出一笑,双手交叠放到左边腰际,先后对着柳贵洲和李景娘福了福身,而后转到三夫人面前,双手放到右边腰际行礼完毕。 若不是明里暗里都偏着语意,这样看起来还真是妻妾和睦,乖女聪慧的一幕。 三夫人笑的妖娆,也不让雨欣回座,只是道:“凤儿看着真是越发聪明了,一学就会。” 李景娘敛下双眸笑了笑,叫回雨欣,“凤儿,给你爹行好礼便坐下,听你爹说说,今儿是有何好事来了。” 柳贵洲顿了下,随即对李景娘笑道:“夫人,还真是心急啊,呵呵,你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过,朝廷要派兵去远征,要来丰州城置办一批布料。” 李景娘想了下,往雨欣这边瞥了一眼,“是啊,老爷是说过。” 雨欣暗自一笑,就她对柳贵洲的了解,他是不可能和李景娘说起生意上的事,他现在之所以这样讲,其实是在说给她听的,前儿个他还要自己帮着出个主意,好在这次竞标中赢过杜老板抢下这单买卖,可她一开始也表示了,自己不想也不会参与,毕竟,不是她自己的买卖嘛。 柳贵洲又笑道:“那你可晓得负责这次军需的督办是何人吗?” 李景娘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我一个妇人,那会知道啊。” 柳贵洲拍了一下桌角,兴起道:“哈,想你也猜不到,那便是昨天刚到丰州城的昭南王,也是之前的湘南王世子,轩辕子陵。” 李景娘一愣,惊讶道:“子陵要负责这次采买么?”李景娘在看到湘王妃的信时,已经知道轩辕子陵被封为王了,可是湘王妃在信中肯定没说他来丰州城的原因,所以才会那么惊讶。 雨欣看着柳贵洲那副笑脸,她可以猜到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了,那就是要李景娘打出和湘王妃的姐妹牌,叫轩辕子陵把这次的订单交给他来做,好从中捞一笔。 这点连三夫人也猜到了,她笑着说道,“那太好了老爷,若是这样,便可叫姐姐修书一封给湘王妃,请她说和说和,到时这笔买卖便非我们莫属了。” 谁知,柳贵洲听着非但没笑,反而是大出了口气,“唉,若真是这样便好了,今早我得知昭南王到来,便准备了厚礼前往拜访,可是,等我到了昭南王府,却见到全城的布商都来了,其中就有一家是怜月布庄。” 说道怜月二字是柳贵洲是相当恨意的,三夫人一摆手,“他们去了有如何,那些人哪有我们和昭南王的交情深啊。” 柳贵洲皱下眉头道:“唉,若这次只有昭南王一人到来还可以拿得下,只不过皇上又另派了一个副督办,那便是当今的五皇子,这个是个难缠的角色,早间看着去的人多,这个五皇子居然要我等呈上价表再做定夺啊。” 雨欣听着耸了耸肩,这下好了,亲情牌这招不灵了,这里面没她和李景娘什么事了,她刚想叫李景娘走,就听到柳贵洲那献媚的笑语,“夫人啊,一会你下去准备一下,我们一同到昭南王府去,现下这时候,那些个布商也走干净了,为夫想着你也急于想了解了解湘王妃的近况吧。” 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李景娘轻叹了口气,“知道了,老爷。” 雨欣看着李景娘有些奇怪,她想这柳贵洲既然早知道了有个什么副督办,那就该清楚李景娘对这件事根本起不了什么帮助,那他为什么还要叫他们过来一同议事?还要带着李景娘去找昭南王府呢? 李景娘拍了拍雨欣的手,起身道:“凤儿,随娘去换身新衣。” 雨欣呆呆的应了一声,跟在李景娘后面,等出了厅堂她才反应过来,关她什么事啊! 柳贵洲幸喜的端起茶抿了几口,三夫人看着他的样子,拿起一个橘子剥开外皮,取下筋络一瓣一瓣的掰开递了过去,“老爷啊,你与大姐去便行了,何必要连带上凤儿跑这么一趟,你也不是没见之前他们二人的样子,那哪能处的好啊,我看还是**凤陪同妥当。” 柳贵洲放下茶杯,接过三夫人递过来的蜜桔,拿在手里,笑道:“夫人你不懂,俗话说,打为亲骂有爱,不打不骂不喜爱,没事的。” 看着套不出什么话来,三夫人只得赔笑坐等了。 其实现在柳贵洲心里想着,之前湘王妃有意让凤儿当个世子嫔妃什么的,还好他是没答应。记得一个月前,得知湘南王府一夜之间不见了人影,他还以为是湘南王触犯了龙颜,一家回皇都治罪呢,可是没想到,新封的昭南王居然会是轩辕子陵,现下里湘王妃又来信表意,这下好了,让凤儿当个王妃总比当个嫔妃什么的强吧,这往后他在丰州城里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 第二十五节 赶着去开张(一) 辰时一过,柳贵洲便喊着李景娘把雨欣叫来,收拾打扮了一番前去昭南王府,他和李景娘坐一辆马车,雨欣和翠环一辆。 打了个哈欠,雨欣睡眼朦胧的靠在翠环肩上,她实在是佩服柳贵洲的毅力,记得昨晚去的时候,守卫的对柳贵洲说昭南王劳途数日,早早便歇下了,他们已经吃了一次闭门羹,今天一大早柳贵洲还可以这样斗志昂然的出发了。 雨欣叹了口气闭眼眯一会,算了去就去,反正她昨天和柳贵洲讨价还价了,等从昭南王府出来,她就自由了,可以想去哪就去哪,其实她是要去城西老街,因为今天是开张的日子,不过最迟要在戌时(7点—9点)前回府,这是柳贵洲的最后让步。 翠环偷偷的将雨欣要换的衣服塞在车座低下,一会出来的时候直接在车上换就行了。 雨欣想着一会若柳贵洲还死皮赖脸的不走,她就向李景娘说自己头晕先回去,虽然之前她外出时都有和李景娘说,而她也知道自己在打理酒楼,可她并没有告诉李景娘她在庆丰阁靠尝菜得了一千多两银子,也没说她在城西老街开一间店铺。 等着到了昭南王府,翠环扶着雨欣下车,柳贵洲叫一个伙计上前通报,守门的侍卫示意他们站等一会,他进去通传一声。 看着门口的两座石狮子,还有门柱牌匾都是新漆新换的,这个昨天李景娘就告诉她了,这座府邸就是之前的湘南王府,因为丰州城的空地有限,要另盖一府宅就必须填充田地,早在朝廷下告昭南王将至时,这里的地方官就上报过去,望昭南王体恤民情暂住在县令府内。 可轩辕子陵却自己说了,让他们不用麻烦,将湘南王府修筑一下便可,反正一时半会也盖不起一间王府。 雨欣当时听着,想到难怪之前那么些天都会看到一些木工去赶活,现在想起来他们说的地方便是这里了。 那个守卫回来了,还带来了一身穿蓝色束腰长衫的男子,单手提剑,样貌俊秀,他身子微侧,“柳老爷,柳夫人,王爷有请。” 柳贵洲带着李景娘布上阶梯,笑道:“有劳了,有劳了。” 雨欣拉着翠环的手,走到那人身旁,她上下看了两眼,总算知道他是谁了,难怪觉得眼熟,“蓝云,好久不见。” 那男子冷淡的回了一眼,道:“在下青云,凤大小姐请。” 雨欣一顿,“哦,改名了。” “噗......”翠环赶紧用手捂住嘴,抬起头正好看到了青云,她忽然羞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躲在雨欣后面。 这样的四目相对让青云也有了几分拘谨,他转过身为柳贵洲他们引路。 