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十六年噩梦 大虚王朝,朝天都,初秋。 皇宫,一间寝宫。 呼~呼~呼呼呼~~ 不详黑暗之中,溺水般的喘息声急促响着,惊破四周的死寂。 “啊!!!” 少年猛然惊醒,如熟虾般弹起,弓背坐起在床榻上,全身湿透,黑发紧紧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又是这个噩梦...十六年了。” 少年喃喃着睁开眼,看着面前的黑暗,逐渐平息下来。 他叫夏炎,原本是大虚王朝的十四皇子。 只是随着两年前一母所生的兄长夏盛登基,他的身份也成了十四王爷。 王爷本该有自己府邸,去往封地,但是他却是个特例。 因为,他需要照顾。 他生来就无法感到双腿的存在,平日外出都是靠着轮椅。 这样的人本该是活不过夺嫡之战的,但是他的亲兄长夏盛却是披荆斩棘,在那场波云诡谲的厮杀里获得了胜利,又举行了震惊大虚的“鲜血盛宴”。 盛宴之中,一切有威胁的皇子全部都死去了。 唯独,他这位天子的亲弟弟留了下来。 天子夏盛年少轻狂、风流倜傥、好侠尚义,根本无心夺嫡之战,他之所以改变,很大程度上是察觉到“夺嫡之战势不可免,若是退了,就会亲人皆死,而他就只剩下一个弟弟了”。 他不想夏炎死,所以就“让过去的自己死了”,然后杀死了所有的挡路人,让夏炎住在了皇宫之中,成了这个特例。 哗啦~~~ 苍白的手拉开漆黑的帘子。 灼热的天光,顿时从外倾泻而入,落照在少年略显冰冷与病态的瘦弱躯体上。 而窗外飘来太监宫女们的窃窃私语声,声音带着掩不住的惊惶。 “听说宫外好像爆发了瘟疫。” “我也听说了,这瘟疫很诡异,感染者不会死,只是好像灵魂被吃掉了一样,只剩下空空的躯壳。” “死者非富即贵,而皇上也刚好病了,你们说皇上会不会...” “皇上如果出了事,十四王爷怕是只能任人摆布了,他双腿不能动,又一点力量都没有,那些大势力可是会把他当做一个傀儡。” “我听说其实皇上也是傀儡,要么怎么那么听皇后的话?还不是因为皇后是太虚仙宫的人?” “想死吗?都快别说了,要砍头的,走走走。” 声音飘来,又飘走,随风而散,随尘落定,寝宫里又恢复了死寂。 “瘟疫?生病?” “大势力?傀儡?” “其实皇上也是?” 夏炎皱了皱眉,可是他双腿残废,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门扉处又传来刺耳的开门声响。 一道倩影从敞开的大门间走入,天光在她背后,显她整个人如是从太阳的光明里走来。 殿门缓缓关闭,随着一声闷响,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了。 夏炎看到来人,收回思绪,低下头道了声:“见过皇后,其实皇后不必总是亲自前来,只需让宫女送餐就可以了。” 走入的女子,气质高贵,年龄约莫二十出头。 她听到夏炎的话却不理睬,只是从饭盒里取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膳补汤,柔声道:“前些日子,我向太虚仙宗的仙人请了几瓶筋骨断续丹,今后都磨成粉末,添加在汤里给你喝。” 皇后边说着,边捧着补汤,也不避嫌直接坐在了软塌上,轻轻舀起一勺汤,又吹了吹热气,这才送到他面前。 她相貌可谓倾城,姿仪可说妩媚,皓腕凝雪,肌肤似奶脂般白皙,气质有着大世家出身的高高在上,亦有着曾经太虚仙宗弟子的缥缈出尘,只是不知为何,她随了天子这么久,却未有身孕。 夏炎不敢直接看她,只是道:“皇后,我自己来。” 皇后有些幽怨道:“你是不是不亲近我了?” 夏炎一愣,忙解释道:“嫂子六年前就入了府中,正因为有着嫂子与太虚仙宫的帮助,兄长才能顺利夺嫡,更何况这六年的时间里,都是嫂子在照顾我,我早就把嫂子当成家人,怎么会不亲近?只不过...” “只不过,你觉得我这个嫂子多了个皇后的身份,就不好亲近了,对吧?” 皇后幽幽叹了口气。 夏炎低着头,避免视线和她直接接触道:“不是,无论嫂嫂是什么身份,都对我有恩情,我夏炎岂会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皇后又靠近了几分,呵气如兰,轻声道:“那你就是觉得我是皇后,你是王爷,我来照顾你,万一惹了闲言碎语那就不好了。你想要自己一尘不染,不惹非议,所以宁愿不见我,对吧?” 夏炎只觉一股甜甜的白梅香从皇后身上传来,很好闻,但他却不动声色地撑着手,往后挪了挪,以拉开距离,远离这魅惑的花香。 皇后见他这样,只是笑笑,也不继续挤兑他,把碗放在了他手中,道:“自己来吧。” 夏炎接过汤碗,这才开始慢慢地喝汤。 皇后的名字就如她的出生一般,缥缈出尘,她是白家人,名雨陌,一个纯粹诗意化的名字。 她小时候就被太虚仙宗看中,收入宗门成为弟子,只不过在十五岁时却是因为一次“意外邂逅”,而和当时的四皇子夏盛相遇,之后便是坠入爱河,然后在太虚仙宗的默许之下,下了山门,搬入了皇子府。 当时,正值夏盛“觉醒”、参与夺嫡之战的时候,所以夏盛常常在外,并不归来。 而才十岁的十四皇子夏炎,依然只是个体弱多病、坐在轮椅上的男孩。 于是,白雨陌自然而然地开始对他进行照顾,这一照顾便是六年。 所以,在夏炎眼中,无论夏盛,还是白雨陌,都是不可或缺的亲人。 只是有时候,他会觉得白雨陌的亲近,有些“过线”了。 但这种“过线”,他却没有点破,因为这虽然有些不符礼仪,但却依然在家人的范围之内,他若是说出来必然会伤了感情,何况这六年来,都是白雨陌一直在照顾他。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又能说什么呢? 只是刚刚门外偶然传来的那句话,却刺耳无比... ————我听说其实皇上也是傀儡,要么怎么那么听皇后的话?还不是因为皇后是太虚仙宫的人? 没多久,饭吃好了。 皇后熟练地收拾了餐盒,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回了床榻上。 夏炎侧头看着窗外,金色天光正如火焰一般焚烧在他苍白的身体上。 忽然,皇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夏炎知道她笑什么,但却不搭话,只是忽然道:“嫂子,你该走了。” 皇后没接着话,忽然轻声而快速道:“夏盛年初得了一场重病,疑似夺嫡之战时落下的问题,他一直藏着掖着,但最近私下里常常对我说‘新朝事务多,天子多短命’...... 另外,他年少时风流倜傥,在外留了不少野种,初夏的时候,他已经找到当初三个,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并且悄悄带回来藏了起来。 或许,很快就有人要叫你皇叔了。 有机会,你该去见见他。 我想他会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夏炎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之前不知哪位宫女说的话... ————皇上如果出了事,十四王爷怕是只能任人摆布了,他双腿不能动,又一点力量都没有,那些大势力可是会把他当做一个傀儡。 傀儡? 任人摆布? 双腿不能动? 一点力量都没有? 他隐约感到了一些风雨欲来的征兆,双拳握紧,猛然侧身,而此时皇后已经起身,拎着餐盒远去。 黑暗随她起身,而翻滚出浓淡不一的墨泽,待到门扉开启,又显一线光明。 刺耳的关门声里,光明消失了。 夏炎掠回视线,只不过在经过墙壁悬挂的铜镜时,却猛然急促地停了下来。 镜子里显出的不是他苍白的脸庞,而是一道极致恐怖的身影。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那是十六年噩梦里,他自己的模样。 那是栖息于大地最深处的神秘巨魇——白阎罗。 2.你触碰了一本风水术 “一定是幻觉吧?” 夏炎双目盯着镜子,铜镜里不可名状的白影也似在盯着他。 夏炎扭头,那白影也扭头。 墙壁上除了铜镜,还有一张似烧焦的黑弓,那是原本就存在的挂饰,此时依然安静地悬挂着,似乎在提示着这位年轻的王爷,一切都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他。 忽然,异响传来。 啪嗒... 啪嗒... 窗外的阳光忽然如被什么诡物吸食一般,在飞快地黯淡。 一两个呼吸的功夫,天地就漆黑下来,透出神秘、死寂与不详。 皇宫于这黑暗世界只如一粒河畔细沙,渺小无比。 但这遮天蔽日的黑暗里,唯有一道明明是黑色、却给人以纯白之感的巨影高耸入云,长眠于此,不知存在了多少悠久岁月。 强烈的窒息感骤然迸显,黑暗如无数诡手迫不及待地掐向他的脖子。 夏炎急忙闭眼,垂头,冰冷的右手用力拍打着自己的额头。 过了许久,窒息感消失了... 他睁开眼,镜子里的恐怖白影不见了,阳光也从未变黑,花香被秋风带着从窗隙里飘入,沁人心脾,远处还飘来侍卫太监宫女们小声说话的声音。 “已经能够导致幻觉了吗?”夏炎自嘲地笑笑,喃喃道,“古人说不知蝶梦庄周,抑或庄周梦蝶。那么,不知是我梦到了白阎罗,还是白阎罗梦到了我呢...” 他往后靠着,抓起枕边一本讲谈风水术的书。 他并不喜欢风水,只是觉得自己的噩梦可能与风水布局有关,就聊胜于无地翻看一下。 与往常不同的是,当他左手触碰到那本小册子时,一股奇异的冲动涌上心头。 那是一种要让这小册子里的一切变得神秘化、且归属于自己的冲动。 夏炎愣了愣,但随着冲动,左手握紧了这本风水术。 一本书册而已,神秘化又怎样?归属自己又怎样? 念头刚落, 那书册就忽然开始收缩,好像那书册本身所处的空间开始了褶皱,直到凝聚成了一个灰白色的小珠子,违背常理地静静悬浮在了他面前的空气里。 夏炎闭上眼,手掌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再睁眼,那小球还在。 他侧头看向铜镜。 这一次,铜镜里显出了一个皮肤苍白的少年,但却没有显出那灰白色的小珠子。 “这是什么?又是新的幻觉吗?” 灰白色的小珠子静静悬浮在面前。 夏炎停顿了片刻,就伸出左手手指点在了珠子上。 那珠子如水遇海绵,直接融入了他躯体, 伴随而来的是一股瞬间被消化了的信息,这信息飞快呈现在他脑海中: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你已经掌控了“圆满”层次的【小控灵术】。 ————你可以通过【小控灵术】,吸引并控制百米范围内的恶灵、妖鬼。 ————这本【小控灵术】,不是给人类修行的。 夏炎继续抬着冰冷的右手,用手掌拍打着额头,意图唤醒自己。 “还是幻觉吗?!” 然而,这一次,信息没有消失,这些神秘、复杂的信息依然存在于他脑海里。 而这些信息颇为繁复、很是真实,远远不是靠着幻想能够想出来的。 “再试试。” 夏炎感到了些异常,但他目光依然平静,右手再抓向另一本书册,这是一本由民间艺人编纂、讲谈折纸的书籍。 书册上还压了一些最近刚折的纸人纸鹤之类的,算是他在床榻之上的消遣之书。 那“让一切变得神秘化、且归属于自己的冲动”又出现了。 夏炎顺着这股冲动,右手抓起这本书册。 什么变化都没有出现。 那冲动又在告知着他,要用左手。 于是,夏炎伸出左手,轻轻拂过书册。 嗖!! 一股诡异的力量让这本书瞬间坍塌,凝缩为一点,再度化作了一个灰白色的小珠子,一动不动地漂浮在他眼前。 夏炎眉头动了动,他抬起双手,仔细比较起来。 两只手都显出苍白之色,不同的是左手的给人一种纯白玉石般的感觉,这和他如今的双腿是类似的色泽。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记得这两只手根本就是一样的...难道说,我快要无法感到左手的存在了吗?” 夏炎握了握左手,但没有感到什么异常。 于是,他伸出右手指点向了那灰白色的小珠子。 珠子依然直接融入了他的手指。 “看来只有左手能变出这种小珠子,但吸收却是躯体任何部位都可以。” 紧接着,新的信息呈现在他脑海之中。 ————你已经掌控了“圆满”层次的【黑暗纸人术】。 ————你可以通过【黑暗纸人术】折出能够寄居恶灵的纸人。 ————这本【黑暗纸人术】,不是给人类修行的。 夏炎感知着这些忽然冒出来的信息,好像自己已经对这些信息里的手法异常熟练一般。 而这时,他又感到脑海里继续传来冲动,依然是“让一切归属于自己世界的冲动”。 而此时他的左手正按在床榻上。 他迅速地抬起左手,那冲动就消失了。 他再把左手随意搭在棉被上,冲动又出现了。 但当他无视这冲动时,棉被就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这不是幻觉吗?还是幻觉程度过重带来的?” “可如果,这【小控灵术】和【黑暗纸人术】都是真的,那么有所得必有所失,我失去了什么?” “冒然动用未知的神秘力量,只会带来灾祸。” 夏炎并没有狂喜,而是平静地闭上双目,感知着躯体的变化。 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他再侧头,看向挂在焦木黑弓旁的铜镜。 镜子里,不知何时,他已经多出了两小撮白发,每一撮约莫数根,森然惨白,让他联想起噩梦的黑暗里,那道诡影的纯白色泽。 很显然,如果他不加节制的使用,带来的只会是一头白发。 而一头白发又意味着什么? 谁也不知道。 这毕竟是一个仙侠王朝的世界,而皇后白雨陌又是太虚仙宗的弟子,所以夏炎自然也知道不少仙侠世界的奇异故事。 此时,他也未曾惊慌,只是发挥想象力、冷静地猜测着。 “这是白阎罗要夺舍我吗?” “或者是想以我为载体,降临这个世界?” “白阎罗究竟是什么?” “我为什么只要入睡,就会变成白阎罗?可却无法控制,只能如一个旁观者?” 夏炎停下无法得到任何证实的思索,在供他折纸玩耍的纸张里挑选了张红纸,遵循着【黑暗纸人术】的信息,飞快折出了一个红色的纸人,又取笔为纸人画上了双眼和其他五官。 一瞬间,这红色的小纸人散发出邪异的气息。 夏炎把纸人放入怀中,对着门外喊了声:“小麻球,推我去湖边走走。” 门外,传来贴身宫女的声音,“来了,王爷。” 3.你控制了一个红恶灵 大虚皇宫, 天星湖, 西畔小路。 萧索秋风,将一片片垂死的枯叶从树上扯落,如泛黄纸钱,漫天飞舞。 宫女小麻球推着轮椅,在风里缓缓行着。 轮毂碾过着枯叶,发出刺耳的脆裂声。 小麻球瑟缩地敛紧双肩,压着畏惧,轻声道:“王爷,这条路有些阴森,风刮在人脸上,都怪渗人的。” 夏炎知道她怕什么,这条道因为地理原因,是皇宫死人最多的道,无论许多年前的叛军,还是刺客,再或者宫廷内乱都会不可避免地与这条道扯上关系。 而死人的尸体,都会就近抛到湖里,若不是这水为活水,怕是早就有积而不化的腐烂味儿了。 小麻球见他不为所动,又想到王爷脾气看似冷淡,实则温和,便是继续轻声嘀咕:“王爷,最近这宫里宫外都不太平呢,宫外面在闹失魂瘟疫,宫里面也有人失踪了,找了好多天了,根本没找到。” 夏炎神色一动,道:“小麻球,和我详细说说吧。” “奴婢...” 夏炎温和道:“不算你嚼舌根。” “是...” 小麻球早就想找人倾诉了,这种瘆得慌的事就得多和别人说,说得多了,好似恐惧感就会分摊开来了。 她理了理思绪道:“最近...宫里头有不少太监宫女都失踪了,只是我知道的就有五六个了,还有一个我睡在我隔壁小屋的宫女,也失踪了。 皇后说这些宫女和太监都是耐不住深宫寂寞,所以悄悄跑了。 但我知道不是。 我熟悉的那个小宫女,她前几天还在和我炫耀,说是快要升到一等宫女了,正开心着呢。 她这么想成为一等宫女,怎么可能跑?” “而且,王爷您人好,我和您说,我还有个侍卫朋友,他悄悄和我说,说是侍卫长来查过通门记录,但是...那些失踪的宫女太监都没有登记。 要知道,如果想要偷偷跑出皇宫,借着采买的机会出宫是最好的,没有人会傻到从宫里直接逃跑。 他们都只会先寻宫外接应,然后再抓着外出的时机逃跑,而这肯定会留下记录。 但是什么记录都没有。 王爷,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小麻球越说越怕,整个儿都贴在了轮椅背上,颤声道:“这意味着这些失踪的人都没有出宫,但宫里又找不到他们,这只有一个可能...他们都死啦,而且都被...” 她目光直往天星湖撇,时不时还会撇一撇不远处的一口井,那井本是浣衣宫女打水的地方,但因为一些原因而废弃了,在这富贵繁华的皇宫之中,荒凉的有些刺眼。 小麻球不敢再说,嘀咕道:“何况,如今也不是多乱的世道,至少朝天都挺好,皇上雄才大略,王爷也待人很好,哪儿会有太监宫女会想着逃跑?” 夏炎自嘲地笑笑,自己真是个不管事的人,果然也有许多事自己都不知道,都是大哥和嫂子撑下来了。 大哥管宫外,嫂子管后宫,都不容易。 两人什么烦恼都不和自己说,显然是希望自己能把这乱世过成盛世的模样。 但现在,似乎有些事情开始发生变化了。 无论是午间嫂子说的那些话,还是如今这宫里宫外的动荡,都好似是一些灾祸的征兆。 夏炎眯眼看着远方,黑发随冷风而动,往后逆舞,而不知是不是幻觉,他那十多根白发总是时不时地掠过小宫女的手腕手背,如同诡异的尖刃要割裂那脆弱的人类皮肤,只不过却总在即将扎入时被风带动着飞开了。 “去那小亭子,我要看看风景。” 夏炎忽然指了指远处,那是一个由长约百米的栈桥通达的湖心观景亭。 小麻球硬着头皮、忍着恐惧,推着轮椅来到了亭子里。 夏炎道:“你到外面等我。” 小麻球一愣,刚要说什么,耳边却又传来夏炎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我想一个人静静。” “那...那王爷小心。”小麻球忧心忡忡地说了一句,就告退了。 湖心,四角亭,只剩夏炎一人。 他缓缓取出红色的纸人,抓在右手巴掌心。 此处风大,所以他又用拇指压着。 然后深吸一口气,在吐气的时候,口中发出一些如同颤音的不规则声响,怪异、复杂、极快,就算有人在旁边细细倾听、再去模仿,也无法吐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这根本就不是人类嗓音能发出来的声音。 如果不是夏炎获得了“圆满”层次的【小控灵术】,他也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此时,这位十四王爷遵循【小控灵术】的方式,完成了简短的步骤。 做完之后,他就开始耐心的等待。 究竟这【小控灵术】和【黑暗纸人术】是真的,还是自己的幻想,马上就有分晓了。 如果是真的,那这又意味着什么? 噩梦不止是梦么? 过了没几分钟,他就感到压着红纸人的拇指有了些反抗感。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他顺手缓缓抬起了拇指。 那本该被湖心横风吹走的纸人却是纹丝不动,有些阴冷的沉重感。 逐渐,那红纸人动了动,站了起来,仰面对夏炎露出诡异的微笑。 可是这笑容还没结束,夏炎耳中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嘶鸣。 紧接着,那红纸人如是喝醉了酒一般,身形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好似这天地里有不少的力量正在狠狠撞击着红纸人。 夏炎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他隐约感到好似有诸多的恶灵竟在争夺着进入红纸人的资格。 所以,每当一个恶灵进入红纸人后,它就会被强大的恶灵给撞飞出去,而强大的恶灵又被更强的撞飞出去... 如此这般,红色纸人如在他五指之间跳着舞,时而左摇右晃,时而转成陀螺... 夏炎左手用力掐了掐自己大腿,剧痛传来,他再猛地睁眼,看到的景象依然未曾变化。 他已经明白了,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幻觉。 而过了很久,红色纸人才终于停止了动作,这意味着恶灵们的争夺已经尘埃落定了,而现在藏在这红色纸人里的恶灵是最强的一个。 一阵阴风掠过,红纸人抬头,唇角开始露出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撕裂,直到整个头都笑掉了... 红纸人不慌不忙,抓起自己的头重新又粘了上去,开始继续微笑。 夏炎即便能控制它,却也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不再细看,把这邪性的红纸人压扁了,丢入怀里,对远处招了招手。 小麻球急忙顺着栈桥跑来,这阴森的鬼地方,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然而,两人才走出天星湖,就看到一个老太监眯眼站在寒风里,那老太监微微弓腰、垂袖立着,见到夏炎才道了声:“十四王爷,皇上要见你。” 4.三个人的心思 黄昏时分,连绵的秋雨狠狠砸击在油纸窗上,却又化作水花飞溅向四方。 御书房里的龙袍男子,听到开门声,就抬起了头。 他双目沉稳,气魄宏大,严肃的神色里透着君临天下的威严。 只是这威严在看到入门的少年时,却融化了,露出了笑容。 “你来了。” 少年推着轮椅入了书房,笑道:“夏炎参见皇上。” 那龙袍男子一愣,然后哈哈笑道:“什么参见皇上?你我兄弟,叫了那么多年大哥,别改口了。” 夏炎推着轮椅到了书桌对面,然后道:“这哪行,君王治理天下,需得法度严明,君臣有别,不可僭越,如此才不会堕了威严。”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龙袍男子也不和他争执,只是笑了笑,然后忽地拍了拍手,他身后的屏风后顿时跑出了三个七八岁大的孩子。 两个男孩,一个女孩,相貌气质都和皇帝和夏炎有或多或少的相似,只不过如今站在夏炎面前,却显得有些畏缩、手足无措的模样。 夏炎看着这三个孩子,心底忽然想起皇后的话。 ————他年少时风流倜傥,在外留了不少野种,初夏的时候,他已经找到当初三个,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并且悄悄带回来藏了起来。或许,很快就有人要叫你皇叔了。 皇帝忽地沉声道:“叫皇叔!” 三个孩子急忙用稚嫩的声音齐声道:“皇叔。” 皇帝从左到右,指着每一个孩子介绍道:“小炎,这个调皮捣蛋的叫夏治,像我;这个外冷内热、看起来不怎么说话的叫夏尘,像你;这个看起来懂事,其实肚子里却藏了很多古灵精怪的叫夏雪,不知道像谁,哈哈...” 夏炎温和地笑着,看着这两个侄子一个侄女,心底多了几分血脉联通的奇异感觉。 那三个孩子似乎也有了些感觉,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皇帝忽道:“都先回去,我和你们皇叔有话要说。” 三个孩子顿时跑了,摆着皇家礼仪,却又不地道,显出些古怪的拘谨和不伦不类。 夏炎看着三个孩子走出门,忽然道:“大哥都有三个孩子了...” 皇帝知道这弟弟心思单纯,也不多说,只是道:“小炎,兄长要你帮个忙。” “什么?” 皇帝笑道:“我得了点病,需得远行去往仙山,只有利用仙山上的灵气,才能镇住这病,所以...” 他声音沉了沉,“大哥要你继任天子之位,别担心,我会的事,白雨陌都会,她会帮你。” 夏炎脑子嗡了一下。 然而,皇帝依然是笑着道:“怎么了?都这么大了,离不开大哥么?何况,有白雨陌在,我也放心你...那个女人不会害你的。” 他起身,走到夏炎身边,双手搭在少年双肩上,温声道:“没什么大事,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成了皇帝也不需要多费心,平平安安,游山玩水过一世就好。 另外,我和白雨陌虽是联姻,但其实哥哥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也没有碰过她,让她做你的皇后吧,这样哥哥才放心。” 啪。 夏炎的手猛然抓在皇帝手背上,“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感到皇帝的手很冷。 沉默的空气,显出难言的压抑。 皇帝忽然哈哈笑了起来,“还是瞒不过你,其实是大哥在夺嫡之战时被下了毒,这毒最近才爆发,本来都没救了,若非太虚仙宫帮忙,大哥早就死了。大哥不是怕你担心么,所以才没多说...” 夏炎忽然道:“是太虚仙宫要把我们当做傀儡吗?” 皇帝断然道:“决然不是!” 夏炎看着他果断的样子,心底又生出了疑惑。 兄弟俩再说了会话,天色渐暗,他推着轮椅告辞。 门外的宫女早撑着雨伞在静静等待,见他出来,就一手撑伞,一手推着轮椅,往外而去。 萧索的雨点落在伞面上,又弹开,啪嗒啪嗒的嘈杂声音充斥脑海,亦充斥着整个天地。 皇帝看着那远去的声音,轻轻叹了口气。 而御书房内室的门忽然打开,内里走出一道倩影... 那倩影身裹凤袍,拖拽金纱,相貌倾城,姿仪妩媚,正是白雨陌。 皇帝也不转身,只是道:“剩下的就都拜托你了。” “我以为你会和他多说一些事。” “夏炎他虽然十六岁了,但却未曾经历过世事险恶,也没有任何力量,他唯有什么都不知道,才可以过得平安开心。 白雨陌,你我虽然没有半点感情,但我相信你对他不同,所以...我死之后,请帮我继续骗着他,告诉他这个世界很和平,一切都会没事的。 永远不要把他卷入到这些是非中来,哪怕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也比无力地去抗争然后战死要好。” 两人沉默了下来。 皇后道了声:“这些不用你说,我自会处理。” 她仰起头,看了看窗外,感受着窗隙挤入的冷风道:“天气愈发寒冷,宫内宫外皆有妖鬼作祟,过几天我就把他接到中宫来,你没意见吧?” 皇帝微笑道:“随意...” 说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有趣,唯有对于他,你我才能达成共识。” 皇后轻哼了声,抓起雨伞,走出书房。 -- -- PS1 :新书求推荐票,求收藏~~ PS2 :新书期每天两更,更新时间是中午12点。 5.陪你喝一壶酒 秋雨里,夏炎闭着眼,而在他走后御书房里发生的一幕却已经全部落入了他眼中。 红纸人早就不在他怀中,而是静悄悄地缩在书房的阴影里,充当他的眼睛注视着房里所发生的事。 随着皇后的走出,那纸人儿又从门缝里挤了出去,悄悄尾随白雨陌。 夏炎回到宫时,皇后却去御膳房取了晚餐。 夏炎知道,皇后要来找自己了... 可是,他已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他只觉自己认知的一切都粉碎了,安宁的世界被黑暗的现实彻底撕裂,噩梦与现实缓缓地重叠在了一起。 假的...所有的和平,安宁,都是假的! 大哥快死了。 大哥快死了!! 大哥,快死了啊!!! 他脑子嗡嗡一片,这几个字在他脑海之中反复的回荡着,犹如一把利刃狠狠地搅动着他的心。 心如刀割。 记忆翻涌。 这位兄长曾经陪着自己度过的岁月,一幕一幕狠狠拍打在他脑海之中。 那是午后安宁的阳光里,少年拉着男孩,对面而坐在一个纵横十九道的石棋盘前,手把手教着他如何落子。 那是春天最明媚的风里,少年背着男孩,在姹紫嫣红的花园里飞快跑着,一边跑一边笑:“小炎,老天不是没给你腿,而是要让大哥当你的坐骑啊,哈哈哈,大哥跑的快不快?” 那是入秋时候,少年把外面送来的信彻底撕碎,冷声道:“什么狗屁诗会?他们不请小炎,我也不去了。” 那是深冬时节,少年为他披上毛毯,捡拾着柴火丢入壁炉,炉火赤熊熊地升腾着,让屋内温暖如春,窗外尽管下着大雪,但他不会受到半点风寒。 可是... 那个记忆里的少年快死了。 他就要死了!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死是什么? 死是永远见不到了。 夏炎低下头,忽然抽出一沓血色的红纸,开始疯狂地折纸人。 一个... 两个... 三个... ... 直到第十个的时候,流落在外的红纸人视线里忽然传来了动静。 皇后拎着餐盒,正在匆匆往这边行走,但在拐过一个回廊时,却是步出一道人影,那是个男子,相貌俊俏,气质飘渺,眉宇之间有几分漠然于一切的味道。 那男子并不是皇宫的人,而是穿着太虚仙宫的宗门白衣,白衣之后有着五条飞蛟的绣纹,这是太虚仙宫宗门外务行走的标记。 皇后见到那男子,面色愕然了下,然后道:“赵师叔,你怎么亲自来了?” 那被称为赵师叔的男子淡淡道:“看到我是不是很慌张?” “雨陌没有。” “哼!你办事不力还不慌么?” “我...” 赵师叔冷冷道:“夏盛登基之后,一直在图谋从我太虚仙宫的掌控里挣脱出去,而他的行为确实差点成功,若不是如此,我们也不会发现你办事不力到这个程度。你不会不知道他做的那些小动作吧?” 皇后露出疑惑之色,“师叔,我确实不知。” “还狡辩?!” 赵师叔冷笑一声,然后摇摇头道,“罢了,此事你不需和我说。 我来这里只是通知你一件事。 明天宗门会派一名新的精英弟子来接替你的位置,那位弟子会和大虚王朝十四王爷联姻,而你需要与她进行交接,帮助她顺利掌控局势。然后再夏盛正是传位给那瘸子之后,让她成为皇后。 之后,你就回太虚仙宫受罚吧。” 皇后面色苍白,红唇嚅动了两下,却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无论说什么都没用的。 事已至此,尘埃落定,无论谁都无法再改变了。 赵师叔道:“今后,你不需要再去见那瘸子了,没必要了。回去吧。” 皇后拎着饭盒,忽地挤出笑容道,“赵师叔,今天我若不去见他,怕是会引起他的怀疑,不如去和他把事情说清楚了,这样才好顺利交接。” 赵师叔想了想问,“你怎么和他说?” 皇后道:“我便说我会陪着天子一起去看病,这段时间需要为拜访仙门进行筹备,所以不会再去找他了,相信他不会怀疑...他是个很纯粹的少年,心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会相信我的。” 赵师叔沉吟了一会儿,漠然道:“最后一次了。” 皇后忙道:“是。” 说罢,她咬着唇,拎着餐盒,匆匆往前走去。 无边的秋雨从虚空垂流而下,撞击着琉璃瓦,发出嘈杂的刺耳声。 天地,皆喧嚣。 黑暗的深宫里,苍白瘦弱的少年双手紧紧攥起,他只是被护的很好,只是见少了蝇营狗苟,但却不傻,此时他已经猜到了真相。 如果不是红纸人的存在,他永远不会看到这两幕,自然也永远会被蒙在鼓里,天真的认为自己最亲的两个人只是去仙山了... 自己做着皇帝的时候,两人也会过得很好。 可事实并非如此,这两人,一个即将死去,一个将受重罚。 他亦将成为傀儡。 一切即将改变,他所珍视的即将毁灭,可即便要毁灭了,那两人还是在用不同的方式隐瞒着他,保护着他。 吱嘎~~~ 门扉开了。 皇后从夜幕的秋雨里走来,凤袍拽地,幽幽走入,与夏炎目光对上时,则是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现在的她可是要装作并不知道“天子和夏炎说的话”,也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能引起任何怀疑,否则...以夏炎这外冷内热的性子,一旦知道了什么,保不准会做出什么冲动事。 白雨陌太了解他了。 譬如,他现在就因为天子的那一番话而神思不属了,是不是天子和他说“自己会做他的皇后”,他被吓到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了? 皇后取出饭菜,又从内里抓了两壶早就准备好的美酒,一同放在桌上,然后坐在他对面。 这两瓶酒本来是帮夏炎消愁的,毕竟这样的少年心底有了愁,醉一醉就消了。 然而此时,皇后却打消了这个主意。 她笑道:“我陪你喝,一人一壶。” 夏炎什么都没说,抓取酒壶,直接凑到了唇边,仰头全部喝尽。 皇后看的呆住了,讷讷道:“进度太快了吧?” 她急忙伸手去抓属于自己的酒壶,但却被一只手死死抓住了。 她身子如是触电般颤了颤,而那只手已经夺过了酒壶,凑到了唇边。 仰头一场大醉。 不为消愁。 只为焚起五脏六腑,燃烧血液筋骨,存三分亡命之气,为不可为之事,杀不敢杀之人。 说到底,他还只是个瘫痪了十六年,噩梦了十六年,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6.你控制了一百个恶灵 “夏炎,你不必多想,其实你的皇帝哥哥是骗你的...我和他感情好着呢。 他只是不放心你,非要我留下来,帮助你而已。” “我知道。” “但我想过了,既然皇帝需要拜访仙山,然后长居仙山才能治病,那么我就需要陪他一起去了。 因为入仙门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筹备。 之后的日子,我会很忙,忙到没办法再来找你了,你要习惯。” “我知道。” “但是太虚仙宫还是很好的,他们会派一个新的弟子下来协助你。 你一定要好好和她相处,不要耍脾气,因为她会成为你的...妻子。” “我知道。” “既然都知道了,就别这样了,北地入秋,凉气很大,你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 白雨陌不停地说着。 然而,无论她说什么,夏炎都只会回三个字“我知道”。 终于,白雨陌不说了,她该说的已经说尽了。 不该说的,就永远藏在心底吧。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岂能顺心? 她托着腮,在连枝烛火的光芒里,认真地看着面前少年的脸庞,似要记下他每一分模样,每一个神情。 之后再见,就只能在记忆里了。 她默默地收拾好餐盘,只觉人生恍然一场大梦,天下终无不散之筵席。 她如往常一般没有半点异常地走出了寝宫的门扉,顺着回廊走到秋雨里,然后在这天地间的喧哗里,全身湿透,继而再也无法按捺心底的痛苦,嚎啕大哭起来。 ... ... “十一...” “十二...” “十三...” ... “九十八...” “九十九...” “一百...” “一百零一...” ... 夏炎只觉自己苍白瘦弱的躯体几乎要焚烧了起来。 他运用【黑暗纸人术】不停地折着能够寄居恶灵的红纸人,再为它们一一画上瞳孔。 为纸人画瞳孔,本是禁忌之事,但他却没有半点犹豫。 终于,他感到纸人已经到了极限,就停下了。 【小控灵术】的极限是控制一百零八个普通恶灵。 他能控制这些普通恶灵进行观察,制造一些小幻象,充当刀枪不入、拥有怪力的士兵,杀死普通人,但却无法杀死那些大多踏过了炼气境、已达至人境的修士。 然而,【小控灵术】达到圆满之后,却有一种特殊用法,那就是短暂地吸收恶灵从而让自己获得强大的力量。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夏炎已经没有太多选择。 他把一百零七个红纸人放入怀中,对门外喊了声“小麻球”。 门外待命的小宫女推开宫门,看到书桌后苍白的少年,心底想到王爷体弱多病,便急忙转身要把门扉关紧。 但夏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推我去湖边走走。” “啊??”小宫女瞪大眼,她忽然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王爷,外面下着大雨,天气也很冷,而且最近宫里还常有人失踪,您就别出去了吧。” 夏炎没有强求,而是应了声:“好,你下去吧。” 小宫女忙道:“多谢王爷...” 说着,她缓缓退下,又关上了宫门。 夏炎坐在黑暗里,一双苍白的手搭在轮椅扶手上,刚刚饮下的酒量不够,只如一个火星投落入了他腹中,把那压藏的恐惧、懦弱、天真、愤怒统统都点燃了。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这火静谧地燃烧着,让他拥有了远超平常的行动力。 夏盛不可以死! 白雨陌不可以受罚! 他不可以成为傀儡! 那么,就要有力量! 但是,太虚仙宫那般的庞然大物,早就渗透入了整个大虚王朝,甚至连夏盛都已经一败涂地了,还有谁能与他们斗? 恐惧和决意,来回拉锯着,终于又统统投入了那火焰之中,在他苍白的双颊上焚出两团彷如地狱火焰的潮红。 夜... 深了... 秋雨,稍停。 不知何时,轮椅推动了起来,出了寝宫大门,再出了庭院拱门,行走在已无一人的深宫小道上。 少年闭着眼,双手垂放在膝盖上,而膝盖之下就再无半点知觉了。 冷风里,推车的是一道红衣的鬼影,那是红纸人里的恶灵。 而一路上看到他的侍卫都已经被这恶灵制造的幻象而欺骗了,以至于什么都无法看到,即便恶鬼推车从他们面前走过,他们也只会感到一阵阴冷的风。 苍白的少年,红衣的恶鬼,冰冷的轮椅,午夜的皇宫构成了一副异常玄幻的场景。 轮毂碾过了满地落叶,行过了百米栈桥,来到了天星湖湖心的观景亭。 少年深吸一口夜风,吐出的却是怪异、复杂、根本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颤音,那声音如从幽冥而来。 随着声音的弥漫,他单薄的衣衫忽然动了,一道一道诡异的隆起起伏不定。 少年伸手入怀,捧出一大把红色纸人。 哗啦~~~~ 纸人漫天撒去,却不落地,悬于半空,快速且诡异地左摇右摆。 就如抛入了鲨鱼群的血肉,在这阴气十足的鬼祟之地,被一个又一个无形的力量剧烈冲撞着、争夺着、厮杀着。 直到,一个个阴森的红纸人安静地落定在轮椅一侧,然后被那苍白的手随手一招,就跳到了少年怀里,双眼直勾勾盯着黑暗,唇角露出诡异的微笑。 ... ... 此时,在一处灵雾缭绕的仙家阁楼里,却是春意盎然。 修仙之旅,乃是漫漫长路。 而宗门一向鼓励“道侣制”、“师徒制”,这不仅可以降低修仙的风险,还能够提高宗门的稳定性。 所以,“有道侣”、“有师父”、“有弟子”都可以获得宗门额外给与的诸如丹药、法器、秘境之类的长期福利。 被浪翻红,巫山行雨。 那疾风骤雨终于结束,化作了雨后天晴般的喘息。 床榻上,这一对道侣正在耳鬓厮磨,轻轻说着话。 “师妹,宗门竟然让你去嫁给那个瘸子,那瘸子不过是个废物...不如我去杀了他,一了百了。反正现在整个大虚王朝的各大势力都有我们太虚仙宫的人,有没有夏家根本不重要了!” “师哥,我才不会嫁给那瘸子呢...嘻嘻嘻。” “你不是明早就要去皇宫了吗?” “那我不能用幻术吗?让他以为和我行了房事,而等到我怀孕了,生下了孩子,就直接杀了他!!” “那孩子...” “当然是师哥你的。” “这...” “宗门知道。” “宗门竟然这么安排,太好了,太好了。”男子大喜。 而,女子嘤咛一声。 黑暗里,这秋寒的深夜,再度如春。 7.要来的终归要来 秋日之寒,寒不在骨,在心。 万物死去的季节,心神岂会不动? 皇后一夜没睡,终于看到云霄上一道飞辇缓缓降到了庭院里。 飞辇上的女子面色犹然含春,眸中藏着沾染雨露的满足,只是在看到白雨陌的时候,却又变得冷漠起来。 女子踏步走入皇后宫殿,随手抛出“宗门密信”,然后道:“太虚仙宗弟子叶珑,承宗门命令,来这里接管大虚王朝,还请师姐配合。” 白雨陌是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在尘世最复杂的地方打滚了六年的女人,她很清楚地看明白了面前女子眸子里的神色转变,看清楚了她周身的明**人,她几乎直觉地感到:这女人刚行完房事。 她心底一瞬间愤怒了起来。 她甚至没看那密信,而是冷冷道:“师妹怎么看夏炎?” 叶珑愣了下,然后忍不住失笑道:“你说那个没有半点力量的瘸子?不过是个牌坊而已,用完了就可以扔掉,有什么怎么看的?” 白雨陌直接把信扔了回去,淡淡道:“你回去吧,你不适合来这里,如果出了乱子,影响了仙宗的大计,你可担当得起?” “仙宗的大计?师姐倒是会扯虎皮啊。 我看师姐是动了心,对这瘸子有了感情吧?哈哈哈哈...” 叶珑尖笑着,缓缓走过,“我叫你一声师姐是给面子,但你别不识抬举。 你是犯了大错的人,回去之后要变成杂役的,你若成了杂役,你命运就不由自己了。 不如现在好好侍奉我,等我掌控了局势,我让你做我的婢女,不至于受别人的欺辱,可好?” 杂役? 白雨陌不是没想过这惩罚,但由叶珑直接说出来,却是心底一寒。 杂役是仙家宗门里地位最低的存在,简单来说,就是“探索未知秘境的炮灰”,是“进行玄阵法器研究的实验品”,是“测试新炼丹药功能的药人”,甚至是“宗门弟子花费灵金灵银购买的享乐品”... 某种程度上,杂役就是奴隶,不同的是,杂役是仙人的奴隶,是有着一丁点儿机缘的奴隶。 她若是成了杂役,因为身份的特殊,很可能被人直接换取了过去,成为用之即弃的炉鼎,再然后二手转卖,经几手之后则可能沦落人间,因为这曾经的“大虚皇后”身份,而变成拍卖市场里的特殊货物,受尽屈辱。 即便是白家也不可能罩住她,白家只是个凡人世家而已。 白雨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叶珑唇边挂着优雅的笑,已经冷冷地走过了她的身侧,直接坐在了中央的坐塌上,俯瞰着那倾城妩媚的人儿,笑道:“师姐不妨猜一猜,自己成了杂役之后,又值多少钱? 千两灵银可以买到一枚三品丹药,但师姐毕竟曾经身份高贵,师妹觉得你卖到万两灵银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那些有钱的修士可是多了去了,保不准想尝个鲜。 对了,师姐有没有听过修仙界里,一种名为弥天黑册的东西,师姐如果运气足够好,也许还能被选为弥天黑册的商品呢,哈哈哈。” 她的话如是一把一把利刃,狠狠插在白雨陌心上。 叶珑微笑着坦然道:“对了,你刚刚看出了不少东西。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我是有道侣,昨晚是行了巫山云雨之事,但这又如何?” 白雨陌面色煞白,这一句反问直接把她推下了深渊。 大家都是聪明人,只此一句,她已经明白了宗门的打算。 宗门竟是准备偷天换日,让宗门子弟的后代直接成为大虚王朝的天子,而夏炎根本连联姻对象都谈不上,他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傀儡而已。 等到孩子的出生的那一天,夏炎一定会死。 为什么派叶珑? 她思绪急动着,猛然想起太虚仙宗的大长老似乎就姓叶。 思绪一瞬全通,绝望随之涌出。 而如今的大虚王朝已经被太虚仙宫渗透到了极点,各部的要员不少都是太虚仙宫的人。 天罗地网,无路可走。 这大势就是要你死,就是要你永劫不复。 叶珑看到白雨陌的模样,很满意,于是笑道:“那瘸子在哪儿,我去看看他...毕竟我还要和他处两年。” 白雨陌心如死灰,把大虚王朝的皇后令放在桌上,然后道:“他在东边的宁和宫。” 叶珑点点头,抓起令牌直接往外走去。 走到半路,身后忽然传来哀求的声音。 “叶仙子...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我求您饶他性命。 夏炎不过是个普通人,对宗门没有任何威胁。” 叶珑冷笑了声道:“看我心情。” 说罢,她已经走出了门。 白雨陌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万念俱灰。 夏盛一败涂地, 而她,亦已万劫不复。 ... ... “男儿何不饮烈酒? 燃五脏,焚六腑,烧热血,灼筋骨。 上不见那云里仙神,下不见那尘中蝼蚁。 天地颠倒,万事皆允。” 哐当!! 夏炎的手只是一抖,就扫开了桌上排着的酒壶。 酒壶侧倒,瓷盖跌落,冷冽的烈酒泼洒一桌。 他昨晚归来后,没有入睡,而是喝了一夜酒。 秋寒,需要酒水暖身。 胆怯天真,需要酒水焚尽。 他皮肤苍白,身形瘦弱,黑发糅杂几根惨白的银色披散而下,双颊带着地狱烈火般的潮红。 但他的双瞳却很有精神,手也很有力很沉稳。 他抓起一壶美酒,凑到唇边大口大口的畅饮起来,猛然他手一停,却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刚刚皇后宫中发生的一幕已经通过红纸人传入了他眼底,甚至...那名为叶珑的女人走到了何处,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口中轻轻呢喃着:“叶仙子...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我求您饶他性命。夏炎不过是个普通人,对宗门没有任何威胁。” 念完这一句,他忽地轻轻低笑起来。 笑声糅杂着咳嗽声,越发剧烈。 而此时,门扉直接被推开了。 叶珑走入宁和宫的大门,入鼻的是浓烈的酒味儿,入眼的是坐在黑暗里的一个少年。 少年苍白,双颊潮红,一双眸子正静静看着她。 叶珑脸上露出嫌弃与不屑之色,她这次来是要驯服这个少年,让他明白一点事理,如果不明白,那就断了他的手让他明白。 于是,她转身,举了举皇后令,对着门外的宫女侍卫道:“都下去。” 宫女侍卫不敢多说,小麻球虽然眼中担心,却也无可奈何,纷纷退下。 偌大的宁和宫,顿时安静下来。 8.杀了 “看来又有误报,堂堂大虚王朝十四王爷,原来不仅是个瘸子,还是个酒鬼?” 叶珑抬袖、掩鼻、皱眉,随手一舞,气流拂动,门扉直接关闭了起来。 她傲然往前走着,眼神漠然,连一点儿虚与委蛇都不愿做,眼前这少年就是砧板上的肉,任她摆布。 她今天来,只是教他些规矩,让他可别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天子了。 夏炎从未杀过人,也不知眼前女人什么境界。 他听说过,每一境界各有九重,九重之后则可以踏入下一层次,江湖之中只要达到“血精境”,就可以成为纵横一方的豪侠,而达到“炼气境”,则可以成为江湖门派的掌教。 “炼气境”之上则是“至人之境”。 这境界则是技艺和力量的完美融合,手背放置水杯,亦可拉硬弓,千步之内连珠而射,箭箭中靶,而杯中水却是一点都不晃动。 至人九重之后,则是传说之中的“垂鱼之境”。 所谓垂鱼,说的是古有强者十年闭关一朝顿悟,顿悟之后,以大钩巨索为钓杆,以五十头阉牛为鱼饵,面向东海,坐而垂钓,一年之后,竟是钓出一条极大的怪鱼。 当时正值饥荒,那条怪鱼让整整一片区域的百姓撑过了饥荒。 所以,才有了“垂鱼境”这个说法。 夏炎的境界是未达血精境的不入品。 而此时,他要面对的女人却是炼气境之上的存在。 放在平时,他是根本不敢动手的,但现在他却喝了很多酒。 酒醉之后,世界模糊,天地颠倒,他只剩下一个信念: 夏盛不可以死,白雨陌不可以回宗,他也不可以成为傀儡! 今天,他有两张底牌:第一张是怀里的一百个红纸人,第二张是左手让物体神秘化的特殊能力。 至于超负荷使用之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对我有很大敌意?” 叶珑忽然愣了愣,但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坐在了书桌对面,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我难道不美么? 你这样的凡夫俗子,能看到我的美貌,任由我摆布,还不知足么? 难道说,你蠢到连这一点都没有悟透?” 夏炎脑子嗡嗡的,只觉天地皆静,血液翻涌,所有的酒与血都如压抑的静谧之火,在静静焚烧,似乎就等一个契机,就会化作地狱烈火冲天而起。 他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而八个在外的红纸人,则是围绕着宁和宫,使得任何意外靠近之人因为幻觉而改变方向,以确保这宫里不会有人打扰。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他感到心脏忽然跳的很快。 叶珑看着他,忽然察觉到面前的少年似乎有些呆呆傻傻的,她也懒得再费口舌, 起身,抬手,双指并起,直接向夏炎的眉心点来, 她虽然不会高阶的搜魂术、傀儡术之类,但是运用力量给一个凡人威慑、让他乖乖当一条狗还是能做到的。 反正现在和夏盛时期不同,大虚王朝的许多朝廷势力都已被仙宗掌控,这个瘸子不过是个名义上掩人耳目的傀儡而已。 明眼人都会知道,但不会点破,那她还客气什么? 嘭嘭嘭,嘭嘭,嘭... 嘭... 狂跳的心脏,骤然静止了下来。 这一刻,彷如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天地不动,万籁俱寂。 夏炎只觉自己进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状态之中, 冷静到极致、疯狂到极致, 他双目猛然有了神采,然后看向叶珑身后,眸子里露出无比诧异之色。 叶珑愕然了下,直觉就是身后有人。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四周门窗明明关着,什么人会在她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进来? 这人来此,又有什么目的? 她下意识地猛然回头。 但是,身后什么都没有。 叶珑一双眸子里露出无比警惕之色。 可在她回头看向身后的一刹那, 夏炎怀中那一百个藏着恶灵的邪异红纸人,忽然化作道道红光,飞速钻入少年口中。 少年躯体猛然膨胀,肌肤呈现出诡异的惨白之色。 【小控灵术】达到圆满,可以短暂吸收恶灵,而让自身获得强大力量。 他为求稳妥,竟然瞬间吸收了一百个恶灵。 赌的就是这一瞬的生死。 百鬼入体。 夏炎只觉躯体里冲入了一股不属于自己、但却可以被临时调动的力量,这力量诡异、强大、危险。 他调动着这力量,猛然灌入右臂之中。 哧~~~ 长袖碎裂,木桌不堪威压,拦腰而断。 叶珑急忙回头,她眼中映入的是一张长达近乎两米的惨白色巨手。 掌心的纹理,还在游动。 这大手来的极快,她双瞳猛然紧缩,寒气直冲脑门,迅速判断出无法脱身,所以急忙调动周身力量, 如有实质的气流翻涌向手掌, 纵横劲气之间,手掌已然抬起,格挡向那惨白巨手, 她哪怕受伤,也要借着这大手之力,往后飞出,然后快速退出这可怕的宁和宫。 她视线的余光看到对面那恐怖的少年,只见他神色漠然、黑发狂舞、如妖似魔,哪里还有半分怯懦的样子? 叶珑心底惊骇。 这大虚王朝被视为废物的十四王爷...究竟是? 刹那,两股力量已经狠狠碰撞在了一起。 如是杀生之鼓的擂动里,夏炎右手一抓一拍,带动着面前的女子身形覆压, 伴随着一连串骨骼碎裂的脆响,摧枯拉朽地直接夯砸而下! 转瞬之间,巨大的五指携带恶灵的力量,将面前的仙宗弟子死死压到了地面。 轰!! 如是压轴般的擂鼓雷鸣,轰然而起。 惨白五指之间渗出了血液,就如拍爆的蚊子。 但夏炎却不放心,生怕没死透,他右手继续往下压碾着。 嘭嘭嘭!! 巨力之下,如有地龙四散,深宫石板蛛网般寸寸崩裂,往周边推散了十多米才消停下来。 夏炎抬起手,那叶珑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他长吐一口气,吐出百道红光,红光相继落回了红纸人之中,诡异地站立在地面上。 而夏炎,看着那具已经破烂不堪的尸体,喃喃道:“动手了...真的动手了...” 他神色猛然凌厉起来。 “既然动手了,那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拍了拍手,顿时四只红纸人跑到了轮椅的四个轮子上,微微一抬,轮椅就悬空而起。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四鬼抬车,百鬼巡行。 孤零零的轮椅,在普通人不可见的恶灵幻境里,向着皇家的藏书阁,飞掠而去。 9.你触碰了吸星大法 大虚皇宫藏书阁的庭院里,一个相貌俊美的太监正在摇椅上悠哉悠哉地晃着,似是在享受这美好的一天。 无论外面乱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理睬。 他扯着嗓子喊了声:“小福子。” 一旁在扫地的小太监急忙跑了过来,恭敬道:“唐公公,您请吩咐。” 被称为唐公公的俊美太监幽幽道:“你看着点儿藏书阁,我要出去一趟。” 小福子忙道:“公公,我会看好这里的...只是您已经很久没离开这里了,是不是外面出什么大事了?” 别人只觉得这位唐公公是普通太监,但小福子却明白唐公公是真正的高人,高到凡人不敢想象的那种高,而这样的高人要挪一挪身,自然有不得不挪身的理由。 活在宫里的人,都对信息特别敏感,否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不能提早地规避危险,就可能不小心被卷入什么事件当中,死的不明不白。 唐公公看着这小太监,尖尖的笑了起来,然后道:“看在你乖巧懂事,侍奉了我这么久的份儿上,我给你兜个底。” “您...请说。”小福子眼中露出渴求。 唐公公笑道:“记住,这皇宫里头的天不是天子,而是天仙。 你可以不敬天子,但不可不敬仙人。 犯了事儿,仙人若要保你,天子也无可奈何。 今早,太虚仙宗来了一位仙子,咱家需得亲自去拜访才是。 咱家不在的时候,谁都不可以进阁,知道了吗?” “明白,明白”,小福子连连点头,把这句话牢记于心。 唐公公外出了。 小福子继续清扫着地面。 忽然,一阵阴风掠过,满地的枯叶骤然翻滚了下。 小福子也这风吹得眯了迷眼,待到回过神来,耳中却传来了藏书阁门扉打开的声音。 他循着声音,回过头,看到一道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正要推门而入。 十四王爷? 宫里坐轮椅的只有十四王爷。 小福子在心底迅速权衡了下,一个瘸子和隐藏于皇宫的高人唐公公比起来,差太远了。 他便是冷哼了声,维持着基本的礼仪,皮笑肉不笑道:“王爷,你要看书,还是等唐公公回来再说吧,他老人家外出时关照了,他不在的时候,谁都不可以进......” 话音还没落定,他面前的十四王爷直接失踪了,只有门扉敞开着。 小福子张大嘴,左看右看,眼前却还是空荡荡的, 他联想到最近些日子宫里常有太监宫女失踪,似乎在闹鬼,只觉心底恶寒,吓得一个哆嗦,然后上前把门急忙关好了。 ... 藏书阁里,四只红纸人抬着轮椅,在连排书柜之间的空道上走着。 “我不出来还不知道,皇家的威严已经低落到这种程度了吗? 连一个没什么品次的小太监,都敢拦我? 在他眼里,我的身份,或许还没有那唐公公高。 难怪那仙宗女人会对我这么的肆无忌惮,因为王朝上下他们已经渗入的很透彻了吧?” 夏炎推着轮椅,在这空旷的道上走着,长时间运用恶灵的力量让他很不舒服,而一夜未睡加上酗酒的宿醉,更是让他头疼欲裂。 可头疼欲裂又如何? 他双颊潮红,依然睁着眼,瞳孔里焚烧着静谧的火焰。 他双手转着轮椅,往前缓缓移着,目光在书册上飞快掠过。 在这安静的黑暗里,他脑海里又响起之前那刺耳无比的话: ————你说那个没有半点力量的瘸子?不过是个牌坊而已,用完了就可以扔掉,有什么怎么看的? “我需要快些找到这藏书阁的精妙功法。” “不是这里,也不是这里...” “那么,在二楼么?” 夏炎侧头看向光线暗淡的楼梯。 四个红纸人抬起轮椅,八只血红的纸脚没有半点声息地在梯道上跳着、蹦着。 二楼, 书少了许多,且不再是大量的堆放在成排的书架上, 而是,一本本存放在刻着书名的玉石匣子里。 玉石匣子整齐分散地盛放在墙边书架上。 很显然,这些书远比一楼珍贵,动用玉石匣子存放,可以延长这些书册的寿命,使得它们不至于轻易毁于潮湿,或是其他意外损坏。 夏炎撤回纸人,推着轮椅来到墙边书架,视线飞快扫视着。 忽然,他停了停,落在第四层架子上。 四层书架距离他有半个身子的高度,但两个红纸人轻灵地跳跃上去,搬着他看中的玉石匣子,送到了他怀里。 “万象堪舆秘术?” “这是高层次的风水术吧...” “既然我用普通的风水术得到了【小控灵术】,那么我用这本书又会得到什么呢?” 事实证明,【小控灵术】很有用,可以帮助一个凡人,直接灭杀应该是至人境的强者。 那么,提升一下,是很值得的。 于是,他打开匣子,翻动《万象堪舆秘术》。 书页泛黄,内容高深。 他把左手放在了这本古书上。 “让一切变得神秘化、且归属于自己的冲动”再度涌现。 夏炎没有控制,而是任由这股力量从左手传达了古书。 嗖!! 书册以不可思议地方式飞速塌陷,凝聚,化作了一个悬浮半空的小珠子。 这小珠子是灰蓝色的,预示着比之前灰白色的珠子高了一个层次。 同时,夏炎的数十根头发瞬间变成了惨白,透出某种神秘与不详,而这是他付出的代价。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触碰《万象堪舆秘术》得到的却不是【大控灵术】,而是【小附魇术】。 他脑海里呈现出自明的信息: ————你已经掌控了“圆满”层次的【小附魇术】。 ————你可以通过【小附魇术】,辨认出“魇”,并且在遇到“魇”时,让ta跟随着你。 ————这本【小附魇术】,不是给人类修行的。 有些微不同。 在提到“魇”的时候,他脑海之中竟然对于这个东西,没有半点概念。 甚至自明信息的那个“ta”是用一种含糊不清的语气表达出来的。 夏炎冷静而迅速地分析着: “这意味着不可提及么?” “除此之外,小控灵术是吸引并控制,但这里却是辨认和跟随...这意味着不可控么?” “魇到底是什么?”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夏炎放回空匣子,继续寻找。 片刻后。 他触碰了一本《落日箭法》,得到了灰蓝色的小珠子【九子鬼母连珠射法】。 他触碰了一本《吸星大法》,得到了灰蓝色的小珠子【饿鬼道】。 而还不待他细细研习,阁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小太监讨好而恭敬的声音:“唐公公,您回来了。” 然而,那俊美太监却没有回应。 唐公公站在庭院,身形猛然顿住,冷笑了声:“有阴气!” 旋即,他大袖一甩,气流如潮拍打。 藏书阁大门轰的一声就被气浪拍开。 这位隐于皇宫的公公,身形如疾风向着藏书阁里飞掠而去。 尖锐的笑声,笼罩此方: “找死!!” 10.再杀 来人了。 夏炎搬动轮椅,双手轻拍,百余个红纸人纷纷跳回了他怀中,收敛气息,静静蛰伏。 他神色淡然地看着梯口冲上来的灰衣俊美太监。 这太监只是站在那边,就给人一种凶猛野兽的感觉,身体里蕴藏着强大的爆发力,给人以极度危险的感觉。 甚至刚刚那仙宗的女人都比他差了点。 这是达到垂鱼境了么? 我皇宫还有这等隐藏高手? 唐公公见到二楼的人,愣了下,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十四王爷居然在这儿。 他刚刚可是没寻到叶珑,就是听说叶珑去了宁和宫。 但,叶珑去了宁和宫,宁和宫的王爷却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了藏书阁二楼? 而他偏偏还察觉到了阴气。 两人都是愣了愣。 唐公公疑惑道:“叶仙子没有和王爷在一起?” “你很关心她吗?” “咱家只是好奇,叶仙子去找王爷,为何王爷没有陪着叶仙子,却偏偏突然出现在咱家的藏书阁?” “你是皇家的人,还是仙宗的人?” “哈哈哈...” 俊美太监发出尖笑,“王爷到底还小,终究是什么都不明白,咱家和你说不清楚,但既然王爷来了,还请解释下,你这一身的阴气是怎么回事?” 夏炎锲而不舍地问:“你是皇家的人,还是仙宗的人?” 俊美太监神色冷了下来,他周身有无形劲气萦绕,隐约之间仿佛有沉闷的声响从他躯体里传来,那是雄浑的血气拍打着肌肤的声音,他心脏缓沉有力地跳动,好似深海巨兽一般。 无形的威压,散发而出。 唐公公往前踏出一步,冷笑道:“夏盛都不敢和我这么说话,王爷...天真归天真,但做错了事,该受的罚还是得受......” 话音还没全部落下,他就看到了这位天真的十四王爷眼中的诧异、惊恐之色。 十四王爷看的方向是他身后。 而与此同时,一股毫不掩饰的阴气从楼梯传来,似乎有无形的恶灵忽然显身。 唐公公反应何其之快,他思绪如电,这一瞬间已经理清了前因后果。 有阴气的只有两种存在, 第一是恶灵,第二是鬼修。 他本来还在好奇,这个在足不出户、根本就没有任何力量的十四王爷怎么可能是鬼修,原来他是被恶灵缠上了,如此一来就都可以解释通了。 他来藏书阁会不会是知道了自己的存在,而来求救? 而那位叶仙子其实是没有去宁和宫? 不管怎么样,先灭了这恶灵再说。 这样的阴气虽然可怕,但还在自己的掌控范围里。 他身形一动,转身的同时,澎湃的气机宛如弓弦上的利箭,蓄势待发。 他目光里,看到一个血红色的邪异身影站在梯道上,对他露出诡异的微笑。 唐公公冷哼一声:“区区小鬼,也敢在我面放肆?!” 话出口的同时,他周身那紧绷的气机也骤然释放了出去。 嗖!! 空气里游过一道无形的至阳之力,呼啸破空,直接向着那邪异身影落去。 而就在这时候, 轰然之声,伴随着刺骨阴寒骤然出现在唐公公身后! 这刹那,这位俊美的太监一个激灵,他终究是踏入了垂鱼境界的强者,气机未断之下猛然转身,一双手携裹着强大力量,快速往身后推了过去。 嘭!! 惨白的两米巨手,与这太监的双手碰在一起。 气浪阵阵,翻滚,周围书架受到波及,轰然坍塌。 而这时太监才看清楚面前的情景。 那十四王爷的手变成了一只近乎两米的惨白巨手,正与他的手碰撞在一起。 阴冷的气息和炽热的气机互相交融,发出积雪入汤的哧哧声响。 他还未曾来得及思索,那惨白巨手之上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吸力,而自己身上的力量竟然随着那股吸力飞快脱离自身。 “吸星大法?” “不对,这不是吸星大法...” “这吸的不是我体内的气,而是我的...生命元气,是我的寿元!!!” “这是什么力量?!!” 此时,他面前的十四王爷哪里还有什么天真的样子。 随着生命元气的流入,那王爷却没有表现出面色红润的模样,反倒是皮肤越发的苍白,甚至开始微微显出一种玉白的色泽。 唐公公只觉不妙,双手猛然运力,想要挣脱。 但是,那只手却死死吸着他,让他无法脱身。 兔子急了还咬人。 唐公公急了,这狂暴的力量是全然不顾地拍击而出。 轰轰轰!! 一重重气机轰砸在夏炎手掌上,让那惨白的皮肤凹陷不息、坑坑洼洼。 随着他猛烈无比的反抗,夏炎的唇角渗出了鲜血,还有邪异的红光, 但是他好似没有察觉疼痛一样, 狠狠咽回血液、吞下恶灵, 维持着压迫的姿势,如古老雕像般静屹不动,周身萦绕着一股强大的执念。 无论这位隐居藏书阁的太监如何反抗,也不会有半点逃脱的机会。 “你不是夏炎,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皇宫深殿,你敢在这儿杀人?” “你居然能控制恶灵!” “你...要什么,可以商量,我的作用比你想的要大。” “我可以用一个秘密来交换我的生命,一定物有所值,你应该听一听!” “停下,快停下啊!” 轰轰轰!! 又是一连串爆发的力量轰击在夏炎手掌上。 但这位“天真”的少年,始终不动不管不问,淌血了就吞下去,恶灵要飞出了,就吸回去。 无论唐公公说什么,他只是沉默地维持着这个姿势。 终于... 咔咔咔! 咔咔! 咔!!! 唐公公只觉力量还在,但身体开始虚弱无比,他的生命在飞快流逝。 他的力量虚弱了下来,躯体开始变得脆弱,骨骼再也无法承受这力量。 随着最后一声清脆的“咔”声,他双膝猛然一屈,跪倒在了这个少年面前,腿骨直接碎裂。 窗外的冷光将两人身影投落到墙壁上,夏炎的身影逐渐膨胀,宛如弓腰的厉鬼, 而唐公公的身形却缩成一小团,皮肤枯皱,白发苍苍,双眼仰望着面前不言不发的少年。 那少年沉默,无言,但出手之果断,超过了他的想象。 而出手之后,他更是一句话都不说,没有因为占到了优势,就开始松懈。 他只是维持着压迫的姿势,只要自己不死,他就会全神贯注,心无旁骛,一直到自己死。 任何话语,都动摇不了他的决意。 唐公公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幸免,眼中满是怨毒,回光返照般发出一声尖锐的诅咒: “人身鬼修,走火入魔,神智必乱!! 吞噬功法,仙修鬼修,皆不容你!! 夏炎,咱家在地狱里等着你!” 他说话的功夫就泄了气,夏炎猛然碾压而下。 嘭!! 随着最后一声脆响,唐公公整个儿被碾压在了地上。 扁了。 夏炎这才收回手,一口吐出百道红光,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自然听到了唐公公说的话,似乎以凡人之体进行鬼修会有极大隐患极大问题, 而除此之外,这【饿鬼道】的吞噬功法,更是一种所有人都不会容忍的禁法。 然而,很快,他自嘲地笑了笑。 在这条无法再回头、看不到光明、见不到前路、随时会死的道上,自己哪儿有资格去问力量有没有隐患?会不会为天下所不容? 11.你的头发开始自己杀人了 千里霜天,白云两分,化作一条道路,任由青鸟所拉的飞辇从东而来,在空中掠行。 飞辇上,有三人。 为首之人,相貌英俊,气质飘渺,白衣绣五蛟,是为太虚仙宗外务行走的标记。 这是之前拦截过皇后的赵师叔。 另外两名驾驭飞辇的仙宗弟子则是四道飞蛟绣纹,这是仙宗的精英弟子。 “赵师叔,快到了。” “宗门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直接把那三个野种给杀了,省得来回跑,浪费时间!” “赵师叔,这不...也是宗门才给的命令嘛。” “那为何不让叶珑去杀?”赵师叔淡漠的眉宇之间又多了几分不耐,“我正在冲击垂鱼境,哪有时间外出多做事?让我去警告白雨陌,我已经做了...” “赵师叔,这可是大长老亲自吩咐的...” “最近皇宫里外在闹妖鬼,还是您亲自走一次比较稳妥。” 赵师叔听到“大长老”三个字,也不多说了。 他明白,这事情推不了,叶珑是要掌控皇宫的,手上沾不得血,只能其他人来,而他距离皇宫最近,自然是他来。 至于直接了当地杀了三个私生子,也是因为夏家已经彻底败亡了。 太虚仙宗经过近百年经营,对王朝的渗透已经很深了,王朝几乎一半要职都是仙宗的人,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而这一步,已经不需要再维护和夏家的关系了。 “那快点。” “师叔,快到了, 前面就是大虚皇宫了。 根据我们在皇宫的人说,夏盛的三个私生子藏在皇宫的冷宫里,平时隐蔽的很。” “那我们直接去冷宫,杀完就走。” 赵师叔取出一把飞剑,横盛膝上,一副赶场子的模样。 对赵师叔的态度,另外两名弟子也并不意外,如今皇宫,皇帝重病在床,半只脚已经踏入棺材了,那十四王爷又是个瘸子,今后注定了是个傀儡。 而皇宫里的高手也有不少是亲近仙宗的,赵师叔去杀人,确实只要过个场子就可以了。 可以说,这是一次很轻松的任务了。 断了皇家的所有血缘,只留夏炎一脉,那么,就是尘埃落定了。 ...... 藏书阁里。 蹬蹬蹬... 小福子听到了屋里的巨声,虽是不明所以,但还是跑入了阁中,一双精明的眼珠子四处扫着。 阁里,光线暗淡,一楼书架的书震落了不少,横七竖八、或摊开或平放地堆在地上。 小福子停下脚步,探着脑袋,抬头往上,扯着尖嗓子小心翼翼地喊着:“唐公公?” “唐公公?您没事儿吧?” “需要我上来吗?” 然而,阁上没有回应。 小福子心底忐忑,刚刚他隐约听到了唐公公的嘶吼声,似乎是在和谁交手一样。 现在安静下来,应该是唐公公解决了来敌。 至于唐公公会败,小福子是想都没想过。 唐公公乃是皇宫的隐世高人,就算是皇帝都请不动他,以至于侍奉唐公公的小福子水涨船高,看别人都觉着低下卑贱了一等,可理可不理,关键是听公公的话就好。 此时,小福子没等到回应,想退出去,但转念一想,如果此时公公受了点伤需要帮忙,正是他逢迎拍马的好机会。 于是,他决定上楼看一看。 上楼的梯口,在十多排长书架的尽头中央,平时直接穿过书架间的甬道就可以到达,但此时地面堆书极多,如果不想踩到书就需要绕路。 小福子哪管什么书,直接踩着书就跑到了梯口,才要上楼梯,忽然只觉全身如遭雷击,一股尖锐到极致、撕裂灵魂的剧痛传来。 他双瞳猛然收缩,脸上露出剧痛和对于未知的恐惧之色,嘴巴张开,可是没有半点儿声音发出来。 小福子就站在梯口,整个人好像入了魔障一样,僵硬在了原地。 紧接着,他白净到让人有些恶心的脸庞上,忽然浮现出了数十个雀斑样的小点,那些小点里渗出了数十点红,红色化作血点,再成血滴,然后从脸庞上滑落,让小太监半张脸上红一道白一道,很是恐怖。 他的身形如雕塑般立在原地,想要往前倒下,却似乎又被什么力量固定住了,以至于处于一种诡异的微微晃动的状态。 藏书阁二楼,夏炎神色平静地看着自己异变的白发。 自从刚刚用饿鬼道吞噬了唐公公的生命元气后,自己的身体就越发不对了,周身散发着阴气,而百余根白发就好像失控了一样,每一根都如初生的鬼蛇,在好奇地张望着世界。 楼下那小太监走到梯口时,他也听到了动静。 可是,他还没做什么,这些古怪的白发就骤然穿透地板,往下插去,然后那小太监的脚步声就彻底消失了。 夏炎感到这些白发在吸收着什么,似乎是自动用着【饿鬼道】,生命元气正从发尖传来。 小片刻... 咻咻咻~~ 暗淡的藏书阁里传来“吸面条”的声音。 百余根惨白的头发,扭曲着缩了回来,变成了原来长短。 嘭! 一具身体跌落的声音从下传来。 夏炎快速来到梯口,借着藏书阁东侧窗户斜落的阳光,他看到一个小太监凄惨无比地倒在地上。 那小太监仰面朝上,头发苍白,形容枯槁,好像被恶鬼吸光了寿元。 夏炎心底只看得一阵恶寒。 “有所得,必有所失。我在得到力量的时候,却在逐渐地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如果刚刚走来的是大哥,或是...皇后,我会不会也杀了他们?” 夏炎猛然抬手抓住一小撮白发,手指拈住发根,狠狠运力。 头发纹丝不动,甚至白发们感受到了他的运力,还好奇地竖成了呆毛,然后绕了个弯拱垂到他面前,好似在盯着他,在质问他“你没事,拔我干嘛?” 夏炎心底生出了一丝恐惧,喃喃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但随即,他作为一个普通少年的恐惧就被疯狂压了下去,他的声音多了几分戏谑的笑意:“不是刚刚好吗? 这样的你如果去面对太虚仙宗,至少不会被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 这些诡异的白发,会帮你铲除一切靠近的人。”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在夏炎心底剧烈冲突着。 他沉默了下,快速探手入了怀中,抓出一盅烈酒,如同“疾病发了要吃药般”,拔开酒塞,把美酒凑到唇边,仰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烈酒入喉,浇灌着他苍白瘦弱的躯体。 喝完之后,恐惧消失了,戏谑亦平复了,心底混乱的情绪融为一体。 “先铲除宫内一切仙宗之人,再直接去太虚仙宗。” 他双手掬起一大捧红纸人,漫天撒去。 一个红纸人就是一个眼睛,他的眼睛。 而此时,他这一百个眼睛飞散而出,向着皇宫各处而去。 剩下的四个红纸人则是抬着他,快速返回宁和宫... 他要取些东西。 12.弯弓射箭,三杀 一路上,夏炎再次见证了自己白发的失控。 只要有人经过,白发就会拉长、飚射七八米距离, 虽然射不到人,却像是馋嘴的小孩看到了糖一样,直勾勾盯着人。 但夏炎很小心地与所有经过者维持着距离, 恶灵亦是制造着可以欺瞒普通人的幻境, 所以并没有引发什么混乱。 嗖~~ 轮椅落在了宁和宫,宫里还有四个红纸人守着四方,以免普通人误入发现叶珑的尸体。 夏炎推开门扉, 轮椅缓缓驶入。 此处显然没有人来过,叶珑的残破尸体还嵌在碎石之中。 夏炎目光才投过去,他的白发已经电射而出,扎根在血肉里,如饥似渴地吸食着残存的生命元气。 夏炎无视失控白发的所作所为,抬头看了看墙壁。 墙壁上,一把黑弓斜挂在铜镜边。 这把黑弓以一种如是烧焦的黑色硬木制作而成,不似凡物,而它一直挂在夏炎卧室的墙壁上,无论之前在皇子府,还是此时在皇宫。 夏炎看着它,眼前闪过一幕幕回忆。 金色阳光里,轮椅上的男孩兴奋地看着远处飒沓的骑兵, 铁蹄奔踏如雷,骑兵手挽大弓,在靶场上御马来回奔行。 而他们手中的大弓弯成满月,箭矢飞如流星,啪嗒啪嗒地声音从数十步外的靶子上传来,好似细密鼓点敲打在人心上,让人只觉热血沸腾。 一旁兵营巡视的天子看到男孩眼中闪光的模样,就大笑着让人取了他自己最喜爱的一把弓来,然后交到了夏炎手上,告诉他“儿子,这是你的了”。 那一天起,夏炎就开始很努力地练习箭法了,只不过在一次靶场练箭时,一支箭从他脖子侧掠过,差点杀死他。 天子震怒,派人搜查,只不过雷声大雨点小,只因为这一箭的背后有他诸多皇兄的影子。如果要查,牵连极大。 后来,他大哥夏盛就不让他去练箭了,所以那把黑弓也成了一个装饰品,一个提示着他“从前曾经有过梦想”的证据。 啪~~ 一声轻响唤回了他的思绪。 红纸人举着焦尾黑弓,跳跃回了夏炎怀中,另一个红纸人抱着一筒箭挂在了轮椅边。 夏炎抓过黑弓,轻轻抚着,弓身冰冷,质地沉重。 “还差一点。” 夏炎抬起左手,五指轻轻抚过这把黑弓... 一股“让万物归属于自己世界的冲动”升腾而起。 夏炎触碰了黑弓。 黑弓没有和书册一样坍塌成一个小球,而是镀染上了一层神秘的灰色色泽,即便抓着放在眼前,也有一种看不真切的朦胧感。 他顺从着这感觉,忽然一托黑弓, 黑弓就化作了一道黑光冲入了他眉心, 同时这黑弓的作用也在他心底自明地清晰起来。 夏炎并未惊慌,因为他感觉自己眉心处竟然成了存放这黑弓的地方。 而如果他要取出,只要随心一念就可以。 他听白雨陌说过,这世上有法器和法宝,而只有法宝才能存放入元神里。 自己这左手竟直接摸出了一个法宝? 但代价显然也不小。 他侧头看了眼铜镜,只觉自己黑发之间的惨白头发已经很明显了,数百根均匀地掺杂在黑发里。 他收回视线,不再看自己此时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而是喃喃道:“等到皇宫事了,就直接去太虚仙宗了。” 夏炎通过红纸人的眼睛,默默注视着皇宫的各个角落,他看到了依然在书房里批改奏折的大哥,看到了正在庭院里魂不舍守的皇后,看到了不同视角里的皇宫。 这一去,就是永别了,现在只是最后再看这深宫一眼罢了。 忽然,他眼皮一跳,因为一个小人的视线里显出一幕场景: 一名宫女倒在血泊里,还有一名宫女正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求饶。 她的对面是三个男子,其中一个是昨晚拦住白雨陌的赵师叔,另外两个则是穿着太虚仙宗弟子衣袍。 夏炎只觉一股愤怒焚烧起来。 想来就来,想杀就杀,这就是太虚仙宗吗? 而远处的话语正通过红纸人传入他耳中。 “还不说么?那三个野种在哪儿?” “快说吧,说了还可以留你一命。” “最讨厌你们这种不识时务的凡人。” 然而,那跪着瑟瑟发抖的宫女却有几分硬气,显然是受过天子恩泽,所以此时竟是宁死不说。 她只是垂着头,全身发抖,颤声道,“三位仙长,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在这宫殿打扫。” 而就在此时,另一边传来声音。 “赵师叔,我的显迹尘发现了许多脚印往墙壁方向去了...看来墙壁后应该是密室,那三个野种肯定藏在密室里。” “好!” 赵师叔神色漠然,手指微抬,飞剑铿然出鞘,化作一道寒芒,向着远处墙壁激射而去。 与此同时,在千余米之外的宁和宫屋顶,一个苍白的少年拉开了神秘的黑色大弓。 他自从吞噬了唐公公之后,肌肤就如骨玉般苍白,寒气散发,且带着一股怪异的蛮力,也不知是达到了什么境界,只是那大弓已被他轻松拉成了满月。 九根箭矢被那大手所扣,沉稳地指着前方,对准了他通过红纸人看到的赵师叔、以及两名太虚仙踪弟子。 轰!!! 飞剑射出,墙壁破碎,露出后面的密室。 秋日阳光穿透尘埃,照明了密室里瑟缩的三个孩子。 三个孩子缩在黑暗里,此时初见光明,只觉耀目无比,抬手遮挡。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嘭!!! 几乎是同一时刻,夏炎的手松开了。 九道苍白的光华从那苍白的手里掠出,如九道白虹向“夏炎通过红纸人看到的赵师叔、以及两名太虚仙踪弟子”而去。 天地之间隐约传来诡异的孩童啼哭声。 此时... 赵师叔一剑穿破墙壁,御剑的气机才刚刚中断,五道白虹就出现在了他背后。 浓郁到极致的危险感如针芒刺来,赵师叔心中震骇, 电光火石之间,他竟然身形一掠,拉出一道残影,往旁硬生生挪了些距离。 但那五道白虹却是在半空绕了个弯,如影随形地追踪过去,直接从他头侧插落。 哚哚哚哚哚! 五箭,落地,从上而下,在这位赵师叔身上贯穿了五个血窟窿。 另外两名太虚仙宗的弟子更加不堪,他们甚至没有完成躲闪,就分别被两根箭矢钉死在了墙壁上。 夏尘、夏治、夏雪三个孩子茫然地抬头,震惊而迷惑地看着这奇异的一幕。 宫女蓦然仰面,眸子里亦满是惊诧。 而远处,众人视线不可见的琉璃顶上,轮椅上的少年依然平举着黑弓,在萧索秋风之中。 许多年前,那沙场点兵,银鞍白马,铁蹄如雷,弓弦惊声的一幕幕犹在他脑海里盘旋。 那时候,他还是个男孩,父母都还在,皇帝和皇妃都守护着他。 现在的他,依然有夏盛和白雨陌守护。 只不过... “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们吧。” 夏炎握紧弓,百道邪异红光从远处掠来,有些直接飞入他怀里,有些跑入了宁和宫,取了美酒还有买酒钱,又飞向了那苍白瘦弱的少年。 随即,四鬼抬车,载着他往东而去。 东边,就是太虚仙宫所在,白雨陌说过很多次...往东走,一直走,不停地走,就可以到云清山。 太虚仙宫就在云清山上。 夏炎觉着有些疲惫,他从昨日到现在,一直没睡。 因为,他生怕入了噩梦会发生意外,比如被梦中的白阎罗夺舍,或是其他什么... 所以,他不睡。 所以,他只管饮酒,只管杀敌,只管往东。 没多久,轮椅已掠行在荒原上。 轮毂转动发出的轻声,宛似白马飒踏、铁蹄雷鸣。 13.皇帝谋划 夕阳瑰丽如花汁,倾泻在皇宫千宫万殿之上,颇为壮观。 白雨陌早已得到了“冷宫处传来的信息”,也看到了赵师叔以及另两名仙宗精英弟子被箭贯透胸口的死状。 她让宫内亲信封锁了冷宫、禁绝了一切信息,又让三个孩子去到了天子身边,这才开始飞快调查情况。 直到此时,她已经站在了宁和宫前。 注视着这熟悉的门扉, 白雨陌略作停顿,与这宫中主人之间的温馨回忆一闪而逝,她双手猛然推开了大门。 吱嘎~~~ 门后,渐明。 夕照落入门内,照清了门后的尸体,那尸体残破不堪,但隐约可以辨认出是叶珑。 白雨陌倒是没有沉不住气,只是本就冷艳的俏脸更是如笼寒烟,周身散发着冰山般的冷冽气息。 她目光快速地在屋内扫着, 完成观察后,反手关上了门, 又调来了一拨侍卫,封锁了宁和宫, 并且直接下了命令:妄入宁和宫者,不需汇报,杀无赦。 做完这些,她快速地来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有些莫名的阴暗,摆放卷宗书册的架子投落一道道深沉的黑影,书房四角之处更是不见半点光... 以至于当你走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书桌后的皇帝。 那三个孩子已经不在了,显然已经被重新安顿好了。 皇帝很了解白雨陌,见到她俏脸生寒、周身散发着冷冽气势,便是温和地笑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白雨陌冷冷道:“夏炎不见了。” 皇帝一愣,笑容瞬间消失了,一股可怕的威严从他周身扩散而出。 “继续说。” “太虚仙宗派叶珑来接替我,而今早叶珑直接去宁和宫找夏炎,然后就一直未曾出宫。 午后,你那三个孩子忽然遭遇仙宗刺杀,但仙宗来人却失败了,据宫女说天空忽然飞来九支箭,杀死了那三人。 我得到消息后,立刻封锁了冷宫,但心底不安,就还是去了宁和宫。 然后,我发现叶珑死在宁和宫里,夏炎却不见了。 我仔细观察,发现了三件事。 第一,叶珑的死状很诡异,是被一股巨力碾压在地上,直接拍爆的,那力量应该已经达到垂鱼境了,可即便垂鱼境也不至于把整个人给压爆。 第二,屋内没有第二处血迹或是打斗痕迹。 第三,宁和宫墙上的黑弓不见了,你知道的,那黑弓是夏炎所珍视的宝贝,带了许多年了...” “朕刚刚也得到消息,说是藏书阁的两个守阁太监不见了, 而在二楼和一楼梯口,分别发现了两具老者尸体... 他们穿着唐公公和小福子的衣裳。” “那真是巧了,据我所知,唐公公可是非常亲近太虚仙宗的一位隐世高手。 所以,死的人都是太虚仙宗的人,杀人的人也是太虚仙宗的敌人。 只是,那人为何要掳走夏炎?又或者...” 白雨陌欲言又止,颇有些媚色的眸子里露出思索之色。 两人相顾无言,脑海里各自飞快转过各种可能,但在缺乏信息支持的情况下,任何判断都是只会带来误导的瞎猜。 皇帝忽然道:“老样子,你找宫内,我找宫外,等今晚有进一步消息了,我们再商量。”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白雨陌也不多说,转头就走。 数分钟后... 御书房一片沉寂。 皇帝神色越发阴冷,丝毫没有一个将死之人该有的颓废。 他拍了拍手。 御书房角落的黑暗忽然升腾了起来,化作四个面目模糊的高大人形。 皇帝也不看他们,只是点燃了书桌上的烛火,随口道:“你们干的吗?” 有些怪异的嘶哑声传来:“不是。” 哧~~~ 烛火点燃了,光明却无法照耀到边角之处。 皇帝盯着烛火,沉默片刻,缓沉道:“那件事,朕答应你们了。 但朕有一个条件,查清楚夏炎所在,把人带回来,然后把隐患顺手解决了吧。” “棺材我们已经带来了,你什么时候开始?” “呵...倒是早有准备,若是朕不答应,你们就会用强吧?” “很正常不是么? 你自己也早有预料和决断,否则不会召我们入宫,帮你解决一些残留的问题... 更何况,你自己也该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是福非祸。 事成之后,说不定我们都要改口,尊你为主。” 皇帝神色不变,无悲无喜,平静道:“把他安全地带回来,否则...朕就算死了,也不会配合你们了。” “没想到和祖龙有着相同心性的你...居然还会有在乎的人?有趣...” “把人带回来!” “不用担心,很快...就有...消息。” 回应的声音越发缥缈,“消息”两字如烟尘般缓缓飘来, 而那四个面目模糊、口音怪异的高大人形已经化作了四道黑烟,直接飘了门缝, 贴地如龙蛇,往远处飞掠。 片刻后,便是齐齐向东而去。 ... ... 皓月当空,皇都以东第一座大城——和风城,正沐浴在这皎洁的月华之中。 和风城城主府静静屹立在这座大城中央。 而没有人看到的城主府地下,竟是金碧辉煌的地宫。 两道身影背对着光明,相对而坐。 一者是个身穿华服的中年人,胡须整齐,似谦谦君子。 另一者是个二十余岁的男子,周身散发着天潢贵胄般的富贵气息,只是左眼的一道疤痕,使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阴鸷之感。 此时,这男子眼中却带着几分笑意。 他举杯。 那华服中年人亦举杯。 清脆的碰杯声响起。 两人仰头,欢快地饮下杯中美酒,如是在提前庆祝着某个目的不为人知的胜利。 之后,便是不发一言,同归沉默。 而随着两人碰杯的那一声脆响,在距离此处数十里外却是响着细密的脚步声。 这些脚步声极轻,极快,好似诸多择人而噬的野兽正在奔行。 但他们不是野兽,而是杀手。 上百个杀手,如一张大网,向着远处包抄而去。 这大网有三个点,中心一个,边角各一个。 每一个点处,都是一个明显不凡的存在,显然是这批杀手的领队之人。 远处... 月光的林子里。 一个苍白的少年正坐在轮椅上。 秋寒明明刺骨,但他此时的身躯却显然感受不到一丁点儿寒冷。 他左手撑着头,双目微闭着,算是稍作休息。 只是,他这一休息,就感到心底产生了某种奇异的谨慎和恐惧,劝他赶紧回头。 因为,他现在所做的一切距离他过去的世界和生活,实在太远太远了,远到他还没有一点准备,就已经到了这里。 他甚至还从没独自一人,在陌生的荒野里过夜。 “再没有退路了,不用多想...” 夏炎轻声呢喃,提醒着自己。 “不知道现在嫂子和大哥在做什么?” “我又真的能够攻上太虚仙宗吗?” 他的五指轻柔地掠过黑弓,只觉得一切都很遥远,过去的,未来的,都已经隐再迷雾里。 夏炎感觉到心底的软弱,就抓起酒壶,再饮了一大口烈酒,这酒是他在和风城的酒楼里买的。 他在城外,远离人群,然后派了三个红纸人,一个无声无息地取走了两壶酒,一个取了一大包熟牛肉,另一个则是把银子放在了桌上。 酒水入喉,如火焚烧。 夏炎只觉自己的软弱和天真,又燃烧起来了,即将灰飞烟灭,直到沉寂。 忽然,他眼睛一亮,眸子里显出某个红纸人的视线。 那是诸多黑影在不远处闪过。 紧接着,他头上那数百根惨白的头发好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呆呆地竖了起来。 夏炎不知是敌是友,他抓紧黑弓, 红纸人抬着车,带着他飞腾起来,落在了一棵枝叶繁茂的常青古树上,藏于阴影之中,守株待兔。 14.你彻底失控了 “这些人可以无视恶灵制作的幻境,必然不是普通人...” “如果他们只是恰好路过,那没什么。但如果是追着我来的,那他们是谁?” “我不过在和风城停了半炷香时间,就有人盯上我了么?” “他们不是太虚仙宗的人,反倒是穿着赤色的衣裳,衣裳边角还绣了一把血色的利刃... 嫂子和我闲聊时曾经提到过,这种穿着是江湖上的一个顶级杀手势力的标记。 如果我记得没错,他们应该是赤刃楼的杀手。” “嫂子还说过,但凡江湖上经久不衰的大势力,一定有对应的仙宗撑腰,只不过这些仙宗都没有太虚仙宗强大就是了。 所以,如果遇到这些大势力的人成批出没,一定要小心。 即便他们境界没那么高,但很可能带着上层仙宗赐予的法器。 炼器师虽然罕见,但每个仙宗都有这样的人才。” “至于目的...如果他们真是来找我的话,那么也与太虚仙宗撇不开关系,这大虚王朝的朝堂和江湖已经被太虚仙宗渗透的太多太多了...” 夏炎快速思索着,他眺望远处,同时也借着一百个红纸人的视线观察周围。 黑压压的杀手们很快掠行到了附近,然而,没有人说话,他们只在细细搜查着什么。 夏炎迅速做出了判断:这群人就是来找他的! 所以,他左手果断地抓起了黑弓,右手垂下,从悬挂轮椅一侧的箭筒里抽出九支箭,搭在弓弦上,黑弓之上灰色光泽流转,很快覆盖了这九支箭。 吱~~ 弓弦缓缓拉响,越发绷紧。 弓身弯曲,渐成满月。 夏炎的视线通过上百个红纸人,盯在了那三个明显是领队之人的身上。 吱~~~ 弓弦声隐藏于风声里,寂夜正透出一股宁静的杀机。 瞄准不过花费了半秒的功夫,当夏炎的精神同时锁定在那三人身上时,他的手松开了。 九道苍白的光华掠出,却又在半空分成三组,向着三个不同方向射去。 刹那之后,三声惨叫传来。 太虚仙宗的赵师叔都挡不住夏炎的箭,更何况这三人? 这三人也许手里捏着法器和底牌,可是他们连夏炎的人都还没见到,就直接死了。 惨叫声如落入水中的油点,瞬间引爆了那百余个杀手。 那些杀手开始四处寻找射箭之人的方位。 然而,此时,夜色里忽然响起诡异的笑声。 “嘻嘻嘻...” “嘻嘻嘻嘻...” 夏炎运用【小控灵术】,控制着红纸人或显身化作诡影站在一侧,或是发出奇异的笑声,以干扰视线,制造压力,迫使对方慌乱。 然而,赤刃楼的诸多杀手并不是窝囊废,他们非但没有逃跑,还迅速地戒备起来。 他们互相背对,五人一组,形成三十多个缓缓旋转的小圆,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显出非常训练有素的样子。 夏炎并没有再出手,他箭矢有限,而且还没摸清楚情况。 那百余名赤刃楼杀手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居然摆出一副要用命来消耗的模样,而只要他们发现夏炎所在,就会一拥而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夏炎此时表现的无比耐心,就如一个技艺娴熟、经验丰富的狩猎者,远没有一个少年该有的慌张和莽撞。 这种诡异氛围里的沉静,再加上时间,可以彻底压垮一个人。 那百余名杀手都是人,他们自然也会被压垮。 一炷香时间后,杀手们的耐心终于耗尽了, 他们如是依然有人指挥一样,分出了一些人开始冲向红纸人, 然而...红纸人里的普通恶灵虽然不足以迷惑这些气血旺盛的武者,但这些武者也无法用手中的刀刃伤害到红纸人。 夏炎操纵着一道道诡影,在这月下的林子里旋转着。 诡异的笑声,嘻嘻嘻地响着,在夜色的林子里来回撞着。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杀手们只觉空气越发阴寒,心底恐惧也逐渐压倒了勇气。 月光。 荒野。 林子。 杀手戒备,红影旋掠。 而轮椅上的少年则端坐在常青的阴影里,俯瞰脚下。 他头上的惨白呆毛焦急地往下耷拉着、拖拽着,一副要马上冲下去的模样。 而就在这时,这些呆毛忽然察觉了什么,兴奋地逆射而出,往夏炎身后涌去。 夏炎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身后六七米开外,传来一声惨叫。 他迅速回头,只见邻树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赤衣的杀手... 那杀手很是不凡,居然能无声无息地靠近他,可惜还是什么底牌都没用,就被这些兴奋的呆毛给贯穿击杀了。 白发直接触发【饿鬼道】,发挥着“吸管”的作用,大量的生命元气从发尖向着夏炎快速传来, 以至于夏炎的皮肤再苍白了几分,周身气息再阴冷了几分, 心底更是开始隐隐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如是心灵土壤之下出现了一颗欲要生根发芽的暴戾魔种。 而这一声惨叫,也直接标明了夏炎的位置。 那百余名红衣刺客,猛然抬头,三百多只眼睛,死死盯向夏炎所在。 紧接着,杀手如潮,从各个方向快速向着树顶卷来。 夏炎神色平静,抬手,弯弓,连射。 一射九箭连珠,无一虚发。 只是几个抬手,漫天白虹,而那百余名刺客已经损失了过半。 但借着这个机会,剩余的刺客却也已经掠站到了枝头... 秋日树枝晃颤之间,刺客们借着月光看清了那古树之上的轮椅。 他们再不犹豫,直接出手。 他们也许不知道目标是谁,但却知道目标在这里,且坐在轮椅上。 而夏炎,就是他们的目标。 铿铿铿铿!!! 连续的拔剑声,刺耳无比。 剑出如寒芒,一道道寒芒又构成了骤缩的圆形针芒,从八方紧箍向那苍白瘦弱的少年。 毫无疑问,完全失控的呆毛们开心了,它们兴高采烈地分散开来,直接插向了靠近的刺客。 刺客们身形顿止,眸子里显出不敢置信的惊骇之色。 他们远远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如此可怕。 这一瞬间,月光里呈现出诡异且静态的一幕: 少年彷如一只蜘蛛妖鬼, 惨白的蛛网弥漫七八米之远,捕获了所有靠近杀手, 这些杀手的姿态各异,甚至有一人手心还握着被符纸包裹的黑色钉子,这钉子明显是法器,虽然不知道是几品法器,但肯定是存在杀伤力的,只是这人甚至还未来得及使用法器,就已经死了。 所有杀手都被蛛网贯穿了身体,固定在半空之中, 且面容在迅速苍老,黑发在快速枯槁... 显然,每一根头发都在被动地运用着【饿鬼道】,但凡靠近者就会被它们吸尽生命元气。 “这是什么鬼东西?” 夏炎只觉一股股庞大的元气涌入躯体里,但这些生命元气经过了【饿鬼道】的转化,而化成了另一种力量,使得他越发苍白、阴冷... 心底那一颗暴戾的种子,被这许多的生命元气浇灌,竟是直接生根,于心灵的土壤直接破开,露出狰狞的小芽。 随着这小芽的展露,夏炎神魂震荡,心绪凌乱。 他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 啪啪啪啪啪... 一具具干瘪的尸体,如雨从高空落下。 “雨”声里,夏炎黑白相间的长发如魔焰飞旋。 他缓缓睁开眼。 瞳孔涣散...一片惨白!! 15.你被带回去了 哧哧哧~~~ 荒郊月光下的林子里,树影间,隐约有龙蛇游行之声。 从高俯瞰,可见黑烟粗如蟒状,在荒木落叶间急速掠行。 而这些黑烟的顶端却是一个个面目模糊的人面。 这些人面死死闭着双眼,只是他们已经发现了不远处空地上的那道身影。 那身影垂着头,惨白的双眸显出几分呆滞,周身散发着悚然的气息,如是一尊邪异苍茫的古代雕塑。 轮椅,玄衣,月光,醉酒... 苍白的少年,漆黑的大弓,如焰的长发... 【送红包】阅读福利来啦!你有最高888现金红包待抽取!关注weixin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抽红包! 满地的死尸,满地...生命的凋零。 构织成一幅玄幻的画面。 人面黑烟停下了动作,好似在远处观察。 良久... 缥缈,含糊的幽幽之声,在夜风里飘起。 这些人面黑烟竟开始了交流。 “人身鬼修,却没有平衡,这是失控了么...” “话虽如此,但这等强大到令我等都敬畏的鬼身,以及这等坚忍决绝的心性,若再佐以恰当的修行之法、循序渐进,假以时日,不知会成长到何等恐怖的地步...” “原以为夏盛在乎的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一个人物,不愧是祖龙心性...” “我看夏盛并不知道此子拥有这等可怕的潜力,这当是他的福源...” “你们速速把他带回去,我去把隐患解决了...” 数句话,如是窃窃私语,含糊不清地交叠在一起,凡人就算在这林子里,也必然听不清楚。 而下一刹那,三条龙蛇般的黑烟围绕着夏炎飞速旋转起来。 苍茫古老的气息,升腾而起。 黑烟弥漫,化作了一个球状的区域。 这区域以夏炎为中心飞快缩小,没多久就将他笼罩了进去。 紧接着,天地间突然刮起一阵毫无预兆的狂风,那黑球被吹散,随风而去... 而原地的夏炎竟也消失不见了,如是被这黑烟给直接卷走了。 剩下的一个人面黑烟,则是盘旋在那些杀手的尸体之上,如是在寻找着什么。 很快,它发现了一块红铜刀刃状的令牌,有些类似虎符,是拼凑而成的。 这应该这是赤刃楼调派杀手的凭借,每逢行动,上层杀手才会交给领队杀手。 人面黑烟在令牌前停了停,黑烟包裹了那令牌。 没多久... 他竟似已经通过这令牌寻找到了方向。 只是在离开前,他在这诸多尸体上粗暴地游动,把满地尸体统统碾碎,使得这些尸体都化作了尘埃骨渣,再也没有人可以通过这些尸体查出任何蛛丝马迹,或是复原现场情况。 做完这些,他才向着再东方飞射而去,目标正是和风城里的赤刃楼分部。 ... ... 和风城,赤刃楼分部。 午夜。 冷清的高阁上,犹然有着往来之人。 这些人都戴着面具,裹着黑袍,以隐藏身份。 而他们怀里则是塞满了银票,沉默地走动着。 偌大回廊之间,有不少小房间。 房间前则是悬挂着一个又一个的代号。 这些代号就是杀手的代号。 来客如果想要雇佣某个杀手,就可以走入垂帘后的房间,与这些杀手的助手接洽。 杀手的身份不为人知,也不在这楼里,但接洽的助手却没有那么多顾忌。 这是分部的最顶楼... 而楼层往下,则没有这么多讲究,而是明码标价,按实力身份评估杀人,但如果面对解决不了的,楼下就会让客户去楼上。 这种杀手制度在各大王朝或有些微差别,但都大同小异。 而在大虚王朝,四大杀手势力却都遵循着这样的规矩。 作为四大杀手势力之中的赤刃楼,自然也是如此。 这种明码标价的杀人势力能够存在于光明之中,本身就说明了这势力背后存在着极大的支撑,无论是凡间权势的支撑,还是对应仙宗的支持,都是存在的。 而此时... 一片黑云忽然遮蔽了朗月。 城里风尘骤起,一条龙蛇般的黑烟贴地掠行, 在夜色里,如是闪电般瞬间扑到了赤刃楼的高阁前, 然后毫不减速地冲入阁中。 五层高阁,灯光近乎一瞬熄灭, 楼里,传来连绵到近乎压到同一时间点的惨嚎声。 几个呼吸后... 黑云散开,月色照耀里...赤刃楼五层高阁显出一种诡异惨然的安静。 阁中,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 ... 良久... 和风城城主府地下。 金碧辉煌的地宫外,显着一层淡淡的金光护膜。 这护膜可以隔绝一切探查,而且是自动触发。 护膜之中,大口大口的喘息声响着。 之前庆祝胜利的两个男子,此时脸上都是带着惊惧之色。 那糅杂着天潢贵胄气息以及阴鸷之气的男子长舒出一口浊气,“幸好,幸好我有太虚仙宗赐予的法器。” 另一个华服中年人也心有余悸道:“还好,还好我让赤刃楼出手是隔了好几层关系...只是那什么鬼东西,竟然可以一瞬间全灭了赤刃楼分部?” “不知道。” “应该是夏炎引来的,毕竟这个时间段,我们只对那瘸子出手了。 只不过就算那瘸子身旁有高手护卫,也不至于强大到这种地步...” “别忘了那一位。” “哪一位?” “当然是制造了鲜血盛宴的那一位,我那位废物十四弟怎么可能有这种能耐?至于你派去的那一百多号杀手,应该也已经全灭了。” “只是我还是未曾明白,那瘸子,为什么要来我和风城?” “谁会理解一个废物的想法? 不用管夏炎...那废物一无是处,没什么威胁。 倒是此事,我要告知太虚仙宗了。 只是,南宫城主,你还愿意站在我这一边么?” “当然,自从知道三皇子您还活着,无论是我,还是镇东王都是满心欢喜。 镇东王手上本就有不小的力量,而如今您又取得了太虚仙宗的支持,我们完全可以颠覆皇权,让您取回属于您的东西。” “不,太虚仙宗并没有彻底支持我,他们只是在观望。 我...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后手罢了。 但若那瘸子死了,我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了。 正统关乎气运,他们就算要接手整个王朝,也会先让我或是那个瘸子上位。” 两人沉寂下来,脸上各自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那华服中年人正是这和风城的城主——南宫笑。 而那位阴鸷,却富贵的男子,竟是“鲜血盛宴”的残存者——原大虚王朝三皇子“夏明”!! 16.你失控的原因 黎明到来之前, 一卷漆黑浓烟从紧闭城门的门缝里,游入了朝天都,紧接着又掠入皇宫,到了一个密室。 密室里,有一具黑沉的棺材,还有皇帝。 浓烟到了这密室,就如潮水般散去,显露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身形。 那少年似睡未睡,如一尊古老邪异、却未曾彻底苏醒的雕塑,散发着苍茫沉郁,不似人间的气息。 他那一双惨白的瞳孔正呆滞地看着地面... 而黑白长发无风而动,如火飞旋,却被某种玄奇力量隔绝了,而未曾察觉到皇帝的存在。 所以,白发也未曾竖起。 四周地面的黑暗翻滚,凝聚出三个面目模糊的高大人影。 这些人影呈鼎立之势,围绕在那夏炎周围,也隔绝了他那失控的力量。 皇帝神色平静,沉寂不动如巍峨高山,双目里闪烁着一股不怒而威的冷光,在三道人影隔出的圈子外徘徊、观察。 他显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只是来回踱了两圈,就带着疑惑问:“他成了鬼修?而且没有用灵气去平衡鬼体?” 怪异嘶哑的声音回应道:“不错。” “有被夺舍的迹象吗?” “没有。” 皇帝得到了确认,沉吟道:“能让他陷入短暂的昏睡么?” “你有灵脉之心,可以平衡他的鬼气?他现在的鬼气很浓郁,一般的物品已经平衡不了了。” “是几重天境界的鬼修?” “其实,他不像是鬼修...这身体像是真正的鬼所散发出来的鬼气,很浓郁。” “我没有灵脉之心,但我曾有机缘,获得过一个炉鼎,是五重天梦蝶境界的炉鼎,能压的住么?” 皇帝说完,密室又陷入了沉寂。 这世界的境界,一境一重天,每重又有九阶,寓意着九步登天。 虽说是境界划分,然而越往后越是难以逾越,甚至根本不是时间堆积就可以修炼成功的,还有的境界“一旦无法突破,永久无法突破”。 第一重天,为血精之境,此境界者已经可以成为江湖上的豪侠。 第二重天,为炼气之境,此境界者已经可以成为江湖上一些小势力的掌教。 第三重天,为至人之境,此境界者大多是江湖大势力掌教,或是仙宗精英弟子,譬如之前的叶珑,或是已达到九阶至人之境的赵师叔。 第四重天,为垂鱼之境,此境界者气机与血劲完美融合,躯体蕴藏着可怕的爆发力,便是凌空弹指都可化作空气弹,气力之大,气血之雄浑,远超凡人想象。 这等境界之人通常是仙宗执事,管理一方,而之前那在皇家藏书阁之中的隐世高手唐公公,也是初入这等境界。 第五重天,为梦蝶之境。 传说古代有一位大能在睡梦中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他扇动着翅膀,快乐地飞舞在花园之中,那时候,他彻底忘记了自己是谁。 过了一会儿,他恍然大悟,发现自己不过是在一个人类的梦境里。 但那大能转瞬又想,到底是蝴蝶在人类的梦里,还是人类在蝴蝶的梦里? 到底是身为人类的他梦到了身为蝴蝶的他,还是身为蝴蝶的他梦到了身为人类的他? 达此境界,就洞悉了自身其实不过是在天地之中,身为人类的他见到了天地里的他,身为天地里的他亦是见到了身为人类的他。 如此,此境界者气质玄妙,宛如已经和周围天地有一定的交融,能借用天地之力,延出数百丈气机。 此时... 高大人影嘶哑怪异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桀桀桀桀,你不愧是有大气运者,竟然能以炼气之境就得到五重天层次的炉鼎。” “能平衡他体内的鬼气么?” “可以。” “让他昏迷一个时辰,能做到么?” “半个时辰。” “足够了...等我片刻。” 皇帝走到密室尽头,按照某个顺序推动墙壁,地面顿时传来动静,紧接着出现一个入口。 入口里还闪烁着两排倾斜往下的光亮,被照明的石阶一直延伸到更深处。 他拾级而下。 这五重天层次的炉鼎,是他花费了极大极大代价,再加上无比的机缘巧合才获得的。 否则即便他身为大虚王朝的皇帝,也是无法拥有的。 即便拥有了,也守不住。 这般巨大的机缘他本是为自己准备的,但事已至此,为了救夏炎,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片刻后... 寂静的密室里,烛光陡然一晃,两道身影已经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皇帝在前,而他身后随了一个双手戴着特殊镣铐的白衣少女。 那少女身形娇小,皮肤瓷白, 秀发过细腰,而覆及玉珠般浑圆的腿臀, 她双眸黑亮水灵,但内里却有着可怜兮兮的神色,让人联想起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猫。 只是,她显然没有受到什么亏待,衣衫洁净整齐,周身散发着一股独有的处子清香。 白衣少女似乎明白自己的命运,她抬头看向密室中央的夏炎,眉梢微微动了下,即便她见过不少鬼体,却也从未见过这样特别的...或者说那已经超越了鬼体的概念。 皇帝侧头道:“你做他的炉鼎。之后,你没有了力量,却还能在这里活下去。” 白衣少女用清冷的声音问:“这里是哪儿?” 皇帝道:“大虚皇宫。” “人间的皇宫啊...” “夏炎他外冷内热,你成为他的炉鼎,是幸运的,而且他也是第一次。 你有许多秘密,身份也是谜,你没有和任何人说,而我也不感兴趣,不想知道。 但今后你有机会可以说给他听,我想他会感兴趣的。” 白衣少女沉默着。 然而,她的力量受了特殊枷锁的制约,根本无法发挥分毫。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而她还有些需要去做的事,这股信念一直支撑她活着。 哪怕被人当做炉鼎。 这世上有两种修士:灵修和鬼修。 灵修,即传统意义上的仙人,他们在灵气充沛的洞府里修行,炼丹药以提升,炼法器以防身,举手抬足,动天地之力,镇压一方。 鬼修,则是另一类的修士,他们修炼不靠灵气,而靠鬼气,修的也不是天人合一,而是鬼神之身,只不过这鬼身容易导致自身失衡,彻底失控。 所以,鬼修通常会利用灵脉之心,或是恰当的灵修炉鼎,吸收其中的灵气,用来制衡自己的鬼身,以达到控制的目的。 灵修鬼修,基本上是死敌。 在灵修眼中,鬼修彻底失控后会慢慢转变成妖鬼诡兽,而不再是人类。妖鬼诡兽的骨骼血液皆可炼器,尸体还能做灵田的肥料以生出更好的灵花灵草,用来炼制丹药。 而在鬼修眼里,灵修所控制的灵脉能产出灵脉之心,而灵修更是个个皆炉鼎,能夺取灵气,平衡自身,以让自己彻底掌控鬼体,不至于失控。 如今,在皇帝眼中,夏炎不知怎么,竟然化出了鬼体,而且因为毫无灵气制衡的原因,陷入了彻底失控的状态。 而这白衣少女有着五重天梦蝶之境的实力,如今...即将成为帮夏炎制衡鬼体的炉鼎。 皇帝看着白衣少女没什么反应,便是看向那三道巨大身影,拍拍手道:“开始吧。” 白衣少女也是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那密室中央的少年,心跳加快,眸流春水,双颊飞霞。 虽是早知有这么一天,但真事到临头了,却发现心神乱颤,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绝望。 17.还好有炉鼎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皇宫密室, 三条龙蛇般的黑烟缓缓萦绕,直到将失控状态下的夏炎束缚住。 夏炎并没有挣扎,身体似是陷入了沉睡,警惕的白色呆毛平滑地落于双肩,整个人呈现出静雕般的寂静感。 直到此时,那三条黑烟才解开束缚,往后缓缓地退到了皇帝身后。 嘶哑怪异的声音从地面传来:“他已经陷入沉睡状态了,但只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之后,如果无法得到平衡,他将会陷入更大的失控状态。” 皇帝点点头,目光投向白衣女子,严肃道:“你只有三炷香时间...” 白衣女子抿了抿红润的唇,杏眼里透出些迷茫。 在发生那场灾祸前,她的人生大多时间都是在独自清修。 灾祸之后,她忍辱偷生。 在这段时间里,她也曾想过自己作为炉鼎,会遭受何等的凌辱。 但却绝没有想过这样的情形... 虽然对这方面有一点认知,但她的认知显然不足以支撑她信心满满地给出一个肯定的回应。 所以,白衣女子有些羞怯地低下头,轻声道:“我尽力。” 皇帝见她迟疑,眼睛眯了眯,忽地温和笑道:“对了,夏炎能达到如此鬼修境界,说明他有巨大潜力。 而他这个人很简单,只要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好。 如果他知道自己失控后,是夺取了你的力量才恢复的,你想...他会不会亲近你? 而你若能够好好教导他,帮他制定恰当的修行方式,他的未来必然不可限量。 这样的他,是可以帮你去做一些事的。 你忍辱活着,宁愿成为炉鼎也想活下去,不就是为了心底的执念么? 而他就是你未来的希望。” 皇帝是怕眼前这女子不尽力,到时候害了夏炎,或是时间到了还没有能够结束,所以用这话来“激励”一下她。 然而,这白衣女子虽然是五重天境界,但心底显然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换句话说,如果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了,也不会这么呆呆地被关在地宫里做一个炉鼎。 她甚至没听明白皇帝的意思,只是想到一会儿即将发生的事,小脸涨得通红。 皇帝感觉自己放了个空大,却也没在意,心念一转就明白了,这仙子怕是修炼修“傻”了... 从底层靠着自身拼杀进入高境界的人,与那种在宗门清修到高境界的人,心性上是完全不同的。 于是,皇帝也不再多说,将一个计时的沙漏摆放在石桌上,就直接和三个诡影离开了密室,守在远处。 沙... 沙沙... 细沙从那窄小的入口缓缓滴落,催促着犹然矜持的白衣女子。 这女子似缥缈出尘的仙子,不近人间烟火气,黑白分明的明眸里藏着羞怯,明明夏炎始终垂首沉睡,她却犹然觉得那个少年在看她... 她抬头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见那不过是个皮肤苍白、身形瘦弱的少年,即便沉睡着,周身依然萦绕着一股倔强和执念。 “今后,就把一切寄托在你身上了... 还请...多多指教。” 明明夏炎听不到,白衣女子还是自己轻轻呢喃着。 她迈动步伐,快步到桌前,吹灭了烛火,恍惚里走到了夏炎身前,拉起了他的手。 初秋午夜,风凋碧树。 天地之间,落木萧萧。 那彷如囚居的密室里,却是骤生盎然的春意。 秋月似不堪这羞,而被黑云温柔地覆住,池鱼如不堪这臊,“噗通”一声被清水吞没,又游藏于幽黑水草之间。 当三炷香时间过去后,密室门扉打开了,白衣少女走了出来,红着脸对远处的皇帝轻声喊道:“我好了。” 黑云掠去,皎洁月华重落皇宫。 少女站在密室门侧,散乱鬓发衬出一张酡红未散的小脸,她红唇水润,垂眸看着微微翘起的脚尖,心里情绪说不出的复杂。 她的力量已经全部消失了,化作平衡那少年体内鬼气的灵气,而她今后也要和这少年彻底绑定在一起了,可她对这名为夏炎的少年却一无所知。 皇帝却毫不管她,匆忙步入了密室里,三道幽暗的黑影藏在他影子里,使得他的影子呈现出渗人的阴冷。 而待到了密室里,三个黑影又再度化作人形,环绕在夏炎身侧细细观察。 良久... 幽远怪异的声响,在密室里响起。 “不愧是五重天层次的炉鼎,灵气已经平衡住这鬼体了。” “平衡住不奇怪,我奇怪的是这鬼体究竟是什么...为何能给我等敬畏之感?” “有一种地狱极深处的味道,很淡很淡,只是感觉罢了。” 地狱? 皇帝愣了愣,忽然沉声道:“几位,再帮我确认一下,我弟弟有没有被夺舍?” 哧哧哧... 三个高大人影如人面蛇身的怪物,拖着黑烟般的长尾围绕着夏炎观察。 良久... 三道沙哑怪异声音相继响起。 “没有,他没被夺舍。” “这是他自己的味道。” “我们虽然无法分辨出这是何等鬼体,但是完全可以确认他没有被夺舍...” 自己的味道? 皇帝皱眉,沉吟着,思索着。 那声音继续幽幽传着... “夏盛,你弟弟之前是否有异常?” “不错...这等异象,不可能没有先兆。” “回想一下吧,也许答案就在看似平常的小事之中。” 皇帝思绪很快,他忽然想起自家弟弟从小到大的那个噩梦... 他停下思索,深深看了一眼虽然已经平衡、却依然还在沉睡的少年,露出微笑,然后直接问:“他需要多久才能醒来。” 怪异的声音回答道:“短则三天,迟则半个月,但他已无大碍,只是需要适应这种平衡...” “等他醒来之后,他就可以控制自身的力量了。”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皇帝淡淡道:“等。” 话音落下,门外又是一阵妖风掠入,黑影从门缝里游入,化作一个高大人形。 皇帝问:“这么晚才回来?” “去和风城,灭了赤刃楼,来回路途需要点时间。赤刃楼对他动手了,所以我根据你的提议,直接去灭了他们。” 皇帝神色微动,他对于各方局势可谓洞若观火,只是一点已经明白了许多事,只是他并不打算彻底解决,毕竟,任何一把利刃都需要磨刀石的存在。 黑影们催促道:“你什么时候入棺?” 皇帝道:“再给我一个时辰,我需要交代一些事。” “好~~~” ... ... 皇帝花了一些时间与白雨陌见了面,他没交代太多,除了一些善后的事外,只额外强调了三件事。 第一,夏炎是个潜力很大的鬼修。 第二,他快死了,死后夏炎继位,而她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成为夏炎的皇后,在夏炎行冠礼之前代为摄政,同时给夏炎成长的时间。而这也是太虚仙宗可以接受的。 第三,那个白衣女人可以安排在夏炎身侧,甚至做夏炎的老师,因为她可以指导夏炎修炼上的事。 白雨陌嗅到了一股不对劲的味道,她美眸微动,看向不远处的白衣女子。 那女子也恰好看向她。 两女的视线在半空一触即分,有点儿隔空交手的味道。 做完这一切,皇帝让白雨陌返回寝宫。 而他在入棺前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做... 因为,他也不知自己入了棺还能维持多久自己的神念,所以,他要在临走之前把最后一点儿隐患给摘除了。 他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用“双修之事”来“胁迫”自己的弟弟? 所以,皇帝缓缓吩咐道:“给她下一道禁制,让她不得对任何人提起今日之事。” 话音落下。 白衣女子花容失色,“你言而无信,你~~” 而一道龙蛇般的黑影已经飞掠而出,黑烟如化一指直接点在了那女子的眉心。 禁制,已下! 18.戏精们 数日后。 太虚王朝东境,云清山。 山如崔巍之剑,高耸入茫茫苍云,踏步而上,宛似穿云过海,而达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的灵气比之地面的人间不知充沛了多少,往来的修士都带着几分倨傲与不凡。 作为“鲜血盛宴”残存者的“原大虚王朝三皇子”夏明为汇报和风城之事,已经来到了太虚仙宗, 如今,他被领到了一处洞府外。 但洞府门犹然关闭着。 带路的修士斜了他一眼,道:“大长老正在闭关,不过算起来这两日应该要出关了。” 夏明恭声道:“我在外等。” 那修士点点头道:“其实你要报告之事,我仙宗已派人去调查了。” 夏明露出友善的笑容,“还请仙长告知一二,莫不是皇宫出了事?” 那修士沉声道:“叶师姐和赵师叔,还有两位师弟的命牌碎了,而这四人很可能都是在大虚皇宫失踪的,至少和大虚皇宫少不了关系。 本来外务事项都是需得大长老过问,但大长老正在闭关。所以,外务执事郑师叔就先行去查看了。 现在,郑师叔应该已经在皇宫了。” 夏明脸上笑意不减,道了声:“多谢仙长了。” “那你在这边等着吧。” 那修士放下一颗辟谷丹,便是离开了。 夏明笑容缓缓停歇,阴鸷之色取代了之前的友善, 他抬手擦了擦有着刀疤的左眼,自从有了鲜血盛宴里多了这道伤痕后,左眼就会时不时的流血,所以他需要时常擦拭。 他闪烁的眸子冷冷盯着远方,然后收回视线,双手交叉,在这云雾缭绕的洞府前,开始等待。 ... ... 此时,朝天都,大虚王朝皇宫之中。 鹅卵石铺筑的小道上,宫女侍卫垂首而行。 而走在最前的一男一女气场都颇为强大。 女子是白雨陌,如今天子驾崩,她那丰腴窈窕的身形因此被包裹在了素白丧袍之中,白色丧帽拖及腰间,随着凤屐轻步慢慢晃着。 男子则是太虚仙宗派来调查的外务执事,郑钟长。 他身穿仙宗白衣,背绣六蛟,再负一把飞剑,面色有几分不近人情的阴冷。 白雨陌抿了抿红唇,幽幽叹息道:“郑师叔,我们一路上都看过了... 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妖鬼,竟在这皇宫里为非作歹。 皇帝身死,十四王爷也昏迷不醒,赵师叔,叶仙子,还有两位师兄竟然也都遇害了。 除此之外,皇帝的三个孩子也失踪了,还有许多太监宫女也是不见了。” 郑钟长侧头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我是看过了,所有人都是被一种巨大的妖鬼碾压而死,就算是皇帝也是这样,失踪的人估计也差不多,但是...为什么夏炎没死?” 白雨陌叹息道:“据宫女说,十四王爷是被吓到了。” “吓到了?”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是,那个宫女也看到了...说是看到一个妖鬼顶着叶仙子的头在四处跑。 本来你也知道,叶仙子是来与十四王爷联姻的,两人早上见了面,相谈甚欢。 十四王爷兴许是喜欢叶仙子,就去找她,结果看到叶仙子那恐怖的样子...就昏过去了。 郑师叔,你要知道,夏炎他体弱多病,本来身体就不好,这被妖鬼之气入体,肯定会出事啊。” “带我去看看他。” “师叔~~~”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诡异的气氛升腾而起。 郑钟长猛然停下脚步,警惕地环视四周。 白雨陌也跟着停下,美眸流转,左右环视着。 冷风吹过,落叶踟蹰,在地上拖行,发出轻微而刺耳的声音。 左右两庭空空,带着一股悚然的宁静。 蓦然,不远处的拱门外探出了一张阴冷的脸庞,那脸庞正是郑钟长的脸庞。 嘶哑怪异的声音随即发出:“他是假的。” “他是假的~~” 幽幽的声音在此处响起,很是渗人。 郑钟长心底一凛,也不多想,左手猛然往前一推,空气受到巨力压缩,直接化作一个空气大手印。 轰!! 拱门粉碎。 但是,人头蛇身的郑钟长,却是已经游到了另一边,怪异地笑着:“他是假的~~” 郑钟长再出一掌。 轰! 轰轰! 一掌接着一掌,但是却无济于事,庭院里皆是那怪异的笑声。 郑钟长迅速停下了动作,稍作停顿,他袖中飞射出一道碧蓝的冷光,极快地击打在了那怪东西身上。 这一次,那怪东西吃痛,竟是往外飞去。 郑钟长背后长剑猛然出鞘,绕了一道寒弧停在他脚下。 这位太虚仙宗的外务执事迅速踏上,御剑飞行,往那怪东西的方向追赶了过去。 碧蓝冷光悬绕在他周身,徐徐静下,显出一颗水光霍霍的蓝珠子,这显然已经是一个品次不低的法器。 太监宫女都吓得瑟瑟发抖,侍卫们拔刀环绕在白雨陌身周,一副保护娘娘的架势。 白雨陌表面很慌,但事实上,并没有。 因为,这一切不过是她和“那已经无法再称为夏盛的人”演的一场戏罢了。 为的就是彻底平复这件事。 要把夏炎的事处理干净,需要做到三点。 第一,处理现场,证明一切都是妖鬼做的。 这一点简单,夏盛身边的那四个可怕存在完全可以把死尸按照他们的方式再杀一遍。 至于宁和宫的地板,白雨陌则是让心腹去处理了。 第二,这个妖鬼可以变成其他人的模样,而夏炎至始至终就没有出过宫。 这一点也简单,那有着郑钟长脸庞的怪东西,就是夏盛身边的恐怖存在扮演的。 第三,看来人而定。 恰好,白雨陌刚好熟悉这位郑师叔,知道他表面阴冷,其实天赋已经到顶了,他想回到人间享受。 大概一炷香时间后。 郑钟长御剑飞回了皇宫。 白雨陌假装焦急地忙问:“师叔,那妖鬼怎么样了?” 郑钟长道:“很难对付,但是被我赶走了。” 事到此时,他心底已经大概了解情况了。 皇宫闹妖鬼,叶珑、赵师叔还有其他两名弟子自然会调查,但是在调查的过程里却死了,皇帝估计也是在调查中而死的,其他人则是受了牵连。 但是... 他可不打算这么结束。 郑钟长阴冷的眸子忽然看向白雨陌,目光在她身上巡视,神色里透出几分贪婪。 他忽然笑道:“今后,不知该称你为皇后,还是太后?” 白雨陌嫣然道:“叶仙子既然不在了,而皇宫局势复杂...自然还是我来做皇后更好些。” 郑钟长忽然岔开话题,没头没尾道:“师叔过两年可能要来人间,享享清福。” 白雨陌似是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卷束着的圣旨,递了过去。 郑钟长一愣,顺手展开圣旨。 这是一封加官授爵的圣旨,只不过在官位和爵位那边都空着,显然是让对方自己填写。 郑钟长满意地点点头,他扫了一眼面前的妩媚女子,心底想着“等他来了人间,直接在朝天都里封王,到时候与这皇后勾搭在一起,也很是不错...说不定,这皇后孕育出自己的种,今后还能做上皇帝呢。 至于拒绝...怎么可能?自己身为仙宗执事,力量已至四重三阶,这作为晚辈的皇后巴结自己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拒绝? 更何况那夏炎本来就是个瘸子,又被鬼气侵袭而吓晕,醒来后怕也就是个离死不远的人。 成为这种废物的皇后,白雨陌肯定也不会得到满足。” 想着想着,郑钟长露出笑容,他收起圣旨,道:“此事我会与大长老禀明,十四王爷那边你照顾好,他毕竟是要做皇帝的人,不能出了差池。” 白雨陌道:“多谢师叔关心。” “那若无事,我便走了...白皇后。”他在最后三个字上咬了咬重音,表明自己会出力促成。 白雨陌假装露出些微感激之色,然后道:“天子出丧,恕晚辈不远送了。” “无妨。” 说罢,郑钟长御剑而起,破空远去。 良久... 白雨陌回到皇后宫中,冷冷道:“小青,烧水,我要沐浴。” 青衣宫女应了声,就急忙去办了。 未几... 白雨陌褪了素白丧衣,温香玉润的肌肤浸没过腾腾的热水。 她双手掬起初润的干花,水纹一泼一泼漾开,凝结的花香亦是弥散。 白雨陌满脸嫌弃之色,她用力地擦拭着皮肤,刚刚那郑钟长的目光恶心到她了,她要把这种恶心感彻底洗干净才行。 当然,之后,还得想办法把那恶心的源头给杀掉才是。 -- PS :幼苗娇嫩,需要票票灌溉~~求票票~~ 19.两女相争(感谢书友“馀生寄林川”的盟主,上架后加更) 朝天都,皇宫,皇后宫内。 沉香落地,如细涛微伏,白纱缱绻。 水声漾开,打破深宫的宁静, 一只晶莹玉润的小足跨出浴桶,踏入这暖香的白纱之间。 嫩长白皙的手指轻轻上挑,架上的红纱兜被带动着飞扬。 略作系结后,那小足又往前踏动,裹上了内衫,接着又抓起了一件新的素白丧衣重新穿上。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白雨陌站到铜镜前。 镜中显出一位端庄美艳的女子,女子头戴白色丧帽,长长的睫毛垂落着,遮住藏着媚色的瞳孔。 她知道夏盛并没有死,而是以另一种形式活着,所以这丧礼不过是个形式。 夏盛从始至终就对她刻意疏远,而她对夏盛也没有感情,只不过在后期因为夏炎的缘故,两人形成了一定的默契,也有了一定的信任,甚至进行过配合,所以从而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白雨陌知道,如果她没有那么亲近夏炎,或许此时此刻她已经被夏盛给杀了。 那位被太虚仙宗当做傀儡的皇帝,藏得何其之深,在“死”时才露出了尖锐獠牙。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要做的事。 每个人心底也都装着什么。 有人装着荣华富贵,有人装着长生逍遥,有人装着尔虞我诈,有人肚里能撑船,有人城府不见底... 但有的人心底只装着另一个人。 白雨陌的心很小,小到只装着夏炎。 这很复杂,她有时候也常想,自己这样一个气场强大、心思玲珑的女人为什么会痴情于那坐于轮椅、夜夜噩梦的少年? 想来想去,她只觉得也许...其实自己也是那么的柔弱而胆怯。 她把柔弱和胆怯寄存在了那少年身上,却看到他那么坚强而乐观地活着,就感到了诧异与好奇。 初见时,她十五岁,夏炎才十岁。 两人朝夕相处,彼此关心, 这感情就如酒水发酵,越发甘醇。 时间流转,初尝只觉新鲜,只觉隔着距离,再品却已沉醉,一往而深。 白雨陌摆驾出了宫,却没有去皇帝的灵堂,而是直接来到了宁和宫。 她关上门,美眸流转,瞥了一眼床榻上犹然沉睡未醒的夏炎,然后又落向了书桌前坐着的宛如仙子般的白衣女人。 仙子也抬头看向她。 两女目光在半空交碰,如有无形电流汇于半空,发出奇异的“哔哩哔哩”的炸响。 皇后问:“你是什么人?” 仙子正在翻阅着桌上的一些书册,故作不经意道:“夏盛让我当他老师。” 到了此时,她肯定是要死死绑定夏炎,虽然不能说出那一天的事,但她的一切力量都给了夏炎,希望也在夏炎身上,绝不可能脱离他。 皇后声音冷了几分,“本宫问你是什么人,没有问你做什么。 就算夏盛让你做他老师,本宫也需要帮他排查清楚,不能让居心叵测之辈靠近他。” “我不是什么居心叵测之辈。” “那你是谁?本宫之前从未见过你。” “我叫...南...南夜香。” “你说谎!” “我没有!” “那你做什么的?本宫从未听过南姓的强者...而且,本宫看你似是一点力量都没有,不过是个普通人,如何教导夏炎?” 仙子轻声道,“我有难言之隐,不便透露,但我肯定可以教导夏炎,可以做他的引路人。你不信我,难道不信夏盛么?” 说完这句话,仙子就垂下头,她如今身为普通人,只觉面前这皇后气场十分庞大,每一个字都带着凌厉威压之意,让她有一种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的感觉。 所以,她开始继续翻夏炎的“日记本”,以熟悉这个少年,心底则是装着满满的委屈。 做炉鼎做到这地步,交了身子交力量,交完力量还得交心, 不仅如此还要自己主动...还要自己去取得信任,真是稀奇。 师父说自己特笨,笨到让她绝望,看来师父的眼光真是太准了。 想到师父,仙子有些神色黯然。 皇后见她神色,大概也明白了这女子没说谎,毕竟她可以只从神态说话,就能分辨出对方是什么人。 这一点夏盛没有说错,某种程度上,夏盛会的,白雨陌都会。 只是,如果这女人相貌普通一点,皇后就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但现在,皇后却一定要说。 无他,谁让你长这么漂亮,日久生情,和夏炎在一起待久了,保不准夏炎就喜欢上你呢? 而且她作为女人,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好似面前这白衣女人和夏炎已经发生了什么。 仙子感受到皇后幽幽的注视,就如被老师盯着的学生,压着心底的紧张,低头假装认真地看着书本,不时还翻动一页,频频点头,似已彻底投入其中。 皇后挪动凤屐,走过去看了看。 她这才发现仙子在看的是夏炎写的日记。 日记里似乎还提到了她? 自己知道夏炎写日记,只是并不知道他把日记藏在哪儿,也从来没机会看... 今天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皇后冷媚的眼珠动了动,抬手一把压向了那本日记。 啪! 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嫩白的五指如五指山从天而降,镇压在那本日记上,小指处尖锐的黑金长指套高高翘起,如是在宣布着主权的战旗。 仙子吓了一跳,刚看到关键的地方,就来这么一下。 她还未反应过来,皇后直接合起了那日记本,然后不动声色地放入怀中。 仙子抬头,只看到一个冷峭高傲的下巴对着她。 皇后那一双高高在上、俯瞰天下的眸子带着沉如高山的压迫感正盯着她。 仙子不服,她看日记看到正好看的地方呢... 于是,南夜香抬起手,就要去抓白雨陌怀里的日记本。 皇后眉头一皱,反手镇压。 两女的手在半空交锋。 啪! 南夜香的手被打了下去。 仙子气坏了,还要伸手。 啪! 皇后毫不留情地又给她来了一下。 仙子跺了跺脚,想再抬手。 皇后俯瞰着她,双目里满是令人心悸的威严感。 仙子略作思索,觉得自己力量已经没有了,还是别这么嚣张好,虽然她有力量的时候也没嚣张过... 南夜香把手悄悄放了回去,侧了侧身子,从书桌的秘柜里取出第二本日记。 那就各看各的呗,这总好了吧? 然而... 她才取出日记,一只手又瞬间掠过,把第二本日记抢了过去。 仙子愣了愣,难受。 皇后没给她机会,一把推开她,然后把秘柜里剩下的第三本日记也纳入怀中,这才满意的起身。 20.仙子被拖来拖去 仙子杏眼圆瞪,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厚颜无耻却又宛如女帝的皇后。 她虽然性子软弱,还有点笨,但也是有脾气的。 本来她心怀大执念,哪怕牺牲自己,哪怕成为炉鼎,也要完成自己的目标。 但现在呢? 她什么都没有了,除了那个还没醒来的少年,自己在这天底下已经没有半点儿依靠了。 偏偏自己还被下了禁制。 现在她正在努力地了解那夺了自己身体和力量的少年,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不让她去这么做。 她双颊涌起两抹愤怒的潮红,抬手道:“拿来!” 皇后不理她,云淡风轻地斜了她一眼,道:“本宫已经为南姑娘安排好了居所,随我来吧,此处不需你看着。” 仙子彻底怒了,杏眼前几乎要蒙上一层水雾了,谁要把她从夏炎身边扒开,她就和谁拼了。 她断然摇头,“我要看着他!我要了解他!否则我怎么教他?!” 皇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忽道:“夏炎认识你?” 这五个字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仙子苦涩地摇摇头,“不认识。” 皇后道:“等他醒了,你再来见他吧。否则你这么一个陌生人在他房里,吓到他怎么办?” 仙子想了想觉得有点儿道理,但她又觉得有点儿不对,自己是不是太好说服了?于是道:“我不会吓到他的。” 然后,她又自信地挺了挺胸,补充道:“我的模样应该是很漂亮的那种。” 皇后不再管她,扬声道:“来人~~~” 顿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很快两个身形高大、一看就是坦克系的强大宫女踏入,躬身道:“娘娘请吩咐。” 皇后道:“带这位南姑娘去西宫的露华宫。” “是,娘娘。” 两位强大的坦克很快架起了仙子,倒拖着往外而去。 仙子心绪急转,到了门槛前,眼睛一亮,急忙举手道:“等一下!” 两名坦克不理她,继续往外拖。 仙子大声道:“我有必须留下的理由!”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皇后招了招手,示意宫女停下,然后问:“什么理由?” 此时,仙子半个身子已经被拉过了门槛,娇躯斜躺着,两只胳膊被宫女架着,脚后跟卡压着门槛。 仙子忙道:“他...他还在昏迷,我必须看着他,如果他有什么不对,我能察觉。” 皇后古怪地看着她,道:“你一个普通人,能够察觉?” 仙子很确定的点点头。 皇后缓缓踱步,她猛然看向床榻上的少年,脑海里想起夏盛说的那句“夏炎是一个潜力巨大的鬼修”。 她也是太虚仙宗出身,对于修行的一些基本常识还是知道的。 相比灵修修着天人合一,鬼修修的是鬼体。 鬼体需要平衡,而平衡需要灵气。 鬼修不可能自己修灵气,所以要么从灵脉之心处获取,要么则是依靠炉鼎。 而炉鼎被使用完之后,炉鼎本身则会失去力量。 炉鼎? 她觉得自己把握到了一个关键词。 再一思索,前后就通畅了起来。 夏盛为什么会让一个普通人来教导夏炎? 为什么这个普通人会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可以教导? 这就因为她就是夏炎的炉鼎! 而且夏炎此时已经平息下来,那么她显然已经和夏炎那个了...... 皇后虽然理解,但漂亮的媚眼里露出嫌弃之色。 真是不要脸,夏炎明明还在昏迷之中,居然被动地完成了炉鼎的使用? 还不知道现场有多么的不要脸呢。 仙子看到皇后脸上露出的嫌弃,两女视线再次触碰,仙子忽然明白皇后已经猜到了真相,她虽然有些羞涩,但还是勇敢地挺了挺胸,傲娇地扬起下巴。 毕竟,她知道皇后肯定是喜欢夏炎的。 那么...她就要这么地伤害她。 来呀,互相伤害呀,谁怕谁呀! 心如刀割吧? 皇后脸上嫌弃之色更浓,道了声:“恶心,拖下去!” 仙子:...... 两名坦克宫女得到命令,立刻启动,倒拖着仙子往外而去。 咔哒~~ 仙子的脚后跟再也卡不在门槛,整个人被拖了出去。 直到宁和宫的庭院拱门, 皇后的声音响了起来:“拖回来。” 两名坦克宫女立刻掉头,倒拖着仙子往回。 仙子舒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却又看到皇后冷冷道:“拖出去。” 仙子:??? 两名坦克宫女也不多问,继续拽着仙子的胳膊,往外倒拖。 到了宁和宫庭院拱门时,皇后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拖回来。” 仙子再度被倒拖入了宫内,双目呆滞,不敢置信。 皇后淡淡道:“拖出去。” 仙子:!!! 皇后补充道:“围着皇宫拖三圈,再拖回来。” 两名坦克宫女愣了愣,这么古怪的要求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挺好,两女看了看仙子,只觉得这生的就是个女妖精的样子,很是令她们嫉妒... 于是,坦克宫女很是愉悦地开始执行任务。 哧哧哧... 仙子整个人都傻了。 她被茫然地拖拽着,一路承受着各种指指点点,被动地观赏着这人间皇宫的秋日美景,心底很堵,很想找个没人的角落躲起来大哭一场。 一个时辰后, 仙子被拖回了宁和宫,小脸冻得苍白且需要补水。 她茫然地坐在书桌后面,杏眼里有些波光。 坦克宫女们颇为兴奋地站在一边,似乎在等着皇后再度下达“拖出去”的命令。 然而这一次,皇后只是让宫女退下去了。 整个宁和宫,除了昏睡未醒的夏炎,只剩下两女。 皇后倒是没再怎么样,她对“自己正在做的事、要去做的事、以及如何才能做到这些事”都清楚的很。 现在不是搞内斗的时候,外面的压力太大了,这个由她和夏炎组成的小船很可能随时翻了。 现在多了个女人站在船上,也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皇后本着了解队友的心态问:“你之前是什么境界?” 仙子抽了抽鼻子,别过头,不想搭理她。 皇后思索道:“应该和我一样,是踏过了三重天的至人境,但是同样的境界却不同命,因为你是消耗品。” 她翘着黑金的尖指套,托着雪腮笑道,“其实吧,我也能教他,不需要你。” 仙子面若寒霜,冷笑道:“至人境算什么?我是踏过了五重天的梦蝶境!” 皇后心中暗笑。 这队友,很好套话呀。 但表面上却平静地继续问:“几阶?” 仙子道:“一阶!” 皇后傲娇道:“尚可。” 她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心底却已经很是震惊了。 因为,哪怕只是五重天一阶...也是真的非常强大了,即便失去了力量,也完全有资格和阅历来教导夏炎。 她都不知道夏盛怎么会有这种层次的炉鼎。 要知道,横压一个王朝的宗门长老,顶多也不过是五重天初阶的境界。 如果没有大机缘,哪怕天赋上佳,也是无法达到五重天的。 于是,她也不多说什么了,直接道:“既然你我都想他好,那么...你准备怎么教他?” 21.你只有一年时间 仙子看了眼面前的女人,她自然也知道夏盛遗诏上写了什么,知道面前这女人是要做夏炎皇后的。 严格来说,和她是既合作又竞争的关系。 但是她的气还没消,所以虽然打算说话,可是也要到气消了再说。 皇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提醒道:“我们的时间都不多,这样吧,本宫先把现在的局势与你说清楚。” 仙子愣了下,好奇道:“你们凡间王朝有什么好烦恼的?” 皇后没理她,略作斟酌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你有什么恩怨...” 仙子打断她的话,补充了一句:“放心吧,我的恩怨和这边的距离远着呢,不在人间王朝,也不在你们这边的仙宗。” 皇后点点头,也不多隐瞒,直接把现在的情形娓娓道来,包括太虚仙宗的目的,以及夏炎如今岌岌可危的处境,说完之后,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白衣女子道:“如果夏炎出了事,他鬼修的身份和力量被揭露了,那么无论是你还是我,也都会跟着完蛋...你明白吗?” 仙子顿时懵了,花容失色... 她本来以为这是一个岁月静好的养成系计划,没想到却转瞬成了争分夺秒、暗潮汹涌的绝地求生。 但很快,她发现了一个华点,“那在你们这个灵修的王朝,他...是怎么成为鬼修的?还有那个夏盛,我看他也怪怪的,十有八九也是鬼修的一种。” 皇后臻首轻摇,随即又道:“他醒了也别问。” “为什么?” “永远不要去打听男人的隐秘,除非他愿意主动告诉你。” 仙子犹豫了下,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 可是这种反问她若是接了,就会表现的她智商不高。 师父曾经和她说过“一定要学会不懂装懂,否则就会让笨的本性暴露无遗”。 于是,她装作明白的点了点头。 皇后道:“该你说说了,你准备怎么做?” 仙子杏眼转了转道:“我要带他去寻找灵脉之心,他如果要再进步,就一定要足量的灵脉之心,否则无法平衡,就会陷入失控了。 但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宗门,如果有的话,达到了一定境界,宗门是会分配部分灵脉之心的,那我的计划就要变一变了。” 皇后道:“他应该没有宗门... 而灵脉之心... 灵脉之心是灵脉深处的结晶,其中蕴藏了极大量的灵气,但据我所知,灵脉一般都掌控在各大仙宗手里。 仙宗也有护脉人的存在,甚至还会设下大阵进行庇护。” 仙子打断她,得意道:“但是你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地方叫荒域吧?” 荒域? 皇后心底愕然了下,她还真不知道。 但是就算不知道,她也不愿意表现出来。 于是,皇后傲娇道:“我当然知道,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说重点。” 仙子疑惑地看着她,这凡间的皇后居然还知道荒域? 她顺着之前的话继续道:“荒域就是因为各种原因,而没有被彻底探索的灵气区域。 它们通常位于诸多大势力之间,其中常常伴随有灵气间歇性爆发,而经验丰富的修士可以通过灵气爆发而察觉到秘境所在... 而秘境之中通常存在着灵脉,因为空间密闭的缘故,所以秘境里会存在不少灵脉之心。 这里是人间,在人间的荒域,我的判断应该都会很准确,他只要跟着我,一定可以有不少收获。” 皇后看她说的有板有眼,但再想到她的性子,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如果这女子是夏盛的性格,那么她肯定放心。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仙子见她迟疑,便道:“如果不去搜寻灵脉之心,那么只有给他准备炉鼎咯...而且得找五重一阶以上的炉鼎,你找得到么?” 皇后很想问一句“五重一阶很了不起么”,但她知道这是真的很了不起,于是淡淡道:“你需要什么?” 仙子道:“地图,地理志,鬼神志异,越详细越好。” 皇后点头道:“这些我会准备好...但是...” 她神色忽然变得无比的凝重,一双妩媚的眸子也变得格外认真。 “我们只有一年时间...” 南夜香想了想道:“一年,应该差不多了。至于能变得多强,就看他的悟性和机缘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再看了眼夏炎的双腿,心底有点儿小沮丧。 这双腿瘫痪,天赋怕是不会怎么样吧... “看好他。” 耳边飘来声音。 而白雨陌已经远去。 皇后娇俏丰腴的躯体裹在“掩人耳目”的素白丧服里,她神色平静,只是心底却藏着无比的担忧。 一年? 她怕一年时间都没有。 到时候,那位贪婪的郑师叔就会下到凡间。 宗门也会迫不及待地把夏炎拿掉。 而鬼修的秘密终究是一团火焰,就算是藏着秘而不宣,却终究会露馅。 如今的局势,就如飓风风眼中央的小船,这船上有她,夏炎,还有南夜香...但却随时可能被刮入飓风,粉身碎骨。 自己还有时间吗? ... ... 此时,大虚王朝东境,云清山,太虚仙宗。 大长老已经出关了。 “大虚原三皇子”夏明终于等来了他,急忙进行汇报。 夏明把夏炎突兀地出现在和风城外,以及赤刃红楼被诡异的全灭的事告知了大长老,意思就是夏炎有问题。 紧接着,太虚仙宗弟子又把叶珑,赵师叔,还有两个精英弟子命牌粉碎的事告知了大长老,意思就是皇宫有问题。 但大长老才听完,外务执事郑钟长也回来了。 郑钟长是有私心的,因为他收了一封空白圣旨,以及心底也想促成“夏炎登基,白雨陌为皇后”的局势,以便自己去到人间后可以“享福”,再加上他了解到的真相确实是那么回事,便是很有讲究的把话说了一遍。 意思就是,夏炎也是受害者,皇宫的问题是出了妖鬼,那妖鬼有着浓烟般的蛇身,且脸庞能够变化成其他人的模样,鉴于皇宫的复杂局势,还有由白雨陌继续做皇后、生下一个有着仙宗弟子血脉的子嗣。 于是,外务使的调查,直接解决了前两个汇报。 夏明是无语地立在一旁,他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本来他想着太虚仙宗去调查夏炎,那瘸子经不起折腾肯定会早夭,到时候帝位就是他的了。 然而此时,这一切却泡汤了,他心底暗暗叹气,低垂的眸子里闪烁阴鸷的冷意。 大长老自然是相信外务使郑钟长,但是他心底还有些疑点... 这倒不是因为叶珑死了,叶珑毕竟只是他诸多孙女儿之一,死了就死了。 他只是不想把掌控王朝的事再拖下去了,那么妖鬼之事必须解决。 这妖鬼从何而来? 大长老忽道:“你刚刚说那妖鬼有着浓烟般的蛇身?” 郑钟长点了点道:“确是如此。” 大长老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幕古代的画面。 他神色微动,刚要说“待老夫亲自去皇宫看看”,忽然之间山门外传来一片嘈杂。 若从高空俯瞰,那是一个又一个人头蛇身的怪物正从四面八方冲入了太虚仙宗。 然而太虚仙宗本身就笼罩在一方大阵之中,阵中灵气格外充沛,在本宗作战的弟子几乎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 顿时间,法器纵横,各色光华伴随着能量轰向那些怪物。 但那些怪物的防御力也是很强,说是蛇身却有鳞片,那些鳞片宛如钢铁,乌光点点,透着一种不可摧毁感。 一时间,场面混乱而浩大,双方交战人数虽然不多,但场面却宛如千军万马交锋的国战。 远处传来一声,覆压八方、充满震撼性的龙吟咆哮。 “我主令我来下战书!” ~~ “从今日起,” ~~ “守棺人与太虚仙宗不死不休!!” ~~ 守棺人? 大长老愣了愣,这传说之中的势力居然暴露在阳光下了? 他新思如电,这一瞬间,他心中已经有了明悟。 皇宫的妖鬼就是守棺人,那些守棺人一直在寻找可以复苏祖龙的契机,而传闻之中这些契机就在有着祖龙血脉的后裔身上。 而这段时间,那些守棺人应该驻扎在朝天都,难怪会传出所谓的“无魂瘟疫”... 此时,他们之所以来宣战,定然是因为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个契机。 那个名为夏盛的傀儡天子,应该是不存在了...在他体内的已是大虚祖龙。 其实,也不一定,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种融合是怎么样的过程。 也许现在还是夏盛,又也许是夏盛和大虚祖龙的融合。 但不管哪一种情形,如果无法消灭守棺人,那么皇宫暂时也不好动了。 思索完,大长老抬起头,眉间闪过一抹狠厉的寒色,冷嘲一声:“找死!” 他双手一展,四方气机如被带动,化作百丈寒刃悬浮于他身后... “挡我宗门道路者,死!!” 22.你醒了 黑暗。 无边的黑暗。 宛如深海中没有半点光明的黑暗。 天空大地都是压抑的黑暗。 这黑暗里,只有一道让人感觉是纯白的巨大黑影,似亘古不变地存在于此处,那白影带着荒凉古朴神秘之感,让人甚至无法去直视,无法去揣度,只是靠近,就会神魂爆炸、心神俱碎、血液震荡直至死亡。 