雨欣看了眼身后的翠环,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就在一转眼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对面的走廊飘过,感觉也是十分熟悉,特别是那风华绝代的身姿,可叫人过眼难忘的。 看着自家的小姐不动了,而是一直盯着某处,眼看老爷夫人已走远,翠环不得动手轻推了雨欣一下,催促她赶紧跟上。 穿过了两处假山庭院,他们来到一座主楼,这里便有家仆丫鬟来回伺候着,前面大门站有哨兵,个个手里都握着长枪,没想到这里还真是守卫森严。 雨欣几步上前,走到李景娘身旁,“娘,你之前来湘南王府时,是不是也这样的卫兵满院的。” 李景娘轻轻握住雨欣的手,“那倒没有,不过那时的湘南王府只是湘妹妹他们的别宅,只是叫几人看家护院而已,不过如今已是昭南王府了,与朝廷办事呢当然要的些官兵守着了,凤儿莫怕啊。” 雨欣扯了下嘴角,她倒不是怕,只是很好奇,是不是每个王府都这样,她扬了下头,“娘,你最后一句话还是跟爹说吧。” “什么?”李景娘不解的看向左边,只见柳贵洲有几分退缩的蹭着脚步,李景娘为叹了口气,伸手挽住柳贵洲的胳膊,“老爷,走吧。” 柳贵洲深看了李景娘一眼,像是松了口气一般继续走起,李景娘以前经常受邀来到湘南王府,对这里的严肃凝重的氛围已经熟悉了,所以她并不觉的怎样,倒是柳贵洲就不同了,一介平民却是入座王府,一半兴奋,一半惧怕,皆有就是了。 进到院中,几名丫鬟引着他们进入大厅,里面布置装饰的很华丽,正中两旁的皆是梨木靠背扶椅,墙上挂有字画山水,条案摆置水竹兰花,内室悬挂淡黄丝纱,闻一丝清淡香味,原是桌上香炉冉冉。 欣赏完了屋子,他们才看到一身黄袍修体的轩辕子陵从内室走来,华贵逼人,魅艳依旧,他先落座主位,凤眸幽冷深邃,薄唇轻勾,带着一股威慑力。 柳贵洲反应过来急忙招呼身后的妻女行礼,“草民柳贵洲,携着贱内小女,拜见王爷。” 一声低笑,“柳叔叔,何必如此见外。” 柳贵洲一听,抬头看向轩辕子陵,只见其和颜悦色的笑着,当下舒了口气,他说嘛,这昭南王怎么着还是要给李景娘面子,毕竟她可是湘王妃的结拜姐妹。 轩辕子陵叫来丫鬟上茶,柳贵洲也大大咧咧的让李景娘和雨欣坐下,一开始李景娘还与轩辕子陵说着湘王妃的事,随后便是柳贵洲一人的侃侃而谈,说的最多的当然是生意上的事。 轩辕子陵只是笑着并无表态说什么,最后不过于是聊聊家常罢了,说着说着,青云忽然入内,与轩辕子陵行了礼,上前与之耳语了几句。 雨欣看着他轻微的皱了下眉头,随后起身,“柳叔叔,你们且先坐着,本王去去就来,若是烦闷大可到游园一逛。” 柳贵洲起身哈腰,“草民不敢,王爷请忙,草民自是该等。” 轩辕子陵没说什么,他走到门外,忽然对着雨欣一笑,“不如,请凤大小姐一同前往,算是帮本王一个小忙可好?” 第二十六节 赶着去开张(二) 走在花丛中,像只小蜜蜂,飞啊,啪啪,飞啊,啪啪...... 雨欣心里默念着跟轩辕子陵后面,花园什么的已经引不起她的注意力,实在无聊的很,她看了眼前面的人,“那个,王爷。” 轩辕子陵脚下一顿,回过头,“怎么?” 雨欣斟酌着语气:“你要小民做什么?” 轩辕子陵一听,嘴角微扬,玩味道:“怎么,凤大小姐原先的气势已荡然无存了。” 气势?想起最初在柳家石亭里,雨欣半是调戏半是戏弄的把他惹恼了,又或是恼羞成怒了: 她靠近一步,出其不意的伸手摸了下他的下巴,手感还真是不错。 轩辕子陵一惊,错愕的睁大眼,急忙后退一步,雨欣觉得他这个样子还真有几分可爱,她笑道:“柳叶弯眉樱桃口,过来让姐香一口,” 她从头到脚的看了轩辕子陵一遍,不怀好意道:“杨柳细腰心难耐,快到姐的怀里来。” 轩辕子陵狭长的凤眼中满是惊讶,他已然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雨欣耸了耸肩,“你那会不是还没成王爷么。”再说现在在你的地盘里,她要是动手动脚的还不让那些侍卫给扎成塞子啊。 轩辕子陵脸色一冷,“没成想,跟着柳叔叔久了,凤大小姐倒变的世故了。” 他说着甩了下衣袖继续向前,雨欣看着他的背影,“这家伙,还真是当王爷了,说生气就生气。” 雨欣抿了下唇,跟了上去,忽见轩辕子陵曲着右臂走路,她抓住他的手拉平,轩辕子陵微带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大胆拉扯他的手的女子。 瞧着细皮白肉的胳膊,只有一条细小的伤疤,她松了口气,“好在好在,我还以为你胳膊肉长实了,拉不住直了。” 轩辕子陵见到雨欣一脸认真的表情,两眼瞪的大大的,有点像是小狗见到肉骨头的样子,他不免一笑,“说什么呢?” 雨欣看着他笑了,也跟着弯了弯嘴角,“没事没事,那小伤疤铺点粉就好了。” 青云跟在后面,看着前面的那俩个人一脸的诧异,特别是自家的主子,说真的他还出来没见过世子那样的笑,自从......想着想着他也只是叹了口气。 翠环走在一旁,听到叹气声看了过来,见到青云的束袖带子松了,她想了下,道:“青、青云大哥。” 青云偏过脸,看到翠环羞涩的低下头只露出个精巧的小发髻,她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左手,他顺着一看,原是衣带散了,他用右手拿住两根衣带拧到一起,可碍于掌中的佩剑不好打结。 翠环看着费劲,羞涩的伸出手帮他系好,一是为刚才在大门口笑他感到不好意思,二是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很...... 青云的手碰到了翠环的手,他顿时僵住了,没有动任由她摆布了。 这一幕都落入雨欣眼中,她忽的一笑,回过头,“那两人有事发生.....哎!” 轩辕子陵在一处院门前停下,雨欣一直看着翠环他们,没注意前面,一不留神撞在他的背上,轩辕子陵微微皱下眉,见着雨欣抹鼻子的样子随即化开了,他笑了下,“凤大小姐,你且就在此处候着本王。” 雨欣扬起双眉,“什么?你要我做的事难道就是给你守门?” 轩辕子陵一笑,“不然呢?” 雨欣微张着嘴,竟是无语,眼看着轩辕子陵进去了,青云和翠环看着也没有上前,与雨欣保持这一定的距离,雨欣愤愤然的想着,怎么大的一个王府,难道还缺一个看家护院的人么,这小子非得让她给他守门啊。 隐约有几句话语飘出,听着那院内不止轩辕子陵一人,他们像是在商量着什么,不过听的不大清楚就是了,可是怎么她会听的见啊,雨欣不解的侧过头,原来轩辕子陵进去的时候门没有关严实,她的手指动了动,悄悄的拉住门环给关上了。 好了这下就听不见了,也不用人看守了,雨欣想着便往回走,翠环看着她来了也迎了上去,雨欣向她使了个眼色,赶紧溜。 “唰”的一把剑挡在她们面前,青云伸直了手,“凤小姐请留步,没有王爷的命令你不得离开。” 雨欣看着那把银亮亮的长剑,“我没说要走啊,我只是要出恭罢了。” 青云刚想说‘没有王爷的允许,不得出恭’,可他忽然看到翠环那双哀求的泪眼隐隐的双眸,他心下一动,低下头,“前面两间庭院皆有恭房,请便。” 雨欣收回放在翠环后腰上瘙痒的手,牵着她赶紧离开了。 凭借翠环的记忆她们很快就走出了后院,她们没有去找李景娘她们,而是直接绕了过往大门那边去了。 翠环担忧道:“小姐,我们真的不用和老爷夫人说一声吗?” 雨欣摆摆手,“用不着,反正我爹他们是来探听商机的,我在不在都没什么用处,还不如走了。” 翠环道:“可是小姐,我们要怎么出去啊?” 雨欣说道:“这简单,我们就对着那两个守卫说我身子不适,要回府休息不就行了。” 翠环应了一声,“小姐,我们出去后是要去哪?城西老街吗?” 雨欣点了点头,“嗯,我要是不去的话今天就没办法开张了。” 她们边走边说,显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她们进到一个院中,雨欣想起了什么,“翠环,衣服你都带齐了吗?” 走了几步没得到回应,“翠环,你衣服......”雨欣回过头顿住了口,她见翠环僵住身子站在后面,表情依旧,只有眉宇间促动,双眼惊慌失措的看着她。 雨欣站住脚没有动,看着翠环,她向她挑了下头,翠环微眯了下眼然后眼珠朝自己的两只手上看了看,表示没事,只是动不了而已。 雨欣松了口气,想必翠环是被点穴了,她之所以会知道,那是因为她刚才回身的时候,膝盖处被类似于小石子的东西打到,自己也动不了了,不过只有双腿而已。 眼看着四周除了她们没旁人了,之前门口的守卫带着她和柳贵洲李景娘去见轩辕子陵时有经过这处,就是看着这处没人她和翠环才想着走这边的,难道这么快就被抓住,雨欣试探的开口唤了一句,“青云?” “呵呵,那个愣头青可没这个隔山打牛的本事。” 雨欣闻声望去,忽然一愣,入眼的是满目的红,蚀骨的妖妩,来人美得大方,红颜似火,纤纤玉指似青葱,一抹绛红落雪腕,芬芳怡人。 那是一只极美的手,但雨欣不想用手若柔荑来形容他,毕竟,这是一只男人的手。 第二十七节 赶着去开张(三) 看着面前那个红衣飘娆的男子,雨欣从那眼神想到了他是谁,“噢,是你啊。” 轩辕子染一愣,随即一笑,“怎么?小美人认得我?” 上身没被点穴的好处就是可以抖一抖鸡皮疙瘩,雨欣恶寒了一下,实在受不了那句小美人,她摇摇头,“认错人了。” 被轩辕子染那样一问雨欣才想起,之前见到他是在大街上,而且她还扮成了男装,不过在昭南王府与他相遇还是有点意外的,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轩辕子染皱下好看的双眉,“没想到世上居然会有一个与本皇子一样的人,不过,我相信还是本皇子比较漂亮,你说呢?” 雨欣一顿,“皇子?你是五皇子轩辕子染?”对啊,记得之前第一次见面时这家伙就说他叫轩辕子染了,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轩辕是国姓啊。 轩辕子染笑着,“正是本皇子呢,世上绝无仅有的。” 雨欣咧了下嘴,完了,那二百两菜钱要不回来了。 轩辕子染看着雨欣的样子,好像也是有些眼熟,他走过去打量了雨欣一番,“本皇子是否在何处见你?” 雨欣微低下头,“小民没准真的有见过五皇子呢,你那日回城坐在马车上,不经意的一瞥,定是与小民对上了。” 轩辕子陵反问道:“是这样的?” 雨欣头低的更低了,“是这样的。” 轩辕子染一笑,转身就走,“好,既不是本皇子认得的,那就无事了。” 雨欣一愣,这家伙不会就这样走了吧,她还要去城西老街呢,这个院子很少人来,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发现她,“喂,我还点着呢!” 轩辕子染没回头,“上天落云,如我之心意昭之明月,雨弟,你自己解开吧” 雨欣忽然气道:“搞什么啊,我像是会解穴的人吗?” 轩辕子染停下来,回身妖异的一笑,雨欣懊恼的叹了一声,要不是腿被点了穴,她真想踢自己一脚。 轩辕子染走过来,“哎呀,雨弟,果然是你。” 雨欣淡淡道:“我穿成这样你还认得。” 轩辕子染笑道:“雨弟穿成这样也是很好看,可惜我是没认出来,不过,我认得那个小姑娘。” 知道他指的是翠环,雨欣也没多说什么,要不一会她该自责,“既然相识一场,可以帮我们把穴道解开了吧。” 轩辕子染细眉一挑,一拂衣袖雨欣便向前迈了一步,翠环也急忙走了过来,轩辕子染道:“现在,雨弟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姓了吧?” 雨欣动了动腿脚,反手拍了拍翠环,她看着轩辕子染微叹了口气,“柳卿凤。”其实陈欣雨真的是她的真名,只不过是倒了个儿。 轩辕子染打量了她一眼,“这是真名?” 雨欣反问,“怎么,不信。” 轩辕子染一笑,“那凤妹妹怎么回来昭南王府的?” 雨欣一笑,“我是丰州城首富的女儿,柳家的大小,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 轩辕子染想着点了点头,“哦,商贾为富,这样看来,你是为了军布订单来的。” 雨欣耸了耸肩,“是也不是,这给不给我柳家还要看皇子你呢,我现在是身子不舒,想要回府了。” 轩辕子染一笑,“想要本皇子行个方便?” 雨欣笑了笑,“请吧。” 翠环和车夫说了要他将她们送到柳家酒楼附近,雨欣让翠环挡住布帘,在车内换起了衣服,然后将头发打散系成一股,这样就又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了。 到了地方翠环把车夫引开,雨欣再下车,要是被他看见了还不知会怎样想,一个丫鬟和小姐上车了,最后却是一个公子和丫鬟下车来,不稀奇才怪。 车夫帮着把一个大包袱从车厢后面取下来,然后就回府了,她和雨欣一边抓着布包一边往后面的巷口走去。 翠环看了看别处,“小姐,刚刚在庭院中五皇子与你说了什么?” 雨欣抿着唇,“不理他,不理他。” 翠环嘟了下嘴,就是这样她才更想问呢,就算是三夫人也没有让小姐气的脸发黑。 冬生的马车就停在路边,他一直蹲在马头前等着,远远看到了雨欣她们急忙跑过去,接过了包袱,“陈公子,你总算来了,还有半刻就该开门了,这开市的时辰可误不得。” 雨欣擦了擦汗,“知道了,倒是你,我让你买的东西都买全了吗?” 冬生一笑,“那东西虽不到时候,可也不难找,边城的小店有的是隔夜货。” 雨欣应了一声,“有就行了,要是没有的话我还打算咋盘子呢。” 冬生一顿,“啊?” 雨欣笑了笑,“别啊了,快走,我们到店里还得布置布置呢。” 说着雨欣便叫翠环上车了,冬生也上来驾着马,他抄了一段近路从后巷口往上走,不一会就到了城西老街,冬生家的女眷清一色的穿着淡绿长衫站在门口等着,雨欣之前叫她们来上工的时候都要穿成统一的服样,至于是什么衣服,她们自己喜欢就行了。 看到雨欣来了所有人都上前搭把手将包袱取下来,她吩咐她们先把包里的衣服搭到衣架上,然后叫冬生先走去做准备。 包袱里的都是翠环之前帮雨欣改好的衣服,样式新颖看不出是男款还是女款,外头的门面新漆了一番看着格外显眼,而一个男子大大咧咧的指挥着一屋子女人忙碌,那样也着实吸引了有客驻足观看,因为在丰州城女工实在少见,他们也好奇这家店是打算做什么营生的。