苍白的少年沉浸在溺水窒息的寂静黑暗里,他犹然坐在轮椅上,仰望着这无穷之高的白影,有一种不分彼此的感觉,似乎他就是这白影,这白影就是他。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噩梦。 但这一次的噩梦,却格外的长,长到他怎么都无法醒来,好似那人间名为夏炎的人类才是一场梦。 梦醒了,他自然无法再过去。 但这一次的噩梦,却又有些特别。 因为,他感到一道娇影从黑暗里出现,那娇影贴附于他周身,缠绵于他周身,将他带入了欢愉炽热的极乐世界。 而那极乐世界似乎不止是欢乐,而是传输来了一种玄奇的力量,让他可以苏醒的力量。 他努力地醒来,一点一点的醒来。 这苏醒的过程很慢... 终于,他睫毛跳了跳,缓缓睁开眼。 光明化作一线落入他眸子里。 颜色有了。 声音也有了。 世界变得清晰了。 一切都如活了过来,而不再是噩梦里寂静的黑色。 “你醒啦?” 略带些兴奋与紧张的女子声音从旁传来。 在短暂脚步声之后,夏炎感到身边的床榻陷了陷。 一张娇美的脸庞探到了自己面前。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庞,却又给他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至少并不排斥。 夏炎眸子转动,他清晰地辨认出这里是宁和宫,而宫内静谧,没有曾经打斗的痕迹。 那么... 难道说自己获得【小控灵术】【饿鬼道】,左手可以使得物体神秘化,白发会吞噬一切靠近之人的生命元气,也都是噩梦的一部分? 自己其实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宁和宫? 不对,如果这是梦,那也太真实了。 若存疑惑,勿只猜测,还需验证。 他双手挪动,想要起身,但才一动,躯体就发出僵硬的声音。 他还想努力,却被两只玉嫩的小手给按了回去。 “你先躺下。”娇小女子甩了甩手腕,做了做扩胸运动,然后十指交叉往外压了压,然后紧张兮兮地咳嗽一声道,“那个,待...待为师来帮你做复苏运动。” 为师? 夏炎愣了愣。 娇小女子大眼看着他,察觉了他的疑惑,急忙道:“你等一下啊。” 说着,她就噔噔噔地跑开了,远处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不一会儿,女子就回到了床榻前,小屁股坐下,她左手抓着一封圣旨。 娇小女子双手把圣旨拉开,内容朝着夏炎,明媚的杏眸朝着圣旨撇了撇,似乎在说“别看我,看圣旨”。 夏炎收回目光,看向圣旨。 圣旨是真的。 圣旨连笔迹都是夏盛自己的,而没有代写。 末尾的大印,所盖着的方向角度,都是夏盛以防意外曾经和他约好的,算是一个隐秘的暗号。 内容很简单,就是说面前这女人名为南夜香,她曾经是一位五重天境界的仙人,只不过因为一些缘故失去了力量。 如今,她愿意教导夏炎,而夏炎也可以一定程度上信任她。 至于南夜香为什么会失去力量,又为什么愿意教导夏炎,却什么都没说。 南夜香紧张莫名地看着他,这感觉比当年面对突破的不确定性还要紧张,面前这少年夺了自己身体,又夺了自己力量,他可不能不亲自己呀,想了想,她决定泄露点秘密,加重一点筹码。 于是,她压下身体,凑到夏炎耳边道:“其实为师曾经达到过的最高境界是六重天,只不过夏盛见到为师时,为师已经受了重伤,所以才是五重天...” 夏炎的想法很简单。 首先,这是大哥的安排,大哥自有道理。 其次,一个曾经是五重天境界的人完全可以教他,甚至可以说这是他的大机缘了,毕竟他在获得这些诡异力量前,可是不入品的境界。 再次,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女人也没有厌恶感,甚至有些亲近。 于是,夏炎直接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道了声:“老师。” 南夜香听到这两个字,快乐地几乎要尖叫着晕过去,双目也放出光芒,只觉美好的一天从一声“老师”开始。 夏炎倒是没那么激动,平静地问:“我大哥呢?” 南夜香抬手道:“徒弟,我先给你做复苏运动,你大哥的事...另有人和你说。” 说着,仙子就伸出小手开始给夏炎摸骨按肉,算是一种舒经活血的妙法。 她忙的满头大汗,没多久就把少年周身按了一遍... 这种如是故地重游的感觉,让仙子忍不住双颊潮红,幸好现在她鬓发凌乱,湿漉漉的,脸庞红润也是过度运动导致,毕竟她现在只是个普通人。 夏炎只觉僵硬的躯体热了起来,全身如沐春水,暖洋洋的,再一撑手,则是已经可以很轻松地坐起来了。 他看了一眼这位老师,果然是有些本事的。 只是,刚刚按他的时候,他有些怪怪的...有一种怪异旖旎的气氛。 但他直接把这种心压了下去。 尊师重道,天下人都很重视。 无论是江湖门派,还是仙人宗门,都是很注重师徒之礼。 就算是由正入邪,由仙入鬼的人,在面对曾经的老师时也会表现出尊重。 换句话说,师徒之间的感情,需要是纯洁的。 夏炎既然叫了老师,那么他就会遵循这样的规矩,而不是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叫着玩玩的样子,之后他也不会去在乎老师漂不漂亮这种问题,而是真心地执师徒之礼,所以他真诚地说了声:“多谢老师。” 南夜香对上他诚挚而干净的瞳孔,倒是有些猝不及防,但心底也稍稍踏实了些... 至少,拥有这么纯净的瞳孔的人,心性不会坏到哪里去。 但下一刻,南夜香又好奇了。 这样的人是怎么成为鬼修的? 但是,在此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徒弟昏迷了久,肯定需要补补身体。 所以,仙子咳嗽了声,道:“来人呐。” 没有人回应。 仙子俏脸一塌,跑到门口喊:“来人!” 还是没人回应。 仙子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夏炎醒啦!端点儿吃的进来!!” 这句话一落,外面的一群宫女顿时炸开了窝,开始立刻行动。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友大本营】即可领取! 仙子舒了口气,坐回徒弟的床边。 23.靠谱的学生,不靠谱的老师 哗啦~~ 苍白的手抓着漆黑的帘子,一把拉开。 光,如和煦的火焰落照在了他身躯上。 夏炎只觉心底的阴郁少了一些,好似通过某种未知的途径发泄掉了一些。 他回忆起了梦中所得到的那份欢愉,那份十指紧扣,共赴极乐世界的梦幻感。 忽然,他停下这数念的回想,目光一撇,看到从左鬓垂下的几缕白发。 心念稍动,那些白发竟然随着他的心意动了起来,如同危险而有生命的惨白鬼蛇,在空气里游动。 夏炎抬眸往前,只见阳光投射出一条尘埃的道路,而这些尘埃里有几丝稍稍大些的尘埃... 嗖嗖嗖!! 几道白光如电掠过,迅速地缠绕住了那几丝尘埃。 夏炎呆了呆。 他不过是尝试着控制这些白发,结果真的可以? 这些头发变得有七八米之长,每一根都犹如有着生命, 每一根都在散发着嗜杀的味道, 每一根都蕴藏着【吸星大法】神秘化之后的饿鬼力量, 这些白发在提示着自己... 它们渴求生命,渴求死亡,渴求鲜血。 只不过,自己躯体里似乎多了另一股力量,这力量使得它们安静下来,不再失控,而可以被自己任意控制。 该死。 不是梦。 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包括大哥托孤给我,包括嫂子被人威胁,包括我杀了叶珑、唐公公、赵师叔,又独自往东而去,都是真的!! 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闭目,紧紧握拳。 他多希望这些只是噩梦的一部分,那就意味着一切未曾改变,大哥依然是皇帝,嫂子依然是皇后,而他也依然是个努力地看书学习,希望能够用一身的才华来为这个家,甚至整个大虚王朝做一点事的王爷。 夏炎心思有些乱,他猛然睁眼,看向走来的南夜香道:“老师,我是昏迷了吗?” 南夜香脸红了红道,“你是失控了。” 失控? 果然力量不会没有代价,可惜失控的太早,为何不等我灭了整个太虚仙宗再失控? 夏炎脸上浮现出几分不甘之色。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但事情既然发生了,他便立刻接受,然后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何会失控?老师可否给我解惑?” 南夜香看他模样,心底感到了一丝安心。 她好歹曾是高层次境界的人,阅历颇为丰富。 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神态,她就感觉出这个自己寄予了一切希望的少年心性必然不简单。 是不是大佬心性还有待验证,但至少肯定是中上之姿了。 仙子小心地问:“徒弟,你知道鬼修吗?” 夏炎脑海闪过之前唐公公所说的“人身鬼修,走火入魔,神智必乱”,但也仅此而已... 他摇摇头,坦然道:“不知道。” 仙子美丽的杏眼凝固了,她轻声道:“徒弟,你可以和为师说实话...” 夏炎自然不可能说出自己的秘密,他想了想道:“前些日子,我在天星湖观景亭,忽然感到有些异常。” “什么异常?” “我感到好似有什么东西进入了我的身体,然后我脑海里就多出了许多信息,也拥有了一些古怪的力量。” 仙子抿了抿水润的红唇,眼珠子转了转道:“有没有人在你脑海里喊着让你滚出去之类的话?” 夏炎摇摇头。 仙子排除了“夺舍”,又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些不是观景亭可以看到的景象,就好像忽然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夏炎还是摇摇头。 仙子“哦”了声,这一次排除了“秘境”,虽然她觉得不可能是秘境,但问还是要问一下的。 她想了想,眼睛又亮了起来,问道:“有没有对你说,叮,恭喜你激活了什么什么系统之类的?” 夏炎依然摇摇头。 仙子又排除了“穿越”的可能,虽然这种可能非常非常之小,但也不是没有,毕竟她听师父提起过有穿越者,那些穿越者从其他世界而来,潜力古怪,力量古怪,脾气也都很古怪。 “那有没有人对你说,其实他是什么什么大能的一缕神魂,只要你帮助他,他也可以给你回报?” 夏炎继续摇头。 仙子道:“徒弟,如果有,你一定要小心啦,这些都是个不怀好意的人!他们要夺你身体的!” 之后,仙子又问了诸多的可能,但夏炎一直摇头。 在这期间,夏炎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他对面前这女人的阅历也是高看了一眼,见过的东西确实很多,他的思维竟也随之拓展。 而此时,仙子感觉脑细胞快死完了,她想起之前修行时一套回复精神的秘法,便坐到小桌边,双肘撑桌,闭上双眼,按照“揉天应穴,挤按睛明穴,按揉四白穴,按太阳穴、轮刮眼眶”的秘密口诀,进行了为时半盏茶功夫的回复。 夏炎看着仙子做完这套古怪的动作,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白衣女子的身影和梦境里与自己同登极乐世界的身影有些相似... 但他很快摇头,把这个念头抛出脑海之外。 虽不能立,却犹是堂堂男儿,岂能对老师生出这种心思? 不该,实在不该。 夏炎深吸一口气,心如止水。 忽然,他只觉床沿又一塌,不知何时,仙子又坐回了床边,睁大水灵灵的眼睛问:“徒弟,你看为师的眼睛是不是亮了许多?” 夏炎笑笑,只觉这老师的性子还真是活泼可爱,不过也许这就是返璞归真、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心境吧? 毕竟老师说她曾是六重天的强者,在半个月前,这等境界还距离自己很远很远,不明白也是正常的。 于是,他随意点点头,拉回之前的话题,问道:“还有其他可能么?” 南夜香道:“还有几个。” 她一个一个地问。 夏炎一个一个的排除。 南夜香左手抱胸,右手支肘托腮,已经开始进行头脑风暴了,如果不把徒儿这一身力量的源头搞清楚,还教个屁呀。 她有气无力道:“徒弟,那你有没有见到一种奇异的珠子?就是那种悬浮在半空,你一碰它就消失的那种珠子?” 仙子是不抱希望了。 然而这一次,夏炎点了点头。 南夜香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向他。 卧槽,这都能遇到? 若她知道这不是遇到,而是夏炎左手直接点出来的,还不知是什么表情。 24.若我左手按向战场,会如何? 夏炎并没有觉得如何奇怪。 力量,有所得必有所失。 但凡现在出现的,必是曾经出现过的。 你若觉得有一种只有自己才遇到的力量,那么一定是被蒙蔽了双眼。 所以,他直接问:“那珠子是什么?” 仙子瞪着大眼看着他道:“徒弟,你先说珠子是什么颜色?” 夏炎道:“不记得了,就是转身时,胳膊碰到了身后的一颗珠子,然后那珠子就破了...我以为是幻觉。” 仙子肃然道:“这叫灌顶珠,是一种非常奇异的现象,需要满足三个条件才会形成。 第一,灵气充沛;第二,曾有大能死去,且神魂未曾散尽;第三,需得是藏气地形。 如此,那大能平生所学就有可能融于神魂之中,神魂再得灵气滋润,于藏气地形温养...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之后,会出现两种可能。 第一种,那神魂会想尽一切办法夺舍旁人,重获新生。 第二种,那神魂散尽,但大能的平生所学却犹然还在,这就是灌顶珠。 而“通过灌顶珠获得力量”是一种...运气需要非常非常非常好的人才会遇到的事。” 仙子连用三个非常,标明自己心底的诧异,然后又继续道,“从珠子的颜色,也能分辨出珠子的力量... 白底的珠子为灵修,这又分纯白,白蓝,白紫,白橙,白红五种,每一种都预示着蕴藏的力量更强。 黑底的珠子为鬼修,之后的颜色分类则是一样。” 夏炎神色动了下... 他获得过“灰白”和“灰蓝”的两种珠子。 而“灰蓝”的【饿鬼道】【九子鬼母连珠射法】【小附魇术】看起来确实比“灰白”的【小控灵术】【黑暗纸人术】要强。 但,“灰色”却并不是白,也不是黑... 他所获得这姑且可以称为“灌顶珠”的方式,也不是奇遇,而是自己左手制造出来的。 这究竟是什么? “老师,除了白底,黑底,有其他颜色吗?” 仙子绞尽脑汁,想的都快脱水了,这才眼睛一亮,闪着明媚的春光,“还有两种。” “哪两种?” “为师也不确定,完全是道听途说。” “老师但说无妨。” 仙子认真道:“灰色和金色。” 夏炎心中动了动,但神色维持着平静,安静地等着下文。 仙子道:“灰金,为鬼神之灌顶,灰鬼神金,这个...是不可能遇到的,甚至存不存在都不知道。” 夏炎道:“这世上有鬼神么?我意思是...不是恶灵的那种鬼。” 仙子道:“我师父曾经和我说过,鬼之于鬼修,譬如天地之于灵修...天地就是神明。 日月是神,星辰是神,山河是神。 那么,神其实一直都存在,却也一直都不存在。 鬼的话...就复杂了,据说在大地极深极深的地方有一处名为地狱,专门关押真正的鬼。 好啦...不说这个了... 既然明白了你力量的来源。那为师要好好与你说一下你的力量。” 她是生怕夏炎再问,毕竟她对于“鬼神”了解的确实不太多,徒弟再问下去自己就要兜底了,那今后还怎么帮徒弟解惑呀? 于是... 南夜香急忙把“鬼修,灵修”的修炼方式,以及“鬼修,灵修”互相对立的大背景和夏炎说了一遍。 只不过因为她被施加了禁制的缘故,无法以任何方式说出“夏炎能够平衡鬼体的真相”,甚至无法说出“攫取炉鼎灵气能够平衡鬼体”这一点,而只能说“夏盛机缘巧合有了灵脉之心,给他使用了”。 “所以呀,徒弟,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去寻找更多的灵脉之心,以及鬼修修行功法。 否则,别说变得更强了,你的鬼体也无法得到控制。 你不用担心,为师正在努力寻找哪儿可能存在灵脉之心...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她努了努嘴,撇向远处的书桌。 那书桌上正摆放着一叠一叠的书册,地面上还摊开着一张版图辽阔、细节清晰的地图。 这地图,涵盖整个大虚王朝,以及周边的四个国度外围。 往北为天狼国。 往南为奴国。 往西南为百剑国。 往东南为明月王朝。 至于东西,则分别为东海与西荒,基本上都是禁地。 夏炎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便转回头,诚恳地问:“老师,请问实力需要达到什么层次才可以灭掉一个宗门?” 南夜香愣了下,徒弟的杀心不小呀,这是若是大佬心性,也是偏黑暗系吧? 她理了理思绪,努力地翻了下自己的知识储备,然后缓缓道:“要灭一个宗门,首先要知道宗门的结构。 人间这边的宗门结构还是比较清晰的。 通常来说,宗门分为上下两层。 上层一心修炼不问事务,大多是宗门供奉,甚至是宗门老祖。 下层则是事务与修炼并行,除了普通弟子,精英弟子,行走,执事之外,便是峰主岛主,长老会,以及宗主。 你要灭宗门,首先,个人实力要远比这宗门的供奉与老祖强大。 其次,你还需要一些外物的支援。” “就这些么?” “不止...”南夜香道,“即便是人间的宗门,也必然是存在一种名为‘护宗大阵’的东西。 大阵之于修士,就如城关之于凡人。 城关以砖石堆砌,堆高十丈,扼守天险,一将守关,千军难度。 大阵以阵图为引,以阵器为镇,笼罩一方,一仙守阵,天翻地覆。 但凡开启大阵,无论何等修士想要进入笼罩方位,都会被引到阵法之前。 不破阵,就不得入。 其中,阵图与阵器,都是非常恐怖与珍贵之物...” “如何恐怖?” “徒弟,为师和你简单说吧,你可知最简单的阵图是怎么炼出来的么?” 夏炎坦然地摇摇头,半个月前,他还是个对江湖事都知之不多的废人,更别说修士世界、神鬼世界了, 如今,面前这位老师的每一句话都在极大地开拓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南夜香也不卖关子,压低声音道:“最简单的法子,就是以大神通炼化一座修士战场。 这个修士战场有许多法器、法宝、尸体、神魂... 而炼阵者则可以通过特殊秘法,以及强大力量,把战场炼成一幅阵图。 除了阵图,还需要配套阵器,而那些阵器大多都是天地生出的...” 夏炎听着这匪夷所思的力量,道:“宗门竟有能力炼出这种东西?” 南夜香道:“不是宗门炼的...而是一些大能借出来的。 我听师父说,那些大能常常会主动借出阵图与阵器,甚至并不介意别人再转借。 因为,假如宗门爆发大战,就会死人。 而,阵图就可以吸收更多的法器尸体神魂,变得更强大更完善。 大能们,那是在养阵图呢。 而这些阵图与阵器,都有大能的神魂印记,大能不死,阵图阵器就只会是借出,而不是易主。 你如果要灭一宗门,需得破开大阵,破开宗门上下两层..再破宗门横向的关系网。 因为,没有一个宗门是独立的...他们都有着自己的联盟。” 南夜香说完这些,看了一眼夏炎。 却见自家徒弟神色平静无比,既没有得知真相之后的畏惧,也没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张狂,他只是点点头,简简单单道了声:“我知道了。” 南夜香顿时激动了,处事不惊,毫不露怯,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这是大佬心性啊。 然而,她并不知道此时这位少年心底的疯狂想法... ——若是我左手按向一个战场,会否也可以炼化出一张这样的阵图呢? ——若是我有了阵图,再把阵图转租出去,会否也能够让阵图不停得到完善呢? ——至于鬼身什么的,平衡住就可以了,我夏炎岂会因为担忧失控,而停下脚步? ——在这个世界,弱小就是原罪,就是尔为刀俎、我为鱼肉。 -- PS :弱弱地求推荐票~ 25.你...尽快变强吧 夏炎听说了“战场可以炼化出阵图”后,心底就有了点想法。 这等奇瑰的力量,只是听闻便能令人察觉其中蕴藏的血腥味儿,以及充满震撼性的力量。 一大战场,该有多少人丧生其上,然诸多修士之尸、怨气、法器、兵器以及连同那一处血染的大地竟都可被炼化? 何况,这还只是阵图。 那天地所生的阵器,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了,可想而知,每一次阵器出世,必定引发各方势力厮杀争夺,完全可以说是血染的阵器。 这般阵器,再配上阵图...能够发挥的力量,真的是难以想象了。 但他若是想要试验“左手触碰战场之后会如何”, 首先便需要一个战场, 其次还需要足够的灵脉之心,以平衡住自己这姑且可以被称为鬼身的躯体。 这躯体诡异莫测,如是遵循着等价交换的原则,得到多少力量,躯体就会变化多少。 目前为止,虽然只有头发、双腿、左手有着变化,但却可以很自然地推论出...这只是刚刚开始。 随着自己对这能力的深挖,自己的身体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太监总管蛇公公公鸭嗓子般的嘎嘎声。 “皇后娘娘到~~~~” 蛇公公自己也不知道为啥还要喊皇后娘娘,但他是看了圣旨的,圣旨上先皇就是这么命令的。 蛇公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还有皇帝自己绿自己? 他虽然听说过北方天狼国有着“国主死去,妻妾皆由下任国主继任”的传统,但这里毕竟不是天狼国。 即便蛇公公不敢置信,但这并不妨碍他拥护皇家的一切意见。 他是皇帝的心腹,实力是至人八阶,可以算是皇宫里除了唐公公外的第二高手了,皇帝“死”了,皇后摄政,那么他自然就变成皇后的心腹了。 那通传的声音由远而近。 皇后拖拽一袭金纱凤袍,快步走入宁和宫,她身后随着一个手托餐盘的青衫宫女,正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小青。 皇后一来就直接屏退了众人,然后手捧药膳粥碗坐到了床边。 她云鬓微乱,肌肤若奶脂般白皙,只不过双颊上却透着几分红,再结合她的疲惫神色,很容易可以推断这几日皇后实在是过度操劳了。 夏炎垂首良久,不知怎么面对她,如果之前自己经历的事都不是梦,那么大哥其实已经把一切都说清楚了,甚至明确要求自己娶了面前的女人。 但是...他过不去心理的那道坎。 认了六年的嫂子,说变就变,他接受不了。 所以,夏炎道了声:“嫂嫂。” 皇后听到这称呼愣了下,旋即却理解了面前这少年的想法,于是温和道:“刚醒,先喝点粥吧。” “我自己来吧”,夏炎伸手去接粥碗。 两人指尖触碰,彼此都觉着对方的手很冷。 而夏炎已经取过了粥碗,背靠着床榻,静静吃了起来。 两人什么话都没说。 夏炎目光透着思索之色,显然还在消化刚刚南夜香说的东西。 皇后则是一如既往地守候着,秋水的眸子里带着内敛的关切之色,柔荑似的双手互相叠着,以端庄地仪态地担于绸滑的暗金罗裙上。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而感到夏炎吃的差不多了、且看起来精神还不错时,她才轻声开口道:“夏盛留了份遗诏,给你的。” 听到“遗诏”两字,夏炎身形猛然僵住了。 他刚刚还在想不知大哥怎么了,现在就听到这两个字... 这一瞬间,皇后只觉得周围的阳光阴冷了一下,而窗外的秋风则是越发萧索。 她知道眼前这少年外冷内热,重情重义,便想着安慰几句。 当然,她无法说夏盛其实可能没死。 因为夏盛究竟还在不在,还有没有自己的意识,她根本不清楚,也不敢冒然试探。 夏盛“生前”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让皇后不许说,所以又给仙子施加了一重禁制。 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和过往一刀两断。 所以,某种程度上,夏盛是真的死了。 之前同行一路,此时已是岔路,之后会不会重归一路、无人知晓,但此时至少众人知道的夏盛已经死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她从袖中取出遗诏。 夏炎把粥碗递回给她,然后双手压在了遗诏上,停顿了一两秒,他双手展开了那封诏书。 诏书内容很简单... 第一,夏炎继任为皇帝。 第二,白雨陌做皇后,这是之前说好的。 第三,因为夏炎才十六岁,未曾行冠礼,也对于天下大势、各方势力一无所知,所以由皇后代为摄政。待到夏炎二十岁弱冠之年,皇后当还政于夏炎。 第四,则是除皇后之外的三名顾命大臣,分别是丞相项无月,大将军张疯血,暗卫统领杜仇。 项无月为沉稳之大贤,背后有着对应的宗门势力支撑,虽然这宗门势力远不及太虚仙宗,但好歹是宗门。 张疯血则是一个精擅阵法的大将,据说可以凭借阵法,以千军万马之势斩杀仙人,而除此之外,张家世代忠良,很是可靠。 杜仇则是一个从不见于人前的神秘统领,暗卫本来就是皇帝的专属卫兵,这是一支大虚建国以来就存在的势力。 这支势力几乎年年重组,有时候甚至半年就重组一次... 这种重组非常特殊,他不是“将成员踢出组织”,而是“在维持着原有组织的基础上,重组出一个新的组织”。 只要有人存在半点儿不忠的迹象,或是暴露于人前,再或是有着其他的一些意外因素,暗卫就会果断地重组。 这种特殊制度,使得暗卫从上层到下层,神秘无比,除了统领,没有人知道自己在第几层,也没有人知道暗卫究竟有多少人。 就连“杜仇”这个名字,都是大虚王朝第一任暗卫统领的名字... 无论新的大统领叫什么,在成为暗卫统领的那一刻,他就叫杜仇。 而杜仇的身份,只有摄政者才知晓,甚至此时连夏炎都不可以知道。 在这一点上,夏盛可谓是对白雨陌极有信心了。 此时,皇后见夏炎正在读着诏书,便在一旁道:“天下势力,纷繁复杂,变数极多。 任何势力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存在于一张由明线暗线甚至不存在的线构织出的大网中间。 就算是太虚仙宗,也是历经大虚王朝四代,完成各方渗透之后,这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吞并之举。 王朝,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孱弱。 皇帝,亦非你想的那么不堪。 只是...如今我大虚王朝无人坐镇、大权旁落,异常孱弱而已。 南夜香应该和你说过一些事了,我们的时间不多... 你...尽快变强吧。” 皇后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最后六个字,因为如今形势实在紧迫。 可谓是,夏炎若不强大,那三人的结局真的是会生不如死、凄惨至极了。 她能做的有限,就算在这场博弈里闪转腾挪,得到了一点点优势,但是完全不足以逆反这天地将倾的大势。 唯有夏炎... 他才能改变一切。 自己,只是帮他拖延时间罢了。 26.徒弟还是在乎我的 饭后,焚香,沐浴,更衣。 夏炎换上了素白的丧衣丧帽。 如今有了南夜香,就不需要红色恶灵推轮椅了。 而在几番对抗之中,夏炎对那些普通恶灵的定位也有了更深的认识,简而言之: 不算是真正的鬼,而是怨气形成的东西,对付普通人或是一般武者很方便,但面对强一些的存在,则作用有限。 然而,因为本身具备着幻境施加等奇特力量,有时候能有奇效。 除此之外,这些红色恶灵能够成为他手眼的延伸,让他在双腿瘫痪不方便的情况下、轻松的做到许多事。 咕嘟,咕嘟~~~ 西风里,轮椅的木轮毂碾压过深宫落叶。 南夜香推着她唯一的依靠,往路道尽头的灵堂而去。 仙子生怕夏炎会颓废,所以探着脑袋,小声嘀咕道:“徒弟,你千万别灰心丧气,你还有我呀。” 夏炎愣了下,这位老师也太自来熟了吧? 仙子显然也明白自己这话说的有些分量不够,于是又加了一句道:“夏盛说的...他说即便他虽然不在了,但是有我照顾你,他就很放心。” 仙子厚着脸皮把皇后给抹掉了,同时再强调了一句:“这是夏盛说的。” 夏炎没有回答。 他仰起头,一阵萧瑟的秋风掠来,漫天叶落如雨下。 耳边犹传来那爽朗的声音。 ——“小炎,这是秋天,秋天到了!秋赏满月,冬观初雪,唯有有心者才能赏到其中的美好。人生一场大梦,若是不曾静下心来看遍这天地之间的美景,岂非白活?” ——“快到了,我们就快要到浮屠寺了,那些臭和尚我不喜欢,但寺里的风景却是一绝...我带你去那最高的山崖上,观星赏月!” ——“到了,哈哈哈!你不喝酒,大哥喝...嗯?你说酒水辛辣、喝多了还伤身体,有什么好喝的?但是,大哥喜欢啊,若是注意这个防着那个,却活的不开心,那有什么意思?”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他人言语他人看法与我何干?又与你何干?只管活成自己想活的样子,只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若有梦想,又何必在乎一时的挫折,何必在乎他人的嘲笑?哈哈哈!” 话音犹在耳畔,还未消散。 然人却已经不在了。 轮毂转动的声音,轻轻响着。 夏炎看着远处白绸飞扬里的灵堂,默默地抬起左手,拇指小指并拢,做出发誓的姿态。 ——我夏炎在此立誓:即便王朝式微,风雨飘摇,鬼神乱国,然我定承兄长遗志,守大虚于乱世,护夏氏于纷争,成盛世皇朝。 手掌缓缓握下,化作拳头。 ——此志不渝,绝无懈怠。 轮椅入了灵堂。 灵堂之中并没有人,毕竟丧礼在前几日就已经举办了,如今这皇家灵堂,别人想进也是进不来的。 灵堂之中只有一个灵位,上写着:大虚景皇之位。 景皇就是夏盛。 而之前皇后就和夏炎说过了,正常来说,帝王身死,灵位需入宗庙,可谓归宗,也可得子孙后代祭拜... 然而,夏盛自觉王朝将倾覆于他手,他没有资格入宗庙,即便入了宗庙,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所以他才在皇宫单独开了一个灵堂。 这可谓是耻辱。 至于王朝为何会倾覆? 会倾覆于何人之手? 夏炎知道的很清楚。 他也知道,只会治理国家颠覆不了这一切... 唯有聚伟力于一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人镇一国,如此...才有希望。 他苍白的双手静静搭在轮椅上,目光看着远处的灵位,忽然轻声道:“老师,我想一个人静静。” 南夜香“哦”了一声,于是自觉地站到角落里去了。 夏炎侧头看了她一眼,南夜香这才恍然:“徒弟,你要我站在外面呀?” 夏炎道:“劳烦老师帮我取些烈酒。” “徒弟,喝酒伤身体...”仙子不肯,在她眼里,徒弟的身体可金贵了,万万不能有闪失,这秋天寒冷,万一喝酒喝出个风寒感冒怎么办? 但面对夏炎的目光,仙子的意志只足以支撑两秒,就情不自禁地改口道,“好吧。” 说完,仙子就跑出去了。 她才出门,门扉就自动关上了。 灵修和鬼修的差别很大,甚至从一开始就完全不同。 灵修炼气,鬼修修身。 如果夏炎是灵修系的,他只需凌空轻轻挥袖,就可以带动劲气将门扉关闭,但他不是灵修,甚至严格来说也不是鬼修...只是偏向鬼修罢了。 他关门有两种方式,第一是用红纸人关,第二是控制头发关。 灵修的力量源头是气,鬼修的则是身体。 此时... 两只“以幻术隐身”的红纸人双手关上了门扉。 灵堂内顿时暗淡了不少。 三炷香被幻术隐身的红纸人抓着漂浮在半空,香头凑近烛焰,没两秒便是焚起了。 烛影摇曳, 夏炎双手合拢,抓着飞到他手间的香,轻轻拜了拜三拜,然后双手往前一送,那三炷香就飘到了青铜炉上,被一股普通人看不到的力量插入了香灰之中。 夏炎彷如一尊古老苍凉的雕塑,静静伫立在灵位之前, 他一言不发,但心中却思绪万千, 他神色平静,然心底却有烈焰焚烧, 他脑海里过往的一幕幕闪过,如是在道别,又如是在承诺着什么。 没多久,仙子双手呵着热乎乎的酒壶过来了,酒加了姜丝煮过,暖胃... 仙子怕徒弟喝酒伤身体,还掺了点儿水。 待到灵堂里,她心虚地把酒给了夏炎。 夏炎喝了一口,神色古怪地看着她。 仙子心虚地瞪大漂亮的杏眼,眸子不和徒弟直视。 她越来越觉得不踏实,猛然之间,心底一慌,万一徒弟不要自己了,那不完了?哎呀,早知道不自作主张了。 然而,夏炎只说了声“多谢老师”,然后道,“老师先回宫休息吧...今晚我要在这儿守灵。” 仙子舒了口气, 但她不愿意走,和徒弟见面的第一天一定要加深感情,所以,她一定要时时刻刻和徒弟泡在一起,绝不跑远,也不回去睡觉。 但是,她又深深地知道一般理由无法说服徒弟。 毕竟这徒弟一看就是那种有着大决心之人,和自己这种完全不同。 她水灵的眼睛转了转,忽然肃然道:“回不回宫什么的其实无所谓,为师主要是对景皇帝仰慕已久,今晚也想在这儿守灵。” 说完,她朝着夏炎眨眨眼,坚定道:“为师要和你一起。” 夏炎没说话,眸子垂了垂。 仙子这点儿逼数还是有的,知道人家兄弟俩要说话,自己搁这儿实在碍眼,于是捏着雪白的小拳头凑到唇边,轻轻咳嗽了下,又自言自语道:“为师想过了,还是先出去吧...” 她蹑手蹑脚地往外跑,跑到门外,还是不放心,生怕夏炎悲伤过度伤了心气,以至于影响境界突破,于是又把已经关拢的门扉推开了点,挤入小脑袋道:“徒弟,你一定要振作呀!过几天,我们就得出发去寻找灵脉之心了。” 夏炎也没回头,平静地回了声:“多谢老师。” 仙子这才关上门。 她轻轻吐了口气,却没走远,只是走到灵堂东侧的阶梯,一屁股坐下,从怀里取出这个国家的地理志开始继续翻阅,以确定最可能为荒域的地方。 荒域的确定还是很容易的。 其一,各国交界;其二,因灵气爆发而易有鬼神志异的传闻;其三,地形定是山脉,而且越高的山越可能是荒域。 为什么山越高灵气越浓,这大概和“灵气天降说”有关,然而...南夜香却只知道这么个学说,但没有能力去探究就是了。 总体来说,就以上三点,还有一些细节,则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进行把握,比如有没有爆发过大的战乱,有没有什么特别恐怖的传说之类... 如果有的话,那就说明很可能爆发过修士战争,或者说有强者坐镇之类,那就需要稍稍避让了。 南夜香努力地死着脑细胞,看了一会儿之后,只觉天寒地冻,天空的光不知何时消失了,转成了一片土黄色,彤云压近... 雨,落了下来,在灵堂外的地面上绽放出雪白的花。 南夜香打了个寒战,急忙起身,瑟缩地站到屋檐下,时而活动着小腿,时而跺跺鹿皮靴子,以暖身子。 忽然,一股寒风从外袭来,卷入回廊。 她打了个喷嚏,打完之后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已经都消失了,而成了一个凡人... 不仅是凡人,而且因为体内力量被攫取一空,自己更是一个非常容易衰老、容易生病的凡人,寿元也会很短。 想到这里,她一时间愣在这萧索的风雨里,心底生出了一丝苦楚,再回头看着灵堂方向,幽幽叹了口气。 忽然... 她只觉风小了。 再一回头,只见一只血红色的纸人歪着身子、高高地垫着脚尖,点踩在回廊的石柱上,用两只邪异的手抱住一把大黑伞。 大黑伞对着外面的天寒地冻,对着外面的寒风冷雨,静静地挡在了她面前。 夹杂着雨水的西风掠来,拍的伞面儿一阵一阵地凹着,却始终被挡在外面。 南夜香冻得发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随即释然,勾出了一抹嫣然的笑意。 ——徒弟...还是在乎我的。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 PS :新书期,求推荐票呀~~ 27.夏家,可愿世代为奴? “咳...咳...咳~~~” 仙子娇美的小脸皱的苍白。 她这辈子还没感冒过,之前就算站在冰天雪地里,也有灵气护体,所以她甚至不知道感冒为何物,又该如何预防,此时只觉得身子冷冷的,很不舒服。 寒风钻过大黑伞的缝隙,冲击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让她瑟瑟发抖。 这时,灵堂门扉打开了,门内传来声音。 “进来吧。” 仙子好像看到了天门打开,金光倾泻,急忙搓着手,抱着书,跑回了屋里。 屋内的气温升高了些,把秋寒隔离在外,南夜香苍白的小脸如解冻般,逐渐水润,且多了几丝红晕,眸子也如解冻般,微微泛红。 夏炎古怪地看着她,这位老师不是该回去了么?怎么一直待在门外,待成这样子都不走,这是有多粘自己? 仙子抽了抽鼻子道:“徒弟,你不要说我,我已经够伤心了。” 她话音刚落,灵堂里的火炉忽然燃烧了起来,一根根木材被撕裂成条,纷纷投向火炉。 火炉四周,是漂浮的红纸人在丢木头,而火炉里还有一个红纸人在接木头... 木头入炉就噼里啪啦地烧起来了。 紧接着,那小火炉又飘了起来,直接落到了角落的一个木椅旁,烘衬的那阴冷的角落呈出暖色调。 再接着,又有一个毛绒绒的毯子飞了起来,落在了木椅上,把冰冷的裸木覆盖上暖暖的垫子。 如今夏炎已经彻底掌控了此时的力量,用起蕴藏普通恶灵的红纸人,也是更加得心应手。 这些红纸人有的在灵堂外的草丛里值守,有的在院子里藏着,在柱子后躲着... 还有的则是在这灵堂里,做着生活向的事儿,端茶倒水,焚香烧火... 这一幕,对普通人来说,是诡异且有着强大视觉冲击性的。 毕竟,恶灵怎么可能用来做这些事? 但在这里确是如此。 夏炎目光撇了一眼那暖暖的角落,道:“老师,你到那边去休息吧。” 仙子心底暖暖的,有一种被老师照顾的感觉生出,但她立刻清醒过来,明明她才是老师好不好。 于是,仙子准备清清嗓子,说几句让徒弟注意身体、多喝热水、放些红糖更好之类的话,如此...方显长辈风范。 结果,她才一咳,就感到嗓子好痒,结果这一咳就停不下来...连着咳了许多下,咳的嗓子都要裂了,眼泪都出来了,身子骨都要散架了,超难受。 这时候,仙子忽然感到自己被扑倒...不,是被放倒了。 仙子:??? 她侧头往左右看了看,只见两个红纸人在抬着自己的肩,而两只靴子后跟也各有红纸人。 四个红纸人抬着她,一摇一晃地往边角的躺椅走去。 仙子:??? 等等... 她忽然清醒了过来,仰面惊奇道:“徒弟,你能操纵这么多恶灵?”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夏炎随口应了声:“嗯。” 啪。 仙子被丢入了暖暖的躺椅上。 火焰的温度,让她一瞬间活了过来。 空中飘来一杯热水。 捧杯的红色恶灵唇带诡异微笑。 但落在仙子眼底,却是十分好奇。 毕竟,在她灵修生涯里,鬼修是些什么东西她很清楚,诡异、可怕、血腥、人不人鬼不鬼,远远没有白衣飘飘、一剑逍遥的灵修好。 而鬼修之中,鬼体千变万化,然而...能够操纵恶灵的鬼修,却是凤毛麟角。 半夜的时候。 皇后领着三个孩子推开了门。 那是夏盛在外的三个孩子:夏治,夏尘,夏雪。 因为对外说,这三个孩子是在皇宫妖鬼之乱时失踪了,所以只能深夜前来悄悄祭拜亡父,也来见夏炎一面。 之后,白雨陌则是会让这三个孩子去往“无生营”隐藏起来。 “无生营”是皇家的另一秘密势力,在外则是以“天人山庄”之名作为掩饰。 夏治、夏尘、夏雪去到天人山庄后,将会跟随老师学习,等到合适的时机才会返回。 至于什么时候合适,却不清楚,因为太虚仙宗不可能让这样三个有着皇家血脉的“杂种”活着,以添变数。 三个孩子磕完头,又和十四叔道别,这才拉好斗篷的帽兜,随着白雨陌离开了。 夏炎默默地坐了一晚。 仙子则是撑着发晕的脑袋,翻着书册,不一会儿眼皮发沉,就在一旁睡熟了。 ...... 云清山上,太虚仙宫。 除了主峰之外,四周的山林如被怪兽啃噬过,坑坑洼洼,原本平滑的山峰被能量斩出巨大沟壑,一块块巨石犹然还在往山崖下滚动,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宗门的弟子,在高空御剑飞行,警惕地巡视着,同时更有一部分人会离队去回收师兄弟们的尸体。 他们已经知道那些人头蛇身的怪物名为“龙魅”。 这怪物,在《三界书——人间篇》里,曾有记载。 龙魅:祖龙眠棺,其南有骨山,久而化龙魅,人头蛇身,鳞如乌钢,坚不可摧,受祖龙命。 至于骨山在哪儿,又没人知道了。 而除了大虚王朝的龙魅,其他各国也都有着类似的存在... 譬如百剑国的扛碑人,天狼国的狼伥,都差不多。 龙魅的出现,预示着祖龙开始苏醒,并且发出了号令。 此时,大长老神色冰冷地站在山风里。 这还是近三十年来,太虚仙宗第一遭遇如此大规模的攻击。 虽然他身上没挂彩,但在刚刚那诸多龙魅的攻山里,弟子却是死了近百人。 要知道,相比一个王朝动辄数十亿人,整个仙宗也不过就大几千人而已,一下就死近百人,虽说大多是普通弟子,但这也让他很不开心了。 更何况这只是击退了来敌,而这一次来敌显然只是一封战书...对方的“大将们”统统都还未来。 然而,己方的“未曾轮值的长老、宗主”以及“供奉,老祖”也都没出手,大阵也没有启动。 “龙魅...守棺人...祖龙...” 大长老摸了摸山羊须,来回踱步,心中思绪急转。 ——光靠我仙宗,就算能灭了守棺人,死伤也会惨重,这会给其他宗门可乘之机。 ——那就发动大虚王朝的力量,去尽可能的铲除,以及发现守棺人所在。 ——凡人的军队打头阵,待到关键时刻,再由我们出手。 ——只是,皇宫里的那两人如今是什么态度...却有些摸不准。 白雨陌是仙宗弟子不假,但这些年她和夏家走的太近了,之前还曾经帮夏盛做出过隐瞒。 至于那瘸子,不足为惧,是个天生可以操纵的傀儡,一个用以育出小傀儡的种子。 “还是宜早不宜晚,得赶紧控制皇权才行... 这样才能完成仙宗布局,彻底掌控这个国度... 数十亿人的国度,可是宗门壮大的根基。” 大长老神色阴郁,眺望着远处,大虚王朝,地域辽阔,可是有足足数十亿平方公里的面积... 他站在山崖上思索的时候,却忽然感到有人从后面向他走来。 大长老捏着山羊须转过身,只见是那位“鲜血盛宴”的残存者——夏明。 夏明面带谦卑的微笑,左眼刀疤则为他整个人添加了几分阴鸷冰冷。 这位曾经的天潢贵胃双手作揖,遥遥一拜道:“拜见大长老。” “何事?” 夏明垂着头,忽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匍匐,行大礼道:“愿为驱使。” 大长老神色动了动。 夏明又道:“只要仙宗扶我上位,我夏家愿世代为仙宗驱使...” 大长老眯了眯眼,忽道:“既如此,你可愿世代与我仙宗签署主奴契约?” 主奴契约,是一种精神方面的契约,一旦签署,奴之命则一念掌控于主人之手。 夏明有些迟疑... 做走狗是一码事,但签这种为奴的契约... 大长老道:“除却大事,我仙宗不干政。” 山崖上,冷风阵阵。 大长老哂笑一声,霍然转身。 夏明蓦然抬头,他心底也是门儿清,知道自己这种存在不如那瘸子好掌控,而仙宗留着自己也只是留个保险... 但如无意外,他永远都只会是个保险。 这位阴鸷的原皇子双拳握紧,看着大长老远去的背影,蓦然道:“长老请留步。” 大长老道:“给你三天时间,想清楚了告诉我,你若是同意夏家世代为奴...那我仙宗定然让你上位。” 夏明身子有些抖,但依然维持着笑声道:“长老,可否换个条件?” 大长老哼笑一声,摇摇头,“夏明,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应该懂得抓住机会。” 说罢,一把飞剑从远掠来,停到大长老面前,又载着他远去。 夏明默然良久,霍然起身,神色复杂... 夏家...世代为奴么? 可否? 28.愿 次日,晚。 烛光里,仙子裹着毛毯,坐在火炉边... 她已经接受自己是普通人的事实了。 此时,她手捧着地理志、神鬼志异,参照着地图细细观看。 这些王朝的地界太大了,想要在偌大的边境找到荒域,真的不容易。 夜渐深沉... 那些边境在她眼前越来越花,仙子双手捧着书,眼皮灌铅,青丝从两鬓垂下,随着头一点一点的,精致的嘴唇慢慢张开了一条水润的缝,轻轻吞吐着屋里的暖气... 她睡熟了。 夏炎坐在她对面,也在一同翻着书册。 南夜香已经把寻找荒域的标准告知他了... 他只需要寻找到符合标准的地方,然后再给南夜香确认就可以了。 此时,他感到对面仙子的呼吸逐渐平稳,不时还糅杂着几声因感冒堵塞的不畅声。 夏炎抬眼看了她一眼,确认她睡了之后,这才拇指一挑,将上面的书给挑开,而露出下面藏着的一本册子。 是的,他手中有两本书。 上一本是大虚王朝西部的地理志。 而下面悄悄压着的一本,则是皇后赠他的一本《修士界常识》的书册... 这是皇后自己作为修士时,宗门所发的常识册,如今给他参阅,以让他尽快了解那更高层次的世界。 此时,夏炎目光停留在一页上。 那一页上写着:灵修炼气,鬼修修身,然鬼修体内鬼气纵横,需以灵气平衡,方可无碍,否则必定失控,走火入魔。 欲要解决,唯有两法:其一取灵脉之心,其二使用炉鼎。 灵脉之心,为灵脉深处的结晶,有大小之分,其中蕴藏极浓灵气,使用之后,取其灵气,结晶粉碎。 炉鼎,为境界四重天及之上的处子,处子体内藏极浓灵气,且未有道侣促成阴阳沟通,使用之后,窃其灵气,炉鼎变为普通人。 夏炎分明记得南夜香只和他说了“灵脉之心”的事,却没说“炉鼎”... 而此时,他心中对各种情况稍稍印证,便是有了猜测。 难怪他会做那种绮梦。 难怪老师这么见多识广的人竟然是个普通人。 难怪亡兄又说自己可以拜她为师,甚至是信任她。 难怪她又这么死死地守着自己。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她做了自己的炉鼎,她的一身力量都被自己所取,所以自己失控的状态才平衡了下来。 夏炎抬眼看着炉火边、毛毯里那张熟睡的脸庞娇美而虚弱,映照于微黄烛光里,他一时间心思有些复杂。 他大多时候都是居于宫中,所见女子也极有限,而大多都是唯唯诺诺的侍女宫女。 他幼年时候,对于双腿残疾这件事很是自卑的,再加上噩梦折磨,常常显得苍白瘦弱,给人以必会早夭之感。 所以,他虽是十四皇子,但却也没有哪家权贵的女儿愿意和他多接触,毕竟谁想当寡妇? 只有一直照顾他的嫂子,与他亲近... 夏炎虽然心里有着一团静谧燃烧之焰,一只影影霍霍的魔鬼,但却也遵循礼法,恪守道义,是个颇为传统的人。 所以,哪怕亡兄和他解释清楚了有关白雨陌的事,甚至让他必须娶了白雨陌,但是他还是不敢接受这份感情,依然口称嫂子。 而另一方面... 因为他生平经历的缘故,他就是那种可以接受联姻的人。 只要对方相貌品性尚可,与他能和善相处,还能谈得来,那就可以。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但一旦有了,就不会再轻易更改。 所以,相比“一见钟情”、“挑三拣四”、“渣男人设”、“只恋最美”... 这位未及弱冠的大虚皇帝的恋爱观,更偏向于“先来后到,日久生情”,日久是随着时间推移的意思。 谁先拉住了他的手,对他好,他就会对谁有好感。 然后...一往而深。 就是这么的“愚蠢”和“随意”。 然而此时,他竟然使用了炉鼎? 炉鼎还是面前的老师。 老师还对他很好... 但老师的力量全部被自己窃取了... 就在这时,对面的仙子忽然一个激灵,漂亮的杏眼睁开了一线朦胧的缝,犹笼水雾的目光看到对面的少年。 夏炎不动声色地把地理志压在了《修士界常识》上,继续寻找“荒域的位置”。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仙子努力地和沉重的眼皮对抗。 夏炎道:“你睡吧。” 仙子道:“不行的...徒弟。师者,当做好表率,为师刚刚睡着已是不对,怎么能继续睡呢?” 夏炎道:“那是因为你现在是普通人,而我现在的身体很奇怪,对于睡眠的渴求并不多...所以,你睡吧。” 仙子深吸两口气,还是没睡,她生怕自己懒惰给徒弟留下不好的印象,如果徒弟不要自己了,那么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睡不睡...为师才不瞌睡呢。” 仙子打了个哈欠,然后,双肘支在木桌上,开始动用秘法,按太阳穴、轮刮眼眶... 刮了四遍后,她又重新抓起地理志开始翻阅。 两人努力了一晚,终于算是找到了一个算是荒域的目的地——封禅古山。 这座山位于大虚王朝西南方向,据说是前朝皇帝封禅之处,后来因为战乱,国境改变,封禅山太过靠近边境,而荒废了。 神鬼志异类的书册里对这座山也有些描述,说是气候反常,深山之中,哪怕是盛夏时节,也常有大雪,与之相随的是一些雪地里的怪异传闻。 虽然有这些传闻,但却没有爆发过大规模的灾祸,只是远处村民偶尔会感到地动山摇,但事后调查,那也只是雪崩,很正常。 仙子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几乎可以肯定这封禅古山就是一座荒域。 她抿了抿红唇,笑道:“徒弟,我们白天就出发!” 夏炎看着面前孱弱的仙子,十有八九经不起那天寒地冻的折腾,就想让她留在皇宫。 但话到口边却无法说出,因为就凭他自己,是找不到灵脉之心的。 初识这世界,若无一个引路之人,又如何踏入那玄幻瑰异的大门之中? 所以,他吹灭了烛火,看了一眼黎明未至的灰色天空,轻声道:“晚安。” 仙子道:“徒弟,你也早点睡,别仗着自己鬼体厉害就不休息。” 说完,她再支撑不住,裹着毛毯,纵身一跃,扑到了床上,穿着罗袜的小足足尖轻轻一挑,就魔术般地带动被子盖在她身上。 仙子顺势一滚,就缠成了一个蚕宝宝样的存在,乖巧地睡着了。 夏炎哭笑不得,他很想说一句“这里是宁和宫,那是我的床”。 但他没说,四只红纸人抬着轮椅,带他到了门前。 推开门。 门外,朝天都,还未醒来。 ... ... 夏明一夜未睡, 心底煎熬无比, 脑海里反反复复回响着那一句... ——你若是同意夏家世代为奴,那我仙宗定然让你上位。 “夏家世代为奴...” “世代为奴...” “为奴...” “签订主奴契约,永世不得翻身。” “可是,如果我不答应,我这一世不仅无法报仇,更无法上位。” 他摸着自己左眼的刀疤,那是夏盛给他留下的。 “不报此仇,心气不畅!” “凡人寿元不过百载,百载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夏明深吸一口气,看向一旁由仙宗弟子送来的契约。 契约上,一切都写的清清楚楚: 凡有夏氏后族,每一出生,必先与太虚仙宗签署主仆契约。 主要仆死,一念即可。 仆不可生出加害主人之念,否则主可立刻察觉。 但太虚仙宗不会干涉夏家地位,依然尊夏家为大虚皇室。 夏明凝视那契约片刻,伸出食指猛然咬开。 鲜血从伤口里涌成殷红的血滴子。 夏明静静看着那摇摇欲坠的血滴,猛然抬手,看也不看地狠狠按落。 契约闪起一道亮光,于空气里骤然卷起,消失... 主仆契约,达成。 夏明长舒一口气,他往后仰倒,憧憬着取代那位废物一样的十四弟,成为这数十亿里大地的主人。 哪怕在一宗之下,但也在无数人之上了。 “为仆,有什么不好?”夏明反问了一句,他神色变得无比狰狞,狠狠道,“谁说不好,我就杀了谁!杀到天下无人敢说!!!” -- -- PS :有热心书友建了个群:876873774 29.你连一年时间都没有了 “夏明同意了。” 黑色垂帘之后传来平静的声音,紧接着那声音又补了一句,“这件事做的不错。” 帘外,大长老面露狂喜,似乎得此人赞扬,对他而言乃是一件值得开心之事。 两个翡翠玉的盒子从黑帘后飘了出来。 “给你的奖励。” 大长老接过盒子,分别打开。 其中一个盒子里放着十枚丹药,丹色皎洁,纯白无瑕,隐如天穹月轮。 这是五品明月丹,而且一看就是没有瑕疵的极品明月丹。 寻常明月丹吞服一颗颗抵得上五年修行,而这种顶级丹药吞服一颗,可以抵得上十年修行。 这一盒子,就抵百年修行了。 另一个盒子里亦是放了十枚丹药,丹色看似暗淡,但却纯粹,没有丝毫杂质,嗅之有一股扑鼻的清香药味,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五品碎梦丹,也是极品。 这丹药可以做引子,也增加突破时的成功几率。 五重天为梦蝶境,取自“不知人梦蝶,还是蝶梦人”,洞悉天地与人的关系。 但这种洞悉是有一个过程的,分为九阶。 每一次破阶,都需要在灵气充沛的洞府修行五十年,才能够拥有足够破阶的灵气。 而每一次破阶,亦如渡劫,破阶为小劫,突破为大劫。 只要吞吃足够多的五品碎梦丹,就可以安然突破。 而丹药也不是凭空而来,也不是那么好生成的。 灵田只能种出普通灵草,而五品丹药的一些核心灵草,需得“施肥”的灵田才能种出。 如何“施肥”? 那就是放上对应品次妖鬼的尸体,以之肥田。 譬如五品丹药,唯独吸收了五品妖鬼,那些特殊的灵草灵花才能开花结果,达到炼丹用药的要求。 而正常来说... 如果不浪费的话,一个五品妖鬼的“肥”,能够种植出的灵草灵花数量,刚好足够一炉丹药。 一炉丹为三十枚左右。 一个优秀的炼丹师,可以使得成丹率达到百分之五十左右,而若想炼制出顶级品色的丹药,那是真的看运气了。 在这妖鬼凶险,宗门林立的世界里,丹药是真正的“硬通货”。 大长老得这二十枚顶级丹药,心底固然欢喜,而更重要的是...他在这位大人面前露脸了,等到卸下了事务,成为供奉也应是十拿九稳之事了。 成为供奉,就无需自己去取丹,而是整个宗门供着你修炼,通常来说,供奉都是从长老会或是宗主里提升上去的,如此才能确保忠诚度。 黑帘后,那道身影飘然远去... 幽幽的声音传递回来。 “夏明既签了契约,为我宗门之仆,那就给这仆人一场盛世繁华吧。 至于守棺人,我亲自去看一看,你们无需再担心了。” 大长老躬身应了声“是”,然后扬声道:“恭送九先生。” 良久,直到整个仙宫内寂静下来。 大长老才缓缓起身。 “九先生”乃是太虚仙宗唯一的外来供奉,他于三十年前被老祖亲自迎入了太虚仙宗,直接点名成为供奉,并让仙宗众人见九先生如见她。 起初众人还不服,之后,这“九先生”的几次危难中的出手,都是干净利落,强大无比。 似乎只要有他出手,就可以手到擒来。 而这一次,大长老本以为老祖会让宗主“签这主仆契约”,然而...老祖甚至其他供奉却直接推举了九先生过来。 神秘,强大。 这就是九先生的标签。 而“九先生”之所以有个“九”字,并不是说前面还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这只是一个古怪的称呼。 没有人明白这个“九”字意味着什么,或许根本没有意味。 大长老曾经无意之间听供奉说,这位九先生...每年会消失九个月,可能“九”是一种提醒,提醒他要去做什么事。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这九个月的时间里,九先生是彻底消失了, 好似从这世界里跳了出去,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又在做什么。 而他消失的月份也是固定的,是每年的一月份到九月份。 为什么是这九个月,亦没有人知道。 ... ... 话分两头。 因为鬼体的缘故,夏炎即便一夜没睡,精力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他坐在轮椅上,默默总结着这两日得到的信息。 “这世上分为灵修和鬼修,两个修炼体系。 灵修炼气,鬼修修身。 对于灵修来说,四重天乃是垂鱼之境,五重天为梦蝶之境。 垂鱼之境可增寿百年... 梦蝶之境,可增寿五百年。 而鬼修的四重天,据说是部分躯体完全鬼化, 譬如眼睛、头发、手、牙齿等等... 五重天据说是躯体完全鬼化,以洞悉大地本源之力。 寿元增数则与灵修没什么区别。 那么,根据这个划分,我应该是四重天的初期境界...因为我所鬼化的部分应该只有头发,只有头发完全变白了,才算是踏入鬼修四重天的九阶。” “但是,我却又有些不同。 根据书册记载,还有老师所说。 鬼修的鬼体是随着境界的提升而生出,同时自带力量。 我却不是。 我是先有了白发,但那时候白发却未杀人 然后再有了力量,这时候白发才失控了。 所以,鬼修是分为鬼体以及力量两个部分的。 鬼体...就是攻击方式,就好像是江湖中人的招式,灵修的法术。 力量...则是顾名思义,可以对应江湖中人的真气,灵修的灵力。 只有鬼体和力量同时达到了,这才能说是进入到了某个境界... 只不过鬼修是一步到位,而我却是分开的。” “那我是怎么踏入这个境界的呢?” 夏炎托腮思索着。 “正常鬼修乃是在地渊,或是墓地,或是战场遗迹等地方修行,据说乃是吸收鬼气,然后,鬼体和力量会同时获得。 鬼气,又名元气,又名魂气...这和灵气完全不同。” “但我却并非如此... 我的左手在让万物神秘化的同时,躯体也能直接鬼体转化,而跳过了这个过程。 可以说,只要我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让鬼体达到最高层次。 但明显,这会带来根本无法明了的未知后果。 很可能,从此之后,名为夏炎的我就消失了。 绝不可以让我的躯体彻底鬼化,否则会出大问题...” 想到这里,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大地深处的神秘白影的模样... “至于力量... 这一点倒是和鬼修相同。 只不过,他们需要借助地形,在鬼气浓厚的地方修行。 而我,却可以额外地通过【饿鬼道】直接吸收其他存在的生命元气。 唐公公应该是垂鱼境强者,而我正是用【饿鬼道】吸收了他的生命元气,这才达到鬼修四重天的境界。” 忽然,夏炎脑海里回想起那位相貌俊俏阴柔的公公的嘶吼: ——吞噬功法,仙修鬼修,皆不容你!! “看来确实如此...我若是暴露了自己可以直接攫取他人元气,那么无论灵修鬼修,都不会容我活着。” 夏炎闭目整理着自身的境界和力量情况,以便能对自己有个清晰的认识。 忽然,他心神一动... “等一下,似乎我的左手又发生了变化?” 夏炎察觉了什么,他试探着把手触碰向自己的轮椅。 这一次,除了那股“让轮椅变得神秘化,并且归属于自己”的感觉外... 竟然,还多了点额外的信息!! 显然这是境界的改变所带来的变化! 30.神秘化能力“大升级”! 夏炎的左手如往常一般搭在轮椅上, 但进入他脑海的信息却变成了三道,而不是原来的一道。 ——【第一次神秘化后,可获得神秘轮椅】 ——【让轮椅变得神秘化,并且归属于我】 ——【神秘化的代价,在平衡范围之内,不会失控】 当他注意力放在【神秘轮椅】上时。 又有一则信息自明地出现: 【神秘轮椅】 【作用:对这个轮椅第一次神秘化后,它看似虽依然是轮椅,但却已暗藏储物空间,可存放物品】 这些信息几乎同时涌现... 夏炎眼睛一亮,竟然可以预知神秘化后的产物? 而且还能知道会不会“超标”而失控? 这可有用太多了! 但,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神色动了动,心底忽然有一丝明悟。 “这是因为我境界提升了,又恰好被灵气平衡了,所以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么?之前之所以没有,是因为存在了一个缓冲的延迟时间。” “只是,对于神秘化的代价,平衡范围,失控的具体数值却没有多说,只是给了一个定性的判断,但这也比之前好太多了。” “除此之外,神秘化难道还能进行第二次?” 他略作思索,右手双指并起,轻轻点在眉心,取出一团亮光。 那亮光膨开,显出一把弥漫着灰雾的黑弓模样。 而在左手入口触碰到的那一刻,所有信息亦是自明的清晰起来。 【神秘焦尾弓】 【作用:凡你所见,皆可射及】 这是这把弓的作用。 之前,夏炎通过红纸人看到了太虚仙宗弟子,所以才能在极远处弯弓射箭。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然而,红纸人的活动范围也并不广,只有千米左右。 也就是说这把弓的射程有千米。 同时,又是三股信息传来。 ——【第二次神秘化后,可获得无常弓】 ——【让神秘焦尾弓变得神秘化,并且归属于我】 ——【神秘化的代价,不在平衡范围之内,会失控】 ... 【无常弓】 【作用一:凡你所见,皆可射及】 【作用二:拘魂箭,只需目视对方,且完成拉弓的动作,就可让目标灵魂出窍】 夏炎看着这把黑弓在第二次神秘化后拥有了名字,心底若有所思。 “拘魂箭...只要完成拉弓的动作,这是说就算是弓上没有箭,也可以施展...只是,我体内残存的灵气不足以完成第二次神秘化。” “再看看...” 他心底有了些期待。 红纸人随他心意,推着轮椅来到了庭院中的一棵古树前。 夏炎伸出左手,触碰了那棵古树。 ——【第一次神秘化后,可获得神秘古树】 ——【让这一棵树变得神秘化,并且归属于我】 ——【神秘化的代价,在平衡范围之内,不会失控】 ... 【神秘古树】 【作用:对这棵古树第一次神秘化后,它可以成为你的眼睛,方圆百里之内,只要有树,你就听到或看到树木周围发生的事】 “这可比红纸人的范围大太多了...如此一来,我弓箭的射程岂不是能够达到百里了?” “不...不仅如此,假设我将这棵古树神秘化了, 那么,再配合神秘焦尾弓,即便我在万里之外,十万里之外...整个朝天都都是我的攻击范围。 这么一来,即使我人不在皇宫,不在朝天都,依然可以全力出手, 甚至我还会处于一个‘只能我攻击别人,别人无法攻击、甚至无法发现我’的更安全的攻击点。” 夏炎愣了愣,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把一棵看似平平无奇的古树神秘化的意义所在。 他心性再怎么好,此时也忍不住感慨...这世界也太神奇了吧? 还有这种攻击方式? 他继续尝试着。 发现果然是万物都可以神秘化。 他左手触碰了一枚铜币。 【神秘铜币】 【作用:对这枚铜币第一次神秘化后,它可以购买任何物品,但你使用一次后,将彻底失去它】 “这个适合在地下拍卖会之类的场合拍下压轴的东西...” 他左手触碰了一片落叶。 【神秘枯叶】 【作用:对这片枯叶第一次神秘化后,你可以用它遮挡住自己的眼睛,遮住眼睛的期间,没有人能看到你,但这片叶子需要小心保存,很容易损坏】 “唔...这个是逃生或是暗杀用的么?可惜无法量化代价,只能定性...所以也不知道每一次神秘化所需要花费的代价差距。” 他随意触碰了一根含羞草。 【神秘含羞草】 【作用:对这根草第一次神秘化后,它看似依然是一朵普通的含羞草,但其实已经变得真正地十分害羞,只要有人注视着它,它就会害羞地尖叫着、不顾一切代价地拔根而起,冲过去将注视它的人杀死,并且用根须拖着埋入地下,当做肥料】 夏炎:...... “功能诡异,适合制造无人区,或是用来守护什么地界...只是不知道力量如何,能够杀死什么样的存在。” 他一路触碰着,一路阅读着“万物神秘化”之后的信息。 忽然,夏炎心绪一动,他在红纸人搀扶之下,稍稍蹲下,抬起左手按向大地。 【神秘区域——百步之内】 【作用:对此方区域第一次神秘化后,会在直径百步,大约五十米的圆内产生神秘区域, 在这区域里,你可以自身,或是调动区域里的一切进行任意移动;同时,你可以使得这片区域里的一切景象呈现出幻象】 夏炎长舒一口气。 “这是百步之内无敌么?也不算吧...毕竟只能移动和致幻,而且还是固定的区域,很不方便...” 轮椅转动了几下。 夏炎猛然停下身子。 “等等...如果我在皇宫先让一棵隐蔽处的古树神秘化, 然后再神秘化这样一片的区域。 那么,即便我人在万里之外,也可以通过古树看到皇宫甚至整个朝天都的动静, 然后操纵此处的神秘区域,让所有进入之人陷入幻境,处于静止不动的状态,都成为我的活靶子。 不...不止如此,可操作性性实在太多了。” 想到这里... 夏炎决定立刻去做, 他拍拍手。 诸多红纸人四散开来,在他周身环绕,布置了一层普通人无法看穿的幻境。 四鬼抬车,直接载着轮椅上的少年飞掠出了宁和宫, 然后于到了天星湖的一处小景观岛上。 这座岛很隐蔽,树木颇多。 夏炎抬手,触碰向一棵古树。 然而,这一次可能因为这棵树矮了不少的原因,给出的范围竟然不是“百里”而是“五十里”。 夏炎隐隐感觉“五十里”的消耗,肯定比“百里”要小... 于是,他直接按了下去。 下一刻,这棵古树顿时笼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泽,变得更不显眼,更加无人可以察觉。 夏炎稍稍闭眼感悟了一下。 脑海里忽然进入极多的画面,声音。 他就如坐在一个黑色的虚空里,周围漂浮着一个又一个动态的画面,只要他愿意,就可以进入任意一个画面去细细观看。 而这些画面,都是朝天都里树木们的视角。 但因为一些地方缺乏绿化的原因,所以还处于视觉盲点。 ...... 做完这些,夏炎又来到了皇宫广场的中心位置,抬手按向地面。 这广场是人流最多的地方,而几乎每一个外客到来,都必然会踏足这里。 可以说,把这里变成神秘区域再合适不过了。 然而,这一次,夏炎放弃了。 因为神秘区域范围依然是“百步之内”,而一旦使用,自己就会失控, 显然刚刚神秘化古树带来了不少消耗。 夏炎神色没多大变化。 他继续抬手按向了自己的轮椅,脑海里的信息提示,轮椅的神秘化依然在承受范围内。 于是,夏炎左手轻轻按下。 灰雾从他五指间弥漫,裹覆住平平无奇的轮椅,使得这把轮椅多了一种玄异古朴神秘的感觉。 而坐于轮椅上的夏炎,瞬间感知到,这轮椅竟然联系着一个封闭空间。 那空间大概是个长宽高都十米的方盒子... 夏炎只需一念就可以存入物品,再一念就可以取出物品,非常方便。 他看了看自己的头发,竟然没有额外多出的白发... 不过如果再使用,那肯定会以“头发变白”为代价了。 “看来又达到平衡了...如果我想要神秘化更多东西,必须足量的灵脉之心才可以。” “至于炉鼎,若是掠夺一个高级宗门,应该可以收获...” 夏炎顺着思路在推演着变强的可能,但他猛然醒悟过来。 用了一个炉鼎,就已经够愧疚了。 不可能再用了。 这辈子都不会。 还是想灵脉之心吧。 -- PS :幼苗太嫩了,求推荐票浇灌呀~~ 31.唯以一人之力镇压一国 清晨,灿金的冷光投照在巍峨的皇宫,照出一栋栋繁华的殿影,照出汉白玉大道上行走的这一朝臣子。 这里是大虚王朝的政治中心,每日,都有数不清的事要处理。 而因为宗门的存在,因为王朝疆域的极其辽阔,其中关系错综复杂... 某种程度上,亦如散沙。 说是散沙其实并不准确,或是如一个又一个的沙丘,每个沙丘或高或矮,各成势力,但却又尊崇着中心的皇权。 在这样的世界,若是胡乱瞎搞,只会使得天下大乱,谁都镇不住。 皇后摄政,此时在早朝。 而身为皇帝的夏炎只是昨日白天稍稍露了个脸,走了个再简单不过的流程,就表明他已经登基为帝。 之后,就没人再管他了。 因为这朝堂之上,但凡有些势力的权贵都明白一个道理: 从“大虚景皇”夏盛之后,怕是这王朝就成了铁打的仙宗,流水的皇帝了。 那夏炎不过是个瘸子,是个平庸无比的人, 他能上位也只是因为他是瘸子,好控制, 也只是因为他是大虚皇朝唯一的血脉,名正言顺。 这就是挂了名的皇帝而已,不用管他。 他在位也不会有几年时间,而史书记载给他的谥号怕不是“殇皇帝”“哀皇帝”之类的...... 除此之外,更有消息灵通的臣子知道了夏明的存在。 如此一来,夏炎因血脉的不可替代性也被打破了。 谁会在乎这样的一个皇帝? 朝堂之上,权贵之间,皇权早就只剩下一块遮羞布了... 疆土之上,乡野之间,快马往八方而去,通传的令官正把“新皇登基、皇后摄政”的信息传递出去。 所到之处,私下里,百姓却是窃语纷纷。 “一个残废,何以能成我大虚皇帝?” “还不是因为只剩他一个了?我上我也行!” “居然觊觎嫂子,还将大权交托于一个妇人之手,实在是荒淫无道!” “如此荒淫无道,却又残废无能之人,啧啧啧...即便身为帝皇,也不如何...” 即便快马,也需要数月时间才能把消息传遍皇朝各个角落... 而这样的声音定会持续很久。 ... ... 此时,身在这舆论中心、却又无人问津的皇帝,正在充实自己的轮椅。 秋风里,夏炎坐着轮椅,来到了皇宫宝库。 他进入了皇宫宝库。 值守的侍卫根本无法注意到皇帝到来。 在他们想象里,皇帝不过是个无论去哪儿都要宫女推着轮椅的宗门傀儡罢了。 然而,这位“傀儡”却已无声无息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他们甚至连察觉到皇帝到来的资格都没有。 宝库,从外看只是个小型宫殿,但里面却有两个地下室。 地下室很大,功用倒不是储存宝物,而是在堆积过剩的情况下,将无关紧要的兵器送到底层去。 第一层地下室,每年清点一次。 第二层地下室,就几乎不会检查了,只是做个简单的账簿记录而已。 夏炎站到地下室入口。 门,锁着。 苍白瘦弱的帝君微微抬手, 一个红纸人从地面飘起,扭曲的身体挤入钥匙孔,身形软软地贴合着钥匙的形状,只剩下一个诡异笑着的脸露在外面。 红纸人似是已经贴合好了,身形变硬、轻轻一扭。 门,开了。 夏炎看着犹然在值守、在恶灵幻境里毫无察觉的侍卫,轻轻摇了摇头。 他能如此对待这些侍卫,若是更强者会否如此对他? 唯有汇聚伟力于一身,以一人之力镇压一国,一世无敌,才可实现心底的愿望。 苍白五指紧握成拳,却又徐徐舒展。 纸人开门,四鬼抬椅... 转瞬间,皇帝已经到了宝库二层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冷冽阴寒,尘埃铺地,唯有一展长明灯弱弱地散发着橘色光芒,照亮出一片区域。 轮椅漂浮着,进入地下室深处... 地面尘埃已久,没留下半点儿痕迹。 夏炎一抬手,轮椅停下了。 皇帝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箭矢。 这些箭矢都是非制式箭矢,从上面无法寻找到“隶属于任何势力”的标记。 夏炎一挥手。 漂浮的红纸人们纷纷开动了,抱着一捆捆“非制式箭矢”丢入轮椅。 一捆捆箭矢才触碰到轮椅,就消散不见,整齐地堆放于那一千立方米的储物空间。 在取了大约两千捆,合计十万根箭矢之后。 皇帝就原路返回了。 至于食物之类的,他并不准备在皇宫取,而是到了外面之后再找机会购买,以免留下什么的蛛丝马迹。 他在经历过一些事后,整个人越发的冷静, 即便无法一念全知, 即便危机如山重重压迫, 即便暗潮汹涌十面埋伏, 他却不惊不怯,丝毫没有一个十六岁残疾少年该有的模样。 ... 早朝后,夏炎已经回到了宁和宫。 门外,深巷长廊上,“皇后驾到”的通传声由远而近。 很快,一个端庄冷艳的女子拖拽着黄金凤袍,缓步入庭院。 夏炎想喊“嫂嫂”,但觉得实在不合适,想喊“皇后”,又觉着是承认了“皇帝皇后”的夫妻关系,想喊“白雨陌”,又觉着太过生疏。 所以,他轻轻喊了声:“雨陌。” 凤袍女子站到他面前,冰山融化,威严散去,充满威严的眸子里显出几分妩媚与温柔。 虽然皇帝未曾接受她,但两人在名义上已是夫妻。 别人叫她皇后,叫他皇帝。 有了这种精神上的夫妻感,她竟有了一种灵魂完整的感觉。 所以,她红润的唇微微翘起,挂着浅笑,微微欠身道:“妾,见过皇上。” 夏炎微微低头,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之人,总觉着无论怎么做,都问心有愧。 皇后不以为意,绕到夏炎身后,推着轮椅来到了庭院一角,然后轻声道:“妾已安排了暗卫护送,皇上何时启程?” 夏炎这才道:“不用暗卫,我自己过去就好。” 皇后美丽的大眼睛顿时凝住了,她咬了咬唇道:“妾...不放心。” 夏炎道:“有南晚香陪着我一起,她曾是五重天的强者,阅历丰富,不会有问题的。” 皇后:... 她看着面前未及弱冠的皇帝,两人朝夕相处,她哪里猜不到他心底有些不想让别人知晓的秘密。 至于自保,她也是放心的,毕竟藏经阁的皇家隐世高手唐公公就是死于夏炎之手。 夏炎见她犹豫,温声道:“请放心...我一定会没事的。” 皇后眸如秋水,脉脉含情地看着他,良久才道:“你若出事,我必不独活。” 夏炎不敢看她的眼睛。 皇后抬手,轻轻为面前少年理了理头发,原本水墨般的青丝里竟糅杂了数百根白发,触之阴冷。 但她无惧这阴冷,依然静静地理着,就如这许多年来...她一直所做的一样。 待到理顺了, 皇后才轻笑着说了声:“皇上今后该自称朕才是。” 也不待夏炎说什么,她深吸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玉匣子,还有两个锦囊袋子放到夏炎手上,然后将脸颊轻轻贴在他头发上,柔声道:“皇上要怎么离开,想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妾早已安排好,对外会说皇上病魔缠身、外出游览名山大泽调剂心情去了。 玉匣子里是三十万两貔貅钱庄的银票,锦囊袋子里分别装着百两黄金豆子,百两灵银... 灵银是在修士之间通用的一种货币,你此次外出或许有用。” 她一一交代着各种事,无微不至地呵护着面前的少年。 ... ... 午后。 皇后匆匆离去,毕竟事务繁忙。 大虚王朝版图辽阔,这有着近乎二十多亿平方千米的土地面积,生活着近百亿人,虽说有各诸侯处理封地,但皇帝的事务还是极多极多的。 二十多亿平方千米是什么概念? 这大概是近乎四个蓝星的面积吧。 皇后有多忙,可想而知。 而夏炎的继位有多么敷衍,多么不受重视;这王朝表面平静,内里分崩离析、国中藏国的乱局,如何严重,也都可想而知。 夏炎继续将一些必需品放入储物空间。 一个时辰后,宁和宫里传来仙子转醒的声音。 夏炎也已经差不多收拾好了,他下意识地扫了扫储物空间: 十万枝“非制式箭矢”; 三十万两“貔貅钱庄”的白银银票,百两黄金豆子,百两灵银; 五套男式衣袍,五套女式衣袍,两套连帽斗篷,两个帐篷,六条厚棉被,两张床,两张简单的铜制鬼面具;火折子若干;香料若干;书籍若干;纸笔若干;美酒若干,珠宝若干,还有一些备用的诸如弓箭刀剑之类的兵器。 忽地身后传来声响。 吱嘎 门扉打开。 娇俏的仙子走出屋门,头发凌乱,站在屋檐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仰头一看,看到宁和宫三个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糟了,没有在徒儿面前维持师父的尊严,丢脸丢大了。 她看到庭院里那虽是苍白瘦弱、但却带着几分奇异魅力的少年,轻咳两声,挺胸道:“徒弟,好好准备一下,我们该出发了。” “你准备好了么?” “为师养精蓄锐,早就好了,就等你了。”仙子估摸着徒弟总归还要再收拾收拾,而她可以趁机再睡个回笼觉。 夏炎回头笑道:“现在就走吧。” 南晚香:??? 32.这可是美差啊! 次日。 “哎呀,慢点,慢点” “太快啦,太快啦” “呀” “嘤嘤嘤” ... “师父,你尊严何在?” “咳咳...为师只是思及从前,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感慨,对,为师只是在感慨。” ... “啊啊啊,慢点,不行了,不行了。” ... 霜天万里之下,是一条偏僻无人的小道蜿蜒向远方。 这条幽深的小径上,一个轮椅正悠然地往前飞掠着,速度极快,遇路走路,如有山阻,就直接飘过崇山峻岭山岭,如有河拦,就直接渡过涛涛长河。 轮椅上,是一个正捧着本书册在静静看着的少年。 轮椅后,却是站着一个小脸冻得苍白的白衣女子。 这一对儿正是夏炎和南晚香。 两人出了皇宫之后,按照规划好的路线直接往西南方向而去。 然而,皇宫距离封禅古山大概有两万多里的距离,纸人就算不眠不休的抬着轮椅,按照直线距离直接冲向封禅古山,也需要二十多个时辰。 何况半路上两人还需要正常的饮食、休息? 不得不说,红纸人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夏炎还好,但南晚香身为普通人可就吃不消了。 仙子何曾吃过就等苦头? 以前出行,都是灵兽拉飞辇,或是天穹母船等飞行载具,再或是深空云鲸等巨大飞行灵兽,实在没办法才会亲自御剑飞行。 但这也没办法, 她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想通过骑马或是坐马车赶去封禅古山,怕不是疯了,就算直线也要一千多个时辰,足足要近三个月了。 再则是向宗门租借灵兽飞辇,但这也不靠谱,因为他们本来也是偷偷摸摸去往封禅古山的,怎么能让宗门知道? 所以,他们所能采用的交通工具只有这四鬼抬着的轮椅。 轮椅的速度几乎比得上普通灵兽拉着的飞辇了,虽然慢了点,但也已经在一个档次了。 此时... 夏炎自然不可能站着,那只有她站着了。 但一天下来,南晚香实在不行了... 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肌肤脱水... 她想哭。 但是,她知道自己在徒儿面前要表现出师父的风范,否则万一徒弟觉得自己没用,不要自己了,怎么办? 她的一切都给了徒弟,也只剩下徒弟了。 所以,仙子只是偶尔“感慨”一下。 咻 轮椅在一处山道上忽然停下。 仙子茫然地睁着杏眼,全身脱水。 夏炎犹豫了下,还是道:“这轮椅挺大的,我往前一点,你可以侧坐后面,这样白天赶路的时候,你就可以休息了。” 仙子:!!! 哎呀,徒弟,你连这个方法都能想出来? 然而,她觉得还是需要先婉拒一下,然后在徒弟的力劝之下,她再答应,这样才能显得自己不是个随便的女人。 夏炎道:“这只是权宜之策,在我心底,老师就老师,坐吧。” 仙子杏眼亮了亮,但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苍白的双颊忽地红了,她有些羞怯地低下头,但旋即发现自己这个神色不对,于是急忙又轻咳一声,赞道:“徒弟说的不错。” 然后她直接绕到了夏炎背后,紧并双腿,小屁股直接侧靠着轮椅背坐了下来,感觉空间还可以。 夏炎从储物空间里直接抓了条毛毯,递给她。 仙子愕然了下,忽地醒悟过来...惊呼道:“你居然有储物戒指?” 喊完之后,她又觉得自己一惊一乍太不好了,于是硬生生地把后面那句“那可是供奉或是老祖才可能拥有的东西...很是珍贵...”给吞了下去,改成了傲娇的两字:“尚可...” 然后又喃喃道,“其实为师从前也有一枚储物戒指,还是长宽高三米的大号戒指,只是弄没了而已... 不是我说你呀,徒弟,这么珍贵的储物戒指空间,你居然用来放毛毯,会不会太奢侈了点呢? 嗯? 若是为师,咳咳咳咳....” 咳嗽了一阵子,仙子又猛然清醒了,自己这样会不会太说教了?徒弟会不会讨厌自己? 或许有人会觉得女人这样特啰嗦... 但夏炎不觉得,因为在他生命的过程里,绝大部分时候都是独自一人于空寂之中度过。 所以,有了这么一个“叽叽喳喳”的老师,他心情竟是愉悦了些,开心了些。 更何况,他知道自己和这位老师发生过什么。 但老师显然不愿意和他说,那么他自然也不会挑明。 更不会为了装逼而告诉老师,其实他轮椅的储物空间是长宽高十米的...三米的大号戒指,真的没必要在他面前显摆。 夏炎只是温和道了声:“今晚我们应该会在山中休息了。根据地图,这里前后都不着店。” 仙子乖巧地应了声,没再多话。 夏炎再度捧起书册。 书册是地图,还有一些修士界的常识。 除此之外...夏炎的目光还通过神秘古树这个媒介,而落在整个皇宫,甚至周边五十里的大地上。 嗖 轮椅骤动,四鬼相抬,如风疾飞。 而以这轮椅为中心,千米半径的圆环里,每隔一段距离就飘着一个红纸人... 以至于,这一个大圆之中,即便有偶然遇到的猎户,也不会发现这个轮椅。 仙子双手交叠,侧趴在背椅上,脸庞儿靠着手臂,看向一边,只觉风景飞快倒退,而身侧传来躯体触碰的暖意,她只觉昏昏欲睡,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夏炎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仙子。 刚刚在触碰到南晚香的时候,他不自觉地试了试能不能“神秘化南晚香”... 结果,可以。 他着自己的左手,凝视半晌,片刻后,又轻轻放下。 ... ... 哧 距离朝天都以东五百余里之外。 长空之上,风云两分,四十九道飞剑宛如长虹铺天,呼啸破空,从东而来。 为首的白衣男子神色冷酷,带着莫名的阴冷以及一股高高在上的气息, 他双脚岔开,负手而立,站于最前的飞剑之上,萧瑟秋风“呼呼”刮动,吹的他衣袂烈烈作响。 他正是之前来过朝天都的太虚仙宗外务执事——郑钟长。 这位外务执事本想着过两年来到人间,定居皇都,然后勾搭皇后,享受人间之荣华,没想到转瞬之间事情就出了变化。 皇帝竟然要换人了! 那个瘸子已经没用了! 从今往后,皇帝将是大虚王朝原三皇子——夏明。 皇后自然也需要更换。 他来这里,为了几件事。 第一,传递信息。 第二,皇宫之前闹妖鬼,在新皇入驻之前,需要调查清楚,清除隐患。 第三,让皇后配合着做一些事,比如... 那瘸子需要忽染重疾,弥留之际,意外发现皇家血脉,所以传位于夏明。 至于怎么忽染重疾? 这个太简单了... 除此之外,郑钟长自己心底也有着小算盘。 现在可是瓜分皇家权势的关键时刻,他来这里,可是...美差啊! -- ps :点点手指,把推荐票投给小水吧 本书改名为《鬼神竟是我自己 入夜。 秋月高悬,已近圆满。 荒山孤寒,崖边有两个帐篷,一个空着,一个则是睡着人。 南晚香早早地就钻在暖被里。 夏炎却在崖边。 崖很高。 风很冷。 此处距离皇都已有万里之路,按理说,对于一个几乎没有离开过朝天都的少年来说,当有离思。 远眺,岂无离思? 但夏炎没有,他肩上还承担着一个誓言。 “即便王朝式微,风雨飘摇,鬼神乱国,然我定承兄长遗志,守大虚于乱世,护夏氏于纷争,成盛世皇朝。” 十六岁的少年,承担着远不是他能挑起的担子,微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如此,何必有离思?” 他双手转了转轮椅,往前挪动了一点,临渊更近,亦更看到漫天月辉洒落的山峦。 山尖如剑,直刺天穹。 他看向远方,通过那棵天星湖湖心岛上的老树,而看着方圆五十里之处。 皇宫里... 太虚仙宗又来人了,四十九个人。 四十八人被分别安排入住。 剩下的一名领头之人却在御书房的庭院里。 那人穿着白衣,绣着六只蛟龙...皇后说过,这是太虚仙宗外务执事的标记,而外务执事已达到四重垂鱼之境,虽大多是初阶,但都已经不是凡人能够揣度的了。 御书房内隐隐传来对话,但因为屋内没有树木,所以夏炎听不清楚内容。 但无论什么内容,他相信皇后不会背叛他。 那对话持续了一会儿,一炷香时间后,太虚仙宗外务使推门离开。 御书房的门开着... 皇后失魂落魄地站在房门前,身子一个踉跄,金袖垂落,娇躯靠在朱红木柱上,一向沉着的瞳孔里有着无限的担忧...还有绝望。 但她很快咬咬牙,把这份担忧给藏了起来,然后转身,装作若无其事地返回御书房批阅奏章。 过了很久,皇后才起驾回宫。 午夜过道,树影霍霍,萧索的风冷冷吹着。 皇后下车后,就斥退了宫女,独自一人站到了庭院里。 忽地,她轻轻拍了拍手。 随着这声响,周围的阴影里走出一道人影,那人影一身黑衣,背着两把长刀,身形闪动之间已到了皇后面前,然后向着皇后恭敬一拜。 皇后神色忙走过去,急促地轻声道:“杜仇,你终于来了。” “一个半时辰前,臣得到娘娘传信,就赶来了,娘娘请吩咐。” 显然,皇后在和那位外务执事聊完事情后,用特殊方法通知了这位暗卫大统领——杜仇。 皇后屏息凝神,微微眯眼,警惕地感知了一下四周,再去确认无人,这才轻声道:“杜仇,你一定要找到皇帝,然后告诉他...千万不要回来!!” 那黑衣人用不辨男女的中性声音问:“若皇帝问我为何不能回来,臣该如何回答?” 皇后苦笑道:“告诉他...夏明还没死,而仙宗选择了夏明。 他若回来只有死,不如在外隐姓埋名,等到风波平静了,我会去找他,和他团聚。” 暗卫大统领杜仇,乃是对皇家绝对忠诚的死士。 听到“仙宗选择了夏明”这句话后,杜仇双瞳闪烁出一抹愤恨。 泱泱数十亿人的大国,不过近万人的宗门何以指手画脚? 延续数千年的皇权,何以至此? 仙不修仙,干涉皇权,指点人间,欲以私心拟天心乎? 杜仇胸口微微起伏,但却也知道情况... 如今这大虚的江山,早就被渗透殆尽了。 所以,杜仇垂首,跪下,恭声道:“臣,遵命。” 说罢,他转身离去,消失在黑暗里。 皇后担忧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忽地双手掩面,长叹一口气,然后强忍着心中的担忧,恢复了平静之色,挪着莲步,踱入寝宫。 她并没有,也不会注意到...那棵庭院里的老树一直在默默注视着她。 ...... 夏炎利用神秘古树的力量,飞快地切换着视角。 忽然,他稍稍停下了,落在了一队白衣修士的身上。 这一队修士约莫七人,正顺着天星湖畔的林子缓缓行走。 他们的声音一阵一阵地传来。 “我就不明白了,大长老为何对那位新皇如此之好...让那个瘸子做皇帝不是更容易控制吗?” “是啊,还要我们提前过来,帮忙铲除妖鬼的隐患。” “不止是我们,再过一段时间,镇东王的大军也要入驻皇都,稳定秩序。之后,那新皇才会来。” “这是什么道理?” “叶师兄,你也是大长老家族的人,可知道些事?” 一名高瘦的白衣修士提到“叶师兄”,众人纷纷侧目,看向了一名走在边缘的修士。 “叶师兄,您可是大长老的族人,此事可能告知一二?我等感激不尽。” “叶师兄,还请赐教啊...” 叶师兄见众人看他,笑笑道:“我是知道一点。” “师兄,请说。” “师兄,我等洗耳恭听。” 一个个修士顿时来了劲。 这等秘密若是能知道一二,可是大有好处的,他们虽是修士,但都有族人在王朝之中。 那叶师兄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但依然道:“你们需得发誓保密。” 六人毫不犹豫,纷纷起誓。 叶师兄这才缓缓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隐约听说...新皇和我仙宗一位前辈签了主仆契约,今后夏家为奴,尊我仙宗为主,世世代代,永不更改。” 众人听的眼睛发亮,一副恍然的模样,旋即哈哈笑了起来。 今后,他们仙宗之人皇家面前就是主人,而他们的家族自也会水涨船高。 ...... 冷崖之上,孤影被月色贴映在黑色山石上。 苍白的君王默然了一下,抬手从轮椅下抓出一壶美酒,仰头于烈烈山风中,饮尽。 随后,将酒壶狠狠抛开,继而抬手点于眉心。 亮团闪烁之间,他那苍白的五指已经紧紧握住了一把黑色的焦木长弓。 右手从虚空里取出九支箭。 呼 他深吸一口气。 数百道红光骤然钻入他口中。 他肌肤呈现出越发惨白的色泽,恶灵的力量灌满了他两只手臂,再传及手掌。 他的左手右手在这诡异的力量下猛然膨胀,指掌之间分别延伸到近乎一米的长度。 那把神秘焦木弓似是感受到了这手掌的变化,也随之便大变长,直到化作了一个长约两米的黑弓。 夏炎再不犹豫, 拈箭, 搭弓, 箭矢长度不够,但却被焦木弓本身的奇异力量带动着,而拉出一个长约两米多的幻影。 哧 弓弦渐满,弓身弯曲,在这月光之下,化作一个冷冽邪异,而充满了震撼力的大圆,如是神话时代的鬼神拉开了长弓。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夏炎沉默地、耐心地等待着。 七名巡视的弟子并没有察觉到危机的到来,他们完成了巡视,也没有发现危险。 而就在他们距离天星湖边小林子最近的那一刻。 夏炎松开了拈箭的手。 轰!!! 空谷酝酿出了一道磅礴的雷霆,炸响于这千山万壑之中。 如乳虎啸谷,潜龙腾渊,百兽震惶。 34.皇帝弯弓,立孤崖 九道煞白的箭矢,就如九只令人恐惧而无法亲近的恶鬼,扑入了夏炎的“视线”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玄奇方式,瞬间抵达了目标。 那七名巡视的修士,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九箭分别贯穿, 为首的两人虽然稍有察觉,但却只是勉强动了动,根本没有做出有效的抵抗。 夏炎不确定他们有没有防护性的法器,也不确定自己的力量, 所以,他没有留手。 恐怖的力量灌输于箭矢之中,在射入那七名修士躯体的时候,箭矢中的力量炸开了, 能量翻滚,轰然炸开,使得那七名修士的躯体也支离破碎,箭矢亦如是。 轰!!! 皇宫的夜色里,爆鸣响起,撕破了夜色的沉寂,声如潮水,飞快地倾覆向整个深宫。 午夜,沸腾了... 夏炎默默放下黑弓,吐出百道红光,红光化作诡异笑着的红纸人,欢天喜地地漂浮在他身周。 他自嘲地笑笑... 一朝皇帝,出行无侍卫,反倒是百鬼相随,何其讽刺? 堂堂一国,版图辽阔,却要受控于区区万人的宗门... 皇帝,说废就废,说为奴就为奴,而那位与他有着相同血脉的三皇兄还答应了,这又是何其可笑,可悲? 夏炎还记得那位三皇兄,年少时候,多么的丰神郎俊,神采飞扬, 长袖善舞于卿客之间,鲜衣怒马于繁华之中, 让只能坐在轮椅上的他羡慕异常... 但这样的一个人,却答应了世代为奴? 如果换成他,他会答应么? 哪怕是为了报仇,为了心底的一口气,愿意跪下...做一条狗么? 愿意将整个夏家都放在最卑微的地位么? 夏炎摇摇头,眉眼之间逐渐闪过冰冷的狠色,握弓的手紧攥出轻微的声响。 ...... 他刚刚用的箭法乃是九子鬼母连珠射法,相比于饿鬼道吞噬寿元,这一门非人修行的奇异功法作用则是有一个: 调动恶灵之力,附于箭上,可射九箭鬼子,亦可九箭合一化鬼母,只需瞄准,就能射中。 而若是进行第二次神秘化,则又会获得新的力量。 所以,刚刚夏炎根本不需要担忧无法射中,只不过,因为他是借着树木的视角,所以对方距离树木越近,箭矢飞行的距离越短,成功率就越高。 夏炎把黑弓重新放在膝盖上,抬手,抽出一根普通的非制式箭矢,左手轻轻触碰,脑海里顿时自明地显出三道信息: ——第一次神秘化后,可获得神秘箭矢 ——让箭矢变得神秘化,并且归属于我 ——神秘化的代价,在平衡范围之内,不会失控 ... 神秘箭矢 作用一:若是配合神秘系长弓射出,将会产生神秘的作用,使用一次后,就会消失 “神秘的作用?” 夏炎思索了下,本着神秘化其他东西都会失控,而箭矢不会失控的原则,他左手轻轻按下。 顿时,一股灰雾般的色泽包裹了这根平平无奇的箭矢,使得它看似透出一种奇异的气息。 夏炎稍稍把玩,发现还是没什么头绪,不知道此箭的“神秘作用”是什么... 但总归不是救人就是了。 他再试向第二根箭矢,这一次则是不行了... 看来因为神秘化物品的缘故,自身灵气已经被消耗一空,再用下去,自己就会失控了。 若不能找到灵脉之心,自己只能止步于此了。 夏炎收回思绪,把那一根神秘箭矢放入储物空间,然后沉默下来, 如是一头蛰伏在黑暗里的魔龙,远眺着万里之外的皇宫,远眺着那些口口声声要夏家世代为奴的修士... 孤独的轮椅,苍白的君王,幽黑的悬崖,秋日的午夜... 彷如一道黑暗的画,绘在这天地之间。 山中云山雾海,月色朦胧,更添几分玄幻之感。 ...... 仙子本来睡得正香,被那惊雷炸响给吓得一个哆嗦,然后惊醒了, 她娇躯一扭,扑到了帐篷边,抬手拉开一道缝隙,发现外面没多大异常, 这才急忙抄出枕下的镜子,稍稍梳理了下以维持“师者仪表”,这才裹上带帽斗篷走了出去。 崖顶,风很大。 月华皎洁。 仙子只觉帽兜如灌风般,被吹着往后掀倒。 她急忙双手抓着帽兜边沿,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月光下那轮椅上坐着的少年,便远远儿地挥着手,娇声喊着:“徒弟” 声音被风吹了回来。 仙子双手长成喇叭,深吸一口气,大声喊:“徒弟没事吧?” 呼 风吹开帽兜,吹散青丝,青丝成流,往后飞着。 然而,下一刻,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两只红纸人,一左一右帮她把帽兜拉好。 仙子心里一暖。 而此时,夏炎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了。 “没什么事情,今晚可能会有点吵,你别再出来了。” 仙子听出他声音里有一股无法掩藏的冷意,不禁打了个寒颤,似乎今晚的徒弟有些陌生。 然而,她这个想法才生出,心底另一个小人儿就跳出来了,认真道:“再陌生也是你徒弟,你和他认识也没多久呢,这本来就是一个彼此熟悉的过程呀。” 另一个小人儿嘻嘻笑道:“而且,你还把一切都给了他呢,你这么笨,如果连徒弟都没有了,你也可以去死了。” 仙子把两个小人掐死,丢开,然后看向远处那苍白的孤影。 “今晚的徒弟,从头到尾都没回头欸。” 她略作思索,杏瞳猛然瞪大。 “听说鬼修都是奇奇怪怪的...徒弟这不会是被鬼气影响了,开始进入心理变态期了吧?” 于是,仙子叉了会腰,双手扩成小喇叭,往前探着身子高喊道: “徒弟” “我是你师父” “你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一定要和我说” 声音传递出去。 很快,就有了反馈。 温和的声音飘入她耳中。 “好” 仙子舒了口气,转身走了几步,又很不放心的回头,只见自家徒弟就如一尊古老神秘且苍凉的雕像,伫立在那明月荒山的崖上。 她趁着山风渐小,抓紧大声补了句:“早点儿睡” 然后急忙裹着斗篷,跑回了帐篷,缩入了还没冷掉的被窝。 ...... 夏炎之所以没有回头,是因为他的双瞳正借助神秘古树,认真盯着皇宫,在各个画面之间切换。 因为这些视角都是树木的视角,所以不停地切换也会让人头疼... 箭矢中的力量很大,引发的巨大声响已经“打草惊蛇”了。 很快,就会有其他修士,以及皇宫守卫循声前来调查。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 朝天都... 皇宫... 没有人未曾听到那声爆鸣般的声响。 皇后亦是听到了。 她隐隐辨出爆鸣声是从天星湖传来的,而那里正是太虚仙宗修士今晚巡视的地方。 “出事了。” 皇后本来已经准备入睡了,但知道这事无法推脱,就即刻系上刚刚解下的衣袍扣子,走出宫殿,喊了声:“来人!” 顿时,一名青衣宫女走了出来,这是她的贴身宫女小青。 “传蛇公公,再叫上两百侍卫,随本宫一同去查探。” “是,娘娘” 小青很灵敏,做事也很利落,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凑齐了人。 顿时,两百侍卫,从两侧护着皇后轿子,小青和蛇公公则又是护在两侧。 而另一边,剩余的四十二名修士也纷纷动身,向天星湖方向急速而去。 很快,皇宫侍卫和修士们就在皇宫西部的湖边汇聚一处。 现场血肉模糊,只见七个支离破碎的尸体。 铿铿铿铿!! 侍卫们纷纷拔刀,护在皇后周围。 而太虚仙宗修士的神色都不好,充满警惕,纷纷结阵。 郑钟长袖口一滑,握住了一颗水光霍霍的蓝色法器珠子,然后沉声道:“皇后,派几个侍卫去看看。” 侍卫们都愣了愣,这场面,很可能谁去谁死啊... 然而,轿里传来皇后的声音。 “尊仙长之话,去三个人。” “是,娘娘!” 最前的三名侍卫无奈应声,拔刀,凝重地、缓缓地往前而去。 --- ps :日常求推荐票,求收藏呀,点点手指吧 35.看大势可能碾我而过? 皇宫,天星湖畔,一根根火把昂昂燃烧,照亮一张又一张表情凝重的脸庞。 万里之外,夏炎左手轻压着黑弓,右手抓着九支箭,交叉而放。 他周身放松,就如于最凶狠的猛兽,于寂夜的黑暗里盯着远方的光明。 他目光落在郑钟长的衣衫上。 “六道蛟龙,太虚仙宗外务使...” 夏炎微微眯眼,盯着他,在寻找对方松懈的那一刹那,也在观察对方是否可以破开“神秘古树”的力量而发现他的存在... 虽然,他不觉得后者会发生,但谨慎无大错。 没多一会儿,皇宫的湖畔,三名侍卫已经完成了探查。 三人退回来,其中一人出列恭声道:“启禀娘娘,启禀仙人,这七人似受巨力而导致躯体炸裂,现场发现部分铁屑和木屑,尚不清楚是什么物件,其余并无异常。” 皇后正坐于轿中,闻言神色动了动,陷入了思索...这该不会是皇帝吧? 毕竟皇帝也曾如此杀过人... 但,这应该不可能,皇帝根本就不在此处,如何动手? 而且,这位端庄美艳的皇后根本无法把那现场这血腥一幕,和那位苍白瘦弱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那...难道真是妖鬼? 她正想着的时候,轿外传来郑钟长的声音。 “你们,去几个人,到前面逛一圈。” 侍卫们不动...前面幽黑一片,很可能是死地,只去几个人,就是做诱饵。 皇后见没有动静,厉声道:“尊仙长令!” “是!” 顿时,侍卫里分出了六七人,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走向了前面的黑暗。 一炷香时间后,就绕了回来。 侍卫之中一人出列汇报道:“前方并无异常。” “详细说说。” “是...” 那侍卫把刚刚所见的细节完全说了一遍,显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天星湖的恶灵都被夏炎“拐”走了,而驻于朝天都的守棺人也都随夏盛离开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异常? 气氛沉默下来。 郑钟长忽地冷笑道:“我也奇怪了,这妖鬼为何只盯着我仙宗的人杀?皇后...我觉着这妖鬼,是在偏袒皇室,是在与我仙宗为敌啊。” 轿中传来皇后的声音:“师叔说笑了,妖鬼没有理智,如何会选择敌人?” 郑钟长忽然凑近了轿子,轻声道:“皇后,我听说上次遇到的东西,叫做守棺人。” 皇后愣了愣,这等秘辛她倒是真不清楚,但仔细想想...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四道可怕的怪异的人形,还有神秘兮兮的夏盛,以及最后他从棺材里走出的一幕。 她想着,回答并不慢,“师叔,守棺人是什么?” 郑钟长道:“守棺人与皇家有着渊源,如果还是它们在作祟...那只要一试便知。” 皇后道:“如何试?” 郑钟长道了声:“还请皇后配合...” 说罢,他左手握住蓝色法器珠子,大踏步往前,身形一闪就直接落到了凤轿入口, 抬手一挥,劲风骤起,掀开轿帘。 然后,郑钟长竟要直接踏步入轿。 入皇后的轿? 这等行为,已经是一种羞辱了。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皇后乃是一国之母,更是如今的摄政王... 强硬入轿,这是一种对皇后乃至皇权的彻底羞辱。 别说敬畏了,这就是把礼法皇权彻底践踏在脚下的肆意妄为。 郑钟长速度很快,蛇公公也很快。 郑钟长准备进轿口的时候,蛇公公刚好挡在了入口。 这位老太监垂首弓腰而立。 “倒是一条忠心的狗,但脑子却不清楚,不明事理,该打。” 郑钟长抬手一挥,强大的力量带起一道夸张的手印,直接拍向老太监。 然而... 出乎意料的是,老太监却没有还手,只是用躯体抗衡这一掌。 嘭!! 老太监倒飞而出,吐出一口血雾,半跪在地,然后又咬着牙、提着气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言不发。 郑钟长摇摇头,欲要继续入轿。 但又一道身影拦在了他面前。 那是一个青衣宫女。 郑钟长眉头一皱,正要再出手。 轿里却传来皇后的声音。 “师叔,妖鬼还没动手,你就动手...这些都是皇家的老人。” “老人又如何,你觉得我仙宗需要在乎这些人吗?”郑钟长神色平静,淡淡道,“这滚滚大势已经注定,局面如何你最清楚,挡道的凡人死就死了,又如何?还是说...你要教我做事?” 郑钟长看着小青,冷冷道:“你让开么?” 青衣宫女咬着唇,却依然拦在轿口。 郑钟长转身,忽道:“都戒备好,如果真是守棺人,它们该出手了!” 剩下那四十一名修士,顿时踏步,出剑,结阵... 一时间,剑光烁烁,四十一道气势如被拧成了一道。 郑钟长道:“皇后,请配合一下,若是我现在欺你,你猜它们会不会出现?” “师叔,你羞辱我?”轿中皇后神色冷了冷,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幸好她已经让杜仇去找夏炎了...那么,她也没什么好担忧地了。 于是,她从怀里抓出一把匕首,若是无奈,那就以死相逼吧。 只是...皇权终究被彻底地踩到尘埃了啊。 郑钟长忽地笑道:“你在凡间久矣,耽误了最佳修炼时间,师叔是要回人间的...不若你就随了我,做一对神仙眷侣。” 他根本不在意旁边的人能听到,大势已经,这些侍卫就算传出去也不怎么样。 但,他一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亦是在一边警惕着四周。 他心底本来就是打算收了皇后,但没准备这么急,可现在...事儿刚好巧了。 他知道如果守棺人在附近,那么,在他欺辱皇后的时候,守棺人必定会现身,那就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了。 如此...一箭双雕。 万里之外的山崖的月光中,皇帝伫立如神秘古像。 秋风吹,枯草动,树影霍霍。 皇帝深吸一口气,将百道红光吸入体内, 两只惨白的巨手再度拉开弓弦。 九根箭矢,带着神秘的灰色虚影,搭在那紧绷的弓弦之上。 他周身充斥着一股玄奇的魄力,处于极动与极静之间,目光无喜无悲地平静盯着万里之外的画面。 “早知跋扈,竟已至此...” “大势又如何?” “我偏是要挡着这道,看看是我推翻这大势,还是大势碾我而过!” 哧哧哧.... 弓成满月,普照大地。 在最圆满之处... 皇帝松开了手。 箭,脱弦,九箭鬼子,合一化鬼母! 36.杀了 黑云隐月,九根箭矢于一刹那,离弦而出, 九箭不再是箭矢的模样,而竟是在一股诡奇力量的牵引下,融成了一个巨大的灰色鬼母。 这灰色鬼母从弓弦扑出,穿过了夏炎的“视界”,从郑钟长附近的一棵树前急速穿出,直扑过去。 郑钟长反应不慢,何况他早有准备,身为仙宗外务执事,活了近百年,不知见过多少妖鬼,自然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就在箭矢出现的一刹那,他身形已经往旁边挪移而开,同时抬头看向危险所来的方向。 这一看,他不禁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灰蒙蒙的恶灵,周身漂浮着九点鬼火般的利爪,通过黑烟般的线连接在那恶灵身上,细细去看,那九点利爪竟是九个张着獠牙的小鬼。 “九子鬼母!!?” 郑钟长脑瓜子嗡了下,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在皇宫看到这种东西。 他脑海里迅速闪过这东西的信息。 三界书——地狱篇中似乎有着记载,他虽然没资格看多少,但对这鼎鼎大名的东西还是知道一点的。 九子鬼母:万鬼之母,日产九鬼,噬其弱者,留其强者,携百万大小诸鬼,横行无忌。 这妥妥的是神话里的地狱大佬。 守棺人? 守棺人何在?! 就在这功夫里,灰色鬼母在虚空里随着他的位移而位移,划过一个弧度,追扑到他面前! 郑钟长虽然觉得神话里的地狱大佬不可能在这里,但还是懵了下,感受到危险,便匆忙将那颗幽蓝宝珠推了出去。 这是四品法器“冰星珠”,是以山阴秘境里的小雪女心脏为主材料炼成,力量几乎代表着四重天垂鱼境高阶的全力一击。 而四重天垂鱼境高阶的一击,在这人间几乎就是无敌的代言词了。 水光霍霍的宝珠,见风就长, 一瞬间已经化作了水缸大小的蓝色圆球, 冰寒气息缭绕,带动一路彗尾般的冰晶雾气,跨越这短短地距离,直接锁定着了鬼母方向,狠狠撞击过去。 郑钟长稍稍侧头,看到宝珠成功用出,心底稍稍舒了口气。 幽蓝的冰晶流星,撞击在了九爪鬼母上。 两股能量冲撞在一起,瞬间生出一道冲击波, 冲击波狂猛扩散,将四周泥石树木斥飞,众人只觉割人的狂风扑面,都忍不住往后倒退。 箭力湮灭,附着其上的恶灵之力亦在湮灭,对应的,那法器的幽蓝色泽也在黯淡。 须臾之后,一声撕破耳膜的尖鸣声响起。 “九子鬼母”尖叫着,如撕裂了的灰絮,四散而去。 郑钟长舒了口气。 看来他想多了。 如果真正的九子鬼母携百万大鬼小鬼出世,那还玩什么?这妥妥的是一场席卷人间的浩劫。 显然面前这个,只有一点儿九子鬼母的形,而没有九子鬼母的力。 ...... 万里之外的皇帝,几乎不带停顿... 他神色不动,手呈幻影,两个定格之间,竟又重新取了九支箭。 这一次,那九支箭之中的一支竟是那神秘箭矢!! 他竟毫不犹豫的拿出了这根箭矢。 然后毫不犹豫地再度搭在了弓弦上。 弯弓再度拉成了满月之形,惨白巨手,透着一股蛮荒与震撼的意味。 嘭! 夏炎五指再度松开。 九箭,化一,再度爆射而出。 其果断,没有哪怕一念的迟疑。 甚至连神秘箭矢,也毫不犹豫的用了,没有再进行任何的观望和试探。 做完这个动作,他的手再度化作幻影,抽向虚空里的箭矢。 然而... 这一次,他还是稍稍诧异了下。 他以为他会再度射出一个“九子鬼母”,顶多因为神秘箭矢的存在加强一点威力... 但是,这一次却不是。 那是一个直径数丈的幽蓝圆球,拖拽着冰河地狱爆发般的雾态长尾,急速冲破了他的“视界”,带着恐怖之力向着对面的郑钟长碾去。 他射出了一个四品宝珠? 不... 这是比郑钟长的四品宝珠,更大,更强的宝珠? 可是形态模样好像都一模一样? 这就是“神秘作用”? 用魔法打败魔法? 用法器打败法器? ...... 郑钟长也感到了虚空震动,然后一颗直径数丈的冰寒幽蓝宝珠忽然出现,穿过还未散尽的鬼母碎裂的灰絮。 这位太虚仙宗的外务执事刚是舒了口气,看到这一幕,双瞳猛然紧缩,如被掐着脖子,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不是他经验不丰富。 实在是现场太过诡异。 先是一个看似如同地狱大佬的鬼神。 然后又是自己四品法器的放大版? 冰星珠是用山阴秘境的小雪女心脏打造而成的,这世上哪有这么大的心脏? 而且,妖鬼怎么可能会用只有灵气才能驱动的法器? “假的吧?” “幻觉吧?” 然而,那令人头皮发麻,令他呼吸都快停止的冰寒感却在提示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郑钟长疯了,全力驱动冰星珠。 同时,这位活了百余年的外务执事已经判断出此事绝不是他可以处理的了。 他要立刻返回太虚仙宗,把皇宫情况如实禀报。 此时,他极度果断,竟直接燃烧了躯体之中的精血。 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使得他气劲瞬间爆发, 强大的气机融于血液之中,如汹涌潮水般直冲躯体,而在他周身覆盖出一层充满质感、如是厚重钢甲的黑色。 垂鱼境是气机与气力的完美融合,躯体受灵气淬炼,早已脱离凡人范畴。 那充满质感的黑色,硬度远胜钢铁,韧性宛如妖鬼之筋,就算是法器也未必打得动。 郑钟长看也不看,黑甲般的躯体弥漫着丝丝血雾。 他竟是果断地转身一踏地面,尘埃劲风翻滚之中,整个人已化作一道白光向远斜射!!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都不过是在两三秒的时间内...别说是侍卫了,就算是那些境界稍稍弱些的修士都根本没反应过来。 踏!! 郑钟长身形如电,转瞬已掠了十数丈距离。 而冰星珠则径直往后攻去,只需拖延片刻,他就可以脱身了。 然后,下一刹那,那冰星珠,直接被摧枯拉朽地轰碾而过。 法器碎了! 冰星珠崩碎,碎片四射! 而那巨大的拖拽着冰雾长尾的幽蓝圆球竟无有丝毫减速,掠地而起,似蓝龙昂首,龙吟傲啸!! 轰然一声,直接撞向了半空的外务执事。 郑钟长心神震骇。 他只感觉一股恐怖的力量瞬间撞击到了他的后背。 他躯体形成的黑甲不堪力量,寸寸崩碎,裂纹扩散,细密如蛛网。 同时,以传来诸多轻微的血脉爆裂声。 郑钟长只觉灵魂都要被这一击撞出来。 他的防御被破了! 哪怕燃烧精血,以垂鱼境三阶力量全力去抵挡, 依然无法阻拦分毫!! “不!!不!!!” 郑钟长瞳孔中闪过痛苦,懊悔与恐惧。 悔不该来。 恐惧死亡。 否则,他还有一百余年好活。 这哪里是美差,这就是死亡之旅。 “蓝龙”继续往前碾窜,撞起一串儿淋漓红色血肉,带着他整个人冲上天穹,直到最高处时,其中力量彻底地轰入了他体内。 轰!!! 天空上,郑钟长炸开了, 宛如绽放的血肉烟花。 -- ps :更新时间稍稍改下。 每天两更。 第一更,凌晨0001发布。 第二更,中午1200发布。 37.杀干净 月光普照,那电光火石般的交锋已经落幕。 众侍卫,众修士这才抬起了头,茫然地抬头看向月光里炸开的血肉烟花。 紧接着,那些血肉碎粒落在地上、湖里,发出阵阵声响。 “保护娘娘!!” 蛇公公扯着公鸭嗓子,喊出一声。 侍卫们这才回过神来,训练的本能让他们立刻拔刀,在凤轿外围成一个防御圈。 夜色的火光里,刀光烁烁,对外而向。 但,侍卫们觉得显然没什么用,这种局面...自己除了尽忠,已经没多大意义了。 他们是来看仙人铲除妖鬼的,不是看仙人被妖鬼秒杀的。 而这秒杀的方式,也是看的他们稀里糊涂。 即便再怎么不具备观察力,他们依然看到那位仙宗仙人被他自己所有的更大一号的法器给秒杀了? 另一边,修士之中的为首之人也是大喊一声:“注意阵型!” 早已结阵的修士们打了个哆嗦,急忙缓缓踏步,御剑戒备。 外务执事死了? 还是这种死法? 就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死了? 大长老不是说守棺人不回来了吗? 妖鬼不能动用法器乃是常识,那刚刚那颗直径数丈的巨大冰星珠是什么? 众修士只觉又惊又疑,寒气从背脊爬上,直冲脑门。 那为首之人感觉到了这一股颓废的气势,厉声道:“用心戒备,否则今日就是我们的死......”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他身后的树影里猛然窜出一只灰蒙蒙的鬼影。 咻 那鬼影速度极快,就如蛰伏已久,此时狩猎的凶兽,一瞬间就把这修士给叼走了,拖着飞向远处。 众修士本想着戒备起来,可是被这么一打岔,又忍不住看了过去。 只见那位为首的修士正被一个九爪的鬼母抓着,往远处直冲, 那九爪是九个张着獠牙的小鬼,每一个小鬼都正在啃噬着那修士的肉,而就在抓到的那一刹那,修士的脖子就已经被咬断了。 异常的女子笑声,凶戾的小孩哭声缥缈地向四方飘开,拖拖扯扯的尸体一路冒血。 下一刹那。 嘭!! 带动那尸体瞬间爆开,支离破碎,鬼母亦如灰絮消散。 众修士看的瞠目结舌,心神震骇。 他们平时大多是在仙宗修行,即便外出历练也多有师长在前顶着,而他们只需遵从命令行事就可以了。 虽说各自心底也都有些主见,平日里心底也各有自己的小算盘,但此时面对这种无解之局,心态一瞬间就崩了。 理论上来说,他们应该立刻结阵,化作一个整体的剑轮,用以抵御之后的突然袭击。 但... 没有人指挥了。 他们自己也并不是训练有素、置生死于不顾的死士。 但他们却亦在犹豫... 虽只是几念的时间,但天地之间又忽地响起了诡谲的女子笑声。 “嘻嘻嘻” “嘻嘻” 咻!! 诡影急速掠过。 又一名气势比周围人强大的修士直接被那诡影扑中,拖着飞远。 那修士想反击,但却已来不及了, 只因这诡影出现的方位极其突兀,速度极其之快, 他只觉被撞处骨骼崩碎,继而整个人就失重向远处飞去, 收缩的双瞳,映照出两只小鬼的模样,小鬼张开獠牙,其后是一只周身飘着鬼火利爪的诡异恶灵。 “啊!!” 这修士只来得及失声惊叫一声,整个人就如泄了气的皮球,再无声息。 他的脖子已被咬断。 血肉飞溅。 哒哒哒哒... 那强大修士的尸体又被拽着,向远处磕磕绊绊地一路冒血,一路拖行。 其余修士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危急之中,相继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逃!!! 一道道飞剑如扩开的针芒,向着四面飞散而去。 瞬间,天星湖畔,修士消散,只留下侍卫,以及被侍卫护着的凤轿。 可那恐怖的恶灵似乎并不找他们麻烦,以至于这些侍卫,还有蛇公公,小青,以及皇后都默然地在原地,沉浸在一种好像在做梦的感觉之中。 这种梦幻感,糅杂着充满内心的恐惧感、疑惑感... 为什么妖鬼不杀他们? 难道是因为他们太弱了,不值得一杀吗? 守棺人是什么? 难道这妖鬼就是守护皇室的? 皇后柔荑轻舒,放下凤轿的金色垂帘,深吸一口气坐在黑暗里。 “这不是守棺人...” “这是另一种妖鬼。” “但这妖鬼还是只杀修士...” “到底是谁,或是什么,在守护着皇宫?” “难道皇室还有大前辈在吗?” 这些想法在皇后心底一闪而过。 她美艳的脸庞依旧维持着沉着与端庄,但双拳却已经悄悄握紧。 “小炎...不要回来了,千万不要回来了。” “皇宫,非常危险。” “不止是修士,还有着身份不明的妖鬼,或是大前辈...他们都各怀鬼胎。” “这妖鬼太强了...” “杜仇,你一定不要让本宫失望,你一定要找到皇帝啊!” 白雨陌默默祈祷着。 良久... 冷风习习,吹拂着血腥味淡淡弥散。 千殿万宫的阴影被投落在地面上,而在过道的黑暗里,不时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哀嚎。 又过了良久... 皇后这边的人还是安然无恙。 宫女小青轻轻地敲了敲木窗,提醒道:“娘娘...” 皇后回过神来,平静地吩咐道:“去正殿广场。” 小青应了声:“诺。” 皇后又道:“来人。” 顿时有侍卫长走出,恭声道:“请娘娘吩咐。” 皇后道:“召集白羽军,来正殿广场。” 白羽军是受皇帝直接掌控的一支军队,和黑羽军相对应,而黑羽军就是暗卫。 然而,在这悠久的历史里,白羽军里早有不少亲和仙宗的人了,比如那位白羽军统领就是。 皇后召白羽军,一是控制场面,二是第一时间表明自己也不知道情况。 她听着远处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心底知道那些修士在不停地死去。 她心底不禁生出一丝骇然。 “究竟...是谁呢?” “为什么不对我动手呢?” ...... 此时。 万里之外。 皇帝沉默地做着重复的动作。 拉弓,射箭,取箭,拉弓,射箭,取箭...... 一只只鬼母或是鬼子从他手中,穿过“视界”,直扑万里之外。 他不知疲惫,仿佛躯体不是他自己的一般,仿佛动用“九子鬼母连珠射法”不需要力量一般。 山雾之中,君王双瞳澄净,黑白混杂的长发,肆意飞舞。 他专注地进行着杀戮。 箭矢在他手中,有着恰到好处的节奏。 譬如之前看准机会,直接秒杀了那具有号召力、欲要组阵的修士。 譬如再杀了那相对强大的修士,而让其他修士心神皆乱,不再结阵,而飞快逃散。 否则,他需要面对的就是一个完整的大阵,而不是一个个独立的修士。 破阵,需要硬耗。 而杀戮修士,甚至无需鬼母箭就可以完成。 此时,那剩余的修士疯狂逃窜着,但无论他们逃到何处,无论他们如何戒备,夏炎都能在短暂地须臾里寻到最佳的出手时机。 这是一场精神力和意志力的交锋。 也是皇帝苏醒后的第一战。 ...... 良久。 再良久... 尘埃落定。 大战落定。 金色晨光穿破了地平线。 皇后一夜未睡,三千白羽军中的精锐连夜入宫,聚集在广场,整齐列队,肃然无言。 很快,有侍卫来报...在宫中各处,一共发现了三十九具碎尸。 连同死在天星湖的十人... 四十九名仙宗修士,一夜之间,全灭!! ...... 遥远的山崖上。 苍白瘦弱的君王迎着晨曦,抓出一壶美酒。 仰头,用犹然颤抖着的手,将壶口凑到唇边。 冰冷的酒水流入滚热的五脏六腑。 他一饮而尽,继而把酒壶随手丢下悬崖。 皇帝忽有所觉,转过身,只见一个娇美的白衣女子正站在他身后,担忧地看着他,水润的红唇动着,呢喃出一声:“徒弟” 夏炎挤出一丝笑,温和道:“早上好。” 仙子神色复杂,却也露出明媚的笑,在山风里招手道:“早上好” 38.请大供奉出山 嗖 嗖 轮椅于山野之间,离地数寸,飞掠如疾风。 轮椅周边,百鬼扩散开来,化作了一个若隐若现、方圆两千米的殷红大圆,这些恶灵如同斥候一般,充当着夏炎的眼睛与耳朵,侦查着周围的一切。 如果不巧有普通人刚好经过,这些恶灵就会直接施加幻境,使得轮椅即便从那普通人身侧经过,对方也只觉是山里陡然起风,而不会有太大反应。 此时,两人距离封禅古山大概还有一天半左右的行程,如果没有意外,明晚应该就可以抵达古山之中了。 夏炎因为鬼体的原因,一日一夜没睡竟也不感到疲惫,于是,就趁着这赶路的功夫开始复盘之前的战斗。 “那位太虚仙宗的外务执事,实力是灵修四重初阶,表现出的攻击手段有两个。 一是法器,而这显然是他最强的攻击手段。 二是躯体呈现出黑泽,如覆盖了蕴藏爆发力的黑甲。” “而我,实力应该是鬼修四重初阶,攻击手段有四个。 一是吞噬百鬼,而获得临时性的力量增强与部分躯体鬼化。 二是九子鬼母连珠射法,可以使得九箭化鬼母。 三是正常躯体力量,但没有明显表现。 四是白发的力量,在此战中因为距离限制,无法使用。 至于神秘焦尾弓,神秘古树则是攻击辅助。 神秘箭矢类似于底牌。” “在这场交锋之中,我远程的全力一击,无法攻破对方的法器。 正常来说,修士只能动用同品次的法器,所以我远程攻击的力量是不如四品法器的,至少部分四品法器。” “除此之外,那外务执事在逃跑时,周身呈现出黑甲的模样,而同为四重初阶的我却做不到,这代表他的躯体力量与防御,很可能比我的要强大。” 他回忆着这些日子所学到的东西,心中沉吟着。 “众所周知,鬼修的体术,肯定比灵修要强。 灵修的攻击手段,大多都是法器和法术。 而鬼修的攻击手段,大多是体术和幻术。 之所以,我的躯体力量没有他强,是因为四重境界的灵修是躯体全面增强,之后则是专注于修行灵气。 而四重天的鬼修,则是部分躯体鬼化,使得力量有所偏侧,而这只是躯体变强的开始。” “换句话说,如果近身的话,我的白发定然可以穿透他的黑甲,但是我远程攻击,却未必可以,即便多了吞噬百鬼的力量,也会被对方通过焚烧精血的方式抵消。” “而这百只红纸人如今的作用是什么呢?” “我当时并没有力量,但却能靠着这百个恶灵的力量,碾压了至人境的叶珑,也与初入四重天境界的唐公公勉强持平。那么,这些普通恶灵的力量,其实就是三重天的境界吧?” 夏炎一路思考着。 “在今后的战斗力,红纸人在战斗方面的作用应该是相对有限了,顶多是作为躯体鬼化的辅助,除非我能掌控大控灵术,然后驾驭更强的恶灵。 但这些红纸人,在侦查方面以及其他方面,却依然很有用,毕竟它们就是我延伸的眼耳手脚。” “如此看来...我如今最好的攻击方式,依然是在远程利用红纸人视线,和焦尾弓的射程进行攻击...... 但我真正最强的攻击则是头发。 若敌人误以为我只是一个远程攻击的人,而试图靠近了杀死我,那么反而中了我的圈套。 唔...但也说不准敌人有什么底牌,还是需得谨慎才是。” 此时的夏炎远没有战斗时的果决,而是在细致地复盘,考虑着各种意外和细节。 ... ... 路道漫长。 夏炎完成复盘后,就仰头看着远方。 远方的云端,苍茫如山海,而山海间隐约出一道道面目模糊的身影。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位曾经的皇兄夏明,可如今,这位皇兄却已经与仙宗签了主仆契约、而得到了仙宗的全力支持。 再然后,则是那伫立于云清山缭绕云雾之中的太虚仙宗。 仙宗上下两重天,每一重都站着影影霍霍的仙人,这些仙人都面带微笑,漠然地俯瞰着这人间。 而在仙人周围,却是一个个藏匿于黑暗里地人,那些人是仙宗地走狗或盟友,那些人在冰冷地注视着他,要他这渺小若蝇蚯的傀儡消失。 或者,在他们眼里,自己根本连入眼都做不到,更别说是敌人了。 自己...只是一粒挥之即去的尘埃,只不过恰好在他们手边而已。 若不是他能够反抗,早在叶珑出现时就成了傀儡,即便逃出生天,也会在郑钟长到来时,意外死于疾病。 夏炎神色平静地看向云端里那重重虚影,继续思索道。 “灵修,于灵脉周边,灵气浓郁之处修行, 依靠丹药来提高修行速度以及突破, 而每一次境界突破,都伴随着渡劫, 渡劫并不容易,渡劫者需要筹备足够的法器,以应对劫雷,而不是单纯的以躯体相抗, 然而法器皆需妖鬼躯体或是其他极为难得的天材地宝为原料才能炼制,高品次的法器很是有限。” “鬼修,于地渊墓地等处, 吸鬼气而修行,身体鬼化, 所谓的境界,就是鬼化的程度... 虽然无需渡劫,但却需要越来越多的灵脉之心来平衡体内的鬼气,然而灵脉之心是有限的。” “所以,除了时间之外,灵修突破的关键乃是丹药、法器,而鬼修突破的关键则是灵脉之心或炉鼎,我也一样。” “灵脉之心...这就是变强的关键所在。” “封禅古山,封禅古山...”,夏炎喃喃了两句,忽地抬手从轮椅里取出封禅古山地图。 皇家藏着的卷宗不少,封禅古山的地图自然也有。 但这地图已经很久未曾更新了。 古山的架构并不复杂,一条入山道,与山腰岔开,往左则是一处早已废弃的山中庄园,想来从前是供前朝皇家寄宿所用,再往前则是前朝封禅祭坛,然后没有后续的路了。 夏炎静静看着,偶尔分神去观察一下皇宫的情况。 皇宫倒是正常,白羽军的人快马加鞭去云清山汇报了。 但其实不用汇报,这个世界有命牌存在...太虚仙宗应该早就看到了那四十九个命牌的碎裂。 他们应该会有所行动,但不敢轻举妄动。 ...... 两人一路往西南方向前行,隐瞒身份,在沿途的小村镇稍稍打探消息,又购买了不少食物存储于轮椅。 次日晚,就抵达了封禅古山。 ...... 此时,王宫发生的事终于传到了太虚仙宗。 四十九名修士,其中还包括一位四重境界的外务执事,一夜之间,全部死亡。 大长老也不莽撞,活了两百余年了,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突发事件没见过?虽说这事古怪,但他也没有觉得天塌下来了,更没有依然自高自大的嘲讽,而是不急不慌,从容不迫,召开了长老会,只是宗主在闭关修行,所以并未到来。 他先把情况说了一遍,然后简明扼要道:“加上这次事件,我太虚仙宗死在皇宫的人已经达到了五十三人,而且都是在极短的时间里死去。” 一名灰衣瘦高的长老道:“郑钟长也死了?他手上那一枚四品法器可不弱。他是怎么死的?” 大长老道:“皇宫那边汇报,说郑钟长是被一个直径数丈的巨大幽蓝冰球所杀。” “幽蓝冰球?那不是他的法器冰星珠么?” “对...皇宫那边说,就是一个放大版的冰星珠将郑钟长轰杀至天空,然后炸开,尸骨无存。” 现场顿时有些哗然。 大长老抬手一抖,从虚空里取出一张画纸,画纸浮空,然后飘向最近的长老。 “都看看吧,这一次皇宫的妖鬼露了面,这就是那妖鬼的模样。” 最近的长老接过画纸看了看。 只见纸上画了一个灰蒙蒙的恶灵,那恶灵周身漂浮着九点鬼火般的利爪,每个利爪都是一个小鬼的模样。 那长老自然是阅历丰富之人,也是见过三界书的,顿时双瞳一凝,收缩成一点,失声道:“九子鬼母!?!怎么可能!!” 大长老解释道:“并非是真的,而应该是空有其形,否则整个朝天都,甚至小半个太虚王朝都已经毁灭了。” 那长老点点头,平复了下情绪,把画纸往旁边传递。 如此,很快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大长老手中。 诸多长老看了这图纸后,顿时沉默了下来。 现场亦是一片肃静。 这里没有傻子,自然明白“超四品的法器”和“这类似九子鬼母的妖鬼”同时出现意味着什么。 这不仅仅是意味着敌人的强大,还意味着这很可能是灵修和鬼修的合作。 因为鬼修不可能动用法器,乃是人尽皆知的常识。 大长老敲了敲桌子,沉声道:“所以...敌人是谁?” 他稍稍停顿了下,再道:“或者说...他们是谁?” “大长老,最近这几年都是你在当值,周边局势可有什么变化?”一位长老忽然出声问道。 大长老道:“不过几年时间,能有什么变化? 明月王朝的月轮仙宗根本没动,天狼国的龙象台也没有入镜, 而我大虚王朝的最大鬼修势力也没有半点动静。” “碧游宫这么安分?” “大虚王朝最大的灵脉在我们手里,他们要找灵脉之心,只能在荒域里寻找...荒域危机重重,没那么容易的。” 忽然又有长老道:“我听说守棺人出世了。” 大长老道:“九先生说他去处理了,让我们不用在管。” 众人又沉寂了下来。 九先生亲自去处理,那么守棺人应该是真的不用管了。 那么...敌人到底是谁? 有超四品法器,又有类似九子鬼母的妖鬼... 怎么看怎么棘手,毕竟敌人显露的也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的实力。 良久... 大长老忽道:“我决定去云灭古峰请大供奉出山坐镇,以安皇宫乱局,诸位以为呢?” 其他长老彼此对视,纷纷点头。 “附议。” “附议。” -- ps :求推荐票 还有这段时间请大家不要养书这关乎这本书后续有没有推荐...小水万分感谢大家!! 39.生于人间者,必有羁绊 秋月高悬,已近圆满,枯叶零落,堆叠满这近乎二十余万平方公里的古山。 夏炎带着南晚香,在这萧索断肠的西风里,顺着破败山路,上了一座雄伟的高崖,停驻在一个曾经用以封禅拜神的古祭坛。 这座祭坛早已荒废,其上的高石坛空空荡荡,破碎不堪,石隙里萦着几丝干枯老藤,塞了些细碎尘石,卡着落至此处的黄叶。 荒凉如斯,然...皎洁月华却普照而下,在荒凉之余又添附了几分值得人缅怀的历史感。 此情此景,让夏炎不禁想起了过去的一些回忆, 有和亡兄一起度过的中秋。 那时候,兄弟两人月下同饮、登高赏月、谈天论地,说着江湖或朝廷的一些秘闻,平日里敢说的不敢说的,全都可以肆意评点。 亦有和嫂子一起度过的中秋。 但方式却简单的很,大多是两人用一顿简餐。 有时候嫂子会在红纱的亭子里弹琴,弹完了又让他品,皇家的人对于琴棋书画自然都懂一些,而他因为双腿的缘故,懂得更多,自是很容易谈到一起去。 如今想来,那六年的时间里,似乎满月时有兄长就没有嫂子,有嫂子就没有兄长,而他竟也没特别注意过,因为那俩人都会用各种巧妙的事搪塞过去。 当然,还有与父皇、母妃在一起度过的中秋。 不过那是很小的时候了,他隐约还能记起母妃的脸庞,那是一个很温柔、却也爱逗他的端庄女人,只是面容已经有些模糊和远去了。 无论父皇、母妃还是兄长、嫂子,都是他过去的庇护伞,为他遮风挡雨,让他看不到这世界本来的腥风血雨。 而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一个一个走了,只剩下嫂子... 不,已经不能称嫂子了。 他摇摇头,把这乱糟糟的关系抛出脑海。 他或许还不知如何面对白雨陌,但绝不会把她置之不顾。 因为,某种程度上,这已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如果连这唯一的亲人都没了,他会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徘徊在这空荡荡大地上的孤独灵魂,他会发疯。 思绪一晃而过,南晚香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 仙子托腮,露出思索之色道:“徒弟,你还记得之前我们买食物时,村里人说,他们有人今年夏天在这祭坛上看到北方的暴雪吗?” 她漂亮的杏眼转了转,回忆着那村民的描述:“这边儿好好的,还是盛夏季节,可是北方的风雪却大得很呢,真是见鬼了。” 仙子裹着一身厚厚的灰色斗篷,一边说,一边轻轻跺脚,以促进血液流通,总结道:“所以,我觉得...我们还得再往北才行。” 夏炎抬头,视线越过祭坛后的断崖,往北眺去... 北方山峦的风景在月色下一片明净,只是隐约有些淡雾漂浮,深山隐藏其中,呈现出一种朦胧缥缈感。 夏炎忽道:“秘境就是穿过某处,就忽然进入了另一个小世界,对吧?” “而之所以有暴雪,是因为秘境出现,引发了灵气爆发,从而带来了反常的天地景象,对吧?” 仙子点头,“是这样滴...” 夏炎继续道:“对封禅古山来说,这座废弃祭坛几乎就是地标,你觉得...之前会否有人来查探过呢?” 仙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杏眼瞪得大大的。 夏炎奇道:“怎么了?” 南晚香眸子里有些担忧的怯意,她轻声道:“徒弟...我突然发现你有四天零八个时辰没叫我老师了...” 夏炎震惊于她思维的跳跃度,一时间对这种“鸡同鸭讲”的模式没反应过来。 南晚香见夏炎没有立刻回应,低头看着脚尖,双手捏着裙角,又补充道:“是不是我哪儿做的不好?你说,我改。” 说完最后四个字,她显得有些可怜兮兮, 显然这些话不是突然爆发出来的,而是她想了一路了... 在心里戏不知自导自演了多久,这才爆发出来了。 此时,南晚香低着头,抿着唇,仿是卑微到了尘土里。 她什么都没有了,这世上只有徒弟了... 没了徒弟,她即便还活着,却已等同于死了。 夏炎沉默了下。 他心底知道自己和面前女子的真实关系后,总是有点儿回避直接称呼老师。 但回避,却不是不愿。 他承了面前女子的一切,从力量到身体,再到全心全意的寄托。 此时看到南晚香如此的无助,如此的卑微,就如一只被抛弃在了冷雨中的小猫,瑟缩地抬眼看着他,期盼着他。 夏炎没想到自己小小的回避,竟然会给面前的女人带来如此之大的惊慌。 他露出笑容,温和地叫了声:“老师。” 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顿时让南晚香感到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她也随着面前少年的笑容,而露出了欢愉的笑。 夏炎笑道:“我只是忘了而已,以后不会了。” 南晚香重重点了点头,眸子里闪烁着明艳的光彩,仿是与这世界的联系再度稳定了。 夏炎看向远处,把话题拉回正轨,继续道:“既然这祭坛是坐标,而村里人说曾在这祭坛上看到北方出现暴雪...那么,若秘境如此之近,怕是早就被人拜访过了,甚至此时秘境里,也不如你我想的那么安稳。” 南晚香吓了一跳,徒儿这么一点,她才觉得此行有问题,这根本不是他们要继续往北走的问题。 于是,仙子一边强压着慌如老狗的心,一边镇定自若道:“其实...为师也是这么想的。” 夏炎手指在扶手上微微敲着,然后道:“因为我控制红纸人的缘故,我的真实视线超过了一千米。 那么,我需要从地面往北方靠过去,而不是飞过去...因为飞过去会太过显眼。 一旦红纸人进入秘境,那么我就能观测到秘境里的情况,到时候再做决断。 如果这秘境很容易被发现,那么其中定然早被不少鬼修拜访过了,甚至现在充满了难以想象的危险。 如果没有...那我们自然也不会轻松找到。” 仙子点点头,肯定道:“徒弟又和为师想到一处去了。” 夏炎道:“老师没明白我的意思。” 仙子:??? 夏炎道:“此处危险,我想让老师回到附近镇上,先在客栈入住,等我消息。” 仙子顿时露出可怜兮兮的神色,此时的她非常没有安全感,只要离开夏炎半步,她就觉得要死了。 南晚香对于“如何不被抛下”可是点了“技能点”的。 过去她和老师在一起,老师要甩开她的时候,无论她如何撒娇都不会有用...所以,她开始慢慢掌握“如何才能不被抛下”的方法了。 所以,她叉了叉腰,干净利落地抛出三个反问: “你以为为师真的这么简单么?” “你以为为师曾经身为六重天的强者,就没有一点底牌?” “你以为这秘境里,没有为师的指点,你会那么轻松地取得灵脉之心么?” 她语气都变了。 洋溢着一股自信。 夏炎问:“什么底牌?” 仙子眨眨眼,云淡风轻道:“秘密。” 夏炎觑眼道:“你在骗人吧?” 仙子叉腰,准备先来一波大笑,虽然有点尬,但这就是套路呀。 夏炎看她模样,也没等她笑出声,直接道:“行了,那你跟紧我...我再调些个红纸人守在你旁边。” 仙子急忙补充,以盖棺定论:“徒弟,你的实力已经是鬼修的四重境了,这在人间已经算很强了,只是还欠些阅历,有为师在,正好可以补足你的短板。” 夏炎点点头。 仙子这才暗暗舒了口气,果然...徒弟和她的老师一样,某种程度上都是大佬心性,否则不会被同一招征服。 想到老师,她又不禁有些黯然。 两人远眺着北方,那朗月清辉照耀的山林有着奇异的静谧感。 夏炎从轮椅里取出两张铜制鬼面,自己戴上一张,又递给南晚香一张,分别戴上。 出门在外,尤其是秘境这种打打杀杀、需要争夺的地方,戴上面具可以防止很多不必要的后患。 仙子想了想又提醒道:“秘境灵脉,其实灵修也会来...如果灵脉安稳,内里妖兽不多,甚至会有灵修在其中建立宗门。” 夏炎点了下头,拍拍手。 四只恶灵抬起轮椅,带着半径一里的红色大圆,掠下这前朝废弃祭坛的崖顶,隐入树影,往北而去。 40.你踏入了一个古代修士战场 深夜里,荒莽无人的山林, 以夏炎为中心的恶灵之圆正如行军般快速推进, 纸人如斥候,把四周一切的动静反馈回主人的脑海里。 有穿林的风声,有大片落叶刮蹭着枯树、地面、老藤的声音,有藏在黑暗里的猛兽抬爪转身的声音,亦有遥远飘来的如是狼嚎虎啸的怪异声音... 这些都是山林该有的声音,没什么特别的。 但越是正常,夏炎就越警惕。 这位十六岁的少年皇帝虽未掌权,但却有着和年龄完全不相配的成熟。 他提前取出了那弥漫灰色光泽的焦尾黑弓,呈放膝盖上,右手轻拈着九支利箭,这是个可以最快拉弓射箭的姿势,一有风吹草动,他就可以立刻进入到攻击状态。 原本失控的可怕白发此时亦在他掌控里,向着四方笼开, 如怪物危险的触手,初潮般浅浅低行,拖开两米有余的距离,化作一个隆起的庇护伞,将他的后背以及身后的南晚香全笼其中, 无论有什么靠近,这些白发都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虐杀十米之内的任何入侵者。 千米红纸人,十米白发,目光所及,箭矢所及,这就是他的“攻击范围”。 而这些也是夏炎可以随意使用的手段。 至于万不得已,他还有底牌, 他的每一根白发都可以化作吞噬寿元的饿鬼。 他的左手...可以神秘化一切。 但这些底牌都是代价的,若可以不动用,他绝不动用。 此时,南晚香收拢着长腿,褐色小靴子并立一处,双手压着被西风吹起的斗篷灰色边裾,乖巧地坐在他身后... 毕竟是专注吊车尾上百年的女人,很明白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什么样的话是傻子才会说的话,什么样的话才具有调节气氛的功能,或是能给出启发性。 此时,仙子只是静静看着夏炎飘散的白发,心底生着一种安全感,与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所有的一切都已毁灭,只余下徒弟还在她的世界了。 南晚香身子轻轻往左,假装不经意的扭身,实则是与夏炎贴的更紧了, 紧贴之处,如有微火生起, 她只觉接触的皮肤逐渐变烫,即便隔着衣衫却依然越来越烫,这火烧着她的皮肤,却让她感觉舒服,感觉甘愿承受, 同时,她心底又有些惶恐地担忧着,万一徒弟察觉了而发出质问该怎么办, 但转念一想,就算徒弟问了,她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问一句“什么呀,我只是嫌挤,往你这边来一点点不行嘛”。 若是徒弟咄咄逼人,她可以很嫌弃地说“哎呀,你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呀”。 这一路,风平浪静。 而一个时辰后,轮椅的前行陡然停下了。 南晚香的娇躯往左压了压,挤在徒弟的身体上,然后又弹了回去。 身为有着丰富经验的专业吊车尾,她不会无脑地提任何问题。 在这种可能存在危险的地方,一个声音都可能要了人命。 夏炎平静的声音从前传来: “有红纸人进入了秘境了,在我们西北方位。” 南晚香杏瞳猛然瞪大... 结论已经很明显了,秘境这么容易被发现,里面肯定没什么好事。 她垂着头,两只手的手指轻轻撞着,呢喃出一声:“徒弟,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夏炎笑道:“没什么,老师能只凭借地图,地理志,就准确地找到有着秘境的荒域,已是很难得了。天下谁人全知全能?不必自责。” 说完,他左手已经握住了黑弓,全身处于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 而速度也放慢了许多。 如从高空俯瞰,就能隐约辨出一个方圆两里的红色恶灵之圆,正在缓缓撞向某个能消抹一切的无形避障。 红纸人们相继消失,而进入避障后的秘境。 夏炎的视线,也随之进入了秘境。 秘境里,天空在飘着雪,大地亦是覆盖了如厚积如棉的雪,若是寻常人误入,怕是整个身子都会于一瞬间埋入这雪中。 这些雪呈现出某种厚重感,有着灰蒙蒙的奇异色泽,并不白皙。 红纸人并没有立刻受到攻击,而是无有重量地在雪上飘着。 夏炎在最前的红纸人没入五百米后,就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如是出征的大将靠近敌营后的停顿,他通过自身的移动,将入了秘境里的红纸人分成三路, 一路沉入雪下,看看这积雪里有没有藏匿什么古怪的东西; 一路则是继续在雪面上漫步; 还有一路,则是送上地势高些的覆雪岩石上,以眺望远方。 然而,一种奇异的粘滞感从雪中传来,使得在积雪里行走的红纸人举步维艰。 要知道,每一个红纸人都等同于一个不知疼痛,不知疲惫,不知恐惧的三重天强者。 能够使得它举步维艰,那么雪中的阻力可想而知。 而在高处眺望的红纸人,则是被天空飘落的雪花打的身体踉跄,有时候还会被直接压扁在地上。 那红纸人被压垮了许多次,终于开始了在雪地里跳来跳去地躲闪,双手一抱,捧起了一片雪花查看。 它红色小手抹去雪花,显出内里厚实的铁锈,铁锈如深灰鱼鳞,剐着红纸人的小手,发出刺耳的声音。 夏炎耐心地侦查着,试验着。 小半盏茶的功夫后,夏炎理了理思绪,轻声总结道:“老师,这秘境是一个下着白雪和铁锈的世界, 雪是正常的水凝结而成的,铁锈则是不知从哪里来,无视重量地漂浮在天空,还纷纷落下... 地面的积雪深度有两米多,越往里,深度怕是越大。 而我的红纸人没有受到攻击,也没有窥探到任何活物的迹象。” 南晚香内心慌如老狗,但神色平静道:“徒儿不必惊慌,为师早有计较...” 夏炎忽然道:“对了,就在老师你说话的时候,我最右的一个红纸人似乎撞断了什么,只有红纸人反馈回来的触感,却无法看到或是听到任何东西。” 南晚香:...... 她咳嗽了下,甩甩手道:“无妨,无妨呀。徒弟...你可千万别惊慌呀。” ... ... 封禅古山西方,某个深渊般的巨壑里。 冷风如湍急的水流,冲击过嶙峋如骨刺的山壁,发出百鬼尖嚎的声音。 而在这山壁的某一个大型岩洞里,一个阴影里的黑影猛然睁眼,沉声道: “封禅古山的蛛丝,断了一根,是...被具有鬼气的力量碰断的,而非灵气。” 刷刷刷... 黑暗里,又有数只幽幽的瞳孔睁开。 “竟还有人去封禅古山...” “封禅古山去之无益、弃之可惜...怕是个新人吧。” “随他去吧。” “如果不死,这新人终会知晓那处不该是他觊觎的秘境。” “过几日,可与他接触,将他带来这里,引他入鬼修之门吧。” “封禅古山...那可是一个古代的修士战场啊,如今在秘境灵气温养之下,早不知成了何等模样了,等他活着逃出来,才有资格加入我们。” 41.糟了,那是学霸的眼神! 夏炎的轮椅缓缓向前,围绕着这秘境在进行着多角度探索。 很快,他在皇家卷宗的古山地图上勾勒出了一条进入秘境的曲线。 这曲线延绵一公里的距离,不算长也不算短。 但这一公里却又大多是贴着绝壁山崖,所以寻常猎户即便到感到灵气爆发而来探索,也不可能有所发现... 除非,他们愿意冒险进入悬崖下查探,又刚好运气够好,触碰到了入口的山壁,这才有机会进入秘境。 此时... 这秘境里的雪不知飘了多少年,又积了多少年,充满古老的意味。。 而这等灵气浓郁的封闭之处,也不知内里产生了什么变化,什么危险。 所以,夏炎又侧头看向南晚香。 南晚香明显是“不看想不到,只有看了才会激起部分记忆片段”的学渣选手... 此时,她绞尽脑汁地想着有关秘境的一切信息和记忆,今天这种时候,脑细胞若是不死,她自己就很可能要死了,见到夏炎看向她...便理了理思绪道: “徒弟,你看到的那些铁锈,很可能是还未形成的秘境妖鬼。 而可以预料的是,随着我们的深入,会看到已经成型的妖鬼。” 夏炎道:“妖鬼不是因为鬼修无法控制自身力量,失控后导致的吗?” 南晚香道:“也不全是如此,鬼修失控是一种,还有一种就是鬼气与秘境里的一些存在融合,而形成妖鬼。 这种妖鬼,就如一种特殊的生灵,只会遵从本能行事... 可以想象,这里面的妖鬼肯定和铁锈有关。” 夏炎带着疑惑之色道:“这样吗?” 南晚香继续绞着脑汁,努力地让自己多想起一点儿记忆片段,如此才能在徒弟面前装高人,她要肆无忌惮地运用自己曾经遇到过的大佬语录,这些大佬就包括她曾经的老师。 否则,让她来说,肯定是“徒弟,你说得对”, “徒弟,你好棒”, “徒弟,我们说点儿其他东西吧,你说这些为师头疼”, “徒弟,为师不行了,你随意”... 猛然,她灵光一闪,高深莫测道:“为师听过一种世界构成的理论 ——阴阳理论。 这理论的第一条定律,说世界都是由阴阳两气构成的, 而阳气就是灵气,阳气在天,所以越高之处灵气越足, 灵气可以引发天地之变,也就是引发天地异象,呼风唤雨,诞生灵气法宝; 阴气就是鬼气,阴气在地,所以地势越低鬼气越足, 鬼气可以引发生灵之变,也就是赋予死物以生命,而成妖化精,促成异变; 阴气和阳气是等量的,如衔尾的阴阳双鱼,彼此咬住了对方的尾巴。 而秘境也遵循这个理论,所以秘境入口大多是在阳鱼的头部,因为这里灵气最浓,最容易积累产生了灵气爆发,而打开联通人间的秘境之门。” 夏炎难得听到干货,沉吟了下道:“那么,根据这个说法,秘境入口就是灵气最浓的地方,也就是灵脉之心应该存在的地方...” 南晚香点点头道:“是这样的,而且这里应该是鬼气最淡的地方,是阴鱼的尾巴所在,也是妖鬼最少的地方...” 夏炎道:“确定么?” 若有一点希望,他都不愿放弃进入的机会。 南晚香本已词穷,忽地福至心灵,眼睛一亮,机智道:“这个理论还有第二条定律... 第二条定律说,阴鱼和阳鱼不是静止的,而是始终在运动的... 每个秘境运动的周期都不相同,可能是一天,一个月,也可能一年十年,甚至百年千年... 换句话说,秘境之门永远是阳鱼鱼头触碰到人间才打开的,而随着阳鱼的游动,灵气会渐渐稀少,而秘境之门也会逐渐变窄,直到最终消失。 可是,换一个角度来说,这里也曾经是被阴鱼的鱼头经过了的。 根据徒弟你所说,这秘境里的积雪很厚,那么雪里很可能藏了不少阴鱼游过却未曾带走的妖鬼。” 南晚香已经说得有些绕口了,她觉得口干舌燥、双眼翻白,脑细胞正在疯狂死去,于是一双小手按在了太阳穴上,开始轮刮眼眶 这些都是当年的老师讲给她听得。 她被“填鸭式”地灌入了这些知识,根本就没消化,如今直接喂给了徒弟。 夏炎思索了下道:“老师,根据你的说法。 第一, 已知,唯有阳鱼头才会与本世界产生灵气爆发,而生出秘境。 那么,且把秘境的世界当做一个在时刻自转的阴阳球,那么这个阴阳球与我人间的架构,肯定是上下层架构关系,对么?” 说完,他稍稍顿了顿。 南晚香:...... 好复杂啊... 她就只知道阴阳理论的几个定律而已。 她很想和徒弟说“不要和为师提什么推导,为师不擅长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如我们来谈谈今晚吃什么吧”。 但看到夏炎的目光,她又不想丢了师父的架子,不想被徒儿判断为没有价值了... 脑汁就如海绵里的水,绞绞总是有的。 南晚香眼睛一亮,立刻引用她老师的话,用背书的感觉淡淡道:“为师以为,所谓的秘境,就是连续堆叠于人间、由大而小、不停旋转的黑白球。” 夏炎看了一眼仙子。 老师虽平时有些弱小可怜又无助,但理论知识还是过硬的,不愧是曾经的大佬。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已经把世界的架构说的很清楚了。 “连续堆叠”说明秘境之中还有更高层次秘境。 “于人间”说明人间是不动的。 “由大变小”说明随着灵气、鬼气的浓郁化,世界会越来越小。 “不停旋转”说明这诸多世界的入口开启都有着时限性,即便力量足够强大,也很可能迫于这时限性,而被困在高层次世界。 这一瞬间,他举一反三,已经推出了不少判断。 夏炎眼中露出恍然的色泽。 这眼神看的南晚香很恐惧... 那是学霸的眼神,那是一个她所不了解的神秘世界,就如当年她永远不了解那位学霸师姐一样... 夏炎把自己的这些推论,再确认了一遍。 南晚香故作镇定地点头。 夏炎又道:“是否是阳鱼游尽之时,就是秘境之门关闭之时呢?” 南晚香想起曾有学霸师姐问过类似的问题,然后老师给了肯定的答复,于是她淡淡点头,给与肯定道:“徒弟说的不错。” 夏炎又道:“阳鱼过境时,妖鬼会如何呢?” 南晚香:??? 夏炎道:“灵气可以使得鬼气得到平衡,但因为这种妖鬼并没有灵智,所以灵气到来后,他们会丧失本能,而陷入沉睡么?” 南晚香这个知道,她情不自禁地举手道:“不是...那些都成精啦,留下的也不会丧失本能。 那些妖鬼之所以留下,是因为没有随着阴鱼的离开而离开,所以...迷路啦...” 夏炎点点头,继续喃喃道:“那么,第二,可以通过了解秘境的两次爆发的时间间隔,来测算秘境之门开启的时长。 继而测算如今阳鱼的位置,从而对此时秘境里的情况,有一个更清楚的认知。” 南晚香:??? 徒弟...你是学霸,你说什么都对。 不用问我,真的不用问了。 师父已经快不行了。 救命啊~ 夏炎又问:“老师,我还有一事需要请教。” 南晚香心虚极了,她轻咳了一声问:“那个...你说吧。” 夏炎沉吟道:“秘境产生的原理是什么呢?” 南晚香脑瓜子顿如铜罄被槌子敲打,而发出一声长鸣的“嗡” 她双眼迷离... 夏炎看着她的神色,以为老师在思索,所以也没催促。 良久... 再良久。 南晚香还是一动不动。 夏炎轻轻推了下。 仙子翻了个白眼,往旁边软倒,竟好像是晕了过去,呼吸急促,娇躯酥软,犹然温热。 夏炎一愣,对于救人治人,他真不擅长,只能从储物空间取了个水壶,凑到仙子口边,喂她喝了点热水。 喝完热水,仙子的呼吸竟稍稍缓和了,看来是得到了恰当的“治疗”,而开始“好转”。 夏炎不再去纠结“秘境如何产生”这个问题,而是一边维持着红纸人的探查,一边从储物空间取了大虚王朝西南地理志、大虚王朝神鬼志异、王朝史等书册... 因为皇宫存书颇丰,所以无论是地理志,还是神鬼志异都有几个版本,甚至连王朝史这种普通人根本看不到的书册也有。 之前,他和南晚香只是确认了此处有异常,却没有抱着目的地去观察一些细节。 但现在可以了。 花费了一个半时辰的功夫,他从大虚王朝神鬼志异的书册里,圈出了所有在封禅古山产生异象的时间, 又通过王朝史,以及起居录之类的书册,隐约确定了这座古山曾经发生过的事——似乎曾经爆发过战争。 “反常天气的记载,数据有些不稳定,还有正常天气的影响,导致灵气爆发的时间间隔很难判断,但即便考虑正常天气的影响,最短的时间记录也是两年。 那么,秘境开启的时间至少是一年,秘境消失的时间也至少是一年... 根据之前在村子里通过多人验证,可以明确知道有猎户今年夏天在祭坛看到北方有暴雪... 那么,如今的阳鱼该最多游过了四分之一...这应该算是相对安全的进入时间了。” 苍白的皇帝,双手交叉,微托着下巴... 轮椅已经在密境的入口了,再往前一步,就是两米深的积雪,就是漫天飘扬着的铁锈和飞雪了。 而周边一里之内的环境,他已通过红纸人完成了彻底的试探。 “进去吧...” 他双眼微微眯起。 身后是云端俯瞰大地、将皇权践踏的仙人,是曾经延绵了数千年、如今即将彻底断去、而成为别人掌中之物的王朝,那么即便面前是毁灭,又如何呢? 若是把他逼疯了,他就肆意地运用左手的力量,将所见之物...统统化作神秘! 42.白发如臂,百剑凌空 夏炎站在秘境入口的无形避障前,静静恢复着精力。 一炷香时间后,背后传来“嘤嘤嘤”的声音。 “你没事吧?”夏炎边说边把水壶递过去。 仙子接过,多喝了两口热水,感觉好多了。 夏炎问:“能进秘境么?” “当然可以”仙子绝不示弱,而且抛开秘境的天气因素以及隐藏妖鬼不谈,里面的灵气可是对人体可是大有好处的,并不是那么恶劣的环境。 夏炎也不多说,又抓了一件厚绒衣裳往后递去,“穿上吧,老师。” 仙子这倒不逞强,乖巧地穿上,使得自己斗篷之外再套了一层,简直如一个饱满的大粽子... 夏炎神色平静,拍了拍手。 五十道红光顿时从八方飘向他。 夏炎抬手一点,红光就都静止下来,化作一个殷红的弧面,遮挡在他头顶,如同一把红伞。 入雪地,自然要打伞。 做完这些,轮椅这才微微抬动,浮空而起,飘入面前的山壁... 山壁没有起到阻拦作用。 啵 下一秒,两人已经进入了。 狂风忽起,灰色的大雪如诡兽倾轧过着不知多少里地的秘境。 举目看去,四方灰白,视线甚至无法穿透百米之外,毫无人烟的荒凉气息犹然而起,给人以一种不在人间的恐慌感,一种面对未知世界的惊惶感。 似是在验证着阴阳理论的定律,空间里,狂风卷来着清新无比的灵气,只是深吸一口就会令人精神饱满,而这些气息却无稍纵停歇,不知疲惫地向着茫茫的远方奔腾而去。 若是阴阳理论完全成立,那在这秘境的某一处,定是有着鬼气化作的阴风,在同样地飞快掠动。 等四分之三年后,这所立之地就会彻底被阴风覆盖,化作一片与外界彻底隔离的鬼域。 夏炎虽然知道凌空而行,太过嚣张。 但在这秘境,飘在雪上,危险性更大。 因为他的红纸人数量有限,无法做到对积雪深处的彻底排查,根本不知那看不见的地方藏了什么危险。 四道红色鬼影抬着轮椅,于低空往前飘行。 风雪卷来,撞击在由恶灵构成的红色大伞上,发出重物轰砸的声音,而殷红的伞面也时而凹陷,时而再胀起,这雪花飘落的力量颇大,来多少王朝军队都会被直接砸死... 仙子入了秘境之后,那种“秀操作”的感觉就上来了。 “徒弟徒弟,每隔一千米丢个红纸人,否则会迷路的” “这是入口,别慌,据为师看,这里有妖鬼的可能不大。” “既然是铁锈,那么妖鬼肯定也是金属类的妖鬼,这种妖鬼都很笨重,动作幅度和动静都很大,虽然力量和防御也应该很强,但隐蔽性不行。它们出手,我们肯定会注意到的。” “嗯?你担心我们碰不到灵脉之心?不会的...就在附近,不需要太深入,五十个红纸人的距离,足够了。” “放心,有为师辅助着你...你我师徒同心,肯定没问题的,别慌。” “记住,那种风雪特别大的地方,很可能就藏了灵脉之心。” “不够不够,这种程度还不够,为师认为,得有雪龙卷的地方...才会有灵脉之心。” 师徒两人小心翼翼地搜索着。 此处,灵气浓郁,天气也没有想象的那般寒冷,若非暗藏危险的积雪和漫天夯砸下的“雪锈”,此处还真是个不错的修行之地。 但另一个角度也证明了此处并没有被宗门占据。 夏炎很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明明并不难寻找的秘境,为何没有灵修和鬼修? 这肯定是有原因的。 所以,他一边听着老师及时提供的信息,一边以入口处为圆心,进行着半径五十里的范围探索,同时在心底默默地维持着时间感。 因为天地皆灰,视线极差的缘故,探索进展的并不快。 夏炎看着这丝毫没有任何亮度改变的天地,忽道:“这里的光不会暗么?” 仙子道:“不会...你能到秘境里,那肯定是白天。如果...你没能在秘境之门关闭前出去,那可能会见到黑夜。” 夏炎问道:“阴风过境,就是永夜,灵气过境,则是永昼么?” “额...应该是这样。”仙子没思考过这种问题... 就在两人对话的时候,忽然,一道刺耳的厉啸声传来。 仙子吓了一跳,隐约间只见一道“灰轮”从雪中破空而来。 啪! 那轮子在距离两人还有近十米时,忽地停了下来,竟被一根白发卷住。 几乎没有任何喘息,那尖锐呼啸的“灰轮”一道接着一道,从下而上,疯狂掠来。 仙子瞪大杏眼,铜制鬼面后,双瞳涣散,带着迷茫... 她只如处于两军交锋之间。 白发飞速往下,灰轮急速往上。 积雪之中,一道道灰影突兀地飞来,却又被诸多白发缠住,纷纷停了下来,露出本来的模样。 那是一把又一把生着铁锈的利剑。 显然,有妖鬼正在雪中往上进行投掷这些剑。 数息之后,若稍有停歇。 皇帝端坐轮椅,双手交叉,苍白的发丝张牙舞爪, 每一丝都缠绕着一把锈剑,宛如数百手臂的神魔,静屹在这秘境积雪之上, 神色平静地俯瞰着大地, 平静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似乎,不是那么难对付嘛。” 四重天初阶,鬼体! 猛然,他白发伸长紧绷,所有锈剑也随之被握紧, 数百锈剑渐次张开,刺入漫天灰色的大雪之中, 从远看去,这位年少的皇帝宛如凌空大日,绽放煌煌之光。 一人,浮空坐轮椅,左手持弓,右手搭箭,发握百剑,如高达二十米的神魔! ... ... 此时,云清山,云灭古峰之上。 大长老正恭敬地垂首,对着远处那一道飘飘渺渺的白衣身影行大礼。 那身影身裹着九蛟绣纹的衣裳,气质玄妙,宛如已和四周的风景、天地交融在了一起,以至于给人一种明明在此处、却又不似在此处的玄奇感。 大长老恭声道:“皇都乱局,妖鬼横行,老夫特请大供奉出山坐镇!” 说罢,他从虚空里抓出一封金边信函,双手递呈。 那金边信函就平平地飘向了远处那白衣人。 这乃是十一位长老联名签署的信函,以说明情况确实重要或是危急到了需要供奉出手的地步。 信函明明还飘在半空,那白衣人就似已经阅读完了,以至于信函飘近他身边时已经燃烧了起来,到他身边时已经灰飞烟灭了。 缥缈的声音悠悠传来。 “本座已知晓情况,如今局势如何?” 大长老又道:“镇东王十万大军将抵朝天都外,届时必与大供奉一起入皇宫。” “我们在皇宫里的人呢?” 大长老道:“是白家那个丫头在做皇后,但她曾对夏盛的事有所隐瞒,未曾及时汇报,如今...我宗派往皇宫的强者连连出事,她却安然无恙,无法洗脱嫌疑。” “无妨...” 缥缈的声音平静无比,“她活着,也省了本座许多麻烦。本座只需搜魂,就可以知晓前因后果。” 听到搜魂两字,大长老顿时生出些敬畏。 魂之一道何其复杂,搜魂更是五重天强者才拥有的能力,且不能确保搜魂的成功率。 但大供奉如此云淡风轻的态度,也证实了他强大的实力。 只不过... 被搜魂的人,似乎...都会变得痴呆。 大长老想了想,轻声道:“白家那丫头,或许还有些用,现在废了,是否有些可惜?” 供奉淡淡道:“我太虚仙宗已经完成了对王朝的彻底渗透,又岂需一个皇后配合,才能掌控王朝? 乱麻还需快刀,处理完此事,让夏明登基,一切就会回到正轨。 至于白家...一个欠缺修炼天赋、而被送去凡间做皇后的女子,其命又值几钱,废了便是废了。 叶辰,你资质上佳,但修为进展之所以不够快,难道不是因为太拘泥于这些小事了么? 强者,何须忌惮?何须纠结于些许小事?” 大长老垂首躬身道:“大供奉英明,叶辰受教了。” 43.“游戏化”序幕 此时。 一座未知山脉,延绵不知多少里,两侧山崖千仞之高,勾出其间一条蜿蜒曲折,状若漆黑大龙的深渊。 其景之壮观,充满了震骇的意味,若有凡人站在此处的某一个崖边,便会生出自己只如尘埃般的渺小感。 而此时,这深渊之中,却闪烁着一点极难察觉的红色微光。 那是灯笼的光。 崖壁缝隙之间,一杆倔强的枯枝正延伸而出。 那颤悠悠地枝头,正站着一个不修边幅的男子。 男子左手提着红灯笼,右手则抓着一把剑,临渊而立。 红色的光如被四周黑暗压迫着,而只照明方寸之地,以及男子有些苦逼的脸庞... 但这男子的眸子里却清晰映出四面崖壁上的滚滚黑烟。 那些黑烟或长或短,完全无视重力规则地攀附在岩壁上,而黑烟的顶端却是一张又一张死死闭目、或哭或笑,或悲伤或兴奋的人脸。 此处,显然是守棺人的集聚之所,再往外则是大批大批的龙魅,来犯者若是无法冲破龙魅,根本无法抵达这里。 守棺人守的自然是祖龙尸骸。 祖龙,在某种程度上,又是大虚王朝的另一守护者。 但因为某种原因,祖龙早已死去,如今因为夏盛的缘故,而重新复活,并蓄势待发,直接向太虚仙宗宣战。 太虚仙宗本也是王朝守护者,却随着时间的迁移,而改变了初衷。 祖龙醒了,自然要找他们算账。 可是... 此时站在枝头的男子,竟正是太虚仙宗那神秘的九先生。 双方能够对峙,显然是已经进行过了交锋,彼此确定了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九先生打了个哈欠,道:“我不是来打架的,只想见祖龙一面。” 良久... 深渊里传来嗡嗡的声响。 “何事?” 九先生道:“祖龙...时代变了,世界的秩序也会改变。 我说这句话,并非是站在太虚仙宗的立场,而是单纯地为了告诉你。 新世界,将要到了。” 这位太虚仙宗的供奉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说完,九先生并没有等待回应,他抬手,丢出一张宛如由混沌之气构成的灰色纸片。 刷 那纸片骤然膨胀,以念速把“龙魅”“守棺人”“祖龙”乃至这延绵不知多少里的未知山脉,还有深渊全部包裹了进去。 刷 九先生面前的场景忽然幻变,黑暗消失了,守棺人消失了,深渊底那犹然在复苏的祖龙也消失了。 这位不修边幅的男子正站在一个普通的山崖上,远处依然是万重山脉,谷底依然有潺潺溪流,只不过却少了那种震骇感、神秘感。 他舒了口气,擦了擦额边的汗珠,喃喃着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忙碌了数百年,这十道柱总算是安稳地放下来了,但这些‘副本’居然还需要手把手地安放进去... 真是累啊。 不过,虽然已经安放了,但还需要等到‘开服’了,等到‘玩家们’到来了,才可以看到这个世界的信息和等级。 而本世界注定的boss们,也可以提前看到...唔...前提是,祂需要进入秘境,沾染到秘境里的‘游戏化’气息才可以。 但boss们都还在沉睡吧...哪个会进入秘境?” 九先生边说,边抬起瞌睡的眼眸,面前的虚空里显出一行黑色文字的信息: ——秘境:祖龙深渊,50级可入。 确认完一切无误后,九先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侧首看向远方,喃喃道,“各国皇都可都是新手村之后的第二集聚点...需要安排好才是。 对了,太虚仙宗上层天的供奉们,还有老祖都是五重天了...他们也不该再留在这个低层次世界了。 把宗门处理好,就可以安排“封测”了。” ... ... 封禅古山秘境,灰色的大雪纷飞磅礴,糅杂着沉重的铁片狠狠“飘”落。 南晚香只见徒弟如一条“大章鱼”,每一根白发都是一条触手, 这些触手缠绕着锈剑在肆意挥舞着。 他已经落在了积雪上空。 一个人,就如百臂巨人,手持数百锈剑,在往脚下的大地疯狂剁着。 雪花震散,如白色潮水往两边分开,露出其下隐藏的一道道妖鬼身影。 那些妖鬼身高两米有余,手抓各种残败的兵器,穿着斑驳的铠甲,戴着生锈的头盔,头盔之后却看不到眼睛,而是一片黑暗。 “徒弟,这些妖鬼是由铠甲者身前的怨气,在经受过境鬼气,才会变成这模样的...” 仙子看了一会儿,忽道:“不,不对...这不是简单的怨气。” 疾风骤雨般的金石撞击之声,轰鸣四方。 场面极度震撼,坐于轮椅的皇帝凌空立雪,发丝上缠的数百锈剑正与铠甲妖鬼对战着。 忽然,夏炎愣了下,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他眨了眨眼,发现那东西还在。 轮椅猛然抬起,飞到了比原本还要高的半空。 仙子奇道:“怎么了?” 夏炎带着古怪的神色道:“你有没有在这些妖鬼头上看到黑色的数字?” “什么数字?” “四十级,四十一级...这样的...” “你看错了吧。” “老师,我还看到它们头上飘着名字...雪剑尸。这会否是说明这种妖鬼的名字是雪剑尸,而四十级则便是初入四重天,四十一级则表示四重天一阶?黑色的文字,则代表它们是妖鬼?” “还有这种事?”仙子明显愣住了。 夏炎道,“老师之前有见过么?” “从来没有...”仙子想了半天,随即又补上一句,“但这个世界发生什么奇怪的事都很正常...这数百年来,啥事儿都发生过...” 反正对她来说都是神秘的世界。 夏炎忽然撇头看了一眼仙子,眼睛眯了眯。 仙子被这眯眼给吓到了,急忙抬手打了下徒弟的胳膊,“怎这么怪怪地看着我?” “老师,你头上也有信息了,是白色的文字...” “欸?是什么?”仙子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忧。 夏炎道:“南晚香,一级... 这应该是说明老师的名字就是南晚香,而实力是1级,倾向为灵修,所以是白色。” 仙子捂脸。 一级? 没脸见人了...我知道现在境界差,但不能总挂在头顶,时刻提醒着徒弟我是一级吧? 仙子觑着杏眼,古怪道:“徒弟,你真的能看到?” 夏炎抱着再试试的想法,直接取出一面小镜子。 果然,他头顶也漂浮着夏炎,四十三级的字样。 这就是表明他的名字叫夏炎,而境界是四重天三阶。 只是,字体是最纯粹的深灰色的。 那灰色一闪而逝,瞬间又变成了黑色。 “你真看不到我头上有数字?” 南晚香伸手在夏炎头上舞了舞,又抱着他的头,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然后很确定地道:“没有,真的没有。” 夏炎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能看到,但还是道了声:“老师,此事不可与别人提起。此处...有古怪。” 南晚香道:“放心吧,徒弟,你是知道的,为师的嘴巴可是紧的很呢” 说着,她还轻轻动了动水润的嘴唇,嘟了嘟嘴。 夏炎:??? 南晚香:??? 44.雪剑尸-幻剑尸-??? 轮椅在秘境上空飞行着,因为距离足够高的缘故,积雪里的雪剑尸们再也无法攻击到此处。 夏炎俯瞰着脚下,隐约能看到一个又一个漂浮而过的黑色字体... 雪剑尸,40级... 雪剑尸,41级... ... 他知道这些是雪中藏着的妖鬼。 但他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何能看到这些信息。 似乎...是从自己的头发握到锈剑的时候。 是有什么力量传递过来了吗? 暂时想不明白,他也不再多想。 轮椅在漫天灰色的雪流之间穿行,红色的恶灵伞承受着锈雪的夯砸,而发出沉闷的声响。 夏炎一边抛下红纸人,用来确定方位,一边继续探索。 又过了两炷香时间,风雪忽然大了起来。 夏炎感受到了一股吸力,从东北方向传来。 视线所及之处,只见一道微旋的龙卷正牵引着周围的雪花,使得那或如鹅毛、盐粒,或如岩石、铁块的锈雪呈逆时针方向旋转着。 雪中的锈铁块互相撞击着,发出时而急促时而缓闷的异响。 而这龙卷牵引出来的气流的力量,带的南晚香整个人几乎都要飞出去了。 仙子无奈地觉得自己太弱了,只能双手紧紧抱住徒弟的腰... 忽然,她觉得身体稳了稳,双肩感受到两股向下的力量。 她侧头一看,只见两只红纸人正压在自己肩上,让她可以坐稳。 仙子眯眼看着这雪龙卷,大声道:“徒弟,就是这里” 南晚香感觉说话都废力,四周的气压太大了。 夏炎凝视着那雪龙卷,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忽然后退... 轮椅顺着一路丢下的红纸人,很快找到了出口。 啵 两人破开秘境。 天气陡变,从大雪的天气恢复到了和煦的秋日白昼时分。 夏炎道:“老师在外边暂做歇息,我去取灵脉之心。” 南晚香也没再争辩什么...只有“1级”的自己,确实有够吊车尾的,于是只是默默道了声:“徒弟小心。” 夏炎点点头,迅速找了一个隐蔽之处,把南晚香放下。 想了想,又留了一些吃食,还有一个帐篷,一把剑。 做完这些,他这才起身。 南晚香看他要远去,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恐惧之情,生怕自己就被丢在这儿了,嘴唇嚅动了两下,喊道:“徒弟” 夏炎顿了顿脚步,回头。 南晚香道:“你...你一定要回来。” 夏炎温和地应了声:“我保证。” 南晚香好看的杏瞳亮起,她站在秋日林子的帐篷前,远远地挥着手道:“为师说过,灵脉之心就是一个小水晶样的东西,你取了就回来呀。” 夏炎转身第二度进入了秘境... 南晚香还在喊着:“徒弟,还有......” 她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徒弟已经消失不见了。 仙子歪着脑袋,垫着脚远远看了一阵,发现徒弟真的不见了,心底不由生出一种恐慌感,其实“还有”后面没什么重要的话,她就是忽然发现自己变啰嗦了。 唔...估计是舍不得徒弟离开。 她眼睛木然了一下,撇动之间,看向徒弟留下来的食物。 她决定吃一点东西,以平复紧张的心情。 “嗯?有瓜子...那嗑些瓜子吧...” “呜呜呜,是甜味儿的,瓜子真好吃,徒弟真好。” 另一边,夏炎一入秘境,轮椅顿时腾空而起。 他根据记忆里的方向,每隔一千米就撒下一个红纸人,在洒到第四十二个时,再次来到了那风雪漩涡前。 这一次,没了吊车尾的存在,他只是略作观察,就冲入了那旋涡。 身形才临近。 尖戾啸声大作,一把把锈剑化作的灰轮向自己激射而来。 夏炎的白发于他控制之间,瞬间如闪电长流反扑过去,一丝一线顿时缠绕住了飞来的锈剑。 一个冲刺的过程,他已经抓到百余把锈剑。 轰!!! 他整个人落于雪龙卷中心地带的地面上。 这才一落地,就看到一个个身穿锈甲、身形两米有余的雪剑尸于风雪里靠近,头盔下的黑暗死死“注视”着他,似在渴求着将这生者留在此处。 夏炎的白发直接张开,往四方张开半径十米的圆。 他有五百余根白发,这五百余根白发就宛如五百多名不惧死亡的守卫。 守卫于秘境环绕,将这位苍白瘦弱的少年护卫其中。 雪龙卷的威力虽然不弱,但那是对凡人而言,这等风力却是休想吹动夏炎或是雪剑尸的。 茫茫灰色龙卷里,大战一触即发。 雪剑尸因为拥有着四重天的力量,一个个力大无穷,更有的会进行蓄力,然后从远处斩来一道破空的空气剑刃。 夏炎则是直接放开了对白发的控制,那些因束缚才得到控制的呆毛,顿如脱缰的野狗,叼着锈剑开始自动“寻敌”、“对敌”。 金石碰撞的鸣音大作,恍如千军万马厮杀。 剑气纵横,雪锈狂舞。 轰击出的能量气浪激起一道又一道的雪啸,连风声都压下。 因为雪龙卷所在区域的地面并无积雪,夏炎就操纵着红纸人,在这地面飞快挪动,寻找。 这地面布满了起伏嶙峋的岩石,显然是在某个山上,并不平坦。 这当就是秘境里所谓的灵脉了。 数息之后,夏炎忽有察觉,目光稍稍一撇,只见东边有一道颇为特别的黑影飞快而来。 那黑影并未穿生锈铠甲,而是穿着一袭灰色袍子,帽兜拉着,只是内里亦如铠甲一般,全然黑暗,给人一种邪恶的感觉,而这黑影的上方漂浮着一行字: 幻剑尸,42级。 夏炎有种古怪感... 这字究竟是什么啊? 还有自己头顶也漂浮着同样的字... 这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总觉得世界某个未知的角落在发生着他根本不知道的变化。 自己花了十六年积累的认知,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彻底被掀翻了。 然而,能看到这些字也有好处,至少他一瞬间已经初步判断出了来者的实力了。 他稍稍停顿,准备先看清楚对方的攻击手段。 那幻剑尸帽兜下的黑暗忽地变得缥缈、朦胧,两道旋涡骤然生出。 夏炎只看了一眼,就生出了头晕的感觉。 他低下头,这感觉就消失了。 “幻术之类的力量么?” 夏炎听仙子讲过这种力量。 幻术和体术是鬼修的两种主力量。 然而,就在他还期待着发生什么的时候,那幻剑尸却是一动不动了... 夏炎愣了下,但略作思索,就已经恍然了。 寻常鬼修或是灵修来此处,只要和雪剑尸交手,必然会有视线方面的触碰,而这些幻剑尸就会藏在雪剑尸中间,通过修士投来的视线来对他们进行干扰,将他们拉入幻境,然后就可以被雪剑尸斩杀。 显然,这两种妖鬼还能打个配合。 可是,这种配合对夏炎却没用,因为夏炎虽是孤身入内,但是周身环绕着五十多个红纸人,而十米外则是有五百多根执剑白发。 无论白发还是红纸人,都是可以自主作战的。 所以,幻剑尸即便跑到夏炎面前,仰面倒在他脚下,喊着“大哥看看我”...也没可能对夏炎使用幻术成功。 因为,他完全可以闭上自己的双眼,而通过红纸人去观察... 明白此点后,夏炎维持着应有的谨慎,任由白发和雪剑尸厮杀,自己闭着眼,利用红纸人观察前路,继续探寻灵脉之心。 他神色平静,战场却并不平静。 从高俯瞰,就如一个绝世的将军,在风雪龙卷的千军万马里来回冲杀。 越来越多的雪剑尸、幻剑尸被吸引而来。 这些妖鬼都是在鬼气过境时生出的,却没有及时跟着鬼气离开,所以迷失在灵气之中,如今被动静所吸引,开始围攻夏炎。 不知为何,夏炎脑海里忽然迸出一个念头。 那是来自于过去的声音: ——若是我左手按向一个战场,会否也可以炼化出一张这样的阵图呢? 而现在的声音在他脑海里说: ——这里就是战场,你要不要按按看呢? “阵图...” 夏炎呢喃一声,他弯下腰,抬手直接触碰向面前的大地。 顿时间,他脑海里闪过诸多信息。 而似乎,古代修士战场确实有着某种优先度。 终于,三股信息定格了: ——第一次神秘化后,可获得神秘阵图 ——让这片古代修士战场变得神秘化,并且归属于我 ——神秘化的代价,不在平衡范围之内,会失控 ... 神秘阵图 作用一:将此战场化作一卷阵图,可支配且动用图中一切存在的力量 45.宝藏仙子(第三更-求推荐,求收藏) “可支配且动用图中一切存在的力量?” “那就是说,这些雪剑尸,幻剑尸,都可以被我所支配?” “除此之外,根据老师所说,守阵人可以汇聚阵图之中的力量...那么,我若是能够借助这些力量,是否可以使用更强大的力量?” 显然,阵图在这个世界,某种程度上已是顶级的力量。 古代修士战场,其中有多少天骄英豪,又有多少宝物法器零落于此,单只是想想就能感觉到一股惨烈无比的意味,一种史诗般画面铺展开来的感觉,而以大神通将这样一个场景炼化为阵图... 这又是何其地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玄奇感,与强大感? “只是,即便有了阵图,也没有阵器...阵图阵器缺一不可,否则又无法动用阵图了...” 夏炎左手触碰这秘境灵脉大地的瞬间,心中思绪万千。 “先取灵脉之心。” 他在一个呼吸的时间里便做出了决定。 忽地,一股骤起的狂风从远而来,阵阵厉芒犹若针刺,直扎皮肤。 夏炎目光一撇,只见灰色风卷雪暴之中,一道横向的黑影,拖拽着长长的墨色暗光,横切向雪锈龙卷。 这风力极大、凡人入内则必死的龙卷,顿如一汪被流星砸入的静海。 风澜万丈,重叠磅礴的雪涛,就如翻滚的沸水冲破了壶盖,往八方“咕嘟咕嘟”地铺涌而出。 强烈无比的危险感骤然袭来。 但夏炎并没有惊慌,因为...他心底一直维持着应有的警惕。 这么容易被发现的秘境,没道理没有鬼修或灵修的痕迹。 唯一的原因,就是这秘境里有着一些颇为可怕的东西。 大量的雪剑尸,以及诡异的幻剑尸固然可怕,他若不是白发能够自动攻击,若不是有着其他鬼修不可能掌控的“恶灵操纵”,在这种地界里也无法存活下去。 但他并没有因为“看到第一个答案”就觉得“这是全部的答案”。 所以,他等到了这“第二个答案”的时候,立刻就做出了反应。 弯弓,搭箭,拉满,射出,九子连珠,化成一道周身漂浮九只小鬼的灰色恶灵——九子鬼母。 鬼母往那黑影狂掠而去。 九箭射出,红纸人带着轮椅往旁一个横移。 夏炎并不停顿,他右手呈现两个极快的定格,再度将九箭搭在了弓弦上,而他的目光认真地盯着远处。 他的瞳孔微微眯起... 因为,九子鬼母竟瞬间撕裂成了两半。 尖锐叫声里,那黑影根本没有稍稍停歇,极快的冲击速度在即将轰临到地面时,一个贴地平移,竟无有丝毫停顿地向着夏炎冲来。 夏炎的眸子对上一双血红的瞳孔。 两者之间的距离,在以极快地速度拉近。 这速度,快到普通人根本无法反应。 但夏炎反应了,他零散在四周与雪剑尸们交锋的白发猛然电射而回,在他面前构织成一道玄奇的“白发锈剑刺盾”。 黑影撞向了这“盾”。 轰!!! 叮叮叮叮叮!! 能量狂暴如大鼓的撞击声, 锈剑崩碎频频不绝的清脆声, 阵阵响起。 烟尘滚滚,锈剑碎片四射, 风龙卷内部能量爆发而导致龙卷如半只骤涨的气球, 以这交锋之所为圆心,把一切雪、岩石往旁边迅速斥开, 一切幻剑尸、雪剑尸也受到了极大的阻力,而往后开始倒退,滑开。 烟尘散尽。 灰色的世界里,皇帝端坐轮椅,微微仰头,他的白发逆流往上,如一只只手臂死死缠绕住一个巨大的妖鬼,将这妖鬼托举于半空。 那妖鬼全身覆着漆黑的重甲,头盔后并非雪剑尸般的黑暗虚无,而是一双灼红的瞳孔,其中燃烧着邪异的火焰,宛如地狱里升腾的静谧幽火... 更震撼的是,这妖鬼竟是身高近乎四米,手提了一把长有近乎六米的巨斧。 妖鬼的红瞳往下看着,皇帝的双眼亦静静注视着它。 画面呈现出令人震撼的静态感。 下一秒。 弓弦声响起。 嗖!! 轰! 九子鬼母撞击在这妖鬼身上,直接粉碎。 夏炎神色不变地继续拉弓射箭。 又一只鬼母飞掠而出,钻入那妖鬼的左瞳里。 妖鬼左瞳的红稍稍黯淡了下,但瞬间又恢复如初。 夏炎看向这妖鬼头顶:将鬼,48级。 相当于四重八阶的境界。 而且,即便是同阶,也存在着天差地别的可能,这将鬼显然是顶级的。 至于由来,夏炎也大概能猜到,将鬼应该是在大战里死去的前朝大将,只是能死在此处,也代表了他生前实力的强大。 咔咔咔... 那妖鬼在挣扎。 但夏炎的白发却有着一股怪力,死死束缚住它。 皇帝目光急转,他发现当着将鬼出现后,雪剑尸,幻剑尸就不上前了。 于是,他心底了然。 头发拽着将鬼,猛然往下一夯。 轰! 将鬼落定,尘埃散尽。 夏炎将焦尾弓横盛于膝上,继续往前。 四鬼抬车,悠悠而行,身高近乎四米的血瞳将鬼被白发拖拽于后,亦步亦趋地紧随着皇帝,往远而去。 而因为将鬼的存在,雪剑尸,幻剑尸都处于观望状态... 此情此景,大有一种“千军万马中一人独行,竟无一人敢上前”的感觉。 忽地,一个身高明显拔尖的雪剑尸扛着铁剑,从侧边踏步而来,一副“誓要斩杀此狂徒”的模样。 只是,它才跑到夏炎十米的范围内,就感到一股恐怖的狂风袭击而来。 白发缚着的将鬼抡起一个充满了暴力感的大圆,直接夯碾到那雪剑尸身上。 嘭!!! 那雪剑尸直接被轰地飞上了半空,划过一道抛物线往远落去,半空之中,这雪剑尸的锈甲竟然出现了裂痕... 夏炎竟以白发为臂,将鬼为拳,改变了作战方式。 轰完这“一拳”,白发再度复位,将那幽幽盯着他的将鬼放在身后十米之处... ... ... 咔。 清脆的开裂声传来。 露出内里雪白微焦的瓜子仁。 灵活的舌头轻轻挑动,将甜味儿的瓜子仁从缝隙里舔了出来。 啪。 已经失去了价值的瓜子壳被丢在一边,为“小山”的高度添砖加瓦。 裹成了粽子的仙子,正乖巧地嗑着瓜子。 “徒弟怎么还不回来?” “瓜子真好吃。” “徒弟都去很久了...” “欸?徒弟还留了果汁?” “徒弟,你在哪儿呀?” “嗯,果汁真好喝。” 吨吨吨吨吨 狂喝果汁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一声满足的叹息。 忽地... 南晚香似是察觉了什么,身形猛然停顿,双耳竖了起来。 远处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就好像有一只巨大的怪物,正在缓缓爬动。 阳光树叶落下的金色斑点也忽地黯淡了下来。 一股阴冷的腥风,横穿过这林子,就如刺骨的寒冰般落在她肌肤上,让她察觉出一股冷冽感... 仙子野外生存经验竟是意外地颇为丰富,她一个熟练地飞跃就扑到了不远处的泥潭里,顺势滚了两圈,使得自身的气味被泥土所掩埋、棉袄也变成了泥土的色泽,继而开始飞快地远离帐篷。 那声音动一下,她就动一下。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离帐篷有数百米的距离了。 然后,南晚香果断无比,趴下,把顺路搜集的枯叶哗啦一声洒在自己身上,开始装作一块石头... 按理说,不应该呀... 曾经的五重天境界强者,为何对于逃跑躲藏之道,如此熟悉? 看来... 这位强者的过往,十分值得被挖掘,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宝藏仙子”。 46.只能帮徒弟吹了 封禅古山,秘境外的秋日丛林里,一只腿长八九米的“蜘蛛”正在飞速爬行。 细细看去,那只是一个背后长着八只蜘蛛腿,但身体却悬挂着的粉衣女子。 女子肌肤雪白,面容姣好,黑发刚刚及腰,末端被宝石发圈束着,而从左肩自然垂落。 她年龄约莫二十岁出头,这是刚好脱去了稚气,却未达成熟,而有着小姐姐气质的青春年龄。 若不是她背后生着八只蜘蛛腿,肯定会有不少男子渴求着去对她献上自己的爱意。 而在这巨蜘蛛的下方,还行走着两名男子。 两名男子皆穿黑袍,周身弥散一股阴冷气息。 不同的是,左边男子脸上爬满了古怪的黑色血纹,好似是某种血液疾病,使得人感觉他的血已经变成了黑色,并且透过皮肤清晰地展露在了别人的视线里。 而右边的男子则是正正常常,若不是那一身阴气,还真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封禅古山竟然传来如此强烈的灵气波动...你们说,会不会是那绷断了蛛网的新人搞出来的?” “怕就怕他已经死了...” “那样的波动,一定是已经引来了大量的雪剑尸,幻剑尸...说不定还来了将鬼。 越多的妖鬼出现,越是剧烈的战斗,就会导致越是剧烈的灵气波动,甚至爆发...” “我觉得新人不会见到将鬼的,若无手段,雪剑尸和幻剑尸就足以将他分尸了,他现在一定在疯狂地逃跑才是。” “等等...”蜘蛛女忽然顿了顿,八只大长腿也停了下来。 黑血男和普通男也随之停下。 蜘蛛女感应了下,脸上露出诧异之色道:“灵气波动更大了...那...这还是新人吗?” 黑血男沉默不语。 普通男道:“那我们在远处等等,你继续查...如果再过一炷香时间,这灵气波动还再增长,我们就立刻离开。” 蜘蛛女愕然道:“离开也不至于吧,修行之道本就艰难无比,若无机缘,怎么能走上这修炼大道?难道只凭我们在人间的家族里的钱财?那可是远远不够的!” 普通男道:“能支撑这么久的存在,必然不是我们能招惹的。” 蜘蛛女调笑道:“你之前还说等这新人活着逃出来,才有资格加入我们,怎么,现在就怕了?” 普通男脸不红心不跳道:“我们这等散修,虽有联盟,但即便人数再多,若一日未曾固定山门,就一日无法安稳...然而,要固定山门,则需要阵图阵器,这又谈何容易? 所以,趋吉避凶,唯独谨慎,才能好好地活下去,而不至于身死道消。” 这时... 那黑血男开口了,嗡嗡地声音传来:“先等。” 三者达成共识,纷纷停下脚步。 一炷香时间后... 黑血男和普通男纷纷抬头,看向擅长探查的蜘蛛女。 然后,他们在蜘蛛女脸上看到了震惊之色。 普通男也不等她说话了,直接道:“走吧,这是大能。” 黑血男道:“我不走,既是大能也是机缘...” 两人意见相左,又抬头看向头顶。 蜘蛛女深吸一口气,收拾了震惊情绪,眸子里满是诧异道:“灵气波动还再持续,此人绝非新人,而是...我们无法招惹的存在了。” 两名黑袍男子并不意外,他们已经猜到了。 但下一刻,蜘蛛女脸上又露出古怪之色,“但是...我还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 我...闻到了女人的气息...” 普通男道:“大能一定是女人,快跑吧。” 黑血男道:“不,我要向她下跪,求一个机缘。” 蜘蛛女忙道:“不是,不是大能...而是一个普通女人的气息,她就在秘境之外。” 这话音一落,三人顿时沉默下来,彼此看了看对方,眼神的交流之中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没有人是傻子... 所以,“在这样一个地方出现一个普通女人”意味着什么,三人很清楚。 但他们并没有立刻决断,以免自我迪化。 蜘蛛女引路,三者快速往那普通女子的方向掠去。 这样就可以得到更多的信息,而不是被误导。 ... ... “粽子”仙子乖巧地趴在泥潭里。 她忽然想起过去遇到过的一些猪妖... 那些猪妖特别喜欢在泥潭里欢快地跳来跳去... 是的,这个世界,人可以修为灵修,鬼修;动物也可以,总体来说,若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这就是个灵修鬼修的世界。 可仙子并不知道,因为某种意外原因,“游戏化”正在悄悄地改变着这一切,让这个世界变成“游戏化的灵修鬼修世界”。 想象力正在半空飞翔时,忽然她感到后背被什么东西戳了戳... 南晚香娇躯骤然绷紧。 但,她深深的明白,她现在是一块石头,她不会动也不会说话。 戳戳... 后背被戳的感觉越发浓烈。 那东西似乎已经盯上她了。 南晚香心如幼鹿乱跳,但却还是一动不动,同时催眠着自己。 ——我是一块石头。 ——我是一块大石头。 然而,下一秒,一个女子冰冷且阴森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你...在害怕什么?” 南晚香知道被发现了,只觉脑瓜子如被驴踢了,一下子发出“嗡嗡”之声。 她茫然地反转过身体,一仰头,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八爪蜘蛛吊着的女人,正俯瞰着她。 而两道阴恻恻的声音,也从周边的黑暗里传来。 “吃了吧” “刚好饿了” 南晚香打了个寒颤,鬼修一般脾气都比较怪,性格也会颇为扭曲,吃人也不是不可能。 “你是在害怕我们吗?嘻嘻嘻...” 诡异的声响从上空女子口中飘下。 宝藏仙子脑子一抽道:“我...我不是怕你们。” “那你为何要这样躲起来?” 仙子道:“因为...因为...我...” 她说话的时候,蜘蛛女、黑血男、普通男都如被吊着胃口般等着下文。 宝藏仙子终于抬起脸,不要脸道:“因为我很漂亮!” 意外地... 蜘蛛女一只大长腿动了动,直接把南晚香脸上的铜制鬼面具挑开了,露出一张娇美脸庞。 蜘蛛女看去... 只觉这张脸,柔弱、羞怯,确实是一些大能喜欢的类型。 仙子继续道:“而我没有力量!” 蜘蛛女陷入了思索。 果然是炉鼎嘛... 仙子道:“你们不知道他有多可怕!” 其余两人也陷入了沉默。 果然,没有任何意外,那就是个大能。 他们曾经听说过一些大能在使用了炉鼎后,却依然会带着炉鼎... 显然这位大能就是如此。 仙子见没有了声音,气氛压抑,心跳不禁加快,这一刻...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让秘境里的徒弟被打扰,为了不让徒弟皇帝的身份暴露,她决定帮徒弟吹一个牛逼。 毕竟,她见识很广,帮徒弟吹一个破不了的牛逼还是能做到的。 那么她就需要帮徒弟寻找一个失踪多年、无法考究、不明生死的强者身份... 此时... 嗡嗡的声音传来。 “他是谁?” 仙子道:“认识白帝吗?” 三人:??? 仙子:... 不好,论据不足,赶紧引用点儿什么,当外出玩耍无法被批准时,就得先说外出历练,就是得绕那么一下。 于是,她缓缓道:“知道弥天黑册吗?” 三人这时熟悉了。 弥天黑册,乃是一本修士界里的神秘“册单”,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新。 这“册单”里所列的一些都是极其贵重的物品,或是悬赏。 其中明码标价地列出了各国皇后妃子,甚至一些宗门可用作炉鼎的男修女修,还有各种奇珍异宝,飞行载具,甚至是灵兽... 除此之外,悬赏也是颇多,甚至不少宗门的掌教都位列册单之上。 按理说,这样的一本“册单”根本不可能存在于世上,因为它的存在,几乎是让这天下一切,都可以被明码标价。 然而,这样的册子却偏偏存在。 当然,另一方面,这册单里的神秘规矩很多,并不是一个个简简单单的“名字,加上价格”构成的。 仙子想了想... 老师曾经告诉过她,人间界的弥天黑册里,悬赏第一的那位叫白帝,但白帝已经失踪很久很久了...悬赏也已经撤去了。 但是弥天黑册却有着保留最高纪录的传统,所以白帝如今作为一个“曾经的最高纪录”挂在榜单上。 在一定程度上告示着:白帝于人间,全无敌。 所以,宝藏仙子又道:“知道弥天黑册悬赏的榜首之上的那个人吗?” 三人愣了愣... 但旋即露出讥笑之色。 47.弥天大谎 “你该不是想要说,如今在秘境里的那位是白帝吧?” 回应的声音又变回阴恻恻的了。 然而... 南晚香面对情况的恶化,竟没有丝毫的恐惧之情。 这倒不是她不怕,也不是她足够勇敢,而是话题似乎进入了这位“宝藏仙子”所熟悉的领域了。 仙子假装没感受到声音里阴恻恻的气息,幽幽叹了口气... “你们知道,我之前是几重天境界嘛?” 三名鬼修愣了愣。 “六重!”仙子拍着胸脯大声道,但说出之后也知道他们不信,所以紧接着又抛出第二个问题:“上界知道吗?” 三名鬼修彼此看了看,神色凝重了不少,显然,能说出“上界”两字的人绝不简单,而“上界”这个词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个大秘密了... 至于“六重”...他们就当自己耳朵聋了。 仙子又抛出一个颇带几分凡尔赛味道的问题:“元始道门知道吗?” 三名鬼修有一个点头,两个摇头... 仙子继续追问:“十二金仙呢?” 三名鬼修表情愕然。 仙子拍着胸脯道:“十二金仙中的太乙就是我师父。” 南晚香知道太乙曾有一名女徒弟就是被鬼修抓去了...十有八九是成了炉鼎。 她冒名顶替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毕竟,元始道门距离这边太远太远太远了。 就算有人去查证,也确有此事。 三名鬼修表情逐渐变得茫然... 蜘蛛女外强中干道:“你...你有何凭证?” “宝藏仙子”瞬间洞悉了对方的气弱,她的气就强了起来,在被大长腿压着的情况下,居然还反问出一句:“你觉得我该有吗?” 然后她似忽然想起了什么,面容逐渐惊慌,然后道:“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不和你们说了...带我逃吧!他...他快出来了!” 三名鬼修看面前这女子说的煞有其事,都不禁有些有些瑟缩了... 平常人哪可能知道“上界”,“元始道门”,“十二金仙”? 仙子看到蜘蛛女的大长腿还戳在自己背上,转身就抱好... 蜘蛛女吓了一跳,急忙抖了抖大长腿,把仙子抖落。 要是这女人说的是真的,那她可是个烫手山芋...还是让她自生自灭吧,原本他们也就只是抱着试探的态度来看看情况的。 仙子的情绪若是崩溃了,她神色慌张的小脸顿时委屈巴巴,带上了不知受过多少磨难、经历了多少辛酸才会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带我走吧” “带我走吧我不想再落到他手中了。” 然而,她越是这样,蜘蛛女就越是把大长腿抬高。 仙子抬手往天空抓着,如是溺水之人想要抓住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蜘蛛女吓得把那只大长腿缩了起来。 仙子目光一撇,看到蜘蛛女还有七只大长腿露在外面,拔腿就冲过去,一副“只要抱住一条大腿,这辈子都绝不放开”的架势。 蜘蛛女看着这架势,目光再一撇,发现自己的两个同伴早已经闪远了...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拔腿就跑。 鬼修的速度极快,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彻底没了人影。 “别跑” “别跑带带我” 南晚香跑了一会儿,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机智的一比,三言两语就吓跑了三个鬼修,既救了自己,也避免了秘境里的徒弟被打扰、和皇帝身份的暴露, 也许老师评价自己的那句“笨的令人绝望”已经不再适用了。 宝藏仙子决定先回去吃瓜子喝果汁... 等徒弟一出来,就立刻拉着徒弟跑。 ... ... 三个鬼修奔跑速度极快。 本以为是新人碰断了封禅古山的蛛网,又引发了秘境中的灵气爆发。 没想到这根本不是新人,而是大能。 更没想到的是,这不仅是大能,居然还可能是白帝。 是不是白帝姑且不论,但怕是十有八九和白帝能扯上关系了...否则也不至于说出这么个名字。 至于那白帝的炉鼎,白帝用完了炉鼎还带着她,肯定是颇为喜欢... 而且那炉鼎还可能是上界的元始道门的十二金仙中的太乙的弟子... 甭管真不真,能说出这些词的也假不到哪儿去。 普通男和黑血男深深庆幸,自己没有露脸... 要知道,白帝这种大能神通广大,保不准能通过那炉鼎所见,而看到自己等人。 而若是白帝心眼小,看到自己等人欺负那炉鼎,那肯定会来顺手灭了自己等人。 白帝...心眼小吗? 不管小不小,只从他当年挂在弥天黑册的悬赏榜首,就该躲了。 而对于露脸了的蜘蛛女,两名鬼修选择了暂时不同路,等风波平静了,若是未死,自能再见... 蜘蛛女一路狂奔了不知多远,却根本没找到自己的两个同伴。 她也不傻,一转眼就发现自己被卖了。 再一想,就明白了原委...自己被那女人看到了脸,这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蜘蛛女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无助起来。 忽然之间,她似是感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前方。 只见前方山道上正走来数名熟人,为首之人身穿骷髅重甲。 这些熟人都正是鬼修之中的散修。 如今,在大虚王朝国界里,公认第一的鬼修宗门就是碧游宫,而碧游宫低调的很,平时在外完全无法看到宗门弟子的身影。 其次的宗门自然也有一些,但在灵修当道的王朝里,这些宗门一般也都恪守着自己的地界,除非在探寻秘境时会见到他们,其余时候是遇不到的。 但是,这个大虚王朝数十亿人口,除去不计其数的江湖门派之外,散修的数量比之宗门多了不知多少。 然而,散修就如无根浮萍,即便聚集在一起也没有组织感。 这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是没有护山大阵。 众所知周,一个宗门只有大阵守护,才会立于不败之地。 然而,这些大阵只有一些传说中的存在才可能炼制出来,之后则会把阵图用以“放养”。 此时,那身穿骷髅重甲的男子也见到了蜘蛛女,扬声道:“丰姑娘,你也是感到此处灵气波动,才过来的么?” 蜘蛛女想了想,眼珠一转,抱着“不如与贫道一起死,黄泉路上好作伴”的念头,忽地笑道:“是啊,古大哥,我也刚到这里...不如一起组队,往前方查探,如何?” 骷髅甲男子不疑有他,点头道了声好。 ... ... 小片刻后... 正在嗑瓜子的南晚香迎来了第二波“需要被忽悠的客人”... ... 再过了小片刻。 骷髅甲男子与众鬼修颇为茫然地站在原地,也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那骷髅甲男子哪里还不知道蜘蛛女的想法,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神色之间充满了无语。 但此时也不是内讧的时候。 ... 又过了小片刻... 南晚香迎来了第三波“需要被忽悠的客人”... 仙子本色发挥,成功地吓跑了第三批客人。 然而... 南晚香不知道的是,这些客人都因担忧的缘故,而未曾离开,只是在不远处的山头徘徊着。 ... 很快。 第四波人来了。 ... 第五波,第六波... 第十五波,第十六波... ... 南晚香开始慌了,瓜子也不香了。 不是,徒弟怎么还没出来? 来客太多。 为师,为师已经快撑不住了... 48.你神秘化了一个古代战场 此时,封禅古山,秘境之中。 雪,锈,妖鬼...与轮椅上的少年。 雪,苍茫万里。 锈,亦如是。 妖鬼,源源不绝。 然,少年,却唯有一人。 “怎么回事?” “每一个妖鬼都是四重天之上么?” “除了这将鬼,居然还有仙鬼。” “仙鬼,速度好快......” 与秘境外的氛围截然不同的是,秘境之中的战斗可谓惨烈。 夏炎已经成功地取到了一枚灵脉之心,并视若珍宝地存放到了储物空间里。 他甚至舍不得现在用来应对危局,而是准备返回之后,把这些极难取得的资源用在刀刃之上... 但是,他取了灵脉之心,雪龙卷却依然没有消失,甚至只减弱一两分。 所以,夏炎知道,这意味着秘境里还有不少灵脉之心。 他继续深入,也遭遇了更多妖鬼,以及...仙鬼! 此时,这灰茫茫的锈雪秘境中,剑尸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在四周,若隐若现于滔天雪雾之中。 而在它们包围的中心,三道身影速度极快,化作重重残影,若三道不同的光练交织一起,来回攻伐。 一个坐于轮椅上的少年,正与两只堪称恐怖的妖鬼在激烈厮杀着。 将鬼,48级 仙鬼,48级 这两者都似是唯一,实力很是可怕,且等级碾压了夏炎足足五级。 如果说雪剑尸是死在这里的士兵,御剑尸是死在这里的修士,将鬼是死在这里的大将,那么...仙鬼就是死在这里的宗门强者了。 仙鬼是一个身形不过一米七五的灰袍妖鬼,袍裾有些破烂,如下垂的野火,在冷风里烈烈焚烧, 和幻剑尸不同的是,在仙鬼帽兜下的黑暗里,并不会出现漩涡般的瞳孔,而是和将鬼一般的血色双眸。 仙鬼只持一剑,剑非锈剑,经历了漫长的时光,竟犹然光寒...可见这仙鬼身前必是爱剑如命之人,所以才得以将这剑温养到这等程度。 一剑持于一鬼之手。 仙鬼速度极快,无论出剑速度,还是奔行速度,都快到人眼的视觉都无法跟上。 为了应对它,夏炎不得不把将鬼放下,而解放出自己的五百白发。 将鬼一落地,就转身找回了生锈的巨斧,如一只记仇的巨兽化作狂暴的巨斧旋风,冲入了战场中心,盯着夏炎追杀。 而夏炎则是发持五百剑,手握黑弓,背绕红“盾”。 一人独自冲杀在这茫茫的雪地里,面对着这根本不是一个十六岁少年该面对的凶险之局。 每一刹那,每一秒,他都觉着精力和体力在迅速消耗。 但是,要让他现在退出...却又十分不甘。 这不是矫情不矫情的问题。 而是,若此时没有寻到足量的灵脉之心,那么谈何面对太虚仙宗以及镇东王大军后续的进攻? 本就是步步惊心之局, 本就是逆势而行之道, 本就是如在钢丝上行走... 苍白的皇帝紧闭双眼,以免受到四方幻剑尸的幻术影响, 他以红纸人们作为眼睛,平静地看着周围,而五百剑时而旋如镰刀割舞,时而胀如光芒四射,时而射如枪芒点点... 仙鬼出手疾风骤雨般的细密金石之声,将鬼出手宛似流星轰砸大地沉闷之声,不时传来。 能量四散,风暴四散... 若不是他的白发根本不会被斩断,怕是早已死在此处了。 而在这样的战局里,他一边要应对将鬼,仙鬼,一边要注意着四周的雪剑尸幻剑尸,一边还要注意搜寻灵脉之心,每一刹那都可谓是惊险。 然而,每一刹那,他的心也在疯狂动着。 他的念头和他此时转战杀伐的速度一样快。 沉寂的火焰升腾着,化作疯狂的滔天魔焰,在撼摇着他的理智。 ——不如...把这里收为阵图吧。 ——收为阵图,也就白了头发,顶多再鬼化一些其他器官。何况这战场若归了我,灵脉之心亦都会归了我,未必不能用来缓和失控... ——到时候,白发失控,而我本人却不会失控,就如之前我吸收了小控灵术、黑暗折纸书、饿鬼道、九子鬼母连珠射法、小附魇术一样。 ——夏炎啊夏炎,皇位如此冰冷,你若不比它更冰冷,又如何能坐在上面呢? ——宗门如此强大,上下各有一重天,更有阵图守护,加之王朝被渗透久已,你若不比他更强大,又如何活下去,如何去守护你立下的誓言,守护你所在乎的人呢? ——谨慎固然重要,步步为营固然正确,苟着藏尽底牌固然更稳,若是可能,谁不想那样? ——但此时此刻,我有退路么?我有选择么?我有时间么?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 闭目的皇帝,于这疯狂的转战之中,心底的咆哮声越发浓郁,那是一种维持着冷静的、有悲哀、有缅怀的平静咆哮。 一道道身影闪过。 有已逝的亲人。 有云端的敌人。 有泛黄的过去。 有黑暗的未来。 ——夏炎,你还怕什么呢?还犹豫什么呢? ——无论你变得怎么样,大哥还有三个孩子,无论夏治还是夏尘,甚至夏雪都是好孩子,他们亦可登基为皇。 ——即便王朝式微,风雨飘摇,鬼神乱国,然我定承兄长遗志,守大虚于乱世,护夏氏于纷争,成盛世皇朝。 ——迎兄长,以归宗庙,无愧列祖列宗。 一声声振聋发聩之声,宛如天钟长鸣,与他脑中嗡嗡而响。 “我...” 轰!!! 将鬼的巨斧轰砸在他所在的位置。 白发百剑化盾,轰的他轮椅往后狂退。 爆鸣的能量旋涡往四周散去,烟尘未尽之时,其中又一道灰蒙蒙的身影掠出,一鬼一剑,如破空之电,射向皇帝。 夏炎只觉天地都安静了,万物都缓慢了。 他抬起左手,压向了这片苍茫的大地。 三股念头冲入他脑海。 ——第一次神秘化后,可获得神秘阵图 ——让这片古代修士战场变得神秘化,并且归属于我 ——神秘化的代价,不在平衡范围之内,会失控 ...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宛似金戈铁马,暗藏杀伐之音的八字从皇帝口中说出。 当他五指压在地面时。 一股神秘的灰色色泽如光潮怒起,以他为中心,向这雪锈秘境的古代战场迅速倾覆而去, 淹没了战场上一切的刀兵,一切的法器,一切未曾浅葬的残骸,一切未曾安息的亡魂。 所有的雪剑尸,幻剑尸如是凝固了。 不远处的将鬼亦凝固了。 仙鬼冻结在半空,维持着一剑而来的姿势。 被灰色色泽覆盖的战场,忽然如成了二维的画卷,从天际之处骤然卷来,化作一道玄之又玄的画卷被那五指紧紧握住。 夏炎手握玄阵之图, 不觉,青丝成华发。 天地安宁,风雪犹在,却再无沉重的铁锈,再无窥探的妖鬼... 灵气的大雪安静地落在十六岁少年身上。 他握起阵图,坐直了身子,满头黑发,刹那之间,雪白过半。 黑白相间,而铜制鬼面下的的脸庞,依然从容且平静。 吱嘎,吱嘎... 轮椅的轮毂转动,于寒风啸雪之中,看到了秘境不远处的一枚闪烁玄妙光泽的水晶。 嗖! 白发射出,直接卷起了水晶,存入储物空间。 他继续往前,一路走来,收获合计九枚灵脉之心。 49.“暴君”之道 “咳...咳咳...” 轻轻的咳嗽声随风飘来,随雪飘去。 皇帝独自一人地坐在秘境里,坐在这阴阳鱼儿的游动里。 根据南晚香所说的阴阳理论,秘境是由阴阳二气构成, 阴气为鬼气,阳气为灵气, 而他所神秘化的目标只是一个存在于秘境中的古代战场,而不是秘境本身, 所以战场消逝,秘境犹在。 夏炎抬手扣在脸庞上, 半数白发绵延而动,往四方缓缓续去,似静海波涛,起伏里蕴藏着深邃的危险。 白发...千米! 长度增加了一百倍。 半数白发当有五万余根。 数量亦增加了一百倍。 他试探着取出一枚灵脉之心,将那小水晶盛放在手心,细细看着。 这是一个指节大小的水晶,其中灵气凝聚为风雪之状,只是托着,就给人一种极度舒适、精神百倍的感觉。 试探着把一丝劲气探入水晶之中。 哧 这如给存放灵气的水晶破开了一个小孔。 顿时,水晶里浓郁无比的灵气寻到了出口, 顺着他劲气的牵引,溯本归源般,构架成一条传输的轨迹,缓缓流入他掌心,又入了他体内。 鬼修的身体是无法吸收灵气的, 只有这种浓郁到极致的灵气,才能凝聚于鬼修体内,与鬼气形成制衡。 其余的灵气,则会刚入体内,就消散不见。 一炷香时间后,灵脉之心里的“风雪”消失了, 这块结晶只剩下一个空壳,在气流里,“咔”地一声粉碎了。 夏炎感受了下,顿时感悟到一丝无奈,但却在意料之中。 “不行...神秘化一个战场,消耗太大了。 使用灵脉之心,只能稍作平缓,根本起不到控制作用。 就算把剩下的八枚灵脉之心全部投入体内,也于事无补...” 那么... 可以想象,一旦他从秘境走出,只能利用灵脉之心短暂地控制自己,然后远离开南晚香。 再之后,这些能覆笼千米之地的五万白发,会如同五万饿鬼,开始无差别的杀戮,无差别的吞噬所有存在的寿元,将元气化鬼气,攫取入自己体内... 而自己会直接失控, 失去理智, 堕入噩梦... 坐到那纯黑世界的白影面前,如随亘古,永恒不变,如是已死。 他双瞳微微眺远,刹那里,记忆亦是飘远。 那时候,亦是冬雪的时光。 碳炉上的水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白汽蒸腾,水烧开了。 侍女匆忙上前,拎起水壶,为正在屋檐下对弈的两人斟满茶水,茶香四溢,冬亦暖了。 对坐的两人,一个是神色安静的男孩,一个却是神采飞扬的少年。 男孩是夏炎,少年是夏盛。 随着最后一声落子... 夏炎道:“大哥,我输了。” 夏盛笑道:“你知道为什么输吗?” 夏炎摇摇头。 夏盛沉吟道:“你啊...面如止水,心似野火,平静且看似怯懦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比谁都疯狂的心...你下棋的打法,就是你心中的处世之道。” 夏炎不说话... 夏盛继续道:“哥哥若活着,就永远也不要你将这心底的野火释放出来...因为这火会杀伤别人,也会烧伤自己。 养生之道,处世之道,亦是如此... 你以这样的心去处世,就如持着一把锋利的双刃剑,剑刃对向敌人时亦会对向自己,伤人伤己,岂能长远? 到时候,天下人都会误会你,畏惧你,只因为他们看不清你,而你又不屑去解释,而解释了其实也没用... 万千的推手会推着你走上一条黑暗孤独、无人陪伴的道路,让你越陷越深,再回头,已看不到来路,再侧头,身边已空无一人。 此非王道,而是...暴君之道。 可是,大哥,母妃,甚至父皇,所希望的都只是你能平平安安地过这一世。” 夏炎脑海里的思绪一掠而过,他双手交叉,微微后仰,坐在风雪里,头顶的恶灵红伞飘来飘去,为他遮挡落雪。 “孤独吗?” “黑暗吗?” “伤人伤己吗?” “大哥...我输了棋,但是...我会杀了所有敌人,然后捧着你的灵位,光明正大地带你回宗庙,认祖归宗。” 夏炎目光飘远,不觉之间,视线穿过那颗天星湖湖心岛的神秘古树,向皇宫看去。 这一看,他不禁微微眯起了眼。 在他未曾关注皇宫的时候,皇宫里竟正在发生一场巨变。 ... ... “夏炎已死” “新皇登基!!” “荒淫无道,先皇刚去,强占皇嫂,此乃天罚,死有余辜” “新皇登基!!” “躯体残废,不配帝位,登基数日,天罚已至,死有余辜” “新皇登基!!” 哄闹嘈杂的声音,整齐划一的脚步,浩荡刺耳的兵甲碰撞之声,正响彻朝天都的皇宫。 黑压压的军队,在镇东王的带领下,竟是直接入了皇宫, 从金銮殿入口以胜利者的姿态涌入,在空荡的广场上排开,高呼着这样的声音。 镇东王是一个个头稍矮的男子, 然而威压气度却足以弥补这身高, 他双眼如鹰隼,锐利地如要撕裂一切, 此时...他胜券在握,唇角挂着一丝微笑, 身上甚至没有披甲,只是穿了一身蟒袍,走在最前。 他原本的计划是用大军在朝天都外施压, 等看明情况后再入城中,控制城中局势,然后迎接新皇夏明,前来登基。 至于夏明答应了太虚仙宗什么,他也略有耳闻, 但永世为奴的是夏家,他还是做他的镇东王,而且会更加的位高权重。 然而此事,颇有些涉及谋逆, 故而,新皇不可出面,而需处在一个能让他保持“羽翼干净”的地方... 如此上位后,才能有更多的余地。 权势就是这么微妙,同一件事,你怎么去做,带来的后果截然不同,云泥之别。 但是,太虚仙宗那位大供奉的到来,让镇东王改变了、也不得不改变原本的计划。 大供奉要一锤定音,他也乐见其成。 所以,大供奉入皇宫。 他也直接把“观望”的过程给跳了过去, 直接领着五万大军入皇都, 又让其他五万军队在外驻守,以此控制局势,而如有必要,再后还有足足二十万大军,蓄势待动。 至于登基之名,镇东王也想好了。 夏炎死了,名义就没了,新皇自然可以顺理成章地登基。 至于夏炎到底有没有死,重要么? 若是没死,弄死就行了。 之前仙宗要着他这个傀儡, 现在不用了, 他自然就是荒淫无道、强占皇嫂、无德无才之人, 死了就死了,算什么东西? 满朝大臣,权贵,不是向着仙宗,就是中立的墙头草,再有少数死忠于皇权的人则会在这场清扫里彻底死去。 这一路上,皇宫的白羽军甚至只是象征性地拦了拦,就直接让开了。 宫廷的侍卫,也纷纷让开了。 如今,唯一拦路的大将是一个头戴黑盔、身裹重甲,抓着一把墨色长蛇刀的魁梧男子, 这男子正站在大殿的高处,一双眸子如野兽般,冷冷地看着脚下正潮涌来的五万大军。 他正是夏盛托孤的三名大臣之一——“大将军”张疯血。 就在镇东王大军从东而来时,他也已经领着三万心腹黑甲军,连夜赶向朝天都,如今刚好在皇宫撞上了。 “夏炎已死” “新皇登基!” “夏炎已死” “新皇登基!” 士兵们的吼叫声,化作浪潮往前扑去,却被阻挡在黑甲军构建的最终长城之外。 两军于皇宫中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镇东王抬眼看向远处的黑甲男子,神色动了动。 “大将军”张疯血可是死忠于夏盛的代表,如今自然是死忠于夏炎了。 正常来说,他该劝说两句。 可这明明是直接铲除隐患的机会,为什么要劝说呢? 张家...可惜了。 镇东王思绪已定,一抬手,扬声道:“张将军无诏入宫,意图谋逆么?!!” 张疯血双眼闪过嗜血的光芒,瓮声道:“谋逆的人,是你们!!” 镇东王笑道:“夏炎已死,有着皇家血脉的三王爷才更适合这个位置... 滚滚大势已然注定,历史车轮注定往前,将军意做那螳臂当车之人么?” 张疯血用低沉的嗓音瓮声道:“皇帝,还活着!” 镇东王大笑道:“夏炎本就体弱多病,双腿残废,一国皇帝之位,岂能容残废之人坐之? 而且他荒淫无道,根本不配这帝位。 他就算没死,今天也得退位! 否则,天下苍生当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张疯血双瞳几乎要燃烧起来了,他并不善言辞,只是心中愤怒,吼出一声:“大胆!!!” 然而...让这位如野兽的将军意外的是,镇东王并没有愤怒。 那位身着蟒袍的镇东王竟然侧身让开,垂拱而立... 所有士兵,亦是分开一条道路。 远处,一名白色长袍的修士,背绣九蛟,大袖挥舞,御风而来。 他气质玄妙,身形缥缈,宛如已和这风这天这地交融一处,让人看见了却犹然未曾感到,感到了又犹然怀疑自己看错... 人还未至,天地,却已起了狂风。 飘然出尘、毫无人间烟火气息的声音,从八方传来:“你是在说我大胆么?” 50.一手遮天 朝天都,皇宫,金銮殿前... 镇东王早知那来人在后,此时急忙垂首,躬身,恭敬着扬声道:“参见,大供奉!!!” 一众士兵,亦是跟着高喊:“参见,大供奉!!” 声随风浪,往前扑出,覆压皇城。 皇权,仙宗,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 此时,后宫。 皇后正在饮茶、插花。 丰腴优雅的娇躯微微舒展,将新剪的花儿一一插到那香雾弥漫的“山河”中去,以增锦绣。 大战面前,她犹存静气,仿是此时皇宫广场上的激烈对峙和她无关似的。 若是镇东王被张疯血拦住,那么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哪怕镇东王被张疯血杀了,都没关系, 也就是个事后和各方慢慢扯皮的麻烦,不是大问题。 若是张疯血败了,那么,即便镇东王入了宫...亦有回旋余地。 人不在场,就是给自己留下后路。 然而,此时远处那一声声“参见大供奉”却让她娇躯禁不住一紧, 红润的小嘴因这突兀的事件冲击,而微微张开,呵出些热气。 皇后妩媚的眼睛里微显迷离之色,面容错愕,手掌死死压向茶几,套着黑金尖指套的手指如颤抖的花枝,瑟瑟而动。 白雨陌猜到有人会来,但绝没想过是大供奉。 她忽然之间,已经了然。 “输了...” “无论做什么都没用了...” “大供奉是五重天的强者,他来此,就是一锤定音了。” 这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弈,而是太虚仙宗布局数百年,有着碾压优势的收尾死局。 白雨陌转瞬已平静下来,她到一个木柜前,打开抽屉,取出其中一个宝盒,手指在宝盒的锁上轻轻拨动。 锁,应声而开,露出其中一把象牙白的匕首。 皇后抓过匕首。 她心中已不存任何侥幸,只是希望杜仇可以在太虚仙宗之前找到皇帝,然后护着皇帝藏于深山老林,做一个世外桃源的庄园主吧... 而位于权力中心的她,一死了之,就可以断了一切追踪皇帝的后路。 因为大供奉会搜魂术,所以她会在确认事情无法挽回后,立刻用匕首刺向自己的眉心... 只要头颅破了,搜魂术就没用了。 她要用死,来清扫通往夏炎最后的蛛丝马迹。 思绪...中断。 她一挥凤袍,面带微笑,转身走向宫外,从容地去迎接属于自己的命运。 ... ... “九条蛟龙刺绣...这是太虚仙宗供奉层次了...” “大供奉?” “雨陌和我说过,太虚仙宗供奉,实力已至五重天,虽是初阶,但已和四重天截然不同...” “一入五重天,就可洞悉自身不过是在天地之中,感受到天地之力,融于天地,而攻伐之间再也无需动用体内真气,而是以真气运转,驱动天地之力...故而,是质变。” “他头顶飘着的白色问号,也足以说明...他如今的境界,与我隔了一重天,并不是我可以探查的。 我神秘化阵图,只是使得鬼体变强了,但并不是力量...若要力量,就需要前往地渊墓地吸收鬼气,或是用饿鬼道吞噬他人寿元。 鬼体就如攻击招式,力量就如真气内力。 神秘化只会让我躯体加剧鬼化,却不会给与力量... 所以,我此时头顶的信息还是43级。” 秘境的飞雪里,夏炎平静地看着万里之外的皇宫广场。 他无法确定这位供奉能否感觉到他的窥探。 然而... 他不准备等了。 也不准备看那大供奉要做什么。 镇东王是夏明的人。 夏明是签了主仆契约,背弃了整个夏家,仙宗的走狗。 大供奉来这里,要做什么,要说什么,难道非要等他做完了,说完了,才能知道么? 心怀不轨者,杀了,就是了。 如果杀不了,就把阵图,黑弓,一切的一切进行第二次神秘化... 哪怕躯体彻底鬼化... “你,也一定要死!必须要死!” 夏炎眸子里,燃烧着静谧的疯狂。 “神秘箭矢,未必能够跨越大境界杀死此人...即便可以杀伤,也不行,必须一击必杀。 而且这里除了这大供奉,还有镇东王和那五万大军。” “所以...” 他握着阵图的手忽地松了松, 五指抓着轴边,将那阵图猛然拉开, 然后重重按压在了这片灵气秘境的大地上。 “还缺阵器...” 夏炎将神秘焦尾弓放在了这张阵图上。 但没什么反应。 显然,这把神秘化了一次的黑弓并没有达到阵器的标准。 皇帝稍有些病态地轻笑了一下。 左手紧握在这神秘焦尾弓上。 “第二次神秘化。” 灰泽闪过。 神秘焦尾弓开始发生变化。 弓身左侧变白,而在左侧中段有一个闭目的笑脸, 脸上的嘴巴又拖出一条犹若长舌的红线贯至中央。 弓身右侧变黑,而在右侧中段是一个闭目的哭丧之脸, 给人一种笼于黑烟的凶煞感,让人心生恐惧。 而无论是白色的长舌笑脸,还是黑色的哭丧之脸,除了紧闭双目之外,还有一种格外模糊的感觉... 让人生出一种无法看真切那两张脸, 甚至是即便看到了也会很快忘记的感觉。 这把弓,呈现出强烈的怪异感。 一股信息进入夏炎脑海: 无常弓(第二次神秘化产物) 作用一:凡你所见,皆可射及 作用二:拘魂箭,弯弓射魂,可使得目标被彻底束缚,神魂短暂离体 随之而来的... 是数千根黑发变白, 是那延绵已达千米的长发再弥散了约莫百米... 紧接着,又是三股信息传来。 ——第三次神秘化后,可获得黑白无常弓 ——让无常弓变得神秘化,并且归属于我 ——神秘化的代价,不在平衡范围之内,会失控 ... 黑白无常弓(第三次神秘化产物) 作用一:凡你所见,皆可射及 作用二:拘魂箭,弯弓射魂,可使得目标被彻底束缚,神魂短暂离体 作用三:生黑白无常二使虚影,凡你所射,黑白无常亦随箭而去,勾魂夺魄 “还能第三次神秘化?” 夏炎稍稍愣了愣。 他没有继续... 而是把“无常弓”按向了“神秘阵图”。 这一次,阵图接纳了无常弓,两者之间迅速交融,形成了一个真正的“玄阵”。 皇帝坐阵心... 玄阵铺展, 其中影影绰绰地着各种妖鬼的身影,有雪剑尸、幻剑尸、将鬼、仙鬼... 还有诸多残败的古代法器亦是浮空而起... 此处正是秘境灵脉,又是阳鱼过境之时, 浩荡的灵气如是寻到了旋涡的中心,化作怒涛腾波般的气潮,冲灌入阵图之中。 阵图有了灵气,瞬间被“激活”, 一股极强的气势升腾而起。 而这诸多气势,又化作滚滚长河,在半空呈现出一个“阵图缩影”般的长练,飞速飘向坐于阵心的人。 长练盘卷成球状。 刹那之间,夏炎已处于这玄妙无比的球状“阵图缩影”之中。 他心中顿有所感,新的信息涌入脑海: 封禅-无常-神秘阵图,1级 作用一:支配阵中的存在,汇聚阵中力量 作用二:凡你所见,皆可力及 作用三:可赋予一切阵中力量,以及你自身力量“拘魂”特性 (拘魂:可使得目标被彻底束缚,神魂短暂离体) (目前阵中存在:雪剑尸4000,幻剑尸1000,将鬼1,仙鬼1) “凡我所见,皆可力及...唔...” 夏炎把视线投向皇宫,投向那正御风而行的大供奉,忽然试探着伸出了右手... 他的右手,穿过面前的“阵图所缩影,穿过他的“视界”,出现在了皇宫上方。 化作了一个遮天蔽日、横亘穹苍的黑色巨手!! 51.全杀了 黑色巨手,覆盖皇宫上空,遮蔽天光,投下巨大阴影... 镇东王和他的五万大军, 张疯血和他的三万黑甲军, 宫廷的太监宫女侍卫、白羽军, 甚至是刚出后宫的皇后, 以及正御风而行的大供奉, 都忍不住仰头望向高空,神色错愕而略显茫然。 ——这是什么??!! 别说他们了,就算夏炎自己,也是愣了愣。 他目光看向自己的右手,这只手在穿过阵法缩影时,获得了阵中汇聚来的极强力量,而因为阵法中“无常弓”的缘故而得以穿过“视界”,而达到极远处,而造成了这种震撼的效果。 但下一刹那,他就反应了过来。 ——杀! 夏炎的目光迅速锁定了大供奉,想也不想,就直接向着他.........身后的镇东王拍下。 黑手压下。 镇东王:??? 他全身漂浮着无形的问号... 自己就算得罪了什么人,也不可能得罪到这么高层次的大能吧? 自己也不够格啊... 为什么这大能一出场就针对自己? 冤,实在是冤啊... 错愕的神色显出无比的惊恐,一股即将死亡的大恐惧涌上心头, 他只觉天要塌了,本能地想要逃跑, 但那庞大的伟力锁定之下,他一个二重天的炼气强者,哪里能动? 大供奉反应速度极快,他看着这忽然出现的黑手,心头疑惑难解。 饶是他阅历丰富,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力量, 说法器不像法器,说鬼体却根本没有感受到鬼修,就好似是凭空出现。 而这只手上的力量明显凌驾于他之上。 大供奉根本没想到此来皇宫,竟是如此棘手。 他本准备直接对皇后用搜魂术,然后快刀斩乱麻,把事情处理了再回仙宗修炼。 但此时...却见这横生的变故。 至于镇东王,他却不准备救。 救了,就是彻底和这黑手的主人为敌。 如今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黑手主人的立场,之后再行计较,而不是为了一个区区凡人而去对抗他、激怒他。 所以,他停下御风而行、飘然若仙的模样,快速落地,双手作揖,恭敬道:“晚辈太虚仙宗供奉司空云,见过前辈!” 镇东王闻声一阵心寒, 但他已经丧失了身体掌控权, 就如一只迷路的狗子看到了丛林后钻出一只吊睛白额的猛虎,全身瑟瑟发抖, 所能做的动作只是维持着仰头的动作,看着那巨手极快拍下。 而因为手掌极大的原因,这一巴掌下去,除了他,至少还得死数千士兵。 呼 轰!!!! 劲风掠来,镇东王一个踉跄,直接跪在地上, 他惊奇地发现自己没被拍死, 同时更惊奇地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黑色巨手竟在半空绕了个弧,在即将拍到他的时候...转向了大供奉。 大供奉还没准备好,这手就忽然拍过去了。 大供奉速度很快,他想起飞。 但他终究是后知后觉,飞不出去。 大供奉怀里还藏着五品法器,那是用山阴秘境里五品妖鬼槐姥姥的血根为主材料,而做出的土玄灵枝,他想用。 但那黑手来的不仅突兀,而且还半空加速,实在是狗的不能再狗。 大供奉的法器来不及用。 在被那黑手拍到的一瞬间,大供奉的心宛如日了最野的疯狗。 他所能做的,只是调动全身的一切力量进行防御。 数百丈天地气机,向他疯狂涌来... 然而,他终究还是太晚了,没准备好,即便连完全防御的动作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就被拍实了。 他是真的没准备好,毕竟没想到这位大能的路子这么野。 轰!! 黑色巨手跨越万里,浮空而显,垂落而下,以地崩山摧之势,堂皇强横地直接将大供奉拍在地上。 夏炎并不是拍一下就结束。 那巨手旋即开始了“碾”这个动作。 皇宫广场的大地不堪这“碾”的动作,四周大地开始摇动,宫殿亦开始摇动,砖瓦簌簌落下。 “保护皇后!!” “保护王爷!!” 双方反应过来,各种呐喊的呼声响起。 夏炎看这架势,就改变了作战方式... 因为他并不确定大供奉死了没有,万一没死透,自己只要稍稍一放手就给了他可乘之机呢? 但继续这么碾下去,怕是皇宫要被毁了。 于是,他发泄式地改“碾”为“搓”... 一搓,一卷,直接把掌心不知死没死透的大供奉握在手心,然后五指揉捻,直到感到掌心连骨渣都成末了,这才五指向上,缓缓摊开。 果然...大供奉已经被挫骨扬灰了,只剩下一枚闪光的戒指还安然无恙地躺在掌心。 他手掌暂抓着这戒指...没有丝毫停顿地反手一拍,迅速拍向了正被人搀扶起来的镇东王。 镇东王:??? 他还以为自己没事了。 毕竟是大能和大供奉之间的恩怨纠葛嘛,关自己什么事? 然而...此时,他愕然地看着这狗的不能再狗的攻击轨迹... 没有一点点防备(当然,防备了也没有用)地被拍实了。 镇东王死前最后的念头闪过: 这...这就是大能的世界吗??! 但是,这大能是谁? 为何要杀我? 下一刹那,剧痛袭来,他整个人已经被碾扁在地,化作一团模糊的血饼。 王图霸业皆成空,不过一场空梦... 那手毫不停歇,就如一只择人而噬的宇宙巨兽,忽然闯入了蝼蚁之中,开始了实力完全不均等地屠杀。 镇东王的五万大军站的很密集,此时那巴掌就如巨人拍着蚂蚁一般,来回杀戮... 一时间,哀嚎阵阵,恐惧尖叫,不绝于耳。 皇后裹一袭帝者威严的金色凤袍,站在金銮殿的屋檐下,娇躯前是张疯血的黑甲军,娇躯后是小青和蛇公公... 此时,众人如做梦般,看着那从天而来的巨手,先是虐杀了大供奉,然后来回十几巴掌就把整军列队的镇东王连同他的五万大军给活活拍死... 满地血腥,满地血肉。 张疯血手握墨色长蛇刀,黑盔后野兽般的眸子呆滞不动,心中震骇,这巴掌只消反手一压...自己这三万黑甲军也撑不住。 但那巨大黑手,却似乎对他们这群人没兴趣,而只是在虐杀着“叛军”。 皇后双手交垂,黑金尖指套微微颤抖...一双带着媚色与威严的瞳孔已然失神。 王朝,皇宫,秋日。 大军对峙,仙人入门,然变故忽生,一手遮天。 黑手拍落,大地轰鸣,众生为砧板之鱼肉,任由碾压。 这一幕幕画面,给人以无穷的心灵震撼之感,心中满怀敬畏,生不出半点反抗之情。 皇后忽然想起前几日在天星湖边,似乎也是这样... 那时候,她坐在凤轿里,看着仙宗的外务执事以及那四十八名弟子被一一虐杀...然而,她就如看戏一样,就是走了一个过场,什么伤害都没有受到。 如今,亦是如此。 不仅如此,上一次是数丈的冰霜法器,是有着九子鬼母之形的妖鬼,而这一次...却是如此恍藏伟力的无敌之手。 难道说,这大虚王朝竟还有着恐怖的守护者吗? 这守护者还不止一人。 皇后忽觉心神震荡,看着那巨手一次次的轰落,只觉寻到了一种安全感,一种无须再独木支撑着将倾王朝的安全感。 ——小炎,你看到了吗? ——我们...我们还有守护者。 ——虽然我们不知道这些守护者是谁,但他们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我们还有未来。 ——到时候,你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帝,而我会竭尽一切力量帮助你。 良久... 巨手消散不见。 皇宫恢复了安宁,唯留五万尸体,还有被碾压出一个深坑的皇宫广场。 趁着众人无比愕然之际,那巨手指尖划过一道闪亮的轨迹。 大供奉的储物戒指,悄无声息地落入了皇后的寝宫里。 52.徒弟,为师吹不动了 呼呼呼 呼呼 呼 喘息声,在风雪里逐渐平息,轻不可闻。 夏炎默默收回手,只觉躯体有一种灼烧的感觉。 “阵图缩影之球”随心散开,平铺回一道光练,重卷成轴。 而铺展开的战场也迅速从三维变成二维,缩卷起来,汇聚向光练,与阵图缩影重叠到一起,被那苍白的五指握紧。 夏炎轻轻吐了口气,自喃道:“难怪老师说守阵人会定期更换,而在战争期间,更换则会更加频繁...原来,使用大阵,竟是这般的...疼痛。” 他开始复盘刚刚的战斗,以及加深对阵图原理的了解。 “阵图的力量,其实就是这片战场的力量,是所有雪剑尸、幻剑尸、将鬼仙鬼,还有残破法器、残存能量等等的力量... 阵图将它们封存在图中,而可以被守阵人使用。 但若想使用,必须通过大量灵气或鬼气的消耗,将“阵图里的力量”激活并牵引出来... 这也是阵图通常用来作为护山大阵,而不是随身携带的高等法宝的缘故。 因为,个人是无法提供那么强的灵气或鬼气,只有依据灵脉而建的灵修宗门,或是依据地渊而建的鬼修宗门,才可以提供。 如此,阵图被灵气或鬼气激活后,其中的力量会以守阵人为媒介,而使用出去的... 可即便只是媒介,这等庞大的阵图力量,也不是个体能够承受的。 所以,对于同一个守阵人而言,连续使用阵图,无异于自杀。” ...... 夏炎通过自己的实际操作,了解了阵图原理, 紧接着,又开始复盘所谓的“养阵图”。 毕竟,据老师所说,所有阵图,几乎都是被大能散养在外的。 他轻声自喃着:“老师说,阵中若是有大战,那么死在阵中的人、落于阵中的法器,都会被阵图所吸收,而使阵图更强更完善。 然而,就在刚才,我通过阵图的力量,杀了太虚仙宗的大供奉,又屠了镇东王、以及五万士兵......”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心底默默自嘲了下。 杀五万人? 他从前真是半点儿都没想过。 然而现在却轻轻松松地纳入在思索的范畴里,当真是人命如草芥,在强者眼里就只成了一个数字了。 “那么,为了我利用阵图杀了如此多人,阵图却没有能吸收呢?” 他沉吟了下,已经了然,轻声道: “果然,有所得,必有所失。 我在万里之外击杀他们,固然更安全,更隐蔽。 然而,我却失去了将他们纳入阵图,让阵图更完善的机会。 当然,我这种用阵法门,别人想学还学不来,除非他们也能有“视线所至,力之所及”的功能,还有那么一棵万里之外照清方圆五十里的神秘之树。” ...... 复盘完战斗,以及消化了关于阵图的所有信息后。 夏炎继续思索着今后的方向。 “若我要屠灭太虚仙宗, 最好的方法,就是去往仙宗悄悄种一棵神秘古树, 然后回到这秘境里,从远程对仙宗攻击。 但我如今白发覆盖范围是一千一百余米... 而只要这些白发触碰到生命,就会去吞噬他们的寿元, 寿元增多,我就会失控,就如上次一样,根本走不到太虚仙宗。” “而即便我真能在仙宗种下一棵神秘古树,回到这里,也只是抱着和太虚仙宗同归于尽的打法。 太虚仙宗的阵图等级不明,作用不明,我极大可能会与他们进入拉锯战的局面。 而我能依靠地就是让阵图,阵器的神秘化程度更高... 只是将阵图神秘化了一次,我头发就已经白了半数,若是神秘第二次,所付出的代价绝不是满头白发了... 到时候,我是否还有理智,完全不得而知。 若有其他选择,绝不可如此做。” “而阵图此物,亦无法在皇宫使用...我只能回到这里...” “真是...进退维谷,举目茫茫啊...” 夏炎双手覆于扶手上,眺望着远处的风雪,静静思索着破局之法,如何从这里走出之法,以及如何将这阵图的作用最大化。 ... ... 秘境里,夏炎思索着破局之法。 秘境外,却又发生了一些变故。 简而言之,就是“蜘蛛女”丰月发现了一点“白帝炉鼎”的异常。 本来她是不会这个异常的... 因为,只要她在被忽悠后立刻离开而没有周围徘徊, 没有脑补“白帝很记仇,而且会通过他炉鼎的眼睛发现自己”, 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后续观察,她就不可能发现。 但她在等了如此之久,等到已经麻木的时候,就又开始观察南晚香了。 然后...她发现南晚香居然回去嗑瓜子了。 虽说炉鼎嗑瓜子没什么不对。 可“蜘蛛女”丰月终究是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擅长侦查、对于事物变动很是敏感的鬼修,她就是觉得不对劲。 眼看着一批批鬼修联盟里的熟人汇聚于此,生怕被白帝报复。 丰月终于转向身边的骷髅甲男,轻声道:“古大哥,我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秘境里一定发生了我们所不知道的事,以至于如今的灵气波动近乎消失了。” 那最初被她忽悠、然后后续成了帮凶的骷髅甲男子名为古海,他没好气道:“这是那位大能快出来了吧...” 丰月道:“既然我们这么多人都怕被报复,不如直接去他炉鼎处等他。” 古海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还有下文。 丰月小声道:“我觉得不对劲,那炉鼎不像是要逃跑的样子,而像是要我们离开...若里面真是白帝级别的大能,她为何要这么做?” 古海看看四周,发现无人注意这里,压低声音道:“何以见得?” 丰月道:“古大哥,你是知道的,这座林子里布满了我的蛛网,而我的蛛网虽然不能见物,但却周围的风吹草动无比敏感...我听到那炉鼎嗑瓜子嗑的很欢快。” “很...很欢快?” “对,还有喝饮料,也是吨吨吨吨吨地喝...” “吨吨吨吨吨??” 古海愣了愣。 丰月点点头,“所以,很不对劲。” 古海道:“何以见得?” 丰月道:“女人的直觉...” 古海犹豫了下。 若真如蜘蛛女所说,那么事情很可能要逆转了, 而这秘境里肯定是藏了什么了不得的宝物。 富贵险中求,机缘亦是险中求, 若那炉鼎真是那“要自己等人离开”的心态,那么必有图谋。 古海撇了丰月一眼,轻声道:“走...” 丰月眼睛眯着笑成弯月,撇了撇远处的其他鬼修。 古海轻声道:“人多了,东西不够分...” 丰月笑的更开心了,没想到丢了两个同伴,这又来了个更强力的,古海的实力在鬼修联盟里可是可能排上号的。 古海道:“我们先去探明情况,再做计较。” 丰月点点头。 此时...鬼修们都在周围徘徊,或是盘膝坐着,彼此间距离都颇远,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去原本是不该发现的。 然而...在修士界还真别低估别人。 一个个眼睛都贼尖。 否则,怎么寻机缘? 就在古海和丰月消失后数息,一道鬼修身影默默地立了起来,紧接着,一群鬼修悄悄地起了身。 ... ... 若宝藏仙子还有丁点儿境界,她都会发现突然有好多鬼修在偷偷看她欢快地嗑瓜子。 但南晚香其实并没那么欢快,她等的都急死了... 尤其是她不清楚秘境里的情况。 这么久了,徒弟不会死在里面了吧? 她脸上有掩藏不住的焦急。 若是徒弟死了,她就直接一头撞死在旁边的树上得了。 南晚香继续嗑瓜子,又烦躁又害怕又无助... 忽然,一声带笑的女子声音从高处响起。 “嘻嘻嘻...元始道宗的仙子,你好呀”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烦躁呢,你...在担心什么呀?” 南晚香娇躯猛然一紧,她已经听明白了,这是之前蜘蛛女的声音。 傻子都知道,蜘蛛女第二次返回,准没好事。 怎么办? 怎么办呀?! 南晚香这会儿心里慌张的一批,担忧着徒弟挂了,状态很差... 被这蜘蛛女一吓,直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蜘蛛女:??? 骷髅甲男:??? 众多窥探的鬼修:??? 蜘蛛女心思一转,就明白过来了, 嘿嘿嘿,吓哭了, 果然被猜中了, 这炉鼎十有八九是在说谎啊。 蜘蛛女大眼之中光芒盛放, 真相了,秘境里的,根本就不是大能! 53.卧槽,真是白帝! 鬼修们无论性格如何,但“都是人精”这一点是跑不了的。 此时,封禅古山秘境入口的丛林之间。 堆成小山的瓜子壳, 果汁空瓶子... 还“白帝炉鼎”正虚到在发抖的一双长腿子, 那突如其来的哭声, 还有在哭声之后“白帝炉鼎”脸上那犹豫、不知所措的细微变化... 都纷纷映入鬼修们的眼中。 丰月也不装了,和古海对视一眼,两人直接从黑暗里掠出,到了南晚香面前。 古海庞大的体魄和骷髅甲造成的威压,让仙子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嗡嗡的声音响起:“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南晚香大脑一片空白,她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此时,她心底充满了矛盾。 一边害怕徒弟在里面遇到了危险,而如果这些鬼修进去,说不定能帮到徒弟。 一边又想着,万一徒弟处于虚弱期,刚好得到灵脉之心,这要是被人进去截了胡,那也不妥呀。 更何况,鬼修邪恶,他们若是发现徒弟的真实实力,就会明白自己刚刚骗了他们... 到时候,自己还不被撕成碎片啊? 说不定...结局比撕成碎片还要惨,比如“把自己神志抹了,然后丢到乞丐窝去”之类的... 再要么,徒弟皇帝的身份被发现,那也完蛋了... 堂堂大虚王朝的皇帝,居然是个鬼修? 哎,要是自己的那件法宝“六根清净竹吹箭”还在,要是自己的五行秘遁术还在,无论在哪儿都能逃。 可现在... 完了... 无解了... 等等...还有一条路。 拼了! 南晚香平复了下心情,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道:“我怕。” 古海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道:“怕什么?” 南晚香颤颤着指着秘境入口道:“他...他这么久都没出来...” 蜘蛛女笑道:“你是要说在秘境里待得时间越长,越厉害,而他待了这么久,一定非常可怕,所以我们该赶紧跑,对不对?” 南晚香弱弱道:“你们实力强大不怕...但我怕。” 蜘蛛女笑道:“那你刚刚吃瓜子吃的那么香?” 南晚香道:“那是因为我害怕!” “怕还吃的那么欢快?”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所以吃的很急促,哪儿有欢快了?”南晚香又要哭了,她现在必须死咬着不放,否则肯定完蛋,而且她是真的又急又怕,眼泪瞬间在眼眶里打转。 蜘蛛女仔细看着她的双瞳, 那是一双闪烁着强烈的求生欲和逃跑欲的真诚的杏眸,似乎在诉说着“秘境里的人很可怕,我要跑”... 蜘蛛女茫然地“咦”了一声,恍然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古海:??? 怎么就突然点头了? 蜘蛛女转头道:“古大哥,她说的很有道理,我害怕的时候也喜欢吃东西,越害怕越吃,越吃越快,那...这么看来...” 她又看向仙子。 仙子还在抽泣,瞳孔里又是担忧又是害怕。 蜘蛛女茫然了。 到底咋回事? 一旁的古海冷笑道:“丰月,秘境之中的灵气波动都趋于平稳了,若是那大能真要做什么,也已经做好该出来了。 他之所以不出来,必然是出了事,说不定是和妖鬼们两败俱伤。 而这女人...明显在说谎。” 丰月道:“古大哥,不是呀,我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不可莽撞啊,我们还是先跑吧...” 仙子心底暗暗诧异,没想到这蜘蛛女挺沙雕。 这...这都能救过来? 古海神色愕然,大块头矗在那儿。 丰月道:“古大哥,我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她没说谎。” 仙子心底亮了起来,蜘蛛女简直比自己还沙雕。 于是,她在一旁抬袖掩面,“嘤嘤嘤”地抽泣,维持着“很害怕,很想跑,之所以不跑是害怕那一位马上从秘境出来”的模样... 古海虽是鬼修,但为人沉稳,心思缜密,要么不出手,要出手自然也有的是手段。 他点点头,道了声:“好吧...看来是我们弄错了,我们现在就走。” 仙子心底跳出一个小人儿,双手叉腰哈哈大笑起来,这都能翻盘,老娘牛逼! 然而,下一刹那,古海竟直接大踏步往秘境入口冲去。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就不聪明的仙子顿时大吃一惊,她眼中顿时就露出了焦急之色。 而这时候,古海又停下了脚步,刚好回头看到她的焦急,眸子里露出几分冷冽... “看我出来收拾你!” 南晚香只觉一颗心都跌入了谷底。 她手脚冰凉,再看了一眼旁边的傻蜘蛛。 蜘蛛女显然也醒悟过来了,神色里带着满满恶意,正盯着她,似笑非笑道:“演的不错啊,不过你能说出上界,元始道宗,看来有不少秘密。” 南晚香再抬头,却见那骷髅甲男子已经踏步入了秘境。 数息后... 一声刺耳的巨响传来。 轰!!! 骷髅甲男子如被粗暴地击飞,整个人倒射而出, 在一片铠甲碎裂的细密声音里,重重嵌入远处的绝壁之上, 身陷数尺,岩石蛛网般崩碎, 更有大块大块的石头从他身周落下,“咕嘟咕嘟”地滚下悬崖。 “噗!!!” 古海猛地喷出一大口血雾。 这突发的变故,让现场鸦雀无声。 蜘蛛女:??? 南晚香:??? 一旁窥探的鬼修们:!!! 蜘蛛女惊恐地看了一眼南晚香,难道是真的吗? 里面真的是白帝? 南晚香也惊恐了。 难道徒弟变成白帝了? 呸呸呸...怎么可能! 空气里,寂静无比,不少鬼修已经呆住了。 古海是什么实力,他们都是清楚的,这...这是被秒了? 众修士再不隐藏,直接从四周黑暗里现身,躬身而立,准备迎接大能出来。 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又把南晚香吓了一跳。 然而,此时已经没人管她了。 所有修士都注视着秘境入口,等着那位的莅临。 然而, 许久之后, 秘境里却无人走出。 蜘蛛女看了一眼古海,背后耸动,八根尖矛样的大长腿探出, 她迅速地爬到悬崖上,两只腿尖一挑,把古海从凹陷的崖壁里抓了出来,然后带回地面上,好奇地问:“怎么了?” 古海仰面朝天,眸子里的不敢置信之色犹然未曾消逝。 他躺了许久,才虚弱地道出一句话:“好...好强的力量。” 众人沉默地听着。 古海双眸微微失神,露出回忆之色,道:“白发...漫天的白发!! 那根本就是真正恶鬼的头发... 我若是反应再慢半点,就不是被轰出秘境,而是被那白发给拖走了。” 南晚香一直在竖着耳朵偷听。 这一听到白发,心底明白这是徒弟错不了了。 但再听到“漫天的白发”,猛然娇躯一震,不会吧不会吧,徒弟只有五百二十根白发,她数过哎。 然而,此时没人管她了。 一群鬼修都处于震惊之中。 大家虽然都不知道白帝是什么样的存在, 但“漫天的白发”和“白帝”有着一个很明显的共同点。 那就是“白”! 这时,古海忽地想起了什么,喘着气断断续续道:“去...去请山君, 告...告诉山君,白帝手里握着阵图!!我...我看到了。 白帝应该处于半失控状态,也可能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了,或是自己不想出来... 所以,让山君多带些灵脉之心,说不定可以交易。” -- ps :弱弱地求推荐票 54.鬼修云集,山君到来 阵图?!! 一众鬼修顿时哗然了起来。 “阵图”这两个字对他们而言,完全就是一直以来无法实现的梦想。 这不是个人的梦想,而是所有人的梦想。 哪个散修不想能有个宗门? 有了宗门,就有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安稳修炼环境,有了修士界的话语权,还能独享一片灵气或鬼气浓郁的地域,还会有各方下属势力来附庸,好处数不胜数。 可是,宗门却不是说建就建。 你没有护山大阵,这宗门就是纸糊的宫殿,就是无根的浮萍,根本没有人会承认你这个是宗门。 但是,你想得到阵图,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即便那些大宗门的宗主,都未必知道自家的阵图到底归属于哪位大能... 他们顶多知道那些大能在“放养阵图”,而到了一定程度,那些大能是会来取回阵图的。 可即便如此,阵图依然是求之不得的极度珍贵之物。 所以,此时此刻,鬼修们在敬畏之余,心底都如燃起来了,有不少人神色里充满了激动,但有更多的则是患得患失。 人群熙动,于或岩石后,或林间,或绝壁处,嘈杂纷乱, 或高或矮的奇异非人身影于山风里嚯嚯而舞,颇有一种群鬼聚会的感觉。 而在这诸多鬼修之中,一名看似很不显眼的黑袍男子捏碎了一块玉, 对着那玉沉声道:“山君,封禅古山秘境前,有阵图下落,把兄弟们存放的灵脉之心都带来,来后细说。” 这声音随着碎玉,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带着,往远而去。 这玉是“传音玉”,珍贵无比,因为涉及某种空间法则,极其稀少,不是火烧眉头的急事不会动用。 玉碎的声音和毫不遮掩的说话声音传出,众鬼修纷纷侧头,看向这黑袍男子。 待看清那男子时,鬼修们俱是神色一凝。 这黑袍男子可是个大人物,而且还是他们这支散修联盟最上头的那几人之一。 而这样的大人物居然“偷偷混在他们之中”... 但鬼修们转念一想,也不是特别意外, 似乎...强者们都喜欢浑水摸鱼,悄悄藏在人群里,只在关键时刻才出手,然后一抢就跑, 这也是经验丰富的修士们的常识了。 于是,一众鬼修急忙分开一条道,纷纷躬身。 “见过雾君。” “见过雾君。” “雾君。” 那黑袍男子身形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但周身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阴冷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 他既然现身了,也不再隐藏,直接从中间道路走出,来到南晚香面前,用一种带笑的语气道:“老夫代古海和丰月向姑娘赔个不是。” 南晚香大脑因处理过多信息,正处于一片空白中... 雾君目光微动,蜘蛛女和骷髅甲男顿时感到了注视。 蜘蛛女收起八条大长腿,只留两条在外,然后抱拳道:“仙子,丰月之前多有得罪,赔个不是。” 古海还躺在地上,咳嗽着道:“抱...抱歉...” 南晚香大脑依然茫然,现在的情况已经让她脑瓜子处于被驴狂踢的状态中。 雾君点点头,然后手掌一翻,从虚空里抓出一枚“散发着浓郁香气的仙果”放到南晚香面前, 淡淡道:“这是朱果,凡人得食,一颗能增抵十年修炼,姑娘想必也认识...此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好?” 朱果产自秘境,但对于修士而言,却是极度鸡肋的东西,大多用以培养家族后辈。 此时,雾君示好,只是不想因为这屁大点的事影响了后续的交易,而且他还需要这姑娘配合和提供信息支持。 南晚香脑子虽然茫然,但鼻子却跨过了“大脑的思考”而进行了“嗅一下”这个动作。 朱果异香扑鼻。 仙子口中的涎水自然而然地分泌了出来。 她自然认得这是真货,这可是她曾经较为喜爱的“零食”之一,可惜很久没吃过了。 “能不能增抵十年修炼,帮助自己脱离力量最底层”啥的虽然重要...... 算了,这并不重要。 此时,宝藏仙子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个捏着拳头的小人儿, 小人儿兴奋地尖叫着:“啊啊啊!!这果子真好看呢!赶紧吃呀!” “好久没吃了!” “嘤嘤嘤!” “快拿快拿!真的好吃!!” 然而,一颗朱果的威力还没有她彻底失去理智,她还是有些犹豫...试图着用那“被老师评价为笨的令人绝望”的小脑袋思考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再从长计议。 雾君手掌再一动,又抓出两枚朱果,微笑道:“三颗朱果,可好?” 南晚香:!!! 她双眼精光大盛。 讨厌,太讨厌了,人家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嘛? 而她脑海里的吃货小人儿更是直接取代了她,也跨越了“如果再嗲一下,说不定能获得更多”的理智,欢快地冲上前,把三个朱果抢了过来,抱入怀中,面露陶醉。 是的,她的智商上限只能承受三枚朱果... 多一颗都不行了。 雾君愕然了下... 但既然对方已经收了果子,他也就不再管了,而是往前踏步到古海面前,目光投落在他的骷髅甲上。 那不知是何材质制作的黑色骷髅甲上正戳着点点的细孔,而骷髅甲侧面还有不少发丝掠过的刮痕... 显然之前古海所说“再慢一步,就被被白发拖走”的话决然不虚。 雾君沉声道:“你当真看清了?” 古海用虚弱的声音缓缓道:“千...千真万确,那位应该是处于半失控状态。” 雾君点点头,然后就沉默地站在秘境入口。 ...... 良久,冰凉的秋雨落在封禅山间, 拍打无穷之数的林叶,发出林涛叶海般的潮起潮落之声。 而这声音却越发显得山林静寂。 忽然,一声长啸于千山万壑的峰谷间响起,宛如雷神持锤,在深山轰击大鼓, 啸声滚滚,覆压此方,显出一种威猛十足的感觉。 南晚香正吃着朱果,唇角挂着凝结灵气的乳白色果汁,听此啸声,吓得一哆嗦,果汁就颤出一道轨迹、滑到了她娇俏脸庞的下巴尖。 虽说见多识广,但如今力量层次摆在这儿...心里十分知道那是啥,但身体却很实诚地害怕。 ——是虎妖。 ——虎妖修成鬼修,这倒也正常。 她心底明白,但犹然侧头。 只见一道高达十多丈的猛虎,在群山之间咆哮纵越,所行之处,冷风呼啸,引的天地之间的雨流狂乱无比。 ——这是鬼修里的法天象地,但这并不是神通法术, 而是这种鬼修很是特殊,能够将体内已经归于自己的鬼气从毛孔释放而出,这种释放会在体外形成一种延伸,而化作法天象地的模样。 那骷髅甲男子古海,还有雾君应该都属于此道。 不同的是,这位山君已经可以做到全身的法天象地。 而骷髅甲男子,却只能部分化(他的骷髅甲不是外物,而是他自己的躯体延伸着“长”出来的)。 鬼修彼此之间即便境界相同,但差距也很大,可总体而言却分为三大种。 第一种,“躯体异化种”,这种最多,譬如蜘蛛女的八只长矛; 第二种,“法天象地种”,这种就稀少了,譬如山君的猛虎身; 第三种,“返祖种”,这种和上一种差不多稀少,而其中又包括“古代种”、“神话种”等等...... 南晚香正凌乱着胡思乱想时,她身侧的一众鬼修却已经躬身,恭敬道:“见过山君!!!” 萧索的凉风掠来,吹冷了她的小脑袋, 南晚香猛然醒悟,这山君能显露出这般完整的法天相地之身,境界定然是突破了鬼修第五重天的强者了! 而徒弟...徒弟才四重天啊。 徒弟也许因为鬼体失控,能秒了同为四重天的鬼修,但现在这可是五重天啊!! 朱果顿时不香了。 南晚香的心就如海啸里的一叶扁舟,上下起伏,狂动起来。 55.法天象地身,白发饿鬼道 妖风刮过,法天象地的猛虎已然不见。 一个魁梧的光头男子突兀地出现于众人眼前。 这男子身高两米有余,头颅锃光瓦亮,躯体覆着一袭金色重甲,双目里藏着寒而不发的凶光,眸下双颊则各有三道血色印子。 法天象地是躯体的延伸,而不是躯体的膨胀, 所以,金色重甲并不会因此被撑爆,而是会在法身展露时,在内形成第二道防护。 此时,光头男子龙行虎步,目光扫过,竟无一人敢和他对视,纷纷恭敬着低下头。 光头男子目光扫到满嘴乳白的南晚香时,稍稍皱了皱眉,似是疑惑这里怎么有个凡人, 但他也没说什么,直到看见那身形笼于雾气的黑袍男子时,才身形一闪,踏步过去。 雾君稍稍行礼道:“见过山君。” 光头男子哈哈大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道:“你我不必客气。 我听到你说有阵图下落,还让我过来,我是真的开心。 快快说与我听!” 雾君直接把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道:“我邀山君前来,是想一同入这秘境之中,看看是否可以交易。 此事关系我西南散修一脉可否落地生根,乃是天大的事... 故而,我不敢莽撞,亦不敢独断。” 光头男子幽幽看了他一眼,只见这黑袍男子的神色亦是模糊而幽深。 “是否可以交易”包含两个含义。 第一,是否能直接杀人夺宝。 第二,若是不能杀人夺宝,对方能否同意交易。 而这两点是很难处理,必须要掌控好其中的“度”,才不会坏事。 而不是不带脑子直接一通乱杀,然后杀不过了再说交易的事,那是纯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山君双瞳微闭,思索了下,然后沉声道:“你准备好了么?” 雾君点点头,道:“一同进吧。” 南晚香虽然在吃朱果,但小耳朵却一直竖着,接受着远处的信息。 此时,她听到这两位明显是大佬的人物要一同进秘境,她只觉要完了,心底的小鹿也快要撞死在树上了。 ——徒弟...你到底怎么样了嘛? 然而,无论她如何的心如似小鹿乱撞,如何忐忑不安,别人该上的时候可不会考虑她的感受。 下一秒,那两道身影已经往前迈出一步,进入了秘境。 ... ... 山君,雾君同时踏入了这封禅古山的秘境。 才一踏入,就感到这如置万物于砧板的漫天白雪,随刀子般的冷风飘来。 一股令人肌肤刺痛的危险感袭击而来。 山君,雾君两人并不闪躲。 而是一前一后。 山君低吼一声,法天象地之躯骤然胀开,十余丈的斑斓猛虎仰天而啸,四足压地,风雪震散,富有侵略性的凶煞之气滚滚散开。 而雾君则是后退一步,站到山君之后。 两人目光里,只见风雪之中,一条条白光从四面八方潮涌而来。 白光却只是延伸到了这猛虎面前,却未曾向前,如是标明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这一幕,极为恐怖。 但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怕是会直接吓晕过去。 漫天的白发,每一根都闪烁着诡谲气息,如有生命般,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山君。 光头山君看向远处。 那茫茫风雪里,一道身影正手握阵图,端坐于轮椅上,数万的白发从他头上涌来,越发衬出白发之间那铜制鬼面的阴森可怕。 此情此景,难以言说,但却是一种妥妥的大佬感。 山君眯眼看着那白发之潮,似乎在思索其中可有幻术力量, 刹那后,他发现无法看清,便是深吸一口气,全神戒备,十余丈的法天象地猛虎身往前踏出一步,进入了“攻击范围”, 同时扬声吼道:“晚辈,大虚王朝西南一脉鬼修——望山君......” 半句刚落,那数万白发宛如饿红眼的群鬼发现了阳间的猎物,疯狂向他刺来。 山君的猛虎身本就是一具极强的躯体,就是被五品灵修的法器轰击,也不会有太大事,这一点就几乎没有同层次的灵修可以做到, 所以此时,山君竟是不避不躲,维持身形,立在那白发的攻击范围内。 数万白发直接扑在了那猛虎身上。 刹时间,尖戾鬼泣哀嚎,空腹如鼓连绵之音不绝。 地狱画面,穿耳魔音。 山君一瞬生出了幻觉... 好似他已不在这秘境的风雪里,而是堕入了地狱的饿鬼池中,被密密麻麻的饿鬼扑了上来,抱住了他躯体的每一部分,开始拖拽他,啃食他,吸其血,啖其肉。 山君自持本事高强,就立在原地,心中极快地判断着。 只是幻境? 还是真的攻击? 下一刹那,山君只觉自身的力量就如闸门开闸,快速离体而去。 他猛然低吼一声,猛虎身顿时变得黑烟缭绕,显然是释放了法天象地时的某种力量。 幻境去了些,山君这才看到那数万白发就如真正的数万饿鬼,正刺在自己的猛虎身上,在吸食。 而就刚刚那么一下,这法天象地的猛虎竟直接小了一圈。 山君铜铃般的凶煞双瞳猛然收缩,变得凝重无比。 如此饿鬼幻境,如此吞噬之力...实在是神秘莫测,这根本就是兼具攻防且可以迅速提升的可怖能力了。 他只觉“杀人夺宝”已万万不可,试探也必须终止了,再往下,就是毫无回旋余地的结仇了。 山君心中有了决断,便自往后迅速踏回一步,离开了“攻击范围”,同时扬声把后面的话说全了。 “晚辈大虚王朝西南一脉鬼修——望山君,多谢白帝手下留情!” 他身后的雾君亦是紧跟着,恭敬道:“晚辈大虚王朝西南一脉鬼修——赵雾君,见过白帝!” 一进一退。 一次攻守。 一句话。 只在刹那之间。 而这其中,又是多少的心思百转千回,交锋危险无比,若是双方力量不曾于“试探之时”达成平衡,那么剩下的就不是交易,而是杀人夺宝了。 然而,若不是宝藏仙子提前帮夏炎狠狠吹了一通,同时给他吹出了“白帝”之名,望山君、赵雾君肯定还会继续试探下去,到时候结果就会被拖入一种未知的局面。 此时,两名鬼修散修联盟金字塔尖的人物自报家门结束,就开始静静等待。 三冬冷雪,弥天滚地,朦胧的白色世界里,一道端坐于轮椅上的身影若隐若现。 望山君,赵雾君,一边作揖,一边全身绷紧。 夏炎抬目,看着远方。 眼里浮现出两道黑色的信息: 望山君,??? 赵雾君:??? 夏炎:??? 他挤了挤眼,再看,还是这样的信息。 这是...两个五重天境界的强者!! 他再怎么平静,心底亦是稍稍震惊了下。 但是... 白帝是什么? 多谢自己手下留情又是什么? 那光头壮汉为何能忽然化作十余丈的猛虎? 而且,他能够感到那猛虎显然没用全力,只是将“交锋”压在一种“点到为止”的程度里,而且就“点”了一下。 而那猛虎身后的黑袍人亦是散发着危险气息,若是他也出手,自己除了再度强行放下阵图,没有任何其他选择了。 因为他并不确认自己的头发是否可以阻挡两位五重天鬼修的“快速斩首”,即便可以阻挡,吸收了两位五重天鬼修寿元的自己...也注定了彻底失控,可谓好处半点没有,反倒是两败俱伤。 望山君见这神秘“白帝”没有反应,便继续作低姿态,恭声道: “我知前辈多有留手,否则晚辈这区区法天象地之身岂能抵挡前辈的力量? 然晚辈诚心而来,欲以灵脉之心换取前辈手中阵图...” 夏炎神色不变,心底愕然了下。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似乎这位五重天的鬼修强者很喜欢脑补? 他把自己脑补成了一个叫白帝的人?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五重天强者脑补至斯,不知和老师是否有关... 算了,猜不透。 所以,请继续。 夏炎稍稍沉寂了下,思索两三息,缓缓道出两字:“换取?” 皇者威严,随两字逸散而出。 未曾及冠的君王端坐风雪里,发出如斯质问。 56.成功的交易 望山君闻声,再度看向那裹藏于白发鬼潮里的“白帝”,只觉那身影于秘境风雪之中,与天地间的白融为一体,犹为缥缈神秘。 虽说刚刚试探之中,他觉得那白发之上的力量虽强、“吞噬之力”虽可怕,但却没有达到“能够匹配白帝身份”的程度。 但对于这一点,他自己已经做出了符合逻辑的推断。 白帝应该是受了重伤,所以实力削弱了,否则何以至此? 想到这里,他继续恭敬道:“晚辈带了交易契约,可以完全确保交易的公平。 前辈如今被困于此,不若待契约估算出等价灵脉之心,前辈再决断也不迟。” 夏炎听老师提过契约,他沉默片刻,道了声:“好。” 望山君舒了口气,抬手自虚空里抓出一张散发白光的卷轴。 卷轴飞空,落于双发中间。 望山君开始静静等待... 夏炎也察觉下面应该是轮到自己做点儿什么了... 可是...做什么呢? 这个契约该如何使用? 毕竟是第一次。 但此时,他“白帝”的身份放在那边,出口询问,或是说不知道这契约该怎么使用,实在是说不过去。 一时间,他静在了当场,眨了眨眼,看着天空的白色契约... 望山君、赵雾君等了数息,见白帝没反应,心中猛然一凛。 白帝不会反悔了吧? 但他们自然无法想到,“白帝”其实根本就不会用这个交易契约啊... ...... 数息后。 咻 一丝白色呆毛射向半空,卷着那契约,拉回到了夏炎手中。 既然是契约,那么总归是可以通过眼睛看的。 夏炎虽然不会用,但却可以选择这最简单的方式。 他摊开那白色卷轴,细细看去。 契约是某种皮做成的,顶端浮绘着一个透着神秘气息的“惨白色天秤”。 往下,则是一一列明的交易条文。 他从第一条开始,,认真读起,毕竟这些年里,他也是阅读过律法方面的知识的,若有陷阱能看出来。 ...... 远处,望山君和赵雾君看着“白帝”的动作,都是愣了愣... 好家伙,直接好家伙,居然采用这么复古的查探方式。 但他们很清楚,强者都有些怪癖,所以,两者也不质疑,只是耐心地等待。 而实际上... 契约卷轴,非常方便和安全。 交易过程,可以分为三步。 第一步,等价评估。 评估物并不是你随心所欲地胡说八道,而是必须你身上携带了,且可以用来交易的物品。 第二步,条款确认。 这些条款是契约内自动生成的,很是公平公正。 若有补充,双方可以自行增减,但都是自明的。 第三步,履行担保。 担保有两个: 第一,契约里有一条条款是“双方的起誓”。 “起誓”这东西在这灵修鬼修的世界绝非“信则有不信则无”,你一旦发誓了,那么内心就会受到一种法则的制约,若是强行违背誓言,会对自己的心境有所破坏,正常修士都不会做这种“有损自己前途”的事,所以宁愿抢也不愿骗。 第二,契约顶端的“惨白天秤”是一种神秘的强制约束。 没人知道这是什么... 但是,用契约达成协议,却毁约的人,似乎都死于非命。 有人认为,这“惨白天秤”某种程度上是一个背书于契约的诡异“监督者”。 但这“监督者”是谁,又没人知道了... 而那些制作契约卷轴的人也并不知道,那些人在做好卷轴后,“惨白天秤”就会自动的出现。 其实,“主仆契约”顶头也是有一个“监督者”的,那是一个“血色断脖”,同样的意义不明。 ...... 两炷香时间后,夏炎把交易契约条款看完了,没什么问题。 他试探着把心底默念“以封禅-无常-神秘阵图为交易物品,出租百年”。 契约图轴消失不见,天空浮现出一个惨白色天秤虚影... 天秤右侧托盘里,出现了一卷阵图的虚影。 望山君愣了愣,问道:“请问前辈,为何只出租百年?” 夏炎道:“此阵为我炼化而成,你莫非要取走整个大阵么?那...你可付得起这个报酬?” 望山君:!!! 赵雾君:!!! 两人心底顿时掀起轩然大波,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才是。 若之前,两人对“白帝”只是带着一丝敬畏的尊重,此时已变为一种彻底的敬畏。 两人再看看四周,只觉这浓郁灵气里,竟没有了半点妖鬼气息... 赵雾君脱口而出道:“前辈莫不是将此处的古代战场炼...炼成了阵图?” 夏炎淡淡道:“此乃小术,不足挂齿。” 望山君心底一阵接着一阵的“卧槽卧槽卧槽”... 赵雾君双手作揖,深深鞠躬,只觉有一种活在梦里的兴奋感。 居然见到能炼制阵图的大能了,这...这还是平生第一次! 不愧是白帝... 不愧是弥天黑册悬赏榜榜首的存在。 他究竟已经达到何等境界,才能炼化出一张阵图?!! 两人对“眼前之人就是白帝”这一点再无半点怀疑。 良久... 望山君犹豫了下,深吸一口气道:“请恕晚辈冒昧,百年租期实在太短。 一个宗门若要立宗,至少三百年时间,还望前辈成全。 租期过后,如有可能,还望前辈能够续租。” 说完,他深深一拜。 夏炎略作思索,意念稍动。 天秤右侧托盘,信息改为出租三百年。 望山君长舒一口气,诚恳道:“多谢前辈。” 随后,他开始添加等价物。 天秤左侧托盘,直接出现了一小堆水晶,这是“500枚灵脉之心”。 天秤未曾平衡,价值不够。 望山君继续加筹码,每五十增加一次... 一直增加到“1000枚”的时候,天秤才快要接近平衡,但还是差了一些。 望山君咬咬牙道:“白帝前辈,我们真的没有灵脉之心了,以物相抵,可否?” 夏炎淡淡道:“没有?” 望山君叹息道:“前辈应也是知晓,灵脉近乎十年才产灵脉之心一次。 小型灵脉产出5枚左右; 中型灵脉产出10枚左右; 大型灵脉产出15枚左右。 四极灵脉虽能产出200枚,但却都掌控在大宗门之手。 天元灵脉可产500枚,但只有两处,一在太虚仙宗,一在碧游宫,无人能够染指。 我们所能取出的1000枚,已是西南一脉几乎所有鬼修的储备了, 若不是这些鬼修信我,而把灵脉之心统一存放,而我们又实在需要阵图,便是这1000枚也不可能拿出。” 夏炎思索了下,道:“继续。” 望山君开始继续加筹码... 天秤左边托盘,又多了“一根金色的绳子”,“一把有着赤红色刃纹的飞刀”。 有了这两样五品,天秤左侧托盘微微升高,终于与右侧达成了平衡。 第一步,等价评估,完成。 夏炎扫向天秤左侧。 那两样物品的信息,自明地映入他脑海中,竟都是五品法器。 他神色稍稍动了动,淡淡问:“我要灵修的法器何用?” 望山君急忙解释道:“那根绳子,乃是五品法器捆魔绳,虽说我等无法动用法器,但这法器却有着很特殊的作用。 若前辈是头发失控,以此捆魔绳束发,可以一定程度上限制住头发。 至于那把飞刀,亦是灵修的五品法器火灵刀...” 说到这边,这位光头壮汉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于是,他又补充道:“除此之外,我还愿意多付出一些代价。 第一,我西南一脉鬼修的供奉令, 第二,我西南一脉鬼修三次出手。” 说完之后,他无比诚恳道:“西南一脉鬼修求一宗门久已,只差阵图,如若可能,还请前辈成全。租赁三百年之后,我宗门若要再续租,会向前辈继续交付报酬。” 说罢,望山君再不多言。 他确实已经拿出了自己可以拿出的最高报酬了。 现场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 夏炎淡淡道:“期间,我若要借用阵图,该如何?” 望山君道:“只需确保我宗门稳定,前辈自然可以借用。” 夏炎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交易。 第一步完成后,第二步“条款确认”旋即开始。 夏炎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刚刚根本没必要花费两炷香时间看条款...... 因为,那诸多条款竟直接自明地显示于双方脑海之中。 望山君在条款里,额外添加了“供奉令”、“三次出手人情”。 双方二度审查无误后,就同时进行了确认。 第二步完成后,第三步“履行担保”其实只是附加的,因为诸多条款里有一条就是双方的“誓言”,而“神秘的监督者——惨白天秤”则是从始至终存在的。 下一刹那... 夏炎手中的阵图瞬间消失不见,手中突兀地多出了“1000枚灵脉之心,捆魔绳,火灵刀”以及“一块古朴的供奉令牌,三块传音宝玉”, 这些东西在契约的作用下信息自显,夏炎抬手一刷,就把这些东西存入了轮椅中。 而另一边,望山君也得到了阵图。 如此,交易彻底完成。 夏炎随口问:“我在外的人如何了?” 赵雾君知道他问的是那炉鼎,便恭敬道:“请您放心,那位仙子在外很好。” “下去吧,转告她一声,我在里面很好,但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出去。” “是!” 望山君恭敬应了声,然后道:“前辈若要我西南鬼修一脉出手,只需用传音宝玉通知我等即可。” 夏炎点点头。 望山君不再多说,躬身退去,与赵雾君一同消失于秘境中。 57.神秘化能力“再升级”! 随着两人的离去,白发缓缓垂落,搭在了皇帝的双肩上。 这秘境世界里已经没有其他生命了,“饿鬼们”自然偃旗息鼓。 天地之间再度寂静下来,唯独风雪呼呼地刮着,却使得这幽静的氛围更加浓厚。 忽地,幽静被打破了,雪屑飞溅之间,轮椅升高,四鬼抬车,往秘境更深处飘去。 一路上,灵脉山峦起伏不定,入目却尽皆雪白。 片刻后,夏炎寻到了一处隐蔽深谷,缓缓落下。 落定后,他左手一翻,从轮椅储物空间里取出两枚灵脉之心,如同之前那般,以劲气破开水晶,牵引灵气,开始了吸收。 一炷香时间后,他同时吸完了两枚,稍作感知,觉得并无不适,就开始逐渐增加数量... 直到十枚的时候,他才觉得达到了一定的极限,便是十枚十枚的吸收了。 十枚... 二十枚... 三十枚... ... 三百枚... ... 四百枚... ... 夏炎只觉体内那失控的力量正被慢慢平衡住,但还远远不够。 他继续吸收。 直到第九百枚的时候,他才觉得平衡快要达成了。 他继续吸收... 九百一十... 九百二十... ... 九百五十... 夏炎停下了动作,分析道:“不行,还是不够...就算我把剩下的五十八枚全部吸收了,还是无法达成彻底的平衡。” “这种等价...还真是精确。 我神秘化一个战场,一张无常弓的代价,应该需要一千一百枚左右的灵脉之心才能平衡住...” 他沉寂片刻,忽地从虚空里抓出一条金色的绳子,那是捆魔绳。 左手往后一抓黑白相间的头发,右手之中捆魔绳早已是跃跃欲试。 夏炎一松手,捆魔绳竟直接飞了出去,将头发捆成一束,形成了一个简单小辫子,垂于身后。 捆魔绳继而金光大盛,与白发上的鬼气相互制衡。 然而...那阴气过于浓烈,捆魔绳在与之对峙的过程里,逐渐暗淡下来,化成了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黑色发圈。 夏炎闭目感受着头发的状态。 “还未达成一个相对稳定的平衡,但快了,还差一点...那么,继续...” 九百六十... 九百七十... 九百八十... 九百九十... “可以了...” 他停了下来。 这一次,他身体的状态已经达成了一个让他满意的平衡状态了。 虽然并不是彻底地控制住了,但只要他没有陷入太过虚弱的状态,白发就不会失控。 这虽还是一个不算非常稳定的状态,但却已是最好的结果。 “还剩十八枚灵脉之心了。”夏炎长舒一口气,心底有些微的后怕,“这一次若不是有意外的鬼修到来进行交易,还真是无解了,可我却也收获巨大... 大兄说的没错,我的性子却是太过疯狂了,一往无前,不留退路,伤人伤己,但却也有利有弊... 只是下一次,需得思虑更加周全一些才是。” 他略作停顿,喃喃道:“可是,那些鬼修为什么会称呼我为白帝? 白帝又是谁?” 他自然想不到这是那位可怜弱小又无助的老师给出的一次神助攻... 毕竟,南晚香怎么看怎么像混子一般的猪队友... 正思索着的时候,夏炎忽地心神动了动,熟悉的感觉出来。 他轻轻“咦”了一声,疑惑地举起左手,自言自语道:“我左手似乎又发生了变化,这是更强的平衡产生所带来的“提升”么?” ... 夏炎心底生出了兴趣,本着试验的态度,抬起左手,轻轻压在轮椅上。 三道念头冲入脑海: ——第二次神秘化后,可获得贪食之椅 ——让轮椅变得神秘化,并且归属于我 ——神秘化的代价,等价于九十枚灵脉之心 ... 贪食之椅 作用一:看似依然是轮椅,只是暗藏储物空间,可存放物品 作用二:可吞噬一切攻击,但因为消化问题,每天最好只吞噬一次,否则容易导致出现无法从轮椅取出物品的问题 夏炎感受着那“等价于九十枚灵脉之心”的提示,轻声舒了口气道:“这一次,可以量化代价了...这对我很有帮助。” 但,九十枚...“消费”不起啊。 ... 他左手继续按在铜制鬼面上。 三股信息传来: ——第一次神秘化后,可获得神秘鬼面 ——让鬼面具变得神秘化,并且归属于我 ——神秘化的代价,等价于一枚灵脉之心 ... 神秘鬼面 作用:看似依然是平平无奇的铜制面具,但当你戴上它时,就可以彻底地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另一个人?什么样的人?” 然而,却没有后续信息回应。 夏炎一时间有些心动。 毕竟,皇帝这身份实在不适合做一个鬼修,那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而即便戴着面具,轮椅却是会始终伴着自己的,有心人定然会逐渐地发现真相,甚至再利用这个真相。 “一枚灵脉之心,似乎也不是很贵...” 夏炎的话音忽然停止,他自嘲地笑了笑,“夏炎啊夏炎,你若不是利用神秘化的力量将这战场收起,想要在那诸多妖鬼的攻击下取得灵脉之心,谈何容易。 一枚,已经很珍贵了。” “再看看。” ... 他左手取出一根火折子,试了试。 神秘火折子,代价一枚灵脉之心 作用:依然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火折子,但是当你在十二个时辰内,连续吹它时,吹出的火焰会越来越大,直到将你自己都焚烧而亡 “也许存在一定的战略用途,但我并非不畏惧火焰...还是暂时算了吧。 但若是一个不畏火焰的存在,不停地吹这火折子,是否会把整个世界都烧了?” ... 他左手继续触碰“封禅古山的地图册”。 神秘地图,代价一枚灵脉之心 作用:当你携带这本地图册进行寻路时,你永远无法到达目的地,而会去到另一个未知的地方 “唔...另一个未知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夏炎喃喃着。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 对于这种太过于神秘的东西,夏炎一时间倒是没有尝试的打算,毕竟信息太过于不明朗。 “但如果有朝一日,我被敌人逼入绝境,无路可去,倒是可以用这个地图进行逃生...这总归是我自己神秘化出来的东西,不会太坑就是了。” ... 他试探着触碰一下灵脉之心。 鬼脉之心,代价一枚灵脉之心 作用:内含浓郁鬼气,捏碎后,可以在任何地方产生一片鬼气浓郁的地带 “这并不划算,等同于两枚灵脉之心才换取了一枚鬼脉之心...但若我要在皇宫修行,或是安放鬼修势力,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 他试探着触碰了一下五品法器火灵刀。 幽火刀,代价两枚灵脉之心 作用1:这把法器具有着操纵火焰的力量,且持刀者具有高度的火焰免疫力,现在,你可以用鬼气操纵它了,但仅可继承火焰免疫力 作用2:只要在火焰区域之中,这把刀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哪怕是敌人的腹中 “唔...这把刀若是配合火折子,那应该能产生后果未知的奇效吧...” ... 夏炎本着“估价”的打算,左手继续再取出了一支箭矢。 神秘箭矢,代价三分之一枚灵脉之心。 作用:若是配合神秘系长弓射出,将会产生神秘的作用,使用一次后,就会消失 “果然花费很少...” ... 他左手继续触碰了一把备用的长弓。 神秘长弓,代价一枚灵脉之心 作用一:凡有所射,必定命中 “嗯?这与之前不同...” “也对,之前用来神秘化的弓乃是焦尾弓,而这把却只是普通长弓。” “然而,这弓的作用对我来说与九子鬼母连珠射法重复了,没什么用处...倒是神秘焦尾弓的‘凡我所见,皆可射及’可以帮助许多...” “那么,哪里还有焦尾弓?” 夏炎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幽静的山庄。 那是已故母妃的私人产业,也是从前他与兄长小时候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后来,兄长登基后,悄悄将那山庄改头换面,用来培养他独有的死士势力——无生营。 而对外,则又称为天人山庄。 这山庄,亦是如今夏治、夏尘、夏雪的隐藏之所。 当年,父皇的两把焦尾弓,一把赠给了自己,还有一把留给了兄长... 自己把焦尾弓挂在卧室,后来又挂在寝宫内。 兄长的则一直留在山庄的卧室里。 此去...顺路取之。 然后,就以此弓,屠灭太虚仙宗! 58.一过山庄而不入 南晚香再见到夏炎时,发现徒弟原本只是夹杂些白色的头发,竟已苍白过半。 白发与黑发纠缠着,被一根不起眼的黑色绳圈束缚,垂于身后,而显出干净的额头,以及一双清澈的瞳孔。 那瞳孔带着笑意,正看向她。 明明不过短短一两日,却宛如经年,其中发生了许多许多事。 仙子很想扑过去,求抱抱...毕竟从前和老师在一起,都是这么操作的。 但她才生这念头就愕然止步。 老师是大佬,难道如今徒弟也给自己大佬感了吗? 忽然之间,她脑海里闪过刚才的场景... 那山君明显已达五重天境界,他进入秘境时自己还担惊受怕, 但他从秘境里出来之后,却对自己变得很是客气,然后甚至吩咐所有鬼修记住她的脸,让鬼修们从今往后把她当做自己人。 之后,一群鬼修居然还对自己恭敬地拜了拜,然后都散了。 仙子几乎不敢想象,一个五重天的山君,还有一个疑是五重天的雾君,两人进入了秘境里,返回居然是这么个态度。 这简直让她震惊到骇然,无法揣度秘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徒弟又变成了什么样,心态是否有了什么变化。 此时,看到面前的少年,她有些害怕地试探着喊了声:“徒...徒弟?” 夏炎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头顶的白色1级已经变成11级了,显然从刚刚鬼修身上得到过小机缘,这并不难想象。 此时,她穿着沾染泥点的灰色厚绒防寒斗篷,斗篷的帽子斜搭在身后,兜着她一头草草梳理的青丝。 令人意外的是,那青丝衬着的脸庞却并无憔悴之感,反倒是粉嫩娇艳,如一朵得雨露沾染的海棠,明艳动人。 那一双乌溜溜的杏眼正带着几分紧张担忧、几分患得患失看向自己。 不知为何,夏炎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兄长的那句话... ——到时候,天下人都会误会你,畏惧你,只因为他们看不清你,而你又不屑去解释,而解释了其实也没用... 万千的推手会推着你走上一条黑暗孤独、无人陪伴的道路,让你越陷越深,再回头,已看不到来路,再侧头,身边已空无一人。 此乃“暴君之道”。 念头一闪而过, 他看向面前的女子,洞悉了她担忧的原因,露出干净的笑容道:“见过老师。” 仙子听到这略带温柔的声音,只觉整个人都舒坦了。 她背后别着的手手里抓出一只红果果,三蹦两跳就到了夏炎面前,把果果递前,娇声道:“朱果,凡人吃了可以增抵十年功力,徒弟...你吃个呗。” 她朱果一共就剩两个了,她分出了一半给徒弟,就好像分出了一半的世界。 夏炎看着她眸子里恋恋不舍的神情,笑道:“老师自己留着吧,你多些功力,之后还能重返修炼之路。” 仙子把果果凑到他面前道:“徒弟,吃一口。” 夏炎:??? 仙子撒娇道:“吃一口嘛。” 夏炎:? 仙子察觉自己用错了“表情包”,重新摆回师者尊严,压住害怕和担忧,淡淡道:“怎么?为师的话,都不听了么?” 其实,她还是害怕徒弟过强就欺师灭祖...而能和她吃一个果果的徒弟就会给她一种“啊,徒弟还是那个徒弟”的感觉。 就是这么个奇怪的安全感。 夏炎自然弄不明白女人那奇怪的心思,他见南晚香坚持,直接张口,咬了一口朱果,然后咀嚼了两下,咽了下去,然后道:“老师,我们走吧。” 南晚香看他吃了,觉得自己又好了,喜滋滋地问:“徒弟,我们去哪儿?” 夏炎道:“去天人山庄,我要取一样东西...老师要问的事,路上说吧。” 仙子乖巧地点点头,熟练地爬上了轮椅,在自己的领土里坐了下来,侧身靠着夏炎的后背,衣衫明明隔了厚厚的斗篷,但却有无明的热度升腾起来。 直到此时,她那惶恐忐忑的心,才彻底安顿了下来。 夏炎轻轻拍手,红纸人以轮椅为中心,扩散成千米半径的大圆。 四鬼抬车,往远而去。 路上。 师徒俩快速的交流着信息。 南晚香原原本本地把“白帝”、“弥天黑册”、“上界元始道门十二金仙”、“太乙失踪女徒”之类的信息以及她的想法说了一遍。 当时确实是被逼无奈,若是不扯出些东西来,不仅自己会死,夏炎在秘境中会被干扰,还存在夏炎皇帝身份暴露的大危机...到时候,事情就会往非常糟糕且失控的方向发展了。 有了南晚香的解释,夏炎顿时把事情前后连贯了起来,所有人的行事逻辑与动机都合理了。 他心底暗笑,只觉老师真是颇有福气,居然歪打正着地给了自己一个助攻。 要不是老师先在外面装了一通大尾巴狼,给自己吹出了一个“白帝”身份,山君和雾君入秘境后绝不会那么的“点到为止”。 那时候,大战不可避免,强行连续动用阵图的自己和两名五重天强者,定是两败俱伤,而不是这般和平地完成双赢的交易。 听完南晚香所说,夏炎也开始把他自己在秘境里的娓娓道来。 然而,他只是说自己意外得到了一些物品,身体也因此鬼化了,山君和雾君到来后和自己进行了交易,自己有了额外的灵脉之心,躯体自然能够重新恢复平衡。 他并没有提阵图的事,也没提灵脉之心的交易数量。 这倒不是刻意瞒着南晚香,而是在刚刚的对视里,夏炎察觉了老师的害怕。 老师害怕自己离她太远。 若是自己一下子抛出那么多东西,老师会不会觉得他变得陌生又神秘? 若有可能...他不想一个人走那条孤零零的“暴君之道”。 若是可能...他希望身边有人能陪。 夜幕渐起,秋月高悬,皎洁的光华如水般投下,将两人融于一体的身影,而投落向大地。 夏炎因为鬼体和境界缘故,可以睡眠极少。 为了赶路,他并不停顿,日夜兼程。 南晚香就不行了,一入夜,眼皮就沉的如同灌了铅,不一会儿娇躯就酥软了下来,往边上柔柔地靠着徒弟。 夏炎见她睡熟,悄悄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枚灵脉之心,放入身后女子的怀中。 浓郁灵气逸散而出,隔着衣衫丝丝渗透入她体内,潜移默化之中温养着她因作炉鼎而“干枯”的躯体。 路道漫长,途中风景多为山林,单调的很。 轮椅若孤舟,排风推叶,遨游在这苍茫的人间。 仙子很习惯这份安静,但不知为何,明明应该很疲惫的旅程,却总是精力充沛。 她肌肤越发白皙,宛如堆雪,双颊粉嫩,似三月桃花,灰色斗篷被穿出了娇艳无匹的感觉。 仙子只道是朱果神效,却不知每晚入梦后身上那放着的灵脉之心。 不过两日功夫,两人已到了一处湖边。 湖如镜,倒映着青山。 夏炎眸子里却倒映着山上的一座庄园。 他遥遥望着,露出缅怀的神情。 “到了呀!”仙子很开心,终于可以歇歇脚了,而且这里似乎是徒弟小时候待的地方,她也很有去了解一下的兴趣。 然而,轮椅却停在湖边。 西风如春风,和煦地拂来,吹面而不寒。 此情此景,恰是湖光山色,漫天秋叶似黄蝶,潇潇而落。 仙子想起在皇宫灵堂见过的那三个孩子,随口道:“徒弟,你两个侄子一个侄女,都在山上吧?我们入庄吧” 但她等了片刻... 似是等完了一场回忆。 就听到徒弟的声音。 “我让纸人去取一把弓,取完就走.........就不进去了。” 59.但见庄中藏幼虎 有视野范围千米的纸人在,有恶灵幻境在,夏炎若不想被江湖人看到,江湖人肯定是无法察觉他的存在的。 天人山庄说到底也只是一处江湖势力,自然也无法察觉有心隐藏的皇帝。 夏炎坐着轮椅,四只红纸人平稳地抬着,一路往山顶而去。 满路枯黄,远接山庄,风声飒飒,从两侧灌入耳中。 夏炎一时间有些失神。 这并不崎岖的山道上,似是忽然响起了两个孩子欢快的笑声。 大孩子推着轮椅,哈哈笑着,小孩子坐在轮椅上,也面带微笑。 推到累了,大孩子就坐在山道边,摘一根枯草叼在嘴上,晃着枯草,看着远方的锦绣河山,口中喃喃道:“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当皇帝啊,定要把这天下人才全部纳入掌中” 小孩子默默坐在一边,什么都不做,和兄长一同看向远方的世界。 可那世界对于一个双腿残废的人来说太远,太不真切,就如梦境一般。 大孩子不知在想什么,忽地转头笑道:“小炎,若是有朝一日你做了皇帝,要记住...皇帝是管大臣的,管天下权贵的,也是管人才的,而大臣们权贵们人才们才去管百姓 你定要广招天下人才,勿要忘记这一点” “额...”小孩子愣了愣,显然他从没想过做皇帝。 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 夏炎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想起这些画面,岂会不会开心,岂会不由衷地去微笑? 这山庄曾是母妃私购的山庄,很是隐蔽。 而在兄长继位后,又做过一次整改,然后将死忠于皇帝的“天人山庄”势力搬迁到这里。 能入这山庄的人,都是宁死也不会背叛皇帝的人...若非如此,皇后也不会让夏治、夏尘、夏雪隐藏在这里。 兄长在短暂的在位时间里,隐于幕后,似乎和太虚仙宗有过一次相当凶残的互相攻伐,只是最后以失败告终,这攻伐的具体过程...他还未曾被告知,又或者白雨陌觉得时机未曾成熟,又或者兄长希望那些事能随着他一同深埋地下。 而...天人山庄,显然是兄长在那场厮杀里未曾动用的牌。 之所以没动,大概因为天人山庄的层次不够,所以就权当一条安顿家人的后路了。 此时,远处山上飘来一些混杂的声音,似是有人在练武。 他按捺着入庄的心,在山腰处稍稍顿了顿。 红纸人抬起轮椅,飘离了官道,又向着远处悬崖飘去。 从高空看,那是一个直径两里的大红圆...在作为一个整体飘着。 片刻后,夏炎已经来到了山庄后面的悬崖前。 悬崖入口处有一座雅致的山间小筑,红瓦木墙,这是曾经夏炎和夏盛居住过的地方。 夏炎遥遥地看了那屋舍半晌,操纵四只纸人直接进入了小筑... 借助着红纸人的视线,他看到小筑内里的院落很是干净,显然常有人打扫维护,并未有杂草横生的荒凉感。 而当红纸人从门缝挤入屋内时,屋内竟意外的有一个男孩。 那男孩穿着一身暗沉花纹的锦衣,正坐在颇有几分黑暗压抑的书桌前。 他面容虽尚显稚嫩,周身却散发着一股远超同龄人的沉稳。 窗帘未曾拉开,以至于屋内的光线很暗。 但这男孩不怕暗,只是静坐着,那一双压在桌上的拳头正紧紧握着,指甲深陷皮肤之中,犹然未觉。 既然屋里有人,夏炎也不急着取弓了... 这男孩正是他的侄子,如今刚刚八岁的夏治。 “看来是个早熟的孩子,心里藏了不少事吧......” 没过几分钟,通往这山间小筑的路径上忽然传来跑步的声音。 红纸人的视线里,映照出一个穿着玄色劲衣、身上犹然蒸腾着汗气的男孩, 那男孩面色沉静,只是双瞳却闪着光,长长的山道在他三跨两跨之间就迅速走完了。 这是夏尘,今年七岁。 而在他身后的再远处,似乎还跟着个小尾巴... 那是个穿着红色小袄的女孩,女孩努力地跟着男孩的脚步, 然而似乎一脚踩空了,咕噜咕噜在山道上滚了两圈, 女孩张大嘴巴想哭,但左右看看似乎没人会搭理自己,于是就不哭了。 她委屈巴巴地憋着小嘴,然后从腰间摸出一粒糖,可怜兮兮地看了一会儿,一副要和挚爱之人生死决别的模样。 “吃了...就没了...怎么办?” “疼...” 女孩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摔了一跤该得到安慰,于是心疼地剥开糖纸,把糖果一口吞掉,似是被甜到了,那大眼珠子陶醉地眯了起来,憋着的小嘴也逐渐平了, 然后继续努力地一步一步往上爬,小嘴奶气未断地喊着:“哥哥,等等小雪” 这是夏雪,今年五岁。 夏炎看到这一幕,神色间露出柔和的笑意,难怪兄长说“这夏雪不知道像谁”...原来是个小吃货。 ...... 吱嘎。 山间小筑的门扉被推开。 夏尘推开门,扫了一眼屋内,道:“大哥,你怎么又悄悄来这儿了?大娘和三娘都在到处找你,却找不到呢。” 正悬空静坐的夏炎听到“大娘和三娘”不禁愣了愣... 但旋即释然,兄长怕是早有安排,把几位嫂嫂提早送到了这天人山庄来,以照顾三个孩子。 但兄长在外究竟有多少女人,他并不清楚...只是隐约知道很多...... 如此沉稳的兄长曾有一段相当辉煌的“种马史”,“嫂子”横跨的区域可能会很广泛,身份各异...这实在是让人无语。 远处... 屋舍内,夏治却未曾说话,而是直接起身走出了屋门,看了一眼弟弟,还有远处正屁颠屁颠跑过来的妹妹,神色柔和道:“是大哥不对,下次大哥来这里,一定提前和娘说,不会让你们找不到的。” 说罢,他沉静下来。 兄弟两人并排回走。 才走几步,夏治的身体忽然颤抖了起来,他十指紧紧握起,重新握成了拳头,似乎在压抑某种很沉重的悲恸。 夏尘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提醒道:“妹妹来了。” 夏治闻言,犹如变脸一般,一步踏出,十指舒缓,两步踏出,面色的沉重变得平和,三步踏出,他唇角已经勾起了一丝笑容。 他微笑着,快步走上前,牵过蹒跚走来的女孩的手。 夏雪道:“大哥不乖。” 夏治笑着,用大人口吻道:“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上次冷叔叔去镇上时,大哥托他买的糖果还有一小袋...” 夏雪顿时被引开了话题,她倒吸一口凉气,砸吧着口水道:“冷叔叔,给我们都只买了一袋,你的怎么还没吃掉呀?” 她伸出手指,娇憨地点在唇上。 夏治哈哈大笑道:“等下山就送你了,大哥一块都没吃,哈哈。 但是,你可不能告诉阿母。” 夏雪如得至宝,心中狂喜,小鸡啄米般点着头,脸上更是眉飞色舞。 可她旋即又疑惑道:“草莓味的糖,那么好吃,大哥为什么不吃呢?” 夏治随意道:“太甜。” 然而,哪有孩子会觉得糖不甜? 他只是不想沉醉于这种口舌之欲中罢了。 夏治轻舒一口气,抬头看向远处,却发现视线和身边的二弟看向了一个方向,便是侧了侧头。 兄弟俩对了对视线,稍稍黯然地垂下了眸子,接着则是相继下了山。 ...... 夏炎看着他们远去,这才让纸人取了屋中墙壁上挂着的焦尾弓。 其实,那两个孩子为什么如此沉重,他也大概也能猜到。 夏盛死时才二十四岁,即便再辛苦,这个年龄根本就不可能死亡... 夏治,夏尘明知道父亲是被人所害,却依然只能困山中,如同废物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不仅无法去报父仇,更对真相一无所知,所以才悲伤。 而夏雪还小,又或者在这一家子里的位置属于“被隐瞒、被保护”的那一个。 这就和从前的自己一样。 那时候,也是兄长和雨陌一起瞒着他,不让他知道或是参与到那些事件中去。 夏炎沉默良久,探手抓紧着属于大哥的焦尾弓。 数股念头冲入脑海: 神秘焦尾弓,代价一枚灵脉之心 作用一:凡你所见,皆可射及 “神秘化!” 平静的声音里, 夏炎左手之上灰色弥漫,镀染于那若是烧焦的长弓之上,呈现出一种看不真切的神秘色泽。 同时他右手之上托着一枚灵脉之心,水晶被劲气穿破,浓郁灵气缓缓渗入他躯体。 那陡增的那一丝失控感迅速地被制衡住了。 只不过...即便如此,他头发依然有数十根变白了。 回头再看了一眼天人山庄,他于心底默默道:“不用担心,你们父亲的仇,十四叔会报。” 一眼之后,他转身,再不回头。 60.二过皇都而不入 轮椅飘远,转而向朝天都掠去。 霜天万里,而轮椅所走道路尽皆是无人荒野,从而呈现出一种“天地之间,再无他人”的寂静。 夏炎忽然开口道:“老师,我送你回朝天都,你和皇后待在一起。” 皇后? 仙子想起那个令人把她拖了三圈、还抢夺了徒弟日记的女子,连连摇头:“不!为师要跟着你。” 夏炎道:“此次旅途,危险无比...我不想把你卷入其中。” 仙子心底嘟囔着“不嘛不嘛不嘛”,但脸上还是维持着师者尊严,淡淡道:“徒儿,你太小看为师了。什么大风大浪为师没见过?” 夏炎平静道:“我要去屠灭太虚仙宗,你来么?” 仙子愣了下,歪了歪脑袋,看了会儿天,双手从后拍在少年双肩上,语重心长道:“徒弟呀,实话说,为师觉得...你屠不了。” “我自有计较。” 仙子干脆趴在他肩上,下巴勾在他肩上,“徒弟,你破不了阵。 哎,别灰心嘛,大阵是真的破不了... 就算是两个宗门之间发生恩怨纠葛,其中一个宗门也会在对方发动大阵时止步,然后开始交易...因为,大阵太强了。 你别想着跑到人家阵心去,阵心在哪儿一般都是很隐蔽的,通常内部弟子都不知道。” 为了阻拦徒弟的行为,仙子可谓绞尽脑汁,煞费芳心。 南晚香说的,夏炎都知道。 大阵之于修士,就如雄关之于士兵。 雄关崔巍,不积尸山骸骨,如何破之? 大阵...亦如是。 为了让徒弟打消这个主意,仙子开始用手轻轻帮他捏肩,捏着捏着一声娇叹道:“若为师的六根清净竹吹箭还在,又岂会容这小小宗门猖狂如斯...” 夏炎侧过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老师,若我记得不错,你之前应该是五重境初阶吧?而这小小宗门的上重天可是有不少五重境强者呢。” 仙子争辩道:“徒弟,你那是不知道,为师曾经是六重天!而且为师和他们根本不一样。” 夏炎忽略了那句“曾经是六重天”,奇道:“有何不同?” 仙子的大眼翻了翻道:“他们在这里就是凤头,就是最强的...但为师在那里,境界乃是吊车尾,靠的正是这高端法宝。” 夏炎:......... 仙子杏眼猛然一瞪,愕然察觉到自己似乎说了个不得了的大实话,如此...师者尊严何在? 不行,得挽尊。 她顿时呵呵笑道:“为师说的意思不是说为师境界最差,而是说...到了一定层次,境界不如法宝有用。” 夏炎:......... 仙子咬咬嘴唇,水润的大眼盯着他道:“徒弟,相信我。” 夏炎点点头,这根本是无所谓的事,他随口问:“那不知师父那名为六根清净竹吹箭的法宝,有何作用?” 仙子提到自己曾经的法宝,顿时兴奋了,半趴在夏炎肩上道:“为师对着谁吹,谁就会六感尽失,百发百中,就算是那些强者也不敢面对此箭。 而且呀,当年为师最擅的乃是遁术一道,五行遁、天地遁、各种遁...为师都精通无比,甚至有自己的心得和秘法。” 夏炎深深看了一眼正趴在自己肩上的仙子。 ——六感丧失加遁术? ——老师这种人...怕是很遭恨吧?如果两大势力交锋,对方肯定想第一时间灭了老师... 他心底烦恼,听着老师说话,也觉得颇有乐趣。 南晚香道:“除了法宝,遁术,为师还曾有一只灵兽... 那灵兽名为山神白鹿,但凡为师快死之时,那只灵兽就可以附体为师,让为师以幻灵之身呈现于战场,而无法再被攻击到...” 夏炎眯了眯眼。 ——六感丧失加遁术,再加濒死化鹿灵...这是何等的“恶心”? ——老师只要入了战场,怕是人见人打吧? ——但若老师说的是真的,她当年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沦落到此呢? 可无论什么,他现在管不了。 而且,他也没有去揭开别人伤疤的习惯,除非别人主动和他说。 仙子说了一通“想当年为师有多厉害”,然后绕了一大圈,才返回来语重心长道:“徒弟呀,你要学学为师......不要直接去太虚仙宗。我们再苟一苟?比如...嗯....再探几个秘境?” 夏炎摇摇头,大的灵脉都在宗门手里,其他秘境要么灵脉之心已经没了,要么也只有最多15枚,于大势无补。 而他也并非莽撞地进攻,而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南晚香见他坚持,又赶紧劝说。 然而...徒弟不随她。 说到最后,南晚香说到脑汁都干了,也顾不得矫情了,只道:“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夏炎温和地应了句:“我怕没办法照顾你。” 南晚香一想,心底是有些害怕,但若是和徒弟分开却也万万不愿意,两相权衡,她咬着唇道:“为师...为师可以照顾自己。” 夏炎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南晚香维持着师之尊严,分毫不让地与他对视,似乎开始了“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 夏炎不再多说,回过头,随口道:“若有机会,我一定帮你寻回六根清净竹吹箭与山神白鹿。” 南晚香道:“一言为定呀” “嗯。” 夏炎应了句,就闭上了双眼... 他的视线借助皇宫湖心岛“神秘古树”的视线,投向了御书房。 皇后身裹华丽的金色凤袍,正独立在这雅致的小庭院里。 