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雨欣让大家做好准备,差不多过了几分钟从远处就传来了鞭炮声,而与此同时,有十几个丫鬟家仆同时来到这里,他们手里有抱着包袱的,有提着竹篮的,还有是直接裹着一块布料就来了。 那前街传来的声响,就是雨欣之前吩咐冬生买的鞭炮,她要冬生把鞭炮便在车后面,等着约定的时间一到,他就点上炮竹从上一条街跑来,噼里啪啦一路可就声势浩大了,这样的记忆深刻,过后旁人一说起来就知道雨欣的那家店了。 随着鞭炮声的临近,从前街赶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都奇怪着,怎么这家店才一开张就有人寻上门了。 其实,送衣服过来的就是楚嫣和杨柳妹那几人的家仆,雨欣特意要他们到了今时今日再送来,不管别人怎么看,这名声已是远扬了,是好是坏,见仁见智。 无论如何,她陈雨欣的第一家铺面开张了! 第二十八节 河边烤鱼 眼看着城西老街的生意也来了,雨欣却是无暇顾及,因为她还要去应付另外一个人,那就是轩辕子染。 那日他说着要帮她出去,可他也有个条件,那就是要雨欣带着她在城里玩乐上一天,她也申明了,除了那些个什么青楼勾栏的,哪都可以陪他去。 其实在拒绝之前她也试过了,门口的守卫说了没有王爷的口令,谁也不得出外,所以雨欣才想着让这个什么五皇子的帮忙,反正只要他愿意,他也会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到时亮出身份,由不得自己不答应。 雨欣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双手交环的站在街边抖着腿,这小子还真是有毛病,居然要着自己装扮了男装出来,难不成他想换成女的吗? 早间她也吩咐了让翠环去城西老街的店上守着,自己是和李景娘说了,明天就是柳贵洲的生辰,她想着出来买份贺礼给他,所以才得空出来,也就是说今天可以不用上萧清悦的琴课了,反正自己也学的差不多。 等着把轩辕子染那小子打发了,在随便买份礼物就行了。 雨欣这边想着,忽然被人拉住胳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拽力把她扯进了一个小胡同里,随后有人用手捂着了她的嘴巴。 她眨了下眼,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人,一双凤眼飞舞,敛下过后,红唇微扬,“我说雨弟,你这只脚了不老实啊。” 雨欣嘴被捂着没有说话,只是耸了耸肩,她曲起一只脚,膝盖正好顶住轩辕子染的腹部,阻挡在两人之间不让他靠近。 轩辕子染任是笑着,眼睛却是放到了街外,等着确定没事了之后才松开雨欣,调笑道:“哎,雨弟还是这样来的好看。” 雨欣上下扫了他一眼,看着那装扮,“你是偷跑出来的吗?” 轩辕子染夸大道:“哎呀雨弟,这样你都看的出来啊。”说着还在雨欣面前转了个圈。 雨欣顿时觉得有点头疼,他的这身衣服与平常的老百姓差不离,一个堂堂的五皇子出来居然穿成这样,唯一的解释就是从昭南王府溜出来的,比之上次,他虽说也是一个人,可那身子衣服可是高档的很。 但是现在,这家伙就算是偷溜出来的,干什么要找这一件这么扎眼的红啊,瞧那样长的,整个红媚狐狸,试问那家男的会穿成这样,她本来这身衣服就够不伦不类的了,再加上这位,想不招眼都不行了。 “你能穿的再艳一点吗?” “雨弟你也觉得我这身太素了。” “......” “唉,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就这身红颜的喜人,其他的都入不了我的眼。”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就是她店里的,就是最早那件绯红长衫,她让翠环改样的,前天刚想着放到店里的衣架上当样品的。 “雨弟,你怎得看起来好像有话要说似的。” “你一个五皇子,搞成这样,有马车不坐,你未免太无聊了。” “那也是没办法,子陵又不许我出府,说我要说硬闹的话就把我点了穴关起来。” “......那你就砍了他。” “这我可舍不得......哎,雨弟你去哪,等等我~~~~~” 到了雨欣也没带着他到城里逛去,只是带着他去了郊外,这家伙可是皇子,什么商店没去过,再者要是被轩辕子陵的人找着了,说是她拐带了皇子,那没等这小子砍了他,说不定轩辕子陵就先把她灭了。 可是,她也没想着会是这样,她自己很老成的坐在河岸上,看着轩辕子染撒丫子的在河里抓鱼。 “哈哈,雨弟看啊,我又抓住了一条。”轩辕子染的手上这抓握这两条鱼,兴起的对着雨欣说着。 “知道了知道了,放着吧。”她说着就看着两条鱼摔到自己跟前。 轩辕子染原本妖贵的样子已全然不见了,雪白的肌肤因兴奋而染上红脂,浩然豁达取代了娇娆魅惑,整个像是玩疯了。 雨欣也不晓得那所谓的皇室生活会是这样的熬人,也不想世俗的说什么海阔天空自比皇笼倦鸟强,只是现在轩辕子染的样子是最真实的,她忽然想着,若是下次把轩辕子陵拉过来会是怎样。 轩辕子染又是抓了一条大鱼,硬是嚷嚷着向雨欣显摆,雨欣也是无奈的一笑,其实一开始她就觉得他的手很好看,现下里见着他手里的鱼连带着美味起来了......看来自己是饿了。 雨欣别起衣袖的在林子里找些木材树枝,刚刚说着要烤鱼来吃,这轩辕子染说了一句‘那剩下的就交给雨弟了’,然后就像大爷一样坐在地上不动了,真是先说先输。 反正没带刀子什么的,雨欣只是挑了两根长一点的树枝拿着鱼在河里洗洗,不开膛直接穿过,惹的轩辕子染嘟嚷不断,他说的还真怀疑雨欣是不是大家闺秀了。 “雨弟,真是女中豪杰啊。” “随你说,巾帼英雄更好。” “呵呵,那我不是很有幸,让的你怎么个巾帼为我下菜。” “嗯,好说好说......把火点上,你衣服内的有个口袋,那里有个火折子。” “哦?哎呀雨弟,你还真是神了——” “那是,你不看看这衣服是在哪里买......” “——刚刚在城里就对我下手了,手脚挺快的。” “快把火点上!” “哎呦,好凶啊!” 几经波折总算是烤好了鱼,雨欣找了个树枝把鱼鳞刮去,鱼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可是还不能吃,雨欣扒开鱼肚把里面的内脏取出,然后再在火上烤一会,等着有了焦香,她才美美的吃了起来,轩辕子染见着没人伺候也不在意,倒是乐得学着雨欣的样子自给自足。 雨欣这是第一次吃鱼,哦不对,是第一次吃烤鱼,这种滋味那是十分爽快的,回味无穷的,倘若没有后面发生的事,确实是回味无穷。 就在雨欣吃完第一条鱼打算去拿第二条时,轩辕子染猛地将她扑到在地,显然的几根木箭扎到了地上...... 第二十九节 你是小黑 看着插在地上的木箭,雨欣的反应显然比轩辕子染的淡定多了,其实要是你面对一个比你自己还失控的人,那你就会变的淡定多了。 轩辕子染先是见着了大喊大叫的,然后的是推开雨欣自己跑了,可还没跑多远的时候忽然的被一群蒙着头的黑衣人围住了。 相反的他又跑回到雨欣身旁,躲在她后面,声音颤抖着,“你、你们是谁,我......