她眉宇之间有几分疲惫,其下的一双冷媚的眸子却带着几分担忧之色,似乎在思念着什么人。 镇东王已死,城外驻扎的五万大军也已经被张疯血击溃,皇都区域也重回了和平。 但她还是忧心忡忡。 夏炎默然了下,取出一支箭,于其上刻字“一切安好,切勿挂念,事成之后,定然返回”,刻完之后又在末尾用自己近乎暗号般的风格签了名,然后将箭搭于焦尾弓弓弦之上,轻射而出。 嗖 箭矢穿过“视界”,落在了皇后面前的石桌上。 而与此同时,轮椅已经调整了方向,偏离了前往朝天都的路线,而直接向着东方的云清山掠去。 ... ... 此时,云清山。 与仙灵之气浓郁的山脉不同的是,此处灰暗无边。 这里乃是一个囚室。 足有臂粗的铁杆随壁火的摇晃,而在地上投下忽暗忽明的影子。 囚室的床榻边,坐着一个正在读书的女子,女子眉宇间有几分泼辣之色,及腰黑发披散,包裹住成熟多汁的娇躯,她双手双足皆戴着镣铐,这是特制的镣铐,名为囚仙锁。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两名穿着太虚仙宗“四蛟”白衣的弟子走到囚笼前,打开门锁,站到那女子面前,竟是恭声道:“王长老...供奉让我们带您过去。” 女子不言不语,只是翻着书。 另一名站在右侧的弟子道:“长老何苦要为了一个凡间王朝的皇帝,而背叛宗门呢?” 女子依然不说话,一副“和你说了你也不懂”的样子。 左侧弟子忽道:“夏盛在大概一个半月前,已经驾崩了。” 女子翻着书页的手愕然停下了,她一双美丽的瞳孔里露出诧异之色,“不可能。” 右侧弟子道:“王长老,夏盛真的死了,如今继位的是他的弟弟夏炎,只不过摄政的却是我宗门弟子白雨陌...如今皇宫出了些大事,所以供奉才让你过去。” 女子愣了数秒,才缓缓平复。 她摇摇头,皱眉道:“不去。” 虽然如此说着,她的双眼却死死盯着眼前的书册... ——夏盛不会死,他说过如果我出了事,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救我。 ——他不会骗我的。 两名弟子有些无奈,若是其他人还好说,眼前这女子在数个月前还是那十一位长老之一,而且还是排名靠前的那几位。 她虽然落难,但保不准重返原位...他两人如何敢得罪。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冷冷的笑声。 “王嫣然,夏盛到底在皇宫做了什么安排?你今天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你既不愿来见我们,我们便来见你。” 三道身影从大狱门口走入,而三人之后,竟是紧随着弓腰而行的大长老,以及其他长老。 两名弟子看到来人,急忙恭敬道:“见过周供奉,庞供奉,白供奉,见过几位长老” 囚室内那被称为王嫣然的女子急忙侧头看去,只见为首之人气魄慑人,双眸有一种奇异的冷色,好似冷玉宝珠,让人不敢与他对视。 那人对了一下王嫣然的双眸,唇角一翘,淡淡道:“用刑。” 61.你神秘化了一名暗卫 云清山,囚室内。 片刻后... 王嫣然是真的有些愣住了。 这么多人说夏盛死了,那肯定不会有错了。 她一时间有些心灰意冷。 但后续的一些事情,却让她感到意外。 一个月前,叶珑以及一位外务行走和数名弟子,死于皇宫,躯体粉碎,疑被守棺人所杀; 半个月前,执事郑钟长与四十八名弟子,死于皇宫,为‘九子鬼母’、‘超四品法器’所杀; 七天前,大供奉,镇东王以及五万大军,死于皇宫,为‘一只遮天的巨大黑手’所碾压。 三位供奉,九位长老虽然已经做了不少安排,但此次前来,正是为了问她这些事。 毕竟...她曾是“夏盛的女人”,也是帮助夏盛反渗透宗门的叛徒之一。 之所以留着她,是因为她有些背景,还有着“反渗透”造成的影响并不严重的原因。 想在宗门之内成功渗透,怎么可能? 只要有镇宗大阵在,无论何等内部或外部的攻击,都能镇压。 “说说吧,皇宫里...到底有什么?” “他一定没有死...他一定会来救我的!”王嫣然咬着牙,倔强地瞪着大眼。 这时候,站在供奉身后的大长老忽然道:“王长老啊,夏盛确实可能没死,因为我宗门遭受了守棺人的袭击,而守棺人会袭击我们,定然是祖龙所下的命令...祖龙为什么会下这个命令,你曾身为长老应该能猜到吧?” 王嫣然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小嘴微张,然后眸子里多出几分固执,紧接着道:“我当然能猜到,夏郎肯定已经融合了祖龙。” 大长老冷笑道:“区区凡人,何以融合祖龙? 怕是祖龙消化了他才是吧? 但为了让他的最后一丝神魂安息,才让守棺人来进攻我太虚仙宗...算是让他再无挂念。 说到底,夏盛已经魂飞魄散了。” 王嫣然咬着小银牙:“叶辰,是或者不是,你说了不算。” 大长老不以为意地笑笑,补充道:“九先生亲自出手,去处理守棺人了。” 王嫣然闻言,风韵十足的娇躯不禁颤了颤,捧着的书也失手跌落到了大腿根上。 大长老见她如此,咄咄逼人地继续问道:“怎么?还不愿意说出皇宫的秘密么? 究竟皇宫里有着什么? 究竟那与我太虚仙宗敌对的势力是什么? 那三界书里所说的地狱九子鬼母为何会在人间出现? 那冰星珠扩大版的超四品法器有何蹊跷? 那只翻手捏死大供奉,又覆手轰杀了五万大军的黑色巨手又是什么? 你和夏盛关系密切,必然知道,快说吧!” 王嫣然听了这些,也是一头雾水,她茫然地摇摇头:“这些我也不知道...” 大长老自然不信她不知道,冷冷道:“王长老啊,你想清楚了...夏盛已经死了,虽然不知你为何那么喜欢他,但你应该还未和他结成道侣吧? 现在回头,未必没有可能,只是你需要将你所知的一切,全都说出来。” 王嫣然垂下了头,良久才缓缓道:“我与夏郎志同道合,即便他死了,我也不会背叛他...你们杀了我吧。” 大长老厉声道:“别以为王家可以护着你,你犯下这等大错,若不自己悔改,这世上都再无一人可以救得了你!!” 王嫣然眸子低垂,脑海里闪过一些与那位皇帝共度的时光...不禁有些出神。 数息后,安静下来的囚居里传来一声供奉的冷喝声: “够了,用刑,直到她说为止。” ... ... 数日后。 通往云清山的荒野上。 “你快说呀,徒弟...你想怎么做嘛?” “别...别这么直接来。” “迂回一下,迂回一下...不能从正面进去。” 南晚香生怕徒弟从正面刚太虚仙宗,一个劲的劝说。 她已经劝说到快脱水了。 但不知为何,这些天她越发精力充沛,三枚朱果下肚,这功效也太神异了吧? 夏炎看了一眼头顶信息已经是“白色20级”的仙子,道:“老师恢复的不错。” 仙子蹬鼻子上脸,以师者之姿正色教育道:“徒弟,苟才是王道。” “所以?” “所以...我们回皇宫苟着吧...悄悄藏在皇宫里,他们来多少人我们对付多少人,不好嘛?” 仙子还要再说,忽然见到徒弟伸手比了个禁声的姿势,她急忙伸出手手遮住了嘴唇,一双杏眼骨碌碌转着。 从高空俯瞰,只见那红色恶灵大圆的边界接触到了一具“女尸”。 不,那女尸还未彻底死去,犹然温热,但已离死不远。 女尸身形娇小,穿着“大虚王朝暗卫制服”的血边黑衣,显然是被誉为“皇帝走狗”的暗卫之人。 她有着一头黑色短发,只看身形,或许会觉得是一个干练美丽的暗卫,只可惜那张脸庞早就被毁了容,而看不出从前的模样。 她的伤口在脖子处,但却也看不真切,只能见到鲜血在往外流着。 伴随着这流淌,她身形犹如抽搐般,本能地痛苦动着。 红色恶灵大圆迅速将她覆盖其中,而凶手已早不在这里了。 夏炎迅速靠近,心中自是思索着。 暗卫,又或者说黑羽军,乃是兄长托孤时留下的三大势力之一,大统领是杜仇。 而因为暗卫编制的原因,很少会死人,就算死人,也不可能被一窝端了。 这支势力甚至帮兄长一起对抗过太虚仙宗...由此可见其特殊性和强大性。 而能够在这荒野上见到一个将死的暗卫,这必然预示着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没有犹豫,直接抬起左手压在了这名暗卫的身上。 数道念头进入脑海。 ——第一次神秘化后,可获得黑衣厉鬼 ——让这名人类变得神秘化,并且归属于我 ——神秘化的代价,为两块灵脉之心 ... 黑衣厉鬼,46级 作用:维持着原本一切的记忆和能力,但从此刻起,将永远忠诚于您,额外获得厉鬼幻境,黑暗隐身,显形攻击,临时夺舍等能力 夏炎看了一眼这暗卫,略作思索。 右手取出两枚灵脉之心,左手直接按向了这暗卫。 灰雾弥漫,覆盖过这将死的暗卫,捆魔绳里,又是数十根头发变得苍白。 但灵气的灌输,使得体内那一丝失衡迅速被控制,而重归了平衡。 仰面倒地的暗卫全身包裹于神秘灰雾之中,很快停止了抽搐,脖子之间的伤口却没有愈合的迹象,而是依然在潺潺流着血液。 骤然,那血液突兀地停止了流动,伤口里出现了一只瞳孔,诡异地打量着外面仅有的人类,然后又缓缓闭上... 伤口恢复如初,这暗卫失焦的瞳孔也重新有了神采。 她猛然睁眼,右手握紧手边的长柄匕首,犹如充满野性的猛兽,飘然起身,黑烟翻滚之间,渗人的阴寒气息四散而去... 待到看清面前的男子时,她忍不住愕然。 似乎经过了一阵心理活动,她猛然跪下,恭敬且疑惑道:“见过主人...皇...皇帝。” 主人...是现在的效忠对象。 皇帝...是之前的效忠对象。 但皇帝和主人竟是同一个人,这让这名已经成了黑衣厉鬼的暗卫,着实有些茫然。 因为在她脑海里...皇帝明明只是个双腿残废、连境界都没有的废人,虽说是她誓死效忠的对象,但这一点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如今转化为了厉鬼之躯,对普通人多了几分漠然感,可是对面前这位...却多出了几分由衷的敬畏感、神秘感。 旁人也许还察觉不到什么,可是在她眼前,面前的少年就宛如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魔,是支配着她甚至和她一般存在的主宰。 这感觉宛如烙印在她灵魂深处,让她亦不知从何而来。 她脑海之中,一个废人皇帝的身形,无论怎么,都无法与眼前这位“复活”了自己的存在彻底重合起来。 62.暗卫撒网,厉鬼幻境 夏炎平静地看着这被自己神秘化后的暗卫... 她的致命伤势已经全部恢复, 血边黑衣笼罩着一种哑光的灰泽,呈现出不详的感觉。 黑衣里, 那肌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 有一种死去很久却又保存很好的阴冷感,让活人无法亲近。 他此时心底有的并非是激动,而是难以置信和警惕。 神秘化物品和神秘化生命,这可是两个概念。 连人都可以神秘化,都可以彻底支配...自己这力量究竟是什么? 他心底闪过一念:过来。 那已化黑衣厉鬼的暗卫竟似是听到了他心底的声音般, 起身又靠近了他几步,恭敬地飘在他面前。 夏炎奇道:“你能感到我的念头?” 暗卫道:“主人皇帝...我能感到您的召唤。” “叫我主上吧”,夏炎随口定了个正常的称呼, 然后抬手触碰在暗卫的手臂上,入手之处,哪怕隔着黑衣,亦是冻黏的刺骨之冷。 数道念头进入他脑海之中: 青衣鬼卒,56级,第二次神秘化产物,代价100枚灵脉之心 作用1:维持着原本一切的记忆和能力,但从此刻起,将永远忠诚于您,额外获得鬼卒幻境,黑暗隐身,临时夺舍等能力 作用2:拘魂,可使目标被彻底束缚,神魂短暂离体 ——哪怕是人,也同样可以被第二次神秘化... ——这个世界,越来越脱离我的认知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暗卫究竟还是她自己么?亦或是...躯体里的灵魂已被更换了? 夏炎看着自己亲手造出的黑衣厉鬼,开始了“测试”。 一小段时间后,他得到了两条相对完整的信息。 第一条信息,是有关这暗卫的信息。 这暗卫名叫阴小幽, 名字和暗卫统领杜仇一样,都是继承而来。 而在暗卫里, 但凡有名字的人,都可以算得上高层了。 皇后让杜仇四处寻找皇帝, 所以阴小幽就自动地补上杜仇所需执行的“暗夜巡行”的使命。 所谓“暗夜巡行”, 就是注视皇城周边方圆数千里地的势力动向、做皇帝的耳眼,去看,去听。 而暗卫之所以能够手眼通天,是有着一张完整严密的信息网的。 暗卫本身采取的是多圈制...即“十个人九个群”那种...非常严密。 而,暗卫上层都是一脉相承的继承,连名字都会一直传下去。 每个上层又对应着许多的普通暗卫, 普通暗卫只知道自己的“上头”和“下头”。 而每一个普通暗卫,又连接着许多地下势力, 或是帮派头目,或是合法商人,或是青楼花魁,或是乞丐头子... 这些普通暗卫并不是隐藏于黑暗里的人, 相反...他们的身份光明正大,甚至有权有势。 所以...许多许多为暗卫提供情报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暗卫上层超然。 普通暗卫入世。 这就是一个基本架构,想要一窝端了,是绝不现实的。 而前几日,阴小幽忽然得到信息,说南方的“奴国”似乎派遣了不少秘使入大虚,目的不明, 她自然而然的开始了探查和跟踪... 而就在今天,她忽然得到确切消息,说是奴国秘使会前往皇城东部的和风城。 时间紧迫,阴小幽来不及安排,就亲自到了这条小径来暗中追索, 没想到却中了埋伏,而死在此处。 第二条信息,是关于神秘化后黑衣厉鬼的信息。 首先,就如夏炎之前所猜测的一样,普通恶鬼是3重天境界,大概是三十多级的样子,而黑衣厉鬼则是4重天境界,所以四十多级,这算是验证了猜测。 其次,黑衣厉鬼的“厉鬼幻境、临时夺舍”对四重境界之下的存在可以完全生效。 除此之外,她还可以在黑暗里隐身,只要静止不动,即便同层次存在,甚至五重天存在都无法察觉到她。 最后,也是最可怕的一点是... 他可以拥有这名“黑衣厉鬼”的视线, 同时可以通过心灵,单方面地向她下达任何信息。 这一点虽然还未经过长距离的验证,但却已基本是可以确认了。 ...... 之前的夏炎因为未曾及冠、才十六岁的缘故,所以没有能够接管暗卫势力... 而他如此的形象和身份,其实也未必能够接手暗卫势力... 暗卫可以承认一个人类皇帝,但却未必能接受一个鬼修。 但现在,因为阴小幽的存在,他却可以动用部分势力了。 顿时间,他有一种视线扩大化的感觉。 “奴国秘使...”夏炎想了想道,“你觉得,这些秘使是来做什么的?” 阴小幽恭敬道:“和风城城主南宫笑和杀手势力中的赤刃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据我探查,夏明和南宫笑之间亦是存在密切联系的,南宫笑又属于镇东王... 如今镇东王刚死,他属下的势力有些波动,此时奴国来使,很可能是借着这股波动而要做些什么为祸我国的事。” 夏炎闭上双目,稍作思索,然后缓缓睁开, 取出一根箭矢, 在箭矢上刻下“奴国遣大量秘使入境,有秘使往和风城而去”, 完成之后,他从虚空里抓出黑色焦尾弓,弯弓射出... 箭矢穿破御书房的窗户,落在了正在批阅奏折的白雨陌面前。 ...... 夏炎收回弓,继续吩咐道:“小幽,秘使的事,我已有安排了。 至于你,就随我一同赶往东方云清山,然后帮我撒下天罗地网...” 阴小幽毫不质疑道:“网谁?” 夏炎道:“太虚仙宗的落单弟子。” “遵命,主上。” 说罢,夏炎继续往东掠去, 而阴小幽因为是厉鬼之身,速度亦是极快,甚至比普通恶灵抬着的轮椅还快... 在夏炎的默认下,阴小幽率先脱离了队伍, 如同斥候一般,携裹着阴风,于山林阴影里往东穿行, 转瞬就没了影子。 ... ... 数日后。 云清山下,飞羽城。 深夜。 白易喝完美酒,看完歌舞,又拒绝了城主赠送美人暖床的要求,醉醺醺地坐着四驾马车,返回了一处颇为奢华的府邸里。 他是白家人,也是太虚仙宗的一名普通弟子,穿的是四蛟的白衣。 可他这个普通弟子在宗门也实在混的不怎么样,只是在宗门大狱里做一个“狱卒”,如今刚好轮休,所以外出享受。 别说,宗门里的普通人,到了外面世界,那可是被追捧的仙长。 难怪不少四重天境界的执事在感觉突破无望后,都不想再修炼,而是去人间享受... 白易想着城主府陪酒的那些个美人,再想着城主那娇滴滴的小妾...还是强压下欲念。 虽然只要他开口,那城主定是让小妾和美人随他一同回来,帮他暖床了。 但他好歹还年轻,还对未来有那么一丝期盼,想要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被自己所震惊。 烂醉如泥、快活似神仙的他推开府门,然后入了卧室... 然而,他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 他摇了摇脑袋, 但“幻觉”竟然还在, 卧室之中赫然有个戴着鬼面的神秘人正坐于轮椅上, 双瞳透过面具平静地看着他, 那神秘人头发黑白相间,扎成辫子垂于身后... 而这神秘人身后还有一名亦戴着铜制鬼面的女子。 白易神色瞬间警惕起来,酒也醒了大半,他正要戒备,却听到身后的大门猛地关上了。 他根本没察觉身后有人,心底不禁骇然, 本能地急忙摆出了攻击架势,但四周场景却已然变幻... 成... 他决然无法挣脱的“厉鬼幻境”。 63.屠灭的前奏曲 夏炎抬起左手,触碰向铜制鬼面,灰泽镀染,在消耗了一枚灵脉之心后。 普通的铜制鬼面已经成为了神秘鬼面。 “作用信息里自明的...彻底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是什么样呢?” 夏炎稍稍感知,自明的使用方式让他抬起了左手,试探着,五指缓缓扣在“陷入厉鬼幻境里的白易”脸上。 数股信息传来: ——可以变成你左手所扣之人的模样,变化后如需更改模样,需额外花费一枚灵脉之心 ——可以额外花费一枚灵脉之心,获得他所有的记忆和能力 ——可以额外花费一枚灵脉之心,囚禁他的神魂 夏炎沉默了下,稍稍有些犹豫。 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 他手下的黑衣厉鬼正站在寝室中央, 血边黑衣无风自动, 而整个卧室已被浓郁的阴气所包裹,如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夏炎心底有一种奇异的违和感,一个半月前,自己还想着如何地帮助兄长治理国家,心底思索的都是一些利国利民、匡扶社稷的事。 再不济,他做梦也做的是那种“双腿健全后,能够一人一剑,鲜衣怒马,快意江湖,然后携红颜知己,逍遥人间”... 但现在... 他曾经想做的一切,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 他看了一眼凄厉可怖的阴小幽,用微不可查的语气轻轻叹了声:“不回头了。” 夏炎的右手再掏出两枚灵脉之心,扣着那太虚仙宗普通弟子的左手,直接弥散出灰泽,覆盖住了这弟子的脸庞。 如是将他的整个皮囊吸了过来... 一团茫茫的灰雾笼罩了夏炎的身形。 刹那之后,若是一张画皮包裹在了夏炎身上, 他的血肉形象以一种不可理解的诡谲方式,变得和面前这弟子一模一样, 甚至他双腿恢复了知觉,可以站立起来。 紧接着,一枚灵脉之心粉碎,海量的记忆以及力量则疯狂涌入他脑海和身体, 只是没有胀痛之感,也没有喧宾夺主之感... 他是“获得”了这个人的记忆,而不是“融合”了他的记忆, 所以,他可以“利用”,而不会受到“影响”, 因为他是“主宰”,而不是“平等的关系”。 再接着,又一枚灵脉之心粉碎,面前少年的在厉鬼幻境里张大嘴巴,而一点闪亮的光泽涌到了他眉心,旋即挣脱而出,又毫不停歇地闪入了夏炎的掌心。 紧接着,那少年躯体便彻底软倒了下去, 倒在“另一个自己”面前, 就在触碰到地面时,竟是直接粉碎了,化作星星点点的尘埃。 夏炎默然地看着这一幕, 一股邪恶黑暗的感觉感充斥着他的心头。 他稍稍调整了下心态,侧头看向悬墙的铜镜。 铜镜之中,映出一个平平无奇男子的模样, 身形不算太高,一米七五左右, 黑色短发刚刚能勉强遮着小半耳朵, 眉眼之间有几分习惯了平庸而混杂了麻木和不甘的神色,却又恐惧被人看到和识破,故而稍稍低垂。 夏炎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发愣。 躯体虽然陌生,但因为有着可以支配的记忆而又充满熟悉, 熟悉到可以完完全全地成为这个叫“白易”的人,而不会被任何人识破。 “神魂的囚禁”使得他的命牌不会粉碎,而面对一些特殊的未知的检验法器时,他也不会露馅。 他如同一个邪恶的大反派大恶魔,彻底地剥夺了一个人的存在,并且从神魂层面都取而代之。 “真是...可怕...” 他沉默了数秒... 然后侧过头看向身后的南晚香,轻声道:“老师,我应该......不是个好人。” 他神色平静,心底却有几分恐惧,恐惧在面前的女人眼里看到恐惧。 然而,南晚香只是凑过去,仔细地盯了盯,然后没心没肺地拍了拍他肩膀,道:“徒弟,没事儿的,你见得少而已。” 夏炎:...... 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点点头。 这是他的道,若是恰好重了恶之道,黑暗之道,那就这样吧。 然后,他听到了老师没心没肺的哈欠声。 她...困了。 ...... 当晚,仙子在府邸里美美地睡了一觉。 而阴小幽是厉鬼,不需要睡觉,她从窗户缝隙里挤了出去,继续借助飞羽城周边的暗卫下属势力为夏炎搜集信息。 夏炎也没有睡意... 他发现自己可能已经不需要睡觉了。 恢复体力,只需要稍稍调息就可以了。 所以,他“本着适应‘走’这个动作”的缘故,在黑暗里来回走过了下半夜, 也根据这名叫“白易”的太虚仙宗弟子对仙宗的了解,而完善了后续屠灭太虚仙宗的计划。 只是,让他稍稍感到意外和诧异的还有几件事: 第一,这白易居然和白雨陌是同一个家族的人; 第二,太虚仙宗的长老会里居然有一位白家的长老; 第三,太虚仙宗长老会里,居然还有一位嫂嫂...这位嫂嫂因为帮助兄长的缘故,而被囚禁于宗门大狱,甚至在近些日子还受了刑罚。 “白家原来是修炼世家,只不过...原来雨陌也有一段隐秘的过去。” 夏炎看到这白易的记忆里... 白雨陌小时候曾是被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白家天才,也是那一期唯一一个能被送入太虚仙宗的弟子。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白家的天才却因为修炼天赋不够好的缘故,而被太虚仙宗“抛弃”,成了身份最低位的“驻外弟子”,也就是成了一个联姻道具。 这件事发生后,白家不知有多少人暗暗嘲笑她。 而后来,白雨陌又时刻被“作为联姻对象的夏盛”所提防... 这些事,白雨陌都没有和他说, 但此时,夏炎已经完全可以想象那时候的她有多么的痛苦无助... 然后又明白了为什么嫂子这么亲近自己。 因为...全世界,她只有自己可以亲近了。 ...... 次日,晚。 在飞羽城城主的陪同下,那位名叫“白易”的太虚仙宗仙长在地下拍卖场看中并拍下了一个婢女。 然后,这位仙长就返回云清山了。 ..... 夏炎有着白易的一切,自然是轻车熟路地回到了“白易的修行洞府”——一个幽静的山中宅院。 神秘轮椅也算是法宝类物品,所以被他化作一团光球存在眉心,而随身带来了此处。 云清山的区域极大,越往深处灵气越是浓郁,而普通弟子并没有洞府,有的只是一个在前山的宅院。 在这里的坏处是,灵气不如后山浓郁,修炼进展缓慢,可其实对一个普通弟子而言却也足够了。 在这里的好处是,宅院和宅院之间的距离都颇大,有一种在世俗环境里所得不到的安稳修炼氛围。 太虚仙宗弟子大多各自修炼,即便外出,目的性也很明确,要么与道侣或者师徒见面,要么享乐,要么返回世俗的家族看看,要么筹集丹药,丰富底牌。 “道侣制”和“师徒制”是普天之下近乎所有宗门都会普及的两种制度,这不仅有助于修炼,还有助于宗门本身的稳定性。 所以,宗门对有“道侣”和有“师徒”的弟子,都会给与一些“政策性倾斜”。 除此之外,宗门还有“军团制”。 修士界是存在战争的,必要时候,一同出征,是宗门弟子该执行的义务,而这些加入了军团的弟子,会享有宗门提供的“巨大福利”,几乎没有弟子会拒绝。 这种制度完全可以确保“人才不外流”以及“应对突发事件”... 正因为这种安稳的环境,夏炎把“拍卖来的婢女”——南晚香,安置在了宅院里。 他自己则是向着太虚仙宗的后山地带走去。 他...要找一棵合适的树, 以睁开俯瞰四方的“眼睛”。 同时... 他取出一块传音宝玉,用平静的声音道:“望山君,实现承诺的时候到了。 带你的人,还有阵图,来云清山...协助我剿灭太虚仙宗。” 话音落,他手指微动。 玉碎, 声传万里之外。 64.大狱中的嫂子 踏踏踏... 雾气缭绕的山林之间,一道身形正如疾风般掠行。 没多久,这身影就已经到了一处绝壁上。 那是淹没于灵雾里的诸多群山之一,沁人心脾的白色水雾正如纱般流淌过, 一眼看去,只见诸多山尖如笋子般破云而出,给人心灵以一种超凡脱俗的震撼感。 夏炎伸手拍拍自己的双腿。 “真的可以行走了...” 十六年来的梦想,就这么以一种黑暗邪恶且神秘的方式实现了。 无数医生都束手无策,可这等邪法却行得通。 夏炎心情复杂,唇角带着一分自嘲,缓缓踱步间,思索着一路走来的所见:“结合白易的记忆,我已经把那些模糊不清的地方都探索了一遍。 云清山果然很大... 如此一来,即便一棵神秘古树能够笼罩方圆百里,却依然不够。 所以,我必须安放到位,让古树的视线覆盖住太虚仙宗的大阵...至少是那阵心之人。 但大阵在何处? 这仅凭我自己摸索,时间肯定不够... ... 唔... 若我是一个真正的大反派,我该如何做?” 夏炎不得不从一个原本不属于他自己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良久... 他似乎有了对策。 踱步坐到崖边,从储物空间里取了一壶烈酒,仰头喝了起来。 烈酒入喉,焚烧着五脏六腑,滚热着冰冷的心... 酒喝完。 他把瓶子随手抛入深不见底的悬崖,喃喃道:“百无禁忌,万事皆允,欲达目的,不择手段。” “哈哈哈” 少年也不知这是否是苦笑,他闭上眼,感受着秋日的山风。 片刻后,他在心底对着此时唯一的部下“阴小幽”发了一条命令: 今晚,去公孙家杀些人...我要公孙辽明天午后接到消息,而赶回去。 发完... 他想想还是补了一条:挑恶人杀。 公孙辽是“白易”的搭档,两人一同看守宗门大狱。 而明天,就是两人一同去大狱值守的时候。 ... ... 次日。 太虚仙宗位于西方的大狱里。 夏炎遵循着白易的日常习惯,在拖到快要交接的时候才匆匆赶到。 而大狱里早有三人在等他。 两个是轮休的。 还有一个则是公孙辽。 三人头顶都飘着白色的31级的字样,这预示着他们是三重天一阶的实力。 公孙辽身形微胖,穿着四蛟的白衣,看到“白易”,招手道:“白兄,快来,两位师兄都等急了。” 夏炎打了个哈欠,随口道:“来了...” 旋即, 四人开始交接。 交接内容包括: 一,大狱合计三十个牢笼的钥匙; 二,包括了“出入时间、拜访目的”的来访记录簿; 三,宗门上层交代的任务:继续对“王嫣然王长老”施加刑法, 刑罚内容也就是鞭刑、烙刑... 其他太过的则因为王家的背景关系还未动用。 总体意思就是,王家可以认同宗门对一个叛宗的长老施加刑罚,甚至杀了,但是不可以肆无忌惮、没有底线的虐杀。 这大概也就是诸多灵修世家对“宗门处理叛徒”的一个共同的态度。 交接完后,夏炎就需要在这里度过十天的值守,然后再更换。 公孙辽看了一眼老搭档,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位搭档早就成了一张“画皮”,“画皮”里包裹的是另一个人。 他随口道:“白兄,老样子,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你巡查,晚上我来... 王长老那边,既然供奉都下了任务,早上你去逼供,晚上我来。” 他也不是用吩咐的口吻,而是俩人排班一直如此,他只是再确认了一遍罢了。 夏炎随意点头,用白易的口吻道:“行,知道你努力,白天要抓紧时间修炼...不像我,我这天赋是不行了。” 公孙辽道:“白兄,没办法,你白家家大势大,可我公孙家却是个小家族,族里就我一个人撑着,好不容易进了宗门,自然得努力......” 说到这里,他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道:“白兄,给你看个宝贝。” “什么宝贝?” 公孙辽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本黑色的册子,然后笑道:“拓印的弥天黑册,是这一期的...别问哪儿来的,问就是机缘。” 夏炎早已久仰“弥天黑册”的大名了,但通过“白易”的记忆他也知道,这“弥天黑册”是很难获取的,一般只有大人物能够入手。 而这拓印本的弥天黑册虽然无法在其中“下单”,但却可以看看大人物的世界,了解一下“天多高地多厚”,除此之外,这册子还是可供普通修士意.淫的物品。 “你换班的时候,我把册子给你。”公孙辽扬了扬头,露出个颇为骚包的笑,因为家族关系,他一直是个来事的人。 夏炎拍拍他的肩,道:“行了,不多说了,我得把白天的任务早点做完。” 所谓任务,其实就两个。 第一个,打卡式的巡行,查看下各个牢笼的情况,以及是否有异常。 第二个,逼供王长老,这是死任务...必须要完成。 公孙辽直接去了大狱里修行室。 修行室之所以能修行,多拜中央摆放了一大块灵矿结晶所致。 灵金灵银就是通过对灵矿结晶的提纯而铸造出来的,故而这结晶里的灵气自是浓郁,并且会向四处逸散。 再加上以“锁灵铁”锻造的四壁乃至房门锁住了这些逸散的灵气,宗门弟子自然可于远离灵脉的室内修行。 另一边... 夏炎则是开始了巡视。 随着他的走动。 腰间一圈儿钥匙碰撞着,发出“叮叮当当”回荡着的脆响。 这里的甬道地势偏低,且空气有一股奇异的凝滞,会让走过这条路的人生出一股压抑感。 大狱的囚室并不多,一条巷道,两排囚室,合计三十个牢房。 因为长期未有修士战争的缘故,这里牢房都空着。 只在左边尽头的囚室里关着王长老一人。 之所以需要两人看守,也完全是个宗门传统制度问题。 夏炎巡视完,就取了火盆烙铁、皮鞭来到了左边尽头的囚室。 囚室里,一个头顶飘着王嫣然,49级、周身血迹斑斑的女子正沉默地坐在床榻上, 她双手双脚都戴着针对修士的特制镣铐, 而裸露在外的肌肤满是被鞭子抽打出的伤口,还有几道烙铁烙出的焦痕。 女子听到脚步声,也不抬头,只是依然垂首看着自己的靴子... 夏炎看到她的惨状... 也大概明白她之所以被惩罚,除了“叛变宗门,帮助夏盛反渗透”之外,还有一样则是太虚仙宗要从她嘴里知道“九子鬼母,超四品法器,遮天黑手”的信息。 这女人...是被大哥还有自己同时牵连了。 都这样了,还在坚持么? 他咳嗽了一声。 女子微微抬头,用倔强的声音冷冷道:“杀了我吧。” 夏炎这才看清了她的脸,一时间有些愕然...因为这女子他居然见过。 他十四岁的时候,大哥曾经带着这女人来找过他,说这女人是个医生,说不定能看好他的腿...... 原来不是医生,是嫂子啊。 他轻轻跺了下脚,一圈红色的恶灵之圆以他为中心,向周围散去,转瞬包围了整个大狱,使得但凡有人靠近都会被他所知晓。 虽说普通恶灵已经无法防住高层次的修士,但至少能作为他的眼睛和耳朵,给他时间,以及施加一层浅表的幻境。 王嫣然感受到了这股异常的阴冷, 然后,她眼里,这位平平无奇的白家少年坐在了她身侧,温和道:“王长老,夏盛没有死。” 他随口撒了个谎,只为了激发面前女人的求生欲... 本以为很难,但话到嘴边,发现说也就那么说了。 王嫣然一双本来生无可恋的大眼顿时瞪圆了,诧异地看着他,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古怪,嘴唇嚅动,却又不知说什么。 白家少年说了第二句话:“我能让你活着出去。” 王嫣然的古怪升腾到了极点... 她几乎本能地问出:“你是谁?” 夏炎没有回答,此时暴露身份并不明智。 他将早准备好的一块“能确定老夏家身份的玉佩”取了出来,放在王嫣然滑腻雪白的手上,然后说出了第三句话:“太虚仙宗的大阵在哪儿?” 王嫣然抬起手,看着那玉佩... 默然良久,才缓声问:“你要做什么?” 夏炎并不回答,只是看着她。 王嫣然与他对视着,只觉这少年平平无奇的眸子里,充斥着一种诡谲之感。 良久,她警惕道:“带我出去...我就带你去。” 本以为面前少年要讨价还价一番,然而... 她眸子里,这少年露出微笑,道了声:“准备一下,今晚...我带你走。” 65.越狱 夏炎左手触碰了下王嫣然。 几道信息于他脑海浮现。 ——第一次神秘化后,可获得白衣判官 ——让王嫣然变得神秘化,并且归属于我 ——神秘化的代价,为两枚灵脉之心 ... 白衣判官,58级 作用:维持着原本一切的记忆和能力,但从此刻起,将永远忠诚于您,额外获得地狱白衣判官的能力 ... ——目标需处于濒死状态,或主观同意,才可神秘化。 夏炎双眸陷入沉思。 首先,这神秘化的代价居然还是两枚灵脉之心? 58级的白衣判官,只是看起来就不比56级的青衣鬼卒弱。 而青衣鬼卒,却是需要黑衣厉鬼第二次神秘化才能得到,那是需要花费足足100枚灵脉之心的。 也就是说,被神秘化的存在本身越强大,第一次神秘化之后也就越强大。 其次,神秘化似乎并不是无序的... 无论之前的“无常弓”、“九子鬼母”,还是“青衣鬼卒”,亦或是此时的“白衣判官”,似乎都在映射着一个完整的世界: ————地狱。 夏炎不禁猜测,那噩梦里的诡异白影是要借着自己的手来让“地狱复苏”么? 那么,那白阎罗就是“地狱”的大能么? 等等... 我为何知道祂叫白阎罗,知道祂是栖息于大地最深处的神秘巨魇? 我和白阎罗究竟是什么关系? 最后,头顶漂浮的这些等级信息,肯定不是自己的力量导致的,那么... 这又是另一种神秘的力量么? 这力量是否牵涉到另一个完整的世界? 是否又有人试图让那一个世界复苏? 他只是略作思索,就觉得这个世界极其庞大,水亦是极深。 正沉思着的时候,他耳边忽然传来嫣然嫂嫂压低的声音。 “白易,你...你一直摸我的手干什么?” 夏炎这才回过神来,急忙缩回手,然后避免尴尬地直接岔开话题道:“王长老,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请务必相信我。” 嫣然嫂嫂咬着小银牙,点点头轻声道:“我既已决定,自会配合你。” 夏炎沉吟道:“好,但该做的戏还得做,以防万一。我一会儿空抽鞭子,王长老记得要叫......” 嫣然嫂嫂:“好。” 片刻后。 夏炎抓着勾刺皮鞭对着空气抽打,一阵阵响亮的鞭花回荡开来。 啪! “啊!” 啪!! “啊” “招不招?” “不!” 啪!!! 嫣然嫂嫂古怪且羞耻地停顿了下,然后配合着他悠长地喊出一声:“啊” ... ... 话分两头。 时间拉回昨晚。 云清山余脉有一座城名为“桑木”。 桑木城的公孙家族,本是个商人世家,靠着与官府勾结,再加几代经营而逐渐做大,有了一个可以被冠以“世家”之名的体面称呼。 家族努力地供着弟子从文从武,而到这一代时,终于供出了一个能够修行的弟子——公孙辽。 家族几经努力,成功地把公孙辽送入了大虚王朝最大的灵修宗门——太虚仙宗。 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毕竟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而只要公孙辽能够平稳地提升境界,那么寿元定然能够超脱凡人,在数十年乃至百年后,成为坐镇公孙家的老祖。 到时候,公孙家族就是第二次完成了“家族的蜕变”,成为了一个灵修世家。 然而... 就在昨晚,家族之中接连死了几位大人物, 没死的人也都快发疯了... 无论家族弟子,侍女,或是可以被称为江湖好手的护院都能感到那种不详的邪祟,黑暗里似藏了脏东西,正在逼近... 而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如做了场噩梦, 上吊的黑影,井中爬出的恶灵,墙角后嘻嘻笑着的异声... 死亡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死去。 公孙世家急忙开始动用各种人脉,其中一道则是通过“灵鸽”发向了在太虚仙宗的公孙辽。 因为公孙辽已经进入了灵修界,他自然会有着家族所不具备的关系。 而动手的人自然是奉了夏炎命令的——“王朝暗卫、黑衣厉鬼”阴小幽。 ...... 此时,暮色时分。 瑰阳如血,群山起雾。 残阳光华安静地落照在雾气里,照出缓缓流淌的“血河”, 血河潺潺,逐渐地淹没过这千山万壑的云清山。 忽然,大狱门前传来鸟鸣声。 夏炎通过“白易”的记忆可以知道,这是“灵鸽”的叫声。 灵鸽,一种“修士界的信鸽”,有着更快更好更安全也更贵的特征,它们都是走着“灵修”之路的“动物”,靠着自身的“打工”赚取外快,期盼着终有一天可以成为真正的灵修而化形。 他打开门,一只羽毛纯白、比正常信鸽要大不少的的鸽子正站在门口,羽翼下夹了一封信。 鸽子看了他一眼,直接扑闪着羽翼飞入了大狱内,来到修炼室门前发出响亮且自豪的“咕咕咕”。 门内的公孙辽似乎有了感应,未几,修炼室的门就开了。 这位公孙家唯一的灵修看到鸽子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有自己的信。 鸽子扑闪着翅膀,飞到他面前,羽翼如手、夹着信递给了他, 然后又歪过脑袋,看着修炼室里的灵气晶石, 一双鸟眼瞪得很大,闪烁着“扑过去抱着这灵气晶石”的饥渴。 然而...数秒后,它未曾得到邀请,就转身拍拍翅膀飞走了。 公孙辽拆开信,只看了一眼,就面色大变。 他强行镇定,但来回走了几步,却如热锅上的蚂蚁。 家中出了大事,他却正好轮值,这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他眼中的“白易”关切地问到:“怎么了?” 公孙辽并不回答,而是犹豫良久,长叹一声道:“白兄,我有个不情之请。你......你能不能帮我顶这几天?我家中出了大事,必须返回处理。” 这本就是夏炎随手安排好的。 杀一名弟子容易,但要在杀一人时、却不打草惊蛇,就难了。 要知道,每个弟子都是有命牌的,人一死,宗门就会立刻知晓。 一番推攘之后... 夏炎答应了。 公孙辽千恩万谢,把“普通修士根本消费不起”的弥天黑册拓印本给了他, 又说“欠他一个大人情,来日必定重谢”,这才匆匆忙忙的悄悄离开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夜幕逐渐暗沉下来,月光里,皎洁的纱雾潺潺流淌。 夏炎坐在大狱的门前,取出一壶烈酒,凑着月光,默默地喝着。 喝完,他把空酒壶放回了储物空间... 而四周的红恶灵也始终没有察觉到有修士靠近。 这很正常,修士们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哪有闲工夫在外面乱逛? 秋日山夜,寒气入髓。 夏炎又等了一会儿,直接关上狱门,然后挑出王嫣然的钥匙,帮她打开了特制镣铐,同时丢了一瓶“白易”的疗伤丹药,以及一套干净的女式衣袍给她。 王嫣然有些难以置信,直到她面前这神秘男子催促时,才赶紧开始换衣服,但她留了个心眼,没吃药。 夏炎并没有把她的血衣留在这儿,这会帮助后来者进行情况判断... 他趁着嫣然嫂嫂换衣裳时,来到了前面的牢房,取出“来访记录簿”,在上面简简单单地写了一条记录: 傍晚,庞天...... 写完之后,他拿着嫂嫂贴身的新鲜血衣在纸上拧出一些血迹。 而此时,王嫣然已经走出了牢房,她看了一眼“来访记录薄”,不仅有些骇然... 眼前这少年的心机好深。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少年本是要写“傍晚,庞吞虎供奉来访”,但他偏偏只写了一小半,造成了假象,而摆了拖延时间的迷阵。 可这又如何? 王嫣然知道... 从她越狱的这一刻起,就已经站在太虚仙宗的对立面,且没有回头路了。 夏炎看了一眼身后裹于灰斗篷的女子,问:“能走么?” 王嫣然点点头。 “跟紧我。” “好...” 66.西起鬼修三万 嫣然嫂嫂被囚之前,储物戒指早已被缴,所以现在是一穷二白,连赶路的飞剑也没有。 夏炎也没飞剑。 飞剑需得入了灵修四重天才有,也才能使用。 但这并没有关系... 他拍拍手,四只诡异的红纸人抓住了他的手脚。 同一时间,王嫣然也感到自己的双手双腿被什么东西抓紧了。 她芳心一颤,左右侧头看了看,瞅见了邪异红纸人。 嫣然嫂嫂情难自禁,失声道: “恶灵!” “你...你不是白易!你是鬼修!” “你到底有何目的?” 夏炎只是平静地提醒了一声:“王长老...” 王嫣然这才警醒,自己的立场已经更换了,何况自己爱郎怕也已成了鬼修一样的人物了。 她自嘲地摇摇头,然后道:“太虚仙宗的玄阵位置在云清山后山,那边濒临上重天,需得步步小心。” “路上说”,夏炎应了声,他决定先去接一下南晚香,然后一同前往。 王嫣然漂亮的大眼撇了一眼这男子,点点头。 旋即,她就觉得自己飞了起来,那四只红纸人竟是协助着她再飞行,而速度竟不比飞剑慢。 饶是嫣然嫂嫂见多识广,也没听说过修士可以操纵这么多恶灵的... 这“白易”在她眼中越发神秘。 ...... 嗖 嗖 月色下, 两道身影于低空掠行。 待到王嫣然适应了这种氛围,且四周平静了,她这才开始娓娓道来: “太虚仙宗的玄阵名为‘九曲黄龙大阵’, 大阵一旦启动,整个云清山都会尽收眼底, 所有入侵者不管身在何处,都会被直接带到阵前。” 夏炎道:“这我知道,牵引入阵乃是玄阵的最基本作用。” 他亲手炼制过一个,自然明白。 大阵之于修士,如关隘之于军队。 凡间的雄关,建于崇山峻岭之险地,挡住前路,不破关就不得过路。 而大阵,则安放于灵气鬼气浓郁之地,覆盖一片区域, 一旦大阵开启,但凡进入区域的敌人,都会被牵引到阵前,不破阵就不得入内... 但是,大阵和雄关不同的是,雄关不管怎么,就在那儿,只是存在士兵偷懒打盹的情形。 而大阵需得启动了,才能起到作用...若不启动,覆盖范围那是很小的。 一般的启动机制是:外敌入侵,守御弟子以传音玉、或是灵气轰天雷之类的通知守阵人,守阵人开启大阵,灭杀来敌,温养阵图。 王嫣然继续介绍道: “九曲黄龙大阵,是偏向五行之土的大阵, 一旦开启,就有一条遮天蔽日的恐怖黄龙盘旋于阵周, 这条黄龙的力量层次相当高,没有人可以破开入阵。 坐阵之人,从开始就利于了不败之地,大阵开启后,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他。 除此之外,坐阵之人可以掌控大阵覆盖的所有区域大地,可攻可守,还能令地上的宗门弟子缩地成寸。” “五行之土?” “不错,你们鬼修修的是鬼神之身,而我们灵修修的是五行之术。” 夏炎忽然问了个怪问题道:“大阵里面有树吗?” “额...有...守阵人一般在树下盘膝闭目,进行修炼。” 夏炎舒了口气,又提了个怪要求:“你能带我去到距离守阵人40里左右的地方么?” 嫣然嫂嫂想了想道:“40里...这倒是没问题。 我守过阵...知道怎么过去,你跟着我就是了。” ...... 接近次日黎明的时候。 夏炎已经带着睡得迷迷糊糊的仙子老师,还有嫣然嫂嫂,共同来到了一处灵雾浓郁无比的地方。 这里禁制重重,一不小心就会触碰到。 若不是由嫣然嫂嫂这般轻车熟路的司机带路,夏炎怕是找到了也进不来。 三道身形被红纸人抱着,于雾气之间的山尖上,按照既定的轨迹飘来飘去。 王嫣然仔细辨认着路,然后在一处绝壁的石洞处停下落脚。 这里就是一个落脚之地了。 仙子乖巧的很,作为一个专业混子,她从不在“队友”进行操作时去打扰,以免讨人嫌。 一到洞里,她就安静地跑到灵石床上躺下了,没心没肺地继续睡觉。 王嫣然古怪地瞥了一眼仙子,然后看向夏炎道:“这里曾是一个洞府,只是已经废弃了,是个安全的落脚点。 这样的洞府有不少... 在这里,我们只要不造成强烈的灵气或鬼气波动,就不会被发现。” 夏炎点点头,然后飘身而远, 在群山林地之间,寻了一棵大树,左手触碰其上。 数道信息于脑海中浮现: 神秘古树,代价两枚灵脉之心 作用:对这棵古树第一次神秘化后,它可以成为你的眼睛,方圆两百里之内,只要有树,你就听到或看到树木周围发生的事 “视线范围两百里的树,果然比一百里的消耗要多... 但稳妥起见,必须范围更广, 大不了事后把这棵树搬走,种到其他地方去。” 夏炎有一种预感,可能日后自己会变成一个喜欢种树的人,又或者等他正式登基后,需得给这个国家安排一个“植树节”。 两枚灵脉之心,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但“开视野”乃是关键的一步,不容有失。 夏炎左手轻轻按在树上。 灰蒙蒙的色泽从他体内逸出,裹覆了整个这棵大树,使之呈现出一种模糊感,让人很难察觉到它的存在。 而顿时间,夏炎的“眼睛”看到了方圆两百里的距离。 他没敢直接窥视大阵之中的人,而是回到了废弃洞府中, 抬手按向洞府前的地面。 信息浮现: 神秘鬼域——百步之内,代价一枚灵脉之心 作用:在直径百步,大约五十米的圆内,你可以自身,或是调动区域里的一切进行任意移动;同时,你可以使得这片区域里的一切景象呈现出幻象,而无法被任何人察觉 他毫不犹豫,抬手压下。 灰雾以他手掌为圆心,如是波涛般扩散开去,将南晚香、王嫣然都笼罩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舒了口气。 顾不得嫣然嫂嫂对地域改变的震惊... 夏炎一点眉心。 亮光闪过,轮椅落在了石洞之中。 然后,在王嫣然诧异无比的目光下,他抬手五指抓向自己的脸,往外轻轻一扯... 这一扯,就扯下了一张包裹于外面的皮,而露出了内里的真容。 那是一个略显苍白与瘦弱的少年, 白发与黑发纠缠着,被一根不起眼的黑色绳圈束缚,垂于身后... 他现身后,安静地坐落在了轮椅上,然后侧头看向王嫣然,微笑着颔首,道了声:“嫂子。” 王嫣然:!!!!! 远处,南晚香:zzz ... ... 数日后... 若从高空俯瞰大虚王朝的版图,就可看到足足三万余人的鬼修正从西南方向往东赶来。 他们如无数分叉的细流, 在流淌的过程之中,逐渐地合并, 直到最后,合拢成了一只浩荡的修士大军。 为首之人身高两米有余,光头锃光瓦亮,魁梧的躯体上覆着一袭金色重甲,双目中寒光隐隐,再配双颊处的三道血色印子,则更显霸气和血煞。 白帝让他带着人和阵图,来云清山,攻打太虚仙宗。 他就来了。 这是交易契约的内容,是置于“惨白天平”所监督下的,他不可违背。 但是,若那白帝是纯粹让他们送死,他肯定不会出手。 而望山君相信,白帝那样的人对于这一点也会相当清楚。 除此之外... 他自己还有一点点私心,那就是若太虚仙宗真被攻打下来了,这天元灵脉是否可以让他们用来建立宗门呢? 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心头就一片火热,所以这一次,他也是动了真格,召集鼓动了足足三万修士大军... 三万鬼修大军,如怪物之潮,携着浓郁阴气汹涌着奔向东方。 而在经过一处峡谷时,望山君忽然停了停脚步。 他心有所感,抬眼看去: 只见在峡谷西侧被夕阳投落的山影里,有一团漂浮着的鬼影。 望山君见多识广,顿时辨认出这是一个厉鬼。 幽幽的声音,随着阴风逸散出去: “奉主上命令,在这里等你很久了...望山君。” 望山君双瞳收缩... 白帝,居然可以控制厉鬼?!! 他正要说话, 那幽幽的冷声,又响起了:“请随我来。” 见到望山君不动。 阴小幽又道:“望山君,实现承诺的时候到了。带你的人,还有阵图,来云清山...协助我剿灭太虚仙宗。” 这是夏炎传音给望山君的内容。 如此... 这位西南一脉的领头鬼修再也没有犹豫,眸中煞气隐去,笑道:“请。” 67.天子横刀立马 云清山,太虚仙宗。 一座雄伟的宫殿里。 除去正在闭关修行的老祖、三位供奉、宗主、在外未曾归来的九先生,剩下的三名供奉、九名长老正全部汇聚于此。 这里的每一人都代表着庞大的势力,可谓是跺跺脚,整个王朝版图都会晃一晃的存在。 然,此时,这十二名权势与力量金字塔顶峰的人却俱是神色慎重。 大长老叶辰这些年轮值,所以把事情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然而因为时间很紧,所以他的信息也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可即便如此,却也足以证明太虚仙宗信息体系的高效。 片刻后,讲述到末声, 大长老叶辰概括道:“情况就是这样...至少两万多的鬼修大军,从西方往东而来,目的地未知,动机未知,但越境之举,却已是事实。” 一名灰衣瘦高的长老诧异道:“两万多?” 叶辰平静道:“可能更多。” 其实,其余人也从各自渠道得到了点消息,这些都是手眼通天的人,闭关时不问世事,但出关后,自是对各方的风吹草动敏感的很,此时听了大长老的详细叙述,顿时对情况有了更多了解。 坐于上首的三人之一,忽地开口问道:“叶辰,你猜猜看,他们来做什么?” 叶辰抬头看去,说话之人体格魁梧,身形高大,虽是端坐,但身形犹如猛虎猎食前的微弓,带着一种灵修里极度罕见的威慑感,这种感觉甚至会让人把他当做鬼修。 这是因为“大供奉之死”而出关的另一名供奉——庞吞虎。 也是夏炎随手在“大狱访客记录簿”里“随意布置迷阵”的对象。 叶辰恭敬道:“庞供奉,依我看,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西南鬼修明知东方乃是我太虚仙宗的地界,依然在没有任何告示的情况下突然过来... 灵修鬼修向来势不两立,血海深仇,延绵不知多少代,在修行上更是互为天敌。 我以为,这是一场战争。” 庞吞虎听到“战争”两字,唇角一咧,发出“嘿嘿”的笑声, 神色竟颇为陶醉, 然后也不说话,身形越发压低,一副“猛兽将搏,弭耳俯伏”的姿态。 上首三人左侧的女子忽道:“两三万的鬼修大军,这可不是凡人的军队...需要慎重待之。” 叶辰看向这女子。 这是个贵妇般的女子,体态风姿有几分冷媚,着九蛟白袍更显不染人间烟火, 她双眸平静里藏着威严,细细看去,竟和皇后有些微相似。 这是来自白家的供奉——白鹤衣,按照辈分,算是白雨陌的老祖宗。 叶辰自是点头道:“白供奉说的是。” 白鹤衣威严且冷媚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周围,缓缓道:“无风不起浪,我云清山有九曲黄龙大阵,自是固若金汤,就算两三万的鬼修攻山,也是自取灭亡。 如今最重要的是,就是弄清楚这些鬼修为何要挑衅我们... 如若他们的目的不是我们,那么或可避免无谓的牺牲。” 她话音落下,旁边就有长老附和道:“白供奉说的不错,有九曲黄龙大阵在,这些浮萍般的散修,也不过是蝼蚁尘埃而已。” “我们早已立于不败之地。” “他们若敢攻山,必是给我们送资源来了。 到时候不仅大阵可以得到进一步温养,妖鬼尸体还可以用以肥田,炼器... 我太虚仙宗消化了这批力量,定能更上一个台阶。 所以,老夫以为,这实在是天赐的一场大机缘。不若直接引他们攻山。” “他们还不知道大阵的威力吧,否则怕是不敢如此...乡野散修,见识浅薄,可悲可叹。” 众长老你一言我一语... 片刻后,坐于首座中央的男子缓缓道:“安静一下。” 声音并不响,众人却都瞬间安静下来。 那男子双眸如冷玉宝珠,有一种漠然的冷色。 这是供奉——周静城,也是三名供奉里最强的一个。 他缓声道:“叶辰,说说看你的猜测,他们为什么要来? 你但说无妨,不必顾忌。 这些年是你在当值,对于各方大势自是洞若观火,比我们清楚。” 大长老理了理思绪,恭敬道:“周供奉,庞供奉,白供奉,各位长老... 我以为此事定和大虚皇宫九子鬼母、超四品法器、遮天黑手之事有所关联,甚至是同一批人所为。 两三万鬼修固然可怕,但这还是明面。 暗地里,究竟是何方大势力在于我们作对,需得弄明白才是。 若要弄明白,我以为,第一,是抓紧对王长老的逼供; 第二......” 他看了一眼白鹤衣道:“需召白雨陌回宗门,至于天下社稷,就算少了这么一个摄政王,该怎么转还会怎么转... 此事,白雨陌必然知情,只看之前她曾隐瞒夏盛谋逆之事,就可看出一二。” 白鹤衣平静道:“那就由本座召她回宗。” 周静城忽地插入道:“白供奉准备怎么问?” 白鹤衣愣了愣,眯眼问:“周供奉以为如何?” 周静城冷声吐出两字:“搜魂。” 白鹤衣犹豫了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是个天赋不好、境界低下的白家后代罢了,牵扯入这等大事,自是该死。 灵修世家是护短,但护的都是强者,何况若这些强者犯了大事,世家也是不护的...就如王长老那般。 至于这白雨陌,就更不值得去护了。 ...... ...... 荒芜的山崖之间,一副震撼的画面正呈现于眼前。 三万鬼修大军如汪洋恣肆的黑色怒潮,往东奔袭,阵阵阴风铺天盖地... 而最前领路的是一名黑衣厉鬼。 此时,望山君看着周围越发阴冷的环境,陶醉的深吸一口气,这里的鬼气开始变得越发浓郁了,是个适合鬼修的好地方。 他看向那领路的黑衣厉鬼,沉声道:“白帝究竟准备怎么做?” 黑衣厉鬼维持速度不变,身形往前,头颅却猛地直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双冷冽的瞳孔看向他。 望山君一愣,他倒不是被这“转头”吓到了,而是隐隐从这厉鬼的双瞳里看出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似乎有什么存在,在通过这厉鬼观察着他。 他虽是感到不可思议,却依然试探着问了声:“帝君??” 阴小幽露出诡异的笑,然后轻轻点头。 这一点头,直接在望山君心底掀起了轩然大波。 白帝究竟是何等人物? 炼制阵图! 操纵厉鬼! 而且还能...这是投影,还是万里附魂? 白帝究竟还有多少神秘莫测的手段? 这位西南一脉鬼修散修的领头人,心底不禁生出了浓浓的敬畏感。 谈笑间就要灭了一国的最大宗门...这就是大能的世界吗? 在他心底震惊之时,夏炎通过阴小幽的嘴传话道:“天地阴阳,有灵气,自有鬼气,灵脉高耸,鬼脉低伏... 我要你去云清山鬼脉,将‘封禅无常大阵’放下,然后让一名五重天鬼修操纵阵法。 你则听我命令,攻山。” 望山君道:“帝君,恕我冒昧... 太虚仙宗有大阵在,内里更是禁制重重,我们即便两阵对伐,也未必能攻下... 而且前辈大阵乃是刚刚炼制,太虚仙宗大阵却已不知存在了多久。 我方操阵之人从未用过大阵,但太虚仙宗的坐阵者却熟练无比。 稍有差池,就是全军覆......” 他话音未尽,黑衣厉鬼已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道出一句让望山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话。 “有我在,太虚仙宗的大阵发动不了。” 望山君双瞳紧缩,欲言又止,嘴唇嚅动了两下,终究是摸了摸光头,恭敬作揖道:“但凭帝君安排。” 他已无法想象白帝会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让一宗的护山大阵无法发动。 别说是他... 这世上,没人会想到。 ...... ...... 灵雾如海,镀染于夕阳的瑰丽之色,而呈现出淡淡的红光。 朦胧似幻的千山万壑之间,未及弱冠的皇帝正扶着轮椅,到了洞口。 他一动,周身悬浮着物件也随之而动: 那是一个灰色火折子,一把刃纹为死火余烬的灰色飞刀,三根灰蒙蒙的神秘箭矢,以及一把灰色的神秘焦尾弓。 皇帝的目光幽深而平静,正通过那棵“神秘古树”的视界,看向远方。 远方, 参天入云的灵树下,一名白袍修士正盘膝而坐。 那修士周身如缠黄龙,浓郁的五行之气,仿似冻结的黄之海洋,于狂暴和平静之间达成了玄奇的平衡。 这修士正闭目在修炼,而天地里,若有风吹草动,他自会知晓。 他只需一念就可开启大阵,之后,这太虚仙宗便可固若崔巍雄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 皇帝独自站在云山雾海之前,远眺数十里外的“雄关”。 他抬起手,随意地摘下箍束头发的捆魔绳, 黑发垂落,白发张牙舞爪, 如五万五千的地狱饿鬼,对着这人间的大好河山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 -- ps :今晚12点过后,本书上架小水会努力爆更 上架感言 责编通知,今晚12点过后,大概在零点零一分开通vip章节,本书上架 小水真诚地恳请觉得这本小书还算有趣、能勉强入眼的读者能够来“起点中文网”支持一下作者,毕竟也就几毛钱的事,可是您的订阅对作者真的很重要。 本书风格大概是一个黑暗boss的自我养成。 传统的黑暗文,也就是什么都不管的杀杀杀,不管道德良心,不管人情世故,纯粹的损人利己主义。 作者还记得诸如“只要对方有宝物,就巧取豪夺,哪怕这个对方是救过自己的恩人,也可以为了宝物毫不犹豫直接杀了...并且还为自己洗白,说就算自己不抢恩人的宝物,恩人也会死在别人之手,自己好歹还能给恩人一个爽快的死法,也算报恩了”... 这种黑暗文,作者真的真的吃不消。 程度次一点的,“兄弟死亡,家族灭亡,与我何干?”、“女人只会影响修炼,杀了就是”、“兄弟是什么?能帮我的就是兄弟,不能的就别惹我,惹我杀了就是。” 总之就是无情无义,冷血无情,只想着获得力量,然后看一切如蝼蚁,出山只为装逼,变强之后就和曾经的那些践踏弱者的强者一样,没什么区别... 有时候,作者就挺期待这个故事的反派能把这种主角给秒杀了。 程度平和一点的,大概就是混沌中立了,家族没什么事发生,很快和家人淡化或撇清关系,然后就把自己的一生投入到修炼中去,总之就是一个宗门接着一个宗门的混,地图逐渐拔高,主角先天很成熟,时刻留着底牌,于不经意间无形装逼,主题依然围绕着修炼。 这种应该有不少好看的,但正因为有点多了,所以作者没信心在“珠玉在前的情况下,写出更好的”,所以没碰。 而且这种文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地图跳跃性太强,中间会产生严重的割裂感,新宗门铺垫期太长,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啊,这不就是个新书开头”的感觉。 基于以上。 作者这本的想法,是就写一个完整的世界,一个完整的故事。 这个世界很大很大,从一开始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虽然有很多迷雾,但在文字的只鳞片爪里依然可以看到很大,层次感也很清晰。 而故事,也很简单,主题就是类“复仇”,但在这个“复仇”的过程里,战争,世界逐渐升级,直到最终“大家心心念念,说着喜闻乐见,用之来打压最初的低武、嘲讽主角竟不能一拳爆星,但只要看到了,就会觉得太飘没意思所以不看了”的宇宙层面。 而故事的内核,更简单,就是“小白文装逼”,就是“扮猪吃虎”、“装逼打脸”,只不过作者会用尽一切方法,把这个“装逼”的细节,背景,各方面包装好。 太阳底下从无新鲜事,“高数”不过两个字,却emmm......,“扮猪吃虎”不过四个字,亦可让趣味无穷无尽。 数千年前的数学家们用笔在纸上算着数字,数千年后,数学依然存在。 数千年前,古人们在石壁上刻着“大佬装逼的神话故事”,数千年后,我们依然在敲打键盘。 有何陈旧过时可言? 总不能说大部分人没吃过的东西就是创新的美食吧? 具体,哪些是“大部分人没吃过的东西”,作者就不说了...中午还要吃饭呢。 最后,再说说本书的主角吧。 这是一个成长的黑暗文主角。 也是一个种田文的主角(种田已经有苗头了)。 杀伐如屠夫,但不洗白,知道自己做的是坏事。 虽说他走上这条路,也是大势推动,但走了就是走了,坏人就是坏人。 只是,这个“坏”和他初衷却是背道而驰的,因为最初的他只想匡扶社稷,做个好人。 杀伐设计的时候,黑的彻底,毫不留情,不为自己辩解....... 但是,却依然会在无人的时候,同情流浪猫而喂小鱼干...依然会隐瞒身份,悄悄去做些好事...只要不被人知道,凭什么说虚伪呢? 简而言之,就是: 诚然杀伐如屠夫,犹存天真似赤子。 作者挺喜欢这种黑暗的主角,就如之前喜欢那个有着坚持、山河易变我不变的主角一样。 作者也希望自己... 诚然笔耕六百万,犹是码字似新人。 ... ... 那么...最后,萌新再真诚地恳请各位书友能够支持 谢谢大家。 上架后,努力爆更。 68.今夜,满目皆敌(第一更) 太虚仙宗的暮色里,千宫万殿笼罩于如梦似幻的瑰红光雾,而呈现出安稳不动的宁静感。 可是,宗内弟子却都有一种风暴将至的感觉。 此时正值夏盛谋逆结束未久,新皇驾崩、皇后摄政、宗门布局数百年的收尾之时。 只待那残废孱弱的新皇诞下子嗣,收尾就算结束... 然而,随后却还有“王朝原三皇子”夏明签下了主仆契约,立誓夏家后代永生永世与宗门续签主仆契约,做宗门听话的狗。 这可是让人开心的大喜事。 数千年来的皇权终于落到了尘埃里,托着他们登临了更高处。 想到夏家今后都需卑微地侍奉他们, 而当他们到人间游戏时,皇家从上到下都需要肆意讨好他们, 他们就有一种自豪感。 可如今... 先是去往皇宫的宗门弟子接连死去,接着龙魅攻山,九子鬼母现世,遮天黑手碾杀大供奉,三万鬼修大军西来...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暗示着风暴将至。 杀伐的帷幕即将拉开! 可帷幕后的敌人是谁,他们却还未看清。 最初,他们以为敌人是守棺人, 是与“祖龙”融合了的夏盛, 但随着九先生的出手...龙魅再未出现过, 守棺人的宣战已如一纸可笑的空文而结束了。 所以,这幕后的敌人不是守棺人。 那又是谁? 谁有这么大能量,这么大能耐? ...... 大长老叶辰只觉心中越发的警惕,眼皮狂跳。 他忽然想起王嫣然,那位“夏盛谋逆事件的主谋之一”肯定知道些什么。 于是,他再度亲自来到了宗门大狱,想要查看严刑逼供的进展。 然而... 宗门大狱里空空荡荡。 狱卒不见了。 王嫣然也不见了。 大长老叶辰看着这一幕,只觉头皮发麻。 “到底是谁在与我太虚仙宗作对?” 他迅速地搜索了大狱,取了访客记录簿后,就再度召集了长老供奉,来到用以密会的宫殿。 他先把情况迅速说了一遍,然后道:“王嫣然不见了,大狱的两名值守也不见了,可那两名值守的命牌未曾粉碎,显然还活着...” 周静城见他似乎有所隐瞒,直接道:“叶辰,你可曾发现什么端倪?直说无妨。” 大长老犹豫了下,看向为首三人,从储物戒指里取出访客记录簿,然后恭敬地双手一递,册子飞出,安稳地落在了周静城手上。 周供奉察觉到了一些异常,却还是抬手翻了翻,直到最末才停下。 他终于明白为何大长老迟疑了,因为最末一条访客记录上只写了“傍晚,庞天”四个字,之后的...只是渗透纸张的血迹。 暗示很明显。 稍稍有些脑子的人都能脑补出一幅画面: 傍晚时分,值守狱卒忽然听到了敲门声,便是打开门, 狱卒见到来人之后,就取了访客记录薄开始例常登记... 只是,才登记了几个字,他就忽然被重创,伤口的血液喷洒到纸张上。 而“庞天”两字... 周静城看了一眼身侧的魁梧男子庞吞虎。 庞吞虎注意到他的注视,似是明白了什么,直接道:“记录簿上写的什么?” 两人对视了下。 周静城坦然地把记录簿递给他。 庞吞虎左手接过记录簿,只看了一眼,双目里闪过怒气,五指一夹,发出闷雷般的炸响,四周空气如怒潮斥开。 他双眼放着骇人的光,低吼一声:“找死!!!!” 大长老叶辰忙道:“庞供奉无需动怒,不过是贼子掩人耳目的雕虫小技罢了,您无需介怀。” 庞吞虎冷哼一声... 道理大家都懂,但人心谁懂? 无论是叶辰,还是周静城,甚至很快会知晓内容的其他人,必然是不会相信记录簿上的内容的。 可是... 这难道不是一根扎在心底的刺么? 只要没有真相大白,众人都会在对他投以百分之九十九信任的同时,留下百分之一的警惕。 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修士都是人精,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没见过? 供奉叛变,虽也是匪夷所思,但对人精们而言...也不算完全没有可能。 这就一根刺。 一根该死的刺。 庞吞虎正要说什么,周静城却一抬手,示意他淡定,然后则缓缓道:“三件事。” “第一件,调查这两名弟子如今的下落,再找出王嫣然下落,这件事就由庞供奉负责。” “第二件,催促白雨陌回宗,或者直接搜魂,这事由白供奉负责。” “第三件,宗门戒严、防备鬼修攻山,我去九曲黄龙大阵处换人,如此可以发挥大阵的最强作用。” “至于宗门的巡查与戒严......叶辰,还有诸位长老们,这需要你们多费心。” 他的话音透着一种强烈的说服力,安排亦是井井有条。 众长老也知道情况紧急,便是纷纷答应。 “是。” “明白。” “尊周供奉令。” ... ... 两日后。 夜幕拉上,星辰如水,淹没了世界,却无法进入一处寂静的深渊。 这深渊地势很低,星光只照明上层黑黢黢的嶙峋山壁,却照不清其下那深不见底的暗沉... 山风穿岭,不时飘来鬼哭狼嚎之声,让人只觉阴风阵阵,渗人无比。 但是,这样的一处地方,却是鬼修修炼的圣地, 浓郁的鬼气可以使得鬼修的修炼速度提升许多。 望山君一边飞掠,一边满意地看着此处。 啪 啪 他魁梧的身型在诸多拔地而起的深渊石台间掠动,而带起轻响。 他身侧是:赵雾君,一位生着链尾的鬼修,以及黑衣厉鬼阴小幽。 黑暗越发浓郁,但对这几人,却完全不是问题。 小片刻后,四“人”不约而同地停在了一处巨型石台上。 望山君看向阴小幽道:“看来帝君也认为此处鬼气最浓,适合安放阵图么?” 夏炎自然感觉不到... 但阴小幽点点头,应了声:“嗯。” 这算是告知夏炎,她也已经审查过了。 望山君见“白帝”确认, 于是看向那“体型有几分怪异修长,身后长着链尾的鬼修”道: “方异,如今西南鬼修虽多,但我真正完全信任的人只有赵雾君,你,还有青衣旦,王巨四人...这守阵之人就暂由你来担当,可好?” 那名为方异的鬼修相貌很是奇特, 皮肤呈现出一种光滑的黑色金属感,双眼极小,头颅很大,没有半根包括头发眉毛在内的毛发,而后脑勺往身后有一定程度的拉伸。 他十指早已化成了利爪,而那条恐怖的链尾正微垂在岩石上,透着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 正常来说,鬼修分为三种:躯体异化种、法天象地种、返祖种。 这方异明显是躯体异化了,但异化所成的东西却不是任何人曾见过的... 所以,望山君猜测他是返祖种... 只是所返的祖先乃是古代一种诡异的生命体。 方异那恐怖的头颅点了点。 望山君取出图轴。 方异抬尾,卷过卷轴,然后尾尖一拉,将那阵图拍在石台上... 瞬间,一股冻骨刺髓的冰寒往四面席卷开来, 黑暗里,彷有暴雪虚影,而一道道雪剑尸、幻剑尸的身形若隐若现, 只要守阵人开启大阵,就可以令这些妖兽显出实体,攻击入阵者。 大阵的覆盖范围,正常来说则受大阵本身的温养程度、周围的灵气鬼气浓度而定,没有一个定数,而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确认。 方异坐在阵心,虽然还没有开启大阵,但却已经粗略地感到了这范围。 而他忍不住皱了皱那极小的细眼,用怪异的声音道:“山君,大阵覆盖不了整个太虚仙宗。” 望山君道:“毕竟是帝君才炼制出来的,等这次温养后,就可以扩大一些范围了... 现在能覆盖多少?” 现场沉默了下。 方异继续探查着, 片刻后, 他道:“覆盖过半,至于有没有覆盖住太虚仙宗的大阵,却是未知。” 望山君明白他的意思。 己方的大阵虽然无法覆盖到太虚仙宗大阵,但对方的大阵却很可能覆盖到了自己, 一旦对方启动大阵,那么己方必然损伤惨重。 说到这里,望山君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看向阴小幽,恭声道:“帝君,我需要小半日时间进行安排,而从这里到太虚仙宗山门需要两个时辰,最快明天上午,我们就可以攻山了。 但是,因为大阵范围所限,我们只能在前山和他们交锋。 只是...” 这位魁梧的鬼修犹豫了下,沉声道:“恕山君冒昧,但这毕竟关系到三万鬼修的性命...还请您告诉我,太虚仙宗的大阵是真的无法开启了么?” “是。” 夏炎借着阴小幽之口,直接给出了回答。 望山君深深看着阴小幽的眼睛,似乎要借此看到这位黑衣厉鬼背后的男人,数息后,他往后退了两步,恭敬地作揖、躬身、而拜: “如此...西南一脉三万鬼修,就尽托帝君之手了。” ... ... 此时。 太虚仙宗后山,云雾之间的废弃洞府里。 南晚香还在睡。 嫣然嫂嫂刚将伤口处理好,她的境界虽然跌落到了四重天,但自身恢复力还是极强的, 许多伤口都开始恢复了,等彻底恢复结束,肌肤依然会水嫩白皙不油腻,甚至不会留一点儿疤痕。 此时,嫣然嫂嫂瞪着火辣辣的大眼,心情复杂而又古怪地看着洞口的那少年,有一种如在梦中不敢置信之感。 夏盛的弟弟不是一个瘸子么? 怎可能如此神秘,如此强大? 嫣然嫂嫂想了想,道:“夏炎,你如果想在这附近了解九曲黄龙大阵的信息,其实...没什么作用的...” “我知道你对仙宗有仇,我是你大嫂嫂,自然也会帮助你...可是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 或者你有什么计划,可以和嫂嫂说。”王嫣然此时还不知道夏盛真的“死了”,她就喜欢夏炎叫她嫂嫂,也喜欢在这位情郎的弟弟面前自称嫂嫂。 然而,夏炎还未曾说话,床上睡着的南晚香就滚了滚,空出半张灵气床,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招招手喊道:“王长老不要打扰我徒弟啦要不,来一起困觉?” 影响徒弟操作,万一徒弟失手了咋办? 徒弟出了事,自己就完了。 南晚香想想就很气这个女人。 王嫣然:...... 她自觉话多了,便也不再多说,坐到墙角,继续养伤去了。 夏炎稍稍侧头。 过去他曾产生过“老师是个混子猪队友”,现在...这想法改变了。 老师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神级辅助... 他回过头,安静地看着远方。 ...... “我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 如果无法一击必杀,坐阵人就会瞬间开启大阵,而把战局拖向未知的局面。 可是...坐阵人头顶漂浮着白色的问号,这意味着他的层次是五重天灵修境... 我可以跨过一个大境界,秒杀这样的存在么?” “若是有同样境界的人让我试试手,那该多好。” 正想着的时候,夏炎忽然心神一动,看向数万里之外的皇宫。 皇宫亦是清辉照人,琉璃玉瓦反射着幽幽光华。 光华对着的天穹,忽地遥遥地出现了一道飞辇的黑影,遮蔽明月,从远而来,闯入了古树的“视界”边缘。 那是一个由两只“状如白犬、首为黑色”的灵兽拉着的飞辇,灵兽四足迈动之间,腾云驾雾,如履平地。 云雾如浪潮两分,往后滚滚排开。 几息之后,飞辇已经莅临到了皇宫上方。 一道充满敌意的冷声从辇中传出,覆笼向整个皇宫。 “白雨陌,我召你返回宗门,为何迟迟不动身?!” 质问的声音压得皇城皆惊。 不少人纷纷惊醒,听到声音后,猛然惊觉“白雨陌可是摄政的皇后”,这仙人居然直接呼来喝去。 果然,在宗门眼里,皇后皇帝都不算什么么? 也对,这早就不是秘密了。 另一边,白雨陌听到声音,脸色煞白, 她匆匆从寝宫走出,去迎接这白家的老祖。 而数万里之外, 夏炎却已经举弓,双眼微微眯着,看向从半空缓缓落下的身影。 他周身神秘鬼蜮的空间里,漂浮着密集的箭矢,每九根一束,数量极多。 呼 他一口吸入百道红光,手掌瞬间膨胀化作惨白巨手, 意念稍动之间,九根箭矢已经瞬闪到了弓弦上。 右手捏着箭尾,一瞬拉开。 滋滋滋... 弓弦瞬间紧绷,和黑色弓身构成了一轮黑色的满月,即而静止。 在这极动与极静之间,他整个人呈现出一股静谧之感,宛如古老神秘的雕塑。 杀人,何须等人说完话? 今夜入眼的,非友即敌,但凡见了,杀无赦! 69.皇宫前哨战(第二更) 白雨陌双手提着金色凤纱长裙,玉白小足踏着地龙大开的暖人木板,匆匆走向寝宫大门... 前两日,她得到了家族老祖白鹤衣的密令——放下手中一切事务,立刻回太虚仙宗。 那时候,她正在处理“奴国秘使入境事件”,听到这密令之后,顿时愕然。 可是,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自然明白若自己真放下了一切事务,返回宗门, 那么...怕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这几日,她一直在努力地寻找那些神秘的守护者,想要联系到那些守护者,可却都失败了。 但她庆幸的是,皇帝一定和这些守护者在一起, 否则那些传信的箭矢从何而来? 皇帝的机缘怕就是那些守护者给的。 否则...小炎怎可能会突然成为一个鬼修? 此时,那倾覆而下的“该当何罪”四字如深夜惊雷,震荡地皇宫各处发出嗡嗡回荡之声。 白雨陌提心吊胆地走着... 她只觉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好像在走向生命的终结,除非那些神秘的守护者再度出手。 ...... 她走到大殿门前,看到遮蔽月色的飞辇从空而降,落在了庭院里。 一个裹着九蛟白袍、风姿冷媚、若和天地彼此交融的女子,正威严地看着她, 冷冷道出一声:“违抗我令,该当何罪?” 白雨陌芳心一颤,玉白小足足底发寒,她红唇嚅动,刚想开口喊出“老祖”两字... 白家老祖白鹤衣却不待她说话,已然抬起了手,五指对着她。 白雨陌陡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娇躯开始往前挪动。 她看到老祖虚握的五指,猛然醒悟, 这是“搜魂”的起手式,自己只要被吸附过去,就会被强行夺取记忆,然后变得痴呆。 然而,白家老祖抬手的一刹那。 数万里之外, 夏炎的手也松开了。 他永远都会先寻找一个敌人的破绽,再给予全力一击。 他每一次出手,想的都是对方死,而不是赢。 赢,乃是摆好车马,公平对决。 死,则是不择手段,以己之强击敌之弱。 对他来说,“赢”实在太奢侈了。 此时,满月之弓骤然“残缺”,九箭归一成鬼母,破开万里穿云去。 灰蒙蒙的恶灵忽然破开空间,从距离白家老祖最近的一棵树前激窜而出, 瞬间扑到了白鹤衣身后, 九点鬼火般的利爪抓向这位白衣供奉的后背, 而利爪尖头则是张开獠牙“阿巴阿巴”着的小鬼。 但是,白鹤衣好像早有准备一样, 她抬手吸附的动作没变,只是飞辇前的那两只“黑首白犬”却猛地如疾风般掠出,带着白家老祖径直地冲向白雨陌。 皇后眼中闪过一抹痛苦,她努力地往后倒退挣扎,可在这两个大境界的差距之间,却根本没用,她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向着白家老祖飞过去了。 此时画面是这样的: 九子鬼母——>拉着白鹤衣飞冲而出的灵兽——><——正被白鹤衣掌心吸力牵引着飞空的皇后 眼见着白雨陌就要被那只“搜魂”手抓到, 下一刹那。 啪! 她从半空摔了下来,若饱满蜜桃般儿的腿臀直摔在地。 “哎哟” 皇后本能地发出一声枝头颤摇似的娇呼。 然而,那“搜魂手”吸引力的消失并不是因为有人打断,因为白家老祖自己松了手。 她松手也不是因为心思转变,而是察觉到时间完全不够自己先抓住皇后、再完成躲避。 所以,她半道停手,往前的手掌顺势于虚空一抓,祭出一样散发着昏沉红雾的法器。 那法器才显出空间,直接于半空绕出一个“呜呜”的半弧,闪到了她身后。 然后也不见她任何动作,周边天地直接延绵出百丈气机,凝聚此方气息,亦带动此方气息,强横无比地往后推出。 而那带着昏沉红雾的法器,则似这惊涛怒潮之中的三丈血手,携带着无匹之力,滚滚碾拍而去! 这一刻,狂暴天地之气震荡之间, 九子鬼母宛如成了一叶小舟, 还未对上那三丈血手,被这极强的气息撞碎, 残破地化作一蓬碎片,四散射开。 而此时,白家老祖也已转过了身。 她刚好看到身后那九子鬼母粉碎的一刹... 心底不觉有些奇怪: ——这也不算很强吧? ——力量层次还未达到五重天。 但白家老祖没有大意,今天她来皇宫,早就已经做好了和那神秘势力进行一次正面交锋的准备... 进可攻,退可守,若要逃跑,也可远遁千里。 果然,对方出手了。 ... 她脑海里才一念闪过。 夏炎已然深吸一口气,在这一念之间完成了第二个、第三个射击动作。 本来他是不足以在这短短间隔里完成的... 因为他要取箭,搭箭,拉弓。 可现在,所有的箭于神秘鬼蜮里都可以于一念之间就闪烁到弓弦上,这节省了“取箭,搭箭”的时间,所以他要做的只是“拉弓,拉弓,再拉弓”。 箭矢,会自己飘到弓弦上来。 夏炎心念默念着节奏:哒,哒哒,哒哒哒... 在第二箭,第三箭瞬间射出。 而一息之间,他丝毫不顾及自己躯体承受能力, 而射出了第四箭,第五箭,以及包含着神秘箭矢的第六箭——以作图穷之匕! 四箭从正面,最后一箭从背后。 强大的心机蕴藏于攻击的节奏之中,而呈现出一种“诡道”之感。 白鹤衣只见四只九子鬼母突兀地浮现于虚空,飞速扑来,她心底啧啧称奇,却也不敢怠慢和大意,周身天地化气机。 而那浮动着血雾法器也露出了真容, 那竟似是某个铠甲的碎片。 五重天的强者用的自然是五品法器,而若只是一个碎片就是五品法器,那这铠甲本身又该可怕的到何等程度呢? 这铠甲其实乃是白家一祖的铠甲, 当年,白家一祖杀伐极多,最著名的一次乃是坑杀了三百万大军, 所以周身的铠甲、长刀皆已被血煞之气染红, 故而,铠甲碎片亦可锻造成法器,并且能够自由动用其中的血煞之气,化作摄人心魂的血手。 此时... 电光火石之间,白鹤衣抬手往前一点,她周身的天地即如惊骇怒涛般拍了出去, 那红色法器亦是随之扑出,红雾弥散化作气潮中的三丈血手。 在她看来,四只九子鬼母虽然强大,但还不算什么,隔境如隔山,不是简单的几个、十几个、甚至上百个低境界数量叠加就可以弥补这差距的。 这一“手”,足以令四只九子鬼母灰飞烟灭! 然而,她这自傲的心才刚刚浮现,就被一股从身后袭来的强烈危险感轰的粉碎。 白鹤衣匆忙回头,双瞳猛然紧缩,只见一只三十丈的血手携带着她身后的天地之气,向着她狠狠拍来。 这一刹那,白鹤衣心底除了骇然,还有些懵。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郑钟长动用冰星珠,然后却死于一个更大的冰星珠。 ——自己动用了血煞碎甲化作的血手,却受到了更大的血手攻击? 她心底顿时惊恐无比,这一刹那竟是不再管血煞碎甲、灵兽飞辇,而是果决无比地捏下了手中的一张金色光符。 闪光之间,她已经远遁千里之外。 这是藏着“鬼神之中神明之力”的符箓。 也是她这次来此的底气所在。 然而... 那只三十丈的血色巨手并不消停,在半空拐了个弯,以几乎平稳不变的速度向远飞去。 一刹那,就飞离开了白雨陌的视线。 轰 这时候,三丈血手才刚刚拍散了四只九子鬼母,但因为与主人的距离太远,而“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上。 白雨陌看着满院的废墟,还有刚刚那极快极短暂的交锋,心悸犹未散去。 她忍不住向天拜了三拜,恭敬道: “凡女白雨陌,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也多谢前辈一直以来对夏炎的照顾!” “多谢多谢!” 拜完之后,她目光看向了落地的血煞碎甲... 她身为白家人,自然认得这东西,只是从前没资格触碰罢了。 既然白家老祖走了,她就走过去... 朝天恭敬地拜了拜道:“前辈若有需要,尽管随时取去,此物凡女先取了,存放保管。” 说罢,她等了等,前辈没有回应,她就当默认了。 于是,她葱白的长指轻轻一划,五品法器“血煞碎甲”就被吸入了储物空间。 取完之后,她又对着天空拜了拜: “多谢前辈呀” 这时候,白雨陌心底终于有了一丝古怪的情绪, 自己一个才刚入三重天境界的人...为什么就有了两个五品法器? 这些供奉每次都来势汹汹,结果呢... 全是送宝童子吗? ... 数分钟后。 千里之外。 嘭!!! 三十丈血色巨手垂天而落,精准地重重夯砸中了白鹤衣。 一道防御性法器的金光闪过,白鹤衣却犹然被拍地陷地半丈,震晕了过去。 ... ... “没有死,但受伤了,似乎是用某个防御性法器挡了一下,但那防御性法器应该碎了。” 夏炎虽然看不到白鹤衣,但有一股模糊的反馈。 他迅速开始复盘。 “神秘箭矢的作用比我想象的要大,但还没有强大到那种地步。” “这女人之所以跑,某种程度上是受了心理暗示的作用...之前那位供奉在皇宫被我用黑手捏死,她自然也会恐惧,所以才会跑。” “那么,根据战斗反馈,一根以神秘箭矢为主体构建的九子鬼母的力量,应该足以匹配一个五重天强者动用五品法器毁灭性的一击...... 只是,五重天强者法器并不止一个,居然兼备攻击型、防御型、脱离型...” “如此说来,对付那阵心之人,必须一击必杀。” 夏炎略作思索,右手取出三枚灵脉之心,左手抓住九支普通箭矢。 灵脉之心消失,同时多出了九支神秘箭矢,而白发亦是又多了一百五十根左右。 九支神秘箭矢,漂浮至弓弦, 随着夏炎的“视界”,对向了数十里外盘坐于灵树下的守阵修士。 修士头顶着白色的问号,周身黄龙缠绕,五行之土仿若已浓郁到冻结。 滋滋滋.... 弓弦缓缓拉动。 九支神秘箭矢如汇一体。 而在拉到一半的时候,夏炎忽然感到“缺少了捆魔绳束缚的白发的某种不安分”。 他心神动了动。 五万五千余根白发也动了动, 白发们曲起,如一只诡异的白手,缠绕在了神秘焦尾弓的弓弦上... 随着他的手,一同拉开了那张焦尾大弓! 势成白月,恍若鬼神! -- -- ps :白天争取再来三更 70.一箭,逆这不可阻挡之大势(第三更-大章) 杀! 杀! 出手! 随着夏炎摆出这奇诡震撼的弯弓姿势,一道道黑暗阴冷的杀念充斥于他脑海,这一刻,他仿是契合了某个古老诡谲的伟大存在。 他心底充斥了着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凡间蝼蚁、拍死便是”的感觉。 这让他生出一种“身份颠倒”的感觉。 好似他此时不是去复仇,而是“因被亵渎,所以要降下灾祸,以惩罚这些亵渎者”。 这诡异的感觉让他惊醒了下,也因此顿了下。 嫣然嫂嫂本在养伤,听到动静早就看过来了,此时见到小叔子弯弓将射的震撼一幕,不禁双瞳紧缩,檀口微微张开,十分吃惊... 夏炎压下那陌生的黑暗念头,白色呆毛们垂落,却又张牙舞爪地绕到他面前,似乎在质问“为啥不射”? 夏炎压下心底纯粹的杀念,平静地思索着: ——我若出手,在大阵处必定引来强大的灵气波动,而引来更多宗门之人。 ——白家老祖能瞬间移动,其他人是否也能呢? ——若是如此,只杀一人,却反倒是会瞬间引来更多人。 他想到了这关键点,便是稍稍顿了下,回头道:“嫣然嫂嫂,太虚仙宗的顶层战力,上重天只有一老祖和八供奉,下重天只有一宗主和十一位长老,是吧?” 王嫣然听到“嫂嫂”就很开心,就愿意把信息和这位小叔子分享,而且这位小叔子似乎强大的有点儿过分,刚刚那冲击性的一幕还留在她眼底,让她芳心还在颤动 于是,她用一种指点的语气道:“上重天里,老祖在闭关,八位供奉里有一位死在了皇宫,有一位去往了祖龙深渊,还有三位在闭关,如今出关处理事情的乃是周静城,庞吞虎,白鹤衣三人,他们的实力都是五重天三阶左右。 下重天里,宗主在闭关,十一位长老里有一位在守阵,而除去我,剩下的九位都已在守御宗门,他们的实力都是刚刚破开五重天,亦或即将破开...我...也曾是。” 夏炎思索了下,继续问:“他们可有瞬间移动类的法器?” 王嫣然微微颔首,摆出一副师者之姿,她正要为这位小叔子普及一些常识,却猛地被打断了。 南晚香高高举手,喊道:“徒弟,没有!!” 嫣然嫂嫂愣了愣,她感到一股小奶猫的强烈敌意。 南晚香本着“自己的徒弟一定要自己教,否则自己就会失去价值”的想法,勇敢地起了床,然后露出和蔼的“师之微笑”道: “徒弟,为师本想着日后与你细说,却没想到你悟性匪浅,竟然这么早就提出这等问题。 也罢,既然你如此好学,为师现在就说与你听。” 夏炎露出了笑容,着看向南晚香...这是一个让他看到,就会忍不住笑的女人。 所以,他温和地道了声:“老师,请说。” 王嫣然瞬间震惊了。 她本就好奇这对男女的身份, 毕竟在她眼里,南晚香完全就是个普通人, 可此时这神秘强大的皇帝竟亲口喊出“老师”两字?!! 要知道,“老师”这个称呼不是随便叫的,下至江湖上至宗门,一日为师终身为fu。 她心底着实有些好奇,这女子何德何能? 但是,眼界之高低,只要开口说上一番,就知是高是低了。 王嫣然也不再说话,摆出倾听的姿态。 南晚香撇了一眼嫣然嫂嫂,心底小人尖叫道:我的徒弟,谁也不许抢!! 她清了清嗓子,模仿着她老师的样子,双手负后,下巴微微昂起,似乎察觉身高不够,就稍稍垫脚,然后左手刷一下竖起三根手指道: “灵修有三类力量,第一法器法宝,第二五行阴阳,第三神明符箓。” “法器法宝的特征是,可攻可守,力量强大,且一旦使用,就无需再消耗灵修本身的力量, 而低境界的修士也可以动用高品次的法器; 可缺点是,你只有拿出来,使用了,法器法宝才能奏效, 但一般法器都只会专注于攻防,而不会有瞬间移动之类的。” “五行阴阳的特征是,功用繁多,力量强大,配合各宗门各流派的法术,更是繁复无穷。 五行阴阳乃灵修的个人力量,所以时刻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但缺点是,五行阴阳消耗的是自己的力量,在大规模的交锋之中会消耗很快。 所以,正常修士对战,都只会以法器为主,五行阴阳为辅,而不会大规模动用,至于徒儿你说的瞬间移动,这大概是掌握了五行之土的能力。” “然而...区区五重天修士,还无法掌控五行的力量,所以是不会动用五行之力的。” 才刚刚20级的仙子为了帮徒弟树立正确的“尊师观念”,努力地模仿着她老师和师姐的样子,傲娇且不屑的diss了一下50级的弱者们,眉宇之间一副“遇我也需尽低眉”的模样。 王嫣然:...... 她深深看了一眼这看似没有力量的女子。 说实话,她知道的还没有这女子详细。 别说阴阳了,就算是五行,她也只是有个很模糊的概念... 骤然之间,王嫣然灵光一闪,仿是恍然洞彻了某个隐秘。 ——在数年之前,夏炎还是个毫无力量、双腿残废之人。 ——是什么让他获得了这般强大的力量? ——皇宫的九子鬼母,遮天黑手又是什么? 是她! 就是她! 她既是夏炎的老师,知道的又这么多,那么...其实她是一个恐怖的鬼修大能吧? 只有如此,才可能引着夏炎如此之快的走上鬼修之路。 那么,这等大能来到此处,是为了带徒弟历练? 想到这里,王嫣然语气都带了几分恭敬,她好奇地问:“请问,神明符箓又作何解呢?” 南晚香努力想着如何彻底解决“徒弟危机”,这女人竟然敢对徒弟摆出一副“指教”的模样,实在可恶可恶啊啊啊。 于是,她淡淡道:“提到神明符箓,本座就不得不说说神鬼文字......” 王嫣然震惊了,失声道:“神鬼文字!!!” 这乃是太虚仙宗的极大隐秘之一,而这个隐秘的内容,也仅仅是知道“世上有神鬼文字”而已,但对于“神鬼文字”却一无所知。 她眸中的恭敬更浓郁了,竟不自觉地坐好了,摆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南晚香停顿着。 回忆着。 因为当年没好好学习的缘故,所以她对于“神鬼文字”其实也是半知不解。 哎,少女不知勤学早,装逼方悔读书迟。 可是,逼在弦上,不得不装。 她绞尽脑汁,终于回忆起了一点儿内容。 可是... 南晚香并不准备直接说出来,而是淡淡地瞥了王嫣然一眼,然后看看夏炎道:“徒儿,介意多一个师妹吗?” 夏炎:...... 王嫣然:...... 南晚香卖弄着:“神鬼文字可是有十八个呢,但这十八个字又可以拆分成成千上万,变化无穷呀。” 王嫣然咬了咬小银牙,她一身力量都是以家族宗门机缘所得资源,再配合自身修炼而得,所以还无老师,在这边能认这样一位老师其实也没什么。 她有些犹豫道:“我...我是灵修...” 南晚香:??? 她不知道王嫣然说的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不准备大声说话了,而是跑向夏炎,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 王嫣然脑海里思绪如电,忽地,她做出了决断,恭敬无比道:“徒儿王嫣然,拜见师父。” 夏炎愕然道:“嫂嫂......” 王嫣然道:“师...师兄,不必多言。” 南晚香停下脚步,心底的小人儿叉腰狂笑,老娘牛逼呀。 下一刻,她以一种高端灵修的师徒礼,走到王嫣然面前,抬起手压在这位女徒弟的头上,然后开始说一些自己当年为了收徒而不得不背下来的话。 是的... 她曾经收过徒弟。 只是,她只在收徒的时候看到过那徒弟,之后就从未见过。 想来是那位徒弟是为了加入她所在宗门,可是却苦于没有门路,才“自降身份”、“不耻下认”,拜她为师。 然而,这等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礼节,让王嫣然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威严感,她心底更加确认面前这女子乃是鬼修之中的大能。 收徒完成,“徒弟危机”也解决之后。 南晚香就开始说神鬼文字了。 只是,她对神鬼文字真的是半知不解,但对于“不知不解”的人来说,她的每一句话都富含着朦朦胧胧的启示感。 南晚香说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的脑汁已被彻底绞尽,双眼前已然浮起了水雾,昏昏欲睡,趁着师之威严还没彻底崩塌前,她淡淡道:“贪多嚼不烂,今天就说到这儿吧。” 王嫣然如获至宝,躬身道:“多谢老师。” ...... 夏炎听了一番详细的解说,大致明白: 鬼修擅体术幻术,分为三种存在:躯体异化种,法天象地种,返祖种。 灵修擅法术法器,拥有三类力量:法器法宝类,神明符箓类,五行阴阳类。 其中,大概来说,“法天象地种鬼修”克制“纯五行阴阳类灵修”,“纯五行阴阳类灵修”克制不少的“返祖种鬼修”,“返祖种鬼修”又克制“纯法器法宝类灵修”,“法器法宝类灵修”克制“法天象地种鬼修”。 至于,躯体异化种则是太过常见,神明符箓类则是功用太杂、亦很是少见,算是底牌。 而他此时汇总信息,已经可以确认,之前那位白家老祖就是白鹤衣,她逃跑时动用的十有八九是“神明符箓”。 而他无需担心“大规模动用神明符箓的可能”,也就是说,即便他秒杀了九曲黄龙大阵的守阵人,引起的波动也无法让人瞬间赶到。 如今,就等那出手的一刹了。 另一边,嫣然嫂嫂看着那位神秘的老师呈大字型瘫在灵气石床上,心底犹然在消化新的世界观,同时忍不住感慨: ——这...就是大能的世界吗? ——抑或是,老师的一种特殊修炼法门? ...... 夜色难熬,于那寂静里等待熹微晨光到来的刹那,更是度日如年。 苍白的少年静坐于黑暗, 天地里似有沙漏在滑落着一滴一滴的沙。 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 云清山黑暗的地渊里,忽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异响, 那异响起初如虫豸轻鸣,继而似潮起天边,再而似腾波鼓浪,怒潮迭起, 如是燃烧了这黑暗,一道道邪异的鬼修身影从地渊里走出、爬出、飞出、游出... 方异端坐在无常大阵之上,金属光泽的黑色链尾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芝麻绿豆般的小眼睛若是没有一般,凝视着深渊... ...... 另一边... 昨夜,庞吞虎抓回了宗门大狱狱卒之中的公孙辽,带回宗门,汇集长老, 先是逼供,再用搜魂,却未能得到什么信息。 公孙家历经数代好不容易才有的“提升家族层次”的机会,就这么被随手碾碎了... 没有力量,什么关系都没用。 ...... 再一边, 周静城说着“去守大阵”,却并没有去到大阵处,而是隐藏于无人知晓的幕后... 他的想法很简单:敌人在黑暗里,他也需要去黑暗里。 知道他在幕后的人只有大长老。 而这两天的时间里,他并没有闲着,而是搜集了许多信息。 其中一条就是——西南鬼修前些日子曾在封禅古山遇到了白帝。 白帝,何许人也? 弥天黑册悬赏榜首一挂数百年,之后悬赏不得不撤去,却依然因其高额赏金作为“供后人敬仰的对象”而处于一切悬赏之上。 周静城直接推断出这一切的背后有“白帝”的影子。 甚至那遮天黑手,九子鬼母,怕都是“白帝”的势力。 如此,逻辑自通。 他连夜写了封信,交予灵鸽。 灵鸽“咕咕咕”地拍着翅膀,往南飞去,在南方...有一个人与白帝有着很深很深的因果, 而曾经弥天黑册的白帝悬赏上,有很大一部分就是那个人所出。 因为此事牵扯到白帝,本就已经无比小心谨慎的周静城顿时更加警惕起来, 他走向了那诸多依然在闭关的老祖、宗主、供奉所在的洞府,要以这紧急事件为由,唤醒他们。 如此...即便白帝是螳螂,那他们也是黄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第三边... 昏迷中的白鹤衣,在寂静的夜色里没有等来苏醒,却等来了几道不似大虚王朝本土之人的黑影。 那些黑影只是稍作观察,就给这位白家老祖戴上了特制的修士枷锁,将她俘获。 ...... 太虚仙宗。 宗门弟子们正在严加巡查, 本着对九曲黄龙大阵的信任,他们只是谨慎,却并不畏惧...... 只要有大阵在,只要大阵依附着这大虚王朝唯二的天元灵脉,就可以力量源源不断,将所有入侵者杀死。 如此...他们早就立在了不败之地。 有何畏惧? 所有宗门弟子都还在做着美梦。 夏明已经签了主奴契约,夏家即将彻底成为宗门奴仆,皇权已在他们脚下。 今后,那掌控数十亿里地版图,有着数数千年骄傲和荣誉的尊贵皇族,就会在对别人展露威严时,却对他们露出卑微的笑。 皇宫禁地,于他们,也可以成为青楼院教坊司。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他们犹然记得老皇帝曾因无力掌控国内叛乱,而向宗门请求帮助,宗门借着机会直接大幅度渗透,待到老皇帝醒悟时,却为时已晚。 皇权孱弱,宗门强盛,老皇帝甚至曾自背荆棘,于雪中跪于宗门之前,恳求宗门的宽恕。 他们犹然记得那人畜无害的风流浪荡子夏盛,对宗门各方百般讨好, 即便他所谋甚大,却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且落得一个年少陨落的下场...... 俱往矣。 待到宗门再吞这三万鬼修,定当更上层楼。 他们亦水涨船高,从此天下人都是他们的奴仆,都需附和他们、吹嘘他们、听从他们、否则就是谋逆。 ...... 地渊之上。 望山君扭动着脖子,光头在刚刚刺破地平线的黎明阳光里,反射出耀目的光芒。 他身后,有着一批前所未有的鬼修大军。 此时,他侧头看向漂在身边的阴小幽,眸子若是看向阴小幽背后的那一位帝君,在等着帝君的命令。 他面色平静,但心底却激荡无比... 如此可定下西南一脉鬼修之根的大战,即将拉开序幕,血液如何不沸腾? ...... 云深雾缭的云清山后山。 夏炎于黑暗里睁开眼, 心动, 箭至。 手,五万五千余的白发,一同缓缓拉开那紧绷的弓弦, 九支神秘箭矢,由此拉远。 这一箭,杀的不是人,而是大势。 是皇权宗门相争尾声的力挽狂澜,是轰然掀开乱世的恶魔狞笑。 那么... 他的“视界”落在了灵树下的守阵之人身上。 黄龙盘旋,五行土凝。 弓成白月,形如鬼神。 滋滋滋.... 弓弦发出过载的声响,就在快到极限之时。 惊弦松开,炸响一声宛似开天辟地的洪荒巨响。 九箭从那守阵长老的身后扑出。 夏炎瞳孔猛然收缩, 这一瞬之间,他看到九箭化作了一只纯黑的白手,携带着无以形容的伟力, 撕黄龙,裂土行, 一把将那守阵长老握住,从肉体到灵魂一同碾碎成渣。 守阵长老只需一念就可开启大阵,但他一念时间都未有,已被秒杀。 与此同时, 夏炎轻轻道了声:“杀。” 说完这个字,他将神秘鬼面扣于脸上,然后毫无犹豫,电射出废弃洞府,飘向大阵之地。 阴小幽传出一声:“杀。” 望山君再无犹豫,大吼一声:“今日,随我屠了太虚仙宗!” 他疯狂地咆哮着大笑着,法天象地猛虎之身狂显而出,奔踏之间地动山摇,三万鬼修如滚滚怒潮!! 西来,东行! 71.杀了(第四更) 嗖嗖嗖 夏炎戴着神秘面具,就如在躯体外裹了一张画皮。 画皮是白易的模样。 但这白易毕竟刚入三重天,还无法御剑飞行,所以由红纸人抓着,飘向远方。 大阵之于修士,如关隘之于兵卒。 关隘若丢了守关将士,那么兵卒自然要去迅速占领。 大阵丢了守阵之人,修士自然也要去掠夺阵图。 哪怕其中还有危险,却必须要去。 修士战争比凡人战争,更是残酷,更是凶险,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底牌。 ... ... 远处,太虚仙宗前山。 “好强的灵气波动!” “无妨,有大阵在...” “不错,产生这等波动,马长老应该会开启大阵,消弭危险...无需担忧。” 宗门里,虽有长老感受到了这波动,但却不以为意。 宗门绵延如此之久,遭遇了不知多少大风大浪,岂会出事? 何况,那坐阵的马长老为人谨慎,自不会出纰漏。 所以,长老们竟无一人前去查看,而是各自负责着手头的防御任务。 精英弟子,行走执事们则是境界不及,无法感知这波动。 ...... 然而, 夏炎隐于黑暗, 周静城也隐于黑暗。 周静城花费了小半夜的时间,叫出了两位供奉, 而老祖、宗主、另一名供奉正在闭死关,实在无法出关。 此时,他比长老更清晰地感到那这剧烈的灵气波动。 “是大阵方向!” “需去查看!” 周静城果断无比,但若是他不曾把“白帝”当做假想敌,也许就不会生出去这念头了。 心有感,身随心动... 他直接对身侧的两位供奉道:“两位道友,这灵气波动甚大,又是大阵方向,我建议一同去查看。” 那两名供奉都穿着九蛟白袍,以示在仙宗的无上地位。 左侧供奉名为苏克峰,他将容颜定在三十余岁年龄,双目如飞斜星辰,面目英俊,衣袂飘飘之间,颇有几分富贵王孙之态。 右侧供奉名为赵轻舟,他的容颜则是近乎四十的样子,姿仪潇洒,上唇留了些修剪的颇有味道的胡须,再配一双多情的眸子,让人生出风流倜傥的一方豪强之感。 只是,五重天境界又使得两者充满了缥缈之气,一副和周围天地融合的模样。 然而,两人都正在突破五重天第四阶,修炼的正爽,却因为这急事而被召出,心中都是有些不喜,只是宗门规矩放在那边,这种应急事项,也无法多说什么。 见到周静城提议,苏克峰也不回应,只是点了下头。 而赵轻舟则是连点头都不点,只是瞥了一眼周静城,意思很简单:若是敌人不需要我等强行出关,你看着办吧。 周静城见两人态度,哪里不知道他们心底在想什么,心底暗暗冷笑,却也不多说,弹指间祭出一把幽光冷冽的飞剑,向着灵气波动方向飞射而去。 剩下两人却未曾立刻动身,而是等了等,才相视笑了笑,然后同时御剑起身,远远跟在后面,越跟越远。 杀敌,与夺宝,从来都是两件事。 并不是说你杀了敌人,就能拿到敌人的宝物,有时候慢一点,才是赢家。 这是修士界的常识。 ...... 对于用恶灵赶路的夏炎来说, 四五十里的距离也不过就是几分钟的事。 对于用飞剑赶路的供奉来说, 即便大阵距离更远,但速度却比恶灵要快不少。 若从高空俯瞰, 可见到这两波人“赶往大阵之地的进度”竟是相差无几。 所以,当夏炎快要接近目的地时,他已经看到了进入他“视界”的周静城。 夏炎不认识周静城,却认得御剑男子九蛟白袍。 他心底草草的估算了一下,“时间差一点...但可以争取。” 所以,他未曾停下脚步。 但数息之后,他双眼眯了眯,因为他的“视界”里,又出现了两名九蛟白袍的男子。 三名供奉! 三名53级左右的人! 而他,才43级。 这是彻底地差了一个大境界。 夏炎长舒一口气,果决地放弃了继续前行的想法。 他俯瞰向脚下。 这里是一个典型的山林地带,群山逶迤,覆盖视线所能及的天边, 尖峰如剑,一根根刺向穹苍,峰腰腾走着淡淡的白雾, 峰顶却是一个个落脚的平台,而峰身则是群树长青,不受季节影响的郁葱繁茂。 夏炎没有任何去与这些供奉碰头,说话,打口炮的打算。 他飞落向一处“入阵必经之路的山峰峰巅”, 在落下的时候,他右手于虚空抓出一把刃纹为死火余烬的灰色飞刀: 幽火刀 作用1:这把法器具有着操纵火焰的力量,持刀者具有高度的火焰免疫力,现在,你可以用鬼气操纵它了,但仅可继承火焰免疫力 作用2:只要在火焰区域之中,这把刀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哪怕是敌人的腹中 左手亦是同时抓出一根弥散灰色神秘气息的火折子: 神秘火折子 作用:依然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火折子,但是当你在十二个时辰内,连续吹它时,吹出的火焰会越来越大,直到将你自己都焚烧而亡 “呼” 没有任何犹豫。 夏炎在山风呼啸的半空,吹动了火折子。 哧 火折子如同寻常火折子般,尖头燃烧起来,发出光亮,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呼”夏炎再吹,急促地连续吹。 第二次,火折子如是一团被托于掌心的火球,约莫水缸大小。 第三次,火折子如火潮向周围扩散出,一瞬间覆及数座山峰。 第四次,火焰如火海,视线所及之处,尽皆赤红。 夏炎没吹第五次,因为四次够了。 他看看已经燃烧了小半的火折子, 迅速收入虚空。 而他身形, 亦已稳稳落在了山巅。 一落定,即如生根与此,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沉静之中。 他于火焰里,右手沉稳地抓着幽火刀, 苍白的肌肤沐浴在地狱火海的世界里。 执刀,则有火焰免疫力。 出手,则失去火焰免疫力。 这或许是个矛盾的地方,但对夏炎而言,这并不矛盾。 周静城感受到这忽起的火焰,他含着冷色的双眸微微凝了下, 一个闪身便祭出一样法器, 旋即...就祭出了三样法器。 法器漂浮,旋于他周身。 此时,周静城有两个选择: 第一,缓缓推进,用操纵天地之气的力量将火焰灭去,再入内。 第二,迅速闯过,直奔大阵之地。 他选择了第二个,因为...他担心大阵出事,而面前这火只是为了拖延他的脚步而已。 “区区火焰,阻拦凡人尚可,岂能阻拦我?” 周静城唇角微微一勾,三样法器形成了两道光罩,还有一颗火红的珠子法器则是在光罩外旋转着。 嗖 身形继续往前掠动,宛如闪烁的流星。 他心中有着计较, 一边警惕四周,一边飞快过境, 同时扬声道:“白帝前辈,天下没有解不开的结,前辈无论有什么要求,我太虚仙宗尽皆答应,何必如此?” 缓兵和忽悠,永远是让心志不坚者迟疑,并且去想“他说的不错,既然无论什么要求都答应,那何必要再打下去呢,我直接把要求告诉他,不就行了吗”... 夏炎没有迟疑,没有出声, 只是专注地看着那九蛟白袍的供奉从远而来,飞入火域, 继而忽然爆发性地加快速度......冲向大阵之地。 他非常有耐心,直到周静城忽然加速的那一刹那,他手中的飞刀才消失。 这一刀,神秘莫测。 它甚至不是射出,没有带动任何气流波动,而是忽然出现在了周静城的心脏部位,一刀割开了他的心脏。 夏炎没有停手, 没有觉得“一个人心脏都被割开了,肯定死了”... 他失去了火焰免疫力,承受着高温,却冷静地操纵着那把幽火刀, 在一个呼吸的功夫里, 飞刀在周静城腹腔之中连续出现, 割心脏,斩经脉,断根骨,撕碎五脏六腑,继而从天灵盖处一冲而出,带起一蓬喷射而出的血液。 直到这时,夏炎才抬手一招,幽火刀再度出现在了他手心。 而就在这短暂的功夫里,他亦承受了高温,三重天境界的躯体被烧伤,肌肤若融蜡歪咧,恍如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抓住刀的一刹那,火焰免疫力再度回归。 然后... 他恢复了之前的宁静,一动不动地继续站在熊熊烈火之中,宛如一尊苍凉古老的神秘人像。 72.屠宗(第五更) 可怜周静城也算一世枭雄,处事颇有章法,应对危机亦是及时, 可谓从头到尾都没做错一件事,但是...却因为一念之差,而瞬间身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以为他是黄雀, 可惜却只是只蝉。 此时... 远处天边,又两道身形御剑而来。 两人看到这火海,却是瞬间停了下来,御剑漂浮在火海的边缘地带,却不深入。 苏克峰和赵轻舟彼此对视了一眼,眸子里均是闪烁着戒备之意。 苏克峰沉声道:“周静城呢?” “要么入了阵,要么...已经死了。”赵轻舟警惕地看着四周,“他说的没错,这一次的事件果然非常严重。” 苏克峰点点头,出了这等大事,他们竟连对手是谁都还不清楚, 只是之前听周静城给出了一个推测: ——一个以“白帝”为首的大型神秘势力,其中有妖鬼有灵修存在。 这两名供奉都是人精,在察觉到面前的火海太过突兀,也太过平静后,直接打消了莽撞入内的打算。 若是没有危险,周静城定然会处理火海,或是等待两人,至少给出暗示。 若是有危险,周静城通过这里时一定已经触发了危险, 即便他只是通过此处入了大阵,此处也不会如此平静。 更可怕的是,如果守阵之人没有出事的话,他必然已经启动大阵了...但显然没有。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苏克峰星辰般的眸子稍动,他果决地从虚空取出一块传音玉,捏碎,问道:“周静城的命牌是否碎了?” 很快... 一道带着惊恐的声音回传而来:“碎了。” 两名供奉听到这两字,警惕度瞬间达到了极点。 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在这极短的时间里杀死周静城?!! 若是可能,他们会退去,然后再召集更多人前来。 但是,此时,他们根本就是骑虎难下, 这里虽然充满未知危险,可是必须要通过, 否则...大阵危矣。 可若要灭火,也不是太现实...因为唯有六重天灵修才能掌握五行之力,才能行云布雨,以雨水浇灭大火。 一时间,熊熊火海之前,形成了僵持。 夏炎在火里,沉寂无声。 两名供奉在火外,按兵不动。 ... ... 太虚仙宗,前山。 正做着美梦的弟子们忽地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 震动越发剧烈,以至于石桌上的茶杯开始上下晃跳,山间屋舍亦是开始左右颤摇,百兽惊惶奔离,百鸟长鸣逃逸... 这一瞬间,密集的铿锵之声相继响起。 一把把长剑出鞘,破风而吟, 化作一道道纯白的寒练,悬浮于半空, 从高俯瞰,如是构建成了一排冷光烁烁的剑阵,很是壮观。 九名守御的长老纷纷起身,他们心底犹然闪烁着一种难以置信和匪夷所思的好笑之感。 就好像是在做梦一般。 那些鬼修怎么敢的? 他们难道不知道宗门有大阵么? 难道不知道,大阵若雄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们凭什么敢冲杀过来? 可是,无论他们信还是不信,现实却摆在他们眼前。 那汹涌的黑影连成一片, 鬼修们或大或小,甚至不少已不是人形, 他们姿态各异,力量各异,每一个在外都是令江湖人敬畏恐怖的魔头。 但这些魔头却汇聚在一起,成了攻山的大军, 带着一股让人心悸窒息的压迫感,将猖狂跋扈的杀意化作阵阵阴风,横推而来!! 此处仅有的供奉庞吞虎,霍然起身, 他身形微弓,骇然气势四散而开, 双目睁圆,宛如酣睡之虎骤然醒来一般,俯瞰山下冲来的鬼修大军。 他心底也有些不解。 可是,他是一个天生好杀的人,这和他的宝物有关——一张五行之金的符宝,而且还是降神类的符宝。 所谓符宝,就是可以使用数次的符箓,非常珍稀,某种程度上,和法宝也差不了多少了。 法器,法术,符箓,乃是灵修的三种基本力量,“宝”则是稀有物品。 庞吞虎右手猛地一抓,祭出一个宝塔似的法器,那法器环绕他周身,形成防护, 紧接着,他又如视珍宝地小心着取出一道金色的符宝,将之拍于身上... 金光闪烁里,符宝融入他肌肤, 一股强大的能量涌入他周身,带着他的境界瞬间拔高到无限接近第六重天。 庞吞虎怒吼出一声:“嘿来多少,杀多少!!” 他的气势,竟使得本来还有些畏惧的弟子们振奋起来。 “列阵,杀!” “我们有大阵,何惧这些鬼修?” “不错,就当试炼!” 轰轰轰 鬼修化作的潮水瞬间涌至。 庞吞虎受到符宝的降神影响,开始拔高,两三个呼吸的功夫就到了十多丈,和远处那法天象地的猛虎望山君竟是一般的魁梧。 两人一瞬间都看向了对方。 而就在这时... 一股冰冷雄伟玄奇的气息从天轰然而降! 那是大阵的气息! 但是气息的方向却来自于鬼修大军身后。 瞬间,一座风雪弥漫的荒莽古原图案若隐若现, 其中影影绰绰着各色身形、各色法器, 这些图像化成一个“巨大的阵图缩影”,如接连天地的巨城出现于鬼修身后。 施展阵法的第一条——无论你身在何处,只要在大阵的覆盖范围内,就会被拉到大阵之前。 而这一幕,就是展现。 至于夏炎使用大阵的方法,属于独一份儿的另类,不在此列。 此时,鬼修们感受到身后突然出现的大阵,气势更加高昂如焚。 而太虚仙宗的弟子,长老则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种强烈的反差感,让他们只觉心灵仿佛沉浸入冰河深处,彻骨冰寒。 怎么可能? 己方没有出现大阵,反倒是鬼修那边有了大阵? 鬼修擅长幻术,这会不会是幻术?会不会都是假的? 不少宗门弟子里的精英,还有长老都想到了这一点。 ...... 正在守阵的方异试探着把链尾伸了出去。 一瞬间,他感到阵中的妖鬼的力量向他汇聚而来, 而自己的链尾穿过那阵图缩影,化作了一个夸张无比、彷如的宇宙荒兽般的黑色链尾。 链尾垂天而落,遮天蔽日... 他试探着向着冲在最前的庞吞虎轰落。 庞吞虎猛然抬手,挡了一下,撑了三秒,紧接着就被一压到底,死! 他试探着向着站在前面,一动不动的灵修们出手。 轰,死一片! 方异傻眼了,他深吸一口气,只觉自己冰冷的血液都热了起来。 无敌啊,这是真的无敌,这阵法真的是白帝炼出来的吗? 真的是恐怖如斯! 他试探了两下,开始疯狂轰杀。 ...... 之前还觉得是幻术的太虚仙宗弟子们,已经傻眼了。 漫天鲜血,满地血渣。 而已有反应极快的弟子构成剑阵,化作一道凌厉无比、飞速旋转的剑轮,向天空割去。 轰! 又是一下,那巨大却柔软的黑色铁柱直接将剑轮压翻,轰陷入大地,血浆狂射。 长老们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现实和原本的想法差的太多太多... 但是,杀戮不等人。 方异陷入了一种狂热的杀戮状态。 爽。 太爽了。 他甩动着那有着金属光泽的黑色链尾,暴戾地轰杀着、碾压着这大虚王朝第一宗门的弟子。 而此时,太虚仙宗的弟子和长老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没有人再防守了,各自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四面飞射而去。 蜂拥而至的三万鬼修彻底沸腾了,顿时如同狩猎的野兽向着猎物追赶而去。 这一天,就是太虚仙宗的末日! 那煞气无限的鬼修们,铺天盖地。 那从天而降的黑巨链尾,不时从云端探压而下。 ... ... 远处。 苏克峰和赵轻舟听到前山传来的巨大动静,对视一眼,眼中俱是盛满了极度的凝重。 苏克峰道:“没选择了,大战爆发了,这是有预谋的...我们必须进入到大阵之地,然后发动大阵,如此才能挽回战局。” 赵轻舟点点头,肃然道:“这一次...谁都不要藏底牌了。大不了我们互相发誓,绝不泄露。” 苏克峰点点头,直接发誓。 赵轻舟紧跟着也发誓。 誓言完, 苏克峰立刻取出了一件有着繁复古朴花纹的白金色斗篷,笼罩身上。 赵轻舟看了他一眼,“嘿”然一笑:“可以啊,这扫霞衣竟落在你手里,你藏得可太严实了吧?” 扫霞衣,辟易五行,可以撑开一片区域,穿着此衣,自然无惧火焰。 赵轻舟也不再藏私,直接从虚空里抓出了一把青色的牛角刀,这牛角刀上似是流淌着深青的水雾,给人一种极度难受、极度污秽的感觉,似乎只是看了一眼都会大病一场。 苏克锋挑了挑眉:“六品法器,山阳秘境的牛鬼之角为主材料炼制而成的...可以啊。” 赵轻舟道:“出发吧。” 铿!! 铿!!! 除了扫霞衣和牛鬼刀,两人又各自祭出了一把飞剑、一样普通的五品防御法器,由此,往着火海深处飞射而去。 五更完毕,求月票 不少书友说上架更的少... 天地良心,五更,18622字,不算少了。 码字其实还好,主要是要在维持一个逻辑相对自洽、世界相对完整的框架下,来让剧情始终处于合理高潮迭起的状态,还是挺死脑子的。 小水觉得,各位书友总不会想看一个“嘲讽好几张,然后秒杀就几段,秒杀完了剧情就归于平淡”的故事吧? 故事自然不能这么讲,否则就是小水的疏忽,所以...要花时间想剧情,以让故事在不拖的情况下,处于一种时刻gao潮的状态。 让世界有一种层次多,元素多,但却不混乱的状态。 这样,大家也才会看的舒服,不是么? 说说成绩吧:47000收藏,24小时的首张订阅应该是2450左右,首订比大概是1920:1的样子,这大概还是因为作者不行的缘故。 可能的话,还是支持一下订阅,支持一下小水吧。 另外,新书上架第一个月的月票也非常重要。 向大家跪求月票吧,谢谢! 73.BOSS战(第一更) 太虚仙宗的战场,已然一分为二。 前山是一边倒的局势,是鬼修的屠杀。 后山却是boss战,可这里的战斗却关系到战局最终的走向。 若是太虚仙宗这两名供奉成功地进入了大阵之地,重新掌控阵法, 那么,他们完全可以用更高层次、更高覆盖范围的九曲黄龙阵,挽回败势,击败封禅无常阵以及鬼修。 但夏炎怎会让他们过去? 他通过阴小幽的眼睛早就看到了前山的状况,也洞悉了原本迟疑的两名太虚仙宗供奉为何突然行动。 这两人,要占大阵,挽回败势。 他的目光迅速在两人身上掠过, 只见一道淡淡的圣洁霞光撑开了个气罩, 霞光气罩笼着两人, 以至于...这两人竟已不在火域之中。 他自然也无法动用幽火刀进行攻击。 霞光气罩之中,两人周身还各有一道防御法器形成的光罩,以及一把相随的飞剑。 夏炎目光迅速落在了前面一人那白金色斗篷上... 显然隔绝火域的气罩和这斗篷有关。 他目光又撇在后面一人手抓的一把深青色牛角刀上,此刀...不凡。 ——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 天空上,那两道身影极快,以一种爆发性的速度正在飞快通过火域。 而扫霞衣将火焰的影响完全隔离在外。 夏炎这一刻只觉心神皆静。 他脑海里忽地闪过几个和战斗无关的画面。 有大哥从容交代后事的场景,有雨陌拎着饭盒在雨中哭泣,有那一幕幕仙宗咄咄逼人的场景,还有那弥天而来的大势宛如巨轮碾压而来。 他自嘲地笑笑... 秋天过了,就要冬天了,冬天了就会下雪,雪积在皇宫的琉璃瓦上,覆出一片白色的世界,但越是冰冷越是能衬出屋内的暖和。 点火炉,饮些暖酒,当是极好的。 只是一同饮酒的大哥却已然不在了。 但大哥的子嗣还在,但夏家还在,但王朝还在... 但自己还需捧着大哥的灵位,带他回宗庙,让他认祖归宗。 这延绵数千年的王朝啊,岂会在今日中断? 下一刹那... 他左手触碰向十八根箭矢...不顾一切代价,亦不顾会不会失控的直接神秘化。 然后,他忽然显身。 红纸人抓着他,往天空飘去。 而在飘的过程里,黑色焦尾弓,二十根神秘箭矢(之前还有两根没用)则是都由红纸人抓着,稍稍随于他身后。 他虽是面色苍白,但右手却不颤不摇的抓着那把死火余烬的幽火飞刀。 此谓...冲锋陷阵。 苏克峰,赵轻舟的反应速度极快,看到来人,瞳孔都不仅微微缩了缩。 那是一个什么人? 那是一个躯体表皮已经烧融,宛如从地狱里爬出,宛如恶鬼一般的人。 那人,以熊熊焚烧的山林火海为背景,向空激射。 两名供奉想也不想。 赵轻舟的牛角刀顺从心意,激射而出, 深青水雾流淌之间,隐显出一只庞大的青牛,哞哞嘶鸣之间,那青牛破空而来,令人只是看上一眼就会立生大病。 夏炎闭上了眼。 因为,所有恶灵都是他的眼。 苏克锋则是手掌翻覆间,将身周环绕的那把飞剑对着这人压下... 这飞剑端的不凡,于半空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八化十六... 转瞬间竟已成了一道金属尖刃构成的旋涡。 法器只需心念,属于一种额外的攻击力量。 两人只分出了一丝心神去控制法器,同时分出了更多心神去掌控天地之力上。 数百丈气机化作两只相差无几的巨大手印, 紧随着那青牛,剑刃旋涡向着夏炎压下。 下一刹那... 夏炎左手直接向着牛角刀抓去。 赵轻舟轻哼一声,发出嘲笑。 但他的笑容很快冻结了。 夏炎左手之上一股浓郁的灰色瞬间淹没了牛角刀。 这是不计代价的神秘化! 牛角刀在攻击到他之前,竟已被他神秘化,且归属于他,法器归他,法器本身生出的冲击之力亦被化解。 如此疯狂,却在情理之中。 牛头刀,代价两枚灵脉之心 作用1:这把法器具有着令人体疾病迅速产生的力量,持刀者具有高度的异常状态免疫力,现在,你可以用鬼气操纵它了,但仅可继承异常状态免疫力 作用2:这把刀拥有着可怕的诅咒作用,所指之人,即被封禁躯体和天地的一切联系,且开始陷入越来越深的虚弱状态,直到衰老死亡 夏炎神秘化牛角刀的一刹那,紧紧握住。 赵轻舟震惊了。 空手接住自己的六品法器? 再下一刹那... 剑刃旋涡,与两道大手印落了下来。 夏炎的神秘面具忽然弹出,这张画皮直接迎向了那强大的攻击。 要知道这画皮可是蕴藏了真正的神魂的,除了不像个人之外,其余的一切等同于那白家弟子。 轰!! 剑刃将画皮卷碎,两道大手印将画皮轰隆隆地碾压到地上,若是流星入海,地面凹陷,掀起千丈火浪。 与此同时, 夏炎的身体“蜕皮”之后,则是白发狂舞,一射千余米,卷住最近的一个山尖, 他若是一只蜘蛛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横挪向边缘, 堪堪地避开了那“攻向白易的飞剑和气机大手印”。 避开的一刹那,他手中那还没有焐热的牛头刀直接涌出,射向向着穿着扫霞衣的苏克峰。 苏克峰躯体一僵,只觉和天地之间的联系中断了。 夏炎几乎不待任何喘息,他左手抓过身后大弓,右手拈着携藏九根神秘箭矢的九箭, 轰然一声,九箭鬼子化作...一道延绵千丈、狂猛无俦的金属剑刃旋涡。 那剑刃旋转,寒光如群星,若一道浩大似天灾的龙卷直冲天穹。 这剑刃龙卷比起苏克峰的剑刃旋涡不知大了多少倍。 扫霞衣的主要作用是辟易五行,对于这种刚猛的“物理攻击”显然有些弱势。 轰!!! 龙卷带着苏克锋往后直飞倒射,他躯体外的那五品法器构成的防御气罩瞬间崩碎,他自己则是如受着万刀凌迟。 这还不算什么,主要是他已经被横扫着击退了出去。 只留下赵轻舟还在原地。 这一攻一防,一防一攻,法器对攻、意外横生之间,赵轻舟再不藏私,瞬间将能祭出的法器一股脑儿全部取出。 然而,此时的他已经处于了火域之中。 而幽火刀可以出现在火域的任何地方。 夏炎轻车熟路地掌控着幽火刀,使这把刀出现在了赵轻舟的腹腔之中。 同时,他再拉九箭。 恍似开天辟地的惊弦炸响里,神秘箭矢化作从他指尖飞出,化作一只巨大的纯黑之白手,携无匹之伟力抓向赵轻舟。 如今近距离地看着这充满矛盾的手掌...夏炎心底还是小小的惊了下。 何谓纯黑之白? 这其实是一种人类根本无法理解的颜色。 夏炎想到了白阎罗的手。 赵轻舟胸中剧痛、但他在夏炎的飞刀出手之前,亦已双手将法器全然压下。 所谓斗法。 斗的从来都是须臾刹那,哪儿那么多废话? 夏炎根本不会去用“比敌人强一点的力量”,计算着成本什么的去击杀敌人...要出手就是最强一击,要杀就是秒杀,要压就是碾压。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攻伐技术经验都很是欠缺,毕竟两个月前他还只是个不谙人世凶险的残废王爷,若是面对面的直接对决,他的经验决然不如这些在修士界混了不知多久的修士丰富。 而他对对方法宝的认知也颇为有限。 他所能做的,就是每一次都利用这些诡异的物品,倾尽全力的给出必杀一击...不交锋,只杀人。 全力一击。 使得敌人即便有底牌也无法用出。 说时迟,那时快。 这交锋不过就几个刹那。 下一瞬间。 纯黑的白手轰砸在那些法器之上,泛出一串儿耀目激荡的光华。 夏炎的白发激射之间,又是缠住了一个山峰的山尖,带着他于呼啸山风、烈烈火海之间如蜘蛛般飞挪着。 在飞挪的过程里他,他操纵着幽火刀,在那白衣供奉躯体里... 斩经脉,裂根骨,碎五脏,破头颅,带动一蓬蓬激射而出的鲜血,使得那五重天的供奉若是泄气的皮球,整个人干瘪了下去。 灵修不是鬼修,鬼修说不定五脏六腑堪比法器品质...但灵修的五脏六腑可都是肉啊。 赵轻舟张大嘴巴,显然没想到会死在此处,而在最后的刹那,他隔着重重的焰影,看向了那杀死他的人... 可是,太模糊了。 他还是未曾看清,就已经陷入了死亡。 再一瞬间。 九箭所化之力竟与赵轻舟的那些法器轰成平手,而化作烟花粉碎开来。 那些法器里也有不少发出“咔咔”的碎裂声,剩下几个较为坚固的也因为失去了主人的控制,而往下跌落。 嗖嗖嗖 白发激射,一一携卷着那些犹然还坚固的法器。 红纸人抓着夏炎,几乎马不停蹄地向更高处射去。 夏炎抬手一招,远处的弥漫着灰色的深青牛头刀飞回。 他不确定之前那穿着白金斗篷的供奉有没有死。 但他已经不打算在这里继续留下去了。 他的“视界”里没有新的敌人加入,那么他...需要赶紧去抢占九曲黄龙大阵。 他的思路清晰无比。 嗖!! 他一边戒备,一边以红纸人向着大阵之地极快掠去。 过度的动用了力量,使得银白的呆毛们又蠢蠢欲动起来,张牙舞爪地在空中扭着、看着、想瞅瞅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从极远处看,那漂浮于半空的,完全是一个有着极多白色触手、体型膨胀两千多米的恐怖怪物。 嗖 他不顾疲惫和消耗,激射入大阵之地。 只见此处灵气浓郁无比,蔓延向不知多深的秘境。 一棵显目的参云灵树下,正有着一团血肉残渣。 殷红的血,染红了树下的蒲团, 使得那原本用以打坐、清心宁气的蒲团变得血腥而邪异。 夏炎也不顾那些血,直接盘膝坐在蒲团上。 一种坐于阵心的感觉生出。 他双手压地。 四周的幻景图案若是飞花蝴蝶,瞬间化作一道黄龙的玄奇图案。 不!这已经不是图案了,而是接近一种真正的黄龙姿态。 可若是细细看去,却又发现这黄龙的鳞片里仿是蕴藏了一个奇异的古代战场,内里竟有各种蛟龙在飞舞着... 这是群龙的战场? “果然比我的阵图要强不少...” 夏炎忍不住感慨。 “只是如何用?” 他问着自己。 “大阵以灵气鬼气激活,再以人为媒介,向外攻击... 此处灵气浓郁,大阵自是已经激活。 那么...” 他抬手触碰向那黄龙。 一瞬间,整个大阵所覆盖的云清山区域,竟是清晰无比的映入了他的眼前。 他看到之前那穿着白金色斗篷的供奉。 那供奉竟没有死...而是以一种快到极致的速度往远处飞快逃离。 夏炎试探着动用这大阵的力量... 他明明是鬼修,可是此时却有一种四方大地任由自己操纵的感觉。 他伸出右手,五指虚握。 顿时间,苏克峰周围的大地若是沸腾了,无数的沙子从空气里析出,若是一个送葬的墓地,向着中央之人疯狂陷去!! 坚固无比的土元之力,使得重伤之下的苏克峰不再存在任何翻盘的机会。 轰!!! 泥沙夯实,连惨叫都未曾能透沙而出,只是缓缓地渗出了些微的血液。 苏克峰,死! 74.“封测”倒计时(第二更) 白发天子,九曲黄龙。 抬手之间,可覆压数十万公顷大地,视力所及竟是整个云清山! 虽说每一次出手,都会为躯体带来负担和疲惫,但这等无敌的力量,实在不是个人能及...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名不虚传。 有大阵护山的宗门,和没有大阵的散修,完全就是两个层面的人。 夏炎心底稍稍有一阵后怕,他距离死亡其实也就一念之差... 只要那原本的守阵之人发动了大阵,他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此时,他本着验证的原则,迅速地搜了搜,又缓缓舒了口气。 “还好,这九曲黄龙大阵无法侵入神秘鬼域之中,也无法察觉到那鬼域里的人。” 夏炎视线转向别处。 此时,逶迤山峦上,郁郁葱葱的森林古木依然焚于烈火之中。 夏炎催动大阵,直接动用土元。 轰隆隆 那片火域的地面忽如地龙翻身, 尘土飞扬之间,大地若是蜕了层厚厚的皮,带动其上的火焰一并升高, 旋即又旋转着重新倾覆盖下,神秘火折子引发的火焰顿时被扑灭了。 火折子的火只是凡火,所以还是可以被这简单的法子扑灭的。 可以说,若夏炎这次遇到的是掌握了五行法术的六重天的灵修,这火焰根本就没用。 两次催动大阵,让夏炎自明地体悟除了大阵的第二种用法: ——缩地成寸。 但凡处于大阵覆盖区域上的物品或是人,都可以被大阵在这片区域里任意传送, 只是每一次传送亦如操纵土元之力,都需要自身承受起“大阵之力”的媒介作用。 “真是方便的能力...” 夏炎感慨了下, 视线飘了飘,瞬间落定在之前苏克峰死去的方向。 那地面的沙土上正覆着一件散发霞光的白金色斗篷, 在狂暴土元之力的葬压下,这斗篷竟然没有半点损坏、半点沾血。 而这斗篷的作用更是不凡, 它竟能辟易火域,制造出一片绝对安全的区域, 以至于让夏炎不得不现身出手。 ...... 夏炎又极快地寻找出三名供奉的储物戒指,然后催动大阵。 嗖 嗖嗖嗖 白金色斗篷,以及三枚储物戒指,以极快的速度,贴地而来,没几息功夫就已经到了他面前。 夏炎目光再一扫,看到死于此处长老的储物戒指,便是一同抓来。 如此,一共四枚了。 他迅速地扫过戒指内部。 神色不禁变了变。 “这些供奉长老...居然有这么多灵脉之心。” 他再如何沉稳,看到那闪烁着光华、凝结着无比浓郁灵气的水晶,亦是忍不住有些动容。 身为皇帝,竟然冒出一种“发财了”的感觉。 四枚戒指里的灵脉之心加起来,竟有足足一千八百枚!! 这数量比西南一脉的那些“穷逼鬼修”加起来都要多得多... 他转念一想,便理了个原委: 望山君说过,太虚仙宗占据着王朝唯二的天元灵脉,而天元灵脉每10年可以产出500枚左右的灵脉之心... 但灵修却不需要灵脉之心,所以他们会把这灵脉之心当做一种可以“以物易物”的“特殊货币”。 想到这里,夏炎直接把这一千八百枚灵脉之心搜刮空了,和那白金色斗篷一起,存放回自己眉心轮椅的储物空间里。 神秘轮椅是法宝,所以可以存于元神里,更安全。 储物戒指不是,所以只能带在身上。 他没有立刻使用这些灵脉之心,而是准备大战之后,再细细研究。 战争...还在持续,即便尘埃落定,犹然存在反扑,何况此时还未落定。 ... ... 话分两头,就在夏炎在后山战场里,先后杀死一位长老三名供奉、强占大阵之时。 太虚仙宗前方的战况亦是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变化。 云清山前山... 南方边缘... 山巅... 一团圣洁的金光,宛如巨大的泡泡,覆出一片山巅的区域。 而从外看去,决然无法发现这“金色区域”的存在。 然而,“金色区域”里却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男子穿着九蛟白袍,颇有些不修边幅,他身后则是一男一女有些敬畏的立着。 这一男一女的身份竟分别是太虚仙宗“正在闭死关”的“宗主”和“老祖”。 之前的周静城没有寻到两人,只是因为两人根本就不在闭关。 宗主名为,燕小丹。 老祖名为,燕明玉。 这两人是一对母子。 而为首的男子,却是太虚仙宗那位最神秘的供奉——九先生。 金色的微芒虚流成球,笼着三人,也彻底地隔绝了三人,使得他们不会被阵法注意到,就如同夏炎那灰蒙蒙的神秘鬼域一样。 此时,宗主和老祖都是沉默无言,眺望着远方那杀戮的一幕... 尤其是燕明玉,更是感慨良深,眼见宗门崛起,眼见宗门壮大,眼见宗门即将踏入最辉煌时...却迎来了毁灭... 她忍不住问:“先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九先生静静看着远方,神色漠然。 燕明玉又问:“到底是谁?” 九先生还是不说话,只是摸了摸唇上的胡渣。 正在此时,忽地有两道身影从远而来,速度极快。 最前的一人竟是大长老叶辰,此时的叶辰没有半点形象可言,披头散发,狼狈无比, 御剑漂移之间, 剑芒破空,在空间里划过一道稍稍扭曲的电光白练... 他双手舞抬之间,气机凝结,化作一把又一把的百丈寒刃,向他身后斩去。 这可以轻易斩碎凡间城门的寒刃,却只斩出一声又一声闷雷般的炸响。 气流爆裂,如惊涛骇浪撞击在坚硬的崖壁上,只化作飞溅粉碎的“浪花”。 叶辰根本就没想过能斩杀身后之人,而是要阻拦对方,以飞快逃出这片区域,或是让飞剑升空! 可是,他根本连升空都做不到,因为升空必定带来一定的“减速”。 只要“减速”了,他后面紧追的那位肯定会打死他。 叶辰一点儿都不浪,他很清楚地知道: 逃的时候千万不要回头、停顿或减速,否则就没了。 神仙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又消耗了多少底牌,才能够瞒天过海一般的跑到这云清山的边缘。 眼见着就要逃出生天时,他却被那西南鬼修一脉为首的猛虎盯上了。 望山君发现了逃跑的叶辰,就紧追不舍。 这只法天象地的猛虎境界乃是五重三阶左右,和太虚王朝的供奉类似,叶辰乃是刚入五重还未定阶。 然而...“作为区区穷逼的鬼修头子”自然不会明白一个“王朝最大宗门的当值长老,兼灵修世家种子选手”的叶辰究竟有多少底牌。 这位后起之秀的叶家人,发了疯似的把这么多年积蓄的宝物一样一样往后丢。 然而,望山君实力也极为强大,即便叶辰动用了无数的宝物,“灵修鬼修之间的生死线”依然在被缩短。 正常来说,灵修鬼修对战。 距离远,灵修胜率大;距离拉近,鬼修胜率大。 所以,距离就是生死线。 望山君看着这些东西,都替他心疼,但作为被这些宝贝砸的猛虎兄,也是追出了气来,一言不发,只是穷追不舍。 ...... 高崖上,“金色区域”中的三人,也明显辨认出了来人。 九先生忽地喃喃道:“我倒是欠了叶家一点小人情,就在这里还了吧。” 想到这里,他右手抬起, 五指之间随意夹出一张奇异的青色卡牌。 那青色卡牌之外瞬间镀染上一层缥缈神圣的金光,给人以一种心悸和敬畏的感觉。 他看着远处一追一逃的两人,忽地一扬手。 卡牌飞出了金色区域, 才一入空气,就如在空间里撕出了一个大口子, 四面八方的风元竟是发了疯似地,向着这卡片涌来。 眨眼之间,卡片掠出数百丈,而周边的环境却呈现出一种“风平浪静”的感觉... 无他,所有的风都已经聚集在这张卡上了,其他地方怎么会还有风? 燕明玉和燕小丹愕然地看着这好似神明出手的伟力。 正一追一赶的叶辰和望山君也是被这惊天巨变而引得抬起了头。 此时,那卡已经消失,化作了纯粹的风元。 风元,乃五行之木。 极度凝聚的风元,则已化作一把横亘不知多少里的风刀。 风之刀,悬挂于天,以大地为砧板,是为刀俎。 砧板上,一切生灵皆为鱼肉。 强横无比的西南一脉鬼修灵修——望山君,亦不过是条活蹦乱跳的鱼罢了。 随着九先生那随手的一剁, 十多丈的法天象地之虎只觉一股无坚不摧之力从天而降。 哧 鬼气弥散的法相中分。 咔 他内里的金甲粉碎, 哧 坚硬远胜钢铁的躯体亦是从中两分。 而风刀之力不多不少,在斩落到地面的一刹那,却又消弭全无。 这一刀太快,以至于望山君愣在原地,张大嘴巴看着天空, 一股强烈的不甘、死亡突至的愤怒、以及这雄浑伟力的恐惧弥散于他心底。 紧接着,一道狰狞若血蜈蚣的金线,从他眉心展现,一拖而下。 叶辰没有停留,飞剑往前继续掠行,眨眼间就离开了云清山的境域,然后才扬声说些“感谢前辈”之类的话。 高崖上, 九先生斩完那一刀,便是道:“我遵循诺言,作为你母子协助我的回报,我带你们去一个更好的世界。” 燕明玉咬着唇,看着远方,似乎还存了些期待。 九先生哼了声,道:“不要以为我无敌。” 空气顿时沉寂了下。 九先生看了看天空,忽道:“我们的时间已经到了,该走了...不过,相信没多久,你就可以换一个身份回来了。” 燕明玉深吸一口气,收拾了一下“眼见着宗门被灭却无能为力”的心情,道:“是封测么?” 九先生笑道:“不错,如今道柱已经将这个世界彻底的规则化、秩序化了,境界之壁也已经全部生效了...走吧。”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九先生仰起头打了个哈欠。 天光闪烁之间,隐隐照出他脖子间细密的闪光鳞片。 他想了想,提醒了句:“对了,到了另一个世界,记得低调点,现在的人族在那边的地位可不高。” ... ... 另一边。 夏炎催动九曲黄龙大阵, 一边配合着前山的方异还有鬼修斩杀逃离的灵修, 一边则在搜查后山那闭关老祖和宗主的所在... 忽地,他心神一动, 视线飞快地落在了云清山的南方边缘地界。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躯体撕裂成两半的人... 那人的生命力无比顽强,即便死成这样了,身体的肌肉居然还在一跳一跳着,一边一只的眼眸死死瞪着,充满愤怒不甘地仰望着天空。 “望山君!!” 夏炎手掌翻覆之间,土元涌现,缩地成寸。 而望山君那两截躯体只是几息功夫就已经被运送到了他身前。 银白的呆毛们一愣, 旋即兴奋起来了, 一个个飞快竖起,扭着柔软的“腰肢”瞅了一下, 然后直接化成大嘴的模样,要吞向这位还没彻底死透的望山君。 可惜,呆毛们没能得逞。 它们没有闪,大意了,在半路就被夏炎控制住了。 无耻夏炎,就会欺负呆毛! 夏炎右手掏出一把灵脉之心,气劲穿空,引导着那些浓郁灵气进入躯体,以压制已经打破了平衡的体内。 左手则是争分夺秒地压向望山君。 数道念头瞬间浮现: 三灵鬼将,63级,代价三枚灵脉之心 作用:维持着原本一切的记忆和能力,但从此刻起,将永远忠诚于您,额外获得三灵鬼将的能力 念头才过,“财大气粗”的夏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进行了神秘化。 灰蒙蒙的神秘雾气从他掌心逸散,如裹尸纱布瞬间笼住了还未死透的望山君, 然后在夏炎的注视下,那两道躯体缝合在了一起。 紧接着... 望山君的左右两边肩膀开始了诡异的隆起。 哧!! 左边一个虎头生了出来。 哧!! 紧接着,右边也生出了一个虎头。 望山君本就是猛虎修炼成的鬼修,此时竟是本体发生了变化,成了三头虎妖!! 而这也就是三灵鬼将的意思。 夏炎脑海里继续浮出信息: ——第二次神秘化后,可获得六灵鬼王(73级) ——让望山君变得神秘化,并且死忠于我 ——神秘化的代价,为100枚灵脉之心 他暂时没有继续下去的打算,而是任由这“死而复生”的望山君开始恢复。 同时,他心底也生出了一丝疑惑和警惕。 是谁能在这般的局势下,干净利落地斩杀望山君?? 75.发财了(第三更) 太虚仙宗作为王朝内部最大的宗门,已被屠戮一空。 即便有逃了的,也只极少极少数。 夏炎花了50枚灵脉之心彻底平衡了体内鬼气后, 见到望山君还未彻底“复活”, 就伸手触碰向黄龙。 数道信息浮现: 九曲黄龙阵,3级 作用一:黄龙庇护 作用二:支配土元 作用三:???(被封锁) ... ——第一次神秘化后,可获得九狱邪龙阵 ——让该阵图变得神秘化,并且归属于我 ——神秘化的代价,为3000枚灵脉之心 “3000枚...” 夏炎放弃了打算。 这段时间,但他在神秘化物品的过程里,也大概了解一些所需“灵脉之心”的逻辑,这种定价很可能是基于“占有阵图为1000枚”,“解锁大能封锁的力量同为1000枚”,“改造阵图里的战场又需要1000枚”。 除此之外,他也并不想节外生枝,彻底得罪一个“原本只是把阵图放在下界温养的未知大能”。 何况,他心底还另有一些打算。 于是,他彻底打消了占有这阵图的想法。 接着,他开始继续搜索剩下的“一名供奉”、“老祖”、“宗主”。 这三人的可能性闭关之所,嫣然嫂嫂都和他说过,所以找起来也算是轻车熟路。 然而,“老祖”、“宗主”没找到,另一名供奉却是被他发现了,然后毫无悬念地将之击杀,然后取了他的储物戒指。 ...... 九曲黄龙大阵,区域里。 望山君终于“复活”了。 他睁开六瞳,又摊了摊双手,惊奇地看着那正弥散浓郁鬼气的手,其中逸散着一股远超过往的力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死了么?那垂天而落的一刀...可恶! ——等等,为什么我脑袋旁边还有脑袋? 望山君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六只瞳孔里映入一个端坐于血蒲团上的少年。 少年头发黑白相间,安静垂落,末端以“他作为交易而给出”的那根捆魔绳束着,而露出干净的额头和清澈的瞳孔。 ——这就是白帝? ——看起来好年轻。 而就在此时,诸多自明的信息忽然涌现,充斥于他脑海之中。 这位魁梧的虎妖闭上眼, 良久,待到再睁开时, 他已经明白了, 也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便推金山倒玉柱地拜倒,瓮声道:“多谢白帝主人救命之恩。” 夏炎继上次的“皇帝主人”,又变成了“白帝主人”,便是随意道:“望山君还是叫我主上吧。” “是,主上。” 夏炎补了句:“对了,我不是白帝。” 望山君愕然了下,沉声道:“是,主上说不是白帝,那就不是吧。” 夏炎听到最后一个“吧”字,只觉哭笑不得,敢情望山君还不信了... 不过他也算验证了一个观点:被神秘化后的人应该还是自己,而不是被换了其他灵魂。 他接着问:“你是怎么死的?” 望山君把情况细细描述了一遍。 夏炎继续问:“可曾看到出手之人?” 望山君三个大脑袋一同摇动,示意没有。 夏炎垂眸,眸子里闪烁着凝重之色。 太虚仙宗“老祖”和“宗主”不在宗门,这本就古怪。 再结合望山君的事,他隐隐感到了一点阴霾,这事还没结束。 就在这时... 夏炎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颇为疑惑的惊呼。 “主上,我有一种要破境离去的感觉!” 夏炎奇道:“你如今本就已是六重天的鬼修,有何奇怪?” 望山君急道:“主上,我的意思是...就算达到六重天,也未必必须要破境去上界。但此时,我却感到一种强烈的排斥感,让我必须离开。” 他努力地压着身子,然而一股玄奇的力量却带着他开始脱离地面。 夏炎淡淡道:“有办法压制么?” 他话音落下,如是下了一道死命令。 望山君开始竭尽力量地往下压。 更何况,他还有许多事要做,怎可现在就离开? 可无论如何,整个世界似乎已经开始排斥他,不让他再存在于此处,而是要引着他往天空而去。 “吼!!” 下一刹那,望山君眸子中露出果决的表情,他低低地咆哮一声, 而双肩的两颗头颅竟逐渐淡化,消散,化作两个小小的疤痕落于双肩。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重新落回地面。 而夏炎眼里,望山君头顶的信息也从三灵鬼将,63级变成了三灵鬼将(虚弱),59级。 夏炎道:“山君,你可确认从前绝不会如此?” 望山君面色有些疲惫,毕竟自己压制境界,还是突然压制,这滋味并不好受,他长舒一口气,然后认真地点点头道:“我确认。” 夏炎停顿数秒,道了声:“我明白了。” “对了,太虚仙宗刚刚被攻占,天元灵脉既然空下来了,你就带你的人在此处落定宗门吧。 现在你应该很忙,去吧。” 望山君恭敬道了声:“是,主上......今后某定效死于您。” 夏炎微笑着点点头:“去吧。” “是!” 望山君起身,转身,大踏步离去。 夏炎看了他背影一眼。 原本他还有些头疼“太虚仙宗的天元灵脉归谁的问题”。 他要这灵脉,西南一脉的鬼修们肯定不同意。 西南一脉的鬼修们要这灵脉,他肯定也要更多的灵脉之心。 问题的解决必然伴随着新的交易契约。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望山君因为这一场意外,而被自己神秘化,成了自己最死忠的属下,那么,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属下势力的灵脉,还是自己的灵脉。 他忽地察觉自己有些贪婪,自嘲地摇摇头。 “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斤斤计较了?” “还是因为尝到了灵脉之心的好处?” “可是,我只要去神秘化物品,自身也会跟着神秘化, 如今,头发已经白了超过一半了... 可能的话,等着一次把境界提上去... 最好,就到此为止吧。” “太虚仙宗已经灭了,只需防备一些后续的事件,就可以了...” 夏炎这么说着,这么期望着,可他心底总有一种隐隐的预感。 似是树欲静而风必不止。 未来,可能会与他所想的截然相反。 但这只是隐隐的担忧。 念头一闪,就过了。 如今,算是尘埃落定了,但保险起见,他还需坐阵于此,因为封禅无常大阵只能覆盖前山范围,而若是后山出了问题,只有这九曲黄龙大阵可以及时解决。 但抽着这空闲的时间,他开始清点战利品,这些战利品大多来自于四枚仙宗供奉(周静城,赵轻舟,苏克峰,还在闭关就被杀了的供奉)、以及一枚长老(坐阵此处的马长老)的储物戒指。 还有些则是自己在战斗结束时直接获得的。 大致清单主要如下: 灵脉之心:2300枚(相当于天元灵脉在完全开采的情况下,46年的收获,然而灵脉之心的开采并不容易,你需要进入到秘境里,在妖鬼的眼皮底下采走灵脉之心) 法宝:2件(包括那件白金色斗篷——扫霞衣) 符箓:1张 六品法器:2个 五品法器:19个 四品法器:5个 五品丹药:50瓶(5枚装)明月丹,50瓶(5枚装)碎梦丹 其他功能多样化的丹药:30瓶(其中包括给凡间晚辈所使用的丹药) 异果:若干 用以炼器的妖兽器官:若干 用以炼丹的灵草灵花:若干 灵金:30万两(1两灵金等同于100两灵银,4重天灵修每年可从宗门获得300两灵银,5重天鬼修每年可获得1500两灵银...... 然而,你没有看错,这里是30万两灵金,相当于一个5重天境界的灵修工作20万年的所得, 你把这些灵金放下来,甚至可以构建许许多多的私人修炼室...) 几个装着碎灵银的小袋子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功用奇异、甚至有着折射出一些奇异爱好的物品... “果然...若想发财,抢劫从来是最快的...” 夏炎忍不住感慨了下,要知道白雨陌当初也就给了自己100灵银,那估计还是她全部的修士财产了。 ... ... 然后,他开始计算消耗: 之前所用的灵脉之心如下: 神秘化阴小幽,而得到黑衣厉鬼:2个 神秘鬼面:1个,获得记忆:1个,囚禁神魂:1个 神秘古树(200里):2个 神秘区域:1个 神秘火折子:1个 幽火刀:2个 牛头刀:2个 神秘箭矢27根:9个 神秘化望山君,而得到三元鬼将:3个 彻底平衡体内的鬼气灵气,清除隐患,使得银白呆毛们变得乖巧:50个 合计为:75个 而这早就超标了57个。 所以,如今的灵脉之心数量是:2243个 ... ... 至于神秘鬼面已经在战斗中被摧毁了, 那名为“白易”的身份亦不过是在邪恶道路上的牛刀小试,现在已经没了。 神秘箭矢这些都是一次性消耗物品,还剩2根。 火折子用了三分之一。 神秘区域怕是不能带走的,但是那棵神秘古树得重新挪一挪地。 “唔...需得好好的利用这些力量。” 夏炎有一种超级丰收的感觉。 而他知道,这个丰收才刚刚开始,因为...他还没有去太虚仙宗的宝库呢!! 哎,真是苦恼啊,居然还要清点灵脉之心的数量... 居然还要去太虚仙宗的宝库,难道就不能让人休息一下嘛? 这等横财,简直让夏炎心底生出了一些凡尔赛文学。 他笑了笑,舒畅地稍稍舒了口气。 有了这么多灵脉之心,他足以去完成自己立下的誓言了。 首先,要建一个诸如叫“正气宫”之类的地下皇庭,如此可以时刻提醒那些被自己神秘化了的鬼怪,一定要行正义之事。 其次,要建一个学子宫,招揽天下人才,如此才能让大虚国祚万年绵长。 除此之外...他还有很多很多很多事需要做。 那些事他过去做不了,但现在似乎可以了。 一时间,他心思有些飘远了。 76.抄了太虚仙宗的宝库(第一更) 任何一场战争的尾声,必然伴随着另一场战争的开始。 若有同盟,便是同盟争夺战利品。 若无同盟,就是内部争夺战利品。 这些战利品包括宝物,钱财,以及权势,话语权。 修士并不是天天抓着把剑,白衣飘飘,超凡脱俗,只为装逼而活着... 凡人要吃饭。 修士要资源。 资源从何而来? 三个方面: 第一,历练,包含诸如斗法争夺、机缘、地下拍卖场等等; 第二,宗门按照境界每年给与的定额灵金灵银; 第三,通过宗门的地位和话语权,获得更多的渠道和分配的权力,从而得到更多。 这就是为什么夏炎能在区区五人的储物戒指里搜出30万两灵金的原因。 可惜,他们的所得,终究是给夏炎做了嫁衣。 ... ... 数日后。 三万鬼修已基本占据了云清山,也初步地排查了危险,开始绘制宗门地图。 残存的危险禁制,也在被一一标出。 后续的隐患,灵修世家的反扑,也已被考虑在内。 虽有大阵在,但鬼修们还是格外谨慎。 从上到下,皆是秩序井然... 西南鬼修一脉,五重天初阶的上层强者有五人:望山君,赵雾君,青衣旦,方异,王巨。 这五人彼此都是至交好友,是可以把后背托付给彼此的人。 而下层的普通鬼修也格外珍惜能够建立宗门的机会。 改了浮萍命,落地生根,这比什么都强。 在这种氛围下,鬼修们可谓是万众一心。 甚至没有人去争抢物品... 当然,这不仅仅靠自律,还有望山君的威严。 不知为何,鬼修们在看到望山君时, 只觉自家老大好像和过去不同了。 他周身散发出若有实质的昂昂鬼烟,抬手踏足之间,更是有一种慑人心魂的魔力。 似乎在那张魁梧的皮囊之下,藏着的是一只远胜那十余丈法天象地之虎的妖鬼。 鬼修们哪里不知道老大可能得了机缘,自是更加敬畏。 这也是,他们没有起哄,争抢物品的原因之一。 所以,太虚仙宗的宝库,至今还未有人进过。 按理说,为了公平和人心, 望山君应该在开启宝库前,召集所有人, 然后当众统计,继而论功行赏,或是按境界分配... 将规矩一一列明了,把分配制度定下来,如此才能稳定宗门。 但是,他有主上。 要进宝库,自然是主上先进。 而且即便不从“主上”的层面来说,望山君也是会为获得天元灵脉的“土地权”,而用宝库的物品与白帝进行交易的,甚至白帝将物品都取走也无可厚非... 这一场大战,他们出的是苦力,但真正核心之处定下胜败的却是白帝。 虽然主上说他不是白帝,望山君只当是个凡尔赛,笑笑罢了。 ...... 此时,夏炎已经安顿好了晚香老师和嫣然嫂嫂。 他自身在恢复之余,还神秘化了一样法宝——扫霞衣。 在花费了3枚灵脉之心后,扫霞衣被神秘化,成了黑天衣。 黑天衣 作用1:辟易五行 作用2:融入阴暗 至于斗篷的色泽,也从带着繁复花纹的白金色,变成了带着诡谲扭曲花纹的暗金色。 款式没变,依然是带着兜帽的样子。 只不过,原本所散发出的淡淡霞光,却已经成了浮缭着黑色烟雾,给人一种朦胧感。 ...... 今夜,夏炎披着暗金色的黑天斗篷,白发内敛,脸庞鼻梁以上皆是覆笼在帽兜阴影里,他随着望山君“飘”入了太虚仙宗宝库。 宝库里, 物件繁多,却都按照品类整齐摆放: 第一类: 仙草仙花, 这些是用以炼制丹药的,在外分别标注着详细的名字,年份,以及有效期。 第二类: 封存之物, 以大小不一、材质各异的盒子安放着,诸如: 以长宽高约莫40cm的透明水晶盒子盛放的心脏,那心脏表层密布着寒霜血管、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频率犹然在跳动着; 外面则是标注着:山阴秘境-小雪女-心脏(四品)。 以长20cm宽15cm高10cm的深黑色金属盒子盛放的未知物, 外面标注着:山阴秘境-槐姥姥-血根(五品)。 以长40cm宽20cm高20cm的火山岩盒子盛放的未知物,火山岩盒子外围竟是贴着一张火红色的符箓, 外面标注着:一截指骨(品次未知),需时刻以火元符箓封存。 以长5m高5m宽5m的巨大金属盒子封存的未知物, 只在外标注着:一块活着的鳞片(品次未知),需以高腐蚀毒素充满其中,使得这片鳞片陷入沉睡,否则该鳞片存在撑爆盒子,并且逃离的危险。 如此种种... 封存的盒子一眼望去,竟然是列成一排,很是壮观。 望山君虽也是五重天强者,但毕竟是山旮旯里的“穷逼头子”,这入了宝库,就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主上,这些应该都是妖鬼的躯体部件,用以锻造法器,甚至法宝。” “妖鬼有鬼气直接生出的妖鬼,还有我们鬼修失控后形成的妖鬼... 妖鬼形态各异,生命力极其强大,但是被彻底肢解后,还需要如此对待的...却是闻所未闻。” 夏炎看了下,试探着把手放在那长宽高各5m的金属盒子上... 脑海里浮现: 神秘盒子,代价一块灵脉之心 作用:可以封存任何存在,但你需要先找到把它们放入盒子里的方法 夏炎收回手,他本想着看看“神秘化内里鳞片会得到什么”,看来不行。 想要把物品神秘化,需得左手直接触碰到那物品才是。 他随口道:“这几样品次未知的东西...我都要了。” 望山君点头称是,然后随着夏炎继续探查。 第三类: 成品法器, 简单的保存在透明盒子里,外在的标识上则写着法器名称、作用、品次。 但这些法器大多都是三品四品,连五品都很少, 至于符箓、符宝、法宝,那是根本没有的。 想来也是, 高品次法器都是供奉长老们随身携带的底牌,哪儿有放在宝库里吃灰的道理? 第四类: 成品丹药。 这些丹药大多是三品,四品,五品丹药,以瓶存放,每瓶五枚。 第五类: 法术玉简。 这些玉质的简札大多封存在玉石圆筒里,乃是修士们学习诸如御剑、天地之气化气机之类力量的功法。 但是这些玉简里的法术,唯有以灵气探查,才能获取。 而此处的法术,只有四品法术,五品的一样都没有。 三重天灵修不会法术,四重天才是开始... 夏炎忍不住想... 自己获取了的那五枚储物戒指里也没有玉简, 这是否意味着对于高品次法术的获取,往往不是占有玉简,而只是获取呢? 毕竟,高品次玉简的珍贵程度,不言而喻...这等玉简,往往是开宗立派的奠基之物。 第六类: 整齐堆放的灵金灵银,合计是10万两左右的灵金... 整个宝库,还没有那四个供奉和长老加起来的多,夏炎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王朝...估计也是皇家很穷,但是下面的诸侯富得流油吧? 第七类: 随意堆放的灵脉之心,合计为4000枚。 比那四个供奉和长老加起来多了一小半,并没有想象里的那么夸张。 但这也可以理解。 首先,灵脉之心的获取并不容易,并不是说有灵脉你就能采到的。 其次,灵修根本不需要灵脉之心,他们以此作为“特殊货币”去进行“宗门与宗门”的国内、或是跨国交易。 甚至可以用此来打击敌国灵修势力,以维持平衡... 如何打击? 很简单。 只要赠送灵脉之心给敌国的鬼修,使得鬼修壮大,就可以让灵修无暇分神了。 灵修鬼修固然是死敌,可是不在我地盘的敌人...那能叫敌人么? 当夏炎目光投向这些灵脉之心时,望山君瞪着铜铃般的大眼,水汪汪地看着主上。 夏炎想了想道:“山君啊... 这样,我取2000枚,留2000枚,你也好与下面的人交代。 另外,还有一名叫做庞吞虎的供奉死在前山,他的储物戒指里该有不少的灵脉之心,足以让你安稳人心,把这宗门做起来了。” “是,主上。” “还有... 之前我们的交易契约稍稍改一下吧, 那封禅无常大阵我要取回来, 作为补偿,太虚仙宗原本的九曲黄龙大阵作为你定宗之阵。” 夏炎的想法很简单,不是自己的阵法还是丢给别人吧。 望山君连连点头。 两人继续往前行进... 而在即将达到这宝库尽头时,一股异香忽于光线暗淡的甬道里传来。 那香味通体沦髓,让人极度舒适,似乎只是闻一下,就可以让体内的一切隐疾全然消散。 夏炎神色动了动,快速而去,只见在最末的一个透明水晶盒子里,飘着一个奇异的轮子。 法器幽黑,似是木头雕成的,给人一种很是轻巧却又很是神圣的感觉。 香气正是渗出了密封的水晶盒子,而逸散出来的。 夏炎再看向盒子前的标识,只见上面写着: ——天舞十二相宝轮。 所谓“十二相”却是十二个突出的轮轨,每个上面都浮绘着淡淡的金色纹理,隐约之间还能听到天地里传来的梵唱。 夏炎看了一会儿,道出一句:“我要了。” 77.地上学子院,地下正气宫(第二更) 数日之后。 太虚仙宗被灭之事,终于传递了出去。 一时间,各大势力所想所感的不是震惊,而是不敢置信。 他们就算接到了信息,也根本就不信太虚仙宗会被灭门。 于是,诸多探子,从四面八方奔赴云清山,去进一步探查。 其实,别说他们了,就是太虚仙宗那诸多的驻外弟子,也是不敢置信... 这些弟子在门中地位都不算高,但是在凡间身份都颇为煊赫,就如同皇后白雨陌一般。 驻外弟子们也开始通过自己的手段,来联系宗门。 但都联系不上。 这些弟子不禁有些迷茫了。 其实,之所以会造成如此的突兀, 还是因为这一场大战太快太快。 虽有征兆,虽有端倪,可是却快的不可思议... 基本上就是,三万鬼修大军从西而来,三万鬼修大军暂时休息,然后一举攻克了云清山上的太虚仙宗。 中间都不带打盹的,也没有任何反复的拉锯战,直接就灭了门。 这种雷厉风行的快速,以至于天下风云,直到此时才有了后知后觉的搅动。 凡间江湖的人,只知道修真界发生了极大动荡。 修真界的人,还在用尽法子去确认信息的真假... 因为,他们无法相信,也无法理解...如此强大的太虚仙宗为何会说灭就灭了? 在这天下始动之时,夏炎已经带着晚香老师和嫣然嫂嫂在返回皇宫的路上了。 直到这时,夏炎才带着几分歉意道:“嫂嫂,之前形势所迫,我对你说了谎。大哥确实已经故去了...” 王嫣然垂着眸,唇色偏淡的小嘴轻轻张开道:“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你这么拼命,就是为了他报仇,也是为了让皇权重新回到该在的位置吧?” 夏炎道:“其实不是皇权...在我眼里,那是我夏家人数千年延续下来的东西...我不想它断了。” 空气沉默了下。 王嫣然撩了撩窜到身前的黑发,挤出些笑道:“他若是知道今时今刻,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从前他和我在一起时,总会说着你。 现在,他在九泉之下应该也可以放心了。 而且,我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相救,我说不定已经死在宗门大狱里了。” 夏炎见嫂嫂明事理,也不再多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仰头看向天穹。 路漫漫,道染黄昏,秋日凋零的树叶在柔色的夕阳光辉里,显出几分大战后的安宁,让人有一种恍如隔世感。 夏炎忽道:“嫂嫂随我入宫,见一见他吧。” 王嫣然点点头,她垂下眸子,心底有些悲楚,一时间竟是抽了抽鼻子,眼眶里噙出了泪光。 ... ... 又过数日。 夏炎返回了皇宫,这位未及弱冠的皇帝返回,并没有带来太多的改变。 毕竟只是求医返回了而已。 只是在太监宫女侍卫,或是有心人的眼底...这位四处求访名医的皇帝,似乎没有能够得到有效的治疗。 皇帝的病情似乎不仅没有好转,还加剧了。 原本他离开时,才只在黑发里掺了些微白,如今却是白了大半。 未老先衰,岂非如此? ...... 夏炎回到皇宫时,刚值午前,他让宫女领着王嫣然取了一座宫殿安顿下来,又让南晚香在自己的寝宫里休息,这才让小麻球推她去御书房。 此时,皇后正在忙着处理各方之事,见到有人通传皇帝回来,顿时丢下手里的事务,刚刚起身,就看到头发半白的少年坐着轮椅入了御书房。 推轮椅的宫女小麻球知趣的告退离开。 皇后则是一时间愣在了当场,与入了书房的少年四目相对, 她抿着唇,美丽的眸子里闪过许多怜惜,然后才微微侧头,带着叹息轻嗔了声:“那些前辈...为何要让你白这许多头发?” 夏炎明白皇后一直把“九子鬼母、遮天黑手、对付白家老祖”这些事当做了是守护者所为。 此时,他竟也不想多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一身奇诡无比的力量,真的是他的么? 他利用这些力量,那这力量幕后的存在会否也在利用他? 这也许就是和鬼神做的一场交易。 鬼神,目的如何,谁都不知道。 他告诉了皇后,除了让皇后担心,还能有什么呢? 于是,他看着面前这个与他关系很是亲密、却又很是奇怪的女子,露出微笑道:“那些前辈对我很好,白发是我自己的问题。” 皇后神色复杂,却终究也是露出了微笑,冷媚的眼儿弯成了新月,想了想道:“妾,见过皇上。” 夏炎稍稍岔开话题道:“太虚仙宗被那些前辈灭了,我回来...想带他回宗庙,认祖归宗。” 皇后愕然了下,她自也听说了这件事,自也是不敢置信这件事... 此时,她下意识地惊问出一句:“真的...灭了?” 夏炎道:“我亲眼所见,全宗上下,逃了几个,但其余一个不留。” 皇后:...... 她只觉大脑嗡嗡作鸣,即便得到了最亲之人的确认,却犹然如在梦中。 但她其实是能感到的,毕竟这许久以来,那些守护者前辈们一直在与太虚仙宗明争暗斗,她也见过“冰山一角”般的几次厮杀。 她忍不住问:“皇上,那些前辈究竟是...” 夏炎道:“没有恶意就是了,都是我老夏家祖上的一些熟人,他们似乎欠了我老夏家不少人情,也曾答应过在皇室衰败时出手相助。 那些前辈之前一直闭关修行,近期才刚刚出关,遇到了我,然后就开始针对太虚仙宗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谎言是信口拈来,哪怕面对最亲的人也是如此。 皇后想的比较深一点,对于所谓的人情、熟人看的比较淡一点。 只是,她实在想不出“能够灭了太虚仙宗的前辈们”会觊觎夏炎或是她什么东西... 夏炎道:“这次回来,我先带大哥认祖归宗,然后还想做一些事。” 皇后柔声道:“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夏炎道:“那我想开辟一个学子院,广招天下学子,不论身份,不论国度,培养人才。” 皇后斟酌了下,轻声问道:“那这些人才...你要作何用呢?” 夏炎道:“通过科考甄选出其中优秀人才,然后做官,治国... 如此,可让天下人都知道,读书可以成才,成才可以改变命运。如此,大虚才能恢复元气。” 这是从小到大,大哥对他灌输的治国之道,亦是他自己的想法,若是没有出这些事,他或许就会以残废之身、以王爷之名来行此事了。 皇后沉默了下,抿了抿水润的红唇道:“如今天下实行的都是世袭制、举荐制...你要是直接改制,那么...大虚王朝皇城区域外的王侯们怕是会直接造反。” 夏炎道:“这个我明白,范围先不大,以朝天都皇宫区域周围试点。” 皇后知道此事有多难,但没多说,而是微笑着点点头,柔声道:“都听你的。” 其实... 夏炎还有一句话没说。 他想在地上开辟诸国学子院, 而在地下...他想建立一个浩然正气宫。 他都想好了。 何谓浩然正气宫? 这宫里虽然很可能都是大鬼魅,大妖鬼,大恶魔,大反派... 但是,自己却要用“浩然正气”四字来告诉他们:你是谁,只有你自己说了才算。 即便别人误会你,看错你, 说你是恶鬼,是大反派,是克苏鲁,是灭霸(等等...克苏鲁、灭霸是啥?似乎乱入了什么怪东西), 但是,你还是得记住要多行正义之事。 ... 御书房内,皇后微垂着头,细细思索了一会儿皇帝的话,然后切入下一个话题道:“皇上准备何时将他的灵位送入宗庙呢?” 夏炎道:“你先去让人去天人山庄,把小治小尘小雪,还有嫂子接过来吧...宗室本就没什么人了,他们该当回这里。” 皇后点点头,应了声:“如此也好。” ... 夏炎离开御书房后,小麻球推着轮椅回了寝宫。 一入寝宫,夏炎就敲了敲扶手。 红纸人们熟练地散开,扩成一个大圆,形成了一片恶灵幻境区域。 皇帝来到天星湖畔,然后来到了那栈桥通向的观景亭。 他还记得当初就是在这里控制了第一个恶灵。 若要建设“浩然正气宫”,这样的地方最合适了。 他抬起左手压在了地面上。 数道信息浮现脑海: 神秘鬼域——百步之内,代价1枚灵脉之心。 作用:在直径百步,大约五十米的圆内,你可以自身,或是调动区域里的一切进行任意移动;同时,你可以使得这片区域里的一切景象呈现出幻象 ... ——因为携带着阵图,阵图中的古代战场可与神秘鬼域联通 ——将阵图展开,可以形成仅有通过该鬼域才能到达的秘境 刷! 夏炎右手取出一枚灵脉之心,左手毫无犹豫的按下。 神秘灰雾弥漫之间,直径不过五十米的鬼域已经形成。 同时,灵脉之心消耗,夏炎又多了数十根白发。 啪! 他紧接着取出封禅无常大阵压在了这片鬼域上。 那大阵缓缓地“沉没”入了鬼域之中。 竟在这片灰蒙蒙的鬼域之下,形成了一层风雪弥天的...秘境!! 秘境之中,雪剑尸、幻剑尸、将鬼、仙鬼的身影隐再那茫茫的雪雾里,显出几分令人悚然的邪异感。 78.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第一更) 夏炎看着这片区域。 直径五十米的灰色区域早就超过了观景亭的范围,而外延到了天星湖的湖面上。 但从外看来,却无法察觉到任何异常,外人甚至就算走入了这里,除了觉得阴冷之外,也不会再有其他感觉了。 但是... 这样的一个灰色的区域却可以时刻“下陷”,而通往另一个风雪秘境。 而这个灰色区域里的一切则可以任由夏炎随心所欲的操纵, 但这操纵只限于将物体随意拆解,挪动, 对外来之人制造幻境,形成“鬼打墙”之类的效果。 “大阵触碰到了神秘区域,为何会形成秘境?” 夏炎毕竟是缔造者,心底闪过如下的逻辑: 古代战场+一片区域(大多是灵脉或鬼脉)秘境 古代战场+神秘化的力量阵图 阵图+阵器大阵 那么,大阵+神秘区域=(阵图+阵器+神秘化力量)+(古代战场+神秘区域) 神秘区域≈一片区域 所以,秘境重组,并形成。 “总觉得似乎没这么简单,这种未知的神秘力量在其中起到了润滑剂的作用...”夏炎骇然地看着自己的左手。 “老师说过,灰鬼,神金。 鬼神之力,就是灰色,和金色... 这力量,定是鬼神之力无疑了。 真是可怕,竟可以如此这般的缔造出一片区域。” 夏炎只觉自己虽然经历了大战,虽然已经熟练地动用这神秘力量灭了太虚仙宗,但他犹然怀着一种深深的警惕...还有感激。 “若是没有这力量,我根本就无法做到这一切。” “那么...等我彻底完成心愿后,我亦会尽力配合你。” 夏炎眸子里似乎出现了那横亘天地的巨大白影,于如流的世界里静坐长眠。 而他不过是个坐着轮椅,来到那如是接天白影雕塑前的一粒尘埃罢了。 ...... 他控制着红纸人,飘下了这片神秘区域之下,落在了风雪弥天的秘境里。 雪很大。 雾气朦胧。 悚然的鬼影若隐若现,徘徊于这美丽的世界里。 夏炎深吸着此处的空气,红纸人化作的恶灵从后推着他缓缓往前。 一路上,他看到了穿着锈甲、抓着锈剑的雪剑尸。 雪剑尸们纷纷向他跪倒。 他看到了裹着斗篷,帽兜里全然黑暗的幻剑尸。 幻剑尸纷纷俯首。 他看到了仙鬼。 仙鬼一袭灰袍,身高约莫一米七五,袍兜的阴影里只显出两颗血色的眸子,袍裾破烂如下垂野火,手握的利剑显然是名剑,即便经过了时间的侵蚀却依然未生半点锈迹...此时,正随着仙鬼的飘动,而于半空一晃一晃着。 仙鬼恭敬地垂首作揖。 他又看到了将鬼。 将鬼裹覆黑甲,身形魁梧,身高近乎四米,头盔后有两颗灼红的瞳孔,右手拎着一把长约六米的巨斧,而随着他的走动,四周地面正发出沉闷如锤鼓的闷声。 然而,将鬼冲到他面前,只为匍匐在他脚下,就如一只驯服的兽,承欢于主人膝前。 它们虽然没有什么神志,但随着夏炎炼化了这座战场,成为了这阵图的主人。 属于阵图一部分的它们,自是深深感知到主人是谁,而会用一种“自己”的方式,去摆出恭敬听话的姿态。 夏炎故地重游,心底亦颇有几分感慨。 上次来这里,还是厮杀。 这次,却需要慢慢地推着轮椅走了。 真是有些疲惫啊。 可惜的是...自己的境界从未变过啊。 他摇摇头,试探着启动大阵。 但这里没有灵气和鬼气,大阵无法被激活。 “也许我可以通过捏碎灵脉之心,让其中浓郁的灵气逸散而出,以此来临时地激活大阵...” 他继续试探着“用心念让妖鬼们挪动”。 但未曾奏效,这说明神秘鬼域的力量并不延续至此,那鬼域的作用不过是通向此处的大门。 他试探着伸出左手,按在匍匐在地的将鬼额上。 旋即,诸多信息浮现于脑海: ——第二次神秘化后,可获得‘寒冰地狱’ ——神秘化的代价,为10000枚灵脉之心 “寒冰地狱?10000枚?” 夏炎自嘲地笑笑,“看来这事儿得在我失控之后,由你来完成了。” 他猜测,和自己做交易的魔鬼就是白阎罗。 满足自己的欲望,而使得魔鬼降临,神鬼异志里不都这么写的么? 而这也是最正常的结果,不是么? 尝试失败, 想要单独神秘化“将鬼”已被证实了是不可能的。 因为,无论“将鬼”还是“仙鬼”都已经和这封禅无常大阵融为一体,他要神秘化,只能神秘化整个大阵,而得到寒冰地狱。 “算了吧。” 夏炎看着乖巧地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六米将鬼,淡淡道:“扛着我到外面去走走。” 话音刚落,那四米多的重甲巨鬼就起了身,六米巨斧吸附在他身后,横向放着。 然后,将鬼恭敬地抬起了夏炎的轮椅,将主人放在了自己裹覆重甲的左肩上。 轰!!! 一踏之间,雪地如陨星入海面,翻滚起重重白涛。 而将鬼已经一冲而上,突破了风雪秘境而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前朝将军所化之巨鬼,扛着这位未及弱冠的皇帝,站在了天星湖湖心。 观景亭梦幻般地往后挪了挪,恰好留下一人一鬼所在的位置。 夏炎看着远方。 此时正值午后, 深秋阳光落照在湖面上,随风生出细密金鳞, 湖畔落叶已飘到尽头,入目皆是光秃秃的枝丫, 再远处还有不少长青的树木,却在这风摇里,在地面洒落抖动的光影。 皇宫的各处甬道里,有太监宫女低头匆匆而行,有侍卫肃然值守,不时还有马车出宫入宫,还有匆忙而来的官员要求见执政皇后,似在秘报着什么... 夏炎道:“往前走。” 将鬼一言不发,背着六米巨斧,扛着主人,往前踏步而去。 它踏在湖面上,如履平地,然而在神秘鬼域的边缘,却是停下了,即便有夏炎的吩咐,它却也再无法往前一步了。 而这本就在夏炎的预料之中。 这一次实验,证明了这些已经被和阵图融为一体的鬼怪,无法离开秘境的范围。 这很好理解。 你无法让一副“只画了一个女子的画”上的女子走出画,因为这女子走出后,那就不再是画。 同理,也适合将鬼和一切阵图秘境里的妖鬼。 夏炎静静地看着这片自己曾经生活了许多年的皇宫,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会坐在这个角度,去看皇宫。 良久,他抓出一枚灵脉之心。 左手触碰其上,念头浮现: 鬼脉之心,代价一枚灵脉之心 作用:内含浓郁鬼气,捏碎后,可以在任何地方产生一片鬼气浓郁的地带 夏炎凝视了半晌,左手覆压而下。 神秘的灰色雾气笼罩了灵脉之心,使得其中那纯洁的气息变得黑暗浑浊,继而定型成了一个鬼气森森的墨色晶石。 一根银白的呆毛瞬间刺入了这墨色晶石,如是大快朵颐般开始吸收其中的鬼气... 而这,就是属于鬼修的修炼。 但似乎修炼是“呆毛们”的事。 夏炎思绪已经飘远了。 叮 一声脆响。 墨色晶石已经变成了一种脆弱的苍白,表面很快碎裂,消散不见。 银色的头发很爽地绕了个弯,充满渴求地看着他,似乎在娇声说着“我还要”。 夏炎感觉了下,自己头顶的“43级”已经变成“44级”了。 “果然有效。” 他继续取出两块灵脉之心,一块作为代价,一块用以形成鬼脉之心。 湖面无风,但夏炎身后的银发们却都微微动了起来。 此时的夏炎和妖鬼待在一起,自是不想控制这些银发,有一种由它们去吧的念头在里面。 他...已经很累了。 叮 又一声脆响,再一块鬼脉之心走完了“形成”、“被吸收”、“粉碎”的过程。 夏炎感觉了下,“44级”已经变成“45级”了。 “提升境界...可真是无趣啊...” 经过两级的提升,他已经发现修炼不需要自己烦心。 他只要神秘化灵脉之心,让后让具备着“饿鬼道”能力的白毛们去吸收就可以了。 趁着这机会,他对着数万里外的望山君道:“山君啊,你再去看看,有没有太虚仙宗“长老”和“供奉”的完整尸体,有的话找机会把尸体们冻结好,运来皇宫,不要让人发现。” 此时,云清山上的望山君正在应对四方探子,这事儿说白了,就是“第一次外交”,也是西南一脉鬼修以宗门身份登入灵修世界的第一次“表演”。 然而,望山君听到脑海里传来的声音,立刻恭敬地道了声:“是。” 在无人的地方,他轻声道:“那位名叫庞吞虎的供奉虽然扁了,但他死时似乎处于一种特殊状态,以至于尸体还算完好、没有破损,除此之外,还有两位长老的尸体也相对完好...” 夏炎道:“都运过来吧。” ... ... 自云清山太虚仙宗灭门一战后,原大长老叶辰疯狂地逃回了叶家。 灵修家族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并不是上下阶层特别分明的势力... 或者说,家族是一种“隐性势力”。 弟子离开家族后,在各自宗门里做个各自的事。 而家族对于这些灵修而言,更多的是一种“家庭关系”,而不是“利益关系”。 这相当于给了每一位家族中的人额外的一条“人脉途径”去解决问题。 当然,家族一定程度上也是可以庇护族中子弟的,因为延绵越久的家族,底蕴越是丰厚。 而若是某一位弟子遭到了“不公正待遇”,家族之名就会给那些意图施加“不公正待遇”的势力好好掂量一下。 更何况,许多灵修家族彼此之间关系不错,所以这些从家族里外出的弟子在人脉方面通常是无需担心的。 所以,家族弟子们享受了家族的好处,自然会自觉地维系家族的存在。 当叶辰回到人间的叶家后,叶家竟没多少人在,因为这些人都在各自的势力忙碌着自己的事... 叶辰一路上一直在想这事情的前因后果,思来想去,只觉依然云里雾里。 他沐浴更衣后,坐在山门的宅院里。 这里是叶家... 在这儿,他有一种放松感。 忽地,门外传来“咕咕咕”的声音。 他身形未动,而门前似有一只无形的手直接伸去,然后打开了门。 一只大白灵鸽飞了进来,很认真地把翅膀下的一封信递给了他。 叶辰愣了下,这时候来信可有些意思啊。 他撇了一眼灵鸽。 灵鸽:“咕咕咕!” 叶辰随手丢了一颗鸡蛋大小的灵晶出去。 灵鸽:!!! 它欢快地把抱住灵晶,又对着叶辰认真地拜了拜,这才把灵晶藏入羽毛里,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灵晶和灵脉之心的区别在于。 前者很多,是灵金和灵银铸造的主要来源。 后者很少,且其中蕴藏灵气浓度不知是前者的多少倍。 叶辰拆开信。 信上写着: 叶辰吾弟,既已见信,来和风城一叙。 署名是——叶乘风。 叶辰秉承着“阅后既焚”的优良传统,直接把信烧了。 看着火光, 他幽深的眸子露出思索之色: 和风城乃是皇都往东第一座大城市,亦是在皇都区域的边缘地带,更是那位“原大虚王朝三皇子”夏明的落脚地之一。 说起来,太虚仙宗灭族一战,九先生从始至终都未曾参加。 宗主,老祖也没有半点信息。 而,叶乘风,按照辈分是他堂兄,都是同一个时期的人。 他曾经了解过这位堂兄,知道这位堂兄似乎在奴国地位不低。 而奴国,是大虚王朝以南的国度,有着已知的最大内陆海洋——五岳洋。 这五岳洋几乎就如一个世界,内里未知海岛极多,凡人的船只在其中航行,即便是从最窄的地方横渡,也需要近一个月时间才能抵达对面,若从最宽之处,则需要三个多月的航程。 奴国被这五岳洋分为西大陆与东大陆,西大陆乃是贵族大陆,东大陆则是奴隶大陆... 往来的运输船有不少做着奴隶生意,从东大陆抓人,带到西大陆贩卖。 而和大虚王朝濒临的地界,则是西大陆。 奴国的王朝制度和宗门制度都无比特殊,并不似大虚王朝这般的泾渭分明。 而是鬼修灵修共同把持国度。 之所以是这个制度,那是由奴国的特殊历史决定的。 据说很早很早之前,奴隶主们各自为政,然后其中的强者彼此都不服对方,于是就展开了厮杀。 但这厮杀却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原本强大的势力在经过厮杀后也变得弱小,然后又被其他势力吞没,这个“其他势力”也很快在争霸的过程里步了后尘。 这般的黑暗混乱期持续了很久,直到后来,诸多奴隶主发现这么打下去是大家都完蛋,于是就达成协议——由其中最强的七个大势力为基石,形成一个国度。 这七个大势力之中,有三个鬼修势力,四个灵修势力,可谓从下到上,阶层分明。 这七个势力之中,掌管凡间的“国主”被称为“拜星君王”, 而延伸到修士界的七名最强者则被称为“七曜尊者”。 七曜即为荧惑,辰,岁,太白,镇,太阳,太阴。 “叶乘风...似乎就是其中一大势力的上层人物。 他奴国之人,来大虚王朝,还去到了和风城...这是要做什么?” 叶辰来回踱步,思索良久,终究还是抓起了衣袍。 ——太虚仙宗这事,没完!! ... ... 深秋之月,越发散发幽冷的寒气。 皓月光华里,皇都以东第一座大城——和风城,正沐浴在这等冰冷的辉光里,犹如静伏的猛兽,带着未曾露出獠牙的和平假象。 城主府。 地宫里。 金碧辉煌的宫殿,竟远胜地面之上的奢华。 叶乘风眸中闪烁着浑浊光华,正坐在这宫殿的正首之位。 他看向身侧那二十余岁的男子,笑道:“三皇子似乎流年不利啊,做了奴隶,都没能换来荣华富贵。” 他凑近了一点儿,微笑道:“太虚仙宗,没了。” 夏明无声无言,左眼的疤痕缓缓渗出血水,他抬手轻轻擦了下,然后道:“契约没有消失。” 叶乘风笑道:“很快...你就可以见到你主人家的大长老了,问问他。”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了个哈欠,然后看向身后一个贵妇般的女子道:“鹤衣啊,捏捏肩。” 那女子似乎无法违背他的命令,走到他身后,抬手开始为他捏肩。 空气变得压抑起来。 夏明忽道:“你们奴国到底要做什么?” 叶乘风笑道:“当然是帮助你。” “帮...我?”夏明周身气质越发阴鸷。 叶乘风轻松地笑了下:“让你上位,但是作为代价...你的主人是否可以换成我们呢?” 他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做过一次狗,再做第二次,不那么难吧?” 79.你神秘出了判官和牛头(第二更) 几天之后。 皇宫里。 灰蒙蒙的观景亭中。 新鲜的尸体已经运到了,列放在地面上。 夏炎这才明白望山君所谓的“那位名叫庞吞虎的供奉虽然扁了,但尸体完好”是什么意思。 这位供奉如同一个金属雕像,被一股巨力从上到下整个儿地给锤扁了,但真的完好。 另外两名长老,一个身形颇高,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想来生前也是一个古板肃穆的人物。 另一个则是全身烂的不像话,看不出五官,只是勉强维持着人形。 夏炎想法很简单: 把这些尸体“复活”,成为自己的部下, 毕竟这都是五重天的高手,一旦“复活”,那都是直接达到人间所能承受的极限。 这样的尸体可不多。 他需要这样的部下,因为他要减少自己冲锋陷阵的机会。 首先... 他自己也曾估算过,神秘化一个战场头发白了一半,那么大概是一千枚灵脉之心消耗的量等同于一半白发。 所以...自己虽然还有四千两百多枚的灵脉之心,但大概还能用九百枚的样子。 九百枚之后,自己头发全白,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了。 此时,他花费了12枚灵脉之心,跨越了鬼修四重天境界的六个大阶,直接达到了四重九阶的境界,也就是49级。 可是... 再往后,他无法提升了。 很简单,鬼修的五重天要求是全身鬼化,譬如法天象地种的望山君,譬如头颅往后拉长、无发无没、肌肤带着金属光泽的黑色、还生出一条链尾的方异... 他们就是鬼修五重天的代表。 简而言之,想要变强,人的极限是撑不住的。 其次... 之前有太虚仙宗在,夏炎孑然一身,这才需要拼命, 但现在他要的是守护皇宫,守护夏家,为这个姓氏培养出许多人才,成盛世皇朝,使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若是自己再去拼命,死了,夏家怎么办? 最后... 这世界拥有神秘力量的不止自己一个,从很多地方都能看出端倪。 在这样的世界里,你越是暴露,越是会被人称清楚几斤几两,也越是会被人针对。 所以,他需要一些部下。 此时,他心底有些担忧,却神色平静地看着那三具尸体。 “死了还没多久,应该有效吧?” 喃喃之间,他已将左手按在庞吞虎的尸体上。 他停顿了片刻,充满期待而又有些紧张。 片刻后,数道念头终于迟迟地浮现于他脑海中: ——第一次神秘化后,可获得金身牛头 ——让金身神将变得神秘化,并且归属于我 ——神秘化的代价,为3枚灵脉之心 ... 金身牛头,71级 作用:因为已然死亡,原本的记忆和能力消散了许多,但从此刻起,将永远忠诚于您,额外获得阴间牛头的部分能力 夏炎愣了愣... “这是什么?” “为什么是金身神将?这岂不是意味着这庞吞虎死前达到了六重天境界?” “不对...嫣然嫂嫂说的很清楚,庞吞虎不可能是六重天。” 至于为何是消耗3枚灵脉之心,夏炎的逻辑也大概理清楚了:抵消死亡1枚,抵消灵修1枚,神秘化1枚,合计三枚。 而之前,嫣然嫂嫂是2枚,抵消灵修1枚,神秘化1枚。 暗卫阴小幽是2枚,抵消死亡1枚,神秘化1枚。 望山君是3枚:抵消死亡1枚,神秘化1枚,还有1枚可能是用以抵消了某种神秘的力量...毕竟那时的望山君尸体裂痕上有金色存在。 夏炎对于“灰”和“金”这两种颜色都格外在意,因为这很可能就是鬼神之力。 诸多念头一闪而过, 夏炎也不犹豫,右手取出3枚灵脉之心,左手直接压了下去。 一股神秘的灰色迷雾如纱蔓延,渐次包裹了“这个被锤扁了”的金身神将。 嘭! 嘭! 嘭! 宛如有擂鼓般的重重心跳响起,那压扁的躯体开始“噌噌噌”地往两边缓缓拉伸。 夏炎知道复活要一些时间,他快速地把左手压向了那阴恻恻的长老。 白衣判官,58级,代价3枚灵脉之心 作用:因为已然死亡,原本的的记忆和能力近乎全部消散,但从此刻起,将永远忠诚于您,额外获得地狱判官的部分能力 “58级?这死前是境界被打的跌落回四重天了吧?” 夏炎又取出3枚灵脉之心,继续“复活”。 灰雾逸散。 那阴恻恻的不知名长老若是被裹尸般裹在了其中,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复活”。 夏炎继续压向另一个勉强维持着人形的不知名长老。 他按了半天。 耐心等待。 良久。 没有任何念头浮现。 “看来若是彻底死透了,那也无法复活了。” 夏炎有点儿可惜, 本来他还在想要不要去探查一下上古强者的墓穴, 但那些连一点残魂都不剩的上古强者,怕是无法再“复活”了。 试验结束后,他就开始耐心地等着金身牛头,与白衣判官的出现了。 ... ... 另一边,皇后早派出了秘密使团往天人山庄,以迎接两位皇子一位皇女的归来。 夏炎要捧着先皇的灵位回宗庙,宗室之人自是不可少,然而如今的皇家宗室几乎没什么人了... 还有一些隔了一层的关系,诸如老皇帝兄弟姐妹们的后代, 那些后代以藩王的形式存在于大虚王朝的其他地方,算得上是一方豪强,亦各有宗门暗中支持着。 想要他们回来,确实不容易。 皇后在和夏炎商量后,还是以夏炎的口吻拟了数道圣旨,让人请借飞辇,往八方去传圣旨。 大虚王朝因为地图版块过大,出行的交通工具里,除去步行外,按照慢快排序,最常见的有三种: 第一,马匹。 但马只适合短距离使用,通常不出皇城区。 第二,御剑。 但御剑而行是四重天修士的专利,这种方式并不适用普通人。 第三,灵兽拉飞辇。 凡间势力若要往远处去,就需要借用宗门的飞辇了。 但灵兽也分三六九等,各地都有不同,而太虚仙宗所豢养的乃是“天马”。 所谓天马,其实是一种“状如白犬,首为黑色”的灵兽, 可行腾云驾雾之举, 之前白鹤衣来到皇宫,就是以天马拉辇。 有着夏炎的关系,天马飞辇立刻到位。 而以这飞辇去传旨,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灭了太虚仙宗的鬼修宗门和皇室关系良好, 由此,使得那些想要趁火打劫的宵小之辈可以死了心。 但是,皇室立场的转变,也使得他们成为了“太虚仙宗灭门”的共犯,而需要承受一些与太虚仙宗渊源很深的势力的进攻。 这就是站队。 大虚王室在借飞辇、传圣旨的这一刻,已经重新站好了队。 而这个队的最高处,正是那位被众人视为普通人...未及弱冠的皇帝。 ... ... 此时,皇帝在观景亭看风景。 他脚下是一个风雪秘境的世界。 而由那位阴恻恻的瘦高长老转化的“白衣判官”,以及由庞吞虎转化来的“金身牛头”已经站在了夏炎面前。 但此时的“金身牛头”却已不是71级了... 他自断了两根角,并且压制着角重新长出的冲动,使得自身处于极度虚弱状态,这才让等级堪堪地压制到了59级,也就是如今人间能承受的最高力量。 而经过探查, 这两位因为死亡时间过长的缘故,都几乎失去了生前的记忆,但却还拥有着身前的一些性格。 至于庞吞虎为什么是金身神将,夏炎倒是听他含含糊糊了几句,再结合望山君那边的信息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庞吞虎在死前,刚好动用了“降神”类的金元符宝, 然后...金元神灵才刚刚降下, 他就被方异用封禅无常大阵的力量锤扁了, 所以躯体里的那一丝神性还在,这也是他的躯体能相对保持完好的原因。 此时... 他将目光看向半跪在自己膝前的两“人”。 首先, 白衣判官。 这位阴恻恻的瘦高长老,已经裹上了一层惨白的外衣,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鬼气,一双袖子宽大无比,笼着其中的手。 但夏炎知道,这判官的左手抓了一本弥漫灰雾的黑色本子,右手抓着一只似沾染了血色的判官笔。 夏炎心底早有安排,于是开口道:“判官啊,从今往后,你就守在此处。 若有外敌来犯,直接擒下,关押入此处下方的风雪秘境里。” 白衣判官阴阴地道了声:“是,主上。” 其次, 金身牛头。 原本这是一个六米余高、全身闪烁着灰金色光芒的人面牛角的怪物,只是从那人面上隐约能辨出一些庞吞虎的样貌, 此时他却通过“断牛角”、“力量压缩”的方式,硬生生把六米的身高缩成了两米,而成了一个光头巨汉的模样。 因此,此时这浓缩成两米的魁梧巨汉,全身充斥着一种夸张的爆炸感,有一种手指轻轻一点,就可以摧毁任何东西的感觉。 毕竟,他是强行虚弱,强行压制境界,而且还是从71级压制到了59级,压了两个大境界。 夏炎看着这一副随时能把任何敌人往死里打的大块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让他做什么好。 他略作沉吟,交代道:“牛头啊,我辈当行侠仗义,多行正义之事。” 金身牛头垂下如斗的大脑袋,眼中邪恶的嗜血光芒一闪而过,瓮声道:“是,主上!老牛定谨记您的教诲!” ...... 正在这时,夏炎的视线忽然转开了。 巷道里,一个老太监正匆匆奔赴自己的宫殿。 那老公公正是皇后身边的蛇公公, 若不是紧急事情,皇后绝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他。 想到这里,夏炎便是任由红纸人抬着,而离开了天星湖观景亭...只任由金身牛头和白衣判官还站在原地“看风景”。 夏炎离开天星湖后,就“碰巧”地出现在了蛇公公所经过的路径上。 蛇公公急忙躬身道:“老奴见过皇上。” 夏炎点了点头。 蛇公公才继续道:“皇后娘娘说有要紧之事,让老奴来寻陛下。” 夏炎淡淡道:“领路。” “是。” 蛇公公看这位陛下,并不如其他侍卫宫女一般,他隐约能感到这位陛下很可能有些不凡,但究竟不凡在何处,他却又无法揣度透彻了。 只不过,只看皇上外出,身边没随着推车的宫女,他就隐隐觉得有些奇异。 此时又恭敬道:“老奴来给陛下推车...可好?” 夏炎点点头。 蛇公公这才站到陛下身后,他那看似昏花的老眼里映入苍白如雪的头发...不禁闪过一些黯然。 发者,人之华也。 传闻说陛下未老先衰,身体虚弱,看来...并非谣传。 他只是心底暗暗感慨,却也不敢多问,只是不快不慢地推着轮椅,直到御书房前才停下,上前轻轻敲门,道了声:“娘娘,皇上来了。” 屋内传出白雨陌平静无比的声音:“你下去吧。” “诺。” 蛇公公说完,又向着夏炎躬了躬身,这才退下。 吱嘎 门扉打开。 皇后拖拽着金纱凤袍,在看到夏炎的时候,她眸子里的焦急才压抑不住地透了出来。 她温柔地绕到夏炎身后,推着轮椅入了书房,关上门,这才轻声道了声:“对不起...” 夏炎道:“怎么了?” 皇后叹了口气道:“派去天人山庄的使团出事了。” 然后,她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半个多月前,她收到信息,知晓“有大量奴国秘使入境”的事情后,就急忙召回了暗卫统领杜仇,让杜仇去解决此事。 杜仇也是发动了庞大的势力网,四处搜查,并且抓获了不少人,但那些人却都知道的不多,没能给出什么信息。 随后,那些奴国秘使就销声匿迹了。 但这一次,却又忽然现身.... 而且,他们目标明确地盯上了派去天人山庄,迎回皇子皇女的使团。 但杜仇也早有准备,也早让人按照保护着那使团... 双方交锋。 但对方存在修士,杜仇这边虽不是一败涂地,但却根本无力阻拦了。 皇后这边根本没有对应匹配的力量了,所以匆忙之下才来找他,希望他能联系上那些前辈,看看那些前辈是否愿意再帮忙出手... 夏炎听明白前因后果之后,直接点点头,随意道:“我这就去找他们。” 皇后听出了他的“随意”,咬着唇,有些迟疑,却还是担忧道:“皇上...妾以为,那些前辈即便平易近人,皇上也需要好生尊重... 待这次事件后,如果可能,皇上是否可以带着妾一同组建使团,登门拜访,以示感激呢?” 夏炎愕然了下,肃然道:“我会向那些前辈表达此意。” 皇后看他变得严肃,这才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皇帝的白发,眸子里闪过一些心疼道:“你好好保养...” 夏炎应了声,同时在心底对金身牛头传了道命令。 “去天人山庄,护住山庄里的人。” 远处... 如灰金色雕塑般立着的庞吞虎双眸猛地亮了起来,乍现出凶戾的光芒, 他舔了舔嘴唇,深吸一口气,满脸陶醉之色。 然后,转身一踏,消失在原地。 -- ps :这两章都是大章...今日无更了... 80.我辈当行侠仗义(第一更) 夏炎通过左手的神秘力量“复活”的人,其实是一种诡异的“补全”。 这些人既维持着原本的性格,思想,知识,实力... 还在这一切的基础上得到了拔高。 就好像,这些人经历了许多事,得到了许多机缘,自然而然地变成了这样。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说明,即便人的知识忘得差不多了,本性还是不会变多少的... 庞吞虎就是这样的人。 他生时,在灵修之中,就是个狂热嗜血的好战分子,可谓是“入错了阵营的修士”,就算把他拎出来放在鬼修里,也没人怀疑他不是鬼修。 他“复活”后,虽然丢掉了不少记忆, 但这嗜血的性子却是半点儿变化都没有, 而因为脱掉了“灵修”的身份,竟似乎挣脱了某种束缚,而得到了天性的解放。 可是... 他虽有着自己的本性,却也需要服从夏炎的命令。 荒野之中。 这位灰金色的魔影,在狂暴掠动之间,拉扯出纷乱气流,带动原上树木颤颤而动。 然而... 庞吞虎的脑海里却时刻回响着主人的那句话 “牛头啊,我辈当行侠仗义,多行正义之事。” 这位断角的金身牛头,仔细体悟着这句话的深意。 他脑海里印出了一些有关行侠仗义的形象,用并不太擅长思索的脑子开始思索“如何切实把主人的思想落实到实处”。 至于天人山庄所在,主人已经告诉他了。 那么...他要做的,就是去寻找到“那些试图进攻山庄的人,全部虐杀而死”。 想到“虐杀”,庞吞虎的眸子里,寒芒一闪,因为兴奋喉咙里发出“呵呵呵”的声音。 呵着呵着,他想到“行侠仗义”,忍不住停止了这种声音,好像打了个饱嗝,喃喃道:“赞美行侠仗义,赞美主人。” ... ... 奴国。 七曜尊者,对应着七个大势力。 这七个大势力,组成的圆桌会,就是奴国。 奴国的人间代理为拜星君王。 君王之上,为白衣司祭布道人间,宣传着“太阴太阳,镇,岁,辰,太白,荧惑”的福音。 而白衣于光,红衣代罚。 红衣司祭,以及圣信徒们,剿灭那些亵渎者的存在。 奴国, 很特殊, 与北方的大虚王朝,东方的明月王朝,西方的百剑国、云上国都不同。 后者们都是以宗门为主。 奴国,却就是这七个教会一般的势力。 但论实力,每一个白衣或红衣司祭的小势力都等同于别国的一个灵修或鬼修宗门。 白衣在明,红衣在暗。 所以,这个国家作为奴隶的凡人们永远都翻不了身,就算偶尔有天资妖孽的平民在到了一定地位后, 也会选择洗去原本的身份,忘掉污秽的过往,而投入到神明的怀抱之中, 成为一个“圣洁”的沐浴于七曜照耀下的信徒。 这种制度带来了一种对下层极度不友好的压迫,但却也形成了一种极度排外的恐怖凝聚力。 奴国,乃是宗门一统。 别国,则是宗门林立。 且不说整体的强弱,只从部分而言,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没有哪个单独的宗门,势力,可以和这个庞然大物交锋。 ...... “看来三皇子果然个聪明人。” “良禽择木而栖,这不丢人,相信没多久...我就可以称呼你为陛下了。” 叶乘风看着已经做出决定的夏明,露出友善的笑。 他身侧则坐着叶辰。 太虚仙宗没了,叶辰的大长老身份自然也没了, 除此之外...他说不定还要背负太虚仙宗余孽的身份,遭到那神秘势力的追杀。 他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 而且这神秘势力毁他机缘,断他根基, 他自然也要复仇。 所以,在从叶家赶来和风城后,他与这位堂兄好好商量一番后,也基本上做出了投奔新东家的决定。 而此时,他还要和叶乘风谈些事,就直接屏退了夏明。 一个傀儡,还没有资格来听什么隐秘。 夏明既已重新认主,双眼竟亦是带着笑,唇角微微拉开,然后和南宫笑退离了这里。 他缓缓关上那金色的地宫门扉,那带着讨好笑意的薄唇又缓缓压平。 忽地...他抬袖擦了擦左眼附近,擦出一点新渗的血,血在那金绸的袖子上渲开。 南宫笑摸了摸胡须,看向他。 夏明没说什么,只是唇角翘起,笑了笑,然后喊出一声:“汪...” 南宫笑听到这一声“汪”,再看到那一分笑,心底竟猛地生出了一股寒意。 这一刻,他已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继“鲜血盛宴”之后,又经历了第二次苦难的洗礼。 或许从外表看来,他依然是个阴鸷的皇子,但他心底...已然阴暗的无法想象。 南宫笑长舒一口气,轻声道:“镇东王的势力一盘散沙,殿下或可趁此机会,借力而夺之。” 夏明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点了点头,问:“赤刃楼的势力,还在你手里吧?” “在。” “带我去看看吧。” 两人的对话,于叶辰、叶乘风而言,完全是小儿科的对话,他们甚至连倾听的兴趣都没有。 叶乘风道:“大长老,我在南方乃是一名红衣司祭,侍奉太阳,效忠大日尊者,来此,是受了七曜神谕。” 叶辰对奴国有了解和认知,便道了一句:“欲趁乱取之?” 叶乘风道:“神谕不可揣度,奉命行事就行了。 这次来的可不止我一个红衣司祭,而是许多...他们已经从各个地方、领着各自的势力,进入大虚王朝了。 大长老在王朝曾是位高权重,入了我奴国,定会得浩荡神恩。” “什么神恩?” “红衣司祭。”叶乘风直接道,“至于在红衣司祭里能排上多少,这就看大长老自己的了,不是么?” 叶辰知道,成为红衣司祭后,一切下属势力都需要自己组建,重新培养,在建立了完善的资源供应体系、机缘获取体系、话语权之后,自己才能重新踏上修行的快车。 白衣飘飘,孑然一身的修行,都是从未踏上修行之路之人的幻想, 就如幻想着“谋者会谈笑间用计谋摧毁敌人,而不是直接在敌人的杯里下毒”, “商者会运用商道战术、高大上地击败敌人,而不是直接去把烧了别人的货物”, “权者会明争暗斗,用大势碾压,而不是直接带人去抢夺公章大印虎符之类”。 其实,某种程度上,越是不合理的事,越是真实,越是合理的猜测,越是意.淫。 修士界,是一个比凡间更残忍的世界。 在这里,集体能培养出大能的概率,远远远远超过个人所谓的机缘。 很简单,就你一个人机缘好,得到了不世出宝物? 别人都是瞎子倒霉蛋、鼠目寸光、无脑的蠢货,一整个势力都漏掉了机缘,偏偏被你捡去? 所以,能成为“红衣司祭”,就是重新拥有了一个掌控权势的机会... 叶辰稍稍犹豫,就做出了彻底投奔奴国的打算。 灵修世家,本就无所谓国度。 于是,他开始把“太虚仙宗”覆灭一事娓娓道来。 从太虚仙宗弟子接连死在皇宫,说到九子鬼母、遮天黑手,再到西南鬼修一脉的全军出动,以及大战之时的那奇异大阵,还有有关白帝的信息。 “白帝?” 叶乘风听到这个名字愣了愣。 因为这名字太出名了,是个知道弥天黑册的人就都听过的名字。 但叶乘风不仅听过,还知道一点额外的事。 “荧惑尊主似乎和白帝有很深的过节...” 叶辰道:“这会否和入侵大虚王朝的神谕有关?” 叶乘风摇摇头,示意没这么简单,然后舒了口气道:“我的任务基本已经完成了...秘使入境,招降夏明,而你是我的意外收获。” 叶辰想想时间,忽地意识到奴国实在“太虚仙宗”覆灭之前,就已经入侵了... 他忍不住道:“你如何知道此时是入侵时机?假若,太虚仙宗未曾毁灭,你们岂非竹篮打水一场空?” 叶乘风笑笑:“神谕。” 叶辰愣了下,一时间竟生出了些毛骨悚然的情绪。 ... ... 叶乘风在攻略着夏明,端坐和风城之时。 天人山庄附近却爆发了一场激战。 那是另一个红衣主祭的下属势力。 由此可见,大虚王朝的暗卫统领杜仇并不是无能, 而是入境的奴国秘使实在太多了, 而且博弈之人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他能勉强支撑着,甚至跟上对方的动作,在天人山庄附近进行有效拦截,已经算的上很杰出了。 郊外... 血。 无边的血。 尸体。 残破的尸体。 激战。 刺耳的刀剑长鸣之激战。 枯竹、老树被劲风摇地颤颤作响。 竹间树影里,道道黑影缠杀一处,交锋不歇。 这是三批人, 一批穿着血边黑衣,武器多以刀为主,这是 ——大虚暗卫。 另一批穿着血纹金衣,武器竟多是矛,这是跟踪并偷袭了大周使团的人,这是 ——奴国七曜尊者之中“荧惑尊者”的信徒装扮。 最后一批,竟是列阵而来的五千铁甲士卒,为首大将手拿一把青龙刀,正以“兵道之术”汇聚着士卒的力量,在进行攻击,这是 ——旁边城池里的索将军。 索将军每一刀砍出,竟都能于空气里形成一道若有实质的“刃印”。 刀光破空,挤压空气,而形成一道锋利且强大的刀芒。 这就是凡间势力的——兵道。 兵道就是由大将汇聚士兵力量,而发挥出远超自身力量的道。 某种程度上,和那力量金字塔顶端的大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兵道的限制太大,第一条就是:修士不可练。 然而,这手持青龙刀的大将本身实力不过三重的至人之境,此时汇聚了五千士兵的力量,竟是直接发挥出了四重天的力量。 可即便如此,他领着五千军队,使劲浑身解数,也不过缠住了一个对方四重天境界的修士。 刀光破空,速度极快,快到无法闪躲。 那奴国修士手中长矛激刺,亦是刺出一道道强大的“枪印”。 刀印,枪印,于中途碰撞,却又是生出道道雷霆般的炸响。 能量逸散之间,周边竹折、树断、石崩、泥沙飞溅。 索将军不远处,还有一个激战的主战场。 那是一道轻灵的身形,裹着血边黑衣斗篷,执着两把匕首,正身如轻叶柳絮般,在这狂风的战场中,迅捷如电光... 这是杜仇。 杜仇的每一次出手都极狠,可她的对手也一名四重天修士。 那修士体型庞大,穿着大号的血纹金衣, 身形挪动之间,隐约还能听到血脉如潮水拍打肌肤,显得强而有力, 这是四重天的力量,是血劲和真气完美融合后所能达到的人之极限。 他手里的长矛若是戳苍蝇般,不时抖出无数的“枪印”攻向那凡人的暗卫统领,时不时还派出一道空气大手印,崩山裂石。 然而,杜仇的速度却极快,只是在这修士身边绕着圈子,然后迅速逼近进行攻击, 若是一击无效,又迅速撤离,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的攻伐里,小心翼翼地筹谋着战局。 若不是皇后给了她虎符。 若不是她多存了一个心眼,以虎符及时调动了周边城池的索将军。 此时...怕是这些异国人早就冲上了天人山庄,将庄中的皇子皇女劫掠走了。 国中大乱,异国心怀叵测... 而她身为暗卫统领,只能执刀,护主。 最初,双方因为某种程度上的势均力敌,经过了前期的试探、交锋几个流程,如今这一场拉锯终于在此处宣告结束,而迎来了决战。 在这期间,对方做了什么,杜仇并不知道。 但她能做的,只是以“传音双鱼”这个暗卫一脉流传的宝物向皇后汇报情况。 她不知道己方的支援能不能到来。 此时,那体型庞大的修士又是一抖长矛,数十道枪芒伴随刺耳声响,狠狠冲至,于半空轰出道道惊雷。 杜仇早在他抬手的时候,就已经动了... 她躯体虽然娇小, 但四重一阶的境界,亦使得她这小小的躯体里蕴藏着强大的爆发, 有力的长腿连连蹬踏之间,若是小鼓细密频繁的敲打, 她体姿柔若无骨,一个扭动之间, 又贴伏向大地,双手匕首于掌心飞旋出两团散纹银盘, 锋刃“呜呜”之间,随她残影割向那修士的腿弯。 但那修士却只是嘿嘿一笑,长矛改刺而回,将矛杆撑于地面,连扫之间与那匕首又是碰撞上,而发出一连串细密的炸响。 嘭!! 狂风骤雨般的连珠交锋之后,两人再度拉开距离。 那修士狞笑道:“我认识你...杜仇。” 杜仇听他直接喊出名字,也是愣了下,却是不说话。 那修士扭了扭脖子,嘿然道:“你不知道吧?上一代杜仇是被我大哥欧阳明欺辱而死的。今天我欧阳天...嘿...” 话音刚落。 这名为欧阳天的修士猛地感到了一股针芒扎背的刺痛感。 他全身上所有的竖毛肌,都猛地收缩,而在皮肤凸显出一个个隆起的鸡皮疙瘩。 汗毛倒树之间,强烈的危机感和愕然感冲入他的脑海。 情急之下,欧阳天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猛然低吼一声,气机融于血脉,焚烧着往外冲出,一种充满质感、如厚重钢甲的黑色迅速从他肌肤里呈现出来,而要覆盖在他体表。 猛地... 他觉得自己的头被一只大手从后拎了起来。 他心底慌了,直接燃烧精血。 那钢甲般的黑色加快了凝聚...然而,却还是差了点。 欧阳天心中一阵骇然。 完了... 就差一步。 可惜啊,若是等我凝聚出这四重天的黑甲,定可逃脱,毕竟这黑甲硬度远胜钢铁,韧性宛如妖魔之筋,就算是法器也未必能打动。 然而... 一秒钟后。 欧阳天狂喜。 因为,他身后之人竟什么也没做。 欧阳天加快驱动,再过一秒,一层弥漫血雾的黑甲覆盖了他全身,甚至是头颅都已覆盖上了。 这时候,他才听到听到身后一声“嘿”笑。 紧接着,一股层次丰富的巨风、巨力轰在了他背后的黑甲上。 黑甲被摧枯拉朽地撕碎。 他垂头看到自己胸前轰出了一团血淋淋的内脏,还有一只染血的巨手。 然后,那巨手又猛地缩回... 欧阳天只感到自己的脖子在一阵狞笑声里被扭了扭,扭了三个...三百六十度。 嘭!!! 废弃的尸体被拔了头,随意丢开。 杜仇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突兀出现与欧阳天背后的巨影,只觉一股强烈的无力感袭来。 她甚至没有看清这巨影的模样,就感觉到心灵被忽置于凛冽的三冬大雪里,血液冻结,骨髓冻彻。 然后,这位暗卫统领,听到一声丝毫不搭画风的口号。 “我辈当行侠仗义” 81.杀(第二更) 庞吞虎弯了弯腰, 俯瞰着正噤若寒蝉、一动不动的杜仇统领,看清了是个女的之后, 他冷冷道:““欺辱良家妇女者——杀!” 说完这句话后,他心情大好。 有一种体悟到了主人所说的“行侠仗义”的真谛。 他本是因夏炎而“复活”,自然需要时时把“夏炎”的话根据自身特性,改造为符合自己性格的特色主义的“行侠仗义”。 旋即, 他猛一踏步,大地如被大槌擂动,轰然震动了下,泥面的尘埃岩石都是“嘭”地一下弹了起来。 庞吞虎,他已经很小心地控制自己的力量了,然而...终究是事与愿违。 这种程度的力量外泄,让他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只觉自己的功夫还是没到家。 难受。 然而,一个旋身之间,他已经出现在了不远处。 那正和索将军的五千士兵激斗的四重天灵修之感到了压力, 这是一股让他无法呼吸,心跳都欲停止的压力, 之前庞吞虎杀欧阳明杀的不算多轰动, 而那轰碎铁甲的声音,在此处这竹林树影间的杀戮声里也算不得大, 所以,这位信奉着奴国荧惑的灵修竟是没有感知... 但现在,他感知了。 他猛地回头了。 他的头刚好被两只大手抓住。 庞吞虎用蒲团大的手夹着这位入侵者的头,提了起来。 那位入侵者这一刻心底的大恐怖升到了极限,本能地就驱动力量,疯狂地向身后这人轰去。 同时,他想抬头。 可是,他抬不了头,因为他的头已经被固定住了。 所以,他只能抬眼。 轰轰轰! 一道道隶属四重天的空气手印,宛如机关炮般轰在庞吞虎身上, 就如即将被非礼的姑娘面对暴徒的拳打脚踢,却越发显出一种无力感。 庞吞虎扫了扫远处正目瞪口呆看过来的索将军,还有那五千大虚士兵,忽地眼睛一亮... 轰!! 他双手轻轻一合,那入侵者的头直接被压爆了。 血液脑浆弹射到他身上,却沾衣即飞, 被他体表的狂暴力量弹开,飞射入枯草黄地上,陷入地中,射出些微的坑坑洼洼。 紧接着,那一具犹然维持着反抗姿势的无头尸体,颓然地摔落。 庞吞虎看着远处那些瞠目结舌、目露恐惧的将军和士兵,缓缓伸出右手,认真地敬礼。 这是大虚王朝对士兵们表达敬意的一种手势。 庞吞虎沉声道:“护家卫国者,某佩服!辱之者——杀!” 索将军:...... 五千士兵:...... 然后,一群被恐惧支配着的士兵急忙回礼。 索将军怔怔地看着那恐怖骇人的魔影,心底怎么都有一种画风被扭曲了的感觉。 他脑子嗡嗡作响,这倒不是他只被一吓就吓到无法思考了,而是有一种躯体本能发出的畏惧感在让他“手足冰凉,手足无措”。 这种感觉,就如兔子荒原遇猛虎,狗子沼泽遇鳄鱼...就算猛虎不动,鳄鱼不动,却都会本能地害怕。 三重天的索将军都如此,那五千士兵更是心跳如小鹿撞死在了树边,面目通红,只觉那“大侠”再往前踏出一步,他们可能就要晕血倒地了。 然,那位“大侠”已然转身。 庞吞虎目光扫了扫,迅速看到了一件血纹金色的大号披风, 于是一把抓来, 然后揪起之前断头的四重天强者,用那断脖处的血液在斗篷之后涂了两个方方正正的字体——正义。 这字写得有一种老先生的味道,可见庞吞虎从前是有认真练过字的。 写完之后,他将这披风穿在了身上,肃然地将系带系好。 顿时,他感到了一种更深层次的愉悦。 只要进一步落实了主人的话,他就会打心眼里地感到愉悦。 狂风掠动,枯草如刀。 而整个战场因为他一人的加入,终于后知后觉地静止下来。 杜仇脑海里依然嗡嗡作响... 她身为暗卫统领,第一次被人叫“良家妇女”。 此时看向那恐怖的男人,看着那飘扬在风里的“正义”两字...不知为何,心底充满了一种古怪感。 她努力地平复了本能的心跳,努力地让脑子回了脑壳,然后扬声道:“请问阁下是我王朝前辈吗?” 然而,那男人没有回答。 他太陶醉了,满脑子都是杀戮,哪里听得见话? 他身形微弓,一双眸子放射着骇人凶光,正往前微微踏步。 此时,那诸多奴国的入侵者见到两位“头目”都已经死去,而现场又刚好安静下来,自然不再作战,转过身,使劲浑身解数的逃跑。 然而... 这区区数百人早就被庞吞虎包围了。 庞吞虎是一个很奇怪的“物种”。 他死前也许只是个“平平无奇”,“无非好战”的五重三阶的灵修。 但他在死时和死后,却分别得到了两场大机缘。 第一场:死前,他动用了珍贵的符宝,降神了一位五行之金的神明, 所以他死前的境界被提升到无限接近六重天的层次,且体内有一丝神性。 若是他死的慢一点,这神性就没有了。 这就好像,神才刚刚降临了点儿神性,就被大阵给秒杀了。 第二场,死后,夏炎用神秘化的能力将他“复活”了,使得他获得了阴间牛头的力量。 虽然,他因为死了一段时间,记忆和原本的实力消失了部分, 但此时,他可以动用的力量还有两种:阴间牛头的怪力,以及原本降神的金身神将的金元之力。 这是一个“异类”。 是“意外”以及夏炎共同造出来的一个怪物。 ... ... 此处战场往北数里,是连绵的黑山。 山崖上,冷风里,正站着一道身影。 这身影之后,则是整齐列队站着十余道身影。 这些身影都裹着制式的血纹金衣,不同的是,他们的衣衫的右下角有一个“♂”的绣纹。 这个看似简单的图纹,却有一种惑乱人心的功效,凡人只要盯着看一会儿,就会有感到“热血沸腾”的狂躁感,就会产生出去战斗去厮杀的冲动。 这是七曜之中“荧惑”的象征。 能绣上此纹的人,自然距离“神”更近一些。 他们...是“圣信徒”。 但凡能成为“圣信徒”的,实力定是早就脱离了凡人的范畴,而达到了修士的四重天境界。 而除却境界,还需虔诚信仰,才可以成为圣信徒。 此时,为首的圣信徒俯瞰着脚下...那一幕厮杀战斗的画面。 ...... 庞吞虎的心思变了好几变。 起初,他想去追赶、玩弄、虐杀那些逃跑的敌人,毕竟都是一具具可以被杀死的好猎物, 那些活生生的生命,他可以玩整整一天。 然后,他想起不能耽误时间,要赶去护住天人山庄,毕竟这才是主人的命令。 再然后,他有些惋惜地跺了跺脚。 带着神性的金元之力随着他的踏步,如粘稠的淡金色微风往周围覆去,瞬间笼罩了他周身范围。 一瞬间,所有落地的剑,甚至那五千士兵手中的剑都浮空而起。 甚至连四重一阶的杜仇,也没有能够握住手中的匕首。 千剑浮空,灼灼寒芒,呈现出震撼的一幕。 庞吞虎暗暗叹了口气,心底不无遗憾地抬手一挥。 罢了。 罢了。 就这样吧。 随着他的挥手,五千余的刀刃,被锐利金元推动着,化出一道如要割裂天地的巨型半弧。 弧光带着锐利锋芒往前推碾而过。 咔咔咔!! 所有立在地上的树木,斩断。 “啊啊啊!!” 所有站着逃跑的敌人,腰斩。 这宛如蛮荒大辟之刀的极度血腥的一幕,让杜仇、索将军、还有那五千士兵都看得身形僵硬...... 庞吞虎想了想,道出一句:“犯我大虚者——杀!” ...... “还行。” 崖顶的圣信徒有着虔诚的信仰,自然不会被这等力量轻易吓到。 毕竟,他们的脑海里,有着荧惑尊者那至高无上的强大力量,还有着下达神谕的神明的伟力。 这等力量,勉强还行罢了,距离尊者差远了,至于神,这力量更是提鞋都不配。 他们的脑海里,尊者就是无敌。 其余一切异族,都是该被这无敌碾过的蝼蚁罢了。 为首之人轻轻道出这两字,然后淡淡道:“准备撤退,司祭为保万无一失,已经亲自前往天人山庄了, 我们的任务已经达成了, 同时发现了大虚王朝的一张底牌。 此行...不亏。” ...... 另一边,清醒过来的杜仇迅速取出了一个“鱼儿玉佩”。 那玉佩的鱼儿作“跃水而出”的模样,鱼嘴张开着,似乎正在吐着濡沫。 这就是暗卫一脉相承的“传音双鱼”。 双鱼整体做“相濡以沫”之状,一分为二,一者留在历代暗卫统领杜仇身边,一者则存放于摄政者身边,由此可以远程传音。 此时,杜仇对着鱼儿的嘴巴道:“启禀娘娘,支援的前辈已至,前辈...” 想了想措辞,她古怪道:“太过凶猛。” ...... 遥远之处。 朝天都皇宫里。 正在庭院里坐着的皇后,忽地感到胸前传来一波又一波的抖动。 她迅速地取出传音鱼,凑耳倾听,杜仇的声音传来。 她听完之后,虽不知“太过凶猛”四字到底有何深意,却还是舒了口气。 同时心底有几分感慨。 “前辈们对小炎可真好...这反应速度可真是太快了...” 她沉默了片刻,又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轻声自喃道: “只希望,是我担心太多了。” 她好歹生在灵修世家,也曾经是万众瞩目的天才,自然知道一点点修士界的黑暗。 夺舍...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夏盛临走前说小炎是潜力巨大的鬼修,那么...会否是有人看中了他的身体呢? 想到此处,她提裙起身,扬声道:“摆驾。” 庭院外躬身站着蛇公公扯着尖锐嗓子,喊道:“皇后摆驾” 片刻后。 皇后在半路“意外”地遇到了正在湖边看风景的皇帝,便是停了轿,斥退了宫女太监, 拎着淡金色凤裙,优雅地走了上前,不失礼仪地柔声道出一句:“妾,见过皇上。” 夏炎应了声,他正看向不远处的空地,带着缅怀之色道:“我还记得小时候,看着几位皇兄在那里蹴鞠。 父皇就在一边笑,皇姐们在旁边嗑瓜子...那天的阳光可真好。” 他抬起头,黑白相间的头发再深秋的风里,轻轻扬着。 皇后轻声道:“皇上,杜仇说前辈已经去了现场...如今应该正在和对方战斗。” 战斗? 夏炎愣了愣。 他这两天一直在研究“风雪秘境”、“神秘区域”、“从太虚仙宗带回的封禁物”,所以也没顾着去看庞吞虎的赶路。 此时,他通过那神秘的力量,直接获得了庞吞虎的视野,入目的却是一片染血的竹林树影。 他神色动了动,直接在心底道:“老牛啊,不要只顾杀敌,要记得去护住山庄。” 皇后见夏炎在出神地看着远方,也不多说,便是静静地扶着他的轮椅,站在他身后,随他一同看着这样的深秋美景。 两道身影,于金灿灿的阳光里,投落在湖畔的沙地上。 皇后唇角露出些由衷的微笑,还有疲惫, 她双手交错,轻轻交叠在轮椅上,枕着头, 然后微微眯上眼,任由这风带着一种肃杀苍凉和阳光的温度,缓缓吹过。 ... ... 庞吞虎得到了主人的提醒之后,正要离开这外部战场,赶往天人山庄。 那正义的披风,宛如一面大旗,在迎风飘扬,彰显着新时代侠客的风采。 可是,这位身高两米的魁梧壮汉,忽地心有所感。 他身形微抬,头颅微扭,往后看向北方。 他境界极高,被神秘化成为“具有神性的金身牛头”后,更是有着无比敏锐的五感。 此时,他看到那悬崖上有个血纹金袍的男子正漠然地看着他所在的方向。 庞吞虎皱了皱眉,暗自沉吟着: “他在瞅我?” “他瞅啥?” 顿时间,庞吞虎就想上前把这瞅他的存在打死。 不不不,打死是次要,主要还是为了行侠仗义。 可是,他心底陷入了矛盾之中。 主人让他立刻去守护天人山庄,可是他却强烈的想要把这人打死,而且这人穿着血纹金袍,肯定也是敌人。 怎么办? 数念之后... 庞吞虎唇角一咧,露出狞笑。 他轻轻道出一声:“不耽误时间。” 话音落下。 他放开了压缩的身形。 噌噌噌... 灰金色的躯体猛然开始拔高,逐渐地化作了一个六米余高的巨人!!! 狂暴到不属于人间能承受的力量,如魔潮般,往八方覆压而去。 82.后裔返都,司祭被俘(5K章,求订阅) 灵修,随着境界的提升,会逐渐掌控五行阴阳,深化对天地之力的掌控。 鬼修,则多种多样。 返祖种的鬼修暂且不论。 法天象地种的鬼修,随着境界提升,法身会越来越大,这不是单纯的体积变大,而是一种因为力量而不得不变大,是法身之中的真身力量的外显。 这就如,一滴直径数厘米的水,若是成长到直径数分米,这并不是水量扩大了十倍就可以做到的。 法身鬼修亦如是,体型越大,和天地之力的对抗力就越大,可以说每成长一点,都是奇迹了。 法身的示意图大概如下: 法身:鬼气破体而出、往左撑开天地之气你自己的身体鬼气破体而出、往右撑开天地之气。 如此一目了然。 大就是好,越大越好。 盘古一斧可开天辟地,若是不大,怎么能做到? 至于阴间牛头,可以算入鬼神之属。 严格来说,他也是鬼修中的法天象地类种。 五重天,有十余丈法身。 六重天,可以达到百丈。 庞吞虎躯体化六米这是“他自己的身体”,却不是他的法身。 他往北掠去。 体型呈魔幻般拔高。 起初只是六米本体。 一步踏出,法身逸散,直接拔了数丈。 再一步,法身拔了十数丈。 紧接着,数十丈。 待到四步下去,已是百丈之身,掺杂着灰色雾气的金身牛头,看着远处之前说着“还行”、“此行不亏”的圣教徒们,狰狞地嘿然而笑, 但他旋即想起主人的吩咐,立刻面容一肃,如是一个勤勤勉勉的老实打工人,急忙冲了过去。 虽有天地之力在排斥着他,让他飞升,但是十几秒他还是能稳稳撑着的... 够了。 (许多法器也是见风就长,而法器的主材料是妖鬼躯体,原理或与此类似) ...... 杜仇是识货的,她一眼就看出这位大前辈是鬼修,而且是鬼修里强到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强者。 这位死忠于皇家的暗卫统领,在震惊之余心底又生出了隐隐的担忧。 大虚王朝以灵修立国,已经持续数千年,而这就带来了一种舆论上的偏袒。 即,鬼修都是邪恶的。 鬼修都是必须被消灭的。 事实上,常年在黑暗、地渊、墓地等附近的鬼修确认会让人产生类似的联想。 而此时...护国者忽然变成鬼修,这就很容易生出极大的动荡。 然而,紧接着她舒了口气,若非这位...奇大无比、过于凶猛的前辈,她这位“良家妇女”早就被欺辱了。 更何况,她只是皇帝皇后手中的一把武器。 武器,要思想作什么? 杀,就是了。 她侧头,看向如鼓面弹动的大地上,树叶纷纷震落,又被前辈那巨大身形奔跑间带动的狂风,化作百川归海之势,成道道黄蛇,往远卷去。 她摸了摸自己左脸颊上刻绘的那个“杀”字,思绪一时有些飘远了。 谁...没有过去? ...... 夏炎看着正在过去的湖水,波浪随风,如皱了的金鳞,一闪一闪。 在庞吞虎出发的时候,他曾经提了一句:若遇到五重天境界的强者,不要打死,带回来。 而这一次,他显然也看到了那诸多头顶漂浮着白色40多级字样的异族人。 这让他意识到,所谓的“奴国秘使入境”绝不简单。 表面的道理,很容易猜透。 趁火打劫。 你家里乱了,旁边的人家自然要来打劫东西,甚至看着能不能鸠占鹊巢。 但背后的原因,他却还不知晓。 至于抓敌人里的普通强者,肯定也是问不出什么的... 若是庞吞虎真能抓到五重天境界的,那是差不多可以知道部分了。 此时... 他心底又如当初“孤身冲击太虚仙宗”时一般,生出了紧迫和急促感。 之前立下的誓言,于他脑海中回荡: 即便王朝式微,风雨飘摇,鬼神乱国,然我定承兄长遗志,守大虚于乱世,护夏氏于纷争,成盛世皇朝。 “可是有身体不适,皇上?” 皇后察觉了他长时间的走神,稍稍俯身,开口柔声问着。 夏炎岔开话题,随口道:“昨日我和前辈们联系时,前辈们说登门拜访就不需要了,他们不重那些繁文缛节。” 皇后愣了愣,稍稍默然,然后忽地俯下身子,凑到皇帝耳边,若是呵气般幽幽道:“皇上可曾听过一句话....天上从不会无缘无故地掉黄金。 刚刚妾听身在远处战场的杜仇说,那位前辈过于凶猛... 妾猜想着这凶猛,也就是残暴之意。 妾...以为...这其中或有问题。”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很大危险,因为她隐约猜到,那些前辈是可以看到皇宫的情况的,她冒然说出这些话,那是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 但是,她却更担忧皇帝身在局中,只见所得,未见将失,看不清真相。 那些前辈绝不是善类,却如此帮助他们,若无所图,根本不可能。 夏炎愣了下,但他并不准备把这些诡谲之事和身后的亲人诉说,一来是他自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失控,二来他怕疏远,老师那般没心没肺的人或许没什么,但其他人就不同了... 他不想去让别人恐惧。 也不想走上大哥所说的那条孤零零的暴君之道。 三来,他怕毁了皇后。 皇后如今胸中自有山河,可若是让她掺入了自己这边这种“连自己都没搞清楚的局势”,那么...皇后还能是如今的皇后么? 这就好像一个天天思考着盈利的公司女老板,忽然被告知她其实在经历着星球大战,而她的亲人需要寻找特殊材料以完成最新星际炮的安装和调试... 那么,这个女老板会如何? 她会迷茫,心气被消磨殆尽,然后沦为平凡,因为她跟不上亲人的世界,甚至没有任何渠道能通达亲人所在的世界,以至于会产生一种“自己所做一切没多少用处”的错觉。 这才是正常人。 所以,即便你可以雄霸宇宙,但若你还想拥有一个能和你唠叨家长里短、唠叨商品打折的朋友,那么最好隐瞒着你雄霸宇宙的事实。 否则...你会一无所有。 这就是寂寞。 夏炎很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也明白皇后的担忧。 所以他转过头,很认真地道:“雨陌啊,相信我,没事的...” “可是...” 白雨陌根本无法相信,因为她不可能因为什么“前辈是熟人,前辈欠了祖上人情”这种鬼话而去相信。 若是帮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这么多次...她害怕。 夏炎正色道:“我向你发誓,一定不会有事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好好的。” 白雨陌看他神色认真,抿了抿唇,心底暗暗想着:你若死了,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死罢了...那我便随着你,听着你,何必再说什么呢? 于是,她温柔地点点头,笑道:“我相信你。” 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戒指,放在掌心上,摊开放在了夏炎面前:“这是之前太虚仙宗供奉的储物戒指,里面还多了一个白鹤衣的五品法器,那法器是我白家一祖的铠甲碎片锻造成的,很是强大... 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你都拿了还给前辈吧?” 夏炎接过戒指,扫了扫其中。 空间约莫长宽高一米有余的样子。 其中大概有800枚灵脉之心,灵金10万两,除此之外还有一样散发着土黄色光泽的五品法器,和一些零碎的东西。 他笑着接了过来。 他知道,不从“前辈”那边绕一圈,皇后是不肯安然收下的。 但其实,这些东西对自己的用处都不大,不过灵脉之心自己还是会收着的。 ...... 和皇后分开后,夏炎直接回到了天星湖的观景亭。 那灰蒙蒙的神秘区域里,白衣判官垂着大袖,如一尊灰白斑驳的古老雕塑静静屹立在湖边,若是在远眺着风景,周身满是诡谲和阴森。 夏炎的轮椅飘到了亭中。 缓缓沉没。 随着他身形消失。 世界变得风雪弥天。 诸多悚然的诡影,于朦胧里若有若现。 “为防彻底失控和未知因素发生, 既然无法动用灵脉之心,让我自身境界突破鬼修五重天... 那么,就尽可能增强属下和外物,这是我唯一的选择了。” 夏炎喃喃着,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两个密封的盒子。 第一个:贴着火红色符箓的火山岩盒子,长40cm宽20cm高20cm,内里存放的是一截品次未知的指骨。 第二个:一个巨大金属盒子,长5m高5m宽5m,内里充斥着高腐蚀毒素,以让一块活着的鳞片无法苏醒。 “太虚仙宗延绵如此之久,所见也自然很多。” “除去财富积累,剩下的就是那天舞十二相宝轮,和这两个封印着的盒子了。” “指骨...” “活着的鳞片...” 夏炎固然可以在神秘区域里,直接将盒子里的物品取出,但他生怕引发不可知的后果。 毕竟能让太虚仙宗都慎重对待的东西,绝不可大意。 但若是成功了,收获也必然巨大。 第一次神秘化,所消耗的灵脉之心,永远不会多。 他盯着这两个封禁盒子看了会儿,心中有了计较: “届时等牛头回来,再让山君也过来,再联合白衣判官, 如此...有三名人间巅峰的力量,来合力守护,以防意外发生... 那时候,再打开个盒子,应该可以了。” ... ... 转眼之间... 数日就过去了。 一辆马车在诸多侍卫的簇拥下,进了朝天都。 侍卫们这才舒了口气,但其实他们知道,这一路的平安和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 因为,他们曾在好几个深夜感到大地震动,感到雷霆轰鸣的巨响,那是有着远超他们力量的势力在彼此交锋。 朝天都,入了南门,就是较为繁华的区域了, 拉货的牛车马车,响着“叮叮当当”的铃儿,也在排队入城; 来往的普通人们,各司其职,在做着自己的活计;还有孩童在宽敞的街道上彼此追逐着,笑闹着搞打。 两畔有不少开门做着生意的店铺,还有飘散出香味儿的酒楼... 一阵阵白雾,夹杂着热气,在这阳光明媚的秋末冬初,化作一道道渐渐淡去的白烟, 白烟散尽,唯给这片道路留下了浓郁的红尘气息。 推车小贩,担货郎们亦在路边吆喝。 “胭脂水粉卖咯花露坊的胭脂,便宜卖咯” “强大的蛐蛐,刚从红莲寺老院子里抓来的蟀将军咯,来看看瞧瞧这叫声,好像打雷啊,快来看看” “绸缎,上好的绸缎,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糖葫芦,昨晚才做好的糖葫芦哦,撒了黑芝麻的糖葫芦卖咯” 哗 窗帘拉开了。 露出一张小脸。 “糖葫芦,糖葫芦!!”夏雪双颊涨得通红,激动地指着窗外,一个劲的喊着。 “糖葫芦真好看!” 车内,一名隐约还能见几分江湖味儿的俏丽美妇看了幼女一眼,颇有些无奈。 而车中除她之外,竟还有两名女子,都是二十多岁的模样。 坐在中间的一名女子,穿着暗红色衣裙,仪姿端庄,给人一种雍容华贵且沉稳的感觉,这是大娘,是夏治的母亲。 左侧的一名女子,裹着朱色宽袖长衣,容貌精致,落落大方,只是眉眼里却藏了几分隐隐的担忧紧张之色,这是二娘,是夏尘的母亲。 车里,除了三名女子,还有着三个孩子,夏治八岁,夏尘七岁,夏雪五岁。 他们这是接到了新皇的旨意,而要回到皇宫。 说不忐忑,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这一路上也并不太安稳,打打杀杀的,就没断过,而且他们还不知道这打打杀杀的敌人是谁。 “糖葫芦,糖葫芦呀”夏雪的小脑袋随着马车的行进,而转动,喊道最后,声音都快带上哭腔了。 她一蹬小腿,跑到娘亲面前,抓着娘亲的手,摇摆着,斩金截铁道:“娘,我要吃!” 三娘瞅着自家姑娘,看着这憨态,心底实在有些发愁, 看看夏治和夏尘,怎么别人家的孩子都那么成熟呢? 她想到这里,越发生气,道了声:“不买。” “可是...”夏雪啃着小手指道,“那糖葫芦是撒了芝麻的!” “不,买!” “可是,那糖葫芦是昨晚才做的。” 夏雪的记忆力得到了强大的发挥,卖货人的“广告”竟是记得一个不拉。 三娘看着幼女闪闪发光的眼睛,真像她,没有半点像她父亲, 她这芳心越发愁了... 这么笨的姑娘,到了皇宫该不会惹那位小叔子嫌弃,然后找个借口就嫁出去了吧? 到时候自己什么依靠都没了,还能回娘家不? “三娘,买一串儿吧,都到皇都了。”夏尘看着幼妹那可怜巴巴的馋样,忍不住开口帮着劝说。 三娘有些犹豫了。 夏治见状,笑了笑,道:“刚巧了,我也想吃,二弟,不如你去买六串回来,给大娘二娘三娘也尝尝这皇都里的糖葫芦,和山下小镇的有什么不同。” 他虽然才八岁,但说话之间,竟自有一股威严感和沉稳感,让人觉得很靠谱。 夏尘听大哥这么一说,看向三位娘亲。 而三女中,坐在中间的那暗红衣裙女子,看看身周两女,笑道:“孩子们既然想吃,那就买吧。” 二娘乃是个凡间世家的大小姐,很懂得礼仪,她听到大娘说话表态,便是跟着点了点头。 三娘鼓了鼓腮帮子,看着得逞的幼女,其实想想,糖葫芦她也挺想吃的...这不是怕幼女丢了皇家威严嘛。 三娘出生江湖,乃是一个名为“十二连环坞”势力的帮主之女。 这“十二连环坞”在江湖上还能排的上号,可惜到了更高层面,却是完全不入流。 三娘之前被夏盛撩,然后以为嫁给皇帝就要过好日子了...结果才发现,这个世界和她认知的完全不同。 这世界的武力,也不是她父亲那一块的打打杀杀。 从前她还说着什么江湖的腥风血雨,现在什么都不说了。 啥江湖...根本上不了台面。 此时,她是战战兢兢,如履寒冰,也不知入了皇宫是怎么样的命运。 ...... 就在这马车行于皇都大道时, 庞吞虎也完成了任务, 他恢复了原本只有两米的小个子, 单手拎着一只被打的跟猪似的强者,悄悄回到了皇宫,来到了神秘区域覆盖的小亭子里。 小亭子里,白衣判官如雕像般,永远地静静立着。 庞吞虎有些发愁地看着这强者... 这强者,真的快没气了。 虽然他已经很控制力道,但还是... 哎。 他长叹一口气,一言难尽。 力道,真的很难掌控啊。 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强者,竟然那么的不经打? 而这位被打的跟猪似的强者,正是奴国崇拜着七曜荧惑的一位红衣司祭。 他带着人,还没进到天人山庄,就被这恐怖的疯子冲入阵中,一阵屠杀... 他也被抓着爆锤,以至于此时全身筋骨寸断,距离死也就半口气的事。 此时,他努力地去睁开溢血的独眼,试图辨认清楚这里是哪儿,而这个恐怖强者又是什么势力的存在... 忽然之间,他听到了轮毂转动的吱嘎吱嘎声,从远而来... 似乎,是一架轮椅? 是谁?! -- 周末就一更了,也是5000大章了。 83.皇宫家宴,异国血堂(5K大章,求订阅) “牛头啊,做的不错。” 夏炎随口道了声,然后又看到这位最强部下的古怪打扮。 那魁梧的躯体竟披着一个披风, 披风的系带整整齐齐地在脖前扎着, 其后的布料则是迎风飘扬,在穿透灰雾的阳光里显出充满朝气的“正义”两字。 夏炎稍稍愕然了下,赞了声:“好。” “金身牛头”庞吞虎得到主人表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半跪下来,恭声道:“是主上教导的好。” 夏炎随口问:“你喜欢正义这两字?” 庞吞虎觉得一个战场老兵经受思想考验的时候到了,于是他憨厚而真诚道:“特别喜欢,喜欢不得了。” 夏炎笑了笑, 然后沉默地看着远方,略作思索... 他竟直接取出了由扫霞衣神秘化后所得的黑天衣,然后在那斗篷的后面题下“正义”两字。 做完之后,他交给了庞吞虎,淡淡道:“这斗篷,辟易五行,可入阴暗,使人无法察觉...赐你了。” 如今,他既然确定了“从前台走到幕后”的战略,那么对于这等“哪儿危险去哪儿”、需要时刻冲锋陷阵在最前线的头号大将,自然不会吝啬。 而可以想象,这么一个本身就压了两大境界、身兼神鬼之力的恐怖存在,再加上这等辟易五行、无影无踪的黑天衣,威慑程度简直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 ——我天下无敌,你们随意。 庞吞虎半跪在地,激动地接过这黑天衣,沉声道:“老牛定做正义之友,成为那万千侠客之中默默无闻的一名。” 夏炎忍不住笑了笑,点点头,以示赞许,然后忽地问:“老牛啊,你是特别喜欢杀人吗?” 庞吞虎愣了下,旋即认真地摇摇头道:“主上,老牛我从不喜欢杀人,我对杀人没有兴趣...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是......是......” 他忽然发现大脑有些乱,似乎不记得什么了? 或者说,他脑子里实在想不到其他适合说出来的东西了... 当他提起“开心”的时候,脑海里一声声咆哮就响了起来: 屠城!灭了满门!斩草不除根,来年继续杀成神! 今晚月黑风高!统统打成肉酱!撕成两半! 爽! 人生最开心的事莫过于,你以为已经灭了满门,却发现居然还漏了一个,这是开心的延续,真是太好了! 桀桀桀桀桀... 可如上,都不合适... 夏炎笑笑,如是已经看穿了这位属下的所思所想,打断道:“行了,试试这斗篷,看看合不合身。” 庞吞虎如释重负,急不可耐地把黑天衣穿在了身上,很快,他就感到了这宝衣的不凡,忍不住咧开嘴,呵呵笑了起来, 但在夏炎面前,他却不敢露出半点儿凶戾之气。 一时间,竟笑出了一种天真纯洁感。 正躺在地上的红衣司祭听到这模模糊糊的对话声,还有这笑声,只觉如在梦中。 他努力地瞪大眼,想要在死前看明白...在这恐怖boss一样存在的幕后,到底是谁? 此时,他听出了那笑声里的天真,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boss,你二话不说杀了我所有部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笑的... 你现在这样装嫩,真的好吗? 然后,他感到那轮毂声又靠近了些。 似乎有人在凝视着他。 拜着荧惑的红衣司祭,感受到了注视。 他心底有着强大的恐惧感,努力地睁大眼... 视线里,一道道红色的血污渲开,而从天落下,在他视线里越来越大的... 是, 一只散发着灰雾却苍白的手。 ... ... “额,这就是皇宫嘛...果然好大。” 身为十二连环坞总瓢把子之女的三娘,从前一直吹嘘十二连环坞有多么神秘,多么大,此时第一次到了皇宫,才知道从前是坐井观天了。 她是染了江湖气息的“小野马”,在无拘无束的大草原上就会很浪,可是到了这等看似规矩众多、条条框框的皇宫,就怂的不太会说话了。 夏盛把她撩完之后,可从没带她来过皇宫。 倒是她女儿有机会来过一次。 “娘,皇宫的蜜饯很好吃!!”夏雪挪着屁股墩儿,挪到了车窗前,看着外面那阳光沐浴里的皇宫。 夏雪的眸子闪着光,没过两秒,又炫耀似地喊着:“糕点也很好吃!” 三娘急忙拉了拉幼女,又加重声音哼了声“夏雪”。 这是让幼女不要丢人了。 皇宫五重门,马车一重一重的过。 侍卫铁甲,执戈而立,在确认来人身份后,便是一一放着入内。 转眼,四重门已过。 这辆载着夏家皇族直系后裔的马车,停在了太清门前。 太清门之后,就是帝后寝宫以及嫔妃、皇子皇女居住的生活区域。 夏炎所居的宁和宫,也是处于过去皇子居住的区域。 其实按理说,他该搬入太清宫。 太清宫是一个多功能的宫域,囊括了处理政事、寝宫、迎接外臣,举办宴筵,甚至皇子皇女上书房的功能。 只是,因为他的继位被视为一种“夏家皇朝的终结”,他本人更是被当做“一个没有用的废物”、“一个注定成为太虚仙宗傀儡”的存在...所以,这搬动竟然没有执行。 而夏炎本人也没想动,倒是暂由皇后住进去了。 此时... 马车停下了。 三女带着三个孩子走下了马车,除了大娘稍稍能稳住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有些被此处的景观所震慑到了。 而一名早在旁等候的太监则是走来,躬了躬身,却也不知如何称呼,只是恭敬道:“请随老奴来。” ...... 很快,三女被分在了后宫西域三个靠近的宫殿里。 时间已近午间。 太监通知了下“摄政皇后会于午间举办家宴,邀请六人,而皇上也会来”,说完便是退下了。 除了没心没肺的幼女想着中午能吃好吃的,其余五人都是各有心思。 毕竟,那位小叔子在外的名声其实并不好。 譬如: 兄长刚驾崩,就强占嫂子,册立皇后。 方值二十四五的皇帝,或许就是被这两人害死。 新皇身体虚弱,才短短数月,就白发丛生,是个短命鬼,活不长。 不管政事,才登基,就跑到什么名山大泽去求仙丹,结果白发更多了,实在是荒唐。 如此种种流言,数不胜数。 若不是,夏治夏尘夏雪曾经被先皇带着,见过这位十四叔,知道流言大多不实,三女还真不敢来皇宫...... 饶是如此,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她们心底也着实忐忑... 但,即便如此,三人还是着实的好好打扮了一番,又好好和自家孩子说了不许胡闹之类的话,这才在午间由宫女领着去往太清宫。 穿过深秋初冬的观景回廊,走完那疏于打理而显出些荒芜气息的小花圃,又过了一道作分割作用的小桥... 六人到了太清宫。 宫内,宴席已经摆上了,主座两位,两边则是摆放着六个案几。 几人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主座的左侧坐着的皇后。 皇后着金纱凤袍,盘发高髻,显出一种端庄美艳,而她体姿多情,眸色流转之间,给人以妩媚和高位者威严的感觉。 而皇后在看到六人时,那令人不敢直视的眸子里才带上了微笑... 让这六人回来,可真不容易啊。 她由衷地笑道:“入座吧。” 本来,她是不喜那三个孩子的,很早之前还称呼他们是“野种”,但如今发生了太多太多事,她的观念也早就改变了。 几人急忙道:“多谢皇后娘娘。” 夏雪本来在左看右看,被三娘从后偷偷打了下屁股,这才细声细气地跟着喊。 简单的礼仪后,几人就入座了。 天人山庄本就是皇家“无生营”的秘密据点,其中多为糙汉,即便有食材,也做不出什么像样的美食,这和皇宫是远远比不了的。 大娘一入坐,便是恭敬地坐着,皇帝还没来,她心底有些好奇...那位小叔子在做什么。 而她儿子夏治亦是端坐着,只不过夏治的眸子里却有着几分低垂与黯然的神色,只是这些神色却被很好的隐藏着,显出一种隐忍如孤狼的感觉。 夏尘则是双目平和,唇角微微平着,给人一种冷冷淡淡的感觉。 二娘很温柔,颇有大家闺秀风范地坐着,虽然气场被这皇家大院给削弱了,但终究不失礼仪,没有不合气场的感觉。 此时,她眸子的余光也扫向右侧的主座,心底有些紧张。 三娘的气场实在吼不住这种环境,她强自镇定,看似平稳,其实芳心大乱,这种时候,她就看向幼女。 而幼女正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美食,一副已经忘记了身在何处的样子。 三娘越发慌了,万一幼女做出什么过于丢人的举动,她这个娘会不会被追责“未曾好好教育皇女”? 听说皇家的规矩多得很啊... 怎么办? 慌张。 就在三娘迷迷糊糊的时候。 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声由远而近的通传: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紧接着,轮毂转动的吱嘎吱嘎声在宫门外响起。 一个老太监垂眉低眼,推着轮椅走入了摆宴的太清宫。 三女急忙起身,恭敬道:“见过皇上” 同时,她们也用余光小意地打量着来人。 那是有些颇显苍白而瘦弱的少年,他穿着金色的袍衣,白发与黑发纠缠着,被简单地束着而垂于身后,一双干净清澈的瞳孔里正带着欣喜的笑意。 他看向三女,亦是恭敬着回道:“三位嫂嫂不必客气,今后便把此处当做家吧,都坐下吧。” 这短短的一些日子,他心态有了很大的改变。 那种慷慨激昂、杀伐疯狂、冲锋陷阵的日子已经稍稍的过去了, 他那不惜自毁、也要消灭敌人的锋锐,亦是藏在了心底,沉淀在了心底,因而表现出一种由内而外的温和。 太虚仙宗是他的心魔。 是一个即便拼命,耗尽一切代价,也未必能够克服的心魔。 不知生死,不知前途,独自背负着那巨大的压力,在未知、神秘和不熟悉的领域里...却终究胜利了。 他屠了这大虚王朝第一宗门,将架在夏家头顶的这把刀弹指之间,轰的粉碎。 心魔已去。 心性自是得到了很大提升。 三女感受到这种温和,只觉小叔子果然和谣传不一样,便是纷纷坐了下来。 夏炎的轮椅缓缓往前,到了殿道中央时,他一抬手。 蛇公公会意地停下。 夏炎侧过头,看向那正低眉肃然的八岁男孩,想起之前他经过天人山庄时这孩子在黑暗里发狠的样子,便是喊道:“夏治。” 夏治急忙抬头,恭敬道:“皇上。” 夏炎轻描淡写道:“你们父亲的仇,十四叔已经报了...” 那暗沉锦衣的男孩身形猛的一震,案几下的一双拳头死死握紧,似乎在强压着这句话给他带来的强烈且复杂的情绪,以及压制不知为何想要疯涌至眸中的泪水。 夏炎微笑道:“隐忍孤独固然是上好心性,但却未必是王者心性。 王者,要常怀一颗悲天悯人的心,不可陷于仇恨而无法自拔,明白吗?” 夏治身形忽地颤抖起来... 简简单单的两句,似乎就已经道尽了他心底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压抑。 这向来沉稳的男孩,身形忍不住颤抖起来,呼吸也急促了,话到口边,却因哽咽而再无法出声。 大娘稍稍诧异地看了一眼夏炎... 她是稍稍知道皇家面对的危机的,那是根本无解的危机,是大虚王朝第一宗门——太虚仙宗。 就这么没了? 怎么可能? 她心底犹有些怀疑,但见这小叔子的谈吐气度,还有那三言两语就直接叩开自家儿子心防的洞察力,却又觉得不像说谎。 ...... 轮椅继续推进。 到了夏尘身边,夏炎又停了下来,侧头看向这男孩,喊了声:“夏尘。” 夏尘急忙道:“皇...” 夏炎打断道:“叫十四叔吧。” 夏尘眨眨眼,似是想了想,然后大大方方道:“十四叔。” 夏炎笑道:“你父亲说你外冷内热,话虽然不多,但心底却藏着一团烈火,像我。” 二娘倒是不知道这事,一愣之下抬眼看向那皇帝,不知该怎么回... 夏炎道:“想好要做什么,和十四叔说,你还小,从文从武甚至修行,都可以。” 夏尘斩钉截铁道:“我要修行。” “为什么?” “我要变得很强很强,然后才能保护大家,只有修行才可以做到!” 夏炎听了这话,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他想了想...也许王嫣然倒是个不错的老师,掉境之后还有四重九阶的灵修,足以教导这个男孩了。 于是,他郑重道:“十四叔会给你找一个好老师。” “嗯!” 夏尘应了声,眸子里闪着光。 二娘紧接着,柔柔着训斥道:“还不多谢皇上。” 夏尘这才察觉自己似乎懈怠了礼仪,刚要说话,却见夏炎一抬手,“说谢就疏远了,不必说...这是十四叔该为你们做的。” 二娘听着这话,实在觉得很是真诚,她心底动了动,对这位夫君的弟弟,实在是生出了几分好奇。 因为这样子和外面的谣言完全不符嘛... 但她还是道:“多谢皇上。” ...... 轮椅继续往前。 经过夏雪时,夏炎又停了下。 那位咽了很多次口水的幼女,察觉到一股目光的注视,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 看到是皇上,她心底猛然一惊,眸子里显出紧张, 本能地怂怂地缩了缩脖子,矮了矮身子,屁股后撅,往后挪了挪。 夏炎笑道:“吃吧,什么都别管。” 小女孩瞪大水汪汪的眼,咻了一口口水,用稚嫩的声音问:“真...真的嘛?” 夏炎道:“是十四叔做事耽误了,所以来晚了...当然可以吃。” 说着,他看向主座,皇后也正笑意盈盈地看向他。 夏炎道:“开始吧。” 皇后明白他的意思,便是直接夹起面前的一根黑硬的芝麻糕点放入水润的唇中。 夏雪心底欢呼了一声,也埋下头,开始攻略食物。 ... ... 此时... 在另一处昏暗的大殿里。 日耀的光,从斑斓的神话玻璃上投落,在地面形成五彩的史诗。 大殿里的宝座上坐着一个裹于血纹金袍里的人。 “巫恒失败了。” “所带的人,可比一个小型修士宗门,却全军覆没了。” “连巫恒自己都失踪了,疑似已经死亡。” “天人山庄一役,全灭。” “敌人未知,但看战斗场景,敌人出动人手亦是很多,其中疑似有五重境鬼修的法天象地种...” 嘈杂的汇报声,若是你一言我一语,从他身后的一面镜子里传来。 那人姿仪悠闲,往后微微仰着,不慌不忙,亦无半点动容和紧张的情绪,似是正在午后小憩。 忽地... 远处传来经过了漫长甬道而模糊的哀嚎声。 “救命...” “救...救命啊!!” “啊啊啊啊!!!” “求您...宽恕...我......” 紧接着,似乎有无数羽翼扑朔、撞击着空气而发出的锐利破空响声。 那些哀嚎声,逐渐平息。 又过了许久,这昏暗大殿的天窗打开了... 一只一只巨大无比的红鹰,飞入殿中,扑朔着羽翼,在这殿堂里来回跳着,还有的竟是直接站在了那宝座上所坐之人的肩头,宛如哨兵般,锐利地看着前方的黑暗。 弯钩的鸟喙有着新鲜的人血。 而此时,宝座上的人惺忪的眼睛才动了动,打了个哈欠,轻轻道了声:“有趣。” -- ps :过年前后事情挺多的,小水担心爆发了,文字质量和情节质量就下降了...所以还是一更。 84.你神秘出了血河与埋骨之地(5K大章-求订阅) 一顿平和的家宴之后, 三女连同三个孩子算是彻底安顿下来了。 大娘宋南青,是忘忧岛上一个隐世山庄的庄主之女,儿为夏治。 忘忧岛是一个在地图上不会标注出来的岛,在大虚的内陆海洋之中。 二娘苏檀,是一个普通世家苏家的家主之女,儿为夏尘。 苏家,坐拥大虚可排前五的商团“南北商团”,家族很是富裕。 三娘柳音音,是江湖势力十二连环坞总瓢把子的女儿,女为夏雪。 十二连环坞总瓢把子,以一手五虎断门刀闻名江湖,平日和修士界没什么交集。 这三女被封为太妃,住西宫,享荣华富贵。 而夏治,夏尘,夏雪则是被安排入了上书房读书。 教导的老师是一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 这也算是给这三个孩子恶补一番基本功,以免日后路子过野。 除此之外,夏炎还对三个孩子直接开放了皇宫的藏书阁,亦即曾经唐公公守着的那个小书阁,以及寻了王嫣然来教导这三个孩子修行灵修之法。 王嫣然也是无语...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还没碰过夏郎,夏郎却已经有了这许多孩子了。 当年的情深深雨濛濛,还有自己心心念念的痴情...结果都是假的... 王嫣然心底非常无语。 然而,此时的她也没有其他路可以选择了, 她只能死死地和夏炎绑定在一起, 更何况...她明白夏炎的恐怖。 ...... 虽然这六人安全入宫,并且安顿了下来。 但是,先皇回宗庙的仪式却依然没有可以启动。 因为皇后还派遣了使者去邀请各方藩王。 待到夏家血亲齐全后,这仪式才可举行。 ...... 夏炎处理好这些事,就回到了观景亭。 阳光刚好,深秋的树木枝丫已如灰雾,在这金色的风里抖动着。 皇宫的千宫万殿,呈现出一派祥和安宁之景。 而小亭子里,却和这景象的风格格格不入。 白衣判官垂着一双灰白的大袖,若是永恒地发呆看着远方,给人一种悚然之感。 夏炎到来后,白衣判官便更是挺直了腰板,要给来“查岗”的主上一个好印象。 轮椅渐渐沉入地下, 进入到风雪秘境。 夏炎看向一位青年男子。 那男子裹着玄色长衣,看似正常,然而却因为血色过好,而显出一种温暖如春、双颊泛红的诡异感。 这男子名为巫恒。 之前,是崇拜荧惑的“红衣司祭”。 如今,在夏炎花费2枚灵脉之心后,已经成了“血河行者”。 提升前,他的境界是51级。 提升后,境界是63级,然后压制到59级。 巫恒本是站在风雪里,温暖如春地诡异笑着,看到主上莅临,便是急忙赶来。 夏炎淡淡道:“我们接着刚刚的话题,把你所知道有关奴国入侵的一切,都说与我听。” 巫恒此时的状态很怪,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过去做的一切,也知道自己曾经很崇拜荧惑,但现在...却觉得荧惑就是个屁。 他开始原原本本地把事情道来。 夏炎边听边问,很快弄明白了情况。 战事的起因是奴国七曜尊者得到“神谕”。 神谕说北方存在着亵渎神灵的魔鬼,而需要发动圣战。 于是七曜尊者遵从神命,开始入侵大虚王朝。 这就是全部过程。 至于“神”究竟是什么,或者到底是否存在,巫恒也弄不清楚, 他虽是红衣司祭,但距离七曜尊者还隔了大司祭。 也可能这只是七曜尊者自己想攻打大虚王朝,所以假借着“神谕”之名,开始行动。 毕竟,再怎么不合理的要求,只要是“神”说的,那就是隔了一层膜,就变得可以执行。 有关进攻,奴国也有许多计划。 如今的计划,只是在试探期。 试探期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传七曜神教,散播谣言,引发内乱; 抢夺皇家宗亲以为货物; 联盟大虚王朝本土宗门,强的给予好处,弱的视情况吞并或屠灭; 陈兵边境; 劝藩王割据等等等等... 这根本不是一个人的谋划,而是七位拜星君王,连同白衣司祭、红衣司祭、大司祭的谋划... 至于七曜尊者,则是高高在上,根本连动的意思都没有,除了荧惑尊者。 荧惑尊者之所以动,巫恒隐隐约约知道一点儿情况... 似乎,前段日子,荧惑尊者突然收到了一封信。 ...... “太阳,太阴,荧惑,辰,镇,岁,太白...此谓七曜。” “还有所谓的神谕嘛...” 夏炎喃喃着这些词。 他从巫恒的描述里嗅出了一股狂风暴雨将至的味道, 这浪潮叠叠堆高,遮天蔽日,从遥远的世界而来, 而浪潮之后推波助澜的那些身影,却犹是未知,难以窥见。 幸好... 他看敌人神秘莫测。 敌人看他,应如是。 ...... “既然多了巫恒,那么开启封印盒子的计划该可以执行了。” 夏炎心底思索着。 而想起了“开启封印盒子”,他便是心有所感,视线一转就看向了望山君那边。 那位比金身牛头虽略差一些,但却有的一拼光头巨汉正在一个“小巧的茶几”前坐着,面前的茶几摊了张纸。 纸上写着“主上”两字... 显然,望山君想和自己沟通。 夏炎通过心灵,直接问道:“山君,有什么事?” 望山君得到回应,一双凶眸缓缓睁开,对着面前的空气沉声道:“启禀主上,有两件事。 其一,最近有些修士在打云清山主意,他们似乎觉得我们新占据此山,就好欺负,甚至还有些修士在山下打伤了我鬼修弟子。 这一点,某很难理解,难道他们不知道我们屠戮了太虚仙宗,还敢如此? 此事,或有推波助澜。 推了一波傻子来找茬,然后想要窥探到一些隐秘。 山君不敢擅作主张,故而请示主上。” “第二件呢?” “第二件,乃是我鬼修一脉的宗门之名... 虽说兄弟们各有主意,但我总觉得宗门名字并不是小事,或代表未来气运,故而还想请求主上赐予。” 夏炎坐在秘境风雪里,托腮想了一会儿道:“山君啊,第一件事,你该怎么做怎么做,不是有九曲黄龙大阵在吗?” “属下明白。” “第二件事...唔...” 夏炎想了想,觉得自己关于“地上诸国学子宫,地下浩然正气宫”的计划想要实施,可谓困难重重。 但,总部没开,可以先开分部。 于是,他道:“山君啊,宗门的名字就叫...浩然正气宫——云清山分部,怎么样?” 望山君惊的一个激灵,猛弹起来。 旋即,他察觉了自己的大不敬,虽说他看不到主上,但他却知道主上在时刻注视着他,于是急忙道: “属下...属下是太激动了。 这...这名字,太好了。” 夏炎本来还有点不放心,觉得“浩然正气宫——云清山分部”这个名字有点儿飘,但现在得到了望山君的肯定,他觉得还行。 想了想,他道:“山君啊,我的意思是...即便身为鬼修,也时刻要提醒自己要做正义之事,不可为非作歹。 我西南一脉三万鬼修,吸的是鬼气,修的是鬼术,但不能做鬼事,明白吗?” “明白!” 望山君本来还想小小地提一下建议,但看主上已经说到这份上了, 便是决定把心腹们,还有另外四位五重天鬼修一个个约来谈心, 和他们讲明“浩然正气”这四个字的意思,然后再推进这宗门之名... ...... 夏炎见望山君很忙,就打消了让他来皇都协助开启盒子的打算。 何况,这里除了庞吞虎、白衣判官,还多了个巫恒。 他心底思索着计划: ——我可以在风雪秘境里打开。 ——无论这盒子里是什么,它都不可能从出口离开,因为出口是我通过神秘区域封锁着的... ——即便失控,我也可以动用大量灵脉之心,而临时激发出封禅无常阵的力量,用大阵之力去“说”服它不要乱动。 思绪既定。 夏炎立刻行动。 他和三名部下讲明了之后,四人便是站到了观景亭中。 夏炎的余光扫了一眼远处, 只见太监宫女侍卫们各司其职,各自忙碌着,而呈现出一种平和的皇宫日常景象,别说神鬼了,就连修士距离他们都是异常遥远... 而这亭子里,却完全是两般风景。 夏炎缓缓取出了火山岩盒子。 这是个40cm宽20cm高20cm盒子,封口处贴着一张火红色的符箓。 夏炎沉声道:“下一秒,我会把盒子里的一截指骨,移动到亭子之下。 无论它是什么,合力将它打入风雪秘境,然后制服它。” 庞吞虎,巫恒,白衣判官呈品字型站立在一个角落,蹲在一个空地前,而这个空地就是主上指定的“指骨出现地”。 此时,三者见主上严肃,也纷纷点头,慎重无比。 夏炎目光眯起,倒数着:“三...二...一...” “一”字才落定。 他利用“神秘区域内,自己能让一切物件进行空间移动”的原理,瞬间将这盒子里的东西挪了出去,出现在了两名人间巅峰、一名人间顶级强者的包围圈中。 说时迟那时快,庞吞虎了看也不看,灰金色的大手带着地崩山摧之势,直接压顶, 恐怖的力量覆笼此处, 管你是什么,这一巴掌下去,肯定得老实。 巫恒刚成为主人部下,如今是第一次出手,自然也想表现一番, 此时,巫恒见到身旁老兄如此凶猛,便是很稳妥地打个辅助, 他十指作“抱瓜姿态”,微微拉开, 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吱”地一下就憋了下去, 同时,无数鲜血直接从他毛孔里渗透出来。 鲜血化作一个螺旋状的旋涡,直接包笼在了那片区域之外,将庞吞虎和那东西都覆盖在其中。 对于血河使徒来说...他的本体其实就是血液, 而身体?不过是本体的皮囊罢了。 另一边的白衣判官,并没有这两人可怕,而且他的方式也并不是庞吞虎那般凶猛的直接攻击,此时,他宽袖飘飘,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在这“血罩”之外旋转不息,这算是打支援了。 轰!! 遭到了特殊待遇的指骨才一出现,就被巨力轰入了亭下的风雪秘境里。 巨大的响声则被神秘区域所湮没,而未曾传出去。 至于庞吞虎轰碎地面时,其实并没有地面... 夏炎早就把那一处的地面挪开了。 此时,他隔着水波般的“一层膜”,看向脚下。 那一节指骨正在自由落体。 而落体地过程中,拖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冰霜“彗尾”,竟是意外的颇为美丽。 下一刹那。 啪! 指骨落地,显出其模样。 那是一个惨白色的尖爪,其上密布着幽蓝扭曲的纹理。 而随着指骨落地,秘境里的风雪竟忽地增强了。 庞吞虎这才抬起手,他眸子里闪过些微的愕然,只见他蒲团般的大手上竟已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夏炎斜瞥了一眼,眉头稍稍皱了皱: 这根指骨,竟是严寒如斯... 究竟是何等生物,或是何等意外才能产生这样的东西?这个世界的水果然很深。 他随口问:“老牛啊,感觉怎么样?” 庞吞虎也没想到就刚刚那短暂的接触,自己手掌居然会结霜,听到主人问话,这才挠了挠头发,尴尬道:“大意了。” 夏炎瞳孔稍稍紧缩。 金身牛头这种人间天花板战力的存在,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大意”的。 他看着那落地的指骨,只见秘境里的风雪受这指骨牵引,竟是越发凛冽, 从原本的风雪,变成暴风雪, 而且气温似乎还在下降,大有一副要将这里改造成生命禁区的模样。 他凝视了刹那,看着那可怕的指骨,心中思绪如电。 ——不能再等了,必须试一试。 ——我的左手可以神秘化一切事物,即便遭受极度严寒的攻击,也可以将之神秘化。 ——只要,是我左手触碰到它。 他俯瞰脚下风雪秘境。 如今的空间架构,层次如下: 外面:正常的皇宫 处于独立神秘区域:直径约五十米的观景亭 区域之下:风雪秘境 因为隔了一层“膜”的原因,亭子里并没有那么的森寒。 他心念动了动,而秘境里的仙鬼得到主人的旨意,便是飘然而至,然后伸出腐烂惨白的手抓起那根指骨。 咔咔咔... 仙鬼竟是直接被冻了起来。 整个躯体咔咔地走了几步,就冻僵了,维持着抓着指骨的模样。 夏炎知道仙鬼没死,这东西和秘境是一体的,秘境不毁,它不灭,即便粉身碎骨了,过段时间就又出现了。 他几乎没有丝毫停顿,继续道:“老牛,你穿着黑天衣下去,抓着那指骨送到亭子和秘境的交界处。” 庞吞虎二话不说,一裹黑天衣,魁梧的躯体如流星般轰落风雪秘境,然后爆喝一声,双手就抓向了那指骨。 这一抓,他身子就打了个寒颤。 娘皮的,真冷。 然而,也就是感到冷而已,这次准备好了的庞吞虎可没有大意,何况他还有辟易五行的黑天衣。 这位光头猛牛遵从命令,抓着指骨,送到了交界处。 夏炎毫不犹豫地从亭子里伸出左手,五指张开,灰雾弥漫之间,可将下一刹那将接触到的一切变得神秘化。 这个过程甚至跳过了“决定”这个步骤。 夏炎是铁了心,不计一切代价都要把这东西神秘化看看。 因为,这等东西显然是一个更高层次的隐秘,他是必须要了解的。 既然必须要做,那么何必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五指瞬间压下。 直接贴在了交界处的指骨上。 灰雾弥漫,将那一小截指骨密密包裹起来,似乎正在孕育着什么。 神秘化结束了。 同一时刻,庞吞虎觉得手里那冰坨坨似乎没那么冷了。 夏炎感觉了一下自己的白发数量,似乎只增多了四五百根,他心底稍稍舒了口气,然后吩咐道:“放到秘境的西方去。” “是!” 庞吞虎应了声,直接去执行了。 而冻结的仙鬼,身上的冰也缓缓融化了,那位幽灵般的剑客,抖开斗篷上的碎冰屑子,继续在这片大地上徘徊。 直到此时,夏炎才开始消化刚刚的信息。 ——你神秘化了“一截凝聚着神明冰元气息的未知存在指骨”,得到残破的冰霜埋骨之地 残破的冰霜埋骨之地,代价一百枚灵脉之心 作用1:将足量的骨头埋入其中,或许你能收获惊喜 作用2:历经悠久岁月,这根骨头所蕴藏的力量过剩,正在孕育着什么,你无需埋下骨头就可以额外收获一次惊喜 “惊喜?” 夏炎稍稍有些期待。 但同时,他打消了现在释放那“活着的鳞片”。 首先,那“活着的鳞片”显然比这指骨更危险。 其次,这指骨不能动,已然如此麻烦,而那鳞片是“活”的...他没有把握。 那就先放着吧。 此时,庞吞虎已经把那指骨放了下来。 在灰雾的包裹下,那指骨开始了某种“膨胀”...宛如一只即将“化茧而出的某个恐怖东西”。 夏炎凝视半晌,传音给远在云清山的望山君道: “山君,搜集一下之前屠宗的尸体。 这一次...多碎的尸骨,我都要。” ... ... 此时。 天马所载的皇都使者,已经到了大虚王朝的山南地带。 这山南地带的藩王,名为龙凡。 他虽姓龙,但却是流着夏家的血。 他是老皇帝兄弟的儿子。 那位按辈分该是夏炎叔叔的男子,有好几个儿子,其中只有他一位跟着母亲姓龙... 可偏偏就是他成为了藩王——山南王。 很简单,因为山南地带本就是一个庞大利益群体的集合,而这个利益群体的“盟主”,就是龙家。 龙家所在的府邸,又被称为龙王府。 天马飞辇缓缓落在了龙王府中... 使者一振袖袍,抓着圣旨刚下飞辇,就听到诸多密集脚步声从远传来。 府邸的各个回廊,巷道里,道道人影如黑蛇“游”过,很快就出现在了空挡的庭院里,若黑蛇盘身,将使者连同飞辇围了起来。 刷刷刷! 一把把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疾风连射弩抬起,对着中央。 使者心中一悸,抬眸看了看四周,强压着心底惊慌,高举起手中的圣旨,大声道:“山南王,接旨!!!” 然... 良久,未有动静。 使者面色镇定,但背脊已经起了一层白毛汗。 而就在这时,远处终于有了动静。 那是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声。 声音里,似有说不出的欢乐和嘲讽之意。 85.骨龙出世,砸了神殿(5K大章-求订阅) 来自朝天都的使者抓着圣旨,颇有些尴尬、愤怒和无奈。 他侧头看向笑声的方向。 持弩卫士散开,显露出一个锦衣男子的模样。 使者道:“山南王,接旨。” 那锦衣男子又哈哈笑了起来,然后道:“我不是山南王。” 使者一愣... 然而,那锦衣男子抬起手,倨傲道:“送过来。” 使者再度愕然,这种羞辱之意已是溢于言表,甚至连伪装都不需要了。 见了圣旨如见君王,哪个臣子不怀敬畏之心? 而根据礼仪,更是需要跪下听旨。 但现在...这锦衣男子的姿势,是在让皇帝亲手把圣旨给他送过去? 见到这使者沉默,那锦衣男子冷哼了一下。 随着他的哼声,四周的疾风连射弩又抬高了下,又往前紧了紧,纷纷瞄准了那使者,似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这使者倒也是个有骨气的人,他看到此情此景,心底只觉燃烧的火焰已经焚了起来... 他高举着圣旨,扬声道:“山南王,接旨!!” 但...无有回应。 那锦衣男子神色瞬间变了,变得铁青, 他乃是山南王的堂弟龙啸,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觉得一切都必须顺着自己心意,所有人都必须讨好奉承自己,否则就是“脑子发了晕,自己找死,怪不得人”。 而这使者的态度,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龙啸眼中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挥挥手道:“杀了。” 使者大声道:“见圣旨,如见皇帝...你们不知这天下有皇帝乎?” 龙啸得意洋洋地笑了笑:“不知,又如何?” 说罢,他扫了一眼弓弩手,道:“还等什么?” 话音刚落。 扳机扣动声,连连响起。 空气里,一道道黑色轨迹,如电光穿来。 但紧接着,却是响起一连串沉闷的“当当当当”声。 龙王府院落里,忽地狂风大作, 只见一道黑色的墙影化作飞快旋转的庇护球,将使者、天马、飞辇全部笼罩了进去。 而攒射而来的箭矢,撞在这庇护的墙影上,竟纷纷弹飞、断碎,在外落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断箭圆弧。 弓弩手纷纷停了下来,颇有些震撼地看向远方。 刚从死亡边缘踏出的使者也是擦了擦汗珠,看向身后。 那是为他驾着飞辇的修士...也算是护送他前来的强者。 此时,那修士的双手竟拉伸,手臂处完全不是人类模样, 而似是由诸多错综复杂的老树根须虬结而成, 在本该是五指的末端,则是化作两面巨大的树根盾墙。 刚刚正是他略微旋身,化出了守御一方的盾罩,而挡住了那一波射击。 “鬼修!!” “是鬼修!!!” “部分鬼化,这是四重天境界!!” 龙王府的卫士们顿时一片哗然,那龙啸也是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往后缩。 咻 咻咻咻 缠须树根,贴地纷纷游回,变回了那高大鬼修的双手。 那使者死里逃生,长舒一口气,然而他也放弃了继续传达圣旨的意思... 把弩箭对着皇帝的使者,这是要造反啊,还说什么? 所以,他转过身,对着那鬼修轻轻作揖,然后恭敬道:“仙长,我们离开此处吧。” 鬼修点点头。 而就在此时,他忽地有所警惕,猛然侧头之间, 只见一道刺目的光华,宛如流星,以肉眼甚至无法跟上的速度落来。 随着这道光亮的抵达,四周空间里的一切竟如黯淡了,彷如是天地间的光被这一道光掠夺,而变薄了淡了。 这名鬼修只觉遍体如遭针芒,强烈的威胁感冲袭而来... 匆忙之下,他低吼一声,踏步之间,手臂上根须漫涌,化作了一面巨盾。 双盾交叠,挡向那光。 下一刹那... 哧 哧 光,穿透了那两面根须巨盾。 其势不减,继续贯穿了这鬼修,以及他身后使者的躯体。 而被光穿透的两者,如遭电击,在这龙王府的空地上僵硬了刹那,便是忽地熊熊燃烧起来, 如是,在被神明净化此生的罪孽。 ...... 而此时,龙王府不远处的一处楼阁顶端, 有两人正凭栏远眺。 左侧那人穿着一袭金色长袍,长袍袍据的边缘绣着一个奇异的符号:☉ 这是七曜神中“太阳”的象征。 而右侧那锦衣男子正是“山南王”龙凡。 龙凡双眉紧锁,看向远处这突兀一幕,失声道出一声:“你......” 却旋即又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金袍男子不以为意的笑笑:“王爷都派堂弟去杀那传旨使者了,既然杀不掉,我不过是帮他一下而已。” 龙凡神色铁青,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错,龙啸是他派去的。 这位堂弟,他还是了解的,那草包肯定会耀武扬威,然后一言不合就杀人。 但龙凡相信,这草包是杀不死那使者的,毕竟皇家使者从北而来,驾辇的修士肯定不会太弱。 有修士在,百余名弓弩手如何破防? 山南王的想法也很简单,那就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如今,奴国七曜神中太阳神下属的太阳司祭于前段时间来到龙王府,和他密谈许久,让他趁乱割据,投入神明的怀抱。 龙凡心不心动无所谓,关键是他背后的宗门势力,以及山南一脉的利益群体也已经被说服了。 只不过,他隐约听说了一点“太虚仙宗被灭门”之事,所以想要留一线... 那就是,与奴国合作自是继续,但却也不把事情做到太绝。 只要使者没有见到他... 日后,万一形势不对了,他就有百般说辞来重新投入大虚王朝。 甚至把那位草包堂弟给宰了,用他的人头来作为自己的诚意。 毕竟...自己对那位堂弟可是真的亲近,而亲人不就是这用处么? 可此时... 随着那位金袍男子的出手,他的这条退路...断了。 龙凡也是果决,露出笑容道:“那本王就多谢司祭出手了。” 金袍的太阳司祭微微颔首,姿仪神圣地看着远方。 他的思路很简单... 荧惑司祭在天人山庄失手而全灭,那么...皇家和那“灭了太虚仙宗的势力”是同盟是已经可以确定的事实了。 只不过,对方的力量依然云里雾里,无法被称量清楚。 世界上,最可怕的敌人,不是确定了境界、确定了底牌的敌人,而是黑暗里神秘未知的敌人。 此番... 为了让敌人变得可以称量, 奴国的这次行动,还搞了一个联动。 除了西方在碧游宫区域里的藩王,以及北方靠近天狼国的藩王他们未曾动之外... 山南王,以及此时东方的天河王,都已经被拉拢过来了。 太阳司祭在龙王府杀了一名使者。 太阴司祭在天河府亦杀了一名使者。 而这...不过是个引子。 “让我神来称量一下,你们有几斤几两吧。” 金袍司祭面带优雅的笑容,因为这不过是借着“山南王”这枚棋子...和对方隔空交手罢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筋动骨。 ... ... 数日之后。 “残破的冰霜埋骨之地...就是这样吗?” 夏炎看着眼前这一片荒芜幽蓝、且有别于周边雪地的地域。 这地域为一块圆形区域,占地约莫数千丈。 从外看去,地势很低,好像一个突兀下陷的深坑。 风雪至此,就会忽然变大、增强,形成一道道掠天而过的雪龙卷,似那群龙狂舞,给人一种力量感和冷冽感。 这地域的形成只花费了一点时间,只不过...夏炎等待的是那所谓的“惊喜”。 此时,他能感受到这片地域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欲要隆起。 他身后,一身玄袍的巫恒恭敬立着, 再远处,则是风雪里徘徊的雪剑尸、幻剑尸们。 轰!! 忽地,远处大地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夏炎也不回头看,他知道这是庞吞虎扛着“望山君收拾打包好的尸骨”回来了。 果然,那壮汉扛着一个远超自己块头的大箱子,缓缓走到了夏炎身侧,恭敬道了声:“主上,东西到了。” “嗯...” 夏炎应了声,随口道,“放下吧。” “是。” 轰隆隆... 巨大的箱子被放在埋骨之地的深坑之前。 夏炎决定等着“冰霜埋骨之地”中产生的东西出现,然后再投入尸骨。 只不过,他心底越发古怪。 这算是春天种下一堆骨头,秋天收获一些惊喜吗? 这也太邪恶了吧? 虽说已经做好了鬼修的准备,但自己的这些力量再一步又一步地拓宽自己的底线啊... 想到这里,夏炎心神一动,借助皇宫之中神秘古树的视线,看向了远处。 ...... 霍霍风声,伴随着一道又一道匹练似的刀影往前掠动。 夏尘从上书房出来后,简单的用了餐,就来嫣然老师这里学习了。 毫无疑问,嫣然老师是一名神秘而强大的修士。 这一点,夏尘已经见识过了。 此时,他很努力地遵循着老师教导的拔刀术,姿势半点不差地在练习出刀。 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疑惑,觉得自己在天人山庄的时候也经常拔刀,再修炼这个不是浪费时间嘛... 然而,这才没几天,他就彻底信服了。 因为,随着他每一次拔刀,他体内的一切筋骨、五脏六腑都以最累、但是却最完美的节奏运转着。 而在这种运转中,明明该盘膝打坐、根据心法运行经脉才能产生的真气,竟然自动产生了。 这是何等珍贵的修炼法门!! 所以,夏尘咬着牙,哪怕再累再苦,也一直坚持到结束。 而这两天时间,王嫣然也彻底接受自己被渣了的事实。 她心心念念珍惜着的感情,原来只是那位夏郎撩拨技术太过成功的表现... 好风流啊... 她是不是被当做了一场戏呢? 尽管如此, 从结果来看,这也不算太差。 要不是有这一层关系,怕是太虚仙宗灭门时,自己也已经死了。 现在跟着那位“表面是普通皇帝,暗地里却神秘恐怖”的夏炎,就当加入了一个新宗门吧,也不算太糟。 王嫣然悠然地卧在躺椅上,懒懒地晒着金色的阳光,及腰的黑发在丰腴的娇躯后展开一面扇儿,她不时伸手抓抓身侧,从一边的小石台上抓下皇家秘制蜂蜜果饮,小口小口地喝着。 刚被渣完,不想修炼。 死里逃生,不想修炼。 王嫣然的心情很简单,就是需要时间疗伤,所以“新老板”一找她,让她这位嫣然嫂嫂带弟子,她什么都没说,直接就答应了。 至于另一位仙子老师,她最近也过得很舒服。 这两天,她似乎察觉到夏炎在做什么秘密之事,所以十分乖巧,一点都不打扰,而是跑到西宫,和三位太妃凑一起去了... 如今该在玩一种叫“樗蒲”的叶子戏。 叶子戏...俗称“打牌”。 呼 呼 呼 夏尘长吁一口气,回刀入鞘,只觉身体若是被捶打了一番,尘埃随着汗珠溢出毛孔,而躯体无有一处不在疼着,经脉亦是**而不时在“抽筋的边缘”跳动着。 “喏...”嫣然老师撇撇嘴,示意了下石台上的两个瓶子,道,“白瓶吃一粒,红瓶吃一粒。” 夏尘应了声:“是,老师。” 他吃下两颗丹药后,竟产生了一种躯体在迅速增强的感觉,显然这也不是凡药。 王嫣然随口问:“我听皇上说,你想变得很强很强,然后保护大家,对么?” 夏尘愣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道:“是的。” 王嫣然问:“你想变成什么样的强者?” 说到这个,夏尘眼底就有了光,他握紧拳头,仰起头,嘴角带着自信且坚毅的弧度道:“我想成为一名强大的修士,以光明之刀,行光明之事,走光明之道,堂堂正正地守护我所珍视的人!” 王嫣然调笑道:“哦?那你珍视的人有哪些?” 夏尘道:“大娘二娘三娘,大哥小妹,老师,还有十四叔。” “十四叔?” 王嫣然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夏炎。 这位原太虚仙宗的长老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道:“那你可要好好努力哦。” “嗯!”夏尘紧紧握着刀柄,他想起十四叔残疾的双腿,想起十四叔在堂前轻描淡写说出的那句“你们父亲的仇,十四叔已经报了”...不禁热血沸腾。 他听隐约听大娘说过,皇家的敌人很强很强,而他们父亲的仇几乎没有能报的可能。 可十四叔做到了。 但十四叔付出了多少代价呢? 他稍作休息,又低吼一声“再来!” 吼着,他又冲到了庭院里,继续按照开始那地狱般的训练。 王嫣然笑着喃喃道:“这孩子...” ......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夏炎,也笑着摇摇头。 大哥说的没有错,这孩子是有几分像自己。 自己从前,可是也做着这样的梦啊。 但现在... 忽地... 他的思绪被打断了。 越发密集的“嘭嘭”声从眼前幽蓝深坑里传来。 那孕育了数日的“惊喜”正在隆起。 嘭嘭嘭! 嘭嘭! 嘭... 频繁如打鼓的声响,从细密到平缓,再到最后一声悠长的平静。 若是破壳般的脆响传来... 咔... 先是一只冰蓝的骨爪破土而出,死死抓在这荒芜的地面上, 紧接着又一只骨爪破土按在了地面。 簌簌抖动的泥尘里,地动山摇的激颤里, 一颗硕大的头骨,从泥里钻了出来, 那头骨凹陷的眼眶里,是两团幽然燃烧的蓝色火焰。 紧接着... 泥土若浪潮两分, 那怪物越发的挣脱而出。 轰!! 一条幽蓝身影从埋骨之地里,拔地而出!! 狂风忽起,往四方震散, 原本正飘零的风雪,被这陡然增强的狂风一扫,便是化作了一圈夸张的白色宽腰带,往周边急速张开, 唯留中央地带,空空荡荡,一片空白。 除了... 那盘膝坐着的少年。 还有少年身后的金身牛头和血河行者。 “真是...邪恶啊...” 夏炎发出一声感慨,仰望向高处。 伴随着一声嘶哑诡异的龙吟覆笼八方,那蓝影显出模样,竟是一条长达近千米的幽蓝骨龙!!! 但这龙却是没有翅膀的,只如东方之龙被剥了血肉一般...充斥着一种邪异强大的味道。 这条龙的头顶,飘着黑色的冰霜骨龙,71级的字样。 夏炎尝试着感应了下...这冰霜骨龙竟就如金身牛头它们一样,自己可以拥有它的视线和听力,还可以通过心灵无视距离的传达意思。 “压制到59级。” 夏炎把意思传递了过去。 那冰霜骨龙旋即开始了缩小...直到缩成约莫百米的小短龙时,头顶的字样才成了59级。 紧接着,这条不过百米长度的小骨龙,落在了夏炎身侧,伸出那可怖的头骨,轻轻蹭着主人的衣裳。 “就叫小骨吧”...夏炎随口道。 说完,他往后仰倒,倒在风雪里,倒在一大箱子的血肉骸骨边,看着苍茫的风雪天穹,以及天穹上的凉亭... 三个boss一样的存在,就乖巧地围在他身边,有点儿弄不明白这主上在做啥。 夏炎自嘲地笑笑,“真是...越来越像反派了。” ... ... 此时,御书房里处理政事的白雨陌得到了消息。 四方藩王里的北地王,西海王借口身体有恙,所以无法来皇都参加“先皇归宗”的仪式。 至于,派往山南王和天河王处的使者,则根本就没回来。 白雨陌只当是耽误了。 不时安慰自己,要安稳不动,不可心乱。 但不知为何,她眉毛有些跳的厉害,本能地感到心神不安,但却又不想因为这等事去打扰皇帝... 然而... 夏炎已经通过望山君知道了。 望山君在挂牌“浩然正气宫——云清山分部”之前,就已经在给每个弟子制作命牌。 而驾飞辇外出的弟子自是优先了。 此时,派往山南王和天河王两处的宗门弟子...命牌碎了。 ...... 夏炎默然地坐在观景亭里,双手搭于扶手上,看着远处。 一道玄色身影忽地从地下浮出,站立于他身后。 夏炎直接问:“巫恒啊,我派去山南王,天河王两边的人都死了,是奴国动的手吗?” 曾经的荧惑红衣司祭略作思索,很是确定道:“是。” 然后,他又道:“我听说过藩王计划,这是入侵大虚的重要一环,而计划执行者是太阴尊者和太阳尊者。所以,这两处若是出了事,定是他们所为了。” 夏炎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 巫恒看到主上笑,心底忍不住有些发寒。 哒哒哒... 手指轻微敲打扶手的声音响起。 夏炎忽地道:“老牛啊,带着小骨去一趟奴国,把你看到的所有七曜神教宫殿,全部砸了吧。” 86.调虎离山?(5K大章-求订阅) “每一处战场都速战速决,不要拖延时间。” “穷寇莫追。” “这世上,有大阵,有各种神秘莫测的东西...不是你以为自己实力强,就可以为所为所欲。” “真正能杀死你的敌人,你或许根本看不见他。” 夏炎想到自己的越境杀戮, 想到那大供奉志得意满地来皇宫,却是连自己都没见到,就被一巴掌拍死了, 他由己及人,稍稍总结经验,与庞吞虎好好关照了一番。 魁梧的巨汉半跪于他面前,低首于他,若驯服的野兽,倾听着他的教诲。 那条被夏炎称作“小骨”的冰霜骨龙因为体型太过庞大,只把头骨露在外面,一对闪烁幽蓝火焰的瞳孔“布林布林”地看着主上。 夏炎侃侃而谈,井然有序地分配着任务,提示着重点,然后道:“今日午夜,你便出发吧... 出发之前,你和巫恒多聊聊,问清楚奴国的势力分布,神殿据点,以最快的速度杀完,然后回来。 回来之前,记得把尾巴甩掉... 如果恰好打死了五重天强者,把尸体带回来。” “属下明白。”庞吞虎低着头,眸子里闪烁着骇人的凶光,和猛男的小兴奋... 似乎觉得如此四字不够表达自己的决心, 这光头巨汉想了想,沉声道,“犯我大虚者,虽远必诛。” 夏炎瞥了他一眼,道:“下去吧。” 很快,亭中空空荡荡了,只剩下守望的白衣判官。 夏炎出神地看着湖面, 而在他的命令下,将鬼已经把那“太虚仙宗屠宗一役所有搜集的尸骨”全部丢入了“残破的冰霜埋骨之地”。 幽蓝而荒芜的土地,如是有着生命一样,饥渴地吞噬着一切骸骨。 那些腐烂、发霉、但这森然恶臭的骨头落入了埋骨之地时,便旋即...若入了沼泽,沉没而不见。 新一轮的孕育又开始了。 但这次会孕育出什么,却依然未可知。 嗒嗒嗒... 嗒嗒嗒... 少年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打。 两鬓白发从肩头垂落,其上犹然带着风雪的冷冽。 “若我是奴国、七曜神...” “我知道敌国的最大宗门被一个神秘势力灭了,这个势力可能有白帝在...” “我知道我派去天人山庄的红衣司祭,连同他的属下一同被屠灭了...” “那么,我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让藩王杀了皇都来使?” “单纯的只是为了告诉敌人,藩王反了么?” 夏炎声音平静。 “不是。” “我是为了试试敌人的实力,无论是反应速度,反应强度...” “我还会设下埋伏,等着敌人来山南与天河。” “还有呢?” 嗒嗒嗒... 嗒嗒嗒... 夏炎沉默了片刻。 “杀人,交锋,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刀斩乱麻。” “所以,我调虎离山的时候,也会进攻...皇都。” 他沉默下来。 抬起头,看着已经到来的初冬。 天色有点灰,彤云如铁,密布于天,冷风忽起,吹皱了湖面。 夏炎十指交叉,放在身前,轻轻呵出一口热气。 他闭上眼,道了声:“来吧。” ... ... 晚。 月黑风高。 天地里似除了在屋檐下来回撞打着的红灯笼,再也无光。 “主上,遵循您的吩咐,所有围攻我浩然正气宫的贼子,都被杀光了。” “就是那些散修,他们瞎了眼、蒙了心,这才会想着来打我宗门的主意。” “额...不多,一共有一千余人吧...” “境界,大概都是在三重天的样子,四重天的不多,五重天没有。” 夏炎静静听着远处的汇报,然后道:“把尸体都运过来吧,我会让人去城外接应。” “是!主上!” 望山君有一种古怪感。 每当他说出“浩然正气宫”五个字时,都有一种古怪且让猛男羞耻的小情绪。 但是羞耻完了,却有一种暗爽。 夏炎又道:“最近,安排一些人来皇都。 身份就是改道来此的行商。 住处我会给你们准备好。 你若抽开不身,那就安排一个强者带队。” 望山君听到主上如此说,心中一凛,直接嗅出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是!” ... ... 夏炎吩咐完这些。 便是直接催动了红纸人。 轮椅飘起,向着沉甸甸的黑云而去。 越过皇宫城墙,向外飘去。 他要去“种树”。 十二棵树。 城中四角各一棵,配合皇宫的那棵树,视线可以覆及朝天都的任何角落。 然后,城外,八个方向,各延百里。 做完这些,已是午夜。 他在返回时,只听一声龙吟,惊破寂夜。 百姓惶惶之间,唯见一道蓝光拔地而起,直破天穹,于那厚重的云海,翻腾起了浓墨般的云涛, 开了的口子,隐约能见到璀璨的明月。 光,一闪而逝。 云,逐渐闭合。 如梦似幻。 冰霜骨龙载着金身牛头,往南而去,出征奴国。 ...... 回归皇宫时,夏炎看到那位老师正蹑手蹑脚地在往东宫赶路,眉宇间有些欢乐的神色。 他见惯了黑暗邪恶,看到老师这样的,反倒是觉得有趣极了,便是在路口停落了下来,然后转着轮椅往前两步,来到了一处灯笼下。 “啊呀” 南晚香看到大晚上的,一道人影忽地出现,吓得尖叫一声,娇躯一软,倒在地上,然后如同轮胎一样开始往后快速翻滚。 速度之快捷,动作之纯熟,几如本能,令人乍舌。 夏炎看的目瞪口呆。 这一刹那,南晚香已经滚了十多圈。 在滚动期间,南晚香瞥了一眼远处,这才看清光亮里的是一架轮椅... 而轮椅上的少年正是自家徒儿。 南晚香停止了翻滚,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远远地垫脚,笑着挥了挥手,向这边打招呼。 这般神奇动作之后,居然还能如此淡定,毫无社会性死亡的醒悟...这位宝藏仙子到底有着何等谜一般的过去? 饶是夏炎,也是陷入了呆的二次方。 南晚香打了一天叶子戏,头晕了,忽地意识到现在自己的身份不是徒弟,而是老师。 那般翻滚的动作...似乎有点过了。 但她深深知道越描越黑的道理,那怎么办呢? 为了维持师之尊严,她立刻道:“徒弟,你晚上又不睡觉,这样不好。” 夏炎笑道:“老师不是也没睡吗?” 南晚香杏眼一剜,咕噜噜转了一圈道:“为师...想要尽快恢复实力,所以在用一门秘法锻炼,只是这秘法姿势古怪,宛如后翻,让你见笑了。” 夏炎是真的笑了。 南晚香乖巧地上前,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 空旷的皇宫午夜巷道,除却灯笼的红光,已不见其他光泽。 轮椅吱嘎吱嘎的声音,若是破风的墙,在风里发出刺耳声音。 师徒俩谁都不说话,就这么往东宫而去。 夏炎忽然道:“老师...你听过七曜神么?” 南晚香好看的杏眼凝了下,然后摇摇头道:“没听过。” 夏炎道:“神是什么?” 南晚香道:“我之前和你说的什么穿越者啊,什么系统啊,老爷爷啊,似乎都是神那边传出来的...但神是什么,我没见过,我老师可能见过,但没和我说。” 她微微歪过头,仔细看向夏炎的头发,只见这位名为自己弟子、实为自己男人的少年头发又白了许多... 她心底有点儿堵,又有点慌,如猫儿搭爪拍在了徒弟肩上,而轮椅也停了下来。 夏炎感到身后女人忽然的宁静,问道:“怎么了?” 南晚香咬着嘴唇,抽了抽鼻子道:“我怕你出事嘛...” 夏炎自己也怕。 但即便再怕,他已学会了坦然地去承受一切,去面对一切。 所以,明明是他的苦痛,他却转身,看着要哭啼的老师,笑着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呀?” “走吧...我指路。” “好吧。”南晚香又抽了抽鼻子,把杏眼里噙着的眼泪“咽”了回去。 吱嘎 吱嘎吱嘎 轮椅在初冬的风里,转着。 南晚香推着轮椅,往前跑着。 在几个转角后,两人转到了一处皇宫三重高阁的顶楼。 这高阁本该是座藏书阁用的,只是后来因为地理位置不好而废弃了。 可这般的地方,却成了一个幽静的场所 夏炎手一抬,红纸人掀开了顶楼的一层板子,露出一个颇大的入口。 “上去吧。” “嗯。” 两人到了上面。 那是楼阁的屋顶,却并不是彻底的露天,而是有着装饰用的屋檐。 南晚香扫着四周,只觉这里视线开阔,在灯笼红光里也能见到皇宫的壮观,若是今夜明月高悬,当是风景别有一番滋味了。 她忍不住问:“这是哪儿呀?” 夏炎笑道:“我小时候还住皇宫时,母妃带着我和大哥来过这里...但只来了几次,我却印象很深刻。” 南晚香侧头看着自家徒弟,见他脸上带着缅怀的笑, 再瞥见他满头的白发,便是又往他身边靠了一点, 然后道:“说起来,我师姐也有这样一个秘密空间...每次论道,她若是赢了总会去到她的秘密空间里看风景。” 话说... 你们这种像大佬的人,都有共同的爱好么? 南晚香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噎回了肚子里。 鬼的风景,这里好冷啊。 我要回去,回被窝。 我要盖三层被子! 然而,虽然这么想,南晚香还是静静站在夏炎身后。 她经验丰富,过去师姐也曾经这么带她去看风景,结果她当场肚子饿了,要回宗门...从那之后,师姐再也没带她去看过风景。 所以,南晚香陪着这位一看就是大佬的徒弟,共同吃着东北风。 “师姐嘛...”夏炎舒了口气,然后问,“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我师门叫什么名字,老师也从未和我说过你的过去。” 南晚香愕然了下。 不是她不想讲。 而是这师门太恶名昭著,若是提了那两个字,怕是会被人感应到... 夏炎见她这么顿了顿,便是不以为意道:“师门还有其他人么?” 南晚香直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确定道:“没了...” 话音刚落。 忽地一阵极寒刮骨削肉的风吹来,带动了一些冰凉的屑子落在两人肌肤上。 朝天都的灯笼、风铃、还有挂着的各样东西,都随着这陡然增强的风而加快了摇摆幅度,发出宛如合奏般的鼓点声。 黯淡的光华里,漫天漫地肆意飘扬着那数不清、看不见、无穷无尽、无边无垠的雪花。 “下雪了。” 夏炎深吸一口这冰凉的空气,闭上双眼,他觉得自己的人生轨迹在这一年直接翻卷了九十度,和过往完全不再交叠,而未来会抵达何处更是不再知晓。 南晚香冷的要死,她轻轻跺着鹿皮小靴子,虚伪地笑道:“我最喜欢下雪了。” 夏炎道:“冷,我们下去吧。” 南晚香一双杏眸顿时发光。 看来徒弟比师姐好。 师姐绝对是看雪能把自己看成雪人的那种存在。 夏炎转过身,瞅了眼小脸冻红的老师,温和道:“走吧,天实在太冷了。” 南晚香心底欢呼着,和徒弟一同离开了这里... 忽地,她心底想:徒弟不会是故意的吧? 他这是... 在宠师? 嘤嘤嘤,又成了大佬的萌宠呢...真是好熟悉的感觉。 南晚香暗暗狂喜。 ... ... 两日后,晨间。 皇后还在焦急的等着派往山南王和天河王的使者回归。 而夏炎,则是派人为从东而来的鬼修们安排住所。 住所就在朝天都南城区的一些偏僻府宅。 望山君见主上慎重,就亲自领了两千鬼修过来了,反正宗门有“九曲黄龙大阵”,出不了大事。 至于阴小幽,则是假扮回人,回到了暗卫,至于之前的失踪则有着皇帝帮忙作伪证,而可以当做额外调动去做了其他事。 她在暗卫里,就是夏炎的眼睛,在朝天都百里之外的黑暗里,手执大网,观察着四处的风吹草动。 街头闹市风平浪静。 街道的砖板上则是覆盖了厚厚的积雪。 积雪簇拥的深宫之中, 夏炎正在皇宫灵堂里, 他身后站着三个有着夏家血脉的孩子,以及皇后、王嫣然、宋南青、苏檀、柳音音...... 皇后点燃了三炷香递交到他手上。 夏炎拜了拜,目光凝视着那孤零零立着的灵位,在那篆刻的“大虚景皇之位”上扫过。 这一瞬间,夏炎忍不住想...若是有一天自己死了,后人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谥号呢? 大虚殇皇? 怀皇? 哀皇? 他双瞳微微眯起,神色复杂地看着灵位。 那是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六年的大哥,是曾庇护了他这许多年的大哥,是为他这个瘸子遮风挡雨、不让他看到人世之黑暗、天地之凶险的大哥。 若是别人想要伤到他,那么就要从大哥的尸体上踏过去。 大哥就是这么做的。 这...是兄弟啊。 不知何时,兄弟阋于墙,血浓不入水,甚至刀兵相向,也成了常事。 但庆幸,你我并非如此。 那么,你既然如此遵循着这样的道, 我亦会如此,亦会为夏家的后代这般付出。 庇护一方,镇压一国,只手遮天,双手护宗,为夏氏后代遮风挡雨,让他们可以在正常的环境里成长。 诸多思绪闪过,而不觉之间,香已焚过了四分之一。 那火红如熔炉锻铁的香头,依旧在吞噬着残存的香,其上的灰烬稍稍弯曲,只是气流稍动,便是轻轻砸落,在夏炎左手的手背上碎成了段段烟灰。 而皇帝举香,看向那灵位,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大哥,太虚仙宗已灭,王朝未曾倾覆...所以,今天我带你回宗庙,认祖归宗。” 说完这句话,他轻轻道了声:“雨陌。” 皇后会意,走上前,推着他的轮椅往前。 吱嘎 吱嘎 ... ... “居然没来?” “我们都这么挑衅了,都杀了皇帝的使者了,那幕后之人还是无动于衷?” “亦或,手长不及此,即便知道山南王和天河王反了,拒绝接旨,杀了来使,亦是只能无能狂怒?” “毕竟,那幕后之人的力量无法达到这么远的地方嘛...” “哈哈哈哈...” 另一人道:“司祭,才过了三天。” “三天?” 金袍司祭笑了笑,然后看向说话之人,“你呀,还小,不懂事。” 说话之人愕然了下,不明白自己这句话怎么就得到这样的评价了。 而这位崇拜着七曜之中太阳神的司祭,走到栏杆前,眺望北方,淡淡道:“看来不过如此...” “该出手了。” ... “该出手了...” “该出手了...” 黑暗里,各处,似乎有许多人,许多声音在说着这样的话。 然后... 若从高空俯瞰。 仿是忽然起了风。 诸多人影形成的风,从四面八方正在赶往朝天都。 更夸张的是,皇都之中甚至有些人目露凶光,于无人之时侧目看向皇宫方向...这些人之中的一人,便是白羽军的大统领。 这位大统领是亲近太虚仙宗之人,太虚仙宗覆灭后便是惶惶不安,虽然皇家没找他大麻烦,可是他终究是生了反骨,在和奴国连线之后,一拍即合... 奔袭而来的人,有仙人、有凡人、有江湖武者... 而在遥远国都的昏暗大殿里。 裹着普通血纹金袍的男人正沐浴在日耀的光辉里... 忽地,他心有所感,蓦然起身。 只见一道强大的身影从虚空踏步而来。 这男人拍拍手掌,弯喙的食人血鹰向着周边纷纷散去,而他往前踏出一步,恭敬地拜于地面,“见过尊者。” 来人穿着粗布麻衣,气质彷如乡下汉子,但周身却似焚着烈烈的火焰,让无论什么人,都不敢去窥看他的面容。 若是凡人企图看他... 那么,必会被那摄人心魂的气魄,镇压地跪伏在地。 这是荧惑尊者。 他,因白帝而出关。 却不急着出手,而是静静坐在了这大殿的椅子上,闭目后仰。 神话玻璃落下的斑斓光泽在他面前,忽明忽暗地摇颤。 87.宗庙,杀伐,左手遮天右手逗猫(5K大章-求订阅) 吱嘎 吱嘎 夏炎手捧着“大虚景皇夏盛”的灵位,来到了皇宫边的宗庙。 护行的一千侍卫在两边列开,这些不是白羽军,而是绝对死忠于皇宫的死士。 皇后推车, 皇帝将灵位放到宗庙之中。 然后,他向后招了招手,喊道:“夏治,领你弟弟妹妹过来。” 那位暗沉锦袍的大男孩应了声“是,皇上”,随后极有气度地领着夏尘和小吃货,来到了宗庙里。 夏炎仰头看着前方,那堆叠起来的灵位... 能够入宗庙的,多是贤明至少无错的宗室了。 大虚王朝一向重血缘重先祖... 比起虚无缥缈的神鬼,他们更相信祖宗在天之灵会给他们带来好运。 夏炎忽道:“跪下。” 现场鸦雀无声,这皇帝虽未及弱冠,体弱多病,白发丛生...但却有一股奇异的魄力。 三个孩子顿时排成一行跪了下来。 夏炎道:“记住,这里是夏家的宗庙,这里供着的每个人都和你们流着一样的血... 你们若真当得起夏姓,死后亦会来此,接受后人祭拜。” 夏治神色严肃,仿佛跪在这里,就是跪在一尊心底最敬畏的神像之前。 夏尘双拳捏紧,外表平静,然双眸里却闪烁着一种热血的光芒。 小吃货有些茫然,抬头盯着作为祭品的水果,然而这些天她好的吃多了,对这等不算多出彩的果子已经看不上眼了... 旋即,她感到气氛有些不对,顿时缩了缩脖子,摆出很认真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也该像两位哥哥一样,可是她心底怎么都没那种严肃的感觉。 夏炎抬头,看着这诸多灵位,沉默了很久...然后道:“磕头吧。” ... ... 