我可是五皇子啊。” 其中一个带头的仰着笑了几声,“我们知道你是五皇子,绑的就是你。” 说完的就上前去了,轩辕子染又是大叫一声。扯着雨欣就挡在前面,不过这在雨欣看来却很滑稽,他都能在王府里使的什么‘隔山打牛’的点穴功夫,面对着这几个黑衣人的却是要落荒而逃,而且是捎带着拉着自己。 或许是自己的神经太过大条,或许是之前游湖的时候已经见过穷凶极恶的黑衣人了,又或许的轩辕子染一直的帮着自己躲避攻势,反正她是完全的不害怕。 那几个黑衣人的说是要绑架轩辕子染,可是却是真刀真枪的上来了,招招的凶险,轩辕子染装着摔倒在地,忽然的捧在烧尽的柴灰扔向对面的黑衣人,他用的力足,洒出的也很到位,全都眯着那些人的眼了,见着那些人急忙的揉擦双眼,轩辕子染随着拉起雨欣跑到树丛里。 等着躲到一处,雨欣也跑的气喘吁吁的,轩辕子染回头看着后方,雨欣匀着气,“我说,你这也太会装了吧。” 轩辕子染看了雨欣一眼,“怎么?雨弟不生气我方才借你挡刀么?” 雨欣抿了抿唇,坐到地上,“既是要我挡刀的,为什么还要带着我逃跑,拉着我躲避那些黑衣人的攻势。” 轩辕子染笑笑,也坐到雨欣身旁,“唉,所示好人难做啊,我堂堂的一个五皇子为了一介草民东躲西藏的,还落不得一个谢字。” 雨欣盯着他,“你刚还不是要我发火的么,怎么有讨谢了。” 轩辕子染学着雨欣的样子耸耸肩,“谁知的雨弟如此聪慧呢。” 雨欣嗯了一声,看了眼后面,“你觉得那些是什么人?” 轩辕子染夸大道:“雨弟没听出来吗,那些人可是绑匪,指着我向昭南王要银子呢。” 雨欣不再说话了,既然人家不想让自己知道,她也不费嘴问了,若真的是绑匪哪有一开始就想着撕票的。 他们现在的是跑到林子里了,看着左右都没有路的样子,而且轩辕子染的有是一句话都不说,雨欣正想着开口问问接下来要怎么办,却是听到轩辕子染说话了。 “一会你先在这里等着,说不定昭南王派出来找我的人马上就会到了。” 雨欣下意识的抓住轩辕子染的衣袖,“那你呢?” 轩辕子染妖媚看着手臂上的小手,“怎么?雨弟舍不得我啊。” 雨欣淡淡道:“那倒没有,我只是想问你要干什么去?” 轩辕子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是要逃命了。” 忽然觉得和他没有沟通的能力,雨欣松开手缩在一旁,一副你爱咋咋地的样子,没有说话。 轩辕子染只是一笑,一晃眼就不见了踪影,随后雨欣就听着一声夸张的喊叫声,还有不远处隐约的有几个人跑过喊打喊杀的声音。 这小子,估计是要把人给引走,雨欣想着理所应当的缩了缩身子,好着人家也是皇室的出生,受过高等教育,还有点子良心,知道声东击西的把人引走,反正懂的点穴的人功夫肯定差不了多少,说不定带着自己人家也不好超水平的发挥。 雨欣侧耳的听了一会,觉得附近已经安全的时候才探出头,见着没人了,她才起身从一块大石墩后面走出来。 求人不如求己,要等着人来营救那药等到什么时候,她还不如自己碰碰运气看看。 回想这刚才来时的方向,雨欣照在原路返回了,走了一段路就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是轩辕子陵的人到了,她正乐着转身,忽然一个念头占据了她的头脑,人点背的时候,哪哪都点背。 有三个蒙面的黑衣人站在她面前,不善的看着自己。 在她左手边的一个笑道,“都说着五皇子有断袖之好,刚在那种情况下还不忘了把小情人带上。” 正中的一个看着雨欣,“也是了,抓不住五皇子,抓着了他的小情人不怕他不舍得。” 听到这不跑的是傻子,她才不会等着步步后退没路了在喊救命,她现在就喊,“救命啊~~~” 雨欣吸住了气喊了一声,在他们的错愣之余拔腿就跑,只要跑到小河边,那离这守门的官差就不远了。 那三个黑衣人也注意到了雨欣逃跑的方向,因为树丛茂密枝叶繁多不好施展轻功,他们暗骂了一声也追了上去。 毕竟的男人和女人的体力身高有所差距,不出的三百米就被追上,雨欣对准了一个用肩头一撞,那人往旁边一斜的撞在同伴身上,三人甩做一团。 知道惹怒了他们没什么好果子,可是雨欣确实跑不动了,她停着下来等他们,抓就抓了,她实在跑不动了。 可是那三个人揉着肩膀扶头的,有一个还捂着鼻子,看到面巾上滴落了些什么,雨欣很确定那不是眼泪,完了把人家弄出血了。 还有一人把嘴,不是,把手放到嘴里取出了一个白白的,像是牙齿的东西,雨欣忽然发现,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已从不善发展成了愤怒。 她叹了口气,起身想着接着跑,要不这会子被抓住了还不被爆揍一顿出气再说。 许着是老天怜悯她,许是经常做好事的原因,终于,在那三个黑衣人拔刀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又跳出个黑衣人落在雨欣面前。 这位老兄和对面三个黑衣人有这本质上的差别,那就是他没有蒙头,而是任由着青丝飘扬,这位英姿挺拔的老兄回过头看了雨欣一眼,然后动了动身,举起手上那把骚包的长剑。 这一举动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他是站着雨欣这边。 不为别的,因为他就是雨欣早前在街面上救下的小黑,她只记得这个名了。 第三十章 热闹多了 雨欣给自己找了个干净的地儿坐着,看着小黑帅气的把那三个杀手打跑了。 对于功夫片雨欣一向不感兴趣,她是和平爱好者,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小黑跟那几个黑衣人打斗的时候她就呆呆的看着,也不给小黑呐喊助威。 等那三个黑衣人对小黑说“你给我等着”,这个时候雨欣就知道他们打闹完了,果然说完这一句,他们三个就跑了。 小黑冷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他看着那几个黑衣人跑远了,将长剑收入剑鞘,回身看到雨欣直勾勾的看着他,他微微愣了愣,“柳、柳姑娘……” 雨欣听后嘴角抖了抖,在小黑开口前还以为他要叫她花姑娘呢,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木木的应了一声。 俩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有那么十几秒的尴尬,他们俩人说熟不熟,说陌生也不陌生,算上这一次,俩人都是各自的救命恩人了。 为了避免就这么杵着到日落,也为了避免那些黑衣人去搬救兵,雨欣果断的开口,“那啥小黑,咱换个地方说话吧。” 小黑一听,眉头微皱,原想告诉雨欣自己的姓名来着,可随后想想没这个必要,就点了点头,伸手将雨欣扶起来往别处去了。 雨欣也不矫情,她刚跑的时候扭了一下,脚踝有些疼,要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她都想让小黑背她了。 