沉默的时候,夏炎已经用目光在朝天都的版图上巡视了一圈。 来了... 敌人果然出现了... 这第一波敌人竟然大多是在朝天都内,或是周边。 他们的目的显然是制造乱势。 但夏炎并不太意外, 大兄、以及父亲多是将精力耗在了内斗和与太虚仙宗的争斗上,而邻国却在经历了“黑暗混乱的厮杀后”形成了凝聚凡人与修士的利益统一体... 他们布局这么多年,自然在邻国有着大量的间谍,此时爆发出来,自然会形成这种乱势。 夏炎利用“神秘古树”默默注视着,迅速观察着, 然后直接对望山君传音。 “白羽军正在东城校场集合,人数六千,去杀光,来得及的话...可能的话,尸体打包,我会派人去取。” 正在南城区宅子里大刀金马坐着的望山君猛然弹起,眼中闪过冷冽的凶光。 然而... 主上的声音还在继续。 “西城区,天香楼一楼的小厮正在准备放火,三楼的一名妓子正要去水井里下毒...找出来,杀了。” “西城区,有大概十多个人在暗中散播谣言,说皇都有恶魔,大乱将至...找出来,剁碎了。” “西城区,星河街胭脂大道四十三号府邸,有人在鼓动暴民,说些晦涩的教义,大概是奴国七曜太阳的教义吧...找出来,烧了,送他们去到神灵的怀抱吧。” ... ... 一道一道命令下达。 望山君愣了下... 他仰头看了看天,只觉有一种“主上时刻注视着这片大地”的感觉。 他心底越发敬畏。 如今,他已经知道主上的真正身份乃是皇宫里那位被视为废物、未及弱冠的皇帝,更觉神秘莫测。 难道是白帝夺舍了那位皇帝? 还是那位皇帝是白帝投胎转世? 再或是其他可能? 然而,他脑海的这些思绪瞬间闪过,然后便开始井然有序地分配任务。 随后,一道道身影飞掠出了此处的府宅,旋即便是没入阴影,在这白雪皑皑犹然未曾化去、天寒地冻冷风割人如刀的世界里,遵循皇命,杀人...放火... ... ... 杜仇快疯了。 她虽依然维持着冷静。 但她作为皇室的眼耳,此时...却在开始接受到无数的信息。 每一条信息都要让她发疯。 因为每一条,都直指谋逆,直指皇宫。 她强压着心底的浮躁,开始将一道道秘令发下去,这些秘令会抵达暗卫手里。 那些暗卫会用自己在明面的身份和关系,以各种“合理的原因”同时发起攻击... 然而,杜仇还是不太放心。 虽说她脑海里还印着那位称呼她为“良家妇女”的大块头前辈,但这般忽起的攻势,让她嗅出了一股“世界大战”的味道。 这万万里山河的风云,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搅动。 她摸出了那块“传音的鱼儿玉佩”,对着鱼嘴巴道:“娘娘,朝天都内外,忽然多了许多心怀叵测之人...您,小心。” 声音传出。 杜仇才舒了口气,双手抓着闪烁寒芒的短刀,陷入了对战局的思索... 敌人是谁,这是第一个需要想明白的问题。 是奴国吧? 还是其他什么? ... ... 东城区,校场。 空旷的区域。 四周无人的环境。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白羽军大统领正在高台上,振臂挥舞着,“想要在这乱世里有一番作为,首先你得心大!” “诸位当是知道,太虚仙宗被灭和皇宫脱不开关系。” “而我们也算是仙宗余孽,皇室即便现在没有腾出手来对付我们,日后必会清算。” “然而,他们错了。” “这大虚王朝,已是漏雨连连的屋舍,距离坍塌已然不远!他们自顾不暇,还想招惹我们?” “今日,我们就加把劲,帮助这未来即将登临此处的神明,趁乱攻下这皇宫!” “神仙自有神仙对付,我们就杀他娘的皇宫侍卫,抢他娘的皇宫妃子,睡他娘的皇宫皇后...抢到就是得到,今日人人都可过一回皇帝瘾。 甚至还能让皇帝跪在你脚下!” “哈哈哈哈哈” 充满蛊惑性的话语,以及白羽军六千士卒心底本身藏着的担忧,如今都被引爆了。 “杀他娘的皇宫侍卫!!” “抢他娘的皇宫妃子!!” “睡他娘的皇宫皇后!!” “让皇帝跪在我脚下!!” 大统领很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唇角欲要微微勾起一抹暗含野心的弧度... 只可惜,这弧度才勾到一半,一根尖锐的刺从他后脑勺贯穿,从嘴巴处戳了出来,连带着一蓬新鲜的血液混杂着口水一同飞溅而出。 大统领茫然的瞪大眼,痛感犹在,还未死绝。 然思维却凝固在那将死的刹那,若是无声地在宣判着他的罪。 校场高台下,六千列队的白羽军震惊且惊骇的看着这一幕。 之前高呼的声音亦是彻底消散了。 哧!! 又是一根利爪从大统领心脏处刺了出来。 紧接着... 那两根利爪骤然往两边做了一个拉开的动作。 哗啦 大统领躯体两分,被硬生生地撕成了两半。 两截躯体带着两只因死亡忽至而愕然和迷惑的瞳孔,血腥无比地分在两旁。 一个背后生着八只矛刺般尖腿的女子,笑意盈盈地走出,才踏出两步,那长尖的腿便是猛然张开,伸长抬高到近乎十米,而女子整个人则被高高悬了起来。 这正是蜘蛛女丰月,之前在封禅古山被南晚香成功忽悠的第一人。 哒哒哒... 八只矛般的长腿顿时迈开了,带动丰月身体在半空歪来扭去, 转瞬之间,蜘蛛女已经冲入了校场。 这时候,那六千白羽军终于反应过来了。 “鬼修!” “是鬼修!!” 他们在慌乱之中,部分丧失了战斗的勇气,但还有部分掌控了“军阵之道”的小统领竟然还准备反杀。 然而... 反杀是不可能的。 反抗也是不可能的,顶多给杀戮者增加点刺激感。 就在士兵们才拔刀的时候,一股阴森森的冷气压迫了下来。 校场四周的阴影里,校场高台的后面,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古怪且让人惊悚的怪物。 这些都是鬼修。 白羽军的士兵们瑟瑟发抖,胆小的甚至裤裆已经湿了,他们已经忘记了一分钟前他们还在振拳高喊着的口号。 紧接着,若是比赛一般,鬼修们争先恐后地冲向了那六千待宰的羔羊,开始了血腥残暴、毫无人道的杀戮盛宴。 ... ... 宗庙之中,香火袅袅,逐渐浮涌淹没过所有的灵位,以及其下的人。 夏炎扬声道:“这些都是你们的列祖列宗,他们之中有开辟疆土,打下大虚王朝的君王; 有中兴而起,扶大厦于将倾的君王; 有领兵百万,北御天狼,南拒奴国、百剑、明月、海龙...乃至再远西方的无垢、长乐,使得环伺群狼不敢觊觎我大虚江山的君王; 有银鞍白马,一人一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宗室贵族; 亦有威名煊赫,孤独镇守一方,却若定海神针定着我大虚王朝的宗室将军... ... ...” 夏炎一一数着,将大虚王朝数千年来宗室的明君贤能一一说尽,然后稍作停顿,用肃穆的声音道:“诚心,敬意,明志,正念,问心无愧,问天无愧,问列祖列宗亦无愧......再磕头!!” 他声音里,三名夏家后裔认认真真地跪在蒲团前,向着那列祖列宗的灵位,重重叩首。 当! 当! 当! 皇都的钟楼,回荡起了嗡鸣颤抖的声响。 ... ... 钟声覆盖里, 朝天都西城区。 街道。 阴暗的角落里。 一群有一群的人围在一起,或是窃窃私语,又或是谈笑风生。 每一个这样的人群里总有一个看似得体的男子或女子,在说着话。 他们每说一句,旁边的人都会显得义愤填膺的模样。 “知道吗?这可是小道消息...” “大部分普通人都被蒙在鼓里了,他们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是普通人,而知道这些消息的你们已经超过了绝大部分人,变得不再普通了。” “这大虚皇室奸.yin掳掠,无恶不作,那皇帝更是喜欢吃食幼童。更是每日要用一百个童男童女的血液沐浴,以此维持年轻。” “知道他为什么头发白了吗?” “那是因为皇家作恶多端,害了我们多少无辜的百姓,所以被神灵所诅咒,这才白发。” “是真的,我们有很多人证。” “怕?” “真理就没有害怕,这些恶魔做得出来,难道还怕人说?” “不过,大乱将至,神明将临,我们就看着这些人倒霉吧...到时候,我们一定会迎来幸福美好、无忧无虑的新生活。” “哎,不多说了,我决定回归悠闲的田园生活,不理这些是是非非了,愿岁月静好。” 这些男子或女子,用一种蛊惑性的语气在哄骗着他们精心选出的人们。 这些散播谣言之人自然也是奴国早些年安排好的人,他们的语言所造成的谣言,配合着各路攻势,可以彻底把这个原本就在风雨飘摇里的国度拉入地狱。 让所有这个国度的人,亦被拉入深渊... 这些向往着“幸福美好无忧无虑”生活的民众,在经历了欺骗,被当做了武器之后,剩余价值就是成为奴隶。 但这些造谣者...已经立了功,得了赏,过上了好日子。 所以,夏炎的命令是“找出来,剁碎了”... 阴影里,巷道里,那窃窃私语如是无人能听见的角落里...忽地起风了。 一道又一道恐怖的鬼修身影,从黑暗里出现,遵从望山君的命令,开始虐杀这些散播谣言者。 扭曲的、邪恶的鬼修,开始了黑暗的杀戮... 席卷而过,又席卷而离,只留下地面的一摊血迹,和平静下来的都城。 这样的行动在很多地方都在进行。 就在先皇回宗庙的这一刻,朝天都大乱。 但宗庙却很平静,甚至外围的乱被隔开了。 仪式结束。 一行人再度返回皇宫,而无论是夏治还是夏尘都如是遭受了一次精神洗礼,双眸里更是闪烁着光芒。 两人看向最前方那被皇后推着的十四叔,又侧头相视一眼,相视而笑,似乎在说“我是不会拖后腿的,你可别被我甩远了”。 飞扬跋扈,鲜衣怒马的男孩们,还在生长着狰狞的獠牙... 天穹如有无形的大手,倒扣而下,为他们...遮风挡雨,给他们成长的时间。 告诉他们...世界是美好的。 一千侍卫护着这群宗室皇族入了宫门。 呼 呼 忽地,一阵寒风掠来,吹拂了一些闪光的寒屑。 又行进了一会儿。 雪已成羽絮, 恍如横流的冰河,从九天倒灌而下,在这皇都的道路上流淌了起来。 “下雪了,下雪了!!” 夏雪蹬着小短腿,双手高举起来,开心地喊着,红嘟嘟粉嫩嫩的双颊充满了兴奋。 三娘一惊,急忙拉了一把女儿,才去完宗庙就这么浪,会被小叔子嫌弃的。 她把幼女拉到身边,压低声音道:“不听话,会被嫁出去的。” 幼女吃惊的看着她,疑惑地咬着手手:“娘...你错了。” 柳音音一惊。 幼女捏着小拳头道:“我要和哥哥们一样,成为男子汉,男子汉不嫁人!” 柳音音震惊地看着幼女... 她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没有给幼女普及过“男女有别”这个观念。 敢情幼女还不知自己是女的?? 就在这一档子,幼女又冲入了风雪里。 柳音音脸上爬满黑线,侧头一看二娘,二娘正抬袖掩面,似在笑。 夏炎才不会去管这些在雪地里欢快跑着的孩子,若是他未曾遭遇这么多事...此时,怕也还是这般模样吧。 所以他侧过头,温和地笑道:“三位嫂嫂,陪孩子们去玩吧...” 大娘二娘微微颔首,三娘低着头不敢看小叔子, 然后待到夏炎回头,她才急忙施展那总瓢把子的爹所传授的轻功,靴子于地面一点,就飘然而去, 她要追上幼女,然后狠狠打屁股, 质问她下次还敢不敢顶嘴, 敢不敢顶? 直到这时, 皇后才展露了担忧,她凑到夏炎身边,轻声道:“皇上,杜仇刚刚和我说...朝天都内外,忽然多了许多心怀叵测之人。 而派去山南王、天河王处的使者迟迟未归,妾担心有事。还请您准备好去向前辈们求援。” 夏炎点点头道:“这确实是大事,我这就去和前辈们说。” “别。” 皇后拉着他,迟疑道:“再等等吧...我不想你欠了太多人情。” 夏炎愣了下,温和地笑笑:“好,听你的。” 说罢,他想了想,又取出之前太虚仙宗大供奉的那枚储物戒指,道:“前辈们取走了其中的一些东西,剩下的他们并不需要,还给你了。” 皇后咬咬唇。 夏炎把储物戒指直接塞到了她手上,里面的两个五品法器依然还留着。 ... ... 片刻后,皇后回到御书房。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试图让杜仇回皇宫, 但此时的暗卫统领已经忙碌到了极点。 这一瞬间,平静的表面之下似乎蕴藏了一股毁天灭地的暗潮。 杜仇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着死亡的消息... 似乎皇都到处都在死人,到处都在爆发...虐杀? 疑点重重。 她已经很难去辨别清楚现在的情况。 似是敌人,又似是友军? 在接到皇后秘令之后,她实在放不下担子。 但此时,阴小幽恰到好处的到来了。 杜仇略作思索,把暗卫的掌控权暂时交给了这位“曾经执行过秘密任务、亦是得到皇帝皇后信任”的暗卫,便是向皇宫而去了。 阴小幽,就是夏炎的延续。 她坐在暗卫的顶层,就是夏炎坐在了顶层。 随着夏炎手指的拨动,无穷无尽的线弥散了开来。 此时此刻,整个朝天都,乃至暗卫网络所能连接到的地域,都成了一个庞然而恐怖的活物,在吞噬着,一切正在图谋不轨的...入侵者! 暗卫查探,撒网。 鬼修直接去杀戮。 高效无比。 未及弱冠的白发君王,静静坐在湖边,撑着一把黑伞,看似在赏雪,其实正主导着此时那激烈的杀伐。 一念之间,弹指之间,便是有诸多生命死去。 他杀伐果断,处事雷厉风行,不炫耀,亦不给敌人任何退路...因为,他不想自己再无退路,除却冲锋陷阵再无选择。 忽地...他听到一声猫叫。 喵 他稍稍愣了下,循着声音,侧过了头,只见矮灌木里缩着一只猫。 喵 小猫又叫了下。 那是只很常见的狸花猫,灰白纹理的毛皮正在冷风冰雪里瑟瑟动着,一双眼睛瑟缩而可怜地看着远处的人。 夏炎露出笑,从储物空间里取出储配的小鱼干,轻轻丢在了轮椅旁。 然而,那猫却不敢过来。 夏炎招招手,顿时两只红纸人飞出,抬着那小猫咪飞了过来。 猫:??? 它有限的小脑袋还未完成思索,就已经落在了鱼干前,闻到了美食的香味,顿时用猫鼻子拱了拱...这才咬起小鱼干,又飞快地缩回了灌木,一边吃一边看着远处的好人,不时还远远地“喵”一声。 88.骨蛇,奇袭,强强联合碾压之旅(6K大章-除夕快乐) 下雪天,天晚的很早。 光线暗淡下来时,皇都的杀戮也进入了尾声。 几乎所有明面上显露出来的敌人都已被虐杀而死,一个不留。 脚步声从后传来。 名为蛇公公的老太监看皇帝在湖边,便是甩了甩袖子,上前恭敬地请安,然后才道:“启禀皇上,晚宴已经备好,请皇上入席。” 夏炎收起黑伞,眼神稍稍一动。 老太监立刻会意,来到轮椅后,双手小心地抓稳椅背,平稳地往前推动。 轮椅推动了两下,夏炎侧头看看昏暗光线里的那只狸花猫,忽地道:“宫里头这些小猫有不少吧?” 老太监慌忙道:“老奴该死...让这些野猫惊扰到陛下了,明日一早老奴就...” 夏炎打断了他的话,道:“准备一些它们能吃的东西,放在屋檐下吧。” 老太监愣了愣,他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暖色,轻声道:“陛下仁慈。” 夏炎道:“对了,和那些放猫食的小宫女小太监...就说是你自己的意思吧,毕竟你在宫里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老太监愕然了下,虽然不解陛下之意,但还是很快应了声:“诺”。 说话之间,他已推着轮椅,渐行渐远,没于风雪之中。 ... ... 两人才走没多久。 一条宛如溪流般的血液,从皇城角落,浮于雪地表面,如一道红电般往前掠行。 无人可以察觉这诡异血液。 哪怕这血液从宫女,侍卫,太监身侧经过,他们亦是无动于衷。 就算把这血液放在他们面前,他们还是看不到。 嗖 那血液若是浮光掠影,刹那于这头传到那头,几个转折之后,就到了皇宫西侧天星湖的观景亭里。 血液渗入风雪秘境,来到了“残破的冰霜埋骨之地”前。 紧接着,这血液好似百宝袋般,往外喷出一具又一具的残破躯体。 啪啪啪 啪啪 尸体落入了那幽蓝荒芜的大地,逐渐被吞没。 在大概喷出了近万具躯体后,这种“喷射”才结束了。 血液往回游动,钻入了雪地上的一个干瘪皮囊中。 那干瘪的皮囊“滋”地一声就鼓了起来,显出一位身穿玄色长衣,面带温暖微笑的青年。 这正是巫恒,他遵循夏炎命令,刚从望山君那边接手了大量尸骸,又“种”入埋骨地里,等待着“惊喜的丰收”。 这些骸骨有白羽军,有各路入侵者,有小规模暴动的敌人... 他静静站在埋骨之地前,面带如春天般温暖的微笑,实话说...这一趟下来,他觉得自己颇有收获。 实力什么的无所谓。 主要是他对主上给他们灌输的一些理念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劳动使人快乐。 主上常常和他们说“要尽可能的行侠仗义,做些和任务无关、力所能及的善事,能帮就帮别人一把,哪怕没有任何回报”, “勤奋让人充实,劳动使人快乐”, “我们的势力虽然还未挂牌,但已经确定叫浩然正气宫,你们要对得起这个名字”。 起初,巫恒是懵逼的。 但这一次,他完成了“搬运工作”之后,心底是真的有一丝成就感,和对这个小团体的归属感。 他觉得自己开始真正的融入“浩然正气宫”的文化之中了。 当然...顺带一提的是,他又变强了不少。 吸收血液,吸收怨气,他就可以增强。 但这种增强却必须伴随着更多的压制。 他和望山君、庞吞虎不同,不是法天象地种。 若是归类,他很可能是返祖种。 返祖种具有一些极其诡异的身体架构...且在六重天后,和法天象地种以及灵修的表现也截然不同。 简而言之... 法天象地种,就是更大更硬。 灵修,就是阴阳五行。 返祖种,就是本身已经不是人,同时会产生一种幻域,这种幻域的范围不大,但在其中却具备着极强的迷惑性,可以说...同阶之内,若是法天象地种或是灵修误入了他们的幻域,很可能就会迷失其中,极难挣脱出来。 鬼修擅长体术、幻术的普遍认知也正是由此而来。 巫恒这种血河行者,躯体结构就是鲜血,而这鲜血可以包容一切尸体...所以,他被分配去运输那些白昼时被鬼修们杀死的入侵者。 若说金身牛头是个外勤,小骨是个被人骑的外勤,那么他就算是一个勤勤勉勉的搬运工了。 此时,他看着那幽蓝的埋骨之地。 荒芜的地表正如煮沸的麦粥,正“咕嘟咕嘟”地翻腾着一个又一个的泡泡。 这次显然和上次那种单一的巨大隆起不同。 上次的是那截指骨里本身带着的能量, 而这次却是由诸多的骸骨后天“种”出来的, 这些骸骨是太虚仙宗灭门搜集的残存骸骨,还有上次望山君送来的第二批骸骨。 巫恒好奇地看着那些泡泡... 隐约之间,能见到泡泡里有着一道蜷缩的身影,似如母胎里的婴儿。 ......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 秘境里,飘入一辆轮椅。 夏炎落在了这幽蓝埋骨之地的边缘,亦是在看着其中孕育的东西。 巫恒恭敬道了声:“主上。” 夏炎随口应了声,然后专注地看向那些荒芜大地上的“泡泡”。 忽地... 似是刚好到了时间。 埋骨之地的地表又有了新的动静。 咕嘟... 咕嘟... ... 哧 啵! 啵!! 一个个幽蓝卵状的泡泡如被吹气般慢慢地涨开,随着涨开抵达极限,则是爆裂了,而发出轻微裂响。 紧接着, 奇异嘶哑的叱呼之声从地面传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泡泡炸开,叱呼之声亦是越来越多。 这些叱呼之声连成一片,好像有许多口齿不清的人,站在深坑里大声呵斥。 夏炎俯瞰过去,只见那是一只只奇异的怪鸟,不...是怪蛇? 或者说鸟和蛇,都不对,因为这东西的头是骷髅... 而它们的头顶,则是浮着51级的黑色信息。 而因为是从这片土地诞生的,夏炎很快就和那些奇异的怪物产生了联系。 怪物们感受到了他的想法,就纷纷扑打着翅膀,飞到了他身边。 这是九只怪物... 它们有着人头风干后的骷髅头,上半身如是豺狼,下半身却是蟒蛇的模样,而且还长着一对翅膀。 如果夏炎看过三界书,就会明白这是其中所记载的地狱生物——骷髅蛇。 书上是这么介绍的: 阴山多沙石,无草木生长,其中多骷髅蛇,其状如人颅而豺身,鸟翼而蛇行,起音如叱呼,见则其邑大雾。(该生物魔改自山海经——化蛇) 夏炎看着这九样东西,心底也觉得颇为奇异。 这种东西难道生来就是完全体? 都不需要经过幼年期的吗? 他在心底默默交流了下,便大概清楚了它们的能力:除了强大的基础五重天力量外,还可以产生雾域,便随口道:“今后你们就分别叫蛇一,蛇二...” 他一一指着那些骷髅蛇,数着名字,直到“蛇九”。 这些诡异的地狱生物得他赐名,似乎都是开心极了,凑在他身边轻轻蹭着。 蹭了一会儿,又稍稍游开了,用软绵绵的蛇肚子压在雪地上,抬着骷髅头,对着夏炎发出一声声娇声娇气的憨憨声。 夏炎明白这是要吃东西... 居然还要吃东西? 这怕是要吃人吧? 想了想... 夏炎从储物空间抓出一些小鱼干,扔了出去,同时淡淡道:“不许吃人。” 骷髅蛇们才诞生,对于食物没啥挑剔,是肉就吃,而听到主上的吩咐,纷纷发出娇憨憨的呵斥声,表示明白了。 它们扑打着羽翼,在天空追逐着小鱼干。 道道诡异的轨迹,伴随着呼喝般的叫声,于这风雪弥天的秘境里响起。 忽然之间,夏炎感受到了什么... 他微微侧头,看向朝天都城南之外约莫七八十里的地方。 那里正有一些穿着袍裾绣着“☉”的金袍的男子在雪中掠行, 他们头顶大多浮现着白色的40多级的信息, 这些人入了一处溪水系绕的庄园,便是匿去了踪迹。 没过多久,他又看到朝天都城东视界的边缘出现了一些袍裾绣着“?”的黑袍女子, 她们头顶浮着黑色的40多级信息, 这些女子则是落脚在了城东延绵上中的一个小山村里, 那个山村里平日大多是猎户, 此时...那诸多猎户见到这些黑袍女子,便如见了神明,又是磕头又是跪拜, 然后将村中最干净的几个大屋子留给了这些女子。 这些女子入了屋,也脱离了夏炎的视线。 夏炎把两边人的情况简单的询问了巫恒。 巫恒道:“这些金袍是崇拜着太阳神的圣信徒,黑袍是崇拜着太阴神的圣信徒。” 夏炎应了声,继续耐心等待。 这一等,又是数个时辰。 而很快...清晨到了。 天穹泛起了灰色的鱼肚,城南那枯柳山庄又迎来了一个新的人物。 亮金色衣袍,袍子背后绘着一个很大的“☉”图纹, 这人的姿仪谈吐和之前那些人有了些差距,明显可以看出是更高一层次的人物... 最重要的是,这男子头顶的信息是白色问号。 夏炎平静地询问了巫恒,巫恒直接道:“这是七曜太阳的红衣司祭了,又可以称为太阳司祭... 七曜神的下属里, 第一等是尊者, 第二等是“眉心浮纹”的大司祭, 第三等是“袍背绣纹”的红衣与白衣司祭, 第四等是‘袍裾绣纹’的圣信徒, 第五等是“单色衣袍”的信徒; 而凡间最高的则是拜星君王...” 夏炎点点头。 再没多久,城东那山上竟是出现了两名女子... 一女面若老妪,背脊佝偻,拄着拐杖,颇有些下垂的白发,只是绣着“?”的袍背却显出她的身份——太阴司祭。 另一女,婀娜多姿,行走之间别有一番妖娆动人的滋味,娇躯饱满,肌肤嫩如冷玉,似是掐一掐都可溢出水来...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普通的黑袍,黑袍上什么都没绣,但却走在那老妪前方。 夏炎忽问:“眉心浮纹的大司祭平日里是什么打扮?” 巫恒道:“大司祭无所谓规则,他们都会按照自己的喜好,随意打扮...但正常来说,他们都会穿着所信仰神灵的单色衣袍,看起来和普通信徒似的。” “大司祭有几个?” “两个...红衣惩罚异端,诸多红衣之上有一个。白衣掌管传教,诸多白衣之上亦有一个。” “你见过太阴的红衣大司祭么?” 巫恒摇摇头:“听说很漂亮。” 夏炎:??? 巫恒温暖地笑着;“大司祭都是处子,虔诚地侍奉着神灵,而正因为她们接近神灵的缘故,才拥有了一些奇异的力量... 譬如呼风唤雨,搬山移河,抬指生海啸,挥手绝龙卷... 而这些,都根本不是她们本身能拥有的力量。” 夏炎点点头,再看向远处的那黑袍女子,确是妖娆美艳。 他忽地开口道:“巫恒啊,你领九条小蛇,再加白衣判官,能秒杀掉城南的太阳司祭和圣信徒吗?” 巫恒半跪下来道:“属下定将强者圣信徒尸体带回,至于太阳司祭...属下会留他半条命,带回交由主人处置。” 夏炎见他把自己要说的话全部说完了,笑笑,道:“去吧,半个时辰能回来么?” 巫恒道:“能” “那我去吃个早餐。”夏炎随口道了声。 他并不担心城东的太阴司祭此时进攻。 若她们真要进攻,那么...此时就不会摆出一副“驻扎阵营”的姿态。 这摆明了是要先探路,综合信息,然后再做出最优选择的架势。 可惜... 他从没有给别人留时间的习惯。 当夏炎从观景亭转着轮椅而出后,他循着湖畔缓缓而行。 远处传来小麻球的声音。 “皇上皇上” 夏炎循声侧头看去,只见一个脸上有着小雀斑的宫女正远远地跑来,脸上神色复杂,是那种担忧还挂着、却又显出惊喜的模样。 小麻球跑到他身边,声音几乎带着哭腔:“皇上...您昨晚没回来,奴婢...” 夏炎一抬手道:“昨晚,我向老师请教问题,所以才未归来,下次不必大惊小怪了。” “嗯。” 小麻球点点头,然后很熟练地绕到夏炎身后,开始推轮椅。 ... ... 此时, 一个身形庞大的光头,骑着一条百米长的骨龙,正式进入到了异域的云海之中。 庞吞虎俯瞰着脚下,建筑群如蚂蚁大小,依傍着一望无际的内里海洋。 建筑虽小,人虽小,但他的视线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来之前,他是向巫恒了解过七曜神神殿的分布的... 所以,此时也是轻车熟路地赶向最近的一个神殿。 呼呼呼 烈烈风中。 正义的披风迎风飘扬。 云上的阳光里,那滑溜溜的光头亦是耀目无比。 忽地,骨龙双瞳里的幽蓝火焰大炽,它看到下方的神殿了。 那是一座金色的神殿,有着宽大的广场,广场中央有一座黄金雕像,在天光里熠熠生辉,而周边的信徒正对着那雕像在进行着祷告之类的晨间仪式。 这些信徒皆是奴隶主之类的富人,脸上挂着优越且高人一等的神色。 神,会庇佑他们,却绝不会庇佑奴隶。 因为...奴隶不过是货物而已。 悠扬的唱诗袅袅散开,给人一种宁静祥和之感。 而与此处气氛截然不同的是,在神殿旁的码头区,气氛则是沉重而阴暗。 码头区上戴着脚铐的奴隶正在装卸矿石类货物,奴隶有男有女, 一边的监工则是手持鞭子,打着哈欠,目光时不时看向某个动作迟缓的奴隶,上前就是狠狠一鞭子,直到那奴隶大声求饶,他才哈哈笑着站开。 那奴隶则是忍着伤痛,继续扛着矿石袋,随着同伴,踩着搭板,去到海船甲板,将货物小心的堆放在甲板上。 而船上还有负责积载的奴隶,他们会进一步把这些矿石再扛着,堆放到货舱里去。 然而,这些矿石里似是蕴藏了某些毒素,毒素在空气里会逸散,只是在深陷的货舱里却会沉淀、积压... 若是这些积载的奴隶体质稍稍差点,在一次的装卸过程里就会直接晕死过去,然后则被直接抛尸海中...就好像扔掉了一件烂掉的货物。 即便体质强的,也撑不过几次... 这就是奴国。 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此时... 监工手指皮鞭,耳中飘来唱诗的悠扬声。 他忍不住轻轻跟着哼唱起来。 哼唱完,他目光又看向那些努力,冷哼一声,咒骂着这些“让他一大早就来干这等粗鄙伙计的奴隶”,右手痒痒地握紧鞭子... 猛地,他扫向了一个呼吸有些急促的小姑娘。 那姑娘虽然五官端正,身形比例匀称,只可惜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而面黄肌瘦,干草般的长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肩,就如一只放久了而失去水份的干瘪苹果。 她的力气显然并不大,所以即便扛着小号矿石袋却依然无力支撑,尤其是在这般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她更是瑟缩极了... 这姑娘只觉得人生一片黑暗,她目光无力地瞥了一眼不远处那正泛着白沫的海水...也许没多久自己会在这里死去,然后被丢入海中。 但这怪谁呢? 谁让她被那五十多岁的主人用强的时候还敢反抗? 她思绪正飘着,忽地感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惶恐地侧头,只见不远处那监工正提着鞭子,狞笑着向她走来。 这姑娘心脏一揪,吓得打了个寒颤,急忙运力,想要扛着矿石走快点儿,然而这一急反倒是腿抽了筋。 她整个人扑倒在地,一双干裂的手掌被地面的碎石戳着,疼痛无比。 远处飘来“嘿嘿...”的笑声。 监工已经放下了鞭子,打了个鞭花。 就在他要打下一个时, 他忽地感到天空有巨大阴影落了下来... 这监工顿时露出愕然感,忍不住抬头看去。 下一刹那,他只见苍厚云层破裂开, 云起怒潮,风如流啸, 而一颗恐怖的骨龙头颅从中直接探了出来, 幽蓝火焰于那深陷的眼眶里熊熊燃着。 那监工只觉眦目欲裂,心神俱碎, 他想逃,但被两个人间食物链顶端的强强联合所注视着,怎么逃? 别说逃了,他连动都动不了。 再一刹那。 轰 正义的光头骑着身长百米的冰霜骨龙掠地而过,在地表只是一个盘旋,就精准地把监工们碾杀。 为了贯彻正义,光头将酝酿已久的咆哮声大声吼出: “住手,放开那些人” 小骨虽然不会说话,但却能听得懂别的生物说话, 此时...它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似乎表现出一点儿还未适应的小羞耻,而欲要赶紧离开的样子。 它身形一扭,旋即,弹射而出, 如近距离发射的幽蓝导弹直接轰向了不远处的太阳神殿。 轰 神殿崩碎。 神殿里固然有镇守的修士。 然而,这有个屁用。 在两个从71级压到59级的人间巅峰、强强联合之间,他们和蝼蚁无异。 庞吞虎与小骨秉持着主上所说的“速战速决”,以超高效率完成了“连地下密室都不放过的地毯式杀戮”... 不过半炷香时间,“强强联合”就完成了彻底的杀戮。 小骨甚至对着后面赶来的数千城卫,进行了一次俯冲。 极寒的冰霜从它那骨口之中吐出,将数千城卫纷纷冻结, 而在它升空前,又是灵活的一尾巴拍下去,将所有冻结的城卫全部拍碎,这才又重新腾空入了云。 满地狼藉,满地废墟,满地碎尸,满城惊惶... 码头上的奴隶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发的一幕,这前所未有,甚至他们根本没想过的一幕。 尤其是这充满力量感的毁灭,给他们麻木冰冷的心注入了一剂火焰。 而这些奴隶之中,几名壮汉的眸中已经开始闪烁异样的光华,他们彼此看着,似是在酝酿着某种爆发。 而那最直接被救下的小姑娘则是茫然地仰头,踮脚,看着高空。 “小贞,你没事吧?”她身边传来另一名奴隶的声音... 名为小贞的小姑娘依然仰着头,似乎还在追看那离去的身影。 虽然... 看起来那么邪恶。 可是,却意外的是好人呢。 她的脸庞沐浴在因骨龙入空,云层破开,而垂落阳光的温暖里... 她忽地迎着阳光奔跑起来,用尽全身力气高声追喊着:“您能留下名字吗” 云层上,本已飞远了的庞吞虎耳朵贼好,他拍了拍小骨的头,肃然道:“我们回去我要亲口告诉她,真正的侠客,从不留名,让她死了这条心。” 然而... 小骨宛如没听到一般,以更快的速度往前电射而出, 云雾排开,转瞬就把那奴国边缘的城市抛地远远儿的。 89.你神秘出了太阳花巢(5K大章-新年快乐) 皇宫,御书房。 皇后调拨了一下果蒸沉香,清新果味儿配着香气化作一缕白烟,缓缓升腾,让人心凝气静。 除却如今正在发生的皇都乱局,她还有许多事需要去应对, 譬如连接大虚王朝南北版图的“半天渠建造”, 譬如皇帝提出的人才选拔制度从“举荐为主”变为“科考为主”, 譬如“赋税新条例”, 譬如“部分地区灾祸的应对”, 譬如“当地官府和江湖发生的大规模冲突”, 譬如“妖兽作乱事件”, 譬如“极多需要处理的太虚仙宗余孽”... 每一件事虽都有王朝本身甄选出的主导官员,但能报到她这里的都是大事。 宗门皇室之乱只是一种幕后的、暗潮汹涌、高层次的交锋,许多信息灵通的百姓所知的都只是“似乎某某某仙宗的修士死了”、“别管那些事,距离我们太远”。 即便是太虚仙宗的覆灭,也因与百姓间隔太远太远而未曾引起什么波动, 因此,如今的危局自然也不可能废弃一个庞大王朝的运转。 皇后这是头疼无比... 然而,最头疼的还是此时皇都这因修士而引发的乱局。 宗门修士人数虽然不多,名声虽然不显于江湖百姓甚至庙堂,相比整个国家而言,更是微乎其微,但他们所能起到的作用却极其巨大... 皇后努力地平复着情绪,思索着应对方法,以及是否该通过皇帝去寻求那些前辈的帮助,事实上,她隐约猜测那些守护的前辈已经暗中出手了。 而昨晚, 她亦已经将三枚虎符交给了秘密入宫的杜仇。 暗卫就是皇权手掌的延伸,她需要杜仇去调动三处大营的兵马,在这“虽然看不清、却已明白杀戮将至”的形势里有一番能够勉强反抗的力量。 这个力量也许在修士战争里根本不算什么,但至少在局部交锋,或是时间缓冲上,能够起到不错的作用。 凡人军队,并非一无是处... 兵阵之道,就如修士大阵的缩略版,随着大将本身的能力越强,以及士兵越多越强,可以发挥出来的力量也是极为可观的。 而这就是皇朝能够挺直腰板的缘故之一。 天下修士多少? 军队又有多少? 修士要的是资源,是信息,是超凡在上,是布道,是各种需求,而不是一个乱糟糟的世道。 皇帝给了他们这些,彼此之间自然无有冲突。 然,世事复杂,形势多变,人心诡谲,不是说两句就可说得清的,这事儿根本理不清。 ...... “驾” “驾” 尘土飞扬之间,一匹健马正载着使者往远而去, 马蹄奔踏之间,宛如鼓点敲地。 而真正的暗卫却执着虎符,在阴影里快速穿行,向皇城区的三方大营而去。 这三方大营,各有驻军二十万,分别是西方的张疯血将军,北方的项无月丞相,东南方的关琼将军。 暗卫的任务,就是将虎符送至三人手中,然后以六十万大军,缔结兵阵之道,回都勤王。 这等急促的马蹄声,让惶恐的百姓更加担忧,各自窃窃私语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若是战争,他们会很清楚,甚至还有老兵能说的头头是道。 可如今...他们根本看不到敌人,也不知敌人从何而来。 别说他们了,就连皇后也只隐约知道对方可能和“奴国,以及藩王”有关。 ...... “反应还算可以,知道去调兵了。” 枯柳山庄里,背绣“☉”的金袍太阳司祭明罗面带微笑。 不急不缓,不骄不躁。 口中虽然说着蔑视敌人的话,然真正行动了却是稳扎稳打。 他在距离皇都九十里外的山庄“扎营”,就是为了和太阴司祭利用“钳形战术”,从两个方向进行攻击。 奴国布局已久,如今一一将底牌掀开,足够那些“至今还未看清敌人在何处”的大虚王朝头疼很久。 他们只能疲于应对,抵御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而在这种抵御里,他们自以为成功了,或许还会欢呼,或许还会猜测敌人会震惊,其实却不知道在这抵御的过程里已经被人衡量清楚了。 明罗笑笑,而他手下的圣信徒们也是无比高效,很早就从下属间谍的凡人们手中得到了信息。 皇都的第一次进攻,竟被彻底瓦解了。 那位隐于幕后的神秘敌人手段狠厉,杀伐果断。 然而... 这又算什么? 此时,枯柳山庄内厅之中, 这位太阳司祭正用着晨间的圣餐,感受着这小雪初晴,阳光垂落的温暖。 “赞美太阳神。” 他举起双臂,朝向天空那高悬的大日。 而长桌两侧,诸多的圣信徒亦是跟着举高双臂:“赞美太阳神” “神赐予人间温暖和一切蓬勃生机” 他念一遍,圣信徒则跟着念一遍: “神赐予人间温暖和一切蓬勃生机” 山庄外,有着巡视的凡人,这些凡人都是些投靠了奴国的江湖武者,或是本就是奴国安排入邻国的间谍。 还有两名袍裾绣着“☉”纹理的圣信徒正在当值。 此处距离皇都虽不远,但却非常隐蔽... 尽管如此,他们亦未曾大意。 哧 哧 此时, 极度细微,根本无法察觉的血液,宛如一条潺潺流于春野的溪流, 毫无重量,却疾迅如电地在昨夜一场冬雪的地面上,如光浮着,如影掠远。 这一条红血里绕过了一切守卫, 从墙角缝隙里挤入了山庄之中,在边缘的阴影绕过了两名圣信徒, 从隔出山庄里外的拱桥下方飘出了一道弧度,继而到了山庄内厅前, 继而又开始渗透入那被清扫了的积雪而干净的石板,沉淀入泥土之下,再从地下绕过了大门,然后... 屋内传来声音。 “赞美太阳神” “神赐予人间温暖和一切蓬勃生机” 就在“生机”两字被虔诚的太阳司祭和圣信徒们说出的一刹那, 就在这屋内的十七人闭目祈祷的一刹那... 血液从砖隙里挤了出来。 身为勤勉运输工的巫恒,自然也可以被称为“奇袭大队的大队长”... 他的血液里可以藏下死物,而偏偏...白衣判官,骷髅蛇都无法被归类于活物。 当血液飞射出的一刹那。 白衣判官大袖迎风,阴恻恻的目光在为首的太阳司祭脸上掠过,同时右手的判官笔已经点在了打开的黑色簿子上。 但这动作的意义还未明白... 血河行者却已更快的速度,将自己炸开了。 他答应过主上要秒杀对手,那么就要做到。 主上说他去吃早饭。 意思就是,他吃完早饭,就要看到这些敌人被抓回风雪秘境。 之前有金身牛头在,巫恒一直没法表现。 现在主人好不容易给了他一个机会,他会不把握? 所以,这一刹那,他直接释放了自己的六重天境界,强行踏破了人间所能承受的极限。 六重天的灵修,是阴阳五行,最好的作战距离是远程。 六重天的法天象地种,是变大变硬,最好的作战距离是中程。 六重天的返祖种,是十丈幻境,最好的作战距离是近程。 所以,灵修和鬼修交锋的要诀就是——不要被近身,不要被近身,从远处打死他们... 但现在,血河行者通过其诡异的躯体直接潜入了,并且出手了。 可以说,白衣判官释放的是一个“单体技能”...然而血河行者瞬间开大了。 暗沉粘稠血,宛如怪物的红艳触手,瞬间拉扯开耀目粘丝的轨迹。 更多的血液“咕嘟咕嘟”地漫涌而出, 带着无穷的邪气, 转瞬化作了覆盖这内厅的血河。 血河里... 太阳司祭明罗,以及其余十六位圣信徒依然维持着陶醉的表情,竟未曾察觉环境的改变。 九只骷髅蛇拍着羽翼,落在圣信徒的肩膀上,羽翼一旋,就是一颗人头飘了起来... 而那骷髅的面首竟是直接挤入了那新鲜的人头中,为它们干枯的脸骨戴上了一层皮,算是玩耍... 咻咻咻 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十六名圣信徒,全灭。 而骷髅蛇们调皮地拍打着羽翼,将人头如皮球般在半空来回丢着, 而它们则是戴着眼珠垂挂、脑浆溢出的人脸,在雀跃地玩耍着,场面极度邪恶和掉san。 另一边,血河里突出一部分,迅速无比地攀缠上了太阳红衣司祭明罗的躯体,然后游动到他头颅上。 这位之前志得意满,在龙王府时犹然一副指点江山模样的司祭,仿是终于察觉了什么。 他全身若筛子般颤抖起来,十指亦在努力地动着,想要挣脱出这幻境... 然而,身为灵修本就被近身鬼修克制, 何况此时的血河更是高了他一个大层次, 他即便再有本事也无力挣脱,更别说动用他那由神明赐予的六品法器——辉耀之镜了。 太阳司祭明罗已然察觉了幻境,他心底近乎费解和绝望的咆哮着。 这怎么可能? 敌人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会这么快到来? 自己才刚到这枯柳山庄没多久吧? 为何庄外布置的禁制,防御的人没有半点儿警示? 敌人怎么会一瞬间将内厅所有人全部笼罩进去? 他之前的信心被轰击的粉碎,双眼一抹黑, 所见的场面虽依然是小雪初晴的安静晨间、他和圣信徒们共同赞美太阳神,然后用圣餐的画面。 可是,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假的。 但...他明白又有何用? 太阳司祭明罗的无力的反抗终于停止了,七窍之中被灌满了鲜血。 那鲜血旋即又覆盖了他的身体,若是血色的裹尸布,拖拽着他直接淹没入血河。 于此同时,只仿是来看了一场表演的白衣判官,还有正在玩人头球、让人掉san的“孩子们”也拉着一具具无头尸体钻回了血河。 咻 满厅血河瞬间干枯,化作一道潺潺的血色溪流,又缓缓地从大厅的砖缝里钻回了泥土,又往外渗去。 大厅之中,又恢复了寂静, 除了稍显凌乱的桌椅外,竟是没有半点残留的血渍。 而因入了泥土而移动缓慢的血液,终于来到了屋外,垂落的天光里,那两名值守的太阳圣信徒竟还未曾察觉到内厅的变故。 血液开始上涌,从圣信徒背后的泥土里...缓缓的溢出。 接着... ... ... 当! 清脆的响声从瓷碟上传来。 三娘怒了,含着忐忑的眸子狠狠地剜了一眼不好好吃饭、把筷子跌落的幼女,再扫扫其大娘二娘还有夏治夏尘...以及皇后,皇帝。 似乎所有人都未曾因此事而动容。 她顿时舒了口气。 夏雪朝三娘吐了吐小舌头,只觉得自己挺好的,倒是娘古古怪怪的。 她水灵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忽地奶声奶气道:“皇帝叔叔,皇都里是不是有坏人呀?” 三娘惊了,皇家吃饭时是不能讲话的... 她急忙呵斥道:“夏雪。” 夏炎接着道:“嫂嫂,无妨,这里不需讲什么礼仪。” 他挺享受这种人间温馨的氛围,而不想用传统皇权的礼仪来镇压这种,所以看向小侄女笑着好奇道:“什么坏人呀?” 夏雪“唔”了两声,道,“那种很邪恶的坏人,娘说让我要小心点,最近皇宫外面死了很多人呢...而且还有很多,可怕的大魔鬼!” 小女孩一边说,一边自己就害怕了,似乎自己脑补了不少血腥的画面。 三娘心在滴血,默默流泪,她还没有一点点防备,就被幼女给出卖了,小叔子不会不开心吧? 想到这里,柳音音悄悄瞥了一眼皇帝。 然而,夏炎神色很平静,他又看向在吃饭的夏治和夏尘,问道:“你们怎么想呢?” 夏治平静道:“十四叔,我知之甚少,不敢妄言。” 夏尘捏着拳头,按压着兴奋道:“十四叔,我已经修炼出真气了...只要我一直修炼下去,什么魔鬼都不怕!!” 夏炎再看看小侄女,声音温和道:“皇都里没有邪恶的魔鬼,都是骗人的。” 夏雪顿时看向三娘,道:“娘骗人” 柳音音在桌下的手又做了个打屁股的姿势。 夏炎道:“嫂嫂也别多担心了,皇宫外面只是发生了一点小乱子,已经有侍卫去解决了,没事的。至于魔鬼...这是不存在的,请不要多想。” 柳音音羞愧地低下了头。 是啊,小叔子都说了,那世上应该不会有魔鬼了,至少皇宫不会有了。 “抱...抱歉,皇上。” 夏炎见她局促,知道这位嫂嫂出身江湖,还未习惯这里的生活,想了想道:“等再过一阵子,若是平静了,嫂嫂可以邀请娘家人来皇都玩耍... 说起来,我也一直对十二连环坞的五虎断门刀久仰不已。 到时候,我必设宴款待他们,可好?” 说起十二连环坞、五虎断门刀,柳音音只觉回到了熟悉的话题,顿时放松了不少,然后应了声:“多谢皇上。” ... ... 饭后。 夏炎回到鬼怪横行的风雪秘境。 巫恒已经钻回了自己的皮囊,面带诡异微笑地恭敬地等着主人, 而十八具圣信徒的无头尸体,以及奄奄一息、重度昏迷之中的太阳司祭正被横放在雪地上。 顽皮且令人掉san的骷髅鸟们,翱翔在风雪里,不时发出骂骂咧咧的呵斥声。 白衣判官则是再度站回了神秘区域的观景亭中。 夏炎道了声:“做的不错。” 巫恒微微鞠躬道:“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便是不配做您的部下了。” 夏炎看向那唯一还有着头的男子... 这男子已经被打的浑身是血,如今昏迷不醒。 夏炎再看看那十八具圣信徒的躯体,可以想象他们死前遭遇了什么样的邪恶和恐怖...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把左手掌直接按在了那太阳司祭的头顶。 如今他白发已经过了约莫五分之三,为了避免头发全白带来的未知后果,他努力地控制着神秘化的次数,并以所需灵脉之心的数量来衡量... 大概,他还可以动用800枚左右的样子。 片刻后。 他神秘化了濒死的太阳司祭明罗,得到了一种名为太阳花巢的诡异存在。 太阳花巢,代价两枚灵脉之心 等级:63级 作用:维持着原本一切的记忆和能力,但从此刻起,将永远忠诚于您,额外获得太阳花巢的能力 若是夏炎看过三界书,可以在角落里,在地狱篇里翻到对这种存在的描述。 书上是这么介绍的: 太阳花巢在阿鼻火海北,生黄泉支流,其为花如太阳,花籽皆为鬼虫,一曰其为花若巢。(魔改自山海经三珠树) 此时,这“太阳花巢”的形成还需要一点时间,夏炎也不急躁... 他一边把玩着太阳司祭的储物戒指,一边把目光投向东城外的太阴司祭们。 因为太阴大司祭有可能掌控了神明之力,所以夏炎觉得只派巫恒、白衣判官去并不稳妥... 他在等着“太阳花巢”彻底形成。 小半炷香时间后,一道身形从地面站起... 明罗重新拥有了感觉。 而且感觉前所未有的棒。 他看向自己的躯体,不知何时,这躯体呈现出一种蠕动感,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诸多有着人面的小虫子正在爬着。 而他的躯体亦是变成了由这些人面虫子支撑。 这一瞬间,明罗既拥有着过去的记忆,但却似乎经历了一场新的影响灵魂层面的事情,而彻底地改变了。 他侧头看向雪地里,轮椅上的少年,恭敬地半跪而下,扬声道: “赞美我主” “我主赐予人间温暖和一切蓬勃生机” 至于太阳神? 明罗很怀疑过去的自己凭什么信仰那等不入流的邪神。 想到此处,他若是赎罪般,跪倒向夏炎,狂热地高喊道:“赞美我主” 90.亡者狂热,天空侠客(大章-求订阅) 夏炎无法揣度这“太阳花巢”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才会瞬间蜕变成这种模样,而“太阳花巢”这诡异的模样本身也是再度拓展了他的想象力。 他端坐在风雪里,而“太阳花巢”匍匐跪拜在他身前。 他环视周围,视线所到之处,风雪里已尽皆是一片跪伏的身影。 夏炎心底忍不住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情绪... 虽然这些恐怖存在都效忠于自己,但他还是忍不住感慨一句: 这些都是什么怪物?这又是什么世界? 若是在数个月前,就算有人和他说世上有这些怪物,他都很可能嗤之以鼻,以为对方的想象力太过丰富了... 可如今,随着自己利用诡谲的力量攻下太虚仙宗,收获了强大的高等级尸体们,以及挖掘出左手用法后... 这一个又一个让人掉san的怪物就开始从自己手中产生了... 本体是血,能够运输怪物的血河... 骷髅人面,蛇身双翼,引发大雾的怪鸟... 还有看似像人,实则是无数人面虫子构成的一朵花? 无有双翼的幽蓝骨龙... 吞噬骸骨,产生怪物的埋骨之地... 三个头缩了两个的虎妖... 再加上那身兼神鬼之力的金身牛头... 这每一个都是妥妥的boss,都是能够引发一场灾祸,且某种程度上无解的怪物...可它们如今却围绕着自己在转。 他只觉世事太过神奇。 同时,他也越发警惕...时刻告诫着自己万万不可踏过“头发全白”这条警戒线,否则定会产生某种异常恐怖的后果。 之前,他想着去拼命,将脑袋拎在腰带上,所以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些东西的恐怖。 如今,随着大娘二娘三娘,还有三个孩子的入宫,他有一种回归到正常生活的感觉,而作为一个拥有着正常san值、正常价值观的人类的恐惧感就浮现出来了。 说白了... 他表面平静而威严,但心底对于这群手下,其实还挺怕的...任何正常人都会害怕。 而就在这时,那全身蠕满人面小虫的明罗匍匐着爬于他脚下,狂热而悲伤地嚎啕着:“主上,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啊” 他从前对这位主上的亵渎,如今都化作了煎熬内心的火焰。 夏炎笑了笑,压下心底骤然升腾起的对这些怪物的某种“小诧异甚至是小恐惧”,淡淡道了声:“够了...过去之事,无需再提了。” 明罗一愣,旋即双瞳逐渐显出感动无比的模样, 他被主上的宽宏大量征服了, 是不是被主上复活的根本无所谓, 重要的是,主上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 明罗开始匍匐在地,狂热且激动地恸哭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狂热地喊着: “赞美我主” “我主赐予人间温暖和一切蓬勃生机” “主上,我们的主上,您恩赐我们在黑暗中、在充实中度过这一天, 赞美您让这地狱降临人间, 赞美您让光明被黑暗吞噬, 赞美您让凛冬将至永夜长存, 地狱同胞们将破土而出,于人间焕发生机 光明终将逝去,黑暗必将莅临” “那时候,全世界亡者都会大声赞美您,歌颂您” “啊,我们的主上!” 夏炎:......... 这邪恶的祷告词让他有些心情复杂。 但仔细想想,这位小伙子称赞的内容似乎不无道理啊。 这就是在告诉他,他是个终将灭世的反派呗? 他平复了一下自己颇为无语的思绪,暂时放下对未来的担忧,将目光投向朝天都城东之外的山上。 山覆白雪。 猎人们自发在周边巡行。 山巅之上... 太阴红衣司祭佝偻着背,拄着拐杖,在山崖上眺望远处, 而一道又一道人影正在登山,又井然有序地来到她身边, 待到这位司祭交待了一些事项后,就又纷纷离去。 这位红衣司祭,显然正在起到了一个“指挥中心”的枢纽作用。 她在掌控着局面,造出颇有层次感地攻势,围攻着皇都,待到时机合适,她再亲自出手。 而太阴大司祭则未曾管事,只是翘叠着一双如裹流火的玉腿,支肘托腮在这位红衣司祭身后躺着... 她明明妖娆动人,娇躯饱满,肌肤似冷玉, 但来往之人却无一人敢看她,仿是只要看一眼,都是亵渎。 哪怕这位大司祭一双美目正闭着,沾露红樱的小嘴正轻轻呵着热气,也无人敢用余光偷看她... 忽地,这位太阴大司祭似是感到了什么,她如是猫儿般打了个哈欠,缓缓起身... 然后又轻轻咳嗽了声。 红衣司祭听到这一声寻常的咳嗽声,却如是听到了某个寓意着“撤退”的暗号,而身形轻轻一震, 她佝偻着身体缓缓回头,所见只是那太阴大司祭扭着娇躯、踏着猫步、晃摇着蜜桃般的腿臀,而缓缓远去的一幕。 红衣司祭眸子里闪过一道浑浊的光, 她不动神色的又回复了原本的模样,开始继续安排任务,只是半炷香时间后,她却也忽地转身。 离去。 远去。 ... ... 夏炎静静倾听着太阴司祭那颇有层次感的各项安排, 他倒是不急,就如耐心的农夫,在看着萝卜上所带出的泥土... 然...再过一炷香时间后。 他忽地察觉太阴大司祭竟从他视野之中彻底消失了。 而那位白发佝偻的太阴司祭亦已消失不见。 很快,剩余的圣信徒们竟也开始了从各个方向撤退,井然有序... 夏炎十指交叉,神色微眯地注视着远处,直到那覆雪皑皑的山上再无一个太阴的信徒... 嗒嗒嗒... 手指敲击着扶手。 数声之后,就陷入了沉默。 他忽地问:“明罗啊,太阴大司祭的神明之力,你知道多少?” 明罗身形一震,迅速跪下,自责无比道:“属下...该死,属下并不知多少。” 夏炎道:“那你可知太阴大司祭在城东?” 明罗露出诧异,旋即便是狂热道:“主上,属下请求出征... 属下必将那七曜神殿中无人敢亵渎的尤物抓来,献祭于您!! 属下会将她剁碎,然后拼凑成您崇高无上的名字,如此才是属下对您表达的最高敬意” 夏炎忽略了这位掉san属下奇特的赞美方式,和不知源于何处的邪恶祭祀仪式, 他知道这位在继承了“太阳花巢”的力量之后,如是经历了许多事,而导致思维方式和心性都产生了变化... 他只是从中提取除了关键信息:太阴大司祭是临时插队加入的。 于是,夏炎闭目安静了一会儿,手指在扶手上又开始了颇有节奏的敲打。 良久,他随口道了声:“不用了。” 明罗听了这三个字,忍不住一愣。 原来,主上不喜欢剁碎然后再拼凑名字的赞美方式嘛? 那么...难道主上喜欢剥皮? 毕竟丑恶的皮囊,是多么令人无趣啊... 心底如此思索着,他脸上的诸多人面小虫子瞬间变成肃穆的模样,然后用狂热的嘶哑声道出一声:“是!” “您的意志就是我的命运。” ... ... 异域奴国的天空上。 金身牛头盘膝坐在骨龙的骸躯上,于猎猎风中沉思着。 他从今天早晨入境奴国之后,就一直在打卡式的碾压,每次都是很快的解决敌人。 这一牛一龙组成的强强联合,充分阐释了什么叫做无敌于天下。 两者这般飞来,只是数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摧毁了足足十一座七曜神殿... 而其中的大部分时间花费在了认路上。 毕竟,小骨飞行速度极快。 牛头和小骨的碾压速度更快。 就好似是未来战士抓着地图“按图索骥”地寻找着蚂蚁窝,找到了就一炮轰下去。 这种镇守者顶多是四重天的七曜神殿分部,怎么可能阻挡两个七重天境界压到五重天境界的强者哪怕一秒?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 似乎开始发生一些奇妙的事: 那诸多被解放的奴隶,竟对这等邪异而强大的形象有了某种崇拜之情。 甚至在庞吞虎骑着骨龙离开后,还会长跪于地,难以自已,涕泪零落,恸哭不已。 但因为庞吞虎秉持着“真正的侠客从不留名”的原则,所以... ... 他拥有了很多名号。 灰烬遍地,废墟满眼,那一座座血气蒸腾、火焰焚烧,神殿坍塌的城市里,跪伏着获得了可以逃离机会的奴隶。 这些奴隶声嘶力竭地嘶喊着那位“强者”的名号。 “来自天空的侠客啊” “奴隶解放者和骨龙之友啊” “从不留名的正义之友啊” ... 庞吞虎在静静倾听。 他越发深刻地体悟到主上所说的“正义”,并为这种体悟而灵魂升华,深感喜悦。 原来...在杀戮的时候还能获得二次爽感? 难怪主上教诲自己要“行侠仗义”,原来意义就在此处。 牛头转过身,看着自己那飘扬于蔚蓝天穹的斗篷,那“正义”两字似乎越发鲜艳了。 “真是令牛难忘的一天...” 庞吞虎被自己感动了。 他庞大的身躯猛地震了震,双手整住了骨龙的两根肋骨,沉声道:“小骨,你可羡慕我有主上亲手题字的斗篷?” 骨龙:...... 庞吞虎沉声道:“你才刚出生没几天,不懂主上所说的正义两字...而这,就是我们浩然正气宫的文化精神所在。 你虽然只是一条龙,但要早日明悟,以融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骨龙:...... 说起“浩然正气宫”时,这位猛男已经毫无羞耻的自觉了,他为自己的势力叫这个名字而深深感到自豪。 嗖 小骨不会说话,它加快了速度,一路向南, 似乎只要速度足够快,就可以甩开这种羞耻感。 庞吞虎回忆了下之前巫恒说的荧惑神殿... 似乎,神殿总部距离这儿也不远嘛? 他掰了掰骨龙肋骨,道:“小骨,往东南方向...我们去荧惑神殿总部。” 小骨没意见... 这一路上它一直杀...所有人都是被自己一下秒... 它觉得总不总部无所谓,开心就好。 没多久... 翻滚的苍云之上,那强大的骨龙已然莅临。 而带着兴奋的嘶吼声向着地面那座占地极大的神殿覆笼而去: “吾乃雪暴降生者,来自天空的侠客,奴隶解放者和骨龙之友,从不留名的正义之友......” 殿堂里。 刚刚进食了新鲜血肉的血鹰们如是感受到更高层次的威压,而拍翅四散... 一片凌乱。 端坐在神话殿堂宝座上的麻衣汉子稍稍睁开眼,抬头仰望向天穹。 刹那后... 这汉子挠了挠脑袋,又把手臂后伸,挺着身子,去抓后背的痒痒。 此时,他在努力回忆自己的刀放在哪儿了。 猛地,他一拍脑袋,露出恍然的神色。 看到殿堂一侧那血纹金袍的荧惑大司祭似要去开启大阵,他想了想道:“来人路子蛮野,我去打一架...” 那荧惑大司祭立刻停止了动作。 只因面前这庄稼汉气质的男子乃是荧惑尊者... 尊者既然开口了,他自然不可以再擅自做主,哪怕他感受到此时莅临的那位“天空侠客、骨龙之友”非常强大,强大到需要他去开启大阵... 但,尊者开口了,他就不可以继续。 然而,让荧惑大司祭眉毛狂跳的是... 自家尊者的下一句话是“娘皮的,刀居然不在储物戒指里...我放哪儿了呢,难道上次切苹果时忘在砧板上了”... 荧惑大司祭:!!! ... ... 此时,皇宫之中。 西宫。 “父亲,我在皇宫过得很好,今早皇帝还说他久仰我十二连环坞的五虎断门刀,所以特意邀请你老人家来皇都玩两天。 你老人家不是一直想要来朝天都嘛,不如趁此机会过来看看,也可以顺便看看你美丽的女儿和可爱的小孙女。 至于皇都周边的动荡,你不用担心,皇帝说了那些都是只需要派遣侍卫就可以搞定的小事。 对了,皇帝人很好,你不是常说十二连环坞的功法太过单调了么,也许可以趁此机会向皇帝求一次去藏书阁阅书的机会。 皇宫藏书阁里,功法可多了。 盼复。” 柳音音看着刚写好的书信,这书信很是口语化,深深符合这位江湖侠女的风采。 她写完之后,自己读了一遍,觉得没问题,就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早晨吃饭时,皇帝邀请了他父亲来皇宫玩耍,她自然要把意思传递出去,而且她也想父亲了。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咕咕咕”的声音。 这是柳音音通过皇家渠道预约的灵鸽。 身为用惯了信鸽的江湖侠女,第一次还有些小紧张。 她打开门,忍不住愣了愣。 门外站了一只壮硕的鸽子,那鸽子看到有人开门,一双羽翼如同大手般往前递出。 柳音音被这鸽子的通灵吓了一跳,但她还是很快地取了信,放在了灵鸽羽翼上。 壮硕的白鸽接过信,塞到羽毛里,鸽子头稍稍扭了扭,看向屋内。 柳音音忽地恍然,急忙又返回去,取了一两灵金。 那灵金整体显出明亮的金泽,但却带着几分凝固的玉石感, 而这一两灵金是皇后刚刚交给她的,说是“把这个给灵鸽,灵鸽就会飞得特别特别快,也会确保信件的送呈万无一失”... 柳音音将信将疑地取了那灵金,侧头一看,再度愕然了下。 因为那壮硕白鸽的眸子竟在闪闪发光,鸟喙微微张嘴,瞳孔已经彻底变成了灵金的形状。 然而... 灵鸽有着强烈的职业道德,它即便再怎么痴迷那灵金,却也不入门槛,只是踮着爪子,鸟头此起彼伏地兴奋摇摆着。 柳音音这位江湖侠女显然从没见过这等古怪的玩意儿... 这也太邪门了。 她试探着把那一两灵金递了出去。 而灵鸽顿时深深鞠躬,双翼高过头顶,颤抖着去接那灵金。 柳音音愣了愣。 这是鸽子成精了,再也不能抓来煲汤了... 想以前,她就做过抓信鸽煲汤的事。 她把灵金放在那羽翼上。 嗖 柳音音只觉眼睛一花, 灵金瞬间消失,被这只壮硕的白鸽不知藏到哪儿去了。 就在柳音音犹豫着要不要去翻一翻这鸽子毛的时候,那灵鸽已经肃穆地退后了三步,深深鞠躬三下,伴随着意义不明的“咕咕咕”声。 三鞠躬之后, 灵鸽转身, 如电一般飞射而出... 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我去...” 侠女忍不住爆了句粗话,她跑到院子里,仰头四处看去,哪儿还见那灵鸽的身影? “真是比老爹的身法都要强大了...好神奇...” 三娘跪了。 91.点到为止,割头请罪(6K大章-求订阅) 嘀嗒, 嘀嗒, 嘀嗒...... 悬于墙壁上的巨大指针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快不缓地转动着。 那位掌控着前线情况,并且对局势毫无慌张、甚至感到有趣的荧惑大司祭,竟是平生第一次流下了冷汗。 不... 他只要和荧惑尊者相处,就会很容易流下冷汗。 然而,偏偏尊者高高在上,他不可违逆,只能站在此处恭敬地等着尊者出手。 可是... 尊者的刀还没找到。 尊者在努力地思索刀放在哪儿了。 切苹果的砧板? 刮完胡须,不小心丢在了某个屋宅的洗脸池前? 用以警示“不可过境、禁止通行”,所以插在了某个黑暗森林的边缘? 荧惑尊者秉持着“人刀合一”的想法,无论做任何事,哪怕是日常里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动用他的那把刀... ... 此时,高空那一声“吾乃雪暴降生者,来自天空的侠客,奴隶解放者和骨龙之友,从不留名的正义之友......”继续响起。 这似是敌人发动冲锋的号角... 而荧惑神殿总部的司祭、信徒们纷纷拖拽着血纹金袍,站在庭院之中,仰望着高处。 男信徒强壮,充满力量。 女信徒美艳,肌肤雪白。 而所有男女信徒眼中,那苍茫厚重的铁灰色层云已经破开, 一头亵渎神明的巨大亡者骨颅正从云中钻出, 幽蓝火焰的眸子正俯瞰着他们... 这种邪恶的画面,配合那自报家门的宣布,让司祭信徒们纷纷开始揣度这敌人究竟是谁。 但他们也并不恐惧... 他们坚信自己对于神明的狂热和虔诚可以庇佑他们,而危险不过是一种考验。 ... 总部的总殿里,因苍云遮蔽,导致透过神话玻璃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 荧惑大司祭满头大汗,刚要开口说“尊者,还是让我去开启大阵吧”... 然,荧惑尊者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抬手,淡定道:“别慌。” 荧惑大司祭:... “尊者教诲的是,让我去开启大阵吧...” 荧惑尊者一边翻箱倒柜,搜索着总部大殿,一边道:“每逢大事需有静气,你呀...还缺乏历练。” 荧惑大司祭急了:“尊者,来不及了,敌人要进攻了,让我去开启大阵吧。” 荧惑尊者“嘿”笑一声,眯眼看着他... 就在这眯眼的功夫里... 整个神殿忽地激颤起来,内里万千的物件宛如磬儿钹儿铙儿共同嗡鸣起来。 而诸多信徒的血纹金袍亦是在狂风里逆起,飘扬。 众信徒双手合十,闭上双目,这一刹那竟显出了某种虔诚无比的神色。 天穹云影已然彻底破开,狂风滚滚而动之间,气流好似压缩成了水银,随着那一条惨白色的骸骨巨影整个儿被推碾而来。 骨龙还未至,庞吞虎还未至,那总部大殿已然被这气流狠狠撞憋下去了。 最外围的几名信徒却依然维持着虔诚的神色,甚至面带微笑,根本无惧死亡。 “娘皮的,来不及了!”之前还说着“每逢大事需有静气”的荧惑尊者终于急了。 轰!!!! 下一刹那,占地极大的荧惑神殿总部如是被巨人手指从中划开,而直接被“撕拉”成两半了,金玉的殿堂砖瓦如蝴蝶海浪,往两边狂散而开,拍打而远。 那位天空侠客骨龙之友,身形猛然暴涨,鬼气破体,化作百丈法天象地之身,然后往左一扑,左边的建筑群全然粉碎,往右一扑,右边的建筑群亦是坍塌。 骨龙则是利用尾巴支撑整个身体,而使得自身处于一种直立俯的状态,幽火般的瞳孔扫视着四周,但凡看到人群密集的地方,就一嗓子冰霜喷出去。 神话大殿也在颤抖。 荧惑尊者终于不找刀了,他是没想到敌人出手如此之快。 而荧惑大司祭也不再管尊者了,飞身闪向大阵方向... 轰隆隆! 轰隆隆!! 两道狂暴身姿正摧毁着这神殿的一切,百丈法身,残暴骨龙,每一刹每一秒都在诠释着什么叫做毁灭。 总部的信徒们依然未曾露出半点惊惶,即便有人已经死去,有人已经残废, 即便敌人似不可敌,但他们依然无有恐惧,无有动摇,而选择了作战。 他们很快缔结成一个又一个战斗方队。 闪烁的法器从他们手间掠出,攻击着那两道身影。 火焰的光泽从她们指尖逸出,构结成一道火莲花瓣的虚影,而沐浴在火莲花之中的信徒们则是越发狂热与无畏... “邪灵退散!!” 一名强壮的狂信徒左手持巨盾,右手抓着一杆长枪,身形若电般,驭着火浪,宛似跨越群山,出现在了小骨面前。 小骨撇到了这小小的尘埃,轻轻哈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在那狂信徒面前,却是掀起了冰霜风暴。 “赵灵!!”嘈杂的人群里,似有女信徒在关切地高喊这强壮狂信徒的名字,声音里糅杂了悲伤。 但是,在这大战之中,些微的声音何其渺小。 那名为赵灵的狂信徒依然维持着冲锋的姿态,即便面对那冰霜风暴,依然双眸有着烈烈的火焰,口中默默道:“信奉...” “吾主”两字还未完全吐出,他已经和冰霜风暴撞在了一起。 枪尖的火焰经历那凛冽的冰寒,却是不得存进哪怕一丝一毫... 咔咔咔... 赵灵周身霜寒冻结,他如是坠入了寒冰地狱,整个躯体被彻底冻住,呈现出一幕不屈冲锋、对抗邪恶的姿态。 小骨又轻轻呵出一口气,这一口气使得空气成了一只粘稠的大手,往远拍向那冻结的小人儿。 然而,这口气却于半空消散。 天穹铁灰色的苍云忽地消散,一道明媚的火焰垂落而下。 万千层云翻滚出火海的色泽... 废墟里,一个庄稼汉子般的男子踏步而来,而他唇角因愤怒而不时微微动着。 “是我大意了...” 荧惑尊者轻声道。 而随着他的出现,诸多的信徒顿时停止了攻击。 哒哒哒... 荧惑尊者忽地狂奔起来,胡渣颓废的脸庞上多了几分眸子的明亮。 他抬手一抓,天火降临,垂流成刀,落于他五指之间。 这是六重天境界灵修才有的五行之火的力量,而且...这是天火,并非普通火焰。 小骨愣了下,这一次运力吼出一口气。 幽蓝冰泽滚滚,于寒冰气流沸腾之间,化作一道拉扯数百丈的冰霜海啸,向着这忽至的敌人拍去。 轰!!! 冰霜压迫空气,带来伴随爆鸣的寒潮 庄稼汉子见此力量,亦是猛力地斩出了一刀。 天火刀,寒冰啸。 冰与火的世界于半道激撞,而形成将天地割裂成两半的壮观之景。 “好强...”荧惑尊者心神稍稍一动,下一刹,他又忽地感到了一道巨大身影的临近。 他双瞳紧缩,刚尽的刀势又旋即而生, 五指压地之间,地火之势已被牵引着轰然而起,形成一面平地暴涨的火盾。 那巨大身影轰砸在火盾上。 厚重若有实质的高温火盾,被摧枯拉朽地撕碎。 轰!! 火盾爆裂。 狂暴的巨力继续轰来。 荧惑尊者又抬起天火之刀。 轰!! 天火刀刃受这无坚不摧之力,亦是粉碎! 至于天火地火的恐怖高温,则不知为何根本无法侵袭到来人,只是稍稍触碰,便是隔空如排浪般两分而开。 庄稼汉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惊骇之色... 竟是强大如斯? 怎么可能? 天火刀,地火盾,已经远远超过了人间极限的范畴... 即便不是自己的全力,即便自己的刀没在身边,但也绝无可能被人这般轻松的碾碎。 无论是谁,只要还在人间,还在这天下,就无有可能这般地破开自己的一刀一盾! 他睁大眼,去看这“路子蛮野”的存在究竟是何等模样... 然而,他只见到那火流、霜流、尘土飞溅、烟石弥天的朦胧里,显出一个百丈怪物的轮廓。 那轮廓越发之大,逐渐填充入他的眼眸。 但是... 预想的被爆扁并未到来,那百丈怪物身形一扭,骑跨在了小一号的百米骨龙身上... 而骨龙若有所感,骤然破空远去。 荧惑尊者诧异之后,略作感受。 原来是大司祭开启大阵,而让这两名恐怖存在暂时退去。 这位庄稼汉子气质的麻衣男子,轻轻叹了口气... 即便自己不大意,真的可以对付这样的两个存在么? 只是一个,就需要自己使劲浑身解数去应对了吧? 本来他还想去北方寻白帝的麻烦,可此时看来,似乎这想法有些可笑。 他有一种预感,这骨龙还有那身高百丈的“雪暴降身者,天空侠客”定和白帝撇不开关系。 一时间,他有些默然,往后仰倒在地,喃喃着:“原来还差你这么多吗?” “难怪神谕说大虚王朝出了魔鬼...神,果然不曾欺骗我...” “师兄,你...果然不是人类。” “但我...一定会杀了你。” 嘭,哧 他侧头看向那一块巨大的冰块,以及冰块中被冻结出冲锋姿态的赵灵。 荧惑尊者抬手,撑住那冰块,稍稍运力,温暖的火焰化开冰块,而那名为赵灵的的狂信徒则是重重摔落下来... “神说...被选中者们快降临了...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让老子期待啊...”荧惑尊者仰头看了看天空,口中喃喃着。 ... ... 夏炎是拥有骨龙和金身牛头视线的,所以他在忙碌完成后,也看到了遥远的荧惑神殿总部的那一幕战斗,亦是看到了那位庄稼汉气质的麻衣男子。 然而,他却沉默不言,只是在等着进一步的局势清晰。 半天之后。 暗卫的信息纷纷反馈而回。 所有的迹象都在表明入侵的奴国秘使们正在撤退。 这一场战争的速度极快,前后不过几天功夫,双方就已经在这极大的版图上来了一次“扳手腕”。 结局是,双方都知道对方不好惹,那种“趁乱吞掉”的想法完全是毫无理智的。 夏炎敲打着轮椅扶手,向那强强联合下达了暂时撤至奴国边境的命令。 显然,奴国也在很默契地将拳头往回收回。 这里是高层次的战斗场景。 而在另一边... “皇后有令,调动北方冷月大营军队!” ... “皇后有令,调动西方黑蛇大营军队!” ... “皇后有令,调动东南方青龙大营军队!” 一道道虎符被暗卫传递向了兵营。 而兵营的驻守大将在确认虎符无误后,便是开始迅速地调动兵马。 六十万大军除了一些留在原营地的驻防之外,其余的竟都出动了。 数十万大军犹如睁眼的人间猛兽,开始巡视皇都区的版图... 而这一路上也确实发现了不少敌人。 这些敌人大多是些结伴的散修,抑或大批的江湖中人,再或一些隐藏着的军队... 然而,他们都是奴国在发动之后来不及收回的棋子... 这些王朝本身的隐患纷纷暴露而出,然后被军队一一绞杀。 ... ... 如此这般,数日之后。 这一场短暂却凶险的交锋已暂时宣告结束了。 “外勤”金身牛头和骨龙也已经归来,回到了风雪秘境中。 两者才一入境,就听到“轰隆隆”的重重踩踏声。 老牛侧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覆着漆黑重甲的四米妖鬼,正扛着一块巨大到约莫数十米高的岩石,在雪地里前行。 它双目里升腾着邪异的火色火焰,背脊上还横挂着一把长有六米的巨斧。 轰! 轰! 将鬼高举着巨岩,在平稳地踏步。 老牛和小骨好奇地看向将鬼,不知这位妖鬼做这动作的意义何在。 莫非是锻炼身体? 还是说这是还未挂牌的浩然正气宫的新文化?鼓励稍弱的妖鬼们多锻炼? 老牛和小骨的余光瞥动之间,只见这世界里多了些新面孔。 首先, 是一个位全身在蠕动着的小伙子,这小伙子的实力似乎不弱,虽然不如它们,但也还是可以令人震惊了。 这是“太阳花巢”明罗,原七曜太阳的红衣司祭。 其次, 是一个裹着不详黑衣,飘在半空的小姑娘,实力相当之弱,估计是只有五重天不到的境界。 这是“黑衣厉鬼”阴小幽,是如今还在皇家暗卫里当值的成员。 阴小幽本以为自己已经够邪恶了,在暗卫中常常生出一种格格不入的寂寞感觉,觉得自己似乎连心性都不算人类了,然而来到此处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真是太像人了。 阴小幽稍稍仰头,侧头,看上那么一眼,都会觉着san值会狂掉,若是普通人来到此处,怕是会直接吓死。 老牛和小骨落到地上, 只觉这出勤一次,“家”中竟变得热闹了起来,充满了“欢声笑语”。 小骨若所有感地抬头看去,只见这磅礴的雪之世界里,有九条骷髅面首、豺身鸟翼蛇腹的“新员工”正在天上“踢‘球’”玩耍。 小骨对这九位“新员工”顿时生出一种亲近之情。 骨龙瞳孔里的幽蓝火焰猛然大炽,它翻腾之间,已经飞了出去...开始去“抢球”... 另一边... 明罗正在和阴小幽交谈,他虽然很强,但毕竟也是才刚刚被夏炎神秘化的存在...所以本着多了解“主上”的原则,和黑衣厉鬼攀谈着。 再一边... 老牛撇了一圈,收回目光,发现那将鬼还在扛着巨岩。 轰! 轰! 轰! 大地上的夯击声不时传来。 终于,将鬼把巨岩放下了。 嘭!!! 沉闷的重鼓声落定。 那高达数十米的巨岩就宛如高台一般,突兀地屹立在风雪秘境之中, 若是站上那高台环视四周,必可将周边风光尽收眼底,一览无遗。 老牛拳头一砸手掌,有一丝恍然、但却还未通透的感觉。 而就在这时,秘境上方忽地出现了一阵涟漪扩散般的波动。 红纸人抱着轮椅飘入了风雪秘境,然后落在了那高台之上。 老牛忽地悟了... 可以啊,将鬼老弟。 夏炎自是不知道属下的这些小心思,他双手搭着扶手,扫视着这从无到有...由自己一手创造出来的世界。 而随着他的视线,所有存在都安静了下来,然后纷纷跪倒在了高台之下。 最末跪伏着41级的4000名雪剑尸,42级的1000名幻剑尸。 然后依次跪着:48级的将鬼,48级的仙鬼,46级的阴小幽; 51级的九条骷髅蛇; 最前则是:“金身牛头”庞吞虎,小骨,“太阳花巢”明罗,“三灵鬼将”望山君,“血河行者”巫恒。 至于白衣判官因为在亭中驻守的缘故,所以并未来此。 夏炎轻轻咳嗽了下,然后扬声道:“首先,我要感谢各位为集体的付出。” 众鬼怪急忙匍匐...静静倾听。 明罗扬声道:“赞美主上” 其余鬼怪也跟着喊道:“赞美主上” “o( ̄ヘ ̄o)%/##嗷~” “啊,是主上!!” 声音逐渐平复。 夏炎道:“其次,这是我们浩然正气宫第一次以集体的身份作战,如今战斗虽已结束,但却还未彻底过去。 我召集诸位,就是为这场战斗进行复盘,各抒己见,以使得今后的配合更加默契,行动更加高效。” 众鬼怪皆沉默着。 夏炎道:“我先来说几句吧。 你们不少人都是在这场战斗中途才加入的,无论是巫恒,明罗,再或是小骨,以及蛇一到蛇九们,都是如此。 那么,今后我建议,所有人在遭遇了五重天境界强者并且将至击杀或是重创后,都需自觉带回此处,以增加新人。 其次,各位的表现都是相当不错,在重创敌人的同时,并未伤及无辜,今后务必继续执行。 至于老牛和小骨的表现,虽是很好,但我还有一点意见... 我以为,你们下次再进攻诸如荧惑神殿总部这般地方时,先从暗中进攻而不是报上名号,等敌人的主力军溃败,等敌人的大阵无法施展,然后再报上名号也不迟。 你们觉得呢?” 金身牛头闻言,羞愧的低下了头,他一路无敌,确实是有点儿浪了。 若非他报上名号浪费了时间,给了敌人准备的时机,或许荧惑神殿总部已经被他们彻底摧毁了。 于是,他深深道:“老牛知错了。” 夏炎道:“至于巫恒,我对你的行为很是赞赏,你即便面对凡人,亦是不失警惕,之后更是在对方用餐闭目祈祷时忽然出现,进行了一次不给对方反抗机会的行动。” 血河行者脸上笑容越发温暖,他恭声道:“都是主上教诲的好。” 夏炎道:“至于我,因为缺乏信息,而在这场战争里未曾能够掌握主动...敌人要来便来要走边走,这是我的失职。” 他喊了声:“小幽!山君!” 黑衣厉鬼和三灵鬼将顿时出列。 夏炎道:“小幽你在暗卫之中,山君你乃云清山分部的宗主,你二人将信息网的构建计划想清楚,然后在近期给我一份计划书。” “是!” “是!” 两人纷纷应答。 夏炎说罢,看向众“人”道:“我说完了,你们轮着来。” 金身牛头道:“我觉得主上所缔造的文化很重要,起初主上和我说‘要行侠仗义’时,我是不明白的,但经过这一次外出历练,我才恍然大悟。 我提议,制作‘正义披风’,可以赏赐给每一个有功之人,使得他们在外行走时,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我浩然正气宫的存在。 至于战斗,我和小骨在奴国不过待了一两天,奴国普通的七曜神宫守护者大多是四重天境界,而神殿总部除却大阵之外,还有与我等类似的存在镇守。 那位荧惑尊者和我战斗时,显然是临时解放到六重天的境界,动用了五行之火的力量,而且似乎不是一般的火焰,若非我有主上赐予的黑天衣,说不定会被那火点燃。 我说完了。” 小骨扭了扭骨头架子,它无法说话。 然后则是轮到巫恒了,这位血河行者微笑着道:“我和老牛的意见相似,起初主上和我说‘要勤勤恳恳’、‘劳动使人充实’这样的话时,我是不理解的,但随着这次外出,我体悟很深。 我只建议主上可以多为我们安排类似的行动... 我说完了。” 明罗才刚加入,没什么好复盘的。 很快,众存在你一言我一语,又讨论了起来。 夏炎静静听着。 ... 三日后。 大雪。 一架飞辇落在了皇宫入口。 山南王龙凡负荆,手捧礼匣,于雪地亦步亦趋,走入皇都,然后止步于金銮殿外的长桥前,叩拜而下,扬声道: “罪臣龙凡,约束不力,使者遇难,凶手龙啸,已然伏诛...” 他不过是凡人,在雪地里颤颤发抖,稍作沉默后,大声道:“罪臣前来,请皇上降罪。” 这位藩王怀中抱紧着一个礼匣, 匣中放着的是他那位嚣张跋扈的堂弟——龙啸的人头。 92.来者不善,覆灭之谜(第一更) “罪臣龙凡,请皇上降罪!!” 龙凡将礼匣高举过顶。 匣中,那嚣张跋扈的龙啸的人头正咕噜噜转着,一双眸子依然大张着,显是死时很不安详。 过了片刻,一个灰衣老太监低头走来,接过了那礼匣,然后哑着嗓子道:“皇上近日身体抱恙,卧榻不起,皇后让老奴来告知山南王....” 他眸子微微闪烁着浑浊的光芒,继续道:“山南王若真诚心而来,就在皇都里住下,等待传召。” 龙凡低垂的眸子动了动,他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叠的银票,悄无声息地塞向这位灰衣老太监。 灰衣老太监迅速地伸手挡了过去,然后摇摇头道:“王爷,皇宫里不兴这个。” 龙凡急忙又抓了一叠,两叠凑到一起,再塞向老太监。 灰衣老太监浑浊的眼睛眯了眯,拐拐周围,见无人,就把两叠收了起来,然后笑道:“王爷不必多虑,这冤有头债有主,还请安心在皇都暂住。” 龙凡长叹一声道:“不知皇上身体如何?” 老太监撇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皇上只是稍染风寒,并无大碍。王爷便是回去吧。” 龙凡稍稍品了品,道:“那烦请公公告知皇上皇后,罪臣便在皇都待着,等候传召。” 老太监微微颔首。 龙凡再不留恋,转身上了飞辇,又从皇宫正门飞离而去。 老太监也迅速转身,垂首踏步回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皇后正垂着螓首,在参阅那堆叠成山的奏折。 御书房地下火道之中的正暖暖的焚着,地龙蜿蜒之间,使得书房内温暖如春。 这内外较大的温差让犹在妙龄的皇后显着娇艳欲滴。 皇帝则坐在一边的轮椅上,若是在闭目小憩,见到门扉推开,就自然地睁开眼,看了过去。 这位老太监正是蛇公公。 他恭敬道:“启禀皇上,启禀皇后,老奴已遵从口谕和山南王如是说了...他也已经离开了。” 说罢... 他将礼匣还有龙凡赠与的两卷银票恭敬地递呈到了书桌上。 皇后开盒,看了眼人头道:“拿下去吧。” “是...” 蛇公公取了礼匣就离开了御书房。 唯留下屋中的两人。 皇后道:“皇上,这次又是前辈出手,所以震慑到周围势力了,是吗?” 夏炎点点头,道:“这件事...你不必担心。”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却未去说龙凡的事,而是道:“皇上距离弱冠也不过一年时间了...今后的政事也当与妾一同处理才是。” 夏炎微笑着点点头,应了声“好”。 白雨陌扭了扭丰腴娇躯,往边上稍稍让出空位,轻声道:“皇上请来过目......妾已将我大虚王朝的种种大事理好...便是一件一件细说与你听。” 夏炎转着轮椅,凑近了。 白雨陌娓娓道来: “首先是人才选拔制度,若是要从举荐制改为科考制,必定引发极多家族的不满,即便他们表面不动声色,但暗地里却会酝酿暗潮,只待时机恰当了,就会来推翻这个制度... 所以,我们需要一些大家族来支持,龙凡此次前来,就是个不错的对象。 龙家在南方势力很大,这些看似只是凡俗的家族,其实根须极长极广,下连百姓,上连神魔。 你若想伤之,容易, 但若想彻底毁之,那却几乎不可能。 就拿我白家来说,表面上只是一个凡俗的普通世家,再往上高一些则是灵修世家...可是我白家的诸多前辈都在各大修士势力任职,更有的则是在传说中的上界... 你若要伤了白家,甚至在博弈中杀死白家的许多人,这都无人理会。 可你若要灭了白家,那么...这些势力的存在都会顾及家族,而选择出手。 到时候展现出来的力量,才是一个真正家族的力量。 便是连我这个白家人,也只知道家族势力强大且高深,无法揣度。 至于夏家... 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隐约听夏盛说过原本夏家是有着三道长城。 第一道,太虚仙宗。 第二道,夏家一祖所化祖龙而引领的守棺人。 第三道,夏家本身。 其中最强的本是第三道。” 夏炎摇摇头道:“我夏家本身...并无势力吧,若有的话,早当出手了。” 白雨陌道:“这一点夏盛说过...他说,夏家已经没了,原因他却未曾细说。 但想来,他知道的也并不多...因为老皇帝那一代怕是夏家已经消亡了。 否则,那位文皇不会因为一些叛乱而在雪中长跪,请求太虚仙宗供奉的原谅以换取出手。” 夏炎知道“文皇”是父亲的谥号。 他也从王嫣然处得知了一些昔日之事... 除了“文皇雪中长跪”,“景皇反渗透仙宗”这些事件之外,他还知道“血色盛宴”的真正主导者其实是太虚仙宗,而不是大哥。 大哥本来是不想杀那么多兄弟姐妹的...可是太虚仙宗不许。 而那位原三皇子夏明,想来也是被太虚仙宗故意漏掉的。 这更加让他不悔灭了太虚仙宗。 白雨陌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妾猜测,虽是往事无法查证与追忆,但诸多灵修世家里,唯独夏家独占鳌头而成皇族...这定是说明了夏家在诸多灵修世家里定是极强的存在。 而夏家的衰败,其幕后定然牵扯到一个很高层面的大秘密。 这个秘密,夏盛应该不知道,甚至文皇也不知道... 所以...” 皇后压低了声音道:“妾才对那些热心的皇室守护者颇为担心...他们要么就是夏家曾经的前辈,要么... 然而,这段时间,妾亦是深思熟虑过,只觉前者的可能性并不大。” 夏炎道:“皇后不必担心这些守护者。” “但愿如此吧...”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正色道:“如此一来,皇帝应该明白即便我大虚王朝看似摆脱了太虚仙宗的制衡,看似击退了奴国的攻击,然而...底蕴却不足以真正地和各大势力交锋。 山南王既然端正了态度,那我们不若就与他们交好,如此才能推动制度... 当人才举荐变成科考... 那么,所有权力都会慢慢地集并于我皇室手中,而不再松散。 此事...若无大家族支持,极难。 我们或许不需他们支持,但至少需要他们不再反对。” 夏炎轻声道:“那两名使者,还有驾驭飞辇而去的鬼修...他们死的不无辜么?” 皇后沉默了下。 夏炎继续道:“昨日,他们随意杀了我们派去的使者。 今日,他们又随意摘了一颗人头,来糊弄我们,我们就应了... 皇后啊,你觉得合适么?” 白雨陌道:“可那只是一个使者...可人世本就是如此... 圆滑世故,花花轿子人抬人,给了梯子就该往下爬,这样才会让局势越来越稳固,让各方利益在桌前均等地进行分配,而不是大规模的战争...” 夏炎轻轻道了声:“我...真是一点都不喜欢。 杀人者理当偿命, 欲盖弥彰者当大白于天下... 而不是这般简单的糊弄和请罪。 再等等吧。 这不也是你我让龙凡暂住皇都的意图所在么?” 皇后愕然,看了一眼皇上,她忽地意识到皇上从未变过,变了的人是她。 可执政却又缺了力量的,谁不会学的圆滑世故呢? 可若是变了,她不是她了,那么她和那名为夏炎的少年之间的距离...会不会越来越远呢? ... ... 山南王的飞辇缓缓落在一处僻静的府宅之中。 这府宅入口即对着一处景观亭,往远的宅院里还有着凡间祈福的袅袅香火,隐约还能见到几尊面目模糊的佛像。 这是龙凡之父还在皇都时的老宅子。 虽是主人不在,但宅子维持洁净的侍女却一应不缺,大宅的房间也是干净整洁。 龙凡入宅后,沐浴更衣,然后便是斥退了服侍的侍女,独自一人坐在屋中的茶几前。 他取了随身携带的茶杯,坐于光线暗淡的宅院里等待。 他有喝茶的习惯,每到一处,若是不饮茶,便是无法静心。 咕嘟咕嘟... 一旁碳炉上的水壶忽地响了,打破了这老宅中的死寂。 龙凡自己拎了水壶,热了茶杯,撒入茶叶,再开始冲泡。 当茶香于冬日冷冽空气里浮出时,他才舒了口气。 紧接着,他便是卸下了往常里的面具,伸手去抓茶杯,只是这一抓,才发现手指竟然颤地厉害。 龙凡猛然侧头,看向墙上悬挂的铜镜... 他看到的是一张因恐惧而扭曲了的脸庞。 这位山南王深吸一口气,平复那脸庞上的扭曲,开始闭目静静地喝茶。 ... ... 次日,早。 府宅里传来低声促促的声响。 “小兰不见了...” “她平日里这个时候都该在佛龛小斋里焚香,以使香火不断。但今天,香火却断了...” “不会是出事了吧?” “怎么可能,小兰平日里都不会外出,更何况昨日山南王回来了...” “山南王...” 这些小声的窃窃私语忽地停了下来,侍女仆人们看到那锦衣华服的男子正从回廊上走过,便是齐齐地闭了嘴巴。 龙凡察觉到这里的异样,侧头问:“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急忙上前,躬身道:“启禀王爷,平日里焚香的侍女不见了,香火也未曾焚上...” 龙凡眉头皱了皱。 管家道:“王爷,需要报官吗?” 龙凡道:“我不想被人打扰。” 那管家忙道:“那我们再寻寻她。” 龙凡随意应了声,一转头...眸子里却显出无法抑制的恐惧之色。 而此时,厢房里住下的飞辇御手也刚好踱出了屋舍,那似乎是一个灵修...脸庞俊俏,眉宇若剑直插云鬓,很是英俊而不凡。 龙凡犹豫了下,想要喊这御手。 但御手似乎只是开门看了看,便是又关上了门。 ... ... 两日后。 皇后收到了一封来自杜仇的秘报。 “都调查清楚了,此行...山南王只带了一个境界四重天的御手,其余谁也没带。” “山南王入住老宅之后,就再未外出。” “因为有灵修坐阵,未敢靠近,宅中情况并不清楚。” 皇后放回那双鱼玉佩,稍稍犹豫地仰头看着天。 一切正常... 那么,真的是龙家看到了皇室背后的力量,而决定重修于好? 再等等看吧。 正想着的时候,她听到轮椅声从外而来。 皇后匆匆起身,开门迎入了夏炎。 这些日子,夏炎会来看她批阅奏折,而数日后早朝亦会坐于大殿倾听朝堂之事,而不再是避开,这也算是让一年后权力交接更为顺利。 皇后推着夏炎来到了书房的书桌前。 两人互视着微微笑笑。 皇后直接取出了那半边儿双鱼玉佩,道:“皇上,这玉佩今后当会交予你。” 夏炎道:“这是什么?” 皇后道:“这是和暗卫统领杜仇之间联系的专用传音宝物...是皇室传下。” 夏炎点点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他的阴小幽能够更快捷地把暗卫里发生的事告诉他。 皇后又道:“刚刚杜仇报来消息,说是山南王入住老宅之后,就不曾外出,如今看来一切正常。” “再等等吧。” “若是一切正常...妾提议,皇帝可与龙家联姻,娶一位龙家的姑娘作妃子。” 夏炎愕然了下。 皇后固执地看着他。 夏炎道:“再议吧。” 皇后红唇嚅动了下,想说什么,却终究作罢。 两人坐到一处,皇后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拿了说给他听。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 似转瞬之间,窗外刮起了风,风格外冰冷,带着大雪“啪嗒啪嗒”地拍着油纸窗。 夏炎忽道:“这两天我一直在皇宫收藏资料的阁楼里寻找有关我夏家的事迹......但却没有收获。雨陌,你可知道些什么?” 皇后讶然了下,然后抿了抿水润的红唇,道:“夏盛给了我一把钥匙,说等你登基那天再告诉你...我觉得皇室仅有的秘密应该都在此处了。” “什么钥匙?” “西宫一处冷宫地下室的钥匙。” 夏炎诚恳道:“雨陌,你我一同去看看,好么? 我以为若是夏家真的曾经强大过,而如今又衰败覆灭了,这一定是存在原因的... 如今,我夏家又出现了守护者,这就说明夏家还未彻底衰败, 那么,当初曾经覆灭我夏家的势力或是存在们,必然会再来查探。 我们需要提前理清楚其中的关系,这很重要。” 皇后犹豫了下,妩媚的眸色流转着淡淡波光,但她并未犹豫太久...这本就是夏炎该知道的东西,她有什么好再瞒的呢? 当初交代遗言的夏盛也必然想不到如今的局势。 于是,她点点头,应了声:“好,我们一起去。” 93.意外发现,冷宫秘境(第二更) 皇后传了蛇公公和小青,以作护卫。 随后她推着轮椅,四人一同冒雪来到了皇宫后宫的西宫。 冷宫在西北方向的一处角落里,平日里除却半月一次的打扫之外,再也无人光临。 四人来到这冷宫后,蛇公公和小青在外等着。 皇后则是推着夏炎绕过了冷宫屏风,再穿过了一个积雪甚厚的天井,来到了后厅。 因为夏盛未曾说密室中有危险,所以皇后直接开启机关。 随着一阵“咔咔咔”的铁链旋动声,地面的四块厚沉的板子往周围分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幽黑甬道。 甬道斜斜往下,幽黑一片。 皇后有些犹豫的停在入口。 夏炎磕了磕扶手。 顿时间,一只只红纸人从他轮椅下飞了出去。 白雨陌的层次还不够,所以只是忽地感到周围空气阴冷了一下,并没有看到那些恶灵幻境里的纸人。 纸人们飞到甬道入口,毫无犹豫地迈开纸腿子,一下跃入其中。 夏炎的视线也跟着一同进入了甬道。 这是一条并不陡峭的斜梯,两旁有着未曾点燃的长明灯。 而约莫一百米的深处,出现了一扇铁门。 那铁门完全封闭,只留了个钥匙孔。 毫无疑问,这条甬道是没有危险的。 正常来说,密室之后也不会存在危险,毕竟夏盛不会坑人。 可是... 夏炎总觉得正常情况下,这种房间都是用来封印某种存在的,否则何必如此修建? ... 红纸人在黑暗的地下飘呀飘呀,在门派左右摇摆着徘徊。 忽地,它们收到命令,身形忽地变软,然后直接插入了那钥匙孔,待到完全填充了... 红纸人身体猛地一硬,开始努力地动了起来。 ... “怎么了,皇上?” 白雨陌见夏炎如是在发愣,忍不住提议道,“我让蛇公公先进去探一探吧...” 夏炎正在让红纸人开门,就摇了摇头。 可是... 那扇铁门如是被死死塞住了,锁根本无法旋动。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人从那大门里面往外灌了铁汁,而使得锁彻底的无用了。 夏炎在确认“甬道没有危险”以及“铁门无法打开后”,就睁开了眼,心底虽然想着自己之后再带“人”来单独查看,但还是看向白雨陌道:“那让蛇公公来试试吧。” 白雨陌很快叫了蛇公公,蛇公公抓了钥匙下到那扇铁门前,然后遭遇了和红纸人一样的情况,又无功而返。 此事只能暂时不了了之。 ... ... 当晚。 风雪渐狂。 山南王饮了一杯热茶,然后看向铜镜,镜子里自己的脸庞很是苍白。 他深吸一口气,躺回床上,进入梦乡。 这一睡,就到了午夜时分。 哧哧 山南王猛然坐直了。 然后,他直挺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瞳里的瞳仁忽地换了一种神色,然后身形一扭,往外掠去。 山南王这次独自来皇都,乃是家族的意思。 家族说是皇室有了新的背景,再与之抗衡并不明智,所以需要他放低姿态来求得宽恕。 山南王自己自然不信这些,但就如之前的皇帝之于太虚仙宗一样,他亦没有拒绝的权力,只有乘着飞辇而来。 而他隐约有预感,自从自己从家族出发后,隐约感到有什么东西沉睡在自己躯体里...而这应该是家族的安排。 所以,前两天,这老宅子里接连消失数人,他也未曾报官处理,亦未曾担忧自己的安全。 因为他担心那是自己做的。 而他没有担心错...这确实是“他”做的。 朦胧的风雪里...“他”缓缓地进入到了隔壁的一间屋舍中。 那屋舍的侍女还在沉睡,然而...她已经注定成为下一个失踪的目标了。 ... ... 夏炎的目标是冷宫的地下室,这一点没有改变。 他回了一次风雪秘境,然后领了“金身牛头”庞吞虎、“血河行者”巫恒、“太阳花巢”明罗,以及九条骷髅蛇来到了地下室那厚重的铁门之前。 这几乎是他如今可以带出去的最强阵容了。 小骨这种因为体型过于庞大,只适合外派远征,不适合带着在皇宫里玩耍。 三名人间极限的存在,外加九条噩梦般的怪物随着夏炎,一同看着铁门,神色各异, 有的闪烁着正义的凶光, 有的闪烁着“马上可以表现了”的紧张, 还有的“死死盯着铁门”,只待主上一声令下,马上开始轰杀铁门... 至于,九条骷髅蛇在好奇地垂着蛇肚子,拍着翅膀,悬浮在夏炎身后。 虽然部下都跃跃欲试,但夏炎并没有直接轰开门的打算。 吱嘎吱嘎... 轮椅在甬道投下的长明灯的照耀下,来到了那厚重铁门前。 他左手按压在了那铁门上。 诸多信息浮现出来: 神秘铁门,代价一枚灵脉之心 作用:当你打开这扇门后,你一定不会抵达门后所在的地方 夏炎:...... 这怎么和那张“只要携带着,就永远无法到达目的地”的神秘地图似的。 算了,这种神神道道的未知之地还是不要尝试了。 “主上,下令吧,某的正义之心已经按奈不住了。”金身牛头看主上一副要开门、但却在尝试的模样,忍不住急死了。 他敢说,只要主人一声令下,他定然一脚踹飞眼前这个纸糊的玩意儿。 然而,夏炎还未说话... 一旁的“太阳花巢”明罗已经呵呵笑了起来。 老牛猛然回头,看向他。 明罗呵呵道:“主上必有深意,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主上一定是如何利用这黑暗潮湿的地方,进行一场伟大的召唤仪式...你若是轻易破坏了,那说不定就成罪人了。” 老牛愕然了下:“召唤正义吗?” 巫恒面带温暖地微笑,站在两“人”中间。 九条骷髅蛇则是不停地摇晃着骷髅头颅,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在这空旷逼仄的甬道里极其刺耳和阴森。 夏炎:...... 但他还是侧头,轻轻咳嗽了声。 顿时,三名boss都安静了下来。 夏炎道:“老牛啊,还记得之前复盘大会的时候,我和你说的话吗?” 金身牛头冷汗涔涔,概括道:“不可浪...” 夏炎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他稳妥地用左手按压在了地面上。 数道信息于脑海里浮出: 神秘区域——百步之内,代价一枚灵脉之心 作用:在直径百步,大约五十米的圆内,你可以自身,或是调动区域里的一切进行任意移动;同时,你可以使得这片区域里的一切景象呈现出幻象 夏炎右手从储物戒指抓出一颗灵脉之心。 哧 灰色迷雾瞬间弥漫而出,覆盖此方地域。 同时,他又多了数十根白发。 灵脉之心只能平稳住鬼气,但却无法平稳住躯体鬼化,而对一般的鬼修而言,躯体鬼化恰恰是力量提升的表现。 但夏炎却不敢冒险让所有头发都变白。 瞬间... 这一方五十米的区域完全在他掌控之中。 而他这才察觉到这扇铁门竟然厚达六七米...实在是匪夷所思,没想到祖上居然如此坑后人。 夏炎不再犹豫,心念一动。 嗖 嗖 嗖 数只红纸人被移动入了铁门之后。 夏炎的视线也跟随到了铁门之后,随着红纸人的飘行而打量着密室后的景象。 非常出乎他意料的是,密室里空空荡荡,竟是什么都没有。 夏炎沉吟了下,侧头问:“你们谁愿...” 话音未落。 老牛眼睛狂亮:“我!” 明罗双瞳狂热:“赞美主上!” 巫恒的手刚刚举起... 九条骷髅蛇刚刚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这忽然热情澎湃的一幕。 夏炎道:“里面很可能有危...” 话音未落。 老牛道:“为了正义!” 明罗道:“赞美主上” 巫恒道:“我...” 九条骷髅蛇骂骂咧咧... 夏炎虽然不知道这和正义有什么关系,但觉得这一行人里最耐打的应该就属金身牛头了,于是到:“老牛啊,你准备一下,我送你进去...你探查清楚里面的情况。不要随意破坏。” 老牛转头看向明罗,嘿嘿笑了笑,然后扭了扭脖子,魁梧的光头一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杀机,“主上,我准备好了。” 嗖 夏炎把金身牛头直接送入了铁门之后,然后开始借助老牛的视线开始细细观察。 老牛一入密室,就冷哼一声道:“娘的,躲躲藏藏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出来和我大战三百回合!” 夏炎有些纳闷,同是被自己神秘化后的强者,为何独独这位这么秀? 画风这么扭曲? 似乎是察觉了主上的困惑,巫恒开口道:“牛兄近些日子常常会在午夜时分去皇都藏书阁翻阅书籍。” 夏炎道:“什么书籍?” 巫恒回忆了一下道:“绿林侠客风云传,将军百战死,龙虎雄霸天下,正气永恒...” 夏炎:...... 铁门后,老牛怒吼着:“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是何道理?!!” 声音在并不算宽敞的密室里宛如滚雷,来回弹撞着,致使整个密室一片煌煌炸响。 “啊!!!滚出来!!!” 老牛很憋屈,要不是主上吩咐他不要随意破坏,他早就出手了。 然而... 这一嗓子才吼出去。 嘭!! 忽地一处炸了。 老牛兴奋了,直接用脸探了过去。 当那张猛男之脸来到爆炸处时,老牛和夏炎同时看清了一个小窟窿。 窟窿里居然还往外钻着冷风,发出一种鬼哭狼嚎、女子哽咽的声音。 老牛更加兴奋了,这就要把脑袋直接钻到那窟窿眼里去。 明显里面还有地儿啊。 夏炎及时地提醒道:“等等。” 老牛的脸收住了。 毕竟,主上之命对他而言就是神谕。 夏炎心念一动,一排红纸人站到了老牛身后,然后...其中一只往着那窟窿钻去。 叮 宛如进入了某个涟漪之中,空间呈现出一圈又一圈地扩展波纹。 夏炎眼睛一亮:“秘境!” 94.先祖馈赠?入侵皇宫?(5K大章-第一更) 皇宫里有秘境? 夏炎第一感觉是困惑。 这个自己生活了许久的地方...居然有秘境? 根据老师所说,秘境之中灵气鬼气如同阴阳双鱼一样不同运转,每当“灵气之鱼”的“鱼头”和秘境入口交触之时,就会产生极大的灵气波动,从而导致天气受到影响,也只有此时秘境才会打开。 而这许久下来,夏炎却从未听说皇宫里有天气反常的情况发生。 “那么...是这里的封闭措施做得比较好?” “这样的地方大哥应该无法入内,否则石门不该是这般模样...” “那么...这把钥匙应该算是我老夏家代代相传,却一直无法使用的钥匙?所以大哥才觉得没必要多说什么...因为这里根本无法打开。” 想到此处。 夏炎心底的好奇感很快生了出来。 但是,他并没有入内的打算。 有部下在,为什么要自己登场? 他侧头看向身后,道:“里面有秘境,有谁愿意进...” 话音未落, “太阳花巢”明罗歌颂道:“赞美主上” “血河行者”巫恒微笑的嘴角扯了扯。 九只骷髅蛇继续骂骂咧咧。 夏炎道:“小心为上,见机不妙立刻撤退。” 明罗半跪在地,狂热道:“您的话语就是我的神谕,您的意志就是我的命运...” 夏炎不再废话,他轻轻拍了拍轮椅扶手。 嗖 明罗顿时被挪到了门后,他周身密密麻麻的小虫子抖了抖,发出窸窣的声响,一瞬间竟产生了某种“整个人扭曲”的画风。 夏炎道:“巫恒,你在此处护住我,如果有人来不要杀,施以幻术就是了。” “是。” 玄袍青年微笑着躬身。 夏炎交代完,直接取出了神秘焦尾弓,又取出了箭矢,然后安静坐在这七米余宽的巨石门之后。 ... 另一边,老牛和明罗得到指示,就小心翼翼地进入了秘境。 夏炎的视线也跟着进入了秘境。 这一瞬间,夏炎只觉得热了起来。 秘境里,竟是一片暗红的火山地带, 星辰般点缀于广袤大地的岩浆入目皆是, 弥散的雾气随着那“咕嘟咕嘟”的岩浆泡泡而升腾, 再远处的山脉都如镶嵌了红带的黑色巨兽蹲伏在大地上... 此情此景,只给人心灵以一种强烈的冲击感。 而秘境入口之处,竟还树着一块特殊材质的碑。 碑上似写了两个字:琼山。 老牛穿着黑天衣,辟易五行,这点儿高温根本没所谓。 他上前一把拔出碑,轻轻拍了拍其上覆着的灰色火山岩,想要看清楚其后的字。 咔... 碑裂开了。 老牛急忙一把抓住,小心地拼凑好,心中暗道:娘的,这也太不经拍了吧? 夏炎借着他的视线看清楚其上的字。 竖行的大字是:琼山 下面还有篆刻的小字,隐约还能辨别一些:其不寿者八百岁,在女子国北,人面蛇身,尾交首上。 “人面蛇身?这和我老夏家有什么关系?” 夏炎思索着,同时道,“明罗,此处秘境高温大火,你这由虫子组成的躯体...” 他话音未落,明罗狂热道:“赞美主上,不过这等小火对我还是无碍的...相反,我在这等火焰里才会发挥出更强的实力。” 太阳花巢,生在地狱阿鼻火海北,本就是生于火焰中的花。 夏炎见他红光满面,且满脸愉悦,便道:“继续探索。” 感到“正义号角的吹响”,老牛兴奋地往前冲。 得到“神谕”,太阳花巢亦是化作一群密集虫子往前飘。 此情此景,让夏炎颇有一种拐走了一群boss,然后去攻略其他副本的感觉。 老牛那冲锋的姿态,妥妥的是“鬼子进村”...不,这是“雪暴降生者,来自天空的侠客,奴隶解放者和骨龙之友,从不留名的正义之友”开始进入秘境... 太阳花巢的姿态,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群人面小虫子,在狂热的飘着,如同一团灰蒙蒙的雾。 这一路上,风景也是单调。 并没有夏炎所想象的那般危机四伏,更没有妖鬼出现。 而两位浩然正气宫的干部,彼此之间竟默契地进入了“赛跑比赛”的状态。 老牛轰轰轰地踩踏大地,如导弹般往前弹射。 他就如同一个“弹弹球”一样,只不过这球每次轰落地面时,都如流星砸地,带动当地一阵颤抖。 太阳花巢的虫子则是飙成了一条线,发出呜呜的诡异尖声,在不时升腾溅跃的熔浆浪花里穿梭,虽没有老牛那等霸气外露的跳跃感,但却更加诡秘和无声无息,而在距离上,亦未曾被老牛拉下。 夏炎继续观察着。 他几乎已经确认,这秘境很可能是老夏家留给子孙的馈赠。 秘境的存在通常会伴随极多妖鬼,但这里却没有。 刚刚老牛和虫子悄无声息赶路时没有妖鬼还好说,但现在两者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却还没有妖鬼出现,那就足以说明此处可能早被清理过了。 甚至再往深处想一想, 这不是秘境出现在皇宫里? 而是皇宫修建在秘境上。 角度这么一换,夏炎顿时觉得有些意思了,说不定祖上和自己做了同样的事。 不同的是,自己是将风雪秘境压入了神秘区域,而祖上是将这熔岩秘境藏在了冷宫地下室。 众所周知,一个真正能植根的大势力必然需要阵图。 自己的风雪秘境有阵图... 那么这里会有么? 夏家祖上留给后代的馈赠会是阵图么? 夏炎有了更多的期待。 他闭目坐在冷宫地下室,百余米斜长甬道外传来午夜风雪呼啸声。 这般又过了小片刻。 夏炎忽地目光一动,而通过金身牛头的视线看到前方岩浆翻滚的加剧。 那“咕嘟咕嘟”地岩浆泡泡里,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出。 皇帝左手抓起神秘焦尾弓,右手拈住了九根箭矢,迅速搭在弓弦上。 下一刹那。 轰!! 那东西被路过的老牛一脚踢飞了,并于半空迅速躯体瓦解,继而粉碎成了烟花。 似乎是个岩浆与灵气构成的小石头人? 老牛稍稍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可能踢到了什么东西,回头张望了一下,然后有些心虚地放慢脚步。 夏炎缓缓放下了弓箭。 两炷香时间后... 夏炎已经完全确认了,这秘境里并没有多少危险,就算偶尔遇到的岩浆石头人,在力量上甚至还不如雪剑尸。 老牛和明罗也大致明白这秘境里的情况了... 总而言之,这里的危险程度可以用一个词形容——“横着走”。 又过了半个时辰。 老牛忽然发现了什么,往一处岩浆山顶弹去,然后轰然落定在山巅。 这魁梧的光头猛男落定后,便是扭转头颅,环视四周。 远处, 只有两种颜色:黑色和红色。 如黑色巨兽蹲伏的巨山。 如伤口般潺潺流动的岩浆。 岩浆从巨山上挂下一条条的长纹,空气灼热着腾腾的烟雾,而使得人视线产生一种扭曲感。 近处, 亦即那山巅的中央竟是有一具骸骨, 那是一具坐在王座上的赤红色尸骸, 这尸骸的上半身是人骨,下半身却是蛇骨,而他双手则是捧着一卷卷轴。 那卷轴正散发着赤红色毫光,其间隐约见到岩浆海浪在缓缓奔行,那沉缓而厚重的涛流即便只窥见一角,亦能见其雄浑和蕴藏的伟力... “阵图!” 夏炎自己就创造过阵图,自然认得这图轴的模样,此时便不犹豫,立刻吩咐道,“牛头啊,试试取回来。” 老牛闻言,直接伸手去取,蒲团大的手才触碰到那图,就如是触电般收了回来,而触碰的手指处竟是有烧灼的痕迹。 他皱了皱眉,稍稍一顿,蒲团大的手顿时因鬼气膨胀而开始扩大,化作了两丈大小,甚至超过了他的人。 然后,他才将这手再度伸了过去,同时抓向阵图和那具赤红色骸骨。 哧 鬼气迅速焚烧。 那两丈大手迅速崩塌。 老牛再度把手缩了回来,这阵图和骸骨竟似都不让他碰似的。 这位猛男怒了。 在即将释放自己时,夏炎道了声:“够了。” 他心底隐隐有几分猜测。 既然这阵图是老夏家先祖留下的,那么定然只有老夏家的人才可以去拿。 此处,需要他亲自入内一次才可以了。 但是...那人首蛇身的骸骨又是什么? 嗒... 嗒嗒... 夏炎手指轻轻敲打着扶手。 如今的他除非万不得已,不想去任何地方浪,只想安心地苟着壮大自身。 除非此处的秘密得到证实,或是他收获了更强的部下,否则他是不会进去的。 哪怕这里十有八九该是老夏家给后代的馈赠,他亦不会去取。 保不准祖上要夺舍自己呢? 但此处灵气充沛,如果将封禅无常大阵搬移到这里,则可以时刻释放大阵的力量。 可是这也不稳妥,因为秘境是会关闭的,而那阵图却需要时刻存在,以庇护皇宫。 想到这里,这等机缘竟成了鸡肋 他淡淡道了声:“先探索其他地方。” “是,主上” “赞美主上” 老牛和明罗纷纷答应。 ... ... 哧哧哧... 皇都郊外,老宅里发出诡异的游动声音。 但所有仆人、侍女、护院却如都陷入沉睡了一般,而根本无法察觉这声音。 吱嘎... 风雪里的门扉忽地动了动,一颗脑袋从门扉里挤了出来,那是山南王的面孔。 只是他的双瞳竟是紧缩成了一条线,同时,下半身已经变成了一条蛇的模样。 这条蛇...色泽极丑,半边黑色半边白色,有些地方还点缀着零星的几片儿灰鳞或是金鳞,看起来如是一条杂色蛇。 而这杂色巨蛇的獠牙从嘴边压下,其上犹然刺着一颗眼珠。 那蛇嘴猛地动了动,砸吧了下嘴,如是享受般把那眼珠又吞了下去。 山南王游出门扉后,尾巴轻轻一拍,就把门扉闭合了起来。 而另一边,老宅侧屋里的御手不知何时已经半跪在了屋檐下,背负长剑,垂首向着那条杂色巨蛇。 杂色人面巨蛇:“嘶嘶嘶...”(今晚天气不错,我要去皇宫探查一下究竟) 那半跪着的御手稍稍卷舌,发出奇异的颤鸣:“嘶嘶嘶嘶嘶”(老祖不若再等几天,等山南王承蒙皇帝传召后,再入宫探查。这一次山南王来此的意义不也正在此处么?) 是的。 山南王来此,看似是来认罪。 其实,却是山南王幕后的势力想要趁此机会探查一下皇宫里那神秘势力的情况。 至于此时的山南王,他体内只是寄存了一滴“龙家老祖”的精血罢了。 而这一滴精血就足以让“龙家老祖”来操纵山南王,这是“鬼修返祖种”的特殊躯体所带来的力量。 无论是之前嚣张跋扈的龙啸,还是老谋深算、心有城府的龙凡,都不过是棋子而已。 龙凡养着龙啸,但他又何尝不是被更强者所养着? 而最关键的是,龙家祖上是彻底瞒着他的... 所以,以龙凡的谨慎和城府才会感到极度的心神不宁,可是...他不过是二重天境界之人,在江湖上或许能算高手,但在修士世界,完全就是垫底的杂鱼。 他坚忍狠辣,不择手段,甚至能借头献帝,可惜...一切事情的运转却总会因为种种不可抗力,而完全偏离他的预设。 说到底,这山南王也终究也只是个傀儡罢了。 “山南王”道:“嘶嘶嘶...”(等不了了,这等距离之下,我无法操纵后辈太久,必须出手,去皇宫探查。) 那御手恭敬颔首,然后起身, 抬指之间,天地风雪如是受他控制,转瞬之间,化作银钩铁画般地纵横交错,直接扑在了山南王脸上,一瞬间将这位王爷给毁容成了恶鬼。 如此...即便他死亡了,也无法有人辨认出他的身份。 而这不过是他遵循龙家老祖的秘令所作的“服务”。 做完这些,这御手便是道:“嘶嘶嘶...”(恭送老祖...) 话音刚落,那“恶鬼脸庞的杂色巨蛇”就如一道光,迅速消失不见。 待到那身影彻底远去后,这御手抬手一晃,从储物空间里抓出了两具尸体。 一具尸体和自己的体型相似,另一具则和山南王的体型相似。 他把和山南王体型相似的躯体放到了此时山南王该在的卧室之中,然后则是里寻到了诸多火油,在这府邸里一一倒下...只待一个时辰之后,他就会将此处彻底点燃,焚烧殆尽。 ... ... 此时... 老牛和虫子已经完成了探索。 皇都冷宫的熔岩秘境之中有五具人首蛇身的赤红色骸骨, 而最先发现的那一个则是处于中央位置。 其余四具骸骨手中则是抓着四把镀染了火山灰、而无法分辨出本来模样的剑。 只不过,如同中央位置手持阵图的骸骨一样,其余四具骸骨亦是下了很强的的禁制,老牛和虫子竟都是破不开。 两者在夏炎的吩咐下,只能暂时撤退。 嗖 嗖 两道身影闪过。 滚热的熔岩气息犹然存在,在这冷风里一吹,抖起了一片热气。 巫恒面带温暖微笑,咧开嘴看着空手而出的两者。 九条骷髅蛇带着笑声骂骂咧咧。 老牛和虫子神色有点冷,彼此对视一眼,只觉“身入宝山却空手而归”实在是耻辱。 明罗忽然从虚空里抓出一把刀(太阳红衣司祭原本的储物戒指并没有被夏炎取走),狠狠刺向自己的腹部:“我辜负了主上的信任!!” 哧!! 刀扎入他腹部,却转瞬被人面虫子啃咬成渣。 明罗有的是刀,他继续拔刀。 老牛长叹一声,半跪在地,看虫子还在拔刀自裁,直接一把抢过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自己腹部插去。 嘭!! 宝刀断了。 这一瞬间,这密室里只见刀光闪烁。 一把把刀忽然出现,忽然消失... 要么被虫子啃了,要么寸寸崩断。 “够了...”夏炎随意道了声,然后吩咐道,“你们今后行事,不可浪。” 禁制犹然如此危险。 各种未解之谜,越发衬托的这世界模糊无比。 夏炎再次庆幸自己能够单枪匹马灭了太虚仙宗之事... 老牛听到“不可浪”三字,只听成了“不够浪”,便是连忙恭声道:“主上教训的是,老牛知道了。” 他此时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若是直接释放七重天境界的力量,说不定就可以轰破那禁制了,但主上怕也是担心自己毁了其后的东西。 哎。 老牛叹了口气。 一行人完成探索,午夜已过许久。 虽是渐近黎明,但天地飘雪,角亭庑房,阁楼小斋,长桥铜像,千宫万殿,尽皆覆白。 一行“人”出了冷宫,关闭密室之后,又于恶鬼幻境里,开始步行着回“家”。 老牛和虫子有些低迷地垂着脑袋,跟在夏炎身后... 走着走着... 忽地,似是天地起风了。 一阵妖风刮来,漫天的雪花倾斜了下。 夏炎眯了眯眼,即便有神秘古树的视界,但他犹然只隐约注意到了一道不可查觉地阴影,以极快的速度从阴影里掠向皇宫。 但是... 本是沮丧的老牛和虫子兴奋了。 卧槽? 这是有人入侵? 老牛激动地全身发抖。 虫子亦是双眸里重燃狂热。 “主上,属下请求出战,为这黑暗的人间伸张正义!” “赞美主上属下定把来人剁成肉酱,然后拼凑成您伟大的名字。” 再远处,风雪弥天的凉亭里,那位双袖飘动的白衣判官亦是微微转过了一百八十度的头颅,看向了“龙家老祖”所来的方向。 这位判官轻轻“哈”出一声,惨白的双眸里亦是闪烁着兴奋。 终于到了展示价值的时候了。 夏炎只觉来人不弱,便是吩咐了声:“不可浪,小心为上,如果能战胜,不用打死,打的半死然后带回来。” 老牛越发兴奋,脑海里咆哮着“主上说我不够浪,不够浪啊”... 他压下兴奋,摆出沉稳之姿道:“是。” 而另一边,明罗已经疯狂地化作一条人面虫子构成的黑线,争先恐后的激射而出,生怕晚了就打不到入侵者了。 95.灭(第二更) 龙家老祖,自然有着自傲的资本。 他是五重天九阶的鬼修,而且还是返祖种之中的神话种。 只不过不知为何,这个神话种的鬼修却是受到了神之祝福,可却亦未曾褪去鬼修身份,而呈现出四色——黑、白、灰、金。 其中白色居多,金色些微,而黑色和灰色则是有一种破败的腐朽感。 此谓杂色, 这具鬼身失去了一定的鬼修力量,却获得了操纵天地之力的能力。 而“以一滴血液控制族中晚辈”则是这鬼体残留下来的不多能力之一。 远处... 夏炎则是原地不动, 红纸人扩散出一圈恶灵幻境,而更有些漂浮在半空,为他抓着“神秘焦尾弓”“箭矢”“幽火刀”“牛头刀”等等兵器,以便随时为属下提供支援。 至于其他诸如“天舞十二相宝轮”等物件,他还未神秘化, 这是因为他所能动用的灵脉之心数量有限, 在揭露自身白发之谜、以及自身和白阎罗的关系等等秘密之前,他是不会滥用的。 此时... 帝王静坐,如是观雪般,坐在冷宫出口,漫天的风霜从他身边掠过,却如潮两分。 微笑的玄袍男子静静立在他身后,双颊如发了春般地潮红一片,在这冰天雪地里自有一股渗人之感。 ... “咳咳...” 轻轻的咳嗽声从太清宫里传来。 守夜的宫女小青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那紧闭大门。 门里的灯早已熄灭了,皇后亦已入睡。 “咳咳咳...” 越发密集的咳嗽,继续传来。 小青轻轻叹了口气......娘娘,您又是何苦呢? 您曾经做过那一位的嫂子...他即便再亲近您,心底也会存着疙瘩。 即便他心底没有疙瘩,这普天之下的人都只会诅咒你,而非祝福。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百年之后流于史书的不是您此时多么用心地付出,多么竭力地维持着这王朝的运转,而是...他荒淫无道,你...妖后乱国。 一阵风吹来,小青又瑟缩地裹了裹衣衫。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这天怎么忽然变冷了?” 这空气又为何变得如此阴寒? 她抬头看向高空,唯见于风里摇摆的红灯笼照红了风雪,却看不到此时皇宫上空一个不是她这个境界的人所能看到的攻伐。 ... 嗖 嗖 四色蛇身人面的龙家老祖已从大灰砖堆垒的石壁攀援而上,落在一处角亭, 那软柔而粗大的蛇躯在画柱上绕了个结,又电射向另一边, 三窜两跃之间,已经游上了角亭的三层檐上。 琉璃瓦发出“咔咔咔”的清脆轻响,却被漫天风雪呼啸声湮没过。 龙家老祖那被毁容的脸北望向整个皇宫,一双冷冽的眸子骤地张大。 他静等片刻,却未曾等来什么回应。 “哼不过如此” 龙家老祖心底冷笑了一下。 只觉这皇都幕后隐藏的神秘力量警觉没那么高嘛。 也罢... 既然我已经来了,而这具身体又是可以随时被抛弃的,那么就来试试吧。 这位老祖的身体蜿蜒着往前游动了下,瓦片被压迫地“咔咔”作响,他的身体在亭角一缠,神识散开,锁定在远处的太和宫。 “我若刺杀皇后,或是皇帝...总该能把你们引出来了吧?” “就让老夫来见识一下真相究竟是什么。” 想到此处... 龙家老祖躯体上的白色和金色鳞片稍稍闪亮了一下, 它碗口粗细的蛇身如融入了风里一般, 借着天地之间的风雪,直接御风而行,向着太清宫飞去... 一息数十丈... 两息近百丈... 转瞬,龙家老祖已经掠出了数百丈。 地面的景物宫殿在他眼前一一掠过。 骤然,他心底闪过一道警惕感和危险感。 龙家老祖身随心动,才刚刚感到危险,顿时张开大口,往危险的方向运力一吹。 灵修独有的天地之力瞬间碾破空间,于皇宫上空化作一道充满力量的风炮。 风炮破空,拉扯出数百丈彗尾般的风雪之流... 这竟是五重天灵修的力量!! 然而,这般的力量就如石沉大海, 飞去,落定, 却转瞬不见,半点声息都未曾惊起。 龙家老祖本也是试探,此时顿时明白对方出手了,便将视线和神识一并扫去... 隐约间,他见到一道阴恻恻的白衣身影站在屋檐之上。 那白衣身影飘于半空, 左手宽袖微微抬起,遮面, 宽袖上犹然在微微波动着,似是被微风轻拂而过, 显然,这道白影只凭袖子就挡下了他的一击。 而下一刹那,那白衣身影在龙家老祖双眸里开始变得扭曲、缥缈。 龙家老祖顿时明悟,思绪如电: “这是幻景,那么...对手是是鬼修中返祖种... 呵呵,即便如此...” 但是,“即便如此”之后的想法还未浮现出来。 他猛然觉得自己的蛇尾把人勒紧了。 紧接着,他心底的愕然感和危险感还未彻底浮现,就陷入了一种强烈的失重感。 霍 霍 他隐约间感到自己被抡着舞了两圈。 嘭!! 巨响里,水溅十多丈。 他只觉自己瞬间淹入了溪流中。 可是皇城的护城河明明距离此处有数百丈距离,怎么会瞬间抵达? 他想挣扎,却见一只大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将他按入了似是河床的湿泥里, 紧接着,另一只拳头正从上而下狠狠砸来。 嘭!! 只是一拳,龙家老祖就只觉脑子嗡嗡作响。 他还未反应过来,下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的头和尾巴被拉长了,然后开始快速地上下摆了起来。 似乎这两只大手的主人在拿他的躯体作....... 作跳绳? 而且还是在水下跳绳? ??? 老牛也是憋屈,他生怕自己不小心打死这入侵者,只能这般操作。 刚刚出手,本来按照他的性子是要抡着在皇宫里砸来砸去, 但是如此一来,皇宫定然会破损,主上必然不喜欢,所以他才选择了来水下。 到了水下,他一拳下去,就发现这入侵者出气多进气少了,为了防止将这入侵者彻底打死...老牛灵机一动,将他拉长了用来跳绳。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龙家老祖整个人都是懵逼状态。 再下一刹那,他只觉自己的世界里都是“嗡嗡嗡嗡”的声音,然后他七窍之中瞬间被填满了什么,使得他五感全失,除了面前还能维持的意识竟是什么都感不到了。 再下一瞬间,他只感到自己被包裹了起来,然后“咔”地一声,就瞬间断了和山南王的联系。 明罗为了抢功,直接化作密密麻麻的虫子, 从这入侵者的七窍里钻入了他的躯体, 然后瞬间充斥了他周身的血管,又在他眉心处发现了一枚奇异的血滴。 明罗指挥虫子包住那血滴,切断了那血滴和这躯体的一切联系。 如此一来...龙家老祖就被踢出了这躯体,而且还留下了一滴血液。 随着懵逼状态的龙家老祖离开,山南王的躯体在很快收缩。 正在跳绳的老牛察觉到绳子不再长,而是软了,就急忙再跳了一下,然后停下了动作,低头一瞅,却见这根“绳子”已经...... ... ... “主上,我错了,老牛知错了。” 魁梧的光头猛男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风雪秘境的地面上,那具躯体已经被拉长成了一个“人绳”... 所谓人绳,也就是内部的五脏六腑,血液筋骨全部粉碎了,然后又搅和在一起,成了一种血腥到极致的混合物...均匀地充斥在那皮囊之中。 而那皮囊因为某种特殊缘故,拉长到了近三米,而显出一种让人看了就想恐惧尖叫的效果。 “主上,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用拳头会打死他,但我不知道这样他也会死...” 猛男落泪,牛躯狂震。 忽地,他心思一动,看向跪在一边的明罗道:“对了,主上,我看到他变成虫子钻到入侵者身体里去...” 明罗忙道:“赞美主上 我只是进入了他七窍,进入了他血液,进入了他脑子, 我以吾名对伟大之主上发誓,我绝对没有吃一口!一口都没有!” “呵呵呵”巫恒面带暖男的微笑,看着两名认错的同僚,不知为何,今日的风儿挺柔和。 夏炎看了一眼“人绳”,只觉这东西让自己对于“残暴”的认知更上层楼... 这是何等血腥,何等暴戾? 老牛哀嚎道:“主上,我为了不破坏皇宫,专门跳到河床上才出手啊...我单知道...” 明罗喊道:“主上,我没吃一口,他不是我杀的,真不是” 巫恒微笑着:“哦呵呵呵呵” 夏炎心念一动,红纸人们将人绳抬了起来。 而他的左手则是搭在了人绳躯体上。 ... ... 嗡嗡嗡 嗡嗡 龙家占据的灵脉,乃是“四极两天元”灵脉之中的“南极灵脉”。 灵脉之中,白气蒸腾,再加冬日本就多雾,此处更是被渲地朦朦胧胧,如梦似幻,群山若隐若现若笔走龙蛇之水墨,让人看不真切。 此时... 嗡嗡嗡 嗡嗡 一处云雾缭绕的山林中。 一个阁中静坐的老者,身形摇摇晃晃,想要起身, 却是踉跄了两步,天旋地转之间,在脑海里那持续不停的“嗡嗡”声里摔倒在地, 双手抱头,发出无法抑制的凄厉嘶叫。 叫声往外传开,扩散而开。 很快,道道身影掠来。 将这老者围在了中央。 为首一道身影抬起尖锐的五指,指头一张,力量带动那老者的嘴巴张开。 紧接着又是一颗玉白的药丸射入了那老者的口中。 然而,老者还在尖叫,好像是遭遇了什么惨无人道的待遇。 这来的数道身影皆是龙家老祖层次的人物,都是活了好几百年的人,包括此时在撕心裂肺惨叫的亦是如此。 而这位...就是寄存了一滴血在山南王体内的那位老祖。 他寄生于龙凡体内时,龙凡所感到的一切他亦会感同身受,只不过若是死亡...死的只会是龙凡,而不是他。 这也是他之所以肆无忌惮去往皇宫探查的原因... 然而,即便他可以无视死亡,却无法无视老牛和虫子的双重“攻击”。 这位龙家老祖平生第一次被当做跳绳,亦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体内布满虫子的恐怖感... 他或许还未发疯,但已在边缘。 即便另一位老祖给他喂了宁神的五品妙丹,但似乎...作用并不大。 诸多老祖面面相觑,神色逐渐变得无比凝重。 ... ... “我是无辜的。” “赞美主上” 老牛和虫子还在跪着。 两者喊着喊着都安静了下来。 视线里:那灰色的雾气裹覆住了“人绳”,如一只扭曲而长的蚕茧,在孕育着什么。 夏炎舒了口气。 看来虽然死了,但还没死透,也是可以神秘化的。 而他对这具躯体的身份颇为好奇,同时他也是看到了那人首蛇身的一幕,才动了神秘化的念头。 他回忆着刚刚脑海里浮出的信息: 寒狱策士,58级,代价3枚灵脉之心 作用:维持着原本部分的记忆,且因特殊原因,能够如同灵修一般操纵天地之力,但从此刻起,他将永远忠诚于您,额外获得寒狱策士的能力 部分记忆? 足够了... 96.你神秘出了寒狱策士(5K大章-第一更) “唔...我在哪儿?” “头好疼...” “我是谁?” “主上...主上!主上!!” “寒狱策士”龙凡从噩梦里惊醒,但此时已经没人可以认出他是山南王了... 因为那张脸庞,就如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的脸庞,全部毁了,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他听到天空传来的呼啸声,还有骂骂咧咧的声音,听到大地上传来的窸窸窣窣的步行声。 他睁开了眼,就看到了骨龙和九条骷髅蛇正在玩着“人头”? 四周风雪迷雾里,满是红眼的持剑尸体在漫无目的地徘徊。 “我是谁?” “我是...” “我是...山南王——龙凡。” 寒狱策士喃喃出这句话后,只觉头疼混乱无比,无数碎片化的信息冲入他脑海。 他盘膝坐起,开始细细整理这些碎片。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玄袍男子在对着他温暖地微笑。 巫恒道:“你既然醒了,那就等主上到来吧,趁着这段时间,你可以习惯一下我们的家。” “家?” 龙凡看着周围的一切,心底竟无有半点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可感。 他对巫恒回以微笑,然后猛然发现自己的力量竟是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这究竟是...” 他垂下眸子,开始了思索。 其实,他本身顶多被神秘化到四重天境界,绝无可能是五重天, 但因为他死时的实力靠着秘法提到了五重天出头,这产生了特殊性。 可又因为死亡的缘故,他的实力掉到了四重天,所以在神秘化后,才能达到五重八阶的层次。 ... ... 此时,风雪之中。 数百名侍卫正谨慎地站立在湖边。 外围的士卒则是提着灯笼,举着火把。 红彤彤的火光照出每个人脸上的肃穆之色。 为首的女子裹着淡金凤纹的棉袄,盘发上挂着百鸟朝凤珠钗,冷媚娇柔,体姿丰腴,只是面色却苍白的很,呈现出因过度疲劳和担忧而出现的病态。 她不时伸出手掌掩着,轻轻咳嗽。 她身后则是站着未躬身的老太监,和一个青衣宫女, 这两位实力都是三重天,在凡间算得上是高手。 而老太监蛇公公更是实力接近四重天,可谓是凡间江湖里顶尖的存在了。 小青神色里带着警惕,冷冷注视着湖面,但在扫向皇后时,却又变得忧愁... 娘娘身体虽然不错,但经不起这般折腾,尤其是...少了一个精神支柱。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皇帝...之前外出,可如今回来了...和娘娘终究还是不如以往亲近了。 怕是等皇帝上位之后,还会如此,娘娘终究会落得一个郁郁寡欢的下场吧? 她即便身为宫女,但却是皇后的贴身宫女,说不心疼主子那是不可能的。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 正在此时... 两名侍卫腰间已经捆好了绳子,又饮了烈酒,热了身子,站在飘雪的湖边,对着身后的同僚道了声:“准备好了。” 侍卫长往前两步,神色肃然道:“注意安全...若是遇到意外,拉三下绳索,上面就会将你们拉上来。” 两名侍卫道:“是...” 其实谁都知道,若真遇到意外,那哪里还上的来?甚至哪里还来得及拉三下绳索? 侍卫长看着这两名亲信道:“娘娘说了,你们若是出了事,给家人的抚恤金按照我的标准来...不必担忧。” “是...” 两名侍卫看着那黑黝黝的湖面,眼中神色慢慢变得无畏,心底亦是闪过一丝决然,正要借着酒劲纵身跃下时,身后传来忽地传来动静。 “且慢” 那是皇帝的声音。 两名侍卫顿时停了下来。 众人亦是讶然地侧头看去, 只见视线的风雪里,打着哈欠的宫女小麻球正推着一个白发多黑发少的少年,缓缓而来。 不是皇帝又是谁? 皇后咳嗽了两声,忽地厉声道:“谁让你们去告诉皇帝的?” 她担心夏炎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冬日凌晨起床,就会导致雪上加霜。 众人皆沉寂下来... 随着那轮椅的靠近,皇后带头欠身,道了声:“妾,见过皇上。” 其余众人,一并跪倒。 “都平身吧。” 夏炎随口道了句,然后又看向皇后道,“雨陌啊,没有人和我说,只是我听到动静就来了...你们这么晚在湖边做什么?” 皇后美目看了一眼皇帝,只见他并无冷态,这才道:“刚刚湖边出现了极大动静,有值夜宫女和巡宫侍卫说护城河中,忽然浪花翻腾,剧烈震荡,甚至冲天十余丈...妾怀疑其中有水怪作祟。 皇都护城河出现水怪,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察,否则就是置皇家安危于不顾。 所以,妾领着侍卫前来查看,这侍卫刚要下水,皇上就来了。” 夏炎其实早知了原委,此时,他神色柔和,道了声:“没事的...没有水怪。” 他话音带着十分的肯定,然后又看向众侍卫道:“都散了吧,也不用下水了。” 侍卫们颇有些为难地看向白雨陌,此时毕竟还是皇后摄政... 皇后听到夏炎这般斩钉截铁的判断,神色微微一凝,稍显苍白的嘴唇嚅动了两下,还是道:“听皇上的。” 侍卫长这才道了声:“是。” 然后这位裹轻甲、执长剑、头顶飘着“25级”的武者挥了挥手,带着一群侍卫退下了。 白雨陌重重咳嗽了两声,然后道:“皇上还有其他事吗?” 夏炎道:“我只是来告知你们一声...雨陌,你回去歇息吧,今后入夜了不用再起来了。” 皇后强压下喉间的痒,忍住想要再度咳嗽的冲动,挤出一丝笑容,温和道:“诺...” 她转过身道:“小青,我们回去。” 青衣宫女这才急忙来搀扶她...远去。 夏炎出神地看着湖面,他也注意到白雨陌脸色的病态,长此以往...这位皇后怕是会如兄长一般,忽然一病不起,然后离世吧? 可若是和她说明这一切,他却又知道万万不可。 池鱼搁浅,相濡以沫,但若是其中一条发现对方竟是一只“不可名状的怪物”,那么...这关系也到头了。 直接到头也未必,因为人总会去努力地尝试着说服自己,但只要时间拖久了,那必然是一别两“宽”。 然而,皇后此生还有何处可去? 他若将这连自己都还未彻底接受的一切告知皇后,怕是要彻底斩了她所有的念想和与人间的羁绊,将她逼入死路。 夏炎身后,小青扶着皇后慢慢远去, 隐约间,这位青衣宫女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湮没在群雪覆压的人间,不会被人在意,亦不会被人理解。 ... ... 观景亭底部如涟漪扩散。 轮椅下沉,落在风雪的高台上。 恶鬼面容的寒狱策士此时已经把记忆碎片整理的差不多了, 虽丢失了部分记忆,但可能因为死的时间未久,所以许多记忆竟然还都存着... 他坐在风雪秘境里,感受着此时自己获得的力量,一种名为复仇、以及野心的情绪却开始慢慢膨胀。 当然,这野心绝不是针对主上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主上就是他的“造物主”,先有主上后有天。 此时,他见到主上到来,急忙跪下,恭声道:“龙凡,见过主上。” 龙凡? 夏炎稍稍眯起眼,看着高台下那恶鬼面容的男子,忽道:“山南王可还认得我?” 龙凡抬起头,看向高处,风雪里那位高高在上俯瞰四方的主上,不是皇帝又是谁? 他心底,主上和皇帝的身影立刻重叠了起来。 然后,这位曾经的山南王也不多言,只是深深叩拜在高台前,默然不语。 夏炎奇道:“山南王不是在老宅子里住着么?为何深夜偷袭皇宫?脸还毁容了?” 龙凡长跪不起,扬声道:“属下...实在不知。但...有所猜测。” 夏炎淡淡道:“说。” 龙凡本就腹黑无比,这是一个能养着宠着堂弟,只为关键时刻取他头颅作为礼物的枭雄, 而身为枭雄,思路自是无比清晰,他把事件从多个方面、多个角度进行了剖析。 片刻后。 夏炎大致明白了。 四方藩王其实只是四方傀儡,而真正掌控一切的却是他们背后的灵修世家以及宗门。 这些灵修世家和宗门依“四极灵脉”而建宗,就如以“东天元灵脉”建宗的太虚仙宗、以及“西天元灵脉”建宗的碧游宫一样... 无论之前山南王和奴国临时结盟,斩杀来使,还是此番来皇都请罪,其实都是宗门的意思。 而南方的宗门,名为龙神宫。 世家自是龙家。 这一次,龙凡来皇都自感是被宗门或是家族强者设计了,至于如何设计的他并不清楚,但他最后的记忆是在老宅子里吹烛入睡,而非进入皇宫。 所以,之后夜袭皇宫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他被人借了身体。 这事儿从表面去看:和奴国联盟的山南区域,在皇室展露实力后,犹如墙头草一般倒向了皇室。 再深一点看:山南区域的龙家在试探皇家幕后力量究竟源于何处。 再再深一点:奴国的神谕是什么?龙家实力不弱,又有大阵护着的龙神宫,为何轻轻松松就和奴国联盟了?且“神谕”和“龙神宫”里都有个“神”字,这是否有关联? 当然,因为信息差的缘故,夏炎知道的还要再再再深一点,那就是皇宫冷宫秘境里琼山上的五具人面蛇身骸骨,和龙凡偷袭皇宫时的模样在体型上有几分相似,而这是否有什么关联? 重重迷雾包裹而来,当他推翻了太虚仙宗的压迫,这才看到世界的朦胧和未知。 而这些朦胧,龙凡因为层次所限,也是完全不知。 “主上,如今世上再无山南王,有的只是对您忠心不二的龙凡...” “更何况,我面容已毁,世上再无人会认我为山南王...” “若我所料不错,老宅必为一场大火所焚,其中会寻到我的尸体,只是那尸体已然面目模糊,无以辨认。” “属下愿潜回山南,为吾主查清此事。” 寒狱策士长跪叩首。 夏炎忽道:“你在山南还有妻女吧?” 龙凡犹豫了下,沉声应道:“山南王既死,岂有妻女?如今...龙凡只想为主上办一件事。” 夏炎奇道:“什么事?” 龙凡眸子里闪过一抹黑暗无比的冷冽之色:“开疆拓土,挡道者,杀!” “杀”字一吐,这位策士周身竟然呈现出一股静谧诡谲的杀气,以及那按奈不住的暴戾之感,这预示着他此番若回山南,定会卷起腥风血雨。 龙凡若只是个性子怯懦的人,做着傀儡只会恐惧害怕。 但龙凡却并非如此,他本性乃是狠绝的枭雄,主见极强, 这样的存在当傀儡太久了,心底本就有无穷恨意,这恨意平日里却还被得体的笑容所掩盖着, 但这一次枉死, 他心底无以复加的滔天恨意被彻底点燃了,再加上被夏炎神秘化后自带的扭曲, 他的心和灵魂早已黑暗成不带半点光了。 此时,哪怕让他脱去这一身外壳、卸去这一身力量,也是一个不折不扣、不择手段的怪物。 夏炎本也是杀伐果断之人,但是...这些手下不仅杀伐果断,而且每一位都在拓宽着他对于“狠毒、暴力、血腥”等词汇的认知... 所以,他脾气反倒变得温和了。 他听出了龙凡语气里的一丝犹豫,便是道:“龙凡啊,你既有决意,我便派你返回山南,将事情调查清楚。 至于你的妻女,找到机会,就好生安顿下来吧...若是可以让她们假死,带来皇宫也不是不可。 毕竟,虽是分支,却也是夏家的血脉。” 龙凡沉声道:“主上,山南王已死,自然无需再...” 他话音未落,夏炎一抬手,淡淡道:“龙凡啊,留一丝人性吧。” 龙凡沉声道:“是。” 夏炎想了想道:“对了,你既已加入,那么也应当知晓我势力名字了,今后不可名不副实。” 龙凡道:“属下洗耳恭听。” 夏炎道:“浩然正气宫。” 龙凡:...... 这位深陷黑暗,已然决定对人世一切不择手段的恶鬼枭雄,感到了一丝奇异的小羞耻。 感到空气忽然安静。 龙凡忽地醒悟,大声赞道:“好名字!!” 夏炎暗暗点头,然后道:“这次你回山南,我派一个搭档和你一起行动,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说罢,他喊道:“明罗。” 嗖 话音刚落,一团似由许多黑点构成的扭曲人影飘了过来, 在落定后,那人影才眼鼻逐渐清晰,恢复了正常的人样。 夏炎道:“你对山南也熟悉,这次就和龙凡一起去吧。” 明罗又叩又拜,狂热道:“赞美主上” 龙凡缓缓侧头,看向搭档,四“目”相对,他眸子稍稍一凝,已然认出了这位曾经掣肘自己的太阳红衣司祭。 然而,他露出的神色却颇为古怪... 这位曾经的山南王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然的牙,而两者双眸接触之间,宛如已经达成了某种“尽在不言中”的邪恶共识。 确认过眼神,这是对的人。 只要是对的人,每一天就都可以过得很“开心”啊。 龙凡如被感染,眸中亦是闪过狂热,转身匍匐在地,扬声道:“赞美主上” ... ... 哒哒哒... 哒哒哒哒... 细密的脚步声,宛如寒枝轻声落地,在这黎明之前的冰风冷雪的世界里,几是等同于无。 血边黑衣的数道身影出现在了皇城郊区的一个老宅子周边... 而这老宅早已沐浴在火海之中,其中的一切都已被烧尽,隐约还能见到一些被烧焦的尸体。 “副统领,怎么办?” 一名暗卫看向为首之人。 这被称为副统领的正是阴小幽。 她是夏炎的人,夏炎为了让这颗在暗卫中的眼睛能发挥更大作用,就寻了机会和皇后说了,提议她做了副统领,而这等小事,之前自是不提。 阴小幽为了使得自己接地气,便刻意换了一身极长的拖地黑裙,同时贴地而飞,以让人无法发现...其实她是靠飘的。 此时,听到属下问话,便是用嘶哑的声音回应道:“你们在外守着,我进去。” 诸多暗卫眼中露出敬意。 正常的统领是“你们进去看看”。 而这位统领是“我进去看看”。 于是,暗卫们恭身道:“是。” 旋即,这些暗卫宛如螺旋发射的疾箭,分向四方而出,瞬间占据了周边要道,然后潜伏下来,宛如弓腰猎豹,蓄势待击。 阴小幽则是直接飘入了火海, 抬袖挥舞之间,阵阵独属于厉鬼的阴风冷浪拍打而出, 火焰便是应风而灭,依在焚着的横梁木柱则是往两边拍飞。 不消多久,阴小幽已经完成了对此处的调查,并且把情报反馈给了主上。 夏炎神色平静... 龙凡猜的还真准,果然是老宅大火,山南王死于火中,面目模糊... 他转着轮椅出了观景亭,看向南方。 南方... 一道锦衣身影正在御风而行,他体姿颀长,颇有几分上位者气息,然而脸上却倒扣着金属鬼面,而在威严的同时显出几分狰狞和神秘。 在他身侧,则是一团飘着的黑乎乎的虫子。 两者飞行速度极快。 按照这速度,赶往万余里之外的山南区域,顶多不过两日时间罢了。 97.联姻八方,太阴司祭(5K大章-第二更) 次日,清晨。 皇后病倒了,卧榻不起。 妩媚的姿容带着难掩的憔悴,双颊苍白,头发凌乱,娇柔无力地斜卧着。 连日的操劳,巨大的压力,加上天气的无常,以及...那隔着“流言蜚语、众口铄金”的感情,使得她身心俱疲。 迷迷糊糊之间,她闭眼又陷入了沉睡。 当她再睁眼时,却见到一个白发多黑发少的少年坐在床榻边。 夏炎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膳补汤,见她醒来,温声道:“前些日子,我向前辈们请了几瓶上好丹药,如今磨成粉末,添在汤里给你喝。” 说着,他轻轻吹了吹汤面的热气,将整个碗递了过去。 皇后抬眼看着他,虚弱地笑道:“不想有一天,你我竟是反过来了。” 夏炎道:“从前你总这么照顾我,换我,也该是如此照顾你。” “只是...照...” 皇后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话如水,说出的话便是覆水。 覆水难收,说与不说,差别极大。 她接过汤碗,轻声道:“天气苦寒,北地犹是,皇帝也要多保重...” 话音出口,便是两相沉默。 这般的关系,还有两人都听到的“天下流言”,岂会心底没有半点隔阂? 若是皇后不曾做过皇帝的嫂嫂,若是两人之间不曾糅杂半点儿杂质,那便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皇后想了想,忽道:“等妾还政于皇之后,想回白家住一段时间... 只要妾回到了白家,倒是也不会遇到危险。 即便之前白鹤衣曾经恶于我,但家族之中禁止一切争斗,她也不会拿我怎样。” 她想听皇帝挽留,然而...夏炎也不知该如何说,如何做。 似乎不论怎么做,怎么说,都是错。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不被任何人祝福,从一开始就令人去想起污秽而非纯洁。 再怎么努力,又有何用呢? 所以,他执着,犹豫着,不想松手,却也不敢握紧...他听到喝汤的声音,却终究还是断然道了声:“不行。” 皇后一愣,抬头却只看到了面前少年的倔强,她红唇嚅动了两下,却只是轻轻应了声:“好,听你的。” 空气稍稍有些沉默。 皇后忽道:“妾卧床难起...皇帝不若与妾共同批阅那些奏折吧...如此过些时间,等皇帝明白了,便是没有妾的事了。” 夏炎侧头,只见紫檀案几上堆着三大叠的奏折,侧边的香炉依然熄灭,砚台的墨汁已然干裂。 “好...我去取来,有劳皇后指点了。” “这是妾该做的。” ... ... 夏炎点燃一支宁神香,又命太监侍卫多取木头煤炭,以加大火道里的火焰,使得地龙之温升高,而让这太清宫呈现出温暖如春的暖意。 外面顿时忙碌了起来,不时传来侍卫太监宫女们说话的声音,显得人气很足。 而夏炎这才取了奏折,搬到床榻边,开始和摄政皇后共商政事。 此时,浩然正气宫的一切也算是稍稍稳定, 望山君的“浩然正气宫-云清山分部”的招牌正在打出。 同时,这位“三灵鬼将”正和“暗卫副统领”阴小幽在一并出具“信息系统建设”的计划书,相信很快就可以递呈给自己了。 皇后喝完汤,精神稍稍好了些,撑着手半靠在床榻上,接过奏折一个个说了起来。 “妾以为,帝皇之道,乃是制衡之道,每一位强大的帝皇必然需要许多大家族势力的支持,所以...联姻必不可少。 皇帝龙种珍贵,需得分播各处,以让后代昌盛, 而这亦是与各大家族建立更深联系的必要手段。 若是可能,每一家大势力各娶一女,然后诞下子嗣,才是上策。” “然而,因为各方势力大多存在上层势力,甚至上界势力的缘故, 皇上需得安排家族子嗣踏入修士界,使得本家势力强大, 如此...在制衡的过程中才会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而这乃是数百年乃至千年之大计...” “这些年,皇上既得守护者前辈们看重,那么便更需珍惜这段发展的时机,让衰败的夏家重新振作起来。 但若是皇上在执行的过程中,那些守护者前辈不喜或是反对,皇上...便要当心了。” 皇后言之凿凿地说着话。 夏炎也不辩驳,只是倾听着。 皇后咳嗽了两声,拿着奏折,又一一说了起来。 “这半天渠的建造,横跨南北,可集并多水之处的水源,而用以灌溉干涸之地,从而造就更多良田,使得百姓能够收获更多稻谷... 百姓有了吃,自是会安稳下来,而国家自会更加富强... 只是半天渠的建设并不容易,其中牵涉极多,耗资极大,更可能遭受妖兽袭击,敌国干扰...又或是不小心挖出什么可怕且难以解决的禁忌,或是引发什么不在意料之中的暴乱。 此事需得和商团多联系,毕竟如今的国度,其实是各大商团在掌控着货币体系,收敛着极大财富... 当初你大哥娶了‘南北商团’苏家的千金苏檀,可能也是出于这方面的思量。 怎么说呢? 一方面, 过分的破坏市场,会导致市场越来越小,会导致损害他人利益,会导致他人之上的大势力出手,让不符合规矩的人从人世蒸发。 另一方面, 即便是各家老祖出手去抢掠商团,或是要求商团上缴极大的过路税,得了千万金,结果却只能换回一个没有任何生产力的市场,这千万金有何用?能买什么?不过是涸泽而渔罢了。 不仅如此,商团遭殃,许多人也会‘失业’,而这会引发许许多多的连锁反应,到时候整个国度就会动荡起来,盗贼增多,饿殍遍野,秩序动荡,国将不国。 如今,我大虚王朝最大的商团名为天宝商团,而这商团属于张家... 皇上若有机会,娶个张家的姑娘吧。” 夏炎对于政事和王朝的构架了解的都较为浮于表面,此时听着皇后叙说,也不插嘴, 只是静静听着。 一国若要繁荣,便需要激发起整个国度所有人的干劲,而这种干劲根本不是某几个人靠着命令可以做到的。 这一点在史书上早有记载,曾有人试图用个体力量吩咐命令一切,结果...国家崩溃了,各城各镇一片混乱,山贼盗贼多到杀不尽。 之后,才有圣人写下一言:治大国,若烹小鲜。 不可动,不可为。 这不可为说的是强者便是该是遵循自己的道,而不要再去管其他弱者的道。 龙有龙道,翱翔九天,蚁有蚁道,构穴建巢。 简而言之,就是...你可以拥有一万颗“原子弹”,但是你能靠着一万颗“原子弹”让一个国家繁荣么? 皇后继续道:“科考制度,之前妾已经和皇室说过了,这事儿的推进没那么容易... 皇上若有机会,与一些大家族的重要女子联姻吧...” “赋税,减税,监督,条理执行...我皇室样样都是蒙着眼...” “除此之外,江湖才是这个国度的主体。 或许皇上你这段时间所见的大多都是修士, 可实际上...修士很少很少,平日里更是深居简出。 只有这段时间因为各种纷争,又因为我们都处于旋涡中心,所以才能频频见到。 管好江湖,使得江湖井然有序,才能和官府的巡捕一在明一在暗,庇护王朝之稳定... 这大概是夏盛娶了柳音音的原因,十二连环坞在江湖上名气不小。 但是...妾了解过,如今我大虚王朝武林之中,虽说势力众多,但最为拔尖的却是六大势力。” 她稍稍咳嗽了声,继续道:“一城,二宫,三门。 一城指得是,天下剑尊城, 二宫指的是,天魔望月宫,东方覆雪宫, 三门指的是,万蛇山门,傀儡唐门,十姓盅门。 皇上也许可以把天下剑尊城的那位大小姐给娶了,如此...通过天下剑尊城,可安江湖,可安社稷。” 夏炎一一倾听着。 对于纳妾,他心底并没有太多波动。 他从没想过什么自由恋爱这种事,有了婚姻再培养感情,对他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联姻也没什么。 身在皇家,见多了看多了,就明白婚姻只是工具而已,若是刚好有感情那就更好了,没有的话,能培养出来也可以。 都是人,感情没太多不同,不同的是和自己的生疏远近。 白雨陌,于自己眼里是不可取代的亲人,但她特殊么? 并不。 她只是一个白家子弟,一个被太虚仙宗外派的弟子。 如果当初换成了别人过来,那个别人对自己真心,自己亦会对那个别人亲近。 可这重要么? 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没有如果。 所以,皇后是独一无二的,师父也是。 夏炎听着皇后的种种言论, 虽然没准备立刻行动, 但还是把“天宝商团”、“天下剑尊城”默默记了下来, 这似乎是两根可以镇在王朝商业和江湖的定海神针。 ... ... “咕咕咕” “咕咕咕咕” 勤奋的灵鸽站在一处西宫的宫殿门前,挥舞着白色翅膀敲着门。 “来了”三娘飞快地跑来,打开门。 灵鸽恭敬地把回信用羽翼递呈上。 三娘接过信,撕开看了看。 “是爹的字” 这么狗爬一般的字,顿时让三娘感到了一股浓浓的亲切感。 这是十二连环坞那位总瓢把子对于“皇宫邀请”的回信。 她轻轻读了起来: “娘皮的,这是啥鸽子,这么大?