俩人一路无语走到了小溪边,就是刚刚雨欣和轩辕子染吃烤鱼的地方,这里还是一片狼藉,一堆烧黑的枯柴冒着黑烟。 小黑找了个地方让雨欣坐下,自己提着剑守在一旁,双眸望着四下,没有半点松懈。 雨欣找到这小溪边绝对不是为了要等轩辕子染,而是她只认得这里,想着歇一歇,等小黑把她送回城里就完事了。 不过雨欣倒是好奇,小黑怎么会在这里? 她看看他,估计小黑也知道她在看着他,尽量把身子偏开,“小黑,你的伤好了吗?” “……嗯。” “……” “……” “你跟着我多长时间了?” 许是没想到雨欣会突如其来的就问出来,而且还问了这么样的问题,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味来却是黑了脸。 虽然小黑叫小黑,可他长得一点都不黑,到还蛮白的,所以他黑了脸雨欣一眼就能看出来,至于为什么叫他小黑,那是因为雨欣就他的时候他穿着一身的黑,所以才叫他小黑的。 小黑觉得自己要是不解释解释的话,说不定会让这个满城闻名的傻小姐当成采花大盗了,他便耐着性子说了。 他这样也不算是跟着她,而是为了报恩,他伤好之后就知道救他的人是柳家大小姐,他本来是想去道谢什么的,但是看到这个柳家大小姐经常偷偷的跑出府去,身边也没带着一个随从,这要是遇到歹人可如何好,所以就决定暗中保护她,因为他是一个不喜欢欠人情的人。 雨欣听了之后脸也黑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清楚,只知道这小子是个不咋样的人,合着他天天跟在她后头,就是天天盼着她出事啊,只有她出事儿了,这小子才能把恩给报了!! 在心里嘀咕了一阵,雨欣也不说什么了,她揉揉脚踝,想起来轩辕子染,便问小黑有没有看到他,毕竟他俩是一起出来的,要是这小子跑丢了或者叫人给怎么地了,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要知道这小子可是皇子啊,他可比她这个小老百姓要金贵的多。 小黑以她的经验告诉她,轩辕子染武功不错,早撒丫子跑了。 这个撒丫子跑了是雨欣后面加上的,小黑的意思就是说轩辕子染这小子功夫高,早不知跑哪里去了。 雨欣心想也是,不过轩辕子染不地道,说是拉怪去了,怎么还拉下三个,还好今儿遇上小黑了,要不她今天就糗大了。刚才听小黑说了,他是个不喜欢欠人情的人,估计今天帮了她,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虽然她很想问他当初是怎么受伤的,但是这小子连姓名也不透漏给她,估计是不想再有瓜葛了,要不也不会任由她叫他小黑了。 雨欣这会儿是松了口气,想着跟小黑说再坐一会儿他们就走,可她才一回头,这小子就不知道刺溜到哪里去了,她心里那个揪啊!! 不过还好,在小溪对面来了一群官兵,拨开草丛喊着“柳大小姐”,估摸着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呃,不对,应该是轩辕子染搬来的救兵。 雨欣也出声答应,好让这群人把她带回去交差,小黑压住前面的树枝看着,见雨欣被这群官兵接走了,他才离开…… 轩辕子染是怎么脱开身跑回去的雨欣不知道,只是当她看到他时,这小子看起来都吓傻了,他爹他娘还有三太太那几位都在轩辕子陵家里集合,慰问的慰问,教训的教训。 这个慰问当然是慰问轩辕子染了,教训当然是教训她赵雨欣了,要不是她怂恿轩辕子染出去的话,这个五皇子就不会遇到刺客差点回不来了。 这次的事儿有些大,雨欣的老娘也帮不了她,只得任由雨欣让她老爹骂了。 这混乱的场面差不多维持了十几分钟,轩辕子染总算是开口发话了,柳贵州也是没再开口为难雨欣,轩辕子陵则依旧坐在主位上细品饮茶,看不出喜怒,只有那双薄唇微微扬起,才透漏出他的一点心情。 雨欣让柳贵州教训完了就让提溜回去,他们一家子合坐一辆马车,三太太逮到机会就大做文章,柳贵州一心向着她,又是个软耳根子,自然就跟她一个鼻子发火了。 最后雨欣被罚不许出门,估计得待个十天半个月不许出门,雨欣知道自己这回是撞枪口上了,也不辩驳,由着柳贵州那个老小子得了,况且她要是不服气的话,说不定三太太还要火上浇油,那可就不止是待在家里十天半个月不出门这么简单了。 在柳家一行人走了之后,轩辕子陵便把大厅里所有的下人打发下去,留下他跟轩辕子染俩人。 轩辕子染一改刚才的腻腻歪歪,变得一副悠闲自如,他见轩辕子陵如此,便笑道,“怎么了小王爷?你是要来兴师问罪的吗?气我把你的柳家大小姐骗出去,陷她于水深火热之间?” 轩辕子陵没有接这个话茬,不过他确实有点不想让那个丫头卷进来,想想还是说,“我是不想突生事端,若那个丫头有什么意外,你以为柳家会就此善罢甘休吗?” 轩辕子染听了也觉得自己这事做的有些欠考虑,今天这事是他一早策划好的,为的就是要引蛇出洞,近几年太子的党羽四处作恶,欺压皇室,生怕他们这几个兄弟跟他争夺皇位,他原想是让自己做饵,让他们现身,好让一早埋伏在林子另一头的手下把他们抓住,没想到后来是让他们逃了。刚才他听到还有三个人奔着那个丫头去了,心里觉得还有些对不住这个丫头。 不过这哥俩都把柳贵州想的太好了,要是雨欣听到这话一定笑掉大牙,就那个老小子怎么会在乎她的安慰,他只会利用这点跟皇亲国戚攀上点交情罢了。 轩辕子陵随后想了想,对轩辕子染道,“今天你这样做已经是打草惊蛇了,太子那边肯定有所准备,我刚才已经叫人备好马车,你最好连夜启程回京都去。” 轩辕子染知道太子手段毒辣,事情败露便会更加明目张胆,说不定会来夜袭王府,子陵让他赶紧先回京都也是为他的安全考虑,毕竟天子脚下,他还不敢太过猖狂。 他看着轩辕子陵,“我若走了,你怎么办?” 轩辕子陵道,“我?我自然是三天后启程,护送五皇子回京了。” 轩辕子染明白他的意思了,这小子是想在路上太子的人抓住,他道,“既然如此,那我也留下。” 轩辕子陵摆摆手,笑道,“你还是先走吧,你要是留在这里,我还得顾及你。” 轩辕子染也知道自己的身手有限,他耸耸肩,靠到椅背上又是一脸的玩世不恭,“哎,又要回到那个四四方方的皇宫里,真是无趣啊,无趣的很。” 唉声叹气一番,轩辕子染偏过头看了看,可轩辕子陵却不理会他,犹自走到门口望着外面。 轩辕子染见状忽的想到一个人,若到时候带她一块去,那京都可得热闹多了…… 第三十一章 新的开始(完) 让柳贵州禁足的这几天,雨欣一直呆在院子里,整天无所事事,除了吃就是睡,整个人就更呆了,唯一一点乐趣就是让翠环出府,让她把胭脂铺一天的买卖进项告诉她,又或是翻翻账本,看着一天天多起来的银子傻乐傻乐。 现在雨欣的那个胭脂铺一天进账还蛮多的,算起来她现在的腰包也鼓了,就算让柳贵州赶出去也饿不死。 不过她看着这些多起来的银子没傻乐几天,心里忽的有空捞捞的,以前没银子想着赚银子,现在有了银子,自己还困在这个柳府里,她真希望自己离开这里,到外面去溜达溜达,她说的这个溜达,是指离开柳府,离开丰州城,最好就是像萧清悦那样到各地云游一番才好。 