我差点煲汤喝...结果,这鸽子身法奇好,爹竟然很难抓住它...” 三娘撇头看了一眼灵鸽。 灵鸽骄傲道:“咕咕咕!” 三娘又继续看... 没多久就看完了。 她舒了一口气,但旋即又紧张了起来。 总体而言,就是爹同意来皇都了,而且说因为路途遥远,已经出发了。 但三娘觉得爹很可能和自己一样...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在十二连环坞周边城池横着走,到了皇宫就还带着傲慢和江湖痞气。 “这事儿...还是得找机会和皇上说说...” “嗯,把小雪带上一起去说。” 三娘柳音音轻轻嘀咕着。 “可是...怎么约呢?” “这位皇上可是把曾经的嫂子变成了妻子...唔...”柳音音并不知道真相,她只是想到了皇后,有些小紧张,于是她扑到镜子前瞅了一眼。 “完了,花容月貌...该死,怎么办?”柳音音慌了。 她沉吟了下,灵光一闪,“皇上的师父不是天天和我玩叶子戏嘛,就让她去通传一声呗...我再带着小雪,应该没事。” ... ... 夏炎再度来到湖边时,小麻球推着轮椅,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位白发苍苍、却散发着奇异魅力的皇帝眺望远处。 此时,夏炎已经看到了望山君和阴小幽递呈的两份“信息系统构架的计划书”。 他开始和两者通过心灵进行交流。 望山君的意见是: 可以发挥“东天元灵脉”云清山的优势,以灵脉吸引灵修,从而在鬼修势力之外构建一个灵修势力...如此,就可以额外获得灵修世界的信息渠道。 但夏炎直接回绝了。 原因很简单。 你通过灵脉吸引来的灵修良莠不齐,而其中必然会有各大势力的暗探,到时候自己的信息没探查到多少,反倒是被人全部摸清楚了。 看来这位虎妖还是适合作战,并不适合想这些东西。 阴小幽的意见是: 一, 可以在暗卫之外,再设明卫,用以弥补原本白羽军的空缺。 而明卫未必是穿着制式铠甲的卫兵,还可以是一个可以和俸禄、封地挂钩的荣誉称号。 至于明卫的来源,可以在未来的诸国学子宫里挑选。 这诸国学子宫可以邀请各方有识之士来教学,也可让各大江湖门派在此驻扎,然后学子宫的优秀“毕业生”就可以成为明卫。 二, 在别国或是皇权手脚无法触碰到的区域,扶持亲近自己的势力。 譬如之前金身牛头和骨龙去往奴国时,所遇到的那些奴隶,就是很好的扶持对象。 正常来说,七曜神宫的高层懒得对奴隶出手,而和奴隶交锋的只会是拜星君王下属的凡间力量... 夏炎思索了下,觉得这位暗卫副统领的两个提议还是不错的,可以从不同的角度与暗卫一起,构建一个更完善的信息体系。 嗒... 嗒嗒... 他手指在扶手上敲动着,然后侧头道:“小麻球,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皇上”普通宫女遵循命令,缓缓离去。 待到她去远,夏炎这才回到了风雪秘境。 他直接喊道:“牛头,巫恒...” 一瞬间,两道身影电射而至,尽皆匍匐于地。 夏炎看向那光头大汉,笑道:“老牛啊,有一件伸张正义之事,需得你这位雪暴降生者,来自天空的侠客,奴隶解放者和骨龙之友,从不留名的正义之友...去办。” 牛头巨躯一震,抱拳道:“请主上吩咐。” 夏炎道:“你和巫恒去一次奴国...帮助那些奴隶独立成一方势力。你的力量,配合上巫恒的神出鬼没,完全可以做到... 不要让我失望。” 老牛郑重道:“是!!” 巫恒面带微笑道:“是。” 可下一刹那,巫恒神色又有些担忧,因为他不笑了。 夏炎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巫恒道:“今日凌晨,主上才派出龙凡与明罗,若是此时再派出我与牛兄...那若是再遇入侵...该如何是好?” 他话音才落,天空响起了一阵儿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有一声高傲的骨龙咆哮声。 风雪狂震,急如湍流,从八方虚流而垂, 大地亦如承受了威压般,往四面扑腾起翻滚的雪雾... 巫恒看了一眼骨龙,声音放轻了一点儿道:“主上,龙兄这般的身材实在不宜在皇宫或是朝天都作战,一个不慎,就会毁了一片...若是大战,皇宫或朝天都怕是会变成废墟...” 夏炎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这一次外派去奴国扶持奴隶的任务必须要巫恒去。 若是再派小骨和老牛的组合,那么极容易引发一场修士大战,而不是完成扶持任务了。 只有巫恒的血河能够完美的隐藏一切动静。 另一方面,某种程度上,奴隶们是被老牛解放的,所以老牛也必须去。 嗒嗒嗒... 他沉思着。 所有“人”都没了声息,以免打扰到主上思索。 而就在这时... 夏炎的视线忽然落在了远处的望山君身上。 那是一个长着链尾、体型怪异修长的鬼修正在对望山君汇报。 这鬼修叫方异,头顶的信息在夏炎眼里是黑色问号,显然是五重天境界的强者。 “山君,巡行弟子在山脚发现一个受伤极重的女修... 她似乎是奴国七曜中太阴的司祭... 是哪个层次的虽不清楚,但实力极强,就算是重伤,青衣旦也拿不下她。” 夏炎知道,如今云清山分部里,最强的五位就是望山君,方异,王巨,青衣旦,赵雾君。 这五位都是五重天境界的鬼修,更是三万西南鬼修里靠着杀伐而上位的实战派强者。 可是,这样的青衣旦,在主场居然拿不下一个重伤的灵修,就足以说明对方的强大了。 于是,他闭上眼,对着远在万里外的望山君传信道:“抓住她。”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可能的话,打的半死就好,然后关押在大狱,你亲自看守...我会派人去取。” 远处, 望山君恭敬点头。 夏炎睁开眼,看向还跪在面前的老牛和巫恒,雷厉风行地吩咐道:“南下计划推迟,你们去东方云清山,护送一个人回来。 沿途极可能出事,但你们不可有误。” “是!” 老牛兴奋起来了。 巫恒依然挂着暖男的微笑。 98.你神秘出了纯白月魔(5K大章-第一更) 次日。 碳炉上,水烧开了,蒸腾起静谧的水汽。 大殿的诸多油纸窗都闪烁着频繁、细密的黑点儿,那是窗外飞速飘落的雪花...或者说,那已不是雪,而是被狂风迫着在坠落的天空碎片。 夏炎一抬手,红纸人就飞起,抓起了水壶,为他那刚烫好、撒了茶叶的白瓷杯里倒入了沸腾的热水。 旋即,一切又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一声“哗啦”声劈开了这份安静。 那是画轴被拉开的声音。 夏炎拉着画轴,看着画上的男女,那是父皇和母妃还在年轻时候的春日游赏图,由一名国手丹青的画师所绘。 他出神地看了一会儿画,就听到了敲门声。 “皇上”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南晚香的声音,而她身后还有人,这也就解释了她为什么叫“皇上”而不是叫“徒弟”... “十四苏”那是夏雪的声音,从后响起,只是才喊了一半儿就被人捂住了嘴。 紧接着传来小声的训斥声“叫皇上”。 夏炎收起画轴,道:“进来吧。” 门打开,娇小的师尊钻入大殿,又往后对着牌友招了招手, 结果柳音音还没出来,夏雪已经挣脱了娘亲的束缚,如脱了缰的野兔迈开小短腿冲了出来,边冲边喊:“十四叔十四叔十四叔” 三娘面色苍白,急忙用刚学的皇室礼仪,小心翼翼地行了一礼道:“见过皇上。” 而她翻眼一看,这眼几乎要翻白了。 妈的,自家幼女居然已经跑到皇上身边了。 夏炎笑着摸了摸小侄女的脑袋,小侄女侧头看着娘亲吐了吐舌头。 夏炎主动开口道:“太妃找我有什么事么?” 柳音音道:“上次皇上提议说可以让我爹来皇都游玩,我便写信去了十二连环坞,结果我爹回信了,说是已经出发,数日之后就可以到达皇都了。” 夏炎笑道:“太妃的父亲是我大哥的岳父,我自然欢迎,到时候来了,我自当设宴款待。” 柳音音有些担心道:“我爹...是江湖草莽,可能不懂规矩,我怕...” 夏炎哈哈笑道:“无妨,过去我大哥也曾经结交过不少江湖中人,甚至还把江湖中人带回府,我和那些人聊了很多...很向往那种江湖的生活。说不定你爹来了,我还能和他聊的投缘呢。” 柳音音眼睛一亮:“真的啊?你不骗我?” 她话音落下,才发现自己说的话又太莽了... 夏炎却很无所谓,他倒是颇为欣赏这种江湖味儿直来直去的说话风格,便是真诚道:“我不骗你。” 柳音音道:“那...皇上,我先告退了。” 南晚香挥挥手:“皇上,我告退了。” 夏炎点点头,然后又拍了拍夏雪的小脑袋,道了声:“去吧。” 小姑娘又迈开小短腿,跑向大门。 在距离门扉还有半米的地方,“嗖”地一声就不见了,那是柳音音伸手一把把自家幼女给拽了出去。 夏炎笑笑,端起小瓷杯,抿了一口,茶已凉。 他抬头看向远处... 然后看到了... ... ... 老牛双目绽放巨灯般的寒光,狞笑的弧度里,高抬起宛如小山大小的拳头,一拳轰下去,顿时山崩地裂。 而在他拳头之下,有一道黑色影子正在狼狈着掠动。 轰轰轰!! 地崩山摧,本就覆雪的山峦跨过了“表面厚重的大块雪板与表层下融化的湿雪层之间吸附程度变小而引发雪崩的原理”,直接被那一双拳头震颤地滚滚而下。 成千上万吨的飞雪化作银白细屑粉尘、糅着碎岩、泥土、断木,铺天盖地如白色怒潮遮过天穹,引起了天灾般的壮丽景象。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老牛。 可是无论这些积雪如何翻滚,如何重新堆积,终于一条红色的宛如蛇儿般的液体浮在积雪最上。 每当那道黑影要疯狂逃离时,这条红色液体就会微微挪动位置,卡死那黑影一切逃离的可能。 再远处... 一群鬼修目瞪口呆地眺望着这方向。 他们不是没见过剧烈的打斗,也不是没见过之前方异动用大阵时造成的震撼画面,只是...如此这一幕,那身高百丈的法天象地之身,让他们如是见了神鬼一般,全身战栗。 终于有鬼修问出一声:“这...这是总部的人吗?” “一定是总部...” “太强大了...” “没想到,我们还有这样的后盾。” 而一个妆容朴素、双靥花红,发贴珠饰的青衣瘦弱女子亦是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青衣旦知道,这就是总部的人。 原本她心底对于山君把自家势力定为“浩然正气宫——云清山分部”是很排斥的。 无论是令人羞耻、难以开口自报家门的“浩然正气宫”,还是“分部”,她都是心中不喜。 但此时此刻,她看着那高大魁梧,宛如天魔降世的身影,彻底没脾气了... “好强...” 此时... 老牛口中嗡嗡喊着:“姑娘,别逃了,我若要打死你,早就一巴掌拍准了,何必这么费力气?” 他是真的无奈,主上的要求是把人带回来,结果云清山的鬼修们居然没抓到这女人,还要他亲自动手。 这一动手,才发现这姑娘太滑了,也太能藏了,根本抓不住。 他要抓住也可以,那就是得动真格。 而动了真格,他就不能确保对方还能活着。 此时的感受真的是很憋屈啊,大有一种“赵子龙冲杀于千军万马时,曹公高喊‘抓活的’”的那种感受。 这打起来束手束脚的,又不敢拍实了,生怕就直接打成肉酱。 那女子一袭黑色斗篷,即便经历了种种大战而呈现出油尽灯枯的景象,却依然可见原本妖娆动人、优雅妩媚的味儿,只是这味儿却更多的被此时的披头散发、七窍流血而丑化,显出狼狈无比的感觉。 不错,这女子正是之前出现在朝天都东门外的“太阴红衣大司祭”月娥,只是不知遭遇了什么,才沦落逃命至此。 太阴红衣大司祭心底也是好奇,这猛男是可以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存在,可总是刻意地藏了几分力道,而隐约听这猛男的口气,似乎是他上面的人要抓活的。 她虽好奇,但肯定也不会愿意被真的抓住,可是...她也逃不了,因为在她周边还有一道血色液体一般的存在在窥视着,那存在亦是恐怖无比,制约了她一切逃出生天的可能,哪怕她已经完全不顾消耗,不顾生命的动用各种禁忌底牌,亦是无用。 “娘皮的!” 老牛怒了,他已经释放六重天境界足足十秒了,居然还没抓住对方。 眼瞅着自己再过几分钟就快被人间排挤而“飞升”了,老牛视线猛地一瞥,刚好看到那黑影掠到一处矮山上,他咆哮一声,直接冲了过去,然后巨型箍环般的大手震撼地箍住了那座山。 “嘿!” 山被拔起来了。 一旁的鬼修看的直咽口水,草啊,总部的人太猛了吧? 今后务必要以身为“浩然正气宫分部之人”而自豪,遇人都要骄傲地喊出“我乃浩然正气宫之人”啊。 轰!! 老牛抱着那座从根部断裂的山,直接飞了起来,一双照耀出凶光光柱的大眼死死瞪着山上。 他右手抱着山,左手却蓄势待发,如此一来,那姑娘无论想怎么飞,都不可能再借助地形,而必然暴露于他眼前。 而只要她一动,老牛的左手就可以飞抓出去,如抓苍蝇一般把那姑娘抓在手心里,捏的半死。 捏一下不行就两下,两下不行就多捏几下! “主上,老牛此生,绝不会辜负您的期待啊!” 猛男咆哮,忠义两全!看者动容,闻者落泪...... 老牛速度快如导弹,转瞬就落在了原太虚仙宗的山门广场上,将这座矮山往地面一放。 嘭! 山落定。 四周空空荡荡,鬼修亦已包围过来,这姑娘再无逃跑的可能了。 而此时,一道虚弱娇媚的声音才从断山中传来。 太阴红衣大司祭问:“你们是什么势力的人?” 老牛听到这个问题,愣了愣,嘴唇嚅动了之下,似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于是“滑稽”般地眼珠一滚,看向一直跟在身侧的巫恒。 巫恒彷如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维持着血河的样子。 羞耻... 太羞耻了... 难以开口。 老牛忽地怒了:“问这个干啥?问这个干啥!!” 一边说着,他开始一边粉碎矮山,待到全部拆了,那姑娘就连藏身之地都没了。 嘭嘭嘭! 太阴红衣大司祭也不知道自己这问题哪儿就触怒了这怪物? 莫非,对方的势力名乃是一个大禁忌? 等等...月娥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得到的信息,此处这原本是太虚仙宗的地方似乎已经挂牌成了“浩然正气宫-云清山分部”。 于是,她道:“你是浩然正气宫的人。” 一言既出,老牛身形猛然一僵,双拳力道忽然加快,沉默着如疾风骤雨般的打夯,一两个呼吸就把这座山给拆了。 然后,他终于等到那道黑影往外飞出。 老牛等她很久了,小山大小的巴掌猛然拍出,没有任何意外地将大司祭给拍在了地上,犹如神峰镇压,让这位娇柔的妹子再也翻不了身了。 嘭嘭嘭... 一声声禁制粉碎的声音传来。 咔咔咔... 紧接着,又是一声声清脆的骨裂声传来。 老牛眯眼看着巴掌下那只露出头的大司祭,终于舒了口气。 头没拍扁,就可以用丹药吊一条命。 应该...大概...可能...是吧...至少他自己是... 趁着还没飞升,老牛急忙重新压缩回五重天境界,随着身形缩小,那一股欲要冲天飞起的感觉才消失了。 那一滩浓郁如渊的血河亦是树立而起,重塑成巫恒的模样。 血河行者看着那头颅犹在、只是身子已经扁的女子,略作观察,侧头看了一眼老牛,温暖地微笑着道:“牛兄啊,她死了。” 老牛巨躯一颤,口中喃喃着: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只拍扁了她的身体,哪有人身子扁了就会死的?” “世上哪会有人身子扁了就会死?” “这是什么道理?” “骗人...这不是真的...” 一旁的鬼修们只听得嘴角抽搐。 下一刹那,老牛二话不说立刻朝西而跪,匍匐在地,以请罪者的姿态深深叩拜。 周边的鬼修们顿时肃然,他们隐约都猜到...这位恐怖的强者所拜的正是浩然正气宫那位神秘的宫主。 可是...那位宫主即便再神通广大,又不在此处,何必要跪? 但下一刻,这些鬼修又见到那温暖的玄袍男子亦是跪下了,他们心底骇然,顿时生出一种“主上在注视着你们”的感觉... 顿时间,他们也跪了下来,黑压压一片,往西而拜。 夏炎默然良久... 老牛强是强,可惜出手掌握不了分寸,让他杀人可以,但让他抓人...看来是不指望了。 他目光在那身子已扁的女子脸上掠过,稍稍闭目,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很快就和那位太阴红衣大司祭对上了。 他双眼眯了眯,脑海里刹那闪过许多念头,旋即,吩咐道:“老牛啊,把尸体带回来,越快越好...拦路者,全杀了。 对了,回来之前把尾巴扫干净,不要让人盯到你们回了皇宫。” “是!” 老牛得到号令,深深一拜。 望山君也是颇为无语,但若是他来动手,其实也差不了太多, 毕竟,这女子太滑了,若是不下狠手,根本抓不住。 而他早已准备好了顶配的“交通工具”。 四只“状如白犬、首为黑色”的天马,排云推雾,载着老牛和巫恒飞速往西而去。 一路上,竟是意外地没有遭遇意外。 但夏炎却又追了一道吩咐:“停在城外的深山里。” 然后,他则是随意戴上一个铜制面具,骑跨骨龙,带着九条骷髅蛇,在午夜时分直冲云霄,然后再落在了约定的地点。 一落地,红纸人就如侍卫迅速散开。 夏炎看到半跪的老牛和巫恒,道了声:“预防偷袭。” 说完,他在红纸人的帮助下,直接飘到了那身躯扁了的大司祭面前,抬手向她额上按去。 诸道念头从脑海里浮出: 纯白月魔,71级,代价三枚灵脉之心 作用:维持着原本绝大部分的记忆和能力,但从此刻起,将永远忠诚于您,额外获得纯白月魔的能力 纯白月魔? 三界书-地狱篇曾有记载: 纯白月魔:在井中桂宫西,万里树冠边缘,其状无形如白影,持钵捣药,常观一女子着白衣于树下沐月十有二。(魔改自山海经-常羲,以及桂宫嫦娥月兔) 绝大部分记忆? 那也够了... 看来只要躯体越完整,头颅越完整,死亡时间越短暂,那么神秘化也就可以越完整。 夏炎再不犹豫,手掌之间,灰雾弥漫,覆过这女子的躯体,如是裹尸布一般将她完全裹在其中。 做完之后,他就开始静静等待。 此处山林僻静,风雪虽缓,却越发显出周边如亡者之地的死寂。 群山崔巍,黑压压的影子只将原本无光的世界更染了一层深黑。 一行“人”就维持着戒备的姿势,在这里静静等着。 骨龙百米身躯盘旋成一道惨白的骨架带子,而九条骷髅蛇则是扑闪着羽翼,制造出浓郁的大雾,若有人进入雾域,它们可以第一时间知晓... 雾气浓郁里,有杀人不眨眼的魁梧猛牛,有温暖微笑的诡异男子... 而他们中间,则是夏炎。 这妥妥的一副“画地为深渊副本”、“这个副本只有boss”的架势... 可是,夏炎托着下巴,看着远处的黑暗,双目带着凝重,思索着问题。 他很好奇,这位太阴红衣大司祭究竟是被谁追杀? 要知道...这里还是大虚王朝的境内。 境内,竟有这样的势力? 也许...很快就会交锋了。 那势力能追杀大司祭到云清山,没道理不会追过来。 他十指交叉,手指微微敲打着手背,曾经的杀伐果断内敛成了老成谋国之姿。 “猛虎身侧,岂容他人酣睡?” “来吧...” 但意外的,没有人来, 雪停了,雾没散,晴天的光芒随着黎明到来而扑向人间,刺入骷髅蛇挥动羽翼造出的大雾,贯成一道道斜落的光柱。 安静的晨间,夏炎从储物空间取了一杯昨晚泡好的茶,左手持碟,右手持柄,喝了两口。 这时... 一声“嘤咛”从地上传来。 曾经的“太阴红衣大司祭”月娥睁开了眼,她头有些涨,仿佛经历了一场奇异的旅途,而身心都发生了改变。 这位婀娜多姿的太阴妖姬姿仪更为妩媚,被拍扁的躯体亦重新丰腴了起来,沾露红樱般的小嘴如是染了人血般红艳渗人,眉宇间的神色透着一只不详猫儿般的慵懒。 她那琉璃沙般的眸子闪过一抹神秘色泽,然后缓缓起身,看向面前正在饮茶的少年,恭敬地拜倒,道了声:“月娥,见过主上,此生此世,永志不渝。” 夏炎看了眼脚下跪倒的女人,这女人原本的媚态再糅杂了神秘化,竟是难以言说的妖娆,便是世间亦可能是绝无仅有,再无人能超越了... 但他不在乎这些表面的东西,而是把茶水喝完,然后笑道:“欢迎加入浩然正气宫。” 月娥听到势力名,再看看周围这鬼气森森的环境... 虽是心底早有揣测,却还是花容失色,同时亦是理解了“之前那位猛男为什么听到自己说出这名字就把自己锤死”的想法...... 一侧头,她就看到了暖男的微笑,于是反应过来,赞了声:“真是好名字呢。” 夏炎暗暗点头,然后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99.看向“彼岸”的天眼(3K章-第二更) “这事儿说来话长,我怕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对于太阴的信仰产生了动摇...这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等等说。”夏炎听到“说来话长”四个字,就猛然抬手,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道,“老牛开道,巫恒断后,月娥你随我坐在小骨身上,你坐前面,时刻在我视线里...蛇一到蛇九在两侧巡弋。不可大意。回去之后再细说。” “是!” “是!” 一道道声音应答而下。 就在这时,月娥忽然生出一种自己要“飞升”的感觉,她全身破烂的长裙飘舞了起来, 晶石般流光的肌肤呈现出一种朦胧透明感,好似剪影壁画,好似水墨里那隔着雾气的极媚脸庞... 可是这种朦胧感里却蕴藏了一种远超人间可以承受的大恐怖。 纯白月魔,本就是一道无形白影,越是强大...越是不会以实体示人,这是一种几乎牺牲了体术,但在幻术上的造诣出神入化的存在。 可实际之中,当她没有形体了,也不会承受任何攻击...是一种特殊且可怕的存在。 夏炎吩咐道:“把境界压回五重天九阶的境界。” 月娥点点头,她稍稍运息,身体就开始慢慢地呈现出真实感,而非那种“画中美人”的感觉。 变得真实了,也随之弱小了,在弱到一定程度时,那种“飞升”感才消失了。 纯白月魔,已经将境界压到了59级。 这位太阴妖姬脸上浮现出讶然,显然没想到竟是这么容易就可以压下境界。 夏炎道:“回去。” ... ... 返回的路途很平静。 晨光沐浴之中,这一行boss团返回了皇宫, 在月娥随手施展的幻境里,这般大的动静竟然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嗖!! 嗖嗖!! 数道影子冲入观景亭,没入那涟漪般的幻境入口,而抵达了风雪秘境。 直到此处,夏炎才觉得安全下来,然后道:“说吧。” 月娥开始把事情一一道来。 “我在神明赐予的宝物——万象发箍里,看到了一根通天彻地、却又虚无缥缈、连贯天地的神柱。” “起初我没有在意,可是那神柱在闪闪发光,散发出一道道令人心悸的力量波动。” “隐约之间,我能听到许多的窃窃私语从那柱子里传来...” “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说话,但通过万象发箍,我可以听明白它们的意思。” “它们说...封测就要开始了, 十根道柱规则已变, 每一根锁定一条规则, 十条规则就如十条枷锁缠绕住这个世界,直到这个世界彻底的完成了同化。” “我忽然意识到,这些声音很可能是神发出来的,而神似乎不知道我通过万象发箍在偷听...” 夏炎打断了下:“万象发箍是什么?” 月娥娇柔地靠到轮椅边,魅惑的美眸轻轻撩了一眼主上,然后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个银白色的发箍, 那发箍很是奇特,主体是充满弹性的两根金属弧,以及被金属弧所连接的两个圆形的东西,外覆金属,内嵌皮革, 皮革凹陷,内里似乎又连接着什么... 若是戴在头上,这两个圆形的东西刚好可以遮在双耳之上。 “主上,只要戴上这发箍,就可以听到周边两百里的任何声音,也可窥见两百里的动静...” “但是,那一天我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看到了那根根本不存在于两百里之内的神柱。” 夏炎接过了这神赐予的万象发箍,左手按压其上,数道念头飞快地浮现出来: ???,代价100枚灵脉之心 作用:神秘化此物,将它立刻归属于我,可以听到看到...来自彼岸的声音与画面, 我想立刻将它神秘化...否则,一分钟后我将立刻摧毁它 前所未有的信息浮现。 似乎带着一股催命的急促之感。 夏炎直接神秘化,同时右手从储物空间取出100枚灵脉之心。 片刻后... 灵脉之心化作空壳,夏炎白发又增了数百根,而这银白色发箍依然变成了一只黑金色的发圈,刚好可以往后束住那披垂而下的头发。 夏炎抓着这发圈,心念一动。 问号就随着他的心意改成了“天眼”两字。 信息亦是随之改变: 天眼 作用:听到看到来自彼岸声音与画面,归属于我,不会有任何存在察觉,但我亦只能做一个默默的旁观者,无法去与任何彼岸的声音对话 做完这一切,夏炎看向月娥道:“继续。” 这位婀娜如画中美人的女子恭敬地并紧双腿,站在主上身侧,美眸里露出回忆之色。 “他们说第一条道柱规则,是一切本土40级以上存在修炼效率无限降低, 在封测开始之后,40级之上的存在几乎就不会再变了,原本是什么境界,再怎么努力也不会突破。 这一条亦包括他们自己...所以,他们不会再返回这里了,但是他们早就埋好了暗线,会构建一个庞大的势力来运转。” “第二条道柱规则,天地界壁自生,下界40级无有界壁, 40级开始每10级设一重界壁,60级为大界壁,破开者需得飞升上界... 至于界壁一旦落定,所有40级以上存在都只能在固定区域内行动,而无法离开。 40级以下者可以进入任意区域,再往上则只能在固定区域活动。 第三条道柱规则,灵修鬼修职业化... 第四条道柱规则,副本... 第五条道柱规则,任务...” “它们说的东西,我完全听不懂,但它们似乎发现了我...然后又似乎很快确认了我的身份。” 夏炎道:“你怎么知道的?” 月娥道:“因为...太阴尊者忽然用传音玉让我立刻返回太阴神殿...” “然后我感到这事很不寻常,就没有回去...” “结果,很快出现了追杀我的神秘人。” 夏炎问:“什么神秘人?” 月娥道:“金瞳...他们的瞳孔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以至于看不清他们的脸是什么模样...” “我从没见过那样的人,他们明明境界不高,但竟然可以操纵五行之力...” “我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我努力逃,但却无路可逃。” “然后我忽然想起云清山太虚仙宗的覆灭,还有大虚王朝的那神秘势力,我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逃到了云清山... 结果被发现了...之后就是大战...” “若属下早知那是主上的人,属下一定不会反抗。” 纯白月魔楚楚可怜地垂下头,水墨般的长发覆过流火般的玉肩,她咬了咬唇,颇为魅惑道:“属下错了。” 夏炎道:“无妨。” 月娥忽地喘息起来,娇声怯怯道:“属下...愿意献身于主上,以弥补反抗之罪。” 夏炎:...... “月娥,我并没有因此怪你...事实上,你是被我操纵了。” 纯白月魔脸上浮现出焦急之色,“不,主上并没有操纵我,只是我...经历了许多事,明白了许多事,这才确认...” 她迟疑了一下,妩媚的脸上露出坚定之色,颇带几分狂热道:“属下...属下对主上的爱远胜一切,如果可能的话,属下想现在就去准备婚礼。” 夏炎:...... 他抬起双手,用手掌揉了揉太阳穴。 冷静。 冷静... “主上,您不说话,是同意了吗? 那今后...我可以叫您先生吗,或是夫君,相公吗? 我们今晚就洞房吧”纯白月魔胸口起伏,血樱般的小嘴呵出热气,一双仅被破烂裙裾遮蔽的长腿紧并着。 夏炎无语道:“玩笑适可而止吧。” 纯白月魔抿着嘴唇,魅惑众生的脸上露出委屈巴巴的神色。 但旋即,这些神色就消失了,她深吸一口气,唇角挂上了迷人的弧度,然后躬身立在夏炎身侧。 夏炎侧头看了她一眼,月娥略带俏皮和优雅的侧头,对他回以微笑,“属下随时准备承蒙您的恩泽。” 夏炎心情古怪... 他已经知道自己神秘化的人,还是他们自己, 但是这些人似乎会在原本的人生轨迹里多出一条他无法窥见的轨迹。 这些轨迹他不知道,甚至被神秘化的人自己也不知道... 但那些人却正是因为这多出来的人生轨迹,而对自己在维持“绝对忠诚”的情况下,多出了额外的一些情绪。 而这位...似乎是爱恋? 他摇摇头,把这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然后冷静道:“月娥啊,你去更换一身适合的衣服吧。” “是” 纯白月魔扭着娇躯,踏着猫步,才走了两步,忽地侧头笑着问:“主上是喜欢白色婚纱,还是红色婚纱呢?” 夏炎无语道:“不许穿婚纱。” “遵从您的命令” 纯白月魔直接从储物空间取出一件清纯风格的纯白色长裙,然后就准备宽衣解带。 夏炎无语道:“不许在我面前换衣服...” 纯白月魔咬了咬红唇,妩媚的眸子依依不舍地在夏炎身上扫了扫,这才道:“遵从您的命令” 说罢,她迈开大长腿远去。 夏炎这才舒了口气。 属下太过狂热,也不是好事。 他微微后仰,闭上双眼之时,看向“彼岸”的天眼却张开了。 然后... 他看到了一行行奇怪的文字,那些文字他根本没学过,可是...这一刻,却完全能看得懂。 而这些文字的第一行则是:一月一日,神秘世界,封测开始。 “一月一日?” “若日期和大虚一致的话,那么...还有十天。” “封测?十道柱,十种规则,同化?这是什么意思?” 100.“彼岸”万族,坦诚皇后(5K大章-第一更) “十根道柱,每一根锁定一条规则,十条规则就如十条枷锁缠绕住这个世界,直到这个世界彻底的完成了同化...” “等级界壁,意外着40级以上的强者被束缚,而能够自由行走的只是40级以下的存在。” “那么...其实这规则还不错,可以有助于稳定国家,让修士们都乖乖地待在原地。” “只不过...任务又是什么?谁来发布任务,目的又是什么?” 夏炎陷入了思索。 他抬眼看去, 借助着刚获得的“天眼”的视界,他的目光又进入了彼岸那一行文字之中。 “这似乎是个可以任意留言的界面?或者说...有一个人留了一句话,其他人就可以在这句话后面再发表意见或是评论么?” 夏炎一一看去。 在那一行“一月一日,神秘世界,封测开始”之下。 有许多行文字。 每一行的表意都大概是“期待”。 然而,更多的是在询问“公测什么时候开始”。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奇怪的留言。 譬如“我大光明鸡族定会在游戏里告诉你们,鸡才是最强的!” 譬如“我吞天猪一族必定称霸游戏。” 譬如“区区鸡族猪族,岂敢猖狂?即便在游戏里,称霸天下的依然会是我鹰族!” 譬如“若不是我四海龙族族人稀少,你们什么族都不够看...到了游戏里,我们会走绝对精英路线!哎,什么时候才能公测啊?” 夏炎默默地看着,他看到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族群在发言... “鹰族?吞天猪族?大光明鸡族?四海龙族?还有着许多种族......” “公测?游戏?” 夏炎默默看着,心神不慌不忙,不做决定,不做判断,不做联想,只是客观地记下自己看到的一切,以免自己先入为主的思维带着自己走向错误的道路。 但他心底同时有些好奇,难道这些所谓的“鹰族”、“吞天猪族”、“四海龙族”、“大光明鸡族”还有其他各族都是彼岸的存在么? 难道彼岸没有人类? 他继续往下翻看着... 终于在边边角角里,他看到了一条“我人族必于神秘世界崛起,一定”。 只是这条信息后却是诸多呵呵的冷嘲热讽声。 夏炎眸子动了动,看来彼岸也不是铁板一块。 在沉浸了约莫半个时辰后,他收回目光,只见月娥换了一身纯白色清纯风的长衣裙站在自己身侧。 实话说,妩媚的女人若是经过了打扮,穿上了清纯的衣裳,不仅不会给原本的魅力打折,甚至还会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也就是那么压了一下,掩了一下,却更显得妩媚动人,无论什么男人看到这样的女人,都会在心底折射出最美的样子,从而口干舌燥,心猿意马。 只不过...若是这样的女人手里拿了一根“粗粗的长棍儿”,那就显出怪异了。 夏炎视线扫过月娥,终于落定在她抓着的那根“粗粗的长棍儿”上。 那根长棍儿,上头被做成了个圆滑的小球,约莫成人拳头大小, 末端顶了个大几号的球,约莫脸盆大小,且棍子从上到下逐渐变粗。 夏炎好奇道:“这...这是?” “捣药杵!”月娥美目流转,痴迷地看着主上,然后又补充道,“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杵,所以在储物戒指里找了一样凡兵来替代。” “哦...” “主上是否要属下施展给您看呢,属下可以绕着这根捣药杵跳舞哦”月娥呼吸忽然快了,神色狂热,她轻轻踢踏着流火般的长腿,覆过膝盖的雪白裙裾如起潮波浪微微起伏。 “哦...不必了...” 夏炎随意应了声,也无意继续原本的话题,然后想了想忽地喊道:“老牛,巫恒!” 那两“人”瞬间飞身而至。 夏炎道:“如今我既有月娥保护,你们就遵循原本计划,去奴国边境,扶持奴隶吧。” 巫恒撇头看了一眼此时夏炎身后的那白裙女子,也许旁人还无法察觉什么,但是他这种返祖种的鬼修却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恐怖感... 他敢说,那纯白月魔,在幻术一道的造诣,即便是老牛对上也绝对不会讨好... 固然,这纯白月魔也许无法击败老牛或是杀死老牛,但她却可以让老牛怎么都挣脱不出幻境,在原地一直打转,一直出拳,但打的都是空气。 若是凡人,怕是根本连她的真容都看不到,就会自相残杀而死吧? 这是一个恐怖的女人,即便是同境界存在,若是被她的表面所欺骗了而放松警惕,那亦会死无葬身之地。 有这样的人在主上身边,他便是微笑着道了声:“是。” 他话音才落,一旁传来重重的硬核磕头声。 轰!! 猛男磕头,忠义两全,地动山摇,伴随着雷鸣般的许诺:“属下,定不辜负主上期望!!” 说罢,他一扬斗篷,任“正义”两字飘扬在烈烈风中。 ... ... 这一阵折腾,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前后。 夏炎用过午餐,就来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皇后额头绕了一圈白布用以降温。 她虽是能起床了,但却有些发烧。 见到夏炎过来,她往旁边稍稍让了让道:“妾,身体抱恙,稍后批阅好奏折后,再拿给皇上看就是了。” 夏炎看着她的模样,心底哪里不晓得这位亲人的所思所想? 秘密...永远是将两人推远的东西。 而显然,皇后已经察觉自己有许多秘密,可是自己却没有任何与她说的想法,再加上这段日子自己因为在四处忙碌,而疏远了她...这也伤害到了她。 最近的一次,也就是上次的水怪事件。 皇后半夜起来,带着侍卫在湖边探索,然而知道真相的自己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没有水怪”,却没有继续解释什么。 皇后也没问自己为什么知道没有水怪,更没有发怒... 而这就是谅解,是相信自己... 但亦是心病。 夏炎决定还是早些说了吧,以免这种伤害扩大化。 于是,他想了想,忽道:“雨陌啊...其实...” “皇上不用多说什么...妾都明白。” 夏炎道:“你不明白,其实...没有前...”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皇后的脸。 只见后者的瞳孔微微张开,小嘴亦是张开,带着几分隐约猜到、却犹未敢置信的神色。 夏炎加快语速道:“没有前辈,有的是...是我夏家先祖留下来的...傀儡,对,就是傀儡!” “傀...傀儡?”皇后憔悴的脸上露出一抹惊讶,然后又情不自禁地反问出一声,“哈?” 夏炎道:“你还记得冷宫地下室的钥匙吗?” 皇后点点头。 夏炎道:“其实...我早就进去过了,我是无意之间以夏家之血触碰到了什么禁制,从而导致那些傀儡认主...” “哈?傀儡这么厉害的嘛?”皇后将信将疑... 夏炎道:“我夏家祖上可能有极其强大的存在,而这些傀儡...我怀疑来自上界,它们都像有生命一般。” 谎言既然说出去了,夏炎也越说越溜。 但他怎么也不可能把自己不是人,是个大怪物、那些不是傀儡而是自己创造出的怪物的事告诉面前的女子。 皇后很是吃惊,讶然了许久,这才弱弱地问:“太虚仙宗...” 夏炎道:“这些傀儡很聪明,只要吩咐它们去做事,它们就会自己行动...太虚仙宗就是它们灭的,但损失也很大,折损了许许多多的傀儡。 而我是借这些傀儡唬住了如今云清山上的那些鬼修,让他们能够帮衬皇宫。 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 皇后忽地轻轻笑了起来,再抬头时,眸子里已经多了许多暖色,她直接打断了夏炎的话,笑道:“那省着点用,不要再让别人知道了。” 然后,她又埋怨起来:“这样的秘密,你也不该告诉我,没人知道才最好...” 忽地,她又似想起了什么,一惊一乍着没有半点儿摄政皇后的威严,“是不是驱使这些傀儡需要寿元,所以你的头发才白了这么多?” “少用一点...至于云清山的鬼修,万一被戳穿了怎么办?” 夏炎道:“没事的,有一个鬼修高层就是我安排混进去的傀儡。” 他不敢说望山君,否则一查就知道望山君从前根本就不是傀儡,到时候他的谎言会立刻穿帮。 “快别说了,我不问了...”皇后急忙打断他的话,然后幽幽叹了口气,道,“都怪我。” 夏炎笑道:“不怪你...我该早点向你坦白的,等这段时间过了,你不若早点还政于我... 你年后才二十二岁,实力已经入了三重天境界,完全可以继续修行,而不必再被这些俗务所打扰了。 皇宫里的资源虽然没法和世家比,但云清山的鬼修们可以提供给我们不少东西,而这里的资源你可以任意使用,总体来说又比世家好多了... 等你实力上去了,就可以让那些曾经嘲笑你的家族弟子看看,你白雨陌到底是什么人,告诉他们‘莫欺少女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把那口憋着的气给平了。 至于我,现在境界卡住了,无法提升,可即便如此,四重天境界的鬼修也可以赠寿一百年,所以...你已经落后我一百年了。” 皇后听着他的话,只觉有一股难言的安心感。 那是一种莫名的大气的感觉。 好似是一个长辈在指点着晚辈,话音之间全然是理所当然的循循善诱。 她褪下皇后威严,犹然还是少女,便是轻轻应了声:“嗯。” 夏炎又道:“还想回白家吗?” 白雨陌眸色流转,露出几分狡黠,然后笑道:“待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再回去。” 经过这么一番对话,还有这么一番“坦诚”,两人之前的隔阂便是全消了。 皇后往边上让了让,夏炎坐到了御书房的书桌之后,开始取出奏折,一点一点的翻阅,又提笔沾墨,尝试着批阅。 而皇后就在一边耐心指点,一一说着各种批阅该遵循的原理,以及因为皇帝坐深宫的原因,这些批阅里很可能会出现谎言。 说谎言也不恰当,那可能是断章取义,可能是合理性隐瞒,总之就是各种坑...看的时候急死你,但实际却没那么急。 看的时候让你想直接派人去灭了某个官员,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 但其中也不乏许多真实的需要立刻处理的内容... 这里面,皇帝需要做的事就太多太多了。 当然,你若是一心只想着靠乱杀一通去解决问题,那么恭喜皇上,很快...你就会没有臣子了,这个国家也会很快完蛋, 同时你会陷入“无能狂怒、想要装个逼再自欺欺人地一走了之、若是别人不配合你装逼,你就继续乱杀一通,恨不得将这个世界毁灭了,反正都是别人的错”的状态, 然后,强行美化自己,任由属下强行雇佣一群百姓来吆喝“皇上万岁”,继而在你离开后的历史上留下一个“超级蠢货”的名声。 这不是说你不能动用高层力量去碾压,而是说你得知道怎么动用。 夏炎花了大半天时间,稍稍理顺了一些权力之间的关系网。 大虚王朝的势力分为五块:四方藩王,以及皇城区域。 这五大势力分了这足足数十亿平方公里的版图。 人口的话,虽然近期未曾统计,但基本上是南方山南区域有15亿人,北地也是15亿,东方天河区域、西方区域、皇都区都是20亿人。 军队的话,南北大约是200万人的制式常驻军队,东西以及皇都是300万人的军队,战乱时期可以再增加。 交通工具大多是马匹,马车之类为主。 灵兽,飞辇,都是修士的专属,皇家或是部分权贵可以动用。 至于势力,王朝内部的职位如同三棵单独的树,大体来说是:文官,武官,江湖官。 文官管内政,处理工商农业外交等事。 武官则是将军为主,镇守四方。 江湖官则是各城皆有的巡捕,以及诸如暗卫这样的存在。 而这些官员的任命,除了暗卫之外,极大部分几乎都是通过举荐制从家族或是历代权臣手上诞生的。 当然,通过家族或是大臣举荐,并不意味着这些被举荐之人就对皇家存了二心,不够忠诚,事实上... 许多想要闯出一番事业的人心底还是有杆秤的,譬如丞相项无月就是其中的典型。 而这些能够举荐官员的家族...几乎都是大修士家族,那些小的竟是少之又少。 历代皇帝都是通过联姻来与这些大修士家族维持联系,然后从中制衡,同时维持皇家本身的威严、神秘感和力量。 只可惜...这一层皇家威严的皮不知何时被彻底揭开了,夏家亦是不知何时衰亡,这才导致了太虚仙宗的忤逆,以及乱局的产生。 而递呈上来的奏折,通常来说,可以分为几类: 第一类,要钱的。 第二类,要人的,或是重大人事任免,举荐。 第三类,捅了娄子,解决不了,互相扯皮的。 第四类,未雨绸缪,然后若是真出了问题可以部分免责的。 第五类,当地的某个由官府主导的大事推进进度的日常汇报,以及建议,还有风险隐患的落实。 第六类,突发事件,特殊事件。 第七类,不知所言,看了个寂寞的。 皇帝若是没有一张信息网,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的批阅这些奏折,会头疼万分,如果处理不好,大臣们还会起哄,百姓们也会起哄, 而即便处理好了,下面说不定还有别有用心之人刻意扭曲,把明明一件好事儿给办差了,惹得天怒人怨,这种事儿也不稀罕, 即便不刻意扭曲,万一能力不足,理解不足,对事件背景知道的不全面,导致事儿出了问题,也很可能导致皇帝背锅... 你若要去查,还得一个环节一个环节的查,总不成把人都杀了吧? 总而言之,什么千奇百怪的事都会发生,再简单的一个圣旨传下去,都会不知变成什么样子, “批阅奏折”就是一个大坑,你就算把所有时间都投入进去,都不够的坑。 正常来说,丞相是可以辅助处理这些事的,待到过滤一遍之后,将重要奏折再递呈皇上。 可是,因为这个特殊时期的缘故,这个制度暂时废弃了。 夏炎和皇后一并,看着这些奏折,没多一会儿天就黑了。 时间...过得飞快。 夏炎晚宴之后,舒了口气,返回宁和寝宫,坐在书桌后。 他闭上眼时,天眼睁开,看向彼岸。 他视线里,又多了许多条目。 诸如“官方数据——封测职业”,“官方数据——封测任务”... 他好奇地看了进去... 先是职业: 最初职业:武者(1-40级) 40级之后开放转职:灵修,鬼修 灵修暂时开放职业:五行师,符箓师,法器师 鬼修暂时开放职业:返祖种,法身种,异化种 夏炎心底充斥着一种古怪的感觉... 他目光迅速浏览着这些信息,隐约之间他生出了一种明悟:这个世界好像要被人当成一场游戏来玩儿了。 同时,他心底亦是逐渐生出了一股奇异的冷意。 然后默默地吐出两个字:“来吧。” 101.连环坞总瓢把子的拜访(2K小章-第二更) 夏炎平静地看向“官方数据——封测任务”这一项。 一行字映入他眼中: 目前封测玩家可出生地点为暂定二十三处(公测后会开放至更多),可选择种族仅有人族,身份随机。 再往后,则没有了... 下面又是诸多留言,大约意思都是催促着更新的,而这些留言里几乎每一句都会强调自己的种族,可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十多个族群,其余的即便留言也很快被刷下去。 夏炎看了一会儿,心底有了些概念。 不过这种古怪感还是很难抹去。 今年秋天之前,他还是个普普通通的王爷。 过了一个冬天,他灭了太虚仙宗,又创下了浩然正气宫。 然后,在即将踏入新一年的时候,他又见到了“彼岸”? 在那些“彼岸”种族的眼中,自己这个世界好像根本不是真实的一样,而就是一个游戏。 但他自己知道,这不是游戏。 “出生地点什么意思?” “身份随机又是什么意思?” “又是某种神秘的力量么?” “十道柱...十条规则...关键在这儿么?” “二十三处出生地点...有在我大虚王朝的么?” ... ... 一觉醒来。 “还剩九天了...” 夏炎喃喃着道了句,他继续开天眼。 之前的“官方数据——封测任务”这一项下又有了新的条目,这新的条目居然列明了那二十三处出生地点: 奴国:北大陆——七曜神殿总部附近(合计七处) 长乐国:大欢喜海海边城市——建州港,龙启武堂,天德水庄。 无垢国:阴癸宫,十刑堂,绣花神殿。 海妖国:御水岛,听歌群岛。 百剑国:三时剑宫,雪山铁都。 大虚王朝:十二连环坞,天下剑尊城。 明月王朝:女帝都郊区。 海龙国:囚蛟江江边——天翰城。 云上国——出云宫外的城镇。 天狼国——龙象台外的城镇。 “这是覆盖到几乎所有的国度了...” “而我大虚王朝...” 夏炎的目光直接落在了“七曜神殿总部””上,他心底忽然对“神谕”有了一丝明悟。 然后,又直接停在了“大虚王朝,十二连环坞”上。 良久,他睁开了双眼。 隐约间,他借着神秘古树的视界,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三娘的声音。 “太好了太好了,我爹刚刚飞鸽传书,告诉我说今晚能到了。” “但是我爹说,随行的兄弟有些多,一共有七八个人...这我可怎么和皇上说呢...” “真是的,爹也不知道少带几个人,一两个也好说啊,哎...” 三娘忧心忡忡的叹气声传来。 夏炎听着嫂嫂的担忧,神色平静,手指敲打了一下桌面,忽地直接传音给远在万里之外的望山君。 “山君啊,派飞辇过来吧,这次...让青衣旦,或是王巨,或是雾山君驾辇吧。我要他们带我的使者去一次天下剑尊城...” 嗒嗒嗒... 他手指敲打着,想了想道:“去联姻。” 望山君听到“天下剑尊城”这五个字显然愣了下,他直接对着面前的空气恭敬道:“那属下派王巨去吧...如今天下剑尊城的城主是他侄子。 不过,王巨离开王家之后,已经很久未曾归去了,甚至王家都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王家么?”夏炎回想了一下皇后说的话,然后道,“我要联姻的对象是天下剑尊城的大小姐。” 望山君道:“属下这倒是知道一点,那位大小姐还是颇有一点名气的,她是如今天下剑尊城城主的独女,天资卓绝, 妙龄不过十六,竟是在未曾服用吃丹药的情况下,靠着自己的天赋,而直接踏破了四重天境界, 这样的天赋...别说在江湖了,就算再修士界也是很可怕的。 麻烦的是,她的天赋被不少宗门看上了,若是想联姻她怕是少不了一番激战。” 十六岁? 四重天? 这天赋确实是非常强大了,被诸多修士宗门看中也是理所当然。 望山君感到主上沉默下来,就静静等着。 良久,夏炎道:“不要来皇宫了,不联姻了,多带些人去吧,然后就说...浩然正气宫的少主看上了她,要见她一面, 接到人之后等我通知,可能的话,你亲自去一趟。 务必要小心...如果遇到瞳孔是金色的人,那么就是敌人,切勿恋战。” “那个...主上,我们浩然正气宫的少主是谁?” “我。” “额...属下明白了。” 望山君顿时了然,感情主人和少主都是您一个人呗, 他得到指示,心底就开始计划着怎么安排人了,去一个江湖势力接人还是比较容易的,毕竟没有大阵镇守。 而主上这吩咐的语气,明显就是去抢人了。 夏炎也知道这一点,他看着空寂的宁和宫,自嘲地笑了笑,“这做的都是什么事?真是越来越像个不择手段的反派了...” 然后,他长叹一口气,侧过头,却听到门外传来小奶猫叫着的声音。 之前,蛇公公遵循他的命令,而在皇宫各个地方设点,定时地撒些猫儿能吃的食物,现在这早晨的时间应该是刚好到点儿了,那小奶猫怕是正赶过去吃饭呢。 ... ... “驾!!” “驾!!” 明明是三冬寒时,劲衣大汉犹然裸着双臂,任由那肌肉堆垒的结实手臂露在外头, 他双目电射着精光,双手则是稳稳的操驭着烈马。 “驾!!” 马车风驰电掣,以极快的速度奔行在这条蜿蜒的官道上,在高低起伏之间,竟如是飞腾了起来... 在落地之后,又带动着车厢稍稍颤抖。 而即便如此,这劲衣大汉却下盘极稳,如是粘在了御手坐席上,一动不动。 然而,若是再细细去看,就能看出这大汉眸子里带着一丝焦急。 好似,他在逃着什么一般。 车厢的帘布忽地被掀开了,一道雄浑低沉的男声从里传了出来:“金浪,还有多久到皇都?” “回禀总瓢把子,最多三个时辰...” 车帘后的男子沉默了片刻,道:“再快点...那些人快追来了,我们只有进了皇都,才能算安全。” 说完这句话,他又猛地一拍大腿,“娘皮的,看女儿也会碰到这种事...不是,老子这去皇都也是临时起意,怎么会被人探到路线的,娘的,一定有内鬼!!” “金浪,快,越快越好!!” “那些人...我们打不过。” 102.月魔幻境,金瞳入宫(5K大章-求订阅) 时间缓缓流逝... “呼” 夏炎托着额头,心底怎么想都有那么一丝小小的自责,若是对方是入侵者也就罢了,但这种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势力,自己却要让手下去抢一个女人? 这算什么事儿。 但理智却告诉他,这是最好的方法了,抢了那天下剑尊城的大小姐,然后将她神秘化,再放回去,用她来控制后续所谓的“玩家在天下剑尊城的出生地点”。 也许抢城主更好,但城主的实力却还没有达到四重天,不能以“德”(力)服人。 其实,原本他的打算并不是这样,而是真心地希望至少通过“下聘礼,明媒正娶,给天下剑尊城好处”的方式去进行联姻,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还会去提前和对象接触,如果能生出感情,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现在,只有九天时间,还要算上来回路程,还要算上其他各个因素... 他能怎么办? 算了,无需推诿,这就是他自己想做的,他认,他就是个坏人,一个坏透了的人。 “嘿” 夏炎自嘲地笑了笑,取出一个杯子,又从虚空里抓了一瓶皇城区域某个上贡的葡萄酒。 胭脂红般的液体携带着一股芬芳的酒精味儿,若丝绸般冲入了透明的杯中,于那圆弧的杯壁上丝滑地萦动着。 滑动慢慢平定,酒平线慢慢升高到了杯口。 他抓起杯子,一口饮尽,这才稍稍舒服了些。 然后又补了一句传音给望山君:“山君啊,可以的话,抢到人就好,不要乱杀人。” “是...主上!” 远处的云清山分部宗主应了声,然后开始继续组建一支“修士军队”去抢人。 夏炎又斟满一大杯酒,抓起酒杯,正要入口, 忽地... 他身形顿了顿。 目光里,朝天都东城之外百里的视界里冲入了一辆急速奔驰的马车,那车手挥缰的速度很急,似乎在逃命,而他和车内之人的几声“瓢把子”让夏炎想起了今天会到的客人——嫂嫂的父亲,那位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 他目光再一动,落在了那马车车厢左下方的一个刻纹上。 那是一个拽着大锚的鲨鱼图案,柳音音嫂嫂说过,这就是十二连环坞的标记。 夏炎放下酒杯,在黑暗里微微往后仰了仰。 对于这位总瓢把子的来访,本来就存在问题。 第一,来的人多了,随行七八个人,这本身可能就有问题。 第二,“彼岸”可是把“十二连环坞”设为了“封测玩家的出生地点”之一。 现在...又多了一个疑点。 他们的速度不像是来探望皇都的太妃,倒像是在逃命。 无论他们在逃谁,夏炎都不是个非要看到结果才做出行动的人, 于是,他在心灵里对着风雪里的纯白月魔吩咐道: “月娥,朝天都东,沿着官道,百里之处有一辆马车, 你去接接他们... 如果遇到了敌人,就拦住敌人, 是直接杀了、打得半死、还是抓回来,再说。” “是” 婀娜多姿的月娥于风雪里轻哈出一口热气,那如染了人血般的水润小嘴旋即微微翘起,配合那一对糅了猫儿慵懒和琉璃沙粒的瞳孔,更显妩媚多情和神秘诡谲。 刷 下一刹那,她已消失在了原地。 没有人看到她怎么移动。 也没有人知道她在移动向何处。 她周身笼罩了一层恐怖的幻境,在这个幻境里,她想让人看到什么,别人就只会看到什么。 而即便她不动用这层力量,凡人也没有资格窥探到她的真容。 ... ... 金浪身为十二连环坞天凤堂副堂主,在江湖里绝对算一把好手,他尤其擅长水中作战、亦或是船战,一手“浪里白刀”不知杀敌多少。 而要在水中战斗,那就需要稳,且耐力强大...他够稳,且耐力够强,所以驾驭马车一口气连逃两天两夜,竟是不喘半口气。 “快到皇都了,快到皇都了...”金浪不停的告诫自己,生怕自己在这最后的路途之中松懈。 “坚持住,到了皇都...就没事了。” 然而...他心底又充满担忧。 真的会没事吗? 皇上终究不是修士,皇宫也终究没有修士...可是追赶他们的人却统统都是怪物。 “都是怪物啊!” “那些怪物就好像一个人似的...动作默契...” 金浪放**光的双眼死死瞪着远处的路,沙石腾空,寒枝飞溅,化作一卷尘埃的带子往后疾风般扬着。 而他的一双瞳孔已然密布血丝,睚眦欲裂,其中如是犹然印刻着那忽然出现的杀手的模样。 忽地... 他打了个寒颤。 这似是一阵阴风掠过。 但那阴风却带着让他彻骨的寒凉,便是体内那于海边、每日应对浪潮苦练出的真气亦是凝滞住了, 他心跳放缓,如是被那阴风化作的大手给轻轻握住了,以至于不敢加快跳动,生怕就触怒了那只手的主人。 这一刻... 不仅仅是这位天凤堂副堂主,甚至是车内的总瓢把子,还有随行的其他十二连环坞的精英,都是陷入了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一切思想、念头都同时冻结了。 马车亦如是冻结了,化作一只僵硬的冰坨子往前滑去, 直掠了千米开外,这才如解冻般开始恢复活力。 健马如发了疯一般,往前狂奔,而金浪只觉心跳如擂鼓,上上下下狂跳不已... “怎么回事?” “刚刚那是什么?” “金浪,说话!!”车帘后传来总瓢把子嘶哑而颇有磁性的声音,“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刚刚,就是刚刚...你发现了什么!!” 总瓢把子难以形容刚刚的感受,他只是心底生出了一种深深的恐惧感。 他好像就是一只跳出了深井的青蛙,忽然看到了井外横行着的恶魔... 这种恐惧,即便是十多年前的万蛇山庄的那位老毒物入侵、掀起腥风血雨还要恐怖百倍,千倍... 不,根本没办法去比。 那老毒物和刚刚那气势,完全就不是一个层面,就好似是...蝼蚁和恶魔... 金浪面色涨红,大口大口喘息着,良久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他道了句:“启禀总瓢把子...属下...属下什么都没看到。” 车帘后沉默片刻,那位总瓢把子才沉声道:“快...快些入皇都,这里很不安全。” “驾!!” “驾!!!” 金浪如疯了般,不顾一切地集中精神、调动力量驾驭马车,而那两匹马亦是很配合地往前疯跑。 一瞬间,依然拉扯了数十丈的气流,狂掠而远。 ...... “哈欠” 月娥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红唇,同时右手从虚空里拉出一只白色躺椅。 她看着那马车远去,这才直接往后躺下, 随着娇躯陷入了那躺椅后,她又变戏法似地抓出了一瓶美酒,一个杯子。 躺椅就在官道正中央。 而这一处的官道却又尤显特别。 那是右临深渊,左靠绝壁的一处险地,换句话说,任何人要经过这里,都必须从这官道走。 嗖!! 嗖嗖嗖嗖 数道身形急如狂风般从远掠来,然后那些身影如是感受到了什么,而警惕地停了下来,旋即纷纷放慢了脚步。 再下一刹那,那诸多身形竟是收拢而合一,化作了一道身影。 原来,只有一人而已! 夏炎直接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只是从露在外面的眉眼看来,当是一个少年, 他敏锐的目光随着缓缓而行的步伐,迅速地扫掠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这少年身高近乎两米,体型挺拔如山,雄阔的背脊上背着一把抓柄与刀镡都很长的金色长刀,从后方视角看去,宛如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显然不是凡刀, 这男子行步之间,周身散发出冷冽且慑人的气息,而他头顶漂浮着的却是个白色的“40级”信息。 正在这时,月娥轻轻糯糯地开口了:“主上,不是金瞳人,应该只是个天赋很强,又得了机缘的江湖人罢了。让我来逗逗他吧...” 夏炎吩咐道:“问清真相。” “主人有所命,月娥言听计从什么都可以答应哦”纯白月魔娇魅地回了一句。 说罢,她左手食指轻轻往着虚空勾了勾。 那黑衣男子猛然一惊,然后不知看到了什么幻景,竟是一把扯去了自己脸上的蒙着的黑布,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庞,浓眉大眼,轮廓坚毅犹如刀刻,果然是个年轻有为的少年郎。 月娥轻声笑道:“来告诉我,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给我听。” 这句话带着难以难说的恐怖蛊惑力, 夏炎即便是靠着那神秘的联系,却也能感到这种恐怖... 如果月娥是敌人,而他是那个少年,说不定他也就栽了。 认识到这一点后,夏炎对这个世界更加警惕了, 没道理自己有的势力,别人没有... 月娥有的力量,别人没有... 这么可怕的力量... 更何况还有上界... 今后,务必小心再小心...不可孟浪,不可阴沟里翻船,世道已经变了。 这很奇怪...没有属下的时候,他自己其实也挺浪的,现在有了属下,属下们开始浪,他不浪了... 夏炎心底深深记下这一点,并且决定今后若是编纂浩然正气宫宫规,第一条就得写明了“不许浪,尽可能探清情报再出手”... 诸多念头一闪而过,他抬头再看向远处。 果然,那黑衣少年身形猛然僵住, 他眼前不知看到了什么,而露出激动之色, 而月娥问出的那一句话,竟恰如是他最亲近、最信赖的人在他耳边询问一样... 黑衣少年“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双手撑地,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中落下。 “大哥!!你...你还活着?” “说吧”月娥的声音在少年耳边响起,“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哥哥。” “嗯...” 黑衣少年道,“十二连环坞的狗贼十年前的渔村暴乱之中,曾经杀死了我们爹, 而我在和你走失之后,得到了许多机缘和传承, 然后...我在十二连环坞外足足等了四个月,这才等到他们总瓢把子带人外出,所以...我要杀他们,为父亲报仇。 擒贼先擒王,杀了这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这十二连环坞必然分崩离析...我再各个击破,全部杀了。” “那...你得了什么机缘?” 黑衣少年只觉想将一切和眼前的亲人倾诉,如此才能将心底这么多年积蓄的痛苦宣泄而出。 他继续道:“这些年,我四处流离...什么苦都吃过... 直到一年前,我在钳龙谷深谷里,遇到了一具骷髅,那骷髅居然开口说话了...它告诉我,若肯拜他为师,就磕头一千下。 当时我已走投无路,就咬着牙磕了一千个响头... 结果,那骷髅碎了,化作灰色尘埃洒落地面, 但它体内却漂浮出了一个白色的闪着光泽的珠子,这珠子投入了我眉心... 我就忽然获得了很多信息和力量。 之后,我勤加练习,将获得的力量融会贯通,之后又根据信息寻到了这把十字戮龙刀... 我见到时机已至,就想着报仇,然后就一直潜伏在十二连环坞附近的村落里,等待时机。” 他一边说,竟是一边大把大把地抹着眼泪。 夏炎看的一阵默然。 看来竟是个意外,且只是江湖纠纷的范畴,这倒是自己紧张过度了。 至于那白色的珠子,南晚香说过,这是传承珠。 而更重要的是,他在这少年身上...竟是隐隐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不同的是,自己的复仇对象是太虚仙宗,而这位的复仇对象是十二连环坞。 不同的是...自己复仇的时候,没有遇到这样一个可怕的boss。 等等,这boss是自己手下。 “呼” 冷静。 冷静一下。 月娥微笑道:“有什么好报仇的呢,我若是你呀,不如就直接拔刀...” “等等。”夏炎看出月娥要让那少年自杀,便是吩咐道,“打消他这仇恨的念头,让他远走他乡,不用杀了。” “欸?不用杀,也不用抓?”月娥愣了下,她都已经抽出捣药杵了,只等对方自杀了,自己就一杵下去捣成肉酱,毕竟熟悉兵器也得有个过程,不练手怎么熟悉? 但话音刚出口,月娥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僭越,于是羞愧道:“是,主上。” 然后,她轻柔的声音在那少年耳畔响起: “我若是你呀,不如就直接拔刀,远走天涯,娶个姑娘,过上幸福的生活,若是爹还活着,他一定和大哥一样,都希望你能过得开心,而不是沉浸于仇恨之中... 所以,走吧。 离开大虚王朝,走的越远越好。” 那少年听了这些话竟是嚎啕大哭起来,似乎要把这一生的泪水通通哭尽,哭完之后,他竟是直接起身,向着面前的空气深深拜了三拜,这才转身飞速离去。 咕 月娥刚好把一杯美酒喝完,又稍稍润了润嗓子。 起身,随手一挥,白色躺椅、酒瓶、酒杯就通通入了储物空间。 夏炎问:“这种幻景...能持续多久?” 月娥笑道:“既是主上要求,我已让他沉浸在最深沉的幻境里,他若是不能超过我,这一世呀都不会醒悟。” 夏炎之前和这位纯白月魔交流过,知道她的幻境分为好几种, 大体来说,致幻人数越多、范围越广,那么致幻的时间就越短暂。 而刚刚,她应该是对那位背着十字戮龙刀的少年施加了“单一性”的致幻,那么...持续一世也不足为奇了。 “做的不错,月娥,回宫吧。” 夏炎称赞了声。 纯白月魔娇媚的瞳孔猛然有了光芒,“这是月娥该做的,月娥可以为主上奉献一切...” 夏炎:... 纯白月魔血润的红唇轻轻开抿着:“月娥一定会成为主上的最强、最万能的贴身部下,简称老婆。” 夏炎顿时无语了:“这是什么简称?” 月娥若引颈天鹅般,抬头看向天穹,如是在和看着她的主上对视,然后一挥手,就如慵懒猫儿般,打着哈欠,扭着娇躯,踩着猫步,她的身形,转瞬之间就如梦似幻般消失在了原地。 片刻后,她出现在数里之外,忽地想到了什么,微笑着看向天空道:“主上呀,刚刚月娥在那马车里感到了一丝...微弱的神圣气息呢...” 夏炎微微眯眼,道了声:“回来吧。” “嗯” ... ... “入皇都了。” “去皇宫...只有到了皇宫才算安全,不可大意。” “是...” 有着拽锚鲨鱼标记的马车从皇都东门入,快速地往皇宫而去。 车内,正中坐着的是一个虬髯壮汉,双眼里透着威严,周身弥散着草莽气息, 而他两侧的长座上,却是各坐着两人,左侧是两名中年男子,右侧是一男一女,皆是少年人。 少年道:“爹...我好久没见音音姐了,没想到她居然成了太妃。” 少女道:“是啊,我还记得音音姐小时候不好好练功,只知道到处调皮捣蛋,一点儿姐的模样都没有...没想到居然能成为太妃。” “好了,别吵了...爹这一次隐隐感到天下风云或有大变,这才急匆匆地应了那位皇帝的邀请,带着你们前来...如果皇帝能收下你们,那爹也放心了。” 少女道:“爹,我听说呀,这位皇帝可是个喜欢嫂子的人呢他把大哥的嫂子封为皇后了,嘻嘻嘻...音音姐可也是他嫂子呀。” 总瓢把子抚着胡须的手猛然一僵,他横眉瞪目,怒道:“扯个狗几把蛋!!乐乐,爹和你先说好,你要是再敢这么说话,爹从现在开始就点你哑穴,然后就说你是个哑巴!” “哎呀,爹...我不敢啦不敢啦...”少女嘻嘻地笑了起来。 -- ps :周末维持大章一更,周一到周五2更...可能的话,小水还是恳请各位书友能够来起点支持一下作者,给一点订阅吧,谢谢大家 103.为我们的客人上一节课(4.5K大章-求订阅) 嗒... 嗒嗒... 手指轻轻敲打扶手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 夏炎略作思索,忽地又吩咐道:“月娥,既然感觉到了那神圣的气息...就不要等他来皇宫了吧, 到时候又要躲躲藏藏,还要装模作样,扮演这个扮演那个,我嫌烦。 直接打得半死...然后... 唔...等等...神圣的气息, 那就不要带来皇宫了。 带了人,在东城区观山大道三百六十号的府邸里等我。” 夏炎发布完命令,想了想,就从储物空间抓出了一个棋盘,又取出了两坛棋子。 弹指之间,盖子揭开,露出色泽完全不融的黑白两子。 刷!刷!刷! 棋盘纵横十九道,置于面前。 黑白两坛棋子则分别落在左手和右手边。 夏炎卷袖,左手执白,右手执黑,黑先白后,开始落子。 这倒不是装逼什么的,而是他感觉自己要和某个强大且神秘的对手交锋,所以自己和自己下棋能够培养“反向思维”。 他不是没想过,万一...万一那散发着神圣气息的存在就是嫂嫂的父亲,那位总瓢把子。 若真是这样,那也只能对柳音音嫂嫂在心底说声抱歉了。 此事,涉及极大,半点儿妇人之仁,都只会让这千里大堤生一蚁穴,继而溃崩。 啪!右手黑子落五五,边角之态,直指中原。 夏炎略作停顿。 啪!左手白子落定天元。 后手抢天元,这分狂霸激进之姿一览无遗。 夏炎闭上眼,对着远处的月娥,补了一句:“不用打的半死了,既是敌人...不管是谁,直接杀了,然后等我。” “是...主上”纯白月魔感受到这种雷厉风行的果决杀伐,忍不住呼吸急促了起来。 ... ... “特价特价,百年老窖的美酒咯,一两只需三十文钱咯” “上好的绸缎,今年新丝刚编织的绸缎卖咯,来看一看瞧一瞧,这软这滑的,量上一匹,不管是自己穿还是送人,都是高档货,来看看咯” “赌石咯,十文钱一块,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万一开出灵石,那可就赚大咯。” “极品蟀将军,过时不候咯” “花露坊的新货,白梅味儿的香粉,皇后同款” 最后四字刚落,一堆女人蜂拥而去,直接将这香粉一抢而空。 ... 这些都只是街头一景。 在这里,推车小贩,担货郎,街畔商铺伙计,各色行当雇员或店家都在卖力的吆喝着。 酒楼里高朋满座,高谈阔论之人比比皆是, 有弹剑问英雄,说着江湖趣闻,以及关于修士界小道消息的; 还有文人墨客、迁客骚人笔走龙蛇,持起大毫、沾墨半两,银钩铁画之间落笔于宣,引来声声叫好... 这里是皇都繁华的地带。 他们的生活好似和皇宫里那群人所思考的东西完全不搭界,明明只隔了一重护城河,但却似生活在两个世界。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而这个“重”就是原因所在。 夏炎需要面对这些普通百姓根本不会想到,也不会遇到,遇到就等同于死亡的危机。 而最大的...就是那所谓的“神秘世界之封测”。 此时... 因为路道拥挤,十二连环坞的马车也不得不放缓了速度,轮毂“吱嘎吱嘎”转动的声音也被市井的喧闹所淹没。 “好热闹呀...”柳乐乐掀开帘子,瞪大眼睛,张着小嘴看向窗外。 她已经被这繁华给迷晕了眼,“我从没见过这么多人,这么热闹的地方...还有,这里卖的东西好多我们那边都没有卖哎。” 这是一个才十五岁的黄衣少女,可谓及笄之年,含苞待放, 瓜子脸上挂着敢爱敢恨的爽朗,小腿缠着的白色绑带更显几分行走江湖的味道, 足上套着的鹿皮靴子倒是干干净净,算是为了来皇宫而专门换的了。 而她腰间的棕褐色系带上则是斜挂着一把涂粉的鲨皮绑柄短刀,正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微晃着。 “切,你也和音音姐一样,心思都放在玩上面了。”她身侧的少年名为柳平平,是柳音音的二弟,今年十七,但实力不弱,在江湖上还有个外号叫做“浪里小白鲨”,这个外号说明他在水中作战特别勇猛,当然大多还是卖了总瓢把子一个面子。 “你懂什么..”柳乐乐哂笑一声,“一边去,平时就爱在我面前嘚瑟,结果呢,刚刚遇到厉害的人,吓得脸跟死鱼肚似的,好白呀好白呀。” “柳乐乐!”浪里小白鲨不乐意了,“咱爹和我一个样。” 总瓢把子不爽了,重重咳嗽了一声,淡淡道:“兄弟们都知道,老夫每逢大事,必然脸白,和你不一样。”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两名门派精英便是开口附和。 “不错,总瓢把子确是如此...” “我记得之前总瓢把子在面对黑河船队时,一个人大杀四方,亦是脸白。” “对,这是骨勇。” 浪里小白鲨一愣,卧槽,爹今天又给自己上了一课,原来做好人设这么重要啊... 柳乐乐对着二哥嘿嘿笑了笑,然后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也许是进了城的缘故,众人不禁放松了下来,气氛也活跃了许多,似乎一切都沐浴在和平的氛围里了。 然而... 下一刹那, 总瓢把子忽地觉得有一些不对。 他看着面前的一名部下没有任何预兆地骤然起身,双目呆滞地看着前方。 这是自己的一名心腹,平日里算是同生共死,也曾彼此交托后背,可谓是老兄弟了。 “老傅!”总瓢把子虬髯胡须动了动,大声喊道,“你干什么?” 然而,那中年男子似乎听不到他说话一般,如着了魔般猛然转身,一踏脚步之间就飞射了出了车厢。 “老傅!!!”总瓢把子见他这着魔的模样,出手如电,想要抓他... 结果,这名为老傅的男子的速度竟是出奇地快,一眨眼竟是已然冲出了车厢。 总瓢把子吼道:“拦住他!” 御手席上的金浪也感到不对,伸手去阻拦,劲气才散出,却发现那身影竟早已穿过劲气,飘然去远... 马车缓缓停下。 总瓢把子想要直接追下去,却是看了看身后的柳平平和柳乐乐,猛地一拍大腿道:“娘的,金浪,你们继续往皇宫,加快速度!!我随后来与你们在皇宫里汇合。”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随手一扬之间,那信已经稳稳地飘到了柳平平手中。 这是太妃的邀请函。 金浪一愣,连忙道:“瓢把子,那些人还在追我们!!我们...” 嗖!!! 总瓢把子眼瞅着老傅的消失方向,二话不说,背负着鬼头刀,施展身法追了过去。 ... ... 此情此景落在夏炎眼中,他看到那有着神圣气息的人不是总瓢把子,也算是舒了口气, 但看到这位如此莽撞...心底又是微微一凛。 略作思索,他看向已然彻底解决了对手的纯白月魔道:“月娥,给我们的这位客人上一节课...让他明白,遇到诡异情况,第一时间不是追出来,而是立刻逃跑,以免他下次再犯。” “是,主上” 夏炎说完这句话,也是舒了口气,他可不想自己亲人的亲人未来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而死去。 今天若不是他,而是别的神秘势力,那么...这本不该死的总瓢把子,就会直接死了。 哒 哒哒 他随手收起轮椅,收起一切,然后任由红纸人抓着自己,向着宫外飘去。 哗 九只骷髅蛇得他召唤,瞬间从风雪秘境里飞了出来,在半空和他汇合,护着他向皇都东城区观山大道三百六十号的府邸飘去。 这府邸,是夏炎利用暗卫调拨出来的一些专供他秘密使用的偏僻落脚点。 ... “呼” 总瓢把子追入了错综复杂的巷道,然后猛地停了下来,他铜铃大的瞳孔警惕地环视四周。 这是迷宫般的青石巷子,小道的砖瓦凹凸不平,或头发粗细或指头粗细的砖缝之间犹然有着枯草,或是各种碎片儿。 远处的房屋里还传来锅铲炒菜的声音,不时夹杂几声男女说话的声音,陡然的风会把呛人的油烟,或是远处闹市的喧嚣,一阵浓一阵淡,一阵响一阵轻的吹来... 哒哒哒... 空寂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总瓢把子猛然一个转身,看向身后,身形半蹲,弓如猛虎,而右手已经抓住了背后鬼头刀的刀柄。 “老傅?” “是老傅吗?” “发生什么事了,都老兄弟了,没啥不好说的...” “出来!” 总瓢把子的声音在空旷的弄子里回荡着,却越发显得四周幽深安静。 所有一切外部的声音都如隔了一层水雾,逐渐淡了,扭曲了,失真了。 哒哒哒... 越发空寂的脚步声又从他身后传来。 那似乎是一个女人的脚步... 总瓢把子全身绷紧,急促转身,但是...他身后的巷子还是没有人。 这一刻,总瓢把子忽然察觉有些不对了。 因为... 他看到这青石巷子开始移动了。 “怎么可能?!” 再下一刹那,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瞳孔圆睁,看着眼前这难以想象的画面... 大片大片的砖瓦如同青色蝴蝶一样从墙壁上剥落了,还有的整个儿地脱离了原本的地面,而开始向他包裹而来。 总瓢把子心跳几乎停了,他闯荡江湖如此之久,从未见过这般奇诡的景象... 本能之下,他全力施展身法,手中的鬼头刀将五虎断门刀施展开来, 斩舞之间,随着一声爆喝而斩出一道凌厉而暴力的刀芒... 刀芒破空,若有实质, 而他就要随着这刀芒,杀出这诡异无比的青石巷。 嘭!! 所幸,这一刀竟是奏效了,那包围过来的青色砖瓦竟然碎了个黑窟窿。 总瓢把子身形如风,急忙从这黑窟窿里一穿而过。 但是...当他进入到这个被自己斩开的黑窟窿时,只觉毛骨悚然,面前的这一幕化作一把恐怖的大刀,狠狠劈入了他的心脏。 他无论往哪个方向看去,都只会看到没有尽头的巷子... 哪怕天空,都是这样。 “装神弄鬼,一定是装神弄鬼!” “出来!!” “老傅,你在吗?” 总瓢把子手中刀花连连舞动,同时发出一声声大吼,算是给自己壮胆。 可无论他怎么吼怎么叫,都没有回应。 这万千的巷子如是一个坟墓,向他包来。 “是幻境...” “一定是幻境!!” 不过十数秒时间,总瓢把子只觉的度秒如年, 他猛地抬起大手,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扇的脸都肿了... 然后睁开眼... “都消失了吗?” 那诸多诡异的景象好似全然不见了,他面前出现了一条通道, 阳光和人气,还有喧哗的声音从通道外传来。 总瓢把子急忙往前跑去,可是才跑了一半,又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 因为...这唯一通道的出口,坐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他看不见脸,甚至看不见身体,只是一个如笼月华之中的轮廓。 可即便如此,单从那体态,总瓢把子就能明白这女人乃是他平生仅见的绝世妖姬...媚到了极致的存在。 果然,那娇媚的轮廓开了口。 “出刀吧...” “你如果能伤到我一点儿...” “我就放你走。” 说着,那女子抬起了左手食指。 总瓢把子看着她的媚态,哪怕只是看到一个轮廓,也只觉心跳情不自禁地加快,心中旖象环生,他急忙深吸一口气,压下浮动的心绪,问:“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那女子柔媚地笑道:“希望你能帮我修一修手指甲, 刚好长了点儿, 这个要求...一点儿都不过分吧?” 总瓢把子微微眯眼,怒气上涌,他深吸一口气,真气游走,顿时贯通全身,强大的力量使得他握到的五指与刀柄间压出“咔咔”的声响。 然后,他往前踏出一步。 嘭!! 真气爆发之间,五虎断门刀的刀势亦被发挥到了极致, 气势磅礴,仿是他就是猛虎。 “让开!” 一声怒吼,一把刀。 刀光斩过,落定,斩实! 可是,总瓢把子只觉斩在了一个永远不会变化的物质上,别说修手指甲了,那指甲连一丝丝痕迹都没有出现。 “怎么可能?” “这...开什么玩笑?” 总瓢把子只觉人生观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曾经的苦练、曾经的经历好似成了一场笑话。 下一刹那,他血气上涌,手中刀光乍现,纷纷向着面前的女人斩去。 他拼尽全力,真气亦是不要命地施展而出。 然而,那女人只是随意地挥着手。 当当当当当... 细密,刺耳的声响声声传来。 直到总瓢把子精疲力尽了,他抬目看去,恰见那女人优雅地打了个哈欠,而指甲竟是半点痕迹都没有。 女人似露出迷人地微笑,道了声:“真是没用呢。” 总瓢把子要疯了,他抬头看看周围,这深巷就如一个棺材...唯一的光明却在这女人身后。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不停地喃喃着,忽地心防若是崩溃了,恐怖地大喊一声,发了疯似地往后逃去。 嘭!! 似乎撞到了什么,他只觉天旋地转,直接晕了过去。 月娥打了个哈欠,“真是无聊。” 她这才起身,面前的幻境一一消散,这里不过是个城区里僻静的花园而已。 总瓢把子一直砍的也只是空气,此时...他晕倒在一棵巨树下,身体犹在抽搐着。 没多久,晕倒的总瓢把子就被路过的一名巡街侍卫看到了,那侍卫便是急忙喊了人,然后开始试图叫醒这位不知为何晕倒在城中的男子... 104.为少主抢女人!(4.7K章-第一更) “咳...”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无法抑制地从胸腔喷出,刺激地扁桃体一阵阵抖索着。 总瓢把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如是从一场噩梦里稍稍复苏,而有了知觉。 “爹” “爹,你怎么了?” “醒醒啊,爹” 幽幽的声音若从遥远天边传来。 是乐乐,还有平平,还有音音... 总瓢把子猛然看向远处,远处有一道光,似乎还有自己至亲的三个孩子。 “音音!!平平!!!乐乐!!” 这位有着草莽绿林气息的虬髯大汉亦有柔情,面对自己孩子的喊叫,他拼命地向着远处而去... 随着他的奔跑,眼前的光亮则是越发增强了,而光亮里... ... ... 黄衣少女柳乐乐担忧地看着正昏倒在床上的大汉,缠绑着白色绷带的有力小嫩腿不安地晃动着,要不是巡街侍卫及时发现了爹然后和皇家的人对接上,而接来了皇宫,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柳乐乐平时虽说伶牙俐齿,敢爱敢恨,又糅杂了一身江湖侠女特有的“匪气加痞气”,但平生还是第一次看到爹昏迷,这时是芳心大乱。 而她身后是来回踱步的白衣少年——浪里小白鲨。 这位小白鲨看向端坐在窗下木椅上的一位俏丽美妇,有些抱怨道:“大姐,要不是你邀请我们来皇都,也不会发生这些事...到底怎么了嘛?皇都怎么这么不安全?是不是有妖魔作祟?” 柳音音知道二弟向来说话没个分寸,口直心快,几乎心底想什么就说什么,没想到这么久不见还是,于是无语道:“皇上说过,这皇都没有妖魔,无需担心。” “皇帝?” 小白鲨无语地叹了口气,“你是说那位整天坐在轮椅上,未老先衰,还强占嫂嫂的十六岁少年?” 柳音音听到这称呼,顿时吓得炸毛了,她急忙转头扫视四周,又飞快地一扭腰身,跪趴在木椅上,左手顶开窗户,探头往外瞧了瞧,发现没人这才舒了口气。 二娘呵斥道:“平平,你疯了吗!” 柳平平道:“我浪里小白鲨就是这么说话的,敢作敢当,他能做,别人还不能说么?想要堵天下悠悠之口么?不过是个比我还小一岁的男人。” 他这一肚子的怨气,还有一路上担惊受怕的憋屈,这时候就爆发出来了。 柳音音眯眼看着他,勾了勾手,“过来。” “过来就过来,大姐...你想拿我浪里小白鲨怎么的?”这位十二连环坞的公子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砍头也不过碗大的疤的个性,他直接走近了。 柳音音猛然道:“看后面!” 浪里小白鲨随声转头。 柳音音出手如电,用早已生疏的点穴手法点向胞弟的哑穴。 然而这手才一出,就被小白鲨周身的劲气给弹开了。 然后,小白鲨还对这位太妃咧嘴笑了笑,“大姐,没长进啊...除了我七岁那年你偷袭成功过一次,你还成功过么?” 柳音音无语,强调道:“在皇宫里,千万不可说皇上半点不是。” 再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皇上和你想的不一样,也和你外面听到的那些传闻不一样...他...” 柳音音想着夏炎的样子,心底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只觉那少年乃是她平生仅见,看似温和,看似孱弱,但却给她一种如观山海的感觉,隐约间总会产生几分浩渺无垠、无边无际、不可捉摸的神秘,初见或许还未有,但多见了几次,这感觉就越发浓郁了。 于是,她就道了句:“皇上很特别。” 小白鲨哼笑了下,轻声道:“大姐,你不会也被这位娶嫂皇帝给蛊惑了吧?” “娶嫂皇帝?” “嗯...江湖市井,偏远一点的地方都是这么说他的。” 柳音音撇了撇镜子,发现依然是花容月貌,但仔细想了想皇上对自己的态度,于是道:“绝对没有。” “没有就好,大姐,我们虽是江湖儿女,但也知廉耻,知长幼,知伦理...” 柳音音听到这位二弟说话没个分寸,顿时又怒了。 而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柳乐乐的有些激动的声音。 “爹的眼睫毛动了,他快醒了...” 姐弟俩再也不吵了,纷纷拥到了床边。 而远处的回廊忽然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 伴随着太监通传开道的声音: “皇上驾到” “皇后驾到” 声音传开。 柳音音顿时紧张起来了,她看了眼胞弟,打了下他手臂,压低声音道:“做个哑巴,别乱说话。” 小白鲨一副“浪里个浪”的表情,无所谓地道了声:“知道知道...大姐,我江湖混的可比你多。” 这位柳平平也不是傻子,刚刚那些话只会在亲人面前扯扯,若真是到了皇帝或是外人面前,那是绝无可能说的... 此时,他也是做好了行礼的准备,然而... 随着门扉打开,他还是忍不住惊地瞪大了眼。 倒不是因为为首的那位白发皇帝,也不是因为皇帝身侧那位倾国倾城的皇后,而是两人身后随着的三人... 那三人里,有天凤堂副堂主金浪,有一位随行的门派精英——鹞子老六,以及...最后一位精英——傅雪。 这位傅雪是父亲的老兄弟,也正是因为他忽然起身离去,这才导致父亲起身追去、继而昏迷不醒。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还直接在皇宫? 柳平平霍然站起,指着傅雪,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你...你...” 他指着傅雪的同时,亦是指向了皇帝。 紧接着... “大胆!!!” 蛇公公幽幽的声音携带着劲气,化作一道气浪向前扑出,拍实在那无礼少年的身上。 这声音在别人耳中或许不算什么,但在柳平平耳中却犹若惊雷,他整个人只觉脑瓜子一嗡,若是许多采花蜜蜂在脑壳里拍打着翅膀。 好强! 这位老太监的功力也太强了吧? 柳音音也吓了一跳,急忙一拉柳平平就要让他跪下道歉,柳平平也是吓傻了,双腿一软,就跪倒在了夏炎面前。 夏炎温和道:“太妃不必如此,江湖风气,直来直去,无多禁忌,我倒是颇为欣赏...我来此处,是想看看太妃的父亲可曾苏醒了?若是按照辈分,他可是我大哥的岳父了。” 柳音音心底直呼皇上太好说话了,这才狠狠剜了胞弟一眼。 柳平平只觉气血翻滚,他深吸一口气,恐惧地看了一眼皇上身后的那位可怕的老太监,心底也觉着自己刚刚太过失礼,便是讷讷道:“皇上,对...对不起。” 夏炎笑了笑道:“若不是我双腿不能行走,也曾想过白衣持剑,在江湖上闯荡一番...无妨,平身吧。” 柳平平听着这温和的语气,忍不住抬头看向这皇帝,果是如传闻中所言,未老先衰,少年白发,双腿残疾,可是...那一双眸子却干净的很,完全不如市井里所说的“淫靡之风”。 他目光撇过皇帝身侧的皇后,却又急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皇后...确实漂亮,难怪皇上想着强占嫂嫂。 若自己嫂嫂如此...呸呸呸... 随着夏炎来到床边。 他身后,原本属于十二连环坞的几人开始了交流。 金浪道:“少公子,老傅都说清楚了,他是突然察觉到了杀气... 因为感觉可能是那追踪我们的人,他来不及和我们说,就急忙跑出去了,想要引开那人,为我们拖延时间。 结果,他没遇到那人,就直接绕回来了。” 柳平平看向傅雪,也不知该说什么,说这位生了反叛之心吧,他自己都不信, 这位是父亲的老兄弟,小时候还手把手教过自己刀法...甚至还在许多次大战里和父亲并肩作战,算是生死相托。 这样的人叛变,或是别有用心,他怎么都不信,于是道了声:“傅叔,到底怎么回事?” 此时的傅雪不知为何,样貌越发平平无奇,周身散发着冷冽而内敛的气息,眸色里不时闪过一抹灰色阴霾,他轻轻叹了口气,“少公子,是我不对了... 其实...金兄弟说的还不全面, 当时情况紧急,我只觉有人在我耳边传音,让我不可声张独自去城南天桥赴约,否则就会直接攻击你们... 所以,我才一言不发,直接离去。 然而,我去到天桥后,却是什么发现都没有,绕了一圈就又来到了皇宫,让侍卫通传,便是进来了。 此事目击者很多,老傅绝无虚言。 没想到,却让总瓢把子......” 他话音刚落,却听到床榻方向传来的男子声音,“老傅,没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子信得过你...咳咳咳...” “瓢把子,你醒了!”老傅,金浪,鹞子老六,柳平平等人纷纷惊喜出声。 总瓢把子看着床榻边的白发少年,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到了皇宫,于是又急忙面容一肃,恭敬道:“草民柳三刀,见过皇上。” 夏炎温和道:“有巡街侍卫发现你昏迷在城中,就急忙上报了,刚好这消息传到了我耳中,我令你家公子和小姐去认了认,见是你,就领回皇宫了。 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你可是我的客人,若是出了事,我怎么向太妃交待?” 总瓢把子脑海里回想的尽是那恐怖的女人,自己引以为荣的五虎断门刀却连给对方修指甲都做不到...这实在是... 只是,那女人为何不杀自己? 或者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梦? 他也不隐瞒,直接把这事说了出来。 夏炎顿时露出错愕之色,侧头看看皇后,又看了看随行的宫内侍卫统领,以及蛇公公,疑惑道:“我皇都出过这样的事情吗?” 侍卫统领正色道:“出过...今年秋天,镇东王五万大军被一只从天而降的黑手给拍死了。” 夏炎:... 皇后:... 众人:... 侍卫统领:??? 皇后柔声笑道:“北城城防刚好有个空缺,那等空缺需得沉稳之人才能填上,钱统领明日就去吧。” 侍卫统领:...... “不,不!皇上,皇后娘娘,臣忽然想起来了,我皇都从未出过这样的事... 那黑手也是臣做梦所梦到的。” “想想也不可能嘛,这世上哪有一只手就能碾死五万大军?” “绝无可能,绝无可能啊...” 总瓢把子默默看着这一切,心底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他果然没猜错,这前所未有的天下大乱、风云幻变即将开始...需得寻了机会开口,让这位皇帝收留了乐乐和平平,这样他才能放心。 夏炎道:“客人虽然醒了,但身体欠佳,今日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我设宴款待...对了,客人是太妃的父亲,又是江湖中人,那么...我皇宫的藏书阁自也是对客人开放。 客人这些日子若是空了,可以去藏书阁自行观书,甚至可以取三本书带回去,就当我给你们的礼物了。” 说罢,蛇公公青色大袖一翻,取出一个通行令,放到总瓢把子枕边。 随后,皇帝一行人便是转身离去了。 总瓢把子看着那通行令,眼中闪过一抹激动,皇家藏书阁...那可是武学里传说的“大机缘”之一啊,内里不知藏了多少神功秘法,能取三本功法回去,十二连环坞必定在江湖上更进一步。 然而... 他这激动又瞬间被泼了彻骨冰寒的凉水。 那慵懒如挠人猫儿般的声音犹然在他耳边响着: “希望你能帮我修一修手指甲, 刚好长了点儿, 这个要求...一点儿都不过分吧?” “真是没用呢...” 总瓢把子眸子里显出恐惧之色。 那是一种凡人对于神明的无助之感。 一旁的黄衣少女抓撵着小辫子,目光还在看向门外。 “她姐姐嫁给了人家的哥哥”的这种奇异的联系,让她对刚刚那位仅比她大一岁的皇帝产生了好奇...总觉着,那种沉稳的劲儿,说话的风格绝不是他那个年龄该有的。 不...哪怕比那皇帝大许多岁的男子也不会那样。 那是一种...“世上再无这般人”的感觉。 这样的少年皇帝究竟曾经经历过什么呢? 柳乐乐正想着的时候,她身边的柳平平道:“爹,看来你是压力太大了,做了一场噩梦...”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怎么就噩梦了?” 浪里小白鲨嘿嘿笑道:“爹,你刚刚说你用五虎断门刀却斩不开人家的手指甲?这怎么可能嘛...由此可见,你在做梦。” “总瓢把子”柳三刀侧头看向其他老伙计,每个人都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他忽地哑然了,就连自己心底都生出了一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是梦吧? 一定是梦吧? 只是这梦,也太真实了... 若是下一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大概就不会下马车了吧? 总瓢把子自嘲地笑笑,真是被吓破胆了呢。 ... ... 此时的傅雪自是早被夏炎神秘化之后的。 原本他也未确定可以成功,然而过程却出乎意料的顺利。 他脑海里浮出刚刚看到的信息: 黑翼蝠鬼,51级 作用:这位曾经是无翼天使的存在,因为某种更强的影响,而产生了质变,变得更强。 他生出了双翼,却非天使的白色,而是黑色的双翼, 他过往对于神明的记忆全然消失,且从此刻起,永远忠诚于您,额外获得黑翼蝠鬼的能力 “天使是什么?” “无翼天使是41级,被我神秘化后变成了51级,那么...是否还有什么双翼,四翼,六翼,八翼呢?” “神明的记忆会消失...似乎并不令我意外。” “更强的影响就可以改变对方的阵营么......那么,若是有朝一日,我的部下被神明擒获,这些部下会否也会被强行‘叛变’我呢?” 夏炎十指交叉,他想了很多。 看来...还是不够稳。 这世界太过危险,定要小心才是。 若是没有到拼命的时候,那就落子唯稳,若是该拼命的时候,那就拼了这条命。 “神秘世界的封测嘛...虽然还是不明白这是什么,但就当是一场入侵吧。” “我...还是太弱了...”夏炎深吸一口气,看向远处。 ... ... 嗖嗖嗖 天马飞辇,铺天盖地,遮蔽冬阳。 浩浩荡荡数千的鬼修大军,带着慑人的气势,从东而来, 向着那大虚江湖,这数十亿里版图的第一江湖圣地——天下剑尊城而去。 彷如天灾般不可阻挡的力量,向这晴空万里的人间投下了庞大的阴影,使得芸芸众生纷纷抬头仰望。 鬼修们路子颇野,这次出征也是大概明白原委。 “为了少主!” “为少主抢女人!” “今次,必定要给少主留下好印象!” -- ps :今天会努力爆更,看看小水的极限是多少字,求推荐票,月票,求订阅 105.我要瀑布逆流,要这百花知我心意而开(第二更) “我天下剑尊城,这一代竟是出了绝世天才。” “王大小姐一把剑,可称雄世间,便是天上有神仙三百万,遇我剑尊城大小姐,也需尽低眉。” “不止如此...老夫还听说了一件大喜事,如此越发见得王大小姐的厉害。” “什么喜事?” “碧游宫听过吧?” “这当然听过,传说之中我西方第一大鬼修宗门,谁不曾听过?” “这碧游宫的宫主名号龟灵圣母,就在昨晚,这位宫主似是看中了大小姐的天赋,而愿意破格收她为徒...如今碧游宫的飞辇已然在城主内府了,只等接了大小姐便要离去... 今后啊,大小姐便是仙人咯。” “大小姐天赋之强,世间罕见,她靠着自己的努力便修炼到四重垂鱼境,这之后有了大能的指导,那前途是真的不可限量啊。” 巍峨群殿,建在大虚王朝西方大地的沃土之上,彷如充满凌厉杀气的怪兽匍匐着,令人便是远观都会生出一种心底悸然之感。 风吹过,从那墙垛,窗户,街口,各处穿远而去,发出若合奏般的壮阔声乐... 只是这声乐再响,却也压不下城内本身的喧嚣,那是许多人在论述着自己对于剑道的理解,以及切磋交锋,再则是高谈阔论之声。 此处乃是江湖圣地,某种程度上,对于普通人的影响力更胜宗门... 毕竟,和宗门对接的势力都是最顶层了,而宗门本身也距离普通人太遥远了。 此时... 瑰阳里的一处天井中。 树影霍霍,随风而动,远处的一切喧哗至了此处,亦是变轻变淡。 而,一名锦衣少女正站在飞辇边,向着城主道别。 那女子英姿飒爽,神色有几分漠然,眉宇之间带着一种寂寞的味道, 天下苍生,世间百态,哪还有能入她眼的? 这少女名为王碧雨,更是剑尊城的第一强者,如今得到了西方第一宗门——碧游宫的看中,更是心底颇有傲然。 “你我今生虽为父女,但你这凡间势力,我已无意接手,今后给旁人吧。”王碧雨声音平静,神色亦平静。 天下剑尊城城主知道女儿性格一向如此... 但他从前一直想着女儿虽然对自己不敬,但这或许这就是强者心性,她越强,对剑尊城越好...反正,他已打算将这个势力托付给她。 可现在,他听到女儿直接挑明了的拒绝,忍不住愕然道:“碧雨,剑尊城乃是祖宗的基业,在你手里刚好可以发扬光大...你若是不喜,为父可以将它托给你弟弟...但今后,这城池还是需要你来庇护的。” 王碧雨听到“为父”两字,唇角勾起了一丝颇为嘲讽的笑容,然后道:“凡人不过百年寿元,一入四重天便可增寿一百,再入五重天便可增寿五百...一直修行下去就可长生不死,摆脱寿元的束缚。 对我而言,这凡间的势力什么都不是... 我心里若是记挂着这些,反倒是会影响我修行。” “这...”城主有些愕然,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也浮出几分愠怒之意。 王碧雨道:“你难道想指责我么?你虽是我父亲,但你教过我什么?又给我带来了什么?” “你...这记性还真是...”城主强压下心头无名之火,左手撑着剑柄,掌心沉缓地碾着。 他脑海里浮现出过往种种自己对面前少女的好。 可这少女,竟是半点都不记得... 王碧雨笑道:“你不会是想说小时候给我买糖,买糖葫芦,冬天见我身子骨弱,便是差人多添炉火,又为我多购衣服之类的事吧? 且不说这些本身就不值多少钱,兑换成银两,能有多少? 更何况,这些年我的表现,可是帮天下剑尊城赢得了不少声望,算偿还了吧?” 城主越听心底越是如插了刀般难受,他依然压着怒火,沉声道:“这些事...能这么算么?又怎能用银两,用偿还来算?” 王碧雨摇摇头,叹息道:“随便你怎么想吧,只是这些事于我眼中都是浮云。 我道心坚定,无需多言。 你若真顾及这区区百年的父女之情,今后便是不用再寻我了。 我已决意,斩断一切,只求大道。 大道无情,却是凡人所不能理解的情...你不懂。” 王碧雨说完这些话,抬眸幽幽看向天空,道了声:“走了。” 城主一张老脸憋涨地泛红,他身后的几名剑客皆是江湖上知名的强者,此时见这般场景,便有人要说话, 然而城主却是伸手一拦...看向远处扬声道:“那...老夫就恭祝王仙子,早日成就大道了。” 王碧雨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便是要登上飞辇。 此去,她便是碧游宫宫主龟灵圣母的弟子, 而凡人或许还不知晓,但她却是隐约知道的... 碧游宫势力极大,甚至在神话里虚无缥缈的上界亦有势力, 更有那不死不灭、尊崇无比、不可被人道出名讳的大能端坐紫气蚌壳里,神游物外,逍遥天地。 外门三千客,万仙朝拜处。 如此繁华,如此世界,自己岂能再被区区十数年的红尘所绊,而因小失大? 而正在此时,遥远处的天边忽然传来了喧哗。 那明明还未完全黑下来的天穹忽地暗淡了许多。 天马飞辇里,诸多怪物般的存在就如奇形怪状的乌云,正在掠来。 王碧雨愣了愣,而碧游宫飞辇的御手则是急忙道:“王师妹,快走...这些都是陌生鬼修,来者不善,不必卷入额外的纠纷之中。” “嗯...”王碧雨看了一眼遥远处的天空,只觉心底骇然,同时心底亦是生出一种“今后自己必会凌驾于他们之上,屠宰他们若屠猪狗”的自傲。 一念闪过,她也再不顾天下剑尊城。 碧游宫飞辇亦是起飞,低空飞行,向着更西方快速掠去。 城主一时间面如死灰,他闭着眼,沉寂了许久。 没想到养了十六年的女儿,竟会说走就走。 他身后传来声音... “城主,有修士来了。” “来了许多...看来...来者不善啊。” “江湖和宗门联系很少,他们忽然大张旗鼓地来此处...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城主深吸一口气,他心底明白王碧雨是担心被剑尊城牵连到,这才匆匆离开... 这位国字脸的沉稳中年人自嘲地笑了笑,但下一刻,他却是左手手掌按了按剑柄,淡淡道:“老夫...天赋有限,难窥剑道之精妙,终其一生亦无法突破四重天。 然而,老夫此生还从未畏事怕事,从未拿的起放不下,亦从未曾惧怕过死亡...” 他身后的诸多剑客听出此话的光明磊落,与沉稳,竟都是稳住了心绪,在那宛似天灾般的飞辇即将临到前平静了下来。 城主往前踏出一步,凡人的躯体在那遮天的修士军队面前,宛如蝼蚁泥尘般渺小。 他神色凝重,淡淡道:“既有客人到了,我们身为主人,自当欢迎!” “兄弟们,随我来” 城主姓王,名孤城, 妻子早丧,只留两子一女,两子皆为纨绔,唯独王碧雨为天骄,如今天骄离去,天下剑尊城后继无人。 那又何妨? 王孤城解下腰间之剑,拄于双手之前,仰首看向天空。 城还在。 他还在。 剑亦还在。 ... ... 领队的鬼修正是望山君,他神识扩散,早在远处就已经听到了此处天井里的交谈。 他听到,就是夏炎听到。 夏炎听到了,也改变了想法,发布了新的指示。 嘭!! 望山君直接从数千米高空跳坠下来。 紧随着他而下的,又是一名身形矮小的修士,这修士稍稍佝偻着背,双眼如是时刻在眯着笑,而显出一种慈祥的感觉,而只有强者才能感受到这修士身体里蕴藏的可怕力量。 望山君站立不动, 原本来欢迎的城主等人却竟是无法再发出声音,亦是无法再往前走动了。 不是他们缺乏胆气,而是一种境界过大差距造成的威压,让他们只觉血液冻僵、犹如溺水者,心底只有绝望。 反倒是那名矮小的修士往前踏出一步,抬眸看向城主,笑道:“孤城,别来无恙。” 这一笑,就如烈阳高照,顿时把那寒冰般的压迫感给消融了。 王孤城心底震骇,同时已经明白眼前这些人根本不是靠着勇气能够去面对的,可是...眼前这人竟然认识他,而且还一副长辈的模样? 他恭敬地抱拳道:“天下剑尊城城主王孤城,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那矮小修士笑道:“我变化甚大,难怪你不识我...我和你同姓,单名一个巨字。” 王巨! 声音落入天下剑尊城城主耳中,宛如惊雷轰鸣。 王孤城愕然地瞪大眼,眼前这存在和他相差甚大,根本不需要骗他...但他还是难以置信。 王巨乃是他父亲的大哥,按辈分当称大伯,可这位大伯在数十年前就已经突然失踪了,如今怎会突然出现? 数息之后... 王巨见他稍稍回过神来,便是道:“我家主人有请,孤城就随我去一趟吧,一来一回,数日罢了。” 说罢,他又道了句:“此乃大机缘,孤城不可拒绝。” 王孤城看向面前之人,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难以确认,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便是恭敬道了声:“是,大伯。” ... ... 这位天下剑尊城资质一般的城主被接上了飞辇,随后又被喂入了一粒辟谷丹,然后又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时,却是独自躺在青山绿水之间。 明明是三冬的枯水时节,那山上的瀑布却湍急无比, 宛如透明晶莹的狂蟒飞于绝壁掠冲而出,又飞流直下,冲击入一处积水的碧绿深潭,发出连绵不绝的轰鸣,溅起璀璨的细碎水花。 与这瀑布极动相对应的是潭边。 这潭边岸上,有一处参云的古树。 古树不动。 而树下,竟是有两道身影。 一个是戴着面具的男子,正随意坐在石桌前,左手执白,右手执黑,竟是自己与自己在对弈。 那姿仪宛如天上仙人,云中隐士,超然物外,说不出的洒脱。 而在这男子之后,却是一个媚到了极致的白裙女子,那女子若是正带着盈盈笑意,在一旁烹着新茶。 微风吹过,那茶香亦是随风而来,其中芬芳,沁人心脾。 而无论那男子还是那女子,面容都很是模糊,只如一个光影构成的轮廓。 王孤城心中一凝,一时间甚至无法辨清眼前的这一幕是真实还是梦幻。 他甚至忍不住想之前见到伯父又是不是真的。 这位城主小心地往前踏步而去,待到了那石桌前,却是不敢再前,亦是不敢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那男子落子... 直到那男子停下之后,他才恭敬道:“凡俗之人王孤城,见过仙人。” 这一男一女正是夏炎和月娥。 夏炎看向面前国字脸的男子,笑道:“可愿为我门徒?” 王孤城心中一惊。 夏炎抬手指了指他身后的瀑布。 王孤城不知何意。 夏炎屈指一动。 那飞流直下的瀑布竟然是瞬间逆流冲天,潭水缓缓平复,显出幽寂安宁,而冲天的瀑布却是绕城了一条“衔尾之蛇”。 湍急的水流不停地在冲出,却又旋即往上倒卷,继而再落回水流之中,如此...周而复始。 其中玄奇,恐怖如斯。 王孤城哪里见过这等风景...忍不住是目瞪口呆。 夏炎笑笑:“还不愿么?” 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桃林。 王孤城哪里是不愿,他是已经傻了,此时见到这名神秘强大的男子又指远处,便是急忙侧头看去。 那是一片才生了零星红点,却未曾绽放花朵的桃林。 桃林百里,入目极美,却不知是天上还是人间。 夏炎手指桃林,微笑道:“我要这百花知我心意。” 话音刚落... 那桃林万万枝头上含苞的红点便是纷纷动了, 一朵朵若是被唤醒了一般,又若是遵循着君王的旨意,而纷纷展露自己的容姿, 五瓣五萼若魔术般,随着目光的掠动而飞快绽放。 不过刹那,便是形成了一道流逝不舍昼夜的粉色花河。 这位天下江湖圣地的城主此时此刻经历了此生最大的震惊。 夏炎无奈地抓了抓头,“还不愿么?” 他想了想,抬手指向天。 王孤城哪里还会不识好歹,他清醒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用尽平生最诚挚的声音颤抖着道:“孤城...孤城何德何能,能得仙长看重...孤城。” 夏炎笑着再问了句:“可愿为我门徒?” 王孤城心灵震颤,神魂激荡,大声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说罢,他重重叩首,长跪不起。 夏炎一抬左手,那左手却已经出现在了王孤城的额前,然后带着灰色迷雾,轻轻按了下去。 106.人间剑魔,山南造反(4K大章-第三更!) 这片桃林,这条瀑布,这青山绿水,自然都是纯白月魔的杰作。 放弃了一切体术,甚至连本身躯体都向虚无发展的纯白月魔,有着恐怖的幻术能力。 也许有人能窥破这样的幻境,但绝不是这位城主。 望山君遵循着夏炎吩咐,将昏迷中的王孤城带到了野外...送到了月娥的幻境里。 而在这幻境里...夏炎是无所不能的。 此时,他看着这位头上漂浮着“白色39级”信息的中年人,忽道:“孤城啊,用你一切力量,不计代价地临时突破到四重天。 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而你接受礼物是的境界越高,收获也越大。” “不计一切代价?” “不错,哪怕你燃烧精血也可以。” “......” “我会送你一段旅途,一段经历, 而这之后,你的心性会在原基础上得到变化,而正常来说力量会提升一个大境界... 你若是此时提升,只能达到四重天境界, 可若是你能靠着自己的力量达到四重天,我就可以将你提升到五重天境界。” “这...” “你还是你。”夏炎温和着补了一句。 他将事情完全在这男子面前摊开了,让他自己选择,这也算是一种对这男子的欣赏。 而他原本的目标——那位大小姐王碧雨,似乎并不符合他的价值观,更何况那位王大小姐已经不是剑尊城的人了。 哪怕他自认是个坏透了的人,他却还是喜欢一个和他不同的、有担当、有责任、懂忠义、明事理的人。 哪怕他满手血腥,杀伐果断,却还是喜欢一尘不染,勤奋善良。 哪怕他身在永夜,喜欢的却犹然是黎明到来时的霞光万丈。 这名为王孤城的天下剑尊城的城主,虽说资质普通,但他即便面对女儿的背叛,依然能坦然压下怒意,面对那众多鬼修,依然能挺身而出,还能说出“既有客人到了,我们身为主人,自当欢迎”这般豪气的话... 隐忍,豪爽,一城之主,实是令人钦佩,颇有大将之风。 更何况,境界相差并无那么大,所以夏炎就改成了他。 王孤城还有些沉默... 他倒不是在想拒绝还是同意,事到如今,他只能继续往前走。 他只是想起那位女儿临走时的决然无情,而有些自嘲。 而他面前才认的老师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笑着问了句:“你若是有了力量,该如何?” 王孤城道:“回禀师父,徒儿不如何。” “她视你为草芥,你不想去把这个口气争回来么?” “徒儿...不想。” 王孤城自嘲地笑笑,“她不仁,我却不可不义...更何况,我虽是城主,却也是父亲。 做父亲的,哪个不希望女儿能够越飞越高,高到自己都看不到呢? 其实,若不是我希望她遵循自己道路去发展,而疏于管教,也未必会导致她这般的性格...说起来,我也有错。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自己不行,不够自强,又对她疏于管教,此时又何必再去怪她不曾为我留下呢?” “所以...” “徒儿,不想。” 最末两字吐出,王孤城如是已然有了决意。 他低吼一声,真气沸腾了一般,精血燃烧,毛孔之中弥腾起水草般的血色游丝。 平静的声音于山水间响起: “有,劳,师,父,了。” 夏炎看着这或许于修士界里只能算很普通的男人。 他头顶的信息开始模糊,在努力地挪动着... 刷! 随着一声爆种般的吼叫,那信息终于跳成了“40级”。 同一时间,夏炎的左手也彻底按了下去。 诸道信息浮现: 人间剑魔,51级,代价两颗灵脉之心 作用:这是一位自愿承受神秘化的人,他会维持原本的一切记忆和力量,并且额外拥有人间剑魔的能力,且永远忠诚于你 夏炎舒了口气。 51级的人间剑魔,足够了。 灰雾弥散,将这位国字脸的中年男人彻底的覆裹其中, 他若是成了一只蛹,待到破开,或许会成为一个拥有力量去完成自己心意和梦想的蝴蝶。 许久后... 雾气散了。 王孤城没什么太大改变,只是周身气势呈现出一股磅礴内敛之姿,面容年轻了些许,双眸的瞳仁幽深黑暗,其中隐见几分剑气纵横,黑发如火焰往束于发冠之间。 他随手一拔,发冠便是落下了,而任由黑发散乱,披散开来。 这位散发着无穷剑意的男子,正惊诧于自己的所得,但看到面前那依然在下着棋的面具男子,忽然一肃,往前踏步,推金山倒玉柱似地跪了下来,用最尊敬的声音道:“多谢主上!!” 夏炎笑道:“既然叫了师父,就继续叫下去吧,不必改口了。 你能在大虚王朝这偌大的江湖里成就第一势力的城主,自是心性上等,机缘上等,并非普通人。 如今,既有了新的平台,新的起点,不要让我失望。” “是,多谢......师父!” 剑魔把最后两字咬定了,然后双手撑地,重重叩首,感谢这赐予了他新生,赐予了他新的未来的恩师。 “去吧,八日之后,天地会有大变,到时候...或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厮杀。” “是!” 剑魔恭敬应答,随后起身。 夏炎拍了拍手,忽地这青山绿水幻境的世界里飞入了一只“人颅豺身,鸟翼蛇行,起音如叱”的怪物, 那鸟的脸上戴着一张奇异的微笑面具,周身弥散着若有若无的雾气。 “蛇一,今后随着剑魔一起行事吧,需得配合好,听他的话。” “*&%¥#!”恭敬地骂骂咧咧声响起。 然后,这只戴着微笑面具的骷髅蛇飞到了剑魔的肩头。 若是以前,王孤城必定受到惊吓,但此时...他对这诡异的生命竟是有一种奇异的亲近之情,甚至还能和它进行交流。 因为,他是剑魔。 剑魔又向着夏炎深深行礼,然后和蛇一一同远去,他周身亦是如覆裹了一层氤氲且不详的雾纱。 他逐渐走远。 而路道的尽头有一辆飞辇正等着他。 王巨惊诧地感受这位侄子的变化,再看看远处那如梦似幻的幻境,心底对于总部的敬畏更深一层,但很快,他回过神来,看向剑魔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有劳大伯了。” ... ... “月娥,我们也回去吧,想必我的客人们已经等急了”夏炎侧头看向远处。 ... ... 晚宴依然是摆在太清宫。 夏炎依然是姗姗来迟。 他来到宫门前时,蛇公公急忙上前接过小麻球的活计,推着轮椅往前入宫。 宫门敞开时,舞女们刚刚散场。 殿堂里居中正座有两个,右侧空着,皇后坐于左侧。 往下两排,右侧坐着柳音音,夏雪,左侧则是坐着总瓢把子,浪里小白鲨,柳乐乐,“黑翼蝠鬼”傅雪,金浪,鹞子老六,至于大娘、二娘、王嫣然、南晚香,则是未曾来此。 门扉打开时,所有目光都投了过来。 夏炎笑着道了声:“抱歉,我忙于俗务,来迟了...” 小白鲨看着这比自己还小一岁的皇帝,心底总归有些奇异的不服,腹诽着有什么好忙的,平时不忙,都拖到现在才忙的嘛。 柳乐乐这样染了江湖气息的“小野马”,则是盘着长腿,一张俏丽的小脸好奇地打量着这位比她大一岁的少年,只觉得好有礼貌呢...一定是位很善良很温柔、连死罪都不忍心去判的皇帝吧。 柳音音则是忙道:“参见皇上。” 太妃这一声问候提醒了江湖草莽们,总瓢把子等人刷的一声站了起来,抱拳恭敬道:“参见皇上” 然而,这许多声音里却糅杂了一声不同的稚嫩声音: “十四叔” 夏炎侧头看去,却见是自家小侄女,裹着红色小袄,粉蒸玉嫩,可爱着要从母亲怀抱里挣脱出来... 然而,三娘死死摁着这个小魔王,不让她脱缰而出。 夏炎对着这同样有着夏姓的小侄女有着天然的好感,某种程度上甚至视如己出。 于是,他招了招手:“小雪,过来。” 三娘无奈,只能松开了手。 夏雪挣脱了束缚,直接跑向了夏炎,然后却绕到他身后,双手举高高。 蛇公公也很识趣地往旁边挪了挪。 夏炎笑道:“你在干嘛?” 夏雪俏皮道:“我要推着十四叔往前走” 夏炎知道柳音音教不出这样的话,这是小侄女自己的想法,便是笑道:“那十四叔可靠你咯。” “嗯!” 五岁的小姑娘认真地点点头,然后举着手臂,用身子拱着轮椅往前进。 “哼哼” 她推出了小猪的叫声。 一直到了主座,皇后起身扶着夏炎坐下。 夏炎揉了揉小侄女的头发,道:“坐十四叔旁边吧。” “嗯”小侄女很开心地答应了。 她从小就没怎么见过父亲,后来难得见了一次,却是永别,这种事其实怎么都是心底永远无法磨灭之痛, 而某种程度上...夏炎竟在她脑海里取代了父亲的位置, 或者说...她本能地想从这位温柔的男子身上摄取父爱,以补足情感的残缺。 夏炎进行了简短的讲话,便是举杯邀着客人们同饮,同时宣布晚宴开始。 觥筹交错,新一批舞女又来到空地助兴。 这些舞女都是有着才艺的年轻宫女,事后会发补贴。 夏雪乖巧地盘腿坐在夏炎身侧,抓着一根秘制的小羊腿在啃着, 可是她眸子却拐向其他吃食,一副“吃着嘴里的看着盘里的”, 然而她双手那么油腻,却实在无法再去抓其他东西吃了,一时间就挺着急的。 夏炎看着她的目光,抬起筷子夹向她看中的菜,然后送到她嘴边。 夏雪愣了愣,旋即就张开了嘴,很坦然地接受皇上的喂食...而这一幕看呆了席下众人。 没想到皇上这么喜欢这调皮捣蛋的小家伙... 夏炎因为身体特殊的缘故,对于吃的东西是可吃可不吃,此时看到小侄女吃的这么开心,便是问道:“小雪啊,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三娘顿时屏住呼吸,这可是个大问题啊... 其他人也悄悄竖起耳朵。 夏雪道:“吃好吃的!” 夏炎无语道:“除了这个呢?” 夏雪拐了拐台下的母亲,忽然恍然,然后想起这些天在上书房学的东西,便用一种背书的姿态,郎朗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夏炎:... 夏雪背完书,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又奶声奶气地加了句:“驰骋疆场,杀敌报国,方为男儿本色。” 夏炎:... 他咳嗽了两声,夹起一大块肉塞入了还要再说话的小侄女嘴中。 同时,夏炎目光瞥向台下的柳音音,嘴巴嚅动了下,就想质问“你这个做娘的平时到底教了什么”, 但想想这位嫂嫂一身江湖气,怕也是不想把孩子教成她那样,所以才什么都不教吧? 这可不行,孩子不能废了。 略作思索,夏炎忽地笑道:“小雪,十四叔为你找了位老师,明天早晨,你去揽月宫...你的那位老师在宫里等你,记得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进去。” 揽月宫是一座在天星湖旁边的孤宫,是夏炎单独空出来的宫殿。 说罢,他又看向柳音音道:“太妃,我这么安排,可以吧?” 三娘高兴还来不及,忙道:“一切遵循皇上安排。” 夏炎道:“这位老师很是神秘,你不可多问。” “是。”三娘莫名其妙... 夏炎说完,侧头之间刚好对上皇后的眸子,他比着口型道出了“傀儡”两字。 皇后:...... ... 正在此时,白雨陌忽然只觉怀中有些小小的抖动。 那鱼儿样的传音玉在颤着。 白雨陌微微起身,然后绕到了主座的山河屏风之后,这才取出传音玉,把鱼儿嘴巴凑到耳边。 这一听,她不禁露出愕然之色,继而凝重, 便是急忙绕回了屏风前, 她看了一眼夏炎,见皇帝正开心地和小侄女玩着,心底竟是生出了些犹豫,想要单独离开去处理这件事。 但转瞬,白雨陌又想到皇帝迟早要正式主政,到时候这些事自是有的他去忙了,便是心中暗暗叹气...这本就是皇帝的宿命。 她凑首到夏炎耳边道:“皇上杜仇有急报。” 夏炎顿了顿身体。 皇后继续道:“山南地区突然反了。造反的理由是山南王于皇都被我皇家之人暗杀...而更有谋士写了一篇檄文,大骂你我,而这檄文已在传诸天下了。” 皇后以为皇帝会愤怒,或是至少焦急... 然而,夏炎什么情绪都没有,他笑了笑,淡淡道了声:“知道了...” 回应完了,他又逗小侄女去了。 淡然从容地仿是刚刚只听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107.逆我者天罚之,而我即为天(7.3K大章-第一更)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曩者,先朝大乾,国强而主庸,帝辛帝广之流,专制朝权,威福由己......” “......” “历观载籍,无道之君,贪淫酷烈,于炎为甚!” “......” 这从山南发出的檄文,洋洋洒洒写了数千字,大体内容是引据论典、博古讽今,从前朝大乾的暴君帝辛帝广开始说起,然后说到如今大虚王朝的皇帝夏炎。 文中历数夏炎的昏庸无能毫不作为, 淫靡骄横强占皇嫂,以至于体弱多病、未老先衰, 躯体残疾不当天子, 引发天怒宠幸妖魔, 更是借妖魔之手将镇东王清君侧勤王之军残忍杀戮... 而皇后白雨陌乃是红颜祸水,乱国妖姬,不知廉耻,竟在先皇刚死未久之日,头披孝帽就对小叔子投怀送抱,鱼水之欢,巫山云梦,被浪翻红,实是令人不齿。 更有甚者,暴君夏炎寻回了先皇散落在民间的皇嫂,召回皇宫,名封太妃,实则每日所作之事却不知有多下流淫靡。 然,前山南王龙凡勇敢机敏,以天下为己任,不顾危险,孤身一人前往皇都,希望能够劝说其回心转意,重回正道,却不想竟被暗杀于皇都之中... 求仁得仁,龙凡之名,必定记于史册。 而如此,这越发见得暴君夏炎乃是无道之人,为天地所不容,为苍生所不容。 山南另有一贤德之主名为龙辰,龙辰平日里品德上好,建立功业,一心为民,又勤于政事,在这危急关头,他受天神所托,临危受命,又受群臣百姓拥戴,而为山南王... 此时,起兵百万北上,号“大虚龙帝”,伐那无道暴君。 一时间,旌旗千里,扬尘飞土,马匹奔腾之间,山河动荡。 晚宴之后,夏炎平静地听着阴小幽的叙述,大概了解了情况。 他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嗒...嗒嗒... 他手指在扶手上缓缓敲动。 轮毂转动之间,他已看到皇后在御书房里忙碌,灯影憧憧,而一道道或暗卫或太监或急招入宫的大臣身影,从回廊之间掠过,奔向那御书房后,又纷纷接了秘令然后远去。 终于,白雨陌也看到了那片檄文。 这位皇后看着那山南谋士一支笔杆指鹿为马,断章取义,娇躯忍不住颤抖起来, 剧烈的痒感伴着风寒涌至喉咙,而使得她忍不住伸手捂嘴,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咳咳!!” 待到稍有消停,皇后摊手一看,只见手掌中心竟是糅杂了些微的血点。 天地良心,她摄政之后,一直活在极大的各种压力之下,即便如此,她还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地处理着种种事务,下至民生水利税务、官员选拔人才制度等等,中至镇东王谋反调兵遣将,上至宗门修士战争,她自问无愧于心,无愧于任何人。 可在这檄文里,她的这些努力,这些功绩就彻底没了,有的只是一个不知廉耻、水性杨花的无知女子。 更何况,山南王不是皇室杀的,这是甩了一口大锅。 “无耻,实在是无耻...” 皇后气的又是一阵咳嗽。 似是感到了门外的轮毂声,白雨陌深吸一口气,拨了拨桌上铜鹤沉香炉里的果子蒸香,吸了一口宁神的香气,这才调整心情和神色,起身开了门。 “皇上...这么晚...”白雨陌本想说“还没歇息”这种话,但转念一动,又道,“既然你来了,就与妾一起看看如何处理这事吧。” 夏炎看向皇后,这位倾国倾城的女人,即便强颜欢笑着,即便脸颊上涂抹了遮掩疲乏的胭脂水粉,但依然可以从细节里看出憔悴至极... 他道了声:“皇后大病还未痊愈,今夜不若就由朕来处理这事吧。” 白雨陌愣了愣,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面前少年自称“朕”。 这...是否意味着这位少年,终于承认了自己是皇帝,所以才开始以皇帝自称呢? 这种心性的变化让她开心,只不过... 她开口轻声道:“皇上有此雄心,妾甚欣慰...只是...” 她瞥了一眼书桌上那乱作一团的各方重要信报。 杜仇的汇报是最早的,但紧接着其他信报亦是如蜂拥蝴蝶般飞来,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能到御书房的信报都是着急到了极点的报文,都是有关大方向的报文,此时已经不是你会不会处理,能不能处理,而是你处理的哪怕慢了一分钟,都可能导致某处彻底失利。 可若是你只顾着处理,却没有充分考虑各种情况各种隐患,没有留下预设的伏手,没有任用合适的人才,那么事后产生的一系列问题会让哪怕再坚定的人都要崩溃。 皇后收回目光道:“只是这件事牵连极多,方方面面皇上一时怕是难以顾全,还是由妾来处理吧。” 夏炎目光一动,看向面前女人的右手掌, 那掌心里,血如红梅。 皇后急忙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手掌,然后过来就要推轮椅。 夏炎温和道:“既然如此,那便是皇后处理,朕在旁看着就是了。” “嗯。” 皇后见他不坚持,心底实是开心,这说明自己看中的这位少年不仅有着雄心,还有着驾驭雄心的冷静,这实是难能可贵,令她欢喜。 两人坐到了书桌前,皇后瞬间进入了“工作狂”的状态之中,不停地接秘报看奏折,不停地传召人入宫,不停地发布秘令,甚至还叫来了不少的大臣在御书房里和她一同商议。 众大臣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位年轻的皇帝参与政事,心中都颇为好奇,只不过此时这山南王自号“大虚龙帝”之事太过紧急,他们在简单行礼之后,便是纷纷施展浑身解数,卸下了平日里昏昏欲睡、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面具,开始和皇后一起快速的商议。 他们的利益关系都在皇都区域,还有的则是和皇家密切相关,山南王造反成功了,他们也得跟着皇家一起完蛋。 很快,大虚王朝六部尚书,以及军部的三名有着“上将军”之殊容的老将,还有暗卫的几名统领级别的人纷纷汇聚于此... 此时,这御书房里发出的每一道秘令,都关系重大,都是统一了各方想法的秘令。 而随着这一道道秘令发出, 若从高处俯瞰,就能见到上亿平方公里的皇都区若是一个庞大的巨兽动了起来,抬起利爪,露出獠牙,对向了从南扑来的那条龙... 夏炎倒是也没闲着。 而御书房里的众人也显然不会明白,这位不露山水、若是在静静倾听的皇帝...此时此刻究竟下了什么样的命令。 不觉之间... 午夜已过。 新的一天,依然是从黑暗开始。 ... ... “龙凡啊,山南谋反的事,知道了吧?” 一道声音若从虚空垂流而下。 而听到这声音的男子正盘膝坐在一处...灯火通明的府邸里。 男子面色庄重,身上犹然披覆着铠甲,竟俨然一副即将出征的模样。 府外,脚步喧哗。 而此处,却格外安静...如是坟墓一般的死寂。 这男子正端坐在书桌前,连枝铜烛从正面投来的黄光,将他影子按落在地上... 只是,那影子却竟有着“雪花般”的沙沙抖动,如是千虫万蚁在急速地窜动着,给患有密集恐惧症之人一种要失声尖叫、双裆流湿的感觉。 而无论这男子是谁,他绝不是龙凡,甚至不是夏炎见过的任何人... 可是,这男子却提笔在面前的纸张上写道:“启禀主上,属下已来山南多日,自然知晓。” 寒狱策士,乃是地狱之中“变形鬼”一族的佼佼者。 变形鬼,只是可以无意识地变化成他人的形状,来戏弄人,或是残杀人...可是,脱胎于“变形鬼”的寒狱策士,却是在漫长的过程里形成了自己的“理智”,甚至因为“变形”这一特性,而变得诡计多端。 如今的夏炎已大致明白,所谓的神秘化,极可能是为目标添加一段未知的历程,从而使得目标的心性、力量都变化。 简而言之,概图如下: 目标过去的人生产生的心性和能力—突然插入的人生附加的心性和能力(神秘化)—目标未来的人生(因此发生改变)。 龙凡本就是枭雄心性,死亡时经历了一次彻底的黑化,如今添加了这寒狱策士的能力,那是“黑化的二次方,黑不见底”。 所以,他又在纸张上写下了一句话:“所以,属下已经成为了新任山南王的心腹。 谁当山南王,属下就替主上杀了谁。 今日龙辰,明日龙猪,龙鸡,龙鸭... 属下全部杀光, 杀到无一人敢称王论尊, 杀到天下只有主上一人为君临天下之帝!” 他刚刚写完,背后那“雪花般”的黑影又是一阵沙沙的抖动,转瞬落于纸上... 人面的带着诸多病毒的诡异小虫子狂热的爬成了一行字: “伟大的主上啊,属下要用那些亵渎者的血肉,拼凑成您至高的名字 以此来完成对您最诚挚的敬礼仪式。 主上 主上” 龙凡继续补充道:“新任山南王龙辰随时都可以死,主上一声令下...这位大虚龙帝,就可以死了。” 夏炎笑了笑。 而他的声音从两者心灵里响起... “龙凡啊,明罗啊,你们......还是太善良了。” 善良? 寒狱策士愕然了下,紧接着眸子一亮,露出恭敬之色。 太阳花巢则是彻底兴奋了。 夏炎的声音继续响起。 “杀一人,岂能平乱局?”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七天之后...天地或将大变,我们将迎来一片前所未有的新战场。” “这一局,听我号令。” “龙凡,说说吧,关于你现在这山南王心腹的身份,以及下一步山南王北伐的动向。” 窃窃私语般的讨论声,在不为人知的黑暗里进行。 而龙凡眸子越发闪光,透出一股残忍无比的神色,他一边听着主上吩咐,一边摊开详细的军事地图,开始细细比划着地形,计算着各种变数... 而随着夏炎的说话,随着时间的推移,龙凡眼睛越来越亮,唇角忍不住咧开了,露出笑容,显出一嘴尖锐的獠牙。 明罗则是兴奋到了极点,同时那扭曲怪异的脸庞上充满了虔诚。 是的。 他即将要做的不是杀戮,而是...最虔诚最纯洁的献礼啊!! ... ... 时光飞快,午夜飘然而逝,晨光一缕已刺破黎明的灰色天际,从地平线上显出氤氲天地的光芒。 云雾翻滚,皇后已是精疲力尽,众大臣也皆是殚精竭虑。 而众人都是不经意的侧头,用余光瞥向那位年轻的“后继者”。 在檄文里被描述为暴君的年轻皇帝。 皇帝白发垂肩,末端以一根平平无奇的发圈束着。 众人心底都是暗暗叹息... 只希望这位皇帝能在这一晚激烈的商议里,学到些东西。 然后细细体悟,融会贯通。 之后,在这风雨飘摇、一不小心就变成了大虚末年的时代里,早日成长起来。 然后可以单独去处理这些事吧。 ...... 众大臣离开后,白雨陌轻轻咳嗽着,一阵阵咳嗽声里,她终于缓缓平复了下来,然后于熹微天华穿落窗隙之间,轻声道:“皇上,去歇息吧。” 夏炎道:“皇后辛苦了。” 白雨陌摇摇头:“不辛苦...只是若大战提升到了某个层次,还需再动用那些......傀儡。” 夏炎微微颔首,然后忽道:“不知皇后是否信命。” “命?” 白雨陌愕然了下。 夏炎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山南如此刚愎自用,天将代罚,或许灭亡之日已不远。” 白雨陌愣愣地看着他,然后从金袖里探出雪白的手,托了托额头,笑道:“希望吧。” 夏炎道:“不...我希望皇后让人传诸天下。 颠倒黑白者、妄造谣言者、侵犯皇权者,天将罚之。” “天?” 白雨陌揉了揉额头,“你...”她很快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又看向那少年。 白发君王,神色平静。 皇后这才应了声:“妾...明白了。妾会令人写一篇檄文,传诸天下...” ...... 三日后。 “驾驾” 骑兵御马的吼叫,被千军万马驰骋的惊雷踏蹄声所淹没。 而高高飘扬的旌旗上,为首的写着“大虚”两字。 紧接着的旌旗,则是绘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黑色巨蟒”。 这是皇都区域的“黑蛇大营”,平日里驻扎在皇都西方,此时遇到南山王造反之事,便是第一时间应诏而动。 大军之中的局中大将乃是一个头戴黑盔、身裹重甲的魁梧男子,他一双野兽般的眸子正冷冷扫射向南方, 而在他身侧则是一个气质冷冽的年轻副将正为他抓着一把墨色长蛇刀。 日渐暮。 张疯血见再往远处乃是山林地带,入夜之后易出问题,便是下令安营扎寨。 而他这一支大军,除却他心腹的三万黑甲军,还有五万精锐轻骑,这是作为应急军队,快马加鞭、不顾粮草地往南赶去。 至于粮草补给,后续自然会再由“北方冷月大营”的丞相项无月调度,而慢慢跟上。 八万大军,配合他的军阵之道,无论何等强者都可面对。 很快... 土灶堆砌,炊烟袅袅, 除却外围的守御士卒,内里的将士井然有序地开始了忙碌。 不时之间,有外围的斥候从四方飞奔而回,汇报情况, 还有捡拾柴火的士兵背着生火用的干柴,在比照姓名、面容、继而对完口令之后再返回军中。 未几,浓郁的人间烟火气就在这荒郊的驻扎军营里生了出来。 张疯血坐在高处,墨色长蛇刀则是插在他身侧,很快那年轻副将捧着刚烤好的肉,递呈了过来。 这位大将军看过南方传来的那檄文,看的那是一肚子的火。 此时,他一边接过肉,一边骂骂咧咧道:“干他娘,这些笔杆子,搓几个牙花子,写点儿掩人耳目的东西,就要挑动是非,就要霍乱王朝,就要让天下动荡,民不聊生,实在是该死!! 那些谣传者明明是为了自己得到好处,却还一副为民请命的样子,也都是该杀... 老子这次南下,就算杀不光山南那些叛贼,也要狠狠咬下一大块肉,让他们知道疼。” 张疯血拍着大腿,恨恨道:“祸国乱民,狼子野心,不忠不义,私心作祟,明明是想自己获得好处,却非要说这些有的没的,真晦气!晦气!” “将军息怒。” 少年副将递出一壶水,脸上呈现出几分担忧之色。 张疯血笑道:“小子,怕了?” 少年副将摇摇头,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然后道:“启禀张将军,其实...我方也写了一封檄文,昨日经过苍平城时我看到了,便抄了下来。” “哦?” 张疯血愣了愣,眸中露出颇感兴趣之色,“拿给我看看。” 少年副将递了过去。 张疯血摊开信纸,信上笔墨犹新。 这位“西方黑蛇大营”的将军细细看去,越看眸子越亮。 “颠倒黑白者、妄造谣言者、侵犯皇权者,天将罚之...说得好!!解气!” 然而... 未几, 他却又是露出焦急和担忧之色。 嘿然一笑之间,他拍了拍大腿,长叹道:“这么写爽是爽了,可是...天哪里会惩罚南来的叛逆啊。” “天若有情天亦老,这檄文爽是爽...终究是写的有些放浪了。” ... ... 北来大军,如今调动地足有百万之众。 先头军队五十万,其中更有不少修士作为随行,而一同前来。 军中嬉笑着,调侃着那位在朝天都少年君王“趣事”的士卒数不胜数。 大多是嘲笑那瘸子是如何的好命,如何的荒淫无道,如何的明明身体弱却还要霸占嫂子,如何的... 先头大军分了三路。 其中两路各有五万,如是左右护翼,而居中那一路则是足足四十万人。 而无人知道,这居中的一路竟然出了奇兵。 在前两日的庙算秘议之中,那位“大虚龙帝”派来的心腹将军竟然提出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建议: 放弃原本进攻路线, 直接绕西, 然后从一处名为天谴江的地方行军。 这天谴江夏日里水流湍急,就算水性再高深的渔夫都可能被淹死。 可一到冬天,因为枯水的缘故,天谴江少了源头冲击而来的活水,算得上是风平浪静,这时候,就算小娃撑着竹筏也能在江上嬉戏玩耍。 这一点,当地的渔夫都清楚的很。 而只有观察仔细、有过诸多实地考察的将军才会知道这一点。 天谴江江面辽阔,但在一处却是颇为狭窄,仅有不到四海里的行程,渡河往来,不过半个时辰罢了。 而只要穿过天谴江,就可以绕开皇都区域在前方设置的重重关卡,进入一片辽阔之地... 到时候,只消数日,就可兵临城下。 所以,这支四十万人的大军就放弃了原本的路线,而选择了渡过天谴江。 “快快快,竹筏都编好了。” “下水!” “下一个!再来!” 噗通 士卒们一个个把新编的竹筏丢入江中,而每十人坐一竹筏。 另外,这天谴江上下游原本就有山南早先的船队,还有不少渔船。 此时,这些船队和渔船都被征用了,供大将、谋士们使用。 暮色里,这风平浪静的江面呈现出一片安宁之态, 而最前的一些试探性开道的竹筏甚至已经过江了, 士卒们登岸后,在远处挥手。 舰队渔船,千舟万筏,横过大江... 江水倒映着瑰红将落的晚霞,平静的水面宛如天空般,以至于这许多船只竟似在天上翱翔... 这景象颇为壮观,给人一种视线的冲击感,还有一种必然胜利的自信感。 这四十万大军的大统领正站在一艘五牙大舰的三重甲板上,笑呵呵地抚须远眺, 他身侧是数名将军, 而身后则是几位神色倨傲、视人间一切为尘土的修士。 “如此功业,在七日之内必成! 谁会想到我们竟从此处渡江奇袭,哈哈哈 待到那荒淫无道的皇帝小儿见到我等兵临城下,怕是会吃惊至极吧。” “将军高明,昔日前朝有兵道圣人木罂渡河,声东击西,一举夺国,今日我等行动亦将记载于史册。” “哈哈哈,多亏了龙将军知晓此地... 若不是庙算里点明这一处地点,我等还要从正面攻城,到时候损兵折将不谈,还历时长久...” 说罢, 大统领侧头看向身边一名裹着铠甲的男子。 那男子身形颀长,颇有几分上位者气息,而明明儒雅的脸上却透着几分狰狞之色, 眸子里若有灰雾翻涌,透着明暗不定的浊,让人难以揣摩。 这男子正是龙凡。 他听到大统领夸赞,便是微笑着点点头,只是一转头,眸子里哪里还有半点笑意。 听着身边这群人继续的交谈,继续对那位远在朝天都的君王的嘲讽... 他心底暗暗冷笑。 来吧... 都来吧... 时机快到了。 他看着江面上千舟万筏的时候。 夏炎也在看着。 夏炎在看着的同时,天已然黑了,黯淡的月华投落在诸多船筏之上,铺出许多的阴影。 而阴影里,那窸窸窣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却被风声掩盖。 然... 若有人能够细细去看,却也注意不到那些阴影正在狂热的蠕动着。 一个个随行的修士,或许前一刻还逍遥着倚于船舷,但下一刻在他走入阴影里的门后、屋舍后...就会忽然消失。 于奇礼是龙神宫的一名长老,亦是此次出征修士之中的镇鼎之人。 他势力臻至五重天,更携了对应品级的法器。 事实上,他的作用只是预防对方出现修士奇袭的情况,若是那等情况发生,他只需稍稍拖住对方,然后自有军阵发动,而斩杀对方。 当然,他们亦只是先行军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龙神宫联合各宗门的修士军队亦已集结了。 这其中的水很深很深,深到他这位长老甚至都不知道。 于奇礼稍稍巡视了一遍,见一切风平浪静,便是转身走向这船舰中的休息室。 然而... 他才踏入阴影,才走了两步, 一股心惊肉跳的感觉就传递周身。 他心随念动,便想着行动。 然而下一刹那,他忽地感到了一股毛骨悚然的错愕。 嗖!! 嗖!! 他看到地面的阴影腾空而起,如黑潮般覆裹了他的躯体。 于奇礼想动用法器,但他心念才动,就感到眼鼻口耳之中涌入了细密的“颗粒状”的东西。 那是什么?! 什么东西? 诸多的人脸小虫从这位龙神宫长老七窍之中涌入,然后瞬间流入他脑海,直接咬断了他一切足以产生“念”的神经。 哪怕,一念就可以使用法器,但却还是不足以涌出了。 没几秒,这位长老的身形开始歪歪扭扭... 他内里的血肉已经全部被吃光了,只剩下一张皮在风里扭来晃去,渗人无比。 再接着,那张皮越来越薄,终于也从内而外地消散在风里。 太阳花巢...都是吃人的虫子啊。 沙沙沙... 落地的阴影又向再远处而去。 随行的修士们,亦在无声无息里一一被“刺杀”,吞杀! 终于,四十万大军收尾的竹筏也全部划入了江面... 此时,除去已经过河的数万大军,竟足有三十多万大军在这天谴江上。 咕嘟。 江心忽地冒了一个泡泡。 咕嘟咕嘟 泡泡越发密集。 再接着,平静的江流忽然变成了圈纹状。 圈纹道道,强大的吸力从中传来, 未几... 就如巨兽张口,形成了一个突兀的旋涡!! 龙凡被神秘化寒狱策士之前,乃是杂色的蛇身人面之人,他依然保留着奇异的灵修力量,明明只是五重天,却得天独厚,而能够部分的操纵五行,尤其是其中的水元。 此时... 江上到处都是水。 他只不过是在自己的主场,制造一场旋涡罢了。 主上说了要天罚,那么...在这天谴江上死上四十万人,应该不错吧。 龙凡唇角一翘,露出一抹森然的弧度。 108.我能否去到“彼岸”?(3K章-第二更) 山南区域,这四十万军队的大统领此时只觉船只颠覆,甲板颤摇, 船上站着的士兵若随风野草般歪来倒去,还有不少士兵已然失足跌入了江中。 “怎么回事?!” 大统领的实力有三重天境界,在这般的局势下,他犹然可以稳住身形,飞扑到栏杆前,入目的一幕让他彻底的目瞪口呆了。 “怎么可能?” 细碎月华之中,江心化作不可名状之怪物, 这怪物若是饥饿已久,张口之间,磅礴的吞噬力道产生了极强的吸引力, 若是一条条触手, 将那诸多的船舰渔船、千舟万筏统统拖拽了过去。 一股警惕之情在他心底生出... 大统领旋即大声道:“请龙神宫于仙长出手!!!” 话音刚落,他身侧传来一声呼喊。 大统领侧头一看,只见那位双目深邃、提议从此处行军的龙将军已然无法稳住身形,而摔落入了乌黑的江中。 这位“龙将军”一入江中,顿时显出了极度怪异的模样:一条人面蛇身的怪物... 和之前的龙家老祖不同的是,这条蛇的蛇身上不再是“白多黑少,金色鳞片里还糅杂几分颓败的灰色”,而是“金灰参半,而灰色在外围,对金色鳞片呈包裹之态,至于黑白倒是少了许多”。 龙本就擅长“戏水”,即便是杂色龙亦是如此。 可此时的龙凡,却是一条复仇的鬼神之龙, 一入水中,躯体翻滚之间, 天谴江浑浊的水面越发搅动起来,越来越多的船只被卷入其中,其上的士兵之前还在调笑着那位平庸无能的君王,但现在却已被淹溺而死。 在其他地形,他还发挥不出这等威力,但在江里,却可以。 “请龙神宫于仙长出手!!!” “请龙神宫于仙长出手!!!” 诸多呼喊声传开。 然而,没有于仙长出手。 大统领心中一悸,急促地趴到栏杆边,想要寻清楚目标...若是在平地上,他完全可以组建军阵,但此时此刻,他却完全地无能为力。 “请龙神宫赵仙长出手!” “请申仙子出手!” “请魏仙师出手!” 大将谋士们开始呼喊各个随军修士的名字。 然而... 这些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如是阴影般的人面小虫子却在飞快地吞噬着一条又一条生命。 因为目标被船分开了,明罗的动手也方便了许多,不会因为杀了一人就会被其他人发现。 此时,过了这么久,哪里还有修士? 逐渐地,这些叫唤的大将谋士们也开始死亡。 大统领心中的惊惧逐渐升高,之前志得意满的自信全然被打碎了,他耳中只剩下绝望的惨嚎声,眼中只剩下士卒们疯狂划舟的身影。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他们再怎么努力,哪怕是跳下水,也都逃不掉。 水流糅杂着月光,化作一条条触手,拖拽着每一条江上的生命,要让他们每一人都因窒息而淹溺在这深水里,彻底死去啊! 大统领恐惧已经达到了极致。 他忽然想起了皇都传来的那篇檄文,忍不住口中喃喃着: “侵犯皇权者,天将罚之...” “天将罚之...” “这里是天谴江...” “天谴...”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哪会有天命?这...这太胡扯了吧...” 大统领所站的五牙大船忽地传来一声“轰隆”声,那是因为已经太靠近旋涡中心,而和其他舟子渔船碰撞起来了。 “这...” “这...” 大统领终究见多识广,忽然有了一丝丝明悟。 他喉结滚动,眼看着己方没有任何修士出手,而江面上的三十多万大军已经坠江过半... 面对死亡,这位大统领终于福至心灵,猛然跪在了甲板上, 双手托剑,一副受降者的姿态,面朝天空,扬声道:“罪臣请降!!” “罪臣知道许多龙家的秘密” “罪臣有许多山南的关系” “罪臣愿为吾皇效死” “什么大虚龙帝,什么山南王,在吾皇面前,都是蝼蚁!!” “罪臣...请降!” 他的声音自然传入了夏炎的耳中。 正常来说,接受别人投降,尤其是一个能统帅四十万大军的大统领投降,不可谓不好... 可,夏炎不喜欢。 他对在阴影里的人面虫子简单地吩咐了句:“杀了。” 话音落下,那“雪花般”沙沙的阴影,已然扭曲着电射了出去,瞬间钻入了大统领的躯体...进而开始了最无情的杀戮。 ... ... 同一时间,“四极两天元”灵脉之中的“南极灵脉”之上,龙神宫内。 咔咔咔 一道道命牌碎裂声,清脆的传来。 守牌的弟子惊吓地瞪大双眼,一边喊着一边匆忙往外跑去。 ... 除了龙神宫,还有诸多派遣了修士参入北伐大军的宗门, 亦是看到自家弟子的命牌碎裂。 ... 时间推移。 月过中天。 天谴江上,漂浮着诸多碎木、死尸,一眼望去竟是密密麻麻... 而登岸了的数万士兵早就被吓破了胆,疯了似地往远处逃去。 而很快,附近驻扎附近的军队就会对这些无头苍蝇般的军队进行围剿。 水波荡漾,死气弥漫, 两片木板上却犹是站着两道鬼魅的身影。 这造成近四十万大军覆灭,以及诸多随军士兵死亡的事,很快就会传诸四方... 而有着皇帝那一篇“天将罚之”的檄文,注定会引来各方的震骇,哪怕是原本觉得此文孟浪的友方也会震惊不已。 嗒... 嗒嗒... 天地之间,宛如有人用手指在轻轻敲着什么。 那两道杀戮了近四十万士卒的鬼魅身影如是听到了这敲击之下, 竟是在江面的漂板上单膝跪下, 耐心且恭敬无比地等待着, 脸上浮露出的虔诚之色,让人几乎怀疑他们不是杀人如麻的怪物,而是朝圣的信徒。 他们所朝的圣人,就是那在敲打着什么的人。 哪怕,这敲打的不过是一个安放瘸子的轮椅扶手。 哪怕,这圣人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白发少年。 哪怕天下人都不识得这少年... 这少年亦是他们所朝拜的圣人。 夏炎从不会天真, 所以他不认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他也不想天真地去等待对方下一次再出手。 更不想谈判怀柔什么的。 所以,他在想下面该做什么。 满脑子都是杀戮地去想。 黑暗里... 少年的目光俯瞰着江面密密麻麻的浮尸, 俯瞰着跪拜的两人, 他的面孔在宁和宫的熏香前,犹然平静。 良久,悠悠之声彷在天地之间响起: “龙凡啊,你找到你要的真相了吗?” 甲板上,一道颀长身影急忙回应道:“启禀主上,属下找到了... 是龙家,龙家老祖有一秘法,可以精血操纵同为龙家的后代,并且可以使这后代成为他降临的躯体。 属下之前冒昧冲击皇都,当是受了老贼操纵,身不由己。” “你恨吗?” “恨,非常恨,极度地恨!” 龙凡一生都受龙家操纵,连死也是死于龙家安排,怎可能不恨? “龙凡啊,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主上教训的是,属下在行动期间,绝不会贸然行事!” “嗯,既然如此...你去伺机寻到龙神宫的大阵所在地, 找到之后...我们灭了龙神宫。” “是!” ... ... 夏炎收回视线。 北伐大军五十万先头军队,直接灭了近四十万,这士气已经直接削减掉了许多。 至于己方被敌人修士袭击,可能性虽然有,但是...一来大量的军队凝结的军阵可以自主反抗,二来他这几天也没闲着,早让望山君派遣了鬼修取作为随军修士加入军队了。 做完一切安排,他才稍稍舒了口气,往后微躺。 双肩垂落的白发仿是时刻在提示着他什么。 “最近偶尔入梦,也能越发清楚的感到白阎罗的存在。” “白发越多,这种感觉越是清晰。” “在没有弄明白我和白阎罗真正关系之前,绝对不可以让头发全白。” “可是...这种秘密怎可能探查清楚?” 夏炎轻轻叹了口气。 如今的一切,几乎都是以他个人为根源搭建起来的。 一旦他出了事,自己所珍视的一切,甚至这个名为大虚的王朝都会崩塌。 “如果我自己始终止步在49级,而无法寸进, 只依靠不停神秘化部下,神秘化物品... 那么,终有一日,我会被卷入无法自拔的局面,而不得不头发全白... 