但是这个想法总归是存在雨欣脑袋里的,要实现的话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现在这样,她还是乖乖的当她柳家大小姐得了。 在禁足的这几天,雨欣那俩个姐妹没事就过来找她聊聊天,不管这姐妹情深是不是做给外人看的,她都感到开心,毕竟她不能出去,只能在院子里看看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了。 其实除了柳家姐妹,还有一个人也应该来的,那就是萧清悦,他得来教她谈情说……呃,不对,他得来教她弹琴啊,要不柳贵州那几百两的学费就白交了。 雨欣倒不是想着小子了,这是这小子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不知为什么就来教她弹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来了。 不过她这里也不冷清就是了,李景娘一有空也会往她这边跑,有时还拉着二太太一起来,至于那个三太太,她原本是想来找雨欣麻烦的,毕竟她现在是有错在先,李景娘也偏帮不了她,可是三太太每次来她这里都聚满了人,她想咋的也不成啊。 就算偶有时候雨欣落单了,她得到眼线的消息跑过来,看到雨欣呆愣愣的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那么一动不动的,别说是吓人了,看起来整个人都呆的不行了,弄得她一点斗志都没有了,晃悠了几圈就回去了。 雨欣难得休息了一阵,养好精神算着日子也过去半个多月了,今儿早起吃了饭,雨欣就琢磨着要不要去给柳贵州请个安啥的,顺便问问她能不能把禁足这茬掀过去,说真的,她在家里真的待不住了。 以前她还以为自己是个老宅,家里有吃有喝就能足不出户的待着,可这个老宅只限制于有网有电脑的时代,在现如今,她真有些受不了了。 翠环伺候雨欣吃完饭,一听她说要去给柳贵州请安,差点乐得蹦起来,忙给雨欣梳妆打扮,嘴里还碎碎的念开了。 这可是小姐头一次说要去给老爷请安,以前小姐脑子不灵光没有去,这不好说,现在小姐好了,可她也没说要去,要知道二小姐三小姐可是天天去给老爷请安的,若是小姐以前也这样做的话,说不定老爷会跟喜欢二小姐三小姐一样喜欢小姐的。 雨欣让翠环绕的脑袋都大了,什么二小姐三小姐,早请安晚请安的,柳贵州那老小子巴不得瞧不见她呢,她以前要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说不定早让他赶出去了。 不过经翠环这么一说,她反倒又不想去了,翠环说得对,她以前从来没有去给柳贵州请安,这会儿去的话,这老小子是不会领情的,虽说她也不是真心实意的要去问候他,但她是为了她自己能出府才去的,要是这老小子听她说要出去,心里一琢磨,说不定还就不答应了,那她不就白请安了么。 这么想着,雨欣便拦住翠环要给她梳头的手,翠环奇怪的看着她,“怎么了小姐?” 雨欣打了个哈***脆把换好的衣服又脱了下来,转身往里屋过去“今天不去了,我要回屋里睡个回笼觉先。” 翠环什么都准备好了,小姐却临时变了卦,这让她的小脑袋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小姐,怎么又不去了,我们现在走,还能去找二小姐三小姐一块去。” 雨欣摆摆手,“不去不去,去了干什么啊,请了安那老……我爹就能让我出去吗,我还不是得在家里待着,还不如趁早睡个回笼觉算了。” “还不是小姐一直不去请安,这也不能怨老爷啊……” 翠环小声地嘀咕了一两句,想想还是抱着衣服跟在雨欣后面,试图劝说雨欣去请安。 她赵雨欣才不理会呢,披头散发的就往里屋走,没走几步,外面忽的有了声响,李景娘带着几个丫鬟过来的,瞧着脸上笑嘻嘻的,好像有什么好事。 翠环听到动静出去看了看,忙进屋来请雨欣出去,雨欣瞧着她娘今天是真的高兴,连她这么不修边幅她都不管。 李景娘一坐下来就笑,抓着雨欣的手就跟她说,轩辕子陵前几天护送五皇子回京,在路上擒住几名刺客,立了大功,皇上要赏他呢。 雨欣知道李景娘跟王妃感情不错,她姐妹的孩子有出息,她高兴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轩辕子陵是皇亲国戚,那个皇帝老儿要怎么赏他都是他们家里的事,确实没什么好高兴的,又赏不到她头上来,她能做的就是陪李景娘笑一笑。 李景娘把雨欣的笑想到别处去了,又跟她说,柳贵州同意让她出去了,还说在府上有新辟了一处庭院,好让她们娘俩住在一块,还是柳贵州今晚上要到这里来跟她们娘俩吃饭。 雨欣一听就反感的很,这老小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她现在除了睡觉就是吃饭了,晚上要是对着柳贵州的话,她还怎么吃得下去啊!!! 李景娘自动忽略雨欣脸上那厌恶的神情,跟她说这事是轩辕王妃来信告诉她的,还说下个月要邀请她到京都去作客,还暗指要把她也带去,这可是有意要撮合她跟轩辕子陵啊。 雨欣扯扯嘴角,她娘这是哪里看出来的啊,人家这是客套而已,她娘怎么就当真了。 看着自个儿闺女不相信,李景娘便拿出一个信封放到桌上,让雨欣自己看,雨欣低头瞧了瞧,这信份上还有个盖章,印出来的字她只认的轩辕二字,估摸着还真是从那个什么王府出来的。 李景娘见雨欣好像信了,忽的又是一笑,朝雨欣眨了下眼,一抬手身旁的丫鬟给她递上个信封,她拿过手,放到桌上推到雨欣面前,说这是萧清悦昨天命人送到府上的,说起来也巧,连同王妃的信件一块到的,萧清悦信上说,邀请他们一家下个月到奉城去,那里有一年一度的焰火节。 说到这里,李景娘忽然有些得意,她说萧清悦这人清傲的很,从来没有听说过他邀请谁去他家乡做客的,今年他接下琴师一职,也是看在了雨欣的份上,如今他这般盛情相请,说不定是别有用意啊。 雨欣听了扯了扯嘴角,她娘这自信心是哪里来的,萧清悦这小子做事从来都是随意而行的好不好。 她这才想跟李景娘解释一下这俩小子的用意,别让她娘想歪的,但是她娘说完这话,忽的又想起什么,跟雨欣说,昨天柳贵州说要陪她上山到庙里进香拜佛的,她得赶紧走了。 雨欣还没说上一句话,李景娘就麻溜溜的走了,她干笑了俩声,她娘还真忙啊。 不过临走之前,李景娘还让雨欣好好考虑,奉城还是京都,让她二选一,她们娘俩也好准备准备。 送走李景娘,翠环又在碎碎念了,劝雨欣赶紧打扮一下,说不定还能赶上给柳贵州请安什么的。 雨欣这会儿什么也没听进去,心里那个别扭啊,轩辕子陵跟萧清悦这俩小子,要么就都走,要么就都来,这叫什么事么。 她看着桌上的信封,一个去了京都,一个回了奉城,一个在北,一个在南,还真不好选。 她倒没有把李景娘的话听进去,她还没有自以为是到那种地步,以为这俩小子对她都着迷的不成了,她只是有些暗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原还想着该怎么离开丰州城呢,没想到这会儿就有俩条路送上门来了。 雨欣看着桌上的俩个信封,她微微扬起嘴角,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不管怎么样,这对她来说都是新的开始,后面的路会怎么样,谁都不清楚,只有等她踏上这新的一步才知道了…… 新文《我们这一伙子 我们这一伙子 在我认为,八零年代是最单纯,也是最二的一个年代。 记得当年的老王,还只是隔壁的王叔叔。 当年的菊花,还只是一朵菊花。 当年的丑小鸭出生时,我们不会质问鸭妈妈,为什么一只鸭子会生出天鹅来。 还有当年的王子捡到玻璃鞋不会留着自己穿,而是去找灰姑娘。 当然,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这一伙子。 第一章我们这一伙子都有谁 我,我哥,张磊,李峰还有秦海,我们这一伙子都是八零后,确切的说应该是八五后。 我跟我哥相差一岁,我是八八年的,我哥是八七年的。 在三岁之前我一直觉得我跟我哥是一样的。 可自从我哥摆脱了尿布之后,我才知道我跟我哥是不一样的。 在我的童年里没有跳皮筋,踢毽子,玩过家家这些记忆。 有的只是跟着我哥上蹿下跳到处乱跑,还有进游戏厅打游戏这些事儿。 也许三岁前我哥也觉得我跟他是一样的,所以他一直把我当弟弟。 这个习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改过来。 啊,顺便说一下,我是个女孩子,我叫袁媛,我哥叫袁杰。 小的时候,我爸我妈忙着家里那点小买卖,没时间搭理我们俩。 所以我妈总是让我跟着我哥,我爸总是让我哥看好我。 有一段时间,我哥以为他的出生就是为了看住我,而我的出生,就是为了让我哥有事情做。 我哥跟我是同一个时间段上的学,只要我们兄妹俩在同一个班,我哥总会被人挂上留级生这个三个字。 张磊跟我们是同一个小学毕业的,在同一个班里待过俩年,坐过同一排。 不过,最早的我们可不是一条心的。 要说起来,张磊他跟我们从小就不对付。 他家以前在我们那儿算是先富起来的一批子,也是我们那一条街最先买得起彩色电视机的。 八七年正是西游记热播的时候,一到下午,半条街的人都会搬着把小凳子坐到她家门口围观。 我妈就是其中一个,那会儿还是抱着我哥去看的。 若干年后我哥回想起来,都会说西游记片头那首云宫迅音是他人生当中第一首电音,这个很多八零后都有共鸣。 可我一直觉得我哥是在装/B,西游记热播的时候他才多大啊,会记得才怪! 后来,电视台播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那集时,整条街的人都来了,围在他家门口挤着看,张磊他妈不乐意,就把电视机给关了。 当时整条街的人心里都有气,憋着火在暗地里骂,都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这电视机放在人家屋子里头,人家想关就关想开就开,谁也管不了,也管不着。 在那些人当中,我妈的怨念是最深的,没少在我们兄妹俩面前说起这事,弄得我们上学那阵一看到张磊就想抽他。 而张磊他妈那几年也成了众矢之的,性子扭曲到了极点,只要有谁路过他们家时往他家里多看一眼,他妈就跳出来骂人。 我跟我哥就被他妈骂过,所以对张磊越发瞧不顺眼,在学校里就处处跟他作对,仇恨的种子也在我们心里慢慢的发芽了。 在这些不满因素堆积到一定程度时,就是战争爆发的开始。 不记得是谁提议的了,我们兄妹俩跟张磊还有他的弟弟相约到路边的游戏厅里一决高下。 至于赢的人能捞到啥好处,输的人要得到怎么样的惩罚,这个反而没有商定下来,纯粹就是为了玩而找的借口。 为了这场战役,我们四个饿了好几个早上,省下钱来买游戏币,誓要大战十几个回合! 但介于放学回家的时间有限,我们最终商定这场决斗为三局两胜制。 九七年拳皇街机盛行,我们四个都为了要展示自己的高超搓柄技巧,纷纷放弃了街霸,选择了拳皇。 我哥选了草稚京和安迪,张磊选了八神跟红丸。 张磊他弟选的是草稚京的徒弟真吾(被他哥骂了几句),而我选的是麻宫雅典娜,毕竟我是女生嘛,当然是选女性角色了。 那时我们三个的大拇指都搓出了一个大水泡,可见那场决斗的激烈。 不过我手上的水泡比他们俩个要小一些,他们俩搓大招是徒手在手柄上干搓,我就比较细心,带了块抹布出来。 事后我们三人经常凑到一块切磋搓柄技巧,讨论如何才能搓出绚丽的必杀大招。 至于张磊他弟,搓柄技术太差,我们自动忽略了他。 李峰跟张磊是发小,在三年级的时候分到我们班,是特二的一个主。 他在我们那儿也比较有名,小的时候丢过很多次,每次都能奇迹般的被找回来。 最有名的一次是他被一个好心人送到了派出所。 他爸妈在疯找了他大半天后,听到广播跑过去跟那个好心人打了起来。 原因是这小子一个人在他姥姥家门口玩,把自己锁外头了,对着那个门锁一个劲儿的哭,那好心人以为他是走丢的孩子,就给抱到派出所去了。 三年级开学第一天,班主任用半节课的时间让新来的同学做自我介绍,班里五十几个人,一下子就记住了李峰这个人。 “大家好,我姓李,木子李的李,叫木子李。” 这个是李峰的原话,他强烈的语言逻辑思维扭曲了大家的思维逻辑,导致老师和其他同学只能勉强记住他的人,而忘记了他的名字。 所以,他一直被叫做木子李,这个名字让叫了整整六年,从小学叫到了初中。 再来我们遇到了秦海,这小子也算是个人物,在小学那阵跟我哥被称为水浒双雄。 九七年除了街机拳皇在我们圈子里头盛行起来之外,还有一物让我们为之追狂,那就是水浒卡。 我们那阵买小浣熊干脆面不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是要集齐小浣熊干脆面里的水浒卡。 四五年级的时候要是能集齐水浒一百零八将是一件相当牛逼的事,要是有人能集到宋江,那就能在男生堆里呼风唤雨了。 我那个时候也帮着我哥集水浒卡,我哥负责买,我负责吃,一天三包小浣熊干脆面,全是烤肉味的。 有一次我实在吃不下了,就跟我哥商量,要不换个口味,换个香葱味的。 可我哥不让我半途而废,让我坚持吃下去,为了鼓励我,还给我买了一瓶胡萝卜素。 在我连续吃了一个月之后,我们总算集到了呼保义宋江!!! 我那时特佩服我哥,我哥怎么就知道烤肉味的干脆面里会有宋江呢? 我哥言之凿凿的说了,“我就不信烤肉包里出不了宋江,我就不信吃不出来!” 那是我第一次跟我哥干架,原因是让我吃了一个月干脆面…… 那天我哥集到了宋江,一节课后整个年级的男生都沸腾了! 隔天秦海手里又出了一张宋江,整个学校的男生都不淡定了! 六年级的男生跑去问他是怎么集到的,他说是从香葱味的干脆面里吃出来的。 那是我第二次跟我哥干架,原因是不让我换口味…… 别人问他为什么只吃香葱味的,他说每次去小卖铺,小卖铺的阿姨说烤肉味的都让一对兄妹买完了,所以他就只有买香葱味的了。 那是我第三次跟我哥干架,原因是让我吃了一个月干脆面,还不让换口味…… 就这么着,我们跟秦海认识了,而他,也加入了我们这一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