就如之前,我在封禅古山不得不神秘化阵图一样。” “该如何获得属于自己的力量?”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困扰了夏炎许久。 但,每一日他都无比忙碌,而无法去实践自己的一些想法。 是的,他有想法。 之前他以神秘鬼面掠夺那太虚仙宗弟子记忆和元神时,曾经有过一种奇异的感受。 那就是,当他戴着神秘鬼面时,他就好像真正地变成了白易,无论是力量还是躯体状态,都是一个三重天灵修的状态。 既然如此,他是否可以在三重天灵修的状态下继续修炼下去呢? 如果可以... 他想直接掠夺一个强大灵修的,以省了无聊地“从零开始”的过程。 然而... 这一刻,他在见识了“封测”,见识了“彼岸”那诸多所谓的“封测玩家”后, 他心底又生出了一些异样的想法。 “如果...我掠夺一个封测玩家的记忆和元神,变成这封测玩家的模样,会如何呢?” “我会否能去到彼岸?” 想到这里,他闭上双目,睁开天眼,看向了“彼岸”。 距离封测,还剩三天。 109.计时到末,“彼岸”降临(5K大章-第一更) 天眼,即是夏炎用以束发的发圈。 黑暗里,他闭目之时,就借着天眼的力量看向了“彼岸”。 “彼岸”依然只有一行又一行的话,在如列表般的刷着。 这比之前几天又多了不少。 “等等...” 夏炎忽地神色一动,他无意间瞥见了一道信息: 神秘世界封测倒计时,还剩最后十二分钟 他看入这道信息,其下又是许多表示期待的留言,诸如“准备倒计时了”,“快点快点,老子已经肌可不耐了”,“老娘代表月猫一族命令时间加快”,“切,不就是个游戏嘛,这么激动干什么”之类的话... “十二分钟?” 夏炎心中猛地一跳,他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视线下意识地再快速扫向最上的信息: 一月一日,神秘世界,封测开始 “还是一月一日...那么,是两边的计时方式不同么?” “也是...哪有这么巧的。” 事情既然发生了,夏炎也无意再纠结什么。 他抬手,红纸人抱着一根沉香插入一个鎏金铜象的香炉之中,香点燃,烟袅袅而起。 夏炎同时对所有部下传递了信息“十二分钟后,天地或有大变”。 如今,他的部下分散各地,包括: 山南区域的“寒狱策士”龙凡,“太阳花巢”明罗; 奴国外围的“金身牛头”庞吞虎,“血河行者”巫恒; 天下剑尊城的“人间剑魔”王孤城,蛇一; 依然在皇都的“黑翼蝠鬼”傅雪; 风雪秘境里的“纯白月魔”月娥,小骨,蛇二到蛇八,白衣判官; 云清山的“三灵鬼将”望山君; 暗卫的“黑衣厉鬼”阴小幽。 这是他如今所有的布局了。 这些boss般的存在听到心灵里传来的声音,纷纷肃然,然后放下了手中动作,开始静静等待。 夏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转瞬十二分钟过了。 然而... 什么也没有发生。 夏炎再看向那些“彼岸”的信息... 那些信息如是静止了一般。 ...... 夏炎也不动,耐心地等待着。 两个多时辰后。 神秘世界封测倒计时,还剩最后十二分钟这条信息下面跳出了一行留言: “719秒” 信息留完之后,整个“彼岸”又仿佛陷入了静止 这一刹那,夏炎脑海里闪过诸多画面,之前的疑惑似乎也有了答案。 为何...自己盯着“彼岸”看的时候,“彼岸”的信息几乎不动... 因为...两边的时流不对等。 自己这边的时间速度快了,而“彼岸”的时间却慢了。 这就是传闻中的“天上一日,地下千年”么? 也许千年算夸张了...但却也可以用来形容。 “反正这里有倒计时,过些时间,我再来测算一下,就可以得到大概的时间比例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夏炎又对诸多的部下发布了“天地大变推迟”的信息。 ...... 此时,天已蒙蒙亮,随着报时的钟鼓鸣响,皇都开始逐渐有了动静,皇宫里也传来早起值守侍卫们轮岗换班、太监宫女们忙碌着准备早餐的声音。 夏炎吃完早宴之后,有太监来报,说是总瓢把子到访。 他应了声。 旋即,门外回廊就传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虬髯大汉出现在门外,恭敬地抱拳而立。 夏炎笑道:“不必客气。” 总瓢把子道:“草民已在皇宫叨扰多日,今日想来辞行。” 夏炎算算时间,如果说“封测降临,世界将形成界壁,一切达到40级的强者无法离开自身所在区域”,那么...现在就应该让傅雪回到“十二连环坞这样的出生地点”。 即便总瓢把子不来,夏炎也会委婉地让他们离开,然后务必在一月一日之前赶回去,否则傅雪就会被困在半路,而丧失帮自己镇守“封测玩家出生地点”的作用。 所以,夏炎笑道:“江湖人自有江湖事,朕便不留你了,藏书阁的书册都取好了吧?” 总瓢把子道:“多谢皇上,草民取了三本,九阳心经,七杀指法,金刚不坏功。” 说完之后,他心底也有些忐忑,老实说,这三本功法在江湖里都是赫赫有名、甚至失传已久的功法。 然而,他多虑了。 夏炎对这些凡间功法倒是无所谓,他之所以要总瓢把子取功法回去,就是希望增强“出生地点竞争力”,使得那些所谓的“封测玩家”能够多多选择“十二连环坞”。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朕也不远送了。” 总瓢把子连声道谢,但脸上却又显出犹豫之色,然后忽地往前一步,跪地道:“草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吧。” 总瓢把子咬咬牙:“草民希望能将子女留在皇都...” “哦?” “草民儿子名柳平平,今年十七,实力快破三重天境界,一手五虎断门刀也已大成; 草民女儿名柳乐乐,今年十五,实力稳步进入二重天中阶层次,虽因力量所限,而无法将五虎断门刀练到大成,但天赋不错,她结合五虎断门刀法自创出了一门飞燕疾翔刀,出刀速度颇快,可从各个方向挡下起飞的燕子。” 夏炎奇道:“做父亲的,不想着子女随在身边么?那柳平平你是培养了用来接班的吧,放在皇都做什么?” 总瓢把子坦然道:“不瞒皇上,草民觉得草莽江湖之道终究不是长久之道,只有建功立业才是正道...皇上可以安排这两个小子做个侍卫,草民就感激不尽了。” 夏炎眯眼看着他,手指稍稍敲了敲桌面,道了声:“准了。 侍卫先不急着安排, 既是太妃家人,那便暂住外殿明意宫, 明意宫靠近藏书阁,如此...他两人可以继续修行功法。” 总瓢把子一愣,双手撑地,深深叩拜,“皇上大恩,草民没齿难忘...草民虽能力微弱,但今后皇上若有吩咐,草民定万死不辞。” 夏炎想了想,忽道:“那朕还真有事要吩咐你。” 总瓢把子愕然,但旋即沉声道:“请吩咐。” 夏炎命太监取了个小锦盒以及笔墨纸砚,然后挥毫沾墨,在纸上写了四个字:“相信傅雪”。 写完之后,他抖了抖纸,又放入锦盒,以火漆封好,交给总瓢把子,然后道:“你回去之后,门派之中若生出大变,才可打开此盒,遵循里面的吩咐,就是了。 记住,阅后即焚,不可入第二人之眼。” 总瓢把子慎重地接过锦盒,他心底很好奇里面写了什么,但却还是抬手发下了一个毒誓: “草民定当遵循皇上所言,若有违背,草民横死当场,死后永坠无间地狱。” 无间地狱乃是民间流传之中,地狱里最黑暗最残酷的地方,总瓢把子用这个来起誓,可谓是真的毒誓了。 ... ...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谴江上发生的事也开始传诸各方了。 而因为此时,大虚王朝边界都进入了战时状态,所以天谴江上率先登陆的士兵很快遭遇了周边城防军。 有将军统帅的士兵和没有将军统帅的,完全是两个样。 更何况,那些士兵都已经被“天罚”吓破了胆。 并没能造成太多损害... 反倒是把“天谴江上发生的事”,用一种惊骇的口吻说了出去。 闻者无不瞠目结舌。 再联想到皇都传来的那一篇檄文。 那之前还被众人视为孟浪的“天将罚之”之言,此时竟是成了真。 而对方檄文里所说的“天地不容”的言论,更是不攻自破。 若是真的天地不容,为何天会帮助大虚王朝? 为何你们这些“正义的军队”从南而来,却在冬日风平浪静的天谴江上被一个漩涡给全杀了呢? 百姓不会去想这是什么修士手段... 只会想“看来天地不容的不是大虚王朝,而是这些从山南而来的叛贼”。 如果往细了说,四十万大军里也有不少修士,这都能无声无息之中覆灭,还是叛军弱呗。 皇后也是骚。 在震惊之余,立刻找了个文采斐然的文人“帮”对方写了一篇檄文。 大抵意思就是:天地不仁不公,竟然帮助无道昏君,那么...我大虚龙帝龙辰为了正义,定要逆天而行,不论付出多少代价,也要让这天认识到自己错了。 写完之后,顶配萝卜章早就到位了,盖在檄文下方,另有模仿笔迹的高人签署了龙辰的名字。 檄文通过各个渠道飞快发布出去。 暗卫们发动力量,开始各种造势... 很快,“逆天者”龙辰之名,就会传诸四海。 而天在何方? 已然不言而喻。 朝说“天地不容”,夕说“逆天而行”,朝令夕改,口是心非者,跳梁小丑罢了,做什么帝皇?! 这一封檄文,就是绝杀。 至于天罚究竟是什么... 白雨陌已经习惯了不去问, 她疑惑了,就会去想...这是傀儡。 她不过是白家一个没落的天才,是太虚仙宗的外派弟子,是叛徒,是乱伦者,是谣言里的乱国妖姬,是一个天赋很一般、手段不干净、心中有城府、周身有尖刺、或许有坚持有纯粹、但不那么善良,是一个...莫名其妙,已经过了该被人同情年龄、却只会被人垂涎美色的女人。 但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 ... 此时,揽月宫。 没有侍卫。 红袄的小女孩哆哆嗦嗦地推开了宫门,紧接着眸子里兴奋了起来。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来了... 只不过,十四叔说的老师她没见到,倒是见到了一个插满糖果的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揽月宫里和宫外是两个样,但十四叔安排的,肯定没问题。 上一次,她只在山脚徘徊。 这一次...她决定要做一个征服大山的女人! 夏雪挥舞着小胳膊,开始征服漫山遍野的糖。 而山巅上,妖娆的纯白月魔正扭动着娇躯,拖着雪腮,悠闲且好奇地看着山下的小家伙。 这就是主上让她好好教导的弟子么? 瞧这样子,也是个美人胚子呢 可惜,太贪吃了。 那就让你吃个够吧,然后才有力气减肥呀 ... ... 另一边,金身牛头和血河行者也在奴国外围落下了脚,开始进行奴隶解放运动... ... 当晚,午夜过后。 封测倒计时,还有两天。 嗒...嗒嗒... 夏炎通过天眼,看向“彼岸”的倒计时。 倒计时显出“483秒”。 夏炎脑海里迅速开始了计算,这相当于自己这边的一天时间约等于“彼岸”的“237秒”,也就是“3.95分钟”,继续换算成年日... 那么... 夏炎得出了结论: “彼岸的一天,等同于我们的一年。 彼岸的两个小时,等同于我们的一个月。” “唔...” “我记得嫣然嫂嫂曾经提过那位九先生,一到九月他会凭空消失,而九月之后才会出现。 这位九先生有古怪,是必然的。 如果...如果他是彼岸的人, 那么,就相当于他每天在下午六点钟开始进入我们的世界,然后十二点离开...而这刚好是睡前的时间。” “逻辑通畅,刚好对上......这就是所谓的玩游戏么?” “把我们当游戏玩,好有趣啊。” 夏炎捏紧拳头,余光微瞥之间,督见了两鬓垂下的白发,他缓缓闭眼。 梦境里,他会再度遇到那位横亘天地的巨大白影,那世间万物皆如流水,淹溺过一切存在,唯那巨影缥缈扭曲,长存不变。 “白阎罗......” “你究竟是谁?” “我究竟是谁?” 一声轻轻的自喃。 夏炎再度坠入了梦境。 他宛如在跌落无底深渊。 躯体开始失重、下沉, 最终落定在了那巨大的白影前。 天地静寂,万物如已死去,就连粒子尘埃都不复存在,更勿用去说满天星辰...... 白影越发清晰,而他却越发暗淡。 白发越多,他越暗淡... 若是有一天满头白发了,他会否就从世间消失呢? 少年和白影,宛如蝼蚁和星空。 可即便如此...只是短短数月的时间,这蝼蚁却已经拥有了强大的心性。 他静静地等着时间过去,等着大梦醒来。 若是过了许久,又若是过了片刻。 宁和宫寝宫内,夏炎的眼睛动了动,然后睁开了,露出彷如没有做过噩梦、只是稍稍打盹的平静。 想数月之前,他还会满头大汗地惊醒,然后茫然许久才回复平静,可此时...却已经无动于衷了。 不,这不是无动于衷。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白阎罗的可怕,清楚神鬼的可怕... 可是,他已拥有了端坐于任何棋盘前,与任何存在博弈的心。 哪怕看不清棋盘,看不清规则,看不清博弈,看不清敌人... 但他, 已然坐下。 已然...睁眼。 已然...看向对面。 对面是彼岸也好,是神鬼也好,是什么都好。 世上之人,最缺的岂不是去面对的勇气? 或许便是面对一点挫折,一点失败,一点低谷,就会怨天尤人,自暴自弃,更勿用去说去面对自己从未想过的存在了,面对...那天地将倾,再无希望,甚至不知方向在何处的远方。 但是... 夏炎,已然坐下,已然面对。 神色不变,此谓...神勇。 ... ... 白天,夏炎因为无法继续“修炼”的缘故,各方部下也没有什么大进展的缘故,而继续与皇后一同批阅奏折。 他发现,只要开始批阅奏折...这时间过得那是飞快。 一转眼,天就会黑了。 而奏折还有一大堆。 前线倒是传来了不少捷讯,大抵都是山南溃败的信息。 显然,这位山南王造反的事已经开始趋于平缓了。 可夏炎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 ... 封测倒计时,还有一天。 天眼所能看到的“彼岸”信息又多了不少。 譬如置顶的一条: 任何人都可以是符箓师——十八文字 “十八文字?” 夏炎本能地就想起了南晚香之前所说的“神鬼文字”,神鬼文字复杂无比,却刚好也只有十八个。 他切入了那条信息,继续看下去: 天神公司为增添神秘世界与现实的联系性,特意将十八个文字制作成了符箓师通用文字,任何进入的玩家都可以通过在特定的符纸上书写这些文字,而获得奇异的能力 封测时间,为期七天,七天之后,表现优异的封测玩家将获得进入天神科技学习的权限,届时...天神科技将开放这十八个文字的进阶版 只要掌握这十八个文字的进阶版,你就可以动用更强的符箓,从而哪怕等级不如其他玩家,也可以领先于其他玩家 这些信息下方,则是一堆诸如“羡慕嫉妒恨”,“什么时候公测”,“肌不可耐了”,“快点开始吧”,“我要做鬼修,进入游戏后大杀四方,嘿嘿嘿”,“我要逍遥自在,红颜知己无数,让这第二人生再无遗憾”,“我来了”之类的留言。 “阴阳,法器,符箓...神鬼文字...” “返祖,法身,异化......” “十道柱,十条法则...” “天神公司?” 夏炎喃喃着,至于什么天神公司用“十八文字制作成符箓师通用文字”这种话,他并没有被震慑住,而是存了需要验证的想法。 ... 就这么,时间很快过去。 封测最末的倒计时也开始了。 终于,随着这一年最后一天最后一个午夜的到来... “彼岸的封测”降临了。 这一瞬间,天地大变... 110.“封测”开始后的世界(5.3K大章-第二更) 人类还无法察觉这般的变化,可这个世界确实变化了。 万物如被剥离了开来,在或不在,存或不存都无法影响此时的半点进程。 那九天九地,宛如黑白的鱼儿,沐浴在这种玄异且充斥着难言伟力的更替之中。 生死,时空,五行,阴阳,一切都对这股力量卑微地屈下了身子。 混混沌沌,神秘莫测的天外与地外,仿是无有阴阳存在... 而在无有存在可窥见的秘地,却是有十根如贯彻了一切的柱石顶天立地,撑起了一切。 仿是梵音颤寂,道声钟鸣,浩然正气与暴戾邪气,以及各种非精神的、非意志的、非灵魂的物质之气,在此处一同被瓦解成了最纯粹的粒子,而彼此碰撞,诞生出法则。 那十根宏伟玄奇的柱石上,逐渐浮现出新的镌刻。 十根柱石,就是十道法则。 生活在“苹果熟了就会落地”之法则世界的人们,自然无法理解另一种匪夷所思的法则世界... 可这一切,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夏炎非常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脑海里多了许多常识。 这些常识,如是娃儿生来就知道呼吸一样,自然而然地就进入了他脑海之中。 他至少能分辨出这些东西是“多”出来的。 其他人... 却只当一直如此了。 第一道常识:修炼:一切境界等级化,正常情况下,本土40级以上存在修炼效率无限降低,但神选者们修炼效率却无限升高。 第二道常识:界壁:天地自古存在界壁,40级开始每10级设一重界壁,60级为大界壁,破开者需得飞升上界。 第三道常识:职业:所有人都拥有了主职业和副职业,主职业(1-40级)为武者,40级之后开放转职灵修或鬼修, 灵修职业有三种:五行师,法器师,符箓师;鬼修职业有三种:异化种,返祖种,法身种。 第四道常识:副本:这个世界除却下界人间,还有上界的九天九地,这些区域原本就存许秘境和荒域,但不知何时却多出了更多的副本,提升等级的关键就是进入副本。 第五道常识:任务:这个世界,任何人都可以对神选者发布任务,一旦发布任务,必须提供给神选者等价报酬,在任务完成后,报酬会立刻到位。 第六道常识:门派:今天是神选者们降临的日子,他们的最初基础门派有二十三处,之后若要加入更高层次门派,需要门派邀请函以及通过测试。 第七道常识:升级:去往副本击杀副本妖鬼,可以获得“灌顶珠”,灌顶珠为妖鬼力量汇聚,吸收之后可以增强力量,若要晋升大阶(比如49升50,59升60),必须获得大阶等级之上灌顶珠方可。 第八道常识:天赋:每个人都有隐藏属性——天赋,而晋升大阶的失败几率颇大,天赋越高者,失败几率则会对应降低,升级所需经验也会减少。 第九道常识:种族:不同种族拥有不同的种族天赋,种族天赋因个体而产生差异,甚至产生变异。 第十道常识:随从:任何本土存在都可以成为神选者的随从,在成为随从之后,修炼效率就可以提升到与神选者一个层次,也可以获得灌顶珠,以及开放自身信息。 而一名神选者需要完成对应的“随从任务”,才可以拥有随从,且最多拥有四名随从,选定后无法轻易更改。 “这是十道常识,或许还并非是规则本身,但足以映射出冰山一角。” “神选者...就是那些彼岸而来的封测玩家吧?” “还真是...” “第一和第十道常识,意思就是说,我们世界的人只有成为了那些神选者的随从,才能正常修炼。” “还有界壁...这就是囚笼吧?” “我们就如一个个等待神选者领走的宠物,只有他们将我们领走了...才可能继续提升。” 黑暗里,夏炎感受着这匪夷所思的“常识”。 而“彼岸”已然...一片沸腾。 封测玩家有一万人,为期七天。 而在此时,第一时间进入的只有一千余人,其余的不少则是在观望,想要看清楚第一波反馈后再选择出生地点。 毕竟...天神公司对于“神秘世界”的宣传里有一句“本游戏过于真实,没有平衡”... 玩家们玩惯了“平衡”的游戏,还是第一次玩这种敢把“没有平衡”四个字打在屏幕上的游戏... 更何况,这游戏据说有着“过于真实”的游戏画面,这一点从天神公司宣传的cg里就可以看出来了。 若不是说这是游戏,他们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了。 ... ... “月娥,过来。” 夏炎的声音飘入风雪秘境。 而很快,凌晨的门扉敲响了。 一道婀娜妖娆的身影推开了门,踏步之间已经到了夏炎身后,妩媚如猫儿般念了声:“主上这么晚了,您是要宠幸月娥嘛?” “月娥已经准备好了。” “是洗好澡来的哦” “不信你闻闻看” 夏炎抬手挡住了纯白月魔靠近的娇躯... 说实话,他不是“太监”,而是一个有着正常欲望的男人,可这种时候实在提不起兴趣做那种事。 “我们去城外,看能走多远。” 月娥感受到主上手掌的温度,双颊都红了:“主上,我们这算是有肌肤之亲了吗?” 夏炎无语道:“你可是纯白月魔,是地狱里的存在吧?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种事?” 月娥脸刷一下红了,扭动着娇躯道:“哪有,只对主人才会这样...” “你...到底多出来了什么经历?” “月娥不知道...月娥只是深爱着主上...哪怕为主上付出生命,也可以。” 夏炎闭上眼,道了声:“走吧。” 纯白月魔不再说话。 沉寂的夜色里,是新一年的开始。 空旷的皇宫,有灯笼照出辽阔却空荡荡的回廊,晶石般琉璃瓦片上的月光寂寥的划过。 绝媚的月魔,推着白发的君王,出了皇宫,出了长桥,走过了街道... 两“人”仿是行走在一个已经没有活人的世界里,空寂的凌晨,寒风狂虐的刮着,吹动着天地间一切都如过往般在扬动着,颤抖着,发出各种或清脆或沉闷的声音。 但夏炎知道,这一切都已经和过去不同了。 因为神选者来了。 因为十道柱。 而一种无比的孤独感忽地涌上心头,但这种孤独感还未彻底凝聚,因为他还在尝试。 没有人能看到这两“人”的存在。 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挡住这两“人”的移动。 即便是夜禁的城门也不行。 没多久,夏炎已经来到了东城之外。 城门外有长亭,长亭的圆柱上还提着文人墨客送别的诗词。 两侧长柳依依,可惜是深冬,柳条光秃秃一片,在月色里显出冻人的寒意。 轮椅继续往前,可是在达到长亭之时,却忽地生出了一道无形的避障,那避障挡住了夏炎,让他无法再前进一步了。 夏炎道:“月娥啊,你走过去试试。” 纯白月魔往前踏出一步,却也直接被挡了下来,她有些无奈且理所当然道:“主上,遇到界壁了,界壁一直都是存在的,我们只有提升境界,才可能突破界壁,去往更高层次的区域。” 夏炎眯了眯眼,忽地问道:“月娥啊,你忘记之前我们在外行动的事情了吗?” 纯白月魔露出几分讶异,然后立刻充满歉意道:“主上...我...” 夏炎一抬手:“没事,是我弄错了。” “不,主上永远不会错,一定是月娥忘记了...月娥可以把自己献给您,用以赎罪...主上可以肆意地享用月娥。” 夏炎笑笑,他没接话,心底莫名地有些悲凉,然后抬手按向界壁。 数道信息浮现而出: 神秘界壁,代价一千枚灵脉之心 作用:神秘化后,你可以重新界定该界壁的通过权限 一千枚? 算了吧。 别说一千枚了...最多再消耗七百枚,我的头发就会全白了。 夏炎收回了手掌。 双手轻拍在轮椅扶手上,看着无形界壁之外的世界,恍如笼中之鸟般...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会在一瞬间替换掉所有人的常识... 我面对的,又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良久,他侧过身,轻轻道了句:“回宫吧。” ... ... 清晨。 早朝之后。 皇后面带喜色地回到御书房,显然前线传来的都是好消息,山南王的军队被剿灭了, 而张疯血、项无月、关琼三人引领的三支大军甚至跨过了大山再往山南区域挺进,开始了反攻。 奇怪的是,“修士参战”的因素似乎并没有被众人考虑在内。 好像,他们一开始就知道高等级的修士绝不会参战。 在他们眼里,修士们只会在固定的区域修行,而不会离开那区域,凡间之事自有凡间之人去处理。 而只有去往仙山或是误入云山雾海深处、有着机缘的人才可能得见仙人,民间的许多志异故事也正是因此而来。 这很正常。 除了夏炎...觉得这不寻常。 其实,如果他不知道那所谓的“封测”,也不知道这些信息是忽然“多”出来的,他一定会很开心。 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一刻的世界,才是真正的皇朝做主的世界。 然而,夏炎相信,如果他不做点什么,在“彼岸”的一年之后,这个世界怕是会彻底成为神选者当家做主的世界。 他无意去拯救什么世界,也没想过去救所有人。 他是个坏人。 承认自己是坏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不用再受道德绑架。 可以自私,和自由,也可以随意所欲地做好事而不承认。 是的... 全世界毁了,无所谓。 所有人死了,无所谓。 他是一个满手血腥的人,一个坏透了的人,坏人这么想很正常。 然而,他不想自己珍视的人消失,也不想违背自己的誓言。 “即便王朝式微,风雨飘摇,鬼神乱国,然我定承兄长遗志,守大虚于乱世,护夏氏于纷争,成盛世皇朝......” 一声轻轻的叹息,让皇后好奇地侧目看了过去。 白雨陌抿了抿唇色水润的红唇道:“大虚的军队已经攻向山南了,那所谓的大虚龙帝不过是跳梁小丑,相信很快...张将军就会擒着他送来皇都,成为皇上的阶下之囚。” 然而... 在皇后眼里,皇上的回应很奇怪。 那位白发的少年道了声:“皇后啊,陪我去城外走走吧。” 白雨陌露出讶然之色,但什么都没说,而是很快安排了侍卫和暗卫护驾,之后则是暂时放下了手里的奏折, 又带了皇宫第一高手:38级的蛇公公, 以及32级的宫女小青, 一同出宫。 她和夏炎上了马车,小青和蛇公公两人坐在御手席上御车,然后往宫外而去。 旌旗飘扬,罗盖奢华。 随行的侍卫皆骑着高头大马,手执铁剑大枪,目色傲然地看着远方,眉宇之间充斥着从前所没有的自信... 他们是皇家侍卫,是这个世界上权力巅峰者的侍卫,怎会不骄傲? 满街的男男女女则是放下手中活计,拥簇到街边, 看着这出城的行辕,再看旌旗上飘扬的金龙图案,顿时明了车中贵人的身份, 纷纷吆喝起来:“皇上!” “是皇上!” “皇上万岁” 小青御车,蛇公公则是眯着眼,环视着四周,一旦有行刺之人,他会立刻出手,将那行刺之人擒下或击毙。 “如此繁华盛世,可如皇上您所愿?”白雨陌微微放下垂帘,看向身侧的少年,红润的小嘴微微开合着。 夏炎愣了愣。 因为这一刻... 皇后的话,让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之前未曾注意、但却极可能已经发生的恐怖的事。 世界规则变了,那么...过往的历史没道理不产生崩坏。 否则...既天地自古以来存在界壁, 那么...哪里会有修士大战? 哪里会有修士干涉皇权? 太虚仙宗怎么可能试图谋国? 纯白月魔为自己一手神秘化而缔造,她的崩坏应该有限,可是其他人呢? 其他人会不会完全“崩坏”了呢? 他们的过往被另一种规则所编织起来的历史取代... 所有曾经发生的事,都有了另一种解释。 他们还是他们,所有情感都没有变化,但是...记忆却已经有了微妙的不同。 十道柱...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白雨陌抬起金纱袖,挥手在夏炎面前舞了舞,一脸关切的样子。 夏炎长舒一口气,双目恢复了神采,道了声:“没什么...只是最近有些头晕。” “嗯,皇上还是要保重龙体...”白雨陌露出担心之色,然后双眸带上笑意,“今日天气明朗,又是新的一年,外出刚好散散心...” 夏炎问:“对了,前段时间镇东王造反,那时候我不在皇宫,到底发生什么了,朕有些忘了。” 白雨陌道:“天罚!我大夏皇朝有天地庇佑,乱臣贼子,岂能得逞?” “天罚...” “嗯,天降惊雷,碾杀五万大军!还有前些日子,天谴江上忽生旋涡,淹覆三十余万山南王大军...” “是嘛...” 两人随意聊着,没多久... 马车出了北城。 可是在来到长亭之时,马车却被迫停下了。 无论小青如何的挥鞭,这马车竟是再无法往前半步。 “怎么回事呀?” 小青懵了,她瞪大眼,看着面前的空气,以及两侧已经穿可过去的侍卫骑兵们。 38级的皇宫第一高手蛇公公老眼动了动,旋即起身踏步,往前掠去... 嗖 他穿过了面前的空气,然后又折返了回来。 可是马车还是无法寸进,似乎有一种诡谲且不容违抗、法则般的力量在阻拦着马车前进。 蛇公公忽地有了一丝明悟,他转身对着车内恭敬道:“启禀皇上,启禀皇后...这马车上不了前了。” 白雨陌戴着黑金尖指套的小指微微抬了抬,问道:“怎么回事?” 蛇公公小声道:“可能碰上界壁了。” “界壁?” 白雨陌道,“那不是只有达到40级,踏入了修士层次的存在才会被拦住吗?我们这里...” 她话音还未落下,身侧的夏炎道了声:“皇后啊,我们回宫吧。” 白雨陌忽地哑然了,美丽的双眸瞪大了看向皇帝。 而垂帘外躬身的蛇公公、御手席上的小青也是身形猛地颤了颤... 没人是傻子。 皇帝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已经揭示了他真实的境界。 皇帝竟是达到了40级的修士,这...这也太恐怖吧? 夏炎忽道:“不错,朕是40级了,是40级了...” 说着这样的话,他忽地大笑了起来,声音里充斥着苦涩,他很不喜欢这种多少级多少级的说法,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用四重天境界之类的称呼。 可是,这天地却不会因他的意愿而改变。 轮椅飘起,往着车外而去,然后飞在半空... 那一头银发骤然如近七万的长蛇,在流晶的辉光下潮散而去, 逐渐绷紧之间,宛如一轮凌空的煌煌大日,将所有人都覆压其下。 所有人都产生了难以置信之情... 因为,他们从不知道原来皇宫第一高手竟是皇上自己!! 这...这是完全不给刺客表现的机会啊。 嘭嘭嘭!! 一声声屈膝跪地之声于这北城外的荒原响起。 远处来往的商人旅人见此情形,也是急忙跪拜。 紧接着,悠悠的声音从天穹垂流而下。 “传令下去,朕欢迎所有神选者,入朝天都。” “凡入朝天都者,奖励皇家藏书阁一天拜访时间,可抄录功法一份。” 话音落下... 诸多侍卫,以及蛇公公,小青,纷纷跪倒,以示对这位在人间权势达到巅峰,在力量上达到修士层次的皇帝最大的敬意。 同时他们亦是开心,因为皇都竟有40级的强者坐镇了。 白雨陌也很开心,她似乎已经忘记了之前的傀儡...因为那一切记忆都已经被神罚所合理的解释了。 可是...夏炎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感充斥于他心头。 仿佛他忽地独自一人清醒在这喧哗的人间。 ... 回到皇宫后,他直接通过心灵联通了十二连环坞的“黑翼蝠鬼”傅雪,以及在天下剑尊城的“人间剑魔”王孤城... 开始询问所谓的“神选者”降生的情况。 -- ps :无语了...明明是卡5396字的,怎么变成5400了...(本句为后来添加,不算字数) 111.格局改变,不同的神选者们(5.1K大章-第一更) 大虚王朝西方的沃土之上,熊盘虎踞着一座特殊的城市, 群殿崔巍,其中塔阁亭楼不计其数,张口闭口的呼吸之间,传来的尽皆是弹剑长歌、锐剑破空之声。 这里...是江湖的圣地——天下剑尊城。 在修士隐居不出的年代,整个世界毫无疑问是属于江湖的,是属于侠客们的。 哪怕这些侠客无法战胜朝廷的大军,却依然拥有着以一敌十,敌百,敌千,甚至...传说之中的万人敌的力量。 天下剑尊城,毫无疑问,在大虚就是一座江湖圣城。 至少...这是对除了夏炎以外的所有人而言。 这座江湖圣城的深处的内庭里,天井中, 午间的七名城主入室弟子正盘膝横剑,在这冬阳煦日的辉光里苦修着剑法。 他们眼中,那位高高在上的城主兼师父就是神明。 长风呼啸里,那国字脸的剑客却有着和面容不同的气质,他双瞳幽深,低首垂眸之间却隐约见到剑气的纵横, 他黑发未曾束冠,却如黑焰般散乱地洒落,自有一种糅杂了威严和深邃,以及令人产生魔气的联想。 剑魔,本就有魔气,这不奇怪。 王孤城拄着剑柄,站在最高处。 忽地... 他面容一肃,转身入殿。 而这表情的细微变化落在七名弟子眼里,引得他们一阵心底的震惊。 这世上有什么能让这位城主去变色? 剑魔走入了大堂。 天空传来声音,好像是家常般聊天的声音: “孤城啊,我这些天在想,你是怎么成为我门徒的。” 剑魔对着空气,缓缓屈膝跪下,恭声道:“弟子郁结于剑道不得突破, 出行之时,遇到师父,这才被一指点化,洞彻了无上剑道... 明悟了生死才是剑道之本。 剑乃杀人之器,剑客乃杀人之人, 但是,杀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目的是死亡... 是终结。 是促进万物之轮回。 万物枯荣,有死才有生。 我送去轮回的,未必不是送给他们新生。 所以...弟子持剑,却很开心,很虔诚。 弟子是为那些该杀之人洗去今生之过,而开始新的生命。” 夏炎:...... 这什么虎狼之词... 不过,他也是明白了,一切真的都已改变了。 这十道柱,怕不是立在这宇宙五行,阴阳生死的规则... 它的改变,就意味着一切都已变化。 他只是难以置信,所以...在拼命验证,他想看看还有谁能记得过去。 “孤城啊,若是我所料不错,你城中应该开始出现神选者了吧?” “是,师父...降临在我城中的神选者共有四十人,我正准备为他们安排教导之人。” 夏炎听到回复之后,沉默了下。 居然都是明着来的么? 他心底对这些彼岸而来的人是有着好奇的,毕竟天眼所见的那些“四海龙族”、“鹰族”、“吞天猪族”、“霸王鱼人族”等等万族之名,都是太过花里胡哨了, 他还曾想过“鱼人”是不是鱼的头、人的腿? 这“霸王鱼人族”是不是就是那种长的很凶的鱼头? 这曾让他吃着宫廷宴上名菜“仰望星空”时,有几分奇异的遐思... 所以,他心底还是想见一见这些东西的... 于是,便直接问了句:“神选者长什么样子?” 王孤城道:“老师既能注视到我,我便走去附近神选者的地方,让老师看看。” “好。” 城主得到夏炎的首肯后,这才顺着城堡塔楼之间的城墙,踏过脚下由剑仆精心打理的小花圃、马厩、喷泉长道、洗剑池,而往前庭踱去。 此时... 天下剑尊城前庭。 一处独立的、配备了武器架、练功草人、陪练傀儡等基础设施的露天练功场上。 “哇哇哇,太厉害了,这里每一块石头居然都不同欸。” “不错,我刚刚试过了,这里的饭菜口味居然也都不同!” “这儿的土我也吃过了,居然每一处的都不同...甚至连沙石的混合比例都不同,不信你们尝尝,这土的味道老真实了。” “天哪,这是神仙游戏啊...这是真正的第二人生啊,不行,我回去之后一定要给它点赞,我要给它点一百个赞!” “啧啧啧,人族的小辣机们就是少见多怪,只盯着这些日常的点,我大光明鸡族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我们来这里,是为了鸡霸天下! 让天下响彻咕咕咕的声音! 让所有存在都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我人族虽然式微,却不怕你们!” “咕咕咕!!” “别吵了,看看城墙上,那似乎是个大人物!” 众封测玩家纷纷侧头,看向二十余丈高的黑石墙垛之后,那气质深刻而弥散些微魔气的国字脸中年人。 黑发随风轻轻飘动,拄剑而立之间,隐约有一种傲然而瑰异的感觉。 他们看来时... 中年人也在看向他们。 剑魔轻声道:“老师,看到了吧?” 夏炎的目光投落在那些来自“彼岸”之人的脸上。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本世界之人的模样,也是本世界之人的打扮...只不过,在他看到这些人的时候,潜意识里就会浮现出“这些人就是神选者”的感觉。 这很正常... 只是让夏炎觉得不正常的是,这些彼岸来客似乎没有半点儿侵略者的觉悟,反倒是给他一种沙雕的感觉。 但他不会被这种沙雕感所迷惑,而放松警惕。 夏炎注视半晌,问道:“他们在成为神选者之前,身份是什么?” 剑魔道:“都是附近的孤儿或是难民,他们本是外门管事收入的一些杂役,可却不想竟是神选者。” 夏炎问:“你觉得神选者是什么?” 剑魔道:“这个世界,即将迎来灾祸,而神选者则可以消弭这灾祸,所以...” 夏炎问:“什么灾祸?” 剑魔道:“弟子不知...但似乎一直有所流传。” 夏炎忽道:“若我要你杀了神选者呢?” 剑魔唇角微微翘起,双眸眯起了含蓄的温和光芒:“老师让我自杀都可以,何况是杀些神选者?比起老师...他们算什么东西。” 嗒... 嗒嗒... 夏炎手指敲打着扶手。 他想了小片刻,问:“他们住哪儿?” 剑魔道:“因为今日他们才拥有神选者的身份,所以还暂住在杂役居所,也就是天下剑尊城的城外小舍里。” 城外... 夏炎思索了下天下剑尊城周边的地形,淡淡道:“孤城啊,今晚辛苦你扮演一下流寇,把这四十名神选者全杀了吧...” 剑魔毫不犹豫地应了,然后问:“需不需要杀其他杂役?如此...可以显得不单单是针对神选者。” 夏炎道:“不用,我就是杀他们。” “是,弟子谨遵师命。” ... ... 夏炎揉了揉眉心。 他坐于皇都,但皇都外延百里,却都覆盖于十三棵神秘古树的注视之下。 此时... 他已经听到自己在北城外“人前显圣”的事迹流传了开来。 各色赞美的声音。 惊叹的声音。 欢喜的声音。 逢迎拍马的声音。 不敢置信的声音... 都飘在大街小巷里。 但最多的还是开心高兴的声音。 “太好了,我朝天都居然有40级以上的强者的坐镇,这么一来,我朝天都就更加固若金汤了!” “只是不知道皇上是四十几级...但不管如何,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太好了,皇上万岁!!” “皇上英明!!!” “过去,我还对皇上有些误会,认为皇上就是那些谣传里说的人...” 是什么人,百姓都知道,也就是昏庸无能毫不作为,淫靡骄横强占皇嫂,体弱多病未老先衰,引发天怒宠幸妖魔等等等...... 随着神罚的降临,前有镇东王五万大军被天降惊雷所碾杀,后有天谴江上四十万大军被江心旋涡所吞没...如此,所谓的“引发天怒”已成徒惹人笑话的无稽之谈。 无论谁再提,都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可是,百姓虽然不说,心底却对“昏庸,淫靡,体弱”这些犹然抱着点看法。 但是,随着那东城外传的神乎其神的言论的覆及,什么“帝皇凌空,宛如大日,白发铺张,遮天蔽日”之类的说法传的到处都是... 那“昏庸、体弱”的谣传也不攻自破了。 心怀鬼胎的造谣者,还有之前对山南王檄文犹然信着的人也纷纷被狠狠打了脸。 当然... 打脸只是个开始。 皇后不善良。 皇帝也很坏。 暗卫不无能。 抓人杀人,抄家灭九族也不会少。 所以,在“天怒,昏庸,体弱”的谣传没有了之后,众百姓忽然觉得“淫靡”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嘛...毕竟是40级以上的皇上嘛,这还没选秀女、没强抢民女呢。 但关键是...夏炎没有淫靡,甚至连谈恋爱都没有想过...唯一的一次还是被动完成的。 他听着这些话,忽地意识到“在新的规则之下,世界格局再度发生的一则变化”。 这变化就是——强者镇守之地,会如过往有阵图镇守的宗门一样可靠,会吸引众多的人。 试想一下... 在这个“所有40级及以上修士,都因壁障而无法离开自身所在区域、而隐居在深山的时代”,一座凡间的城池若是有40级及以上的修士镇守,那么...该是何等的让人心安。 所以,自己展露力量,才会瞬间博得民心。 略作思索之后,他看向了南方。 南方山南区域的龙凡,正在龙王府,身份再度成了一名山南王的心腹。 南方奴国边境的牛头,正在城主府,身份是低调的天空侠客、骨龙之友。 嗒... 嗒嗒... 夏炎自喃道:“那么,这个时代,是不需要低调了。因为...这或许是一个凡人和神选者才可以自由自在行走的时代了。” 所以,他随意吩咐了两句。 “龙凡啊,虽说暂时无法探查到龙神宫的大阵了,但你再取代山南王吧,然后展露自己的力量,召回军队,继续和我对着干。我要看看...有多少人会团聚到你身边。” “属下受教了。” “老牛啊,你不用再低调了,告诉奴国所有的奴隶...往北方而来吧,北方就是自由之城。” “是!!属下定会坐镇自由之城!” 在意识到规则改变带来的世界变化后,夏炎迅速地开始更改布局。 稍作停息后... 夏炎毫不停歇地再度看向了十二连环坞。 连环坞说来好听,其实说白了,就是水匪。 只不过这群水匪里仗义的人比较多点罢了。 ...... 冬日阳光,在海畔照出一片融金色的荡漾,为浪潮雪沫的尖儿点缀上灿目的金亮。 一根根足有三人怀抱的金属柱子定在水中,撑起了一片一片的水上平台。 平台宛如桥梁,却又连接了许许多多的屋舍、楼阁。 废弃的、非废弃的船只亦构成了这个大型建筑群落的冰山一角,化作了诸多功能各异的场所。 船首尾绷紧了上百根粗绳缆子,放射性地与大地上地基甚牢的钢铁圆墩捆绑着,固定着。 再远处,隐约还能见到许多的村落屋舍。 而这一切,就构成了十二连环坞。 这坞所在之处很是特殊,兼顾江海。 攻可入江,守可归海。 潮水,礁石,淤泥堆积,吃水深浅不一的水文,特殊的隐藏航道,都是天然的武器。 刚刚随着总瓢把子从皇都归来的傅雪,正在回到自己的屋舍里... 他忽地听到虚空传来声音。 “傅雪啊,去外面走走,我想看看神选者们。” 是主上的声音! 这位平平无奇的持刀男子顿时起身,向着虚空恭敬地行了一礼。 而他对于“神选者”这个词没有丝毫陌生的态度,也让夏炎心底再度发出一声轻轻的感叹。 万物皆已改变... 所有人亦以改变,而活到了新世界... 唯他,还活在过去。 若是可能,他宁愿也醉着。 这种孤独感,是怎么也洗不清的。 可即便如此,该办的事还得去办,天打雷劈都得去办。 他心底第一次生出了世上竟有这样力量的震惊感。 而白阎罗的力量,只需一千枚灵脉之心,就可以更改界壁...这又是何等的玄奇。 若是真的白阎罗来此,破开这等局面,怕只在弹指之间吧。 可那终究是白阎罗,而不是他。 夏炎心底不禁生出了一种渺小感。 可再渺小。 他已然坐下,已然在无形的棋盘前,遵循着规则,看向了那黑暗里的那些至高且神秘的存在。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前路漫漫,而他...一直在路上。 思绪转动之间,他的视线跟着傅雪的视线,投落在了十二连环坞里。 神选者们很好认。 所有人都能辨识出他们。 大大咧咧的谈笑声从远处而来。 傅雪都不用刻意去找,就直接靠近了过去,然后靠在一处废弃船只斑驳船壁的阴影里。 远处飘来声音: “这游戏太爽了,刚刚我去外村...寻到了一个漂亮的年轻农妇家,杀了那农妇的男人,你们猜,那农妇怎么着?” “嘿嘿...那哭的真是太真实了,脸上神色、心理细节都是电影层次的。” “然后,我用了早就准备好的符箓,让那农妇昏睡过去了,之后...试了试。” “润,很润。” “这游戏...我喜欢,体验感一百分!在这里,我定要成为一个逍遥快活的强者,红颜知己无数,不喜欢就杀了,然后换新的。” 这是一个男子正在炫耀。 他话音才落,一旁又一个男子冷嘲的声音传来。 “你这算什么?” “我刚刚直接上了三个。” “舒坦...” “想我在现实世界里,只是个天天受气的普通人,来到这里之后却可以对这些人任意屠杀,任意羞辱。” “游戏体验感非常好。” 这边的人才说完话,又有人话音响起了: “别提了,这游戏...我得给个差评。” “我不就是杀了几个人,上了个女人,居然还有官府的来追缉我...然后,还把我杀了。” “我这不是这才从复活点复活嘛...” “这些官府的恶贼,狗眼看人低,我上那些女人还不是因为她们打扮的就是一副想被人上的样子,这能怪我? 那些恶贼,不分青红皂白,就杀我一个堂堂的玩家。 哼,等我实力变强了,我要把那镇子都屠杀殆尽,如此才不丢我们玩家的脸。” 这人话说完,旁边顿时传来嘲笑声: “垃圾,都是垃圾...你们身为蛟族之人,居然还要玩人类女人? 若是被四海龙族知道了,定是要笑死你们。 我就和你们不同了, 我只想杀人,杀到天下没有人,只有我一人,那才厉害。” “嘿...还不是因为现实世界管的太严了,不就是个游戏嘛,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等着吧...神秘世界,我来了!!” 傅雪默默地听着。 他听到的。 夏炎也能听到。 忽然之间,夏炎改变了主意。 同时,他听到了那句“我刚从复活点复活”... 这些言论对于别人而言有些模糊,但他却听得格外清晰。 虽然不明白什么叫复活点,但他还是对天下剑尊城的剑魔道了句:“孤城啊,你那边的四十个神选者不用杀了,我另有安排。” 然后,他又对这位沉默着持刀的黑翼蝠鬼道:“傅雪,给我介绍一下十二连环坞吧...比如有没有隐秘地牢之类的地方。” “唔...就是那种可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却又不会死的地方。” 傅雪想了想,恭敬地回了句:“有...地刑堂,那里的堂主是我的心腹。” 夏炎在黑暗里点点头,然后简单地吩咐了句:“今晚把神选者们都抓进去吧,记得别杀死,折磨就好了,我要做一点研究。” “是,主上” 112.对新世界的“适应”(6.4K大章-第一章) 夏炎取出纸笔。 在纸上一行一行地落下笔墨。 第一,什么叫做在复活点复活? 第二,如果我囚禁了这些蛟族的神选者,却不杀它们,会如何? 第三... 第四... 一行行疑问和需要测试的点被他写下。 之前,因为修士存在而变得无比震荡的国度,忽地就安宁了许多。 如果没有修士参加,皇都区还是很强大的,三百万的精锐士兵可不是说着玩的。 白雨陌眉宇之间的愁色也少了许多,在这个新的时代,她是当之无愧的摄政王,而不是被更强的力量所掣肘、无论做什么事都碍手碍脚、天天提心吊胆的凡间女子。 过往的那些担惊受怕也在新的记忆里被慢慢纠正,一股威严而令人不敢产生半点亵渎的上位者气息在她周身浮动。 原本憔悴的模样也重新恢复了端庄与美艳,黑金色尖指套敲动之间,别有一番勾人夺魄、却令人只能跪倒的风韵。 是的。 随着新法则的确立,整个大虚王朝竟然更有秩序了。 修士就是修士,凡间就是凡间。 修士再强大,也不过是拘于深山老林罢了。 但凡间的上位者,却是坐拥数十亿平方公里版图的国度,一声令下,天地幻变,风云悸动。 皇后的心气竟是慢慢的回来了,心气和信心永远是女人最好的妆容,而这衬的她越发有镇国之后的动人心魄之感,之前哀怨可怜而想与夏炎直接交接权力的想法竟也慢慢淡了... 这倒不是因为她贪权,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可以把一个更好的国家交到夏炎的手中。 而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夏炎只需再等一年,一年之后,他十八,十八之后,他就可以成为这样的帝王。 是的。 其实,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已拥有了一世荣华。 夏炎很清楚这一点。 但他更清楚,这是“彼岸”的入侵。 这种入侵在这最初的数年,十数年,数十年里或许都不会有极大的变化,但是...在百年之后呢? 世界几乎会被“彼岸”彻底占领。 而但凡这世界上位者,都必然和神选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新的规则,新的秩序,本也无可厚非,可是...... 抱着侥幸的心理,在“尔为刀殂我为鱼肉”的局面之下不去作为,只觉着眼前的一切挺好,未来什么样再说,那是一种若是“温水煮蛙”般的危险,而这...才是最大的危险。 ... 封测开始的第一天,晚。 夏炎以傅雪为媒介,完成了实验。 他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做“在复活点复活”。 这种神秘且没有半点科学依据的力量,让他也是震惊了。 是的。 无论他让傅雪杀死那些神选者多少次,那些神选者都会在十二连环坞外围的一处隐蔽郊区重新出现。 甚至这些神选者在察觉到即将遭受酷刑,就开始自杀。 自杀之后,他们又会在那所谓的“复活点”复活。 显然,神选者也是明白自己不会死这一点的。 夏炎看着那些人一次次死去、又一次次复活,简直是匪夷所思,让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在弄明白这一点之后,夏炎让傅雪给这些神选者喂了“辟谷丹”,然后五花大绑、断了他们自杀的一切可能,连嘴中都塞满了软布防止咬舌自尽。 其实... 这些来自“彼岸”的蛟族神选者们也震惊了。 卧槽,多大仇啊。 这是“红名”了吗? 这抓了一次又一次,打了一次又一次,杀了一次又一次,怎么死也洗不掉“红名”吗? 顿时间,那些一开始就作奸犯科的蛟族神选者有一丝丝后悔了。 ... 夏炎继续研究着,第一是惩罚这些人,第二是弄明白这些神选者到底是什么存在... 他甚至让傅雪用刀进行切片研究。 可是切片下来的血肉,和常人没多少不同。 只不过,若是这神选者死了,那些血肉就会消失不见,然后神选者就会重新出现在复活点。 对此事...夏炎是真的震惊很久。 这不无敌了吗? 就算他追加一道道严令,让所有在大虚王朝出生的神选者都无法升级、都被囚禁着。 但是,神选者的最初出生地点就有二十三个,而大虚王朝只有两个。 他根本无法控制在其他国家出生的神选者。 永远不死,可以肆无忌惮,胡作非为。 夏炎简直是头疼极了。 一时间,他也不知该怎么处理...只能将这些作奸犯科的神选者囚在地刑堂之中。 忽然,他看了看左手。 左手上弥漫的灰泽,似乎在提醒他“你可以使用我来神秘化这些神选者...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夏炎轻轻舒了口气。 接踵而至的事情,总是在逼迫着他...让他不得不依靠左手的神秘化能力。 “这力量只能用在刀尖上,也许神秘化神选者也是可以的...只是,我却不能冒然动用。” ... ... 三天后。 在彼岸,才过去了十分钟左右... 夏炎睁开天眼,忽然看到“彼岸”冒出了不少和十二连环坞相关的信息。 其中置顶的一条是: 出bug了,我蛟族在十二连环坞,居然全部被抓起来了,施以酷刑,死了一次又一次,这还是游戏吗?!!天神公司,你们必须赶紧解决这个bug!!否则弃游! 再看入其中... 则是介绍了详细过程。 这些过程夏炎熟悉的很,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他悄悄地在其中看着。 而彼岸的人,根本无法知道有这么一双天眼正在默默注视着。 下方留言已经有不少了。 “酷刑?是大鸟转转转那样的酷刑吗?” “那个...能详细说说酷刑的经过吗,详细说说你们是怎么死的吗?嘿嘿嘿...” “哈,我忽然想好出生地点了,我要去十二连环坞!” “我也要去!” “有没有执刑人是小姐姐的,有的话,我就去。” “执行的小哥哥帅不帅,帅的话,老娘就去。” 夏炎看到这里,无语了一下,一股浓烈的沙雕感扑面而来。 但他直接过滤了这些信息,飞快地往下看着。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一条信息上: “你们这是运气好的了,如果不是18级之前的新手保护期,你们只要死一次,就会掉1级,还会6个小时无法进入游戏,甚至还会掉装备。” 夏炎看到这一条,稍稍舒了一口气,之前对于“无限复活”的震惊感也稍稍淡了点。 “6个小时无法进入游戏”意味着这些神选者会消失3个月,到时候只要定位了他们的复活地点,就可以安排执刑人在复活点蹲守,复活一次杀一次,让他们永远18级。 不错... 是个好点子。 寻找到解决方案,夏炎继续往下迅速阅读着其他信息。 除去沙雕神选者的言论,以及一些对他而言是“科普”的言论之外,还有不少其他言论。 “你蛟族肯定是做了许多恶事,这才被关起来的吧?” “淫蛟就是淫蛟,活该!” “哼,游戏而已,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进游戏就是为了爽,我就是要在游戏里完成现实里没有的遗憾。” “上最美的女人,学最强的功法... 我已经想好了,这王朝最大不过皇宫,皇宫最美不过皇后... 我才进入游戏几天,就听江湖里说皇后乃是乱国妖姬。 我就喜欢这样的妖姬,嘿嘿嘿...” “不错,我不仅要皇后,还有妃子,还要霸占皇宫,这样才能快意人生啊。” “神殿的大司祭那么纯洁,那么神圣,亵渎她们才有趣啊。” “明月王朝的女帝听说也不错哦...” “天狼国的国主的三位公主,是我的了!” “我若会了最强功法,但凡有人瞪我一眼,我就灭他九族,心情不好了,就直接屠城!” “有什么恶事不恶事的,游戏而已。” “我玩了一会儿,觉得这根本不像个游戏...里面的一切太真实了,天神公司不会是让我们集体穿越了吧?” “真实又怎么样? 如果是真的才好。 我们凌驾在那些真实的人之上,那才更舒爽。” “就是要真实世界才好!” “这游戏怎么不好氪金呢?只是购买游戏舱需要花钱吗?” “我就想氪金,然后称霸这个游戏...这神仙游戏太真实了。” “同上...” “同上...” 夏炎视线一一扫过这些信息。 他就如闯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在好奇地品鉴着这些人的思想,揣度着他们说这些话时候的态度,以及一些他从未听过的用词。 诸如“氪金”“穿越”之类的... 至于这些所谓的神选者,他自己心底也有了一个很模糊的大概分类。 第一类,邪恶类,这类神选者其实根本不管这是不是游戏,他们就想在这个世界里无恶不作,奸淫掳掠。 第二类,正义类,这类神选者想好好的体验人生,然后提升实力,稳步走向更高的世界。 第三类,中立类,这类神选者就是欢乐,无所谓正邪,开心就好,沙雕就好,所以容易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来。 夏炎迅速在脑海里建立着对“彼岸”的认知,然后继续去看其他置顶信息。 火曜神殿-评估 选择出生地点之后,我开始寻找各种充值按钮或是系统的痕迹,然而却没有。 有的只是一个记录着“姓名,等级,职业,门派,装备,个人天赋,种族天赋,随从”的简单小面板,而除了“姓名,等级,职业,门派”之外的所有选项,都是灰色的。 如果不是眼前这一幕逼真到极致的画面,我真要以为这不过是个三流的小游戏。 是的,我要给画面打九十九分,多一分是怕天神公司骄傲。 我的身份,是火曜神殿的一名普通信徒,而大多和我选择一致的玩家都是这个身份。 然后,我开始了测试npc的智商与真实度...结果,难以置信,这里的npc就好像真人一样。 不,这里的一切都好像是真实的世界。 包括时间流动的感觉,明明才过去四分钟不到,我就真的感觉好像是度过了一天。 以下是一段我与npc的对话: (此处省略五百字...) 在这对话里,我用尽了各种测试手段,但都没有奏效。 由此可见,这些npc是拥有自己想法的,而不是在说完两三句话之后,就只会反反复复重复一句话,或是不知道根据我问话的内容而改变回应的木头人,他们的情感甚至让我感觉都是真的。 然后,我充满期待地开始准备进入“引导”状态。 等等... 不是所有游戏都该有引导吗? 引导在哪儿? 我痛苦并快乐地发现,没有引导... 这游戏打出的“过于真实,没有平衡”真不是一句假话。 总而言之,你除了拥有神选者的身份之外,除了拥有修炼速度快的特征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什么异常的地方了。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整个城市依然弥漫在一种奇异的恐惧之中... 似乎是火曜神殿在前些日子曾经受到过袭击。 目击者说那是一条幽蓝骨龙,还有一个足有百丈之高的恐怖魔影。 这个世界如此真实,哪怕冰山一角透露出来的东西和历史都让我生出了好奇心, 而我也因此对于变强这件事拥有了充分的期待,哪怕没有引导,我也想自己去摸索,而这是我从未有过的。 总而言之,这一款游戏是可以“延长你生命”的游戏,在现实里,你即便只有百年寿元,可在这里,你却可以真正地活上三万六千五百年。 评测结束,游戏完美... 时代要改变了。 不说了,刚刚火曜圣信徒告诉我一位红衣司祭召见我...我想,学习功法的时机到了。 这一篇置顶里又附录了不少的画面,下面有许多诸如“公测,快开公测”之类的留言。 这样的评测居然还有不少。 ... 夏炎一一看完,然后退出“彼岸”,开始静静等待所谓的“天神公司出面解决十二连环坞的bug”。 他虽然不知道bug是什么意思,但大概也能从前后语境猜到一些。 他很有耐心,白天里,事务也是极其繁多。 只要把“和皇后一起批阅奏折”、“观察天下剑尊城、十二连环坞、自由城、龙王府的发展进度”、“埋骨之地新一批孕育的孵化过程”、“藏书阁所有历史书上记录的改变”这些事做一下,哪怕不刻意做什么时间都会过的很快,一不小心天就黑了。 是的,哪怕他不吃不喝,就盯着这些事去处理,一天也就过去了,过去之后会发现事情居然还没做完。 这让他生出恨不得把一天劈成两天来使用的心。 难怪皇帝容易早死。 不是批阅奏折,烦心这个烦心那个被累死。 就是后宫佳丽三千人,宠幸这个宠幸那个,然后天天上朝就被人骂,骂到你不想上朝了恨不得把大臣们都宰了,然后别人就开始造反,你还是得早死。 但大多,都是两者糅杂着的...总之,没做过的人不知道,但皇帝真的不好当,容易早死。 夏炎一天忙了都没半点歇息时间,晚宴之后,他又开始睁开天眼,盯着“彼岸”,同时抽出时间去盯着“十二连环坞”。 如此... 一晃又过了5天时间。 彼岸出现了许多新的信息: 后悔了,天神公司居然不准备解决bug!我这是要在地牢里关到死吗?我要报官,我要自首!赶紧判我死刑吧,一秒钟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大虚王朝的福利,皇帝居然发布了邀请任务,只要去往朝天都,就可以获得皇宫藏书阁一日游的机会,还能抄录功法一本哦! 明月王朝-开局评测 论副本到底在哪儿这件事... 升级好难... ... ... 夏炎一一观看。 看完之后,对这些神选者的整体情况又有了新的了解。 同时,他也对“天神公司”的态度有了些认知。 “看来,天神公司根本不准备管这种事...也就是说,他们对神选者个体会如何根本不会关心。 那么...天神公司要的是什么?” 嗒... 嗒嗒... “第一,大势。” “天神公司要神选者来占领这个世界,这种占领未必是通过战争,或许是通过修为的彻底压制...当神选者进入上界,成为上界最强,甚至所有上界的强者都成了神选者。 所以,天神公司,对于个体的遭遇根本不在乎。 他们明明有蛰伏着的金瞳人,但却没有为这些被囚禁的神选者动用。 说明,这些被囚禁的神选者,在他们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第二...... 不行,不可以再乱猜了。 可能性很多,但我看到的了解的却还太少。 乱猜的话只会被自己提前的思维所误导,而走入盲区。” 夏炎长舒一口气。 “既然天神公司不动,那我可要笑纳这些蛟族的神选者了。” 次日... 夏炎找了皇后,让皇后通过暗卫去迅速通知到十二连环坞周边城镇的官府。 让这些官府安排士兵去十二连环坞抓罪犯。 皇后知道夏炎强大,也不多问,直接遵循他所说的吩咐下去了。 两天后... 青木镇周边五镇一城已经集结出了三千军队,由一名叫凌索的将军率领,再由当地的诸多捕快随行,一同往十二连环坞进发。 这些人心底是有些忐忑的,因为他们这点人根本不可能从十二连环坞手上拿人。 然而...上面有命令,他们必须去。 凌索也是无奈,但想到这位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和皇室有些渊源,而平日里十二连环坞也没有无恶不作,他就稍稍有了点底气。 事情,他大概也是知道的。 十二连环坞的几名神选者水匪胡作非为,在青木镇上强抢民女,毫无缘由的杀人放火。 这种事,让任何人都会义愤填膺。 但那些人是神选者,又是十二连环坞的部下,所以他们也只能加强防备,而不敢轻易去抓人。 此时...凌索却不得不去。 他心底暗暗感慨: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这事情十有八九怕是办不成,那些皇都的大人物怕是想的太过天真了,哪有这么容易的。 和这位将军不同,下面的士兵却都大多是一脸愤怒的神色。 在稍稍歇息的时候,也会传来窃窃私语声。 “那些狗贼,就该死!” “杀他们,剿灭他们!” “可他们是神选者...欸,能怎么办?” “十二连环坞把门中人上缴,不太靠谱,他们不会轻易放人的...想必会有一场大战。” “大战又如何,那些穷凶极恶的神选者,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三千大军逼近之事,以及所来之目的,早已通过各个渠道传到了总瓢把子的耳中。 那位虬髯大汉端坐在鲨皮大椅上,身体感受着地板轻微的随波微晃,目光看着两侧的干部们,在静静等着回应。 顿时间,这搭建于海上旧船甲板上的议事楼阁里,传来纷纷的议论。 “抓人?什么时候官府能来我十二连环坞抓人?” “不错...就算是我连环坞的人犯了法,也自有我连环坞来处理,不劳官府。” “何况这些犯事之人还是神选者!” “神选者很是特殊,他们可是神明选出的人,我们还指望他们能够广大我十二连环坞,怎么可能把他们交出去!” “不可能!” “对了,我听说某些老兄弟竟是私自抓人,动用私刑,这是把我十二连环坞当成他自己的了吧? 你说是不是,傅雪?” “傅雪,解释解释吧,你为什么抓人!!” 最后一人的话音刚落,诸多人纷纷看向座末的一位沉默男子。 总瓢把子看着这一边倒的意见,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目光也跟着看向傅雪。 十二连环坞不是他的一言堂,所以,他必须在乎这些干部的意见。 然而... 那沉默的男子却站了起来,稍稍佝偻的身体,右手压着的刀无一不显出他是个高手。 可即便高手又怎么样? 傅雪的实力在十二连环坞便是前十都排不进去。 可下一刻... 这位被众人逼着解释的男子抬起了头,看向大堂中央的总瓢把子,传音道了句:“请您打开锦盒。” 总瓢把子眸中露出震惊之色... 他急忙轻轻咳嗽了声,然后起身往后堂走去。 他从怀里迅速取出锦盒,划破火漆,取出信纸... 纸上就四个字:相信傅雪。 这一刹那,总瓢把子瞪大了眼,无数在皇都的事情忽地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那位皇帝更是变得神秘莫测。 旋即,他自嘲地笑笑。 “看来没有选择了,只能帮助傅雪了。” 他捏了捏拳头,“十二连环坞怕是要乱了,那么多老兄弟...这会是一番苦战了。” 然而... 当他再走回前堂的会议大厅时,忍不住双瞳紧缩,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那诸多前一刻还强势无比的干部,此时竟纷纷跪倒在地,还有的则是匍匐着... 唯一站着的,是那正在收刀入鞘的男子。 可那平平无奇的模样,在这一刻,却宛如镇压一方的高山。 高山仰止,而这些干部都只是山下之人。 他们只能仰望。 傅雪看到总瓢把子走出,微笑着道了声:“傅雪见过总瓢把子。” 总瓢把子喉结滚动,然后回以微笑... 什么苦战? 根本没有苦战! 傅雪怕是一秒钟都没用,就解决了所有人... 一时间,总瓢把子满心疑惑,脑海之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位端坐于朝天都的白发少年皇帝... 他想象着那位皇帝,只觉如云端之鬼神,不可揣度。 ...... 半个时辰后。 凌索如是做梦一般,押送着犯事的七名神选者,离开了十二连环坞。 113.新世界的朝天都皇宫(4K大章-第二更) “呼...呼...啊!!!” 一声尖叫,忽地从朝天都皇都东宫传来。 皮肤瓷白的娇小少女猛然惊醒。 她擦了擦额上的汗,心底有一种打牌输了很多钱的心悸感。 见到面前的景象逐渐清晰,少女的呼吸才平缓下来。 指尖掠过柔软丝滑的绸被,一侧头,只见窗外是落下雪了。 一月的北地,忽地漫天风如潮水雪如琉璃,占据了人的视线。 “做噩梦了...” 南晚香有了意识。 她发了会儿愣,勇敢地起了床,取了一件白绒大袄裹着出了宫门。 门外的屋檐下,有三四只小猫正在角落里吃着东西。 这是蛇公公遵循夏炎吩咐而安排的,蛇公公请示了许多人,若是愿意就会在门外的屋下放猫食,以让无家可归的小猫去吃。 南晚香看到小猫,眼睛亮了起来,蹬着绒绒的鞋跑了过去。 然而,正在吃食的小猫却似被她吓到了,而一瞬间炸毛弓腰,露出狰狞欲要攻击的模样。 南晚香停下了脚步,站在远处挥着手,喊着“喵” 小猫警惕地看着她。 南晚香乐此不彼地娇声喊着“喵”,一副努力融入猫咪小群体的模样。 但小猫们都很嫌弃地看着她。 娇小少女努力了一会儿,发现没用,略作思索,直接趴在了屋檐的木板上,弓着腰,将暖暖的白绒大袄拱起,使得她也好像一只大猫。 双手双腿匍匐在地,身体颇有弹性地一伸一缩,往前蠕动,宛如一只正在滑行的大白猫。 小猫们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到了,小片刻之后,又产生了好奇,纷纷盯着这只“大白猫”的脸看,好像挺疑惑的。 南晚香玩的挺开心的。 这让忽然拜访,正坐在轮椅站在门前的夏炎颇为疑惑。 除了他,推着轮椅的小麻球也是瞪大眼,看着里面的晚香姑娘...那位传说之中皇帝的老师,正在“擦地板”。 夏炎也是无语了,他本来想等到南晚香这尴尬场面结束后再喊她,然而...这位老师已经足足玩了十分钟了,居然还在地上挪来挪去,终于那些开始嫌弃她的小猫们都开始跑到她身边,用爪子去好奇地拍她,就很好奇这是嘛呀。 夏炎对这位老师的过往也是颇为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宗门才能培养出老师这般的仙子呢? 而最关键的是...他的唯一一次应该是和这位仙子所发生的。 在黑暗的无法醒来的梦里,那种缠绵着的感觉,让他犹然还记着... 这就意味着,仙子对他来说是很特殊的。 除此之外,他最艰难的时期,也是这位仙子陪着度过的。 他看了一会儿,见仙子还在和猫咪们欢快地玩耍,就轻轻抬手,示意小麻球该回去了。 小宫女左手举伞以挡落雪,右手推着这位已然“人前显圣”过的帝皇,蹑手蹑脚地轻声返回。 返回时... 夏炎看到最近变胖了的夏雪,小姑娘或许很快就会明白减肥的痛苦了。 看到正在认真读书、研究着什么的夏治,夏治还是那么沉稳,一副可以帮忙批阅奏折的模样。 看到了正随着王嫣然苦修功法、却发出叹息的夏尘。 隐约间,断断续续的声音随着风雪传入夏炎耳中: “老师...没用的...无论我怎么苦修,都没用的...” “如果不能成为神选者的随从,我的境界只能止步于此了...” “十四叔发布了邀请令,那些神选者没多久就会到我皇都了,到时候我要选定一位,成为他的侍从。” 然后是王嫣然的声音: “大虚皇都今后必然出现许多神选者,老师建议你不要着急,慢慢挑选,毕竟对你而言,机会只有一次。 你在选择神选者之前,需要先了解清楚对方是什么人。” 夏尘捏紧拳头,眸中闪着光道:“这是当然,我一定会挑选最好的神选者...然后成为最强者,这样才能保护我所珍视的一切!” 王嫣然道:“为师也需要物色一位随行者了,否则...去不了副本,那实力就永远不得进步咯。” 随着轮椅的去远,两人说话的声音也渐渐远了。 而两人的谈话,所涉及的,正是新世界规则所形成的新秩序。 本世界之人修炼效率无限降低,而只有成为神选者随从后,修炼效率才会变高。 但提升的捷径除了修炼,还有前往副本,在副本里有着许多的妖鬼,而这些妖鬼死亡后都会遗落灌顶珠。 如何去往副本本土之人并不清楚,但神选者却可以做到。 然而,夏炎知道...其实神选者也不清楚,他们都还在摸索之中,否则“彼岸”的信息里不会有置顶的那一条论副本到底在哪儿这件事。 总而言之,这个被“彼岸”命名为“神秘世界”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那所谓的“天神公司”究竟是什么? 还是说...只是幕后推在前面的一个挡箭牌? 毕竟,如果自己是对方,怀着不可揣度的目的的话,那么...自己肯定是幕后的幕后的幕后...的幕后。 所以,追究“天神公司”是什么,并无意义。 甚至想方设法地去探查这什么公司,或许也没有价值。 棋盘有纵横十九道,可这盘棋怕是以天为横、以地为纵,经天纬地横跨万古,不知涉及多少了。 ... ... 夏炎坐着轮椅又来到了御书房,他听力极好,远远地就听到御书房里那位皇后的嘀咕声: “雪崩爆发,原本规划的半天渠被截断了...请罪? 呼...不治罪也不好,治了罪这事谁去做? 人才不够啊...皇上所提的诸国学子宫却已经开始筹备了,那早些宣传出去吧。” “天宝商团想得到皇家特签的商税减免的优惠权? 这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能够促进繁荣, 只不过也不能让这商团一家独大,更何况太妃家的南北商团和天宝商团还是竞争关系。 那...联姻,必须联姻。只有与我皇家联姻了,才可以做大。 皇上年后已经十七了,还无子嗣...世人若知道了,只怕又会说本宫是个妒妇了,欸。” “天气报告...为什么这种天气报告的奏折天天都有?!!本宫不知道今天下雪吗?” “这奏折...不能写短一点吗?好烦啊!真想命人去打他一顿。” “活动一下手腕...太累了。 眼睛也好累...不过,南晚香传授的这轮刮眼眶的秘法,倒是不错...” “嗯,继续...” “什么?这么点事,奏折居然写这么长?本宫,本宫要杀了这罗里吧嗦的狗官!!呼...耐心点看。” “皇上怎么还不来,皇上来了,这一堆还没碰过的奏折就给他吧...” 夏炎听了一会儿,书房里传出皇后远异于平常的暴躁声音,这些声音妥妥地显示了“皇帝真不是个好职业”...能把一位生于灵修世家的高贵皇后给逼成泼妇... 他无奈地笑了笑。 然后到了门前。 小麻球通传道:“皇上驾到” 皇后开了门,看到皇帝时,双眸露出惊喜之色,太好了,有人帮忙批阅奏折了。 是的... 之前奏折还没这么多,自从山南大捷、天罚频频降临之后,北地和西方居然也重新“上线了”,就算是天河区域也开始稍稍地显露几分服从。 现在,大虚王朝这个机器已经重新开始了运转,百废待兴,海量到足以把人逼疯的奏折自然也就到来了,最关键是这些奏折还不能乱批...你得弄清楚情况,否则必定出事。 而最让人痛苦的是那些啰嗦和不知所言的奏折。 它们就算是堆在“未批阅奏折里的高度”,都足以让你心情坏上一整天,生出一种“明明批阅了很多奏折,可是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做”的迷惑感。 白雨陌推着夏炎入了书房,小麻球知趣的告退了。 书房里的两位,一位被传为镇国妖姬,一位则是人前显圣的修士君王。 她才走,白雨陌就道:“皇上昨天怎么没来?” 夏炎笑道:“怪我没来帮你批阅奏折吗?” 白雨陌愕然了下,好像自己确实这个意思,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话? 她有点懵了,然后才轻声道:“最近太忙了,妾都忙的快无法呼吸了...” “辛苦皇后了。” 白雨陌道:“妾明白皇上的强大,也知道皇上是这皇宫里最厉害的人,但是...妾还是希望皇上能够早日成为一个优秀的皇帝。” 夏炎明白她的意思,他看了看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指了指最多的那一堆道:“这些由我来吧,我批阅完之后,皇后帮我审查一下。” “嗯。” 随后... 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就飞快的过去了。 太监把批阅完的奏折抱出了书房,然后自有人去抄录存档,之后再分发至负责人手中,继而执行。 直到晚宴时分,幽静落雪的小斋里,充满了喧嚣落定后的安宁。 一帝一后,安静地用餐。 餐后,只见雪中生出了些许红梅。 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花香。 细细再闻,却是白雨陌身上飘来的。 夏炎想到街头传过的“花露坊皇后同款的白梅香粉,然后众女一哄而上,抢光了那些香粉”,他忍不住笑道,“皇后这香粉,当真是花露坊的么?” 皇后稍稍侧头,侧脸在风雪的红灯笼显出几分冷媚,她红唇轻启道:“妾...不清楚...妾所用妆品皆是上贡所得。” 夏炎肃然道:“皇后知道吗,你可以引领潮流,并且促进商业发展。” 皇后娇俏的脸庞露出些微愕然,但她很快领悟了皇帝的意思,然后笑道:“皇上说的是,那今后...皇上想扶持哪个商团,妾就把花粉胭脂等用品交由这商团负责好了。” 夏炎随意点点头,然后岔入正事道:“明日你召集各部,拟定一个针对我大虚境内神选者的法规吧...拟完之后再交由朕审改。” 皇后应了声。 夏炎道:“过几日,那七名十二连环坞的神选者就会抵达皇都,我要关他们入皇都天牢,你也准备一下吧。” “听皇上的。”白雨陌知道夏炎有所安排,所以也不多问。 空气稍稍沉默了下。 皇后忽然道:“皇上既然说完了,妾也有些事想与皇上说。” 夏炎道:“说吧。” 皇后道:“妾有两件事件事,第一件,是为陛下选妃。” “选...选妃?这...朕才十七岁。” “十七岁...”皇后无语道,“皇上还知道自己已经十七岁了,多少人家十七岁都有好多孩子了,但皇上还未留下子嗣。 更何况,皇权与诸多大势力的密切联系,就是植根于联姻。 如今,这局面,皇上东南西北四大藩王的四大家族都需娶一位妃子...商团也要娶一位,江湖也要娶一位...还有不少隐世势力可能也需要娶。 对了,我国和奴国敌对,而奴国和明月国亦是敌对,皇上还该和明月国联姻。 还有,可能的话,皇上再娶一位神选者做妃子吧。” 夏炎:...... 皇后道:“皇上若不喜欢,娶了放在后宫就好了,这就是一个仪式,只不过皇上若是娶了却不宠幸,那这些妃子可只有寂寞孤苦于深宫了。” 说着,她暗暗垂下眸子。 夏炎道:“可是...” 皇后道:“妾过些日子把各家小姐的画像拟好了,然后给皇上挑选。” 夏炎:...... 皇后见皇帝沉默,又稍稍岔开话题道:“第二件事,是诸国学子宫的事, 妾已调拨东城区原本几位贵族的府邸,在那些府邸的基础上加以改造,改造的进度还有数日就可以完成。 完成之后,妾拟定向各方尝试着招募学生,皇上以为如何?” “此事,可以。”夏炎应了声,然后侧头看向东方。 ...... 东方的一条官道上,三百士兵护着七辆囚车,正在风雪里缓缓前行。 囚车中,被五花大绑的七名蛟族神选者正无语地你看我我看你。 奇特的是,这七名神选者里竟然还有三名蛟族少女... 七蛟的心底也是日了野人了,本以为肆无忌惮的生活开始了,没想到却因为滥杀无辜而被押往皇都天牢。 但是... 七蛟很无所谓,在十二连环坞时有人蹲复活点,可是到了皇都,那肯定就没人了。 到时候,只要寻个机会自杀,那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114.七张画皮,降临“彼岸”(5.3K-求订阅) 数日之后。 皇宫外殿的天牢。 那尘封已久的门打开了。 咔...咔咔... 刺耳的声音,冲撞入逼仄而空旷的打牢。 暗晶石光泽的涂漆铁栏随着那门扉的打开,而被此时的斜阳照出一缕飞快而逝的光。 “进去,都进去!” “老实点!” 几声没什么感情、且怀着充分警惕的侍卫吆喝声后... 门外覆照千宫万殿的暮色光辉滑过铁栏,却又随着牢门的关闭而黯淡、消失。 噗!噗!噗! 烛心跳跃,明焰腾起。 一盏盏铜制虎头叼着的长明灯渐次亮了起来,越发往深,照出四周阴森而黑暗的环境。 七个蛟族的神选者被五花大绑着压入了牢房之中。 而这里的牢房又是各自封闭的,从一边绝不可能看到另一边。 因为皇上有命,这天牢只需锁着,就可以了。 所以,所有侍卫都离开了,而没有在这天牢附近... 七个蛟族的神选者听着脚步声渐渐去远,只觉瞠目结舌... 眼前的这一幕又一幕,让他们忽然生出了一丝“这一切不是游戏,而是真实”的明悟。 但有此明悟已经...太晚了。 此时,其中一个蛟族神选者正盯着不远处的一处长明灯。 那柔和的灯光平缓地、没有半点摇曳地亮着,将铁栏的影子斜投到地面上。 铁栏疏影幽寂不动,呈现出几分阴森的感觉。 这蛟族神选者哼笑一声, 无所谓,有什么关系, 大不了爷不玩了呗,有什么了不起的。 切,不就是杀了些男人,又上了些女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这一切不是游戏,而是真的,那又怎么样?真的才更好玩呢! 爷只要离开游戏,就可以退出这里了吧。 真是搞笑,搞的跟真的似的。 再等等看吧,说不定会有什么奇遇呢,嘿嘿嘿。 他的想法刚刚涌出,就忽然感到脸被什么东西扣住了。 那是虚空里突兀探出的一只手,那手的主人显然没有准备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准备和他进行任何的对话... 五指死死扣在他脸上。 与此同时,浓郁的灰雾已经弥散而出,如是裹尸网一般,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在这位蛟族神选者在“惊诧”之后,还未生出下一念时,就已经切断了他所有的念想,哪怕他连点一下“退出游戏”都已经做不到了。 而这密闭的空间忽地一阵波动, 涟漪重重,铁栏的疏影被填实了,呈现出深沉的黑暗。 虚空里,浮现出两道“人”影: 轮椅上的白发君王,还有推着轮椅的纯白月魔。 魔女的双手,柔柔地搭在轮椅的椅背上,她的衣裙无风自动,在暗淡的长明灯光华里,好似泛旧的白色蝴蝶在快乐地扇动着翅膀,蹁跹着、自由自在地飞翔在春日的花园里。 而这地面上的蝴蝶影子旁,却是一个在不停干瘪、不停挣扎、让人悚然心悸的人形黑影... 那黑影的张大着嘴巴,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痛苦之色。 而一点亮光似从遥远的“彼岸”被掠夺而来,涌到了这人形的眉心,然后进入了那只扣在他脸上的手的掌心里。 小片刻后。 咔... 一声轻轻的脆响。 那蛟族神选者的身形彻底地化作了尘埃。 空寂的牢房里,白发皇帝收回了手,然后将一张面具,或者说一张包含了记忆、元神的画皮摊在了掌心。 神秘鬼面 ——可以变成你左手所扣神选者的模样,需花费两枚灵脉之心 ——可以额外花费两枚灵脉之心,获得他所有的记忆和能力 ——可以额外花费两枚灵脉之心,囚禁他的神魂 “还不明白吗,这就是我让人押送你们来皇都的原因。” 夏炎对着已经灰飞烟灭、不复存在的神选者,轻声说着话。 仿佛那个人还能听到一般。 他不喜欢在动手之前废话,不喜欢让人死得瞑目,反倒是喜欢在挫骨扬灰之后,来慢慢和已经彻底死了的对方磕叨两句。 “实话告诉你吧,我从一开始就是准备掠夺神选者的记忆和元神...” “可是,比起掠夺好人的,掠夺坏人的会让我更开心一点...这无关赏善罚恶,纯属个人喜好。” “你们或许在其他地方无法无天,没关系。不被我看到,也没关系...但谁让你们如此幸运呢?” 夏炎平静地对空气阐述着。 “你们在十二连环坞作奸犯科的时候,我就看中你们了...我就想,先拿你们做实验,做完实验就夺了你们的身体、记忆、元神...一切。” “啊...忘了说了,其实呢,我有从你们的角度好好想过,这事儿啊,对你们来说根本就罪不至死,顶多就是道德上被人指责两句。 可是呢...我也没想惩罚你们的罪... 我想的,就是掠夺你们的一切而已。 所以记住,你不是因为犯罪而死,而是因为我想你死。 为什么呢? 因为...我,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今后注定会做尽恶事...... 也许用你们的话说,我...就是你们需要打败的邪恶小boss。 再用你们的话说,邪不胜正,终有一天,有正义的英雄会来顺路清理了我这个小boss。 但,那又如何?” 夏炎如是呓语般地提醒自己一般,轻声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便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他自嘲地笑了笑。 忽地拍了拍头发,道,“真是的,忘了你已经彻底消失了...还和你说这么多。” “唔...神秘化神选者,比起神秘化这个世界的人,每一样操作居然都多了一枚灵脉之心...那么...” 他五指拖着的鬼面缓缓向着脸庞压去。 啪。 鬼面戴实了。 一股庞大浩瀚的记忆涌入了夏炎脑海之中。 这一瞬间... 夏炎仿佛开始经历另一种人生, 这人生迅速地作用于他思维、他的躯体、他的一切之中... 只不过这种经历确是一种“附属”,仅仅附于画皮之上,而并不至于给他原本的意识带来混乱,这是一种“主从”的关系。 小片刻后,他闭上眼,开始消化这名蛟族神选者的人生。 这人生,让他震惊!! 因为,这是一种和他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截然不同的人生, 是他从前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人生。 那神秘无穷的“彼岸”,忽地,一瞬间在他面前揭开了神秘的面纱,而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世界。 那个世界里,没有功法,没有修士,甚至大多人的寿元都只会在百年左右,便是长寿的四海龙族也顶多数百年寿元罢了。 那个世界里,人们出行不用马车,不用飞辇,不用飞行载具,而是一些名为“汽车”、“轮船”、“飞机”的东西... 那个世界里,人们之间的战斗不用法术法器,不用躯体变异,而是用一些名为“枪”、“导弹”之类的东西... 除了四海龙族等少数纯血的种族拥有着用躯体稍稍抵抗“导弹”威力的能力之外,其余种族竟然不是这导弹的对手... 而导弹也不算最强的,还有一种叫做核聚变武器,那武器一旦动用,就可以摧毁一大片区域... 那个世界里,所有人居然都可以上学,可是他们所学的知识,却和这个世界完全不同... 那个世界里,虽然种族众多,但却和他最初想的不同...那里并没有大规模的战争,顶多只是小范围的爆发... 而那些所谓的神选者,也根本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特殊... 那些神选者不过就是那个世界的普通居民而已。 他们对于“神秘世界”这款游戏的真相毫不知情。 夏炎几乎不敢置信这获得的一切信息。 他目光转动之间,忽地发现视网膜前忽然出现的一个小面板。 面板上写着: 姓名:宁孤鸿 等级:1级 职业:武者 门派:十二连环坞 功法:神鬼十八文(残) 装备:无 个人天赋:?? 种族天赋:?? 随从:无 宁孤鸿,就是这个蛟族神选者的名字,游戏里和现实里都是这个名字,而宁家是蛟族里的大家族之一。 在面板右下角还有一个简单的框框,上面写着“退出游戏”。 夏炎盯着这个框框看了良久,然后侧头看向魔女道:“月娥,我要离开一小会儿,你等我,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和发现。” “是,主上”魔女的声音传来。 夏炎深吸一口气,忽地又道:“若是...万一,我没有回来。守住皇宫,守住白雨陌、南晚香、夏治、夏尘、夏雪、宋南青、苏檀、柳音音、王嫣然。” “主上...” “只是晚些时候回来罢了,不必担心我。” “是,月娥明白了。” 夏炎做事雷厉风行,安排好后,直接在意识里直接点了“退出游戏”。 有些事,即便他已经感同身受了,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却还是难以相信。 他...要去亲自看上一眼。 ... ... 一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眸子,在这个世界睁开了。 如是卵状的金属游戏舱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带着流里流气的少年模样。 夏炎一个翻身,直接从游戏舱里爬了出来,然后迅速地冲向窗户,双手抓着窗帘猛然拉开... 他瞳孔开始收缩,面色浮现出震惊之色。 窗外的世界,和他获得的记忆迅速融合在一起,而对他产生了极强的冲击力。 这里是一个建在白河之上的人工岛屿。 而白河,乃是这个世界的大型内陆河之一。 白河的周边住着人族以及其他种族,但人工岛上,却是住着适于淡水的蛟族。 此时,窗外的街道上,行走的蛟族竟都是人的模样,包括他自己也是人的模样...但若是他心念一动,就可以化成蛟的本体。 这个世界,种族极多,那就涉及语言和形象的统一了。 语言的统一是中语。 形象的统一就是人族了。 人族在这里虽然低微,但形象却意外地被设为了国际通用形象。 所有种族可以通过基因化形,而成为人类的模样。 夏炎瞪大眼,远处一栋栋高楼大厦,一辆辆飞驰而过的车,天空偶然而来有来回起落的直升机... 再远处,白河的波澜之间还托浮着钢铁轮船。 街道上的男男女女,都穿着一种他印象里的奇装异服... 夏炎立刻收回视线,重新拉上窗帘。 然后,他开始了预想好的几个小实验。 他左手飞快地压向一个吊坠样的东西, 诸道念头浮现: 神秘吊坠,代价2枚灵脉之心 作用:判断某个选择、某个路径的吉凶,左吉右凶,摆幅越大,凶险越大,每次使用消耗精神力 “左手的力量还在,代价翻了一倍。” 夏炎迅速做出判断。 然后,他右手扣在脸上,五指抓牢,然后往外迅速一扯。 这一扯,直接把他的整张皮都扯了下来,而露出本身的模样。 然而... 他本身模样才显出,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硬地板与他躯体碰撞,反馈回了一股疼痛感。 夏炎冷静地判断着: “我的本体可以过来,但是...力量,好像完全没有了...” “不,不是没有,而是...就如缺了水的海绵一样,无法动用力量。” “这个世界...缺乏了动用力量的因素。” “白发还在...数量没变。” “眉心的法宝无法取出,里面的东西都无法动用。” “我的视线被阻断了,无法再看到游戏里神秘古树、以及我部下们的视界。” 刷! 他再度将面具扣回脸上。 然后,飞快地重新钻入了那卵状的金属游戏舱,抱着稍稍忐忑的心重新进入游戏。 刷!! 夏炎的眸子再度睁开,看向面前那幽影微晃的牢房,这才稍稍舒了口气。 回来了。 果然,这一切都是真的。 夏炎开口问:“月娥,过去多久了?” 魔女道:“启禀主上,四个时辰。” 夏炎想了想...他在那个世界停留的时间是一分多钟,和这个世界的四个时辰刚好对上。这再一次证明了他之前关于时间流速不同的猜测。 嗒...嗒嗒... 他开始想着。 那个世界没什么意思。 继续探索,目标不明,耗时极久,价值不大。 不需要专门去到那个世界,这一次只是证实而已。 只是“神选者”的这个身份却很重要。 至于七年的封测结束之后,该怎么办,那么...可以制造一起意外死亡。 夏炎继续思索着... 之前... 他曾经在日常里做过一些小实验,那就是尝试着把自己神秘化的物品给予别人使用。 结果,这些神秘化物品只能被自己同样神秘化出来的存在动用,而无法被普通人使用。 这就是之前金身牛头可以穿上“黑天衣”的缘故。 而现在,他寻到了新的...物品。 ... ... 一个时辰后。 皇宫天牢里的七个蛟族神选者消失了。 或者说,他们会以另一种形式重生。 黑暗无比的牢狱之中... 光火的摇曳,只拉出两道诡异斜长的身影。 夏炎把一张女神选者的画皮递给了月娥,道了声:“试试。” 魔女双手恭敬地接过,然后理了理两鬓垂下的青丝,然后将那神秘鬼面戴在了脸上。 下一刹那... 两道灰色雾气分别从月娥,以及那画皮上浮现,继而融合为一。 夏炎身侧的哪里还有什么纯白月魔,有的只是一个娉婷而立、眸色流转,但相貌却只能算普通的少女神选者。 只是,这位神选者的眸子里还有着呆滞。 夏炎很有耐心地等着,他知道月娥在消化那海量的离奇的记忆。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那眸子明亮了起来。 带着诧异的声音在这大狱里响起... “主上,这...居然还有这样的世界?他们是在这里当做游戏玩吗?” “不对,不是他们...他们也毫不知情。” “好奇怪呀。” “我眼前还浮现出了一个小面板...” 夏炎问:“记忆都吸收了吗?” “吸收了...” 因为画皮只能专属于一人的缘故,夏炎和魔女直接开始了交流。 这位少女神选者名为宁灵,也是蛟族宁家的人。 而在现实里,宁灵和宁孤鸿则是表兄妹。 嗒...嗒嗒... 夏炎手指敲打着扶手,忽然笑道:“月娥...你知道什么叫做退出游戏,什么又叫做进入游戏吗?” 化作少女神选者的魔女点点头,媚声道:“属下知道” 夏炎道:“你试着退出游戏,一分钟后立刻返回游戏。” “嗯!” 月娥应了声。 然后,她在夏炎面前直接消失不见了。 夏炎和她的感应也瞬间中断了,不再具备她的视线,也无法用心灵和她进行联系。 “看来在彼岸,我左手神秘化的能力虽是代价翻倍,但还能存在。” “可是,和这个世界的一切联系,却中断了。” 喃喃两句之后。 夏炎也迅速地选择了“退出游戏”。 他睁开眼,重新躺在了那游戏舱里。 一股奇异的心灵联系,还有视线又打开了... 那是一个少女的闺房,显然是宁灵的房间。 “月娥,立刻返回!” 夏炎尝试着通过心灵传递信息。 而那正茫然坐在游戏舱里的纯白魔女听到了他的吩咐,对着空气应了声:“是,主上。” 旋即,她又躺回了游戏舱。 刷!刷! 两人相继重新出现在了朝天都皇宫的天牢之中。 只是,出现的时间依然有着数十分钟的差异。 这就是时间流速的不同所造成的,哪怕晚一秒钟,都会产生六七分钟的差异。 回到牢狱里的月娥,忍不住看向夏炎...目光里有一种不知所措的神色,还有一些看到这世界冰山一角后的慌忙和紧张... 要知道,无论是“彼岸”的人,还是这个世界的人,根本都不会知道两人知道的这些信息。 “主上,我们该怎么办?” 夏炎淡淡道:“不怎么办,把面具摘了,自己保存好...我去看看小骨,不知那条冰霜骨龙能不能被塞入这些画皮里。” “是。” 魔女深吸一口气,推着轮椅,离开了无人镇守的大牢... 这里,不会有人再来了。 看护皇宫的白衣判官也在看护着此处。 不会有人知道,天牢里...那七个蛟族神选者已经消失了。 -- ps :周末一更,周一恢复万字以上更新。 115.骨龙少女有多呆?(5.2K大章-求订阅) 七张画皮,让夏炎花费了42枚灵脉之心去平衡。 这四十二亦是一种如生命倒计时般的指标。 夏炎的估算的里,为了避免头发全白,自己所能动用的灵脉之心还有658枚。 然而,为了预留一个保险的空间,自己最好在558枚的地方停住。 可是,前道漫漫,若是不能破解白阎罗之谜,那么能不动用神秘化的力量,就绝对不要再动用了。 所以,这七张画皮对于夏炎来说,是很珍贵的。 珍贵的物品,必须用在最适合的人身上。 而那条彻底展开躯体,能够达到千米的冰霜骨龙,就是一个合适的“人”。 ... ... 任何人都难以想象这一幕。 那条冰霜骨龙在彻底释放力量,在突破了人间承受极限的59级而达到了71级之后,竟然还能被一张画皮包裹住。 转瞬之间... 那风雪如潮的秘境天空,再也没有横空遮天的骨龙。 有的只是地面上,小小巧巧站着的一个体型颇为玲珑的少女。 少女脸上原本的戾气被洗去,而变得呆呆的,就是你无法想象的那种呆... 仔细去看,那少女的眸子微微呈现蓝色,其中带着许多难以置信的情绪。 天啊... 让一条从神秘世界的埋骨之地诞生的骨龙,却彻底消化一个“彼岸”的人的人生。 世上还有比这更匪夷所思的事吗? 所以,小骨“死机”了。 平生第一次拥有了性别的她,站在雪地里迷茫地看着高空。 高空上,除去派往天下剑尊城的蛇一,十二连环坞的蛇二,还有七条骂骂咧咧的骷髅蛇。 这些骷髅蛇都腆着骷髅人脸,好奇地在这忽然变成了人的骨龙面前绕圈圈。 夏炎看到冰霜骨龙被塞入了画皮,变成了一个少女的模样,这才舒了口气。 那长达千米的骨龙能进入画皮,这一点对他下一个实验来说非常重要。 如果这个实验成功了,那么...他就可以在未来的“博弈”之中,掌握一定的优势。 ...... 另一边... 小骨是非常迷惘啊,满脸呆呆的问号。 自己变成了个啥? 良久... 她深吸一口气,张开小嘴,尝试着说话,结果却发出一声:“嗷呜!!!!” 然而... 这“嗷呜”声并没有她想的那么震天响亮,只是如同一个少女在模仿着怪异存在的叫声,结果却只能显出一种俏皮可爱的柔柔声。 小骨猛然跳起,身体扭动着想要飞上天,然而才跳了一点儿距离,就“啪嗒”一声落在了雪地上。 她好像不知道自己有手和脚似的,就在雪地里开始如毛毛虫般扭动着身体,一张有着微蓝色瞳孔的脸庞就呆呆地看着远处。 魔女看不下去了,提醒了一声:“你有脚的。” 小骨一愣,没有联通上的神经忽然上线了... 她开始蹬腿。 啪嗒啪嗒啪嗒 少女的一双腿子上下踢着,直蹬地雪花乱舞,纷纷扬扬, 就如有人在雪地里欢快地捧着雪花洒向天空,而落下细碎的雪粉雪尘。 而腿子地摇摆,带动着她身体开始上下起伏,只是...再怎么剧烈的运动,她脸上的表情都是呆呆的。 就好似一个被命令“撒娇”的机器人... 魔女无语地提醒道:“你还有手。” 少女猛然醒悟,神经又连上了,于是双手双腿一起扑朔了起来,就如溺水了一般,在雪地里呆呆地挣扎着。 显然... 就算是消化别人的人生,也会因为个体差异而存在不同。 夏炎和月娥这种就能很快接受,但对于冰霜骨龙来说...这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 忽然... 骨龙少女停止了挣扎,睁着蓝蓝的大眼睛看向不远处雪剑尸们的走动,显然...这位骨龙决定先观察一波。 虽然她已经拥有了有关人的记忆和体验,但是让她这样一条龙来走路,就很难。 夏炎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然后道:“月娥,你在这里教导她吧...她还需要适应。” “是,主上。” 月娥恭敬着回应了一声,然后看向那“犹如一张白纸”的小骨。 ... ... 夏炎也没走远,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所以他要进行各种尝试。 略作思索之后,他抬手对着远处招了招手。 一名正徘徊在风雪里的锈甲妖鬼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唤,咔咔地侧头,然后迈动脚步,向着夏炎方向走来。 这是一位幸运的雪剑尸,他有40级,在这风雪秘境属于垫底。 夏炎稍作端详后,喃喃道,“提升实力有两种手段,第一是修炼,第二是打副本...根据这个说法,我这个风雪秘境倒是和副本有点像。试试看。” 他抓出“宁孤鸿”的画皮,然后戴上,顿时间...他躯体变幻,化作一个流里流气的少年模样,只不过这少年虽然痞气,只不过眸子却透着安宁与干净。 夏炎看定40级雪剑尸,自言自语道:“根据他们的说法,这个很符合副本里那被称为小怪的形象...那么...斩杀它,就可以提升境界么?唔...想来真是不可思议。” 但这小半年来,他匪夷所思的事已经见多了,承受能力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试试看。” 说着,夏炎就抬起拳头向雪剑尸打去。 拳头落实,结果这位着锈甲、持锈剑的幸运雪剑尸身上弹出了一个“0”... 夏炎看到居然有数字弹出,着实了愕然了下,心底生出一种荒唐的感觉。 就是,明明一切是真的,却非有一种规则让这真是的东西呈现出虚假的虚拟。 他皱了皱眉,又招招手,指了指面前“小怪”手里的剑。 这位幸运的雪剑尸很懂事地把锈剑递给了面前的主人。 夏炎抓起剑,又以区区1级之身,对着这位40级的雪剑尸砍去。 叮! 清脆的响声后,雪剑尸身上弹出了一个大大的“0”。 “这个...” 夏炎思索着,“根据他们的说法,好像被称为无法破防?” “既然如此...” 夏炎把那把锈剑塞回了雪剑尸手中,淡淡道:“自己动。” “把自己杀到哪怕被石头砸中都会死的程度。” 幸运的小怪抓起剑,然后开始了努力的挥剑。 当! 当! 当! 一剑剑狠狠当头砸下,而随着它格外卖力的斩击,这位幸运雪剑尸周身也开始逐渐黯淡,一副很快要消失的样子。 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幸运雪剑尸开始放慢攻击。 所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没有谁比这位雪剑尸自己更清楚自己的状况了。 它开始小心翼翼地攻击,直到躯体出现了一种介乎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的暗沉时,它才停下了动作,然后把锈剑递给了面前的主人。 夏炎双手握紧锈剑,往前踏出一步。 剑! 斩落! 嘭!!! 雪剑尸、卒!! 然而,夏炎知道,它是阵图的一部分,阵图不灭它不灭,它在这里的陨落,不过是重归于阵图,而没多久就又会在远处重新出现。 可是...意料之中的升级感并没有出现。 “唔...这是怎么回事?” 夏炎想了想,“对了,灌顶珠!只有斩杀妖鬼后获得灌顶珠,才可以进行所谓的升级。那么...显然不是每一个妖鬼死后都会留下灌顶珠。” 于是,他拍了拍手。 目光扫动之间,路过的雪剑尸们纷纷走来。 夏炎数了10个,淡淡道了声:“自己动。” 话音落下... 雪剑尸们英勇地反握锈剑,开始很懂事地自砍了起来。 这让夏炎颇为欣慰,毕竟都是自家的小怪嘛。 一阵儿乒铃乓啷地砍击之后,40级至41级的雪剑尸们纷纷变得暗淡极了。 夏炎随手抓过一把锈剑,举手抬足之间,就以区区1级之身斩杀40级怪物。 然而,让他头疼的是...他杀不了41级的...怎么都杀不了。 于是,他只能跳过这10个雪剑尸里的3个41级的雪剑尸,然后连杀7个40级的雪剑尸。 终于... 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他斩杀到第七个雪剑尸的时候,虚空里出现了一颗黑色的小珠子,完全无视重力地在半空浮动着。 “真的可以...” 夏炎愕然了下,然后抬手抓出储物戒指,小心翼翼地凑向那珠子。 他想看看这灌顶珠能否被“携带并保存”,然而...失败了。 灌顶珠根本无视他的储物戒指,而是在他靠近的时候,直接没入他的“画皮躯体”。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这“画皮躯体”里涌出。 一道道闪光,从夏炎身上浮现,以至于一旁正在“训练着呆呆的骨龙少女”的月娥都侧过了头。 闪光落尽。 夏炎看向自己的面板。 姓名:宁孤鸿 等级:10级 职业:武者 门派:十二连环坞 功法:神鬼十八文(残) 装备:无 个人天赋:?? 种族天赋:?? 随从:无 “这是一次性最多只能提升10级?” 夏炎又叫来了一些40级雪剑尸,然后令它们努力变成可以被自己斩杀的程度。 他尝试了几番,大概是10个雪剑尸,能爆出一个黑色灌顶珠。 这等级差异还是蛮大的,所以灌顶珠的效果也很卓绝。 可即便如此,夏炎也花费了足足15颗40级灌顶珠,才提升到了38级。 而他居然消耗了近乎半个时辰的时间,来完成这次升级。 “没想到提升到38级,要这么久。” 夏炎喃喃出一句会被任何神选者当做顶配凡尔赛的语言... 不过,到了38级,他就暂不再提升了...毕竟40级是一个卡子,他还要依仗着这38级的躯体挣脱界壁的束缚,再提升,保不准就达到40了。 依样画葫芦,他继续召来雪剑尸让月娥和骨龙少女也提升到了38级。 月娥还算正常。 但骨龙少女就不行了...她好不容易学会了走路,但姿势却很怪异。 然后近乎一百五十个雪剑尸,是被她用头、或者是走路扑倒,给打死的。 其中用头的那一次,她额头上还流了血。 但骨龙少女不知道啥叫疼,就呆呆地瞪大眼,任由血从头上滑落。 夏炎帮她擦去了血,然后陪着她学习如何变得像个人类。 在一次又一次充满正能量的励志努力后,小骨终于消化了原主的记忆,学会了走路。 一时间,她激动的热泪盈眶。 可是... 她还是经常忘掉自己有一张嘴巴。 骨龙不会说话,只会吼,和用眼睛瞪人。 小骨即便变成了少女,也很排斥说话,而张口就吼显然也不好...于是,她就开始用眼睛幽幽地瞪着人。 对此,夏炎也很能理解,毕竟...他如今走路也感觉怪怪的,就是那种很不习惯的感觉。 不过,这条冰霜巨龙既然已经稍稍适应了人类的躯体, 夏炎便是准备开始下一轮重要的实验了。 他有些紧张。 但还是没有忘记做一件事:写信。 然后红纸人则是抓着信,飞快地飘回了宁和宫,把信放在了他寝宫的书桌上。 ... ... 半个时辰后。 午后的天光,于苍铁色彤云间破开。 雪过之后,天地万物银装素裹,和风霁月之景令人视线都清明了许多。 匆匆的脚步于深宫高墙甬道之间响起。 没多久,那身形绕入东宫,来到了宁和宫前。 蛇公公和小麻球知会了声。 然后在外垂拱而立,静静等着,他奉皇后命令而来,邀请皇上一同去批阅奏折。 能过滤到皇家这边的奏折,都是颇为重要的... 当然还有一些直属官员的奏折无需过滤。 皇上还有一年就及弱冠了,到时候便是亲政之时,所以...处理政事、了解政事里的方方面面和细节是很重要的。 然而,此时都已经过了午后了,皇上还没出宫。 小麻球走到宫门前,轻轻唤着“皇上,蛇公公求见”。 但连唤几声也没反应。 “皇上,皇上?” 还是没人应。 小麻球只觉有些异常,却还是不敢贸然开门。 又叫唤了几声,她才小心地趴在门缝便瞅了瞅里面。 空无一人! 但桌上似乎有一封信。 小麻球忽地想起平日里皇上的关照。 ——若是有事,我会留信,你自取之交给相应之人就可以了。 小麻球这才推开了门,躬身又喊了声“皇上”,没人回应,她这才跑到书桌前,只见桌上的信封皮写了一行字“皇后亲启”。 她急忙取了交由蛇公公。 蛇公公见字迹确是皇上的,就急忙离去,又转呈给了皇后。 这封信...内容很简单。 “朕于修行一道有些急事,需得闭关,快则十天半个月,慢则一两个月...辛苦皇后了。” 白雨陌轻轻舒了口气,然后点燃了这封信,开始继续批阅奏折。 无论之前皇帝提出的诸国学子宫的立宫大典,还是那些应邀神选者的到来,再或是联姻之事...或许都是在半个月内会发生的事... 即便皇帝不在,她这个做皇后的,也要处理好。 ... ... 夏炎为什么要离开这么久? 因为,他要再一次去往“彼岸”。 这一次,他要带着小骨去做一个实验。 假设说他在“彼岸”即便露出了本体,也是一个无法动用力量的普通人的话...那么小骨这种千米长度的骨龙,在“彼岸”露出本体,会是什么样的呢? 如果,小骨的力量依然强大,那是否意味着“大就是好,最大就是最好”。 如果这一点得到证实,那么...为了获得能够一降临就可以对抗“彼岸”未知存在的力量,他就需要寻找越来越大的部下,然后将它神秘化。 这部下,或许人间没有,但上界一定会有。 而他有朝一日,定然会去到上界。 与“彼岸”未知存在的对抗,或许未必会发生,但却极有可能发生...说不定有一天,他就不得不去往彼岸,和那未知存在来一场较量。 到时候,总不能双手一摊就这么空空如也地去赴约吧? 所以,这一次实验必须要做。 夏炎带着呆呆的骨龙少女坐在风雪秘境里,说了很久的话,了解了对方所处之地和家庭背景,然后把方方面面都交待到了。 之后,他提前吸收了十颗灵脉之心。 然后... 两“人”同时躺在高耸的巨大冰台上,互视一眼。 小骨显得很紧张,眼睛瞪得大大的,紧紧盯着主上,心底一直在重复着主上所说的要求。 夏炎看出了她的紧张,温和道:“没事的,到了那边...我会联系你。” 小骨猛点头,一副要把头点掉的模样。 夏炎长舒一口气,心底复盘了一下计划,然后侧头看向月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和判官一起,守好皇宫。” “主上,请放心。” 夏炎抬眸看向风雪,还有那涟漪微漾的观景亭,道:“小骨,走了。” 两“人”闭上双眼。 同时点击了“退出游戏”。 刷!刷! 场景变幻。 彼岸... 两个游戏舱缓缓打开。 夏炎直接翻身而出,迅速在衣橱里翻出了一件带帽的黑色卫衣穿上,紧接着拉开抽屉,将里面的钱包放入兜中,再接着... 他左手行云流水般地压向抽屉旁地吊坠。 灰色雾气闪过,那吊坠已经变成了可以占卜吉凶的神秘吊坠。 夏炎飞快的冲到门前,换上靴子,又抓起一把黑伞,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这房间,向“小骨家”跑去。 宁孤鸿是独子,而记忆里的父母在国外出差,似乎是利用蛟族的优势搞些所谓的什么科研工作。 所以,他离开这里很是顺利。 另一边,骨龙少女也睁开了眼。 她“啪嗒啪嗒”地奔向衣橱,努力地协调双手动作,以翻出一件带着大帽子的衣裳,结果...这衣橱之中花里胡哨的衣裙太多,多到骨龙少女快要发疯了。 这要让从不穿衣服的她,在衣山裙海里准确地翻出目标,就很难。 小骨宁可去毁灭一座城市,也不想找衣服。 就很痛苦。 但是,想起主上的命令,想到这里每过去一秒,自己的世界就过去三百六十五秒,骨龙少女就不敢耽搁,她咬着牙,扑入橱柜,开始抓狂地扒拉衣裙。 -- ps :明天恢复万字更新 116.反入侵(5.1K大章-第一更) “尽量躲开这世界所谓的摄像头...不能带来后续的隐患。” “赶紧去往预定好的可乐大道,和小骨汇合。” “期盼小骨在展露身形之后,能够产生应有的力量。” “这个世界没有境界,而我的世界却有足足九重天境界...境界的本质又是什么?” 夏炎戴着卫衣的帽子,双手插兜,低头,看似不急不缓地行走在这白河之上的人工岛屿上。 此时... 封测里刚刚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在此处还只是午夜0点30分左右。 不过这里的人较为喜欢夜生活,加上灯光明亮,一道道巨大闪烁的光柱在照耀着四方,显出飞机轮船,还有街道上犹然在来往的人群。 “这里居然没有宵禁...也是神奇...” 夏炎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在大虚王朝,宵禁可是必须的事,一来是预防作奸犯科之徒趁着黑夜作乱,二来是为了让普通人能够养成良好作息习惯以维持第二天的体力和精力,如此社会才能良好运转。 他仰头看了看,天穹之上,那煊赫璀璨的光四处招摇,就连苍云都染上了霓虹、染上了五颜六色的光。 他行走在街道之间的阴影里,伴随着轻微马达轰鸣的声音,一道道氙灯拉出的银亮光束如剑般在本就不暗沉的黑夜里来回划拉着。 这更让夜色的寂静全然消散,充斥着一股都市繁华、纸醉金迷的味道。 但,夏炎还是喜欢自家那“用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满是古风”的屋子,哪怕没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但却也没有这么多杂乱的东西... “这里的人彼此之间也存在竞争和矛盾,只不过这些就如我世界里的宗门门派内外的竞争一般,都是很正常的事...除此之外,这些人除了本性的善恶之外,还真不是入侵者。 但哪个地方没有善恶之分?没有观念不同? 他们不过也是处在了入侵位置上的普通人罢了。 至于种族之间的矛盾,却也很正常,但终究还是压抑在一定范围内,没有爆发战争...” 夏炎脑子里很清楚,再加上此时的观察,还有行走于街道所偶然听到的一些“可以反映这个世界风土人情”的话,就更加了然了。 他放弃了对这些异世界普通人出手的打算。 可他也根本没办法寻找到幕后的存在。 即便现在寻找到了,他也不是对手。 他很清楚这一点。 数分钟后。 他已经出现在了一处黑黢黢的沙滩上。 这里就是可乐大道,是一处白河一号人工岛屿的景观区。 待到盛夏来临,会有许许多多穿着泳装的男男女女在这片沙滩上嬉戏, 悠闲舒展着的木质躺椅,慢慢吞吞浮动着的白云,混杂着浪潮声的嬉笑,再加上大量供应的果汁酒水饮料还有一种被称为“冰淇淋”的甜点之类,会于人内心构织出一种享受炎炎夏日的舒爽感。 这时候,就会开始期待有些不同的境遇,譬如一场恋爱,一次意外的邂逅,一次从未有过的体验... 而沙滩再上游有着停靠帆船游船的泊位,有着租借潜水道具的店铺,有着精致的甜点小店,有着各种夏炎只觉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这些记忆随着夏炎踏足此处,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起来。 甚至夏炎还记得“这位名为宁孤鸿”的蛟族,曾经在某个夏天连渣好几名妹子。 而那些被渣的妹子,居然没有找他算账。 这放在他的世界,根本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就算是在江湖上,你如果想渣一个侠女,就得面对那位侠女黑化,然后在十年之后一人一剑来灭你满门的危机。 “真是神奇的世界。” 这位大虚皇朝未及弱冠的君王忍不住感慨着。 他低垂着头,帽兜刚好遮过鼻梁以上部分。 而手掌里,则是缓缓摊开吊坠,想了想又握紧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循声看去。 只见在远处屋舍路灯的照耀里,一道小小巧巧的人影飞快跑来。 那是骨龙少女。 小骨穿着夏日“冷死人风格”的衣裙。 小足没穿袜子,套在两只小白鞋上,露出在寒风里的脚踝,而往上的小腿却是光溜溜的,只在腿根处有一条“一穿就上”的牛仔短裤。 再往上,则是套了一件“一套就上”的灰色连帽大斗篷,大斗篷的篷裾垂下,刚好掩过牛仔短裤的边缘.... 从外看,这是一个“会被人怀疑有没有穿外裤”的少女。 但本质上,这却是一个“哪件衣服方便就穿了哪件”的少女。 因而,这古怪的搭配就如一个顶着绒绒的灰色大蘑菇的妖怪...就光着两条腿在深冬腊月里四处跑着。 “很不容易了。”夏炎发表了评论。 小骨舒了口气,她一路上都急死了。 夏炎也不废话,目光看向这人工河沙滩的下游,那幽黑不见半点光亮的地方,然后左手迅速取出神秘吊坠。 神秘吊坠 作用:判断某个选择、某个路径的吉凶,左吉右凶,摆幅越大,凶险越大,每次使用消耗精神力 夏炎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心中将自己即将去做的事,即将去往的路径,全部凝于吊坠上。 然后,在心神平静,没有半点儿杂念的情况下,他松开了手。 刷 吊坠垂落,开始于这异界午夜的风里缓缓摇摆。 然后,吊坠却没有垂直往下,而是毫不科学地落在了右边,只是幅度并不大。 “有凶险,但凶险不大。” 夏炎舒了口气,这吊坠只是以防万一的。 如果出现“极大凶险”的情况,那么他哪怕放弃实验也不会去冒险, 但既然只是很小的凶险,那么就可以继续去尝试了。 因为,这凶险...他知道是什么,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若要问路,需先投石。 若要惊蛇,需先打草。 “小骨。” 顶着大蘑菇的小白鞋少女听到主上叫她,顿时紧张极了。 身为一条骨龙,她还是如此频繁地产生紧张的情绪。 “主...主上”小骨一副生死离别,快要狗带的模样。 “跟我来。” 夏炎看到自家骨龙呆呆傻傻的,甚至呼吸加快,面色发红,就明白了这是被“赶骨龙上架”,紧张了。 时间紧迫, 他直接一拉骨龙的手,往刚刚预测好的方向跑去。 光明越发遥远,就连四处的光柱都无法扫掠到这里。 小骨的脑子是懵逼的,从来没做过人的她,今天不仅做了人,甚至还看到了别人一辈子都无法看到、甚至无法想到的世界。 对于骨龙来说,能够努力地穿上衣服,又努力地按照约定的路线而来到这沙滩,这个适应能力已经彻底超标了。 数分钟后,两“人”看着黝黑的白河水面。 小骨把兜里的“压缩游戏舱”取了出来,又掏出了一个粉色的钱包,之类的递给夏炎。 之后,勇敢地看向了这水面。 夏炎平静道:“开始吧。” ... ... 此时,距离白河一号人工岛屿颇有些距离的白河三号人工岛的监控大楼内。 值夜的人员仅仅是负责意外事故的配合处理,并无其他任务。 毕竟,在这和平年代,动用军事力量去坐镇一处岛屿,是被视为不合理的。 所以,这里顶多有着配备枪械,被视为巡司的存在。 而巡司也只会在出现问题后赶到现场。 而在这午夜时分... 监控大楼内,值夜的几名人员一边看着四周各大屏幕上的关键处的画面,一边则是彼此之间在谈论着某个话题。 通常来说,他们的话题会很分散。 可今天,却异常统一了。 “听说了么,神秘世界的封测才过去了半个小时,就已经爆了。” “这不过是封测而已,是天神公司的炒作吧?” “不是炒作,你难以想象...那些封测者发回的画面,还有口述的体验。那就是一个...能延长你寿命的世界。在这里你度过一天就是一天,但是你去了神秘世界,度过一年才是一天。 而且...那游戏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就好像...好像是你忽然穿越到了一个真实的世界。” “怎么可能?” “不骗你,有人体验过了,就连男女之间的那种事,都可以做,而且怎么说呢......那个世界还有着自己的律法铁条。” “我也听说了,如今无数人都在催促天神公司开放公测。而据说天神公司也在开展紧急会议,说不定提前公测真有可能。” “我若是到了游戏里,一定逍遥快活,一人一剑,镇压一方,红颜知己么,就勉勉强强要个几百个好了。” “哈哈...” “不错,这个游戏里有随从体系,这就注定了那些游戏世界里的人想要崛起,就只能靠我们。不过...我们的对手自然也不是游戏世界里的人,而是同玩的玩家。 不知道那些大公会会不会介入。” “当然...据我所知,几个大公会都拿到了封测的资格,此时都在神秘世界里呢。” “还有人开始说,这个不是游戏,而是真正的穿越。” “是不是游戏又怎么样?不是游戏才更好玩呢...反正,只有我们能进入那个世界,而那个世界的人却不能进入我们的世界。这可是侵略啊。” “嘿...侵略才好玩呢。” “真是希望公测早一天开......” “那是什么!!” “我眼睛花了吧?” 忽然之间,悠闲谈聊的声音被斩断了。 监控大楼内的几人呆滞地看着屏幕,没有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霓虹灯光的天穹上,被雪白光柱照亮的厚重云层,如同沸腾的潮水开始了翻腾。 这繁华都市的午夜,被烙印上了一个和这画面格格不入的存在——冰霜骨龙! 神话传说里,游戏里,或是故事里才会出现的骨龙,竟是真真正正地出现在了天空上,显着不死生物的邪恶,黑暗,冰冷,枯寂... 而所有人,在那长达千米的骸骨巨龙面前,就如一只又一只小小的蚁虫,在宛如积木玩具般的都市丛林里来回爬行着。 因为监控的缘故,所以...随着那骨龙于天空的翱翔,时近时远的画面亦是呈现在了监控屏上。 “假的吧?” “哈...哈哈...这一定是哪家游戏公司在做宣传吧?” “现在的技术越来越强了嘛...” 然而,随着监控的拉近,几名值守人员更清楚地看到了那骨龙。 犹如糅杂了无数骸骨又添加了金属铁水浇灌而成的弯曲肋骨,充斥着令人震撼的力量感,宛如无法摧毁的钢铁城堡般震撼,其中蕴藏的恐怖力量,即便隔着屏幕画面亦是可以清晰地传递入众人脑海里,在令他们的每一个细胞战栗而颤抖。 众人只觉汗毛倒竖,头皮发麻,寒气顺着脊梁直冲脑门。 哪怕平日里,口花花地对着被称为神魔的事物毫不在意,平日里可以把克苏鲁娘化,觉着万物皆可萌... 但此时,当那真正的恐怖降临时,众人才察觉到了一股“食物链更高层次生命的俯瞰感”,一股“生死再不由己,可被那异种的存在欲随意杀戮的恐惧感”。 他们的心脏如被揪紧了,呼吸困难,只能瞪大眼,于汗水不觉涔涔流落之间,看着屏幕上的那一幕,用不敢置信地语气喃喃着:“好逼真...太逼真...哈...哈哈...” “这家公司要出名了...在元月弄出这么一出...” “太强了,哈哈...” 除了这些人... 整个白河三号人工岛,甚至远处城市各大种族的人们,都注意到了天穹上那恐怖的骨龙。 那山岭般的骸骨之身,那不详的骸骨之躯,那充满震撼感的画面,无不在冲击着他们的认知能力,给他们带来一种“被入侵”的恐惧感与紧张感。 夏炎双手插兜,坐在沙滩上,他从钱包里取了几枚硬币,然后投入了沙滩旁的自动售卖机中,而取出了两罐可乐。 他好奇地将手指扣在一罐可乐的拉环上。 噗!! 拉环拉开,一股可乐的泡沫涌了出来。 而天穹上。 异常紧张的骨龙在经历了大脑空白的阶段后,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她深吸一口气,四周的寒风如是得到了风之主的号令,彼此压缩,化作浓稠水银般的液体,滚滚着向她汇涌而来。 天穹上,这些肉眼可见的寒流之潮,拉扯出或长或短的气息,宛如是横向掠行的龙卷,向着骨龙张大的巨口掠去,而龙卷的中心,就是小骨深吸的那一口气。 噗!! 小骨向着远处的白河完成了一次“俯冲式喷吐”。 顿时之间,这一口气,就如一把神罚的巨刀,随手之间,已然斩开了这世界大型内陆河之一的水面。 轰轰轰!!! 水起千丈,河床塌陷, 天灾般的狂风忽然冲击入这夜色,带动附近的房屋开始坍塌,带动地面开始动荡。 小骨还是很紧张。 作为邪恶的不死生物,她平缓紧张的方式就是继续。 夏炎把可乐凑到嘴边,品尝着这怪怪的饮料。 远处的狂风带动他头发逆流而舞。 而坍圮的房屋,如是遭受了一场前所未有风灾的袭击,砖瓦片片化作漫天飞舞的蝴蝶。 “小骨的力量还在,只不过和在神秘世界有一点不同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躯体...精神...意志...这个世界的人认为生命的构成乃是一种名为细胞的东西,而细胞里存在一种名为滴眼影哎的东西...不,似乎是由奇怪的符号构成,叫dna。 而这dna却是封存着许多的遗传信息。” “那么...是小骨作为骨龙的细胞,比我作为人类的细胞强了很多,所以才能发挥出这种力量吗?” “那么...继续推断,只要拥有更强的细胞,就可以在这个世界发挥更强的力量么?” 嗖!!! 骨龙猛然升高。 又宛如灭世死星般,在远处即将完成了一次降临。 她的身形还没有临到水面,但水面已然开始了沸腾。 “停下。” 夏炎飞快地下达了命令,“回来吧。” 再试验下去,一号人工岛这片区域的房屋也要受到波及了。 于惊骇众人的眸中,那灭世之姿的骨龙完成了俯冲,却又轻轻地降临在了水面,一个翱翔之间向着白河的遥远处飞去,继而潜入了河中。 小骨一入河里,就开始扭动区域往回游。 她入水的位置距离夏炎所在的一号人工岛还有些距离... 但骨龙的速度无比之快,没多久... 黑幽幽的动荡水面上,浮出一个瑟瑟发抖的少女。 少女擦干身体,又迅速穿上衣服,然后瞪着微蓝的大瞳孔,充满期待地看向夏炎。 夏炎把一瓶可乐丢给她,道:“做的不错。” 骨龙少女开心了,她接过可乐,整个儿向嘴巴塞去。 可乐那粗粗的圆截面撑地她嘴巴鼓鼓的... 骨龙试着去咬破可乐罐子,但这牙口实在是太不行了... 夏炎无奈地伸手拔出那罐子,指了指可乐的拉环道:“拉开这个就可以了。” “试试这个世界的饮品吧,然后...该回去了。” 骨龙少女盯着拉环,小心翼翼地伸手拉住,然后猛然运力。 噗!! 可乐泡泡激射而出,喷了她一脸... ... ... 片刻后。 两“人”返回了屋舍,然后迅速躺入游戏舱。 闭目,进入游戏... 继而在大虚皇宫观景亭下的风雪秘境里睁开了眼睛。 “过去多久了?” 夏炎一睁眼,就侧头看向魔女。 月娥道:“启禀主上,已经过去十六天了,之前您邀请的神选者们,也已在陆陆续续地进入朝天都了。” 117.购书计划,吸纳神选者(5.1K大章-第二更) “没出什么大乱子吧?” “没有...主上的皇后将那些神选者都安顿在了东城区,就在诸国学子宫的附近区域。 只不过呢,没有您回来,皇后未曾邀请那些神选者入宫... 除此之外,皇后察觉了那些神选者的需求,而派出了宫中侍卫去对他们进行基础性的力量指导。” “那些神选者可有作奸犯科?” “没有...这一批人似乎一心想着变强,和所谓的升级,而没有其他什么打算...其中也有人尝试去西街的勾栏区玩耍,只是钱不够就回去了。” 夏炎点点头。 既然外面不急,他便是盘膝坐在高高的冰台上,开始复盘和思索一些之前未曾来得及深究的细节。 身侧,忽地传来一声“啪叽”声... 骨龙少女面无表情地摔了一跤。 夏炎温和道:“小骨,你就维持着人类的躯体,多练练,今后说不定还需要随我去彼岸的世界。” 骨龙少女幽幽地瞪着眼,然后茫然地点点头,她脑子里还在回忆着刚刚那可乐的味道... “啪嗒” 她往前迈出一步,然后就忽地仰天发出“嗷呜嗷呜嗷呜”的怪声。 她滑起来了 小小巧巧的身体顺着几乎没有摩擦度的冰面,往前哧了出去,如是一个保龄球往前甩射而出。 随着甩射,她整个人开始逆时针的打旋。 哧 她越转越快,从冰台上甩了出去,表情呆滞地凌空了。 骨龙天生可以驾驭飞行,从未试过这种莫名的失重感。 感觉就很怪。 还有一股从这个身体传来的小紧张。 骨龙就更觉得奇怪了。 然而,小骨并没有摔到屁股,因为她身形还在半空坠落时,一旁的七条骷髅蛇就破空绕过一个弧度,将她稳稳地接了过去,然后载着她,骂骂咧咧地往着天飞去。 “嗷呜” 小骨开心地大喊起来。 一群骷髅蛇稀奇地看着曾经的骨龙老大,也跟着后面开始骂骂咧咧的“嗷呜”。 这死寂的风雪秘境,顿时热闹了起来。 夏炎平复心绪,开始思索。 “到底是什么造成了差距?” “力量的本质又是什么?” “灵修的力量,是对天地之力的运用。鬼修的力量,是对自身之力的运用。所有的境界都是基于这两者而建立的... 那么,我也是鬼修,月娥某种程度上也是鬼修,为何我们两人到了彼岸却没有力量,但小骨却有呢? 原因是... 我和月娥还维持着人类的形状么? 是种族本身制约了这力量么? 那么,如果我带着太阳花巢,血河行者去到彼岸又会如何?它们的本体都和人不沾半点关系。 不对,这也说不通。 或许和天地规则,或是自身都没有关系...而是另一个层次的事物。 这个事物,小骨有,我却没有。 小骨是从埋骨之地里诞生出来的,埋骨之地是我神秘化了那一截指骨而获得的。 或许问题出在那一截指骨上。 然而,那指骨已经没有了,但和指骨类似的鳞片还存在。 或许寻找到这些物品的源头,就可以获得一些答案,但也无法确定。 毕竟即便王嫣然也不知道那些物件的来历,只知道很久之前就一直存放在太虚仙宗宝库内。” 嗒...嗒嗒... 夏炎醉心于力量的探究之上。 在经历了“十道柱改变一切”的封测降临之夜,他已经明白世上有一种力量可以横压一切,可以改变一切。 所以,他的思路很清晰,去寻找力量。 然而,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目前的眼界制约着自己看到更多的东西... 他需要“去更多的地方”,“看更多的风景”,才能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忽地,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而心思一动,对月娥道:“我再离开几天,你继续看好皇宫。” “是...主上。”魔女很恭敬地应答。 夏炎借助着“宁孤鸿”的记忆,在脑海里迅速构织了一张“书籍清单”。 清单里囊括了:道德经、金刚经、南华经、进化论、细胞学说、论语、世界简史、宇宙简史等书册。 接着,他借助那记忆,稍稍复盘了一遍操作顺序,就立刻选择了“退出游戏”。 刷! 他再度出现在彼岸的屋舍内,窗外的远处传来哗然和嘈杂, 远处狂风肆虐着将人工岛上的树木花草刮得哗哗作响。 彼岸之人第一次见到冰霜骨龙的恐惧感,开始让夜色沸腾。 夏炎不顾那些,他飞快地开启了一个名为“电脑”的东西,然后抓起抽屉里的神秘吊坠,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占卜”。结果吊坠直接下垂,显示出“不吉不凶”的结果。 夏炎放回吊坠,直接上网,迅速地搜索并购买了预定的书籍。 在购买完毕之后,他迅速地躺回了游戏舱。 这些书,需要好几年的时间,才会邮寄到他所住之处。 那时候,他自然会来取走。 随着金属游戏舱的关闭,外在的嘈杂声逐渐淡去,一切变得无比安宁。 他缓缓闭上了眼。 而游戏舱内... “玩家”的身体也随即沉浸入黑暗,不知存在还是不存在了。 ... ... 此时。 朝天都,东城区。 在湖水分割出的一大片空地上,有着一片“蹲伏”的宫殿群落。 这宫殿群落占地很大,甚至整体而言,能和皇宫相提并论。 仔细看,这宫殿群落竟是由诸多府邸联通修建而成的。 原本府邸之间的空距被新砌的砖瓦墙壁所连接,而内里的建筑,更是被重新休憩,而显得错落有致,鳞次栉比。 只不过,在宫殿入口的一个如是关门的高大门坊上,高悬的牌匾却是空白的。 其实,这里就是未来的诸国学子宫,是夏炎一直想要建立的地方。 而“诸国学子宫”这五个字却是要留待皇帝亲自提笔。 所以,牌匾才空着。 原本来说,这些府邸的调用是很困难的,然而...因为历史缘故,不少东城区的权贵们选择了离开皇都这等是非之地,从而空出来了这许多府邸。 皇后也不客气,直接按照市场价,将这些府邸全买下了,至于有些还住在其中的权贵们则是在收了更多“拆迁费”后,乖乖地让出了房子。 国库哪儿来的钱? 夏炎灭了太虚仙宗,皇后自然就有钱了...要知道,灵金的市价极其高昂,而且还有价无市。 而在诸国学子宫再往东,则是一栋栋连排的屋舍楼阁,这些屋舍楼阁很是雅致,又各有观景庭院,门朝街坊,后院则是湖景, 这是为今后的诸国学子宫的优质师生所准备的。 此时,那些到访的神选者,也被皇后“颇有心机”地安排在了这些屋舍里,并且每日让皇都里力量层次达到30级的高手去为他们“上课”。 这些神选者本来还颇有些忐忑,毕竟他们放弃了在原本出生地门派修行的机会,而来到了朝天都。 甚至其中还有人是在得知“大虚皇帝发布的这个任务后”,才选择了距离朝天都最近的天下剑尊城出生,结果一出生就变卖家当,然后往朝天都来了。 他们心底把这个当做游戏,自然觉得“这个任务很奇特”,是个机缘。 之后,他们经过了漫长的路程,终于抵达了朝天都,然而“皇宫却因为皇帝不在的原因,而没有让他们立刻进入藏书阁”。 可就在他们失望之时,皇后却做出了安排。 于是,这些神选者拥有了独立的高档房屋,拥有了皇宫高手手把手的教学,还有一个“等到皇帝归来,就可以进入藏书阁抄录高级功法的机会”的机会。 他们在这繁华的王朝首都也是开始慢慢适应了,每天修行之余,只觉得异界这奇异而真实的生活很是有趣,完全没有半点儿游戏的样子。 他们中的不少人,甚至在街头巷尾还会邂逅到令他们心动的姑娘,然后在“试图寻找攻略任务”时,才发现...根本没什么固定任务,一切都需要他们自己去攻略...就和现实世界里一模一样。 这些神选者觉得稀奇极了,有的甚至产生了正儿八经地娶一个女人,以消抹现实世界里的单身狗身份的想法。 风明媚是一个狐族吃货。 她作为封测玩家,已经很满足了。 因为,她在皇都的街头吃到了许多的美食,这些足够真实的美食,就让她生出必须要给这游戏满分的冲动... 但是,随着在这座城市里的生活,她越发感到这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透着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 她觉得这里棒极了,甚至心底生出在这个游戏里活到老死的冲动。 毕竟,在现实里,她是个很不合群的姑娘,但在这里,却可以挣脱一切,而好好的生活。 苍云虎是一个“女人只会影响我出拳”的虎族猛男,他也是一个名为“苍云”的游戏大公会的“斥候”。 他进入游戏的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每天都过得很古怪... 这种古怪感让他平生第一次对于“游戏到底是什么”而产生了疑惑。 此时,他只觉游戏的虚拟感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己不去想,甚至都会忘记这里是游戏”的感觉。 他现在就特别期待那位皇帝赶紧回来,然后他要去皇家藏书阁挑选一本适合猛男修炼的功法。 当然,封测之后,他要给这个游戏打一百五十分,虽然满分是一百分。 但是他是猛男,他说一百五就是一百五。 剑痴是一个很颓废的人族男子。 现实世界里,他过的很不如意,就如每一个越活越觉得自己是废柴的男人一样,他生出了麻木和厌倦,还会时常听到别人的指责,却也不会再去激烈的还击,只是颓废地叼根烟吹瓶酒,笑一笑。 可是,每个男人心底都有一个“天真”的梦想。 所以,他在虚拟世界,竟是意外地拥有了高层次的修行能力,越是自由的游戏里,他能发挥的水准越是高超。 他觉得挥剑出手,可以让他沉浸在一种特殊状态里,活的...不那么像废柴。 他可以孜孜不倦地修炼剑法,练上一整年的时间,就如死宅一样,在一处画地为牢。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成为了一个“独立的自由者”。 而这一次的“神秘世界封测”,他拥有了封测资格,之后在看到“大虚皇帝发布邀请任务后”,就立刻转生在了天下剑尊城,然后不远万里,赶赴朝天都。 这段时间的生活,让他忽地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因为他察觉这个世界竟是前所未有的自由...就如在现实世界一样,他可以完完全全地调动自己的手脚,而对于阅历过极多游戏的剑痴而言,这已经不是游戏了。 这样的玩家还有许多。 而陆续入驻朝天都的,至今已有三十人了。 此时,剑痴正拄着把木剑,站在那未曾“题字”的诸国学子宫前。 “此宫若是开了,我便长留此地...也是不错的选择。但副本究竟是什么?为何我至今还未见到?” 一旁的苍云虎也恰好站在这门坊下,拎着一双拳头仰望着未来的诸国学子宫。 “今后我若加入了此处,就以此处为根据地,然后待到公测了,将苍云的兄弟们都叫来。 这里显然是个隐藏门派。 而隐藏的一定都是比普通的要好。” 正看着的时候,远处忽地传来快速的脚步声。 一名侍卫见到两人在此,就急忙上前道:“两位神选者,皇帝归来了,邀请你们入宫。” 剑痴和苍云虎对视一眼,纷纷跟着侍卫而去。 这一幕,在朝天都的许多地方都在发生。 很快,三十名神选者被领到了皇宫外殿,见到了那位白发的年轻帝皇,还有帝皇身侧那位拖拽着金纱的皇后。 “哇,皇帝好年轻呀。”顿时有神选者惊呼了出来。 而这无礼的举动,顿时让一旁的侍卫有所行动。 那名神选者也察觉了“这游戏过于真实”的要素,而露出紧张之色。 夏炎却是微微抬手。 那边上的侍卫会意便退了下去。 夏炎侧头看了一眼皇后,皇后对他微笑着点点头。 夏炎轮椅微微往前,温和道:“诸位既远到而来,朕亦当践行诺言,从今日开始,你们每人可持令牌入皇家藏书阁一天时间,并且可以抄录一本功法。” 他话音落下,便是有一个个宫女托着盛放金龙令牌的托盘,往远走到神选者们的面前,将令牌交予他们。 神选者神色都是颇为激动,但又纷纷好奇地看向皇帝。 难道只有这么一件事? 夏炎见他们还在期待着什么,便是笑道:“我诸国学子宫三日之后,就会开始招募师生,诸位若是有意,便留下来吧,今日为学生,明日为老师,也算为各位在神秘世界的旅途定下一个好的起点。 至于加入我诸国学子宫有何好处。 朕便简单和你们说说吧。 首先,诸国学子宫的优异学生可入藏书阁观书。 而我大虚藏书阁乃是江湖之中的藏书圣地之一,这一点许多门派无法做到。 其次,我朝天都亦有强者坐镇,今后诸位若是踏足非凡领域,亦有老师可以指点,继而以此处为据点,安心修行,以期破碎虚空,升入上界。”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手。 一名身穿锦衣的女子,从远处皇都高墙的甬道间飘出,再接着如是幻影般从远踏步而来,宛似长风一般落在了皇帝身侧。 待到落定,众神选者看去。 只见那女子容颜美艳,眉宇之间有几分出尘之色,及腰的黑发披散而包裹住峰腰翘臀,锦袍的边裾往四方笼飘着, 她气质玄妙,宛如已和周围天地有了交融,而显出似在似不在的虚无缥缈。 夏炎道:“这是王太傅,平日在宫内教导皇子,今后...她亦会是诸国学子宫的老师。” 说罢,他看向王嫣然,微微点头。 王嫣然这些日子调理的很不错,丹药管饱,原本在太虚仙宗被拷打而降下的境界又回升了。 此时,她是50级。 她无语地瞥了一眼这位深藏不露、神秘到了极点的皇帝,知道他要让自己留人。 于是,王嫣然往前踏出一步。 随着她的踏动,天地之气若是沸腾了,化作绵长气机,于她背后似孔雀开屏,绽放出一把把透明的剑。 紧接着,她随意抬指往天空一点,这诸多的剑则是化作清亮似月的剑刃旋涡,往高旋去。 风云变幻,阳光都如被绞烂,四周更是忽起大风,卷的那些才刚刚开始修行的神选者皆是露出震惊之色。 尤其是剑痴。 他不是没掌握过高层次的力量,也不是不知道没见过高层次力量的描述。 可是,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完全不同。 之前那些力量都是假的,即便他掌握了,也没有什么自豪感。 可这一次,他瞪大眼看着王嫣然那随手一指,看着天穹犹然未散的剑刃旋涡,忍不住露出狂热与痴迷之色。 “真的...这是真的!!” 良久。 剑气散尽,风云尘定。 夏炎这才继续道:“王太傅是50级灵修,你们若是能达到40级,就可随她学习。 而若是你们之中有人想要修行鬼修,这亦无不可,因为...朕就是49级鬼修。” 说罢,他随意地展开了那一头银发,银发如蛇潮,在才刚平复的虚空里覆笼周围,延绵千余米,遮天蔽日,使得大地陷入了暗沉之中。 所有被覆于这银发下的神选者都抬起了头,看着这神奇的力量,神色之间颇有震惊之色。 风明媚只看得双眼发亮... 她是个银毛控。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皇上。 她顿时暗暗发誓,要做鬼修。 -- ps :月初求月票啦 118.对皇后的午夜邀请,九先生出手(4.2K章-第一更) 白梅绽开,幽幽的水仙花香也在空气里浮动。 在安顿了三十名神选者的次日,经过湖边的夏炎看了看自己的面板。 姓名:宁孤鸿(夏炎) 等级:38级 职业:武者 门派:十二连环坞 功法:神鬼十八文(残) 装备:无 个人天赋:?? 种族天赋:?? 随从:无 这神鬼十八文字是十八个特殊的符号。 这些符号只有绘写到特殊的符纸上才会生效。 文字的不同,符纸的不同,可以带来效果和力量的不同。 “这应该是就是符箓师吧?” “一种游离于借用天地五行,法器之力的灵修,以及凭借自身异化躯体、法身的鬼修之外的力量。” “这种力量,就算是凡人也能驱动...真是百无禁忌。” “相比于符箓的适用性,法器或法宝都会偏弱一些。” “只不过,这神鬼十八文实在太过简陋,能够发挥出的效果虽然神奇,虽然针对普通的江湖高手有着奇效,但对于稍稍强一点的存在就几乎没用了...” 正想着的时候,轮椅已经入了御书房。 书房打开。 皇后匆匆行礼,又相敬如宾地让开了书桌的一边,之后再度投入到自己的忙碌里去了。 她眉宇之间有憔悴和疲惫,而昨日那冷媚颇有气场的范儿不过是胭脂水粉的功效。 在卸去妆容后,她比之前已然是“成熟”了不少。 夏炎突兀地离开了近二十天,而这段时间完全就是皇后一人在忙碌,在看到这位女子的劳累之后,他心底忽地生出了一些歉意。 “我打算恢复内阁制,以十人于皇都辅政。” 皇后头也不抬的笑道:“还是待皇上亲政后再组建吧。” 夏炎道:“我还会信不过皇后吗?” 皇后沉默了下来。 夏炎忽然有一种“需要再度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一次以维持信任”的感觉。 毕竟,上一次的“傀儡之说”因为“十道柱法则层面的重启”而被淹没了。 皇后认为那是“天罚”。 即便自己表现出了超凡的力量。 但皇后却因此和自己之间横隔了许多的秘密。 他...需要再说些什么。 他沉默的时候,白雨陌抬着媚眼看着他,忽然道:“我是你的女人,对吗?” 见夏炎没有立刻回答,皇后又道:“妾是皇上的皇后,对吗?” 夏炎更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了。 皇后红唇嚅动了两下,眸子微微有些雾气的低垂而下,轻声道:“皇上,妾思来想去,拟将诸国学子宫于七日后举办立宫大典,届时会邀请各方有着重量的人前来参加大典。 至于学子宫的老师,妾这些日子已经招揽了不少人才,都是老一辈有着名望和能力的人。 这些人或许因为年龄和身体所限,执教时间不会太长,但他们却可以为学子宫建立起声望。” “南方的山南王还在继续谋反,只不过他们龟缩山南区域,凭借天险坚守,却不再外出...张疯血将军则是定军于边界,南望山南地区。” 夏炎犹豫了下道:“山南王之事,皇后不必太过担忧,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他知道,山南王早被龙凡李代桃僵了。 如今,他之所以继续举着谋反的大旗,无非是自己的命令。 无非是自己要他看看世上还有哪些人欲对大虚不利,然后...他可以掌握大局。 “不必太过担忧?” 皇后愣了下,但旋即双眸恢复了清明,红润的小嘴张开,微微叹出些热气。 夏炎看她这样子,就想把“傀儡之说”再提一遍。 可是...在皇后接受了“神罚”的基础上,他竟是怎么都无法开口。 这曾经说过一次的慌,怎么都无法说第二次了。 “妾...明白了。”皇后露出笑容。 夏炎忽道:“不,你不明白。” 皇后愕然地抬起头。 夏炎道:“你以为的是我对你刻意疏远,隐瞒了许多秘密...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他办事雷厉风行,处事更是杀伐果断,从无弯弯绕绕的习惯。 只不过,每当他想说出真相时,心底就浮现出大哥的话: ——到时候,天下人都会误会你,畏惧你,只因为他们看不清你,而你又不屑去解释,而解释了其实也没用... ——万千的推手会推着你走上一条黑暗孤独、无人陪伴的道路,让你越陷越深,再回头,已看不到来路,再侧头,身边已空无一人。 ——此非王道,而是...暴君之道。 夏炎坦然道:“我...是害怕。 可是...即便害怕,我却还有许多事不得不去做。 这些事匪夷所思,无法想象,其中的离奇程度,便是连我都无法置信...” 他脑海里浮出一幕幕场景:从一开始的神秘化,到后来的屠灭太虚仙宗,再到以一批神秘化的部下征战杀伐,在阴影里庇护着王朝,再到十道柱法则重启世界,再到封测降临之夜,再到他剥了神选者的皮,反入侵回了彼岸,再到骨龙于彼岸横空的一幕... 这些场面瑰奇而诡异,充满了一种“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虚拟感,让人只觉好像做梦一般,假的不能再假... 可偏偏,这些都是真的。 皇后道:“天下人以妾为妖姬,可妾是妖姬么?” 夏炎微微眯眼看着她,忽道:“雨陌,我们开始培养夏治这孩子吧...你,随我修行可好?你若是成了鬼修,许多事...我才能说与你听。 至于皇庭,我们可以一分为二。 夏治那孩子看着光明里的皇庭,而我们则是看守着阴影里的皇庭。” 皇后道:“即便妾想修行,可这个世道却不允许...难道皇上觉得妾会成为其他神选者的随从么?” 夏炎笑道:“皇后相信我就是了,我自有办法...今夜会有一名叫做宁孤鸿的神选者来找你,你协助他完成随从任务。” “宁孤鸿?” 皇后愣了下,“此人...不是关入皇宫天牢的恶徒之一吗?” 夏炎道:“皇后只需信他就是了。” 皇后漂亮的眸子动了动:“皇上是要把妾送给其他男人吗?” 夏炎:...... 他忽然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一个很明显的常识问题,任何人都会做出皇后一样的判断。 他陷入了一个两难的矛盾。 他想让皇后慢慢进入他的世界。 可是,若是他不能让皇后一下子看到他的世界,皇后就不可能慢慢进入他的世界。 御书房里顿时沉默了下来。 夏炎犹豫着。 心中百转千回,却终究落定: 孤独便孤独吧,暴君便暴君吧...夏炎啊夏炎,你面对敌人能够杀伐果断,为何面对自己的亲人却畏畏缩缩,连真相都不敢揭露呢? 他忽然若是做了决定,温和道:“那今夜我来找皇后,邀请皇后去一处秘地,可好?” 白雨陌愣了下,这么多年来,夏炎一直执着礼数,而从未在夜晚寻找过她,今晚倒是很特别了。 于是,她点点头,应了声:“但凭皇上安排。” ... ... 此时。 彼岸。 冰霜骨龙腾空于白河上的一幕已然传遍了各方。 因为时间的短暂,沸腾还未彻底爆发。 但在一处高楼的光影里,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却是打着哈欠睁开了眼。 这是一个“办公室”。 皎洁月光正从大片大片落地窗斜落而入,照清微明的室内。 室内,有一张斜对大门的办公桌,以及正对大门的软皮沙发。 沙发上坐着一名古装的俏丽女子,还有一名体格强壮的少年。 这是刚随着九先生来到新世界的燕明玉和燕小丹,这是曾经太虚仙宗的老祖和宗主。 而办公桌后坐着的男子,就是九先生。 此时的九先生正在侃侃而谈: “对对对,就如我刚刚为两位介绍的一样,新世界和你们原本的世界不同,这里是没有超凡力量的。 这里没有法术,没有法器法宝,有的只是严格控制的枪支弹药。 这里的交通工具也不是马匹,飞辇什么的,而是汽车轮船飞机。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活在科学的世界里。 哈哈哈,我既然带你们来了,就会帮你们尽快适应这里...待你们确定了定居之所后,我会给你们安排别墅。 之后,你们若想返回原世界,就可以通过购买神秘世界游戏舱,再度进入。 等进入之后,你们会有惊喜哦。” 忽然之间... 这办公室虚空里忽是亮起了许多屏幕。 那些屏幕里有许多彻底的光明,充满神圣的气息。 紧接着,无数有关骨龙出现在白河之上的细节,则是浮现在了屏幕上。 这些画面频繁闪过。 燕小丹和燕明玉瞬间就震惊了。 燕明玉还好,曾经的太虚仙宗宗主却已经认出了骨龙之下的建筑乃是这个世界的建筑,他忍不住问:“九先生,这里...” 九先生无语道:“出了点意外。” 他话音才落,光明的屏幕传来道道声音。 “九号,这骨龙是从神秘世界来的吧?” “神秘世界最后的收尾人是你。” “你有责任返回,去探明真相。” 邋遢男子挠了挠头发,无奈道,“界壁开启,我若回去,也是寸步难行,怎么探查?何况如今十道柱已经重新落定,我可是再也无法凭借规则而发挥出超出自身的力量了。” 他话音刚落。 办公桌上忽地出现了一把暗金色的刀。 旁边坐着的燕小丹眼珠都要弹出来了。 刚刚花了几个小时接受的“本世界没有超凡力量”的常识瞬间被推翻了。 如果没有法宝,这突然出现的东西是什么? 鬼的没有超凡力量啊! 九先生看到那暗金色的刀,评价道:“这村雨,可是难得的秘宝呀。” “世上宝物,分为法器,法宝,秘宝。 虽说无法从品类去判断强弱,但法器只能携带于储物空间,且必定拘泥于本世界, 法宝却能存放于自身元神之中,在去往异界之后,若是元神达标了也可取出, 而惟有秘宝才能被携带着在各大世界里穿梭,没有任何限制,好东西,这真是好东西呀。” 说完之后,他忍不住伸手,轻轻磨蹭着那把暗金色的刀。 光屏里传来声音:“去探查吧。” 九先生若是手背忽地烫了一下,丢开那刀道:“哎呀,说好的休假...我机票都订了,泳装都买了,黄金沙滩,渚清沙白的天堂...” “够了!你到底要怎样?” 光屏里道道声音响着。 九先生停止了说话,抬眼看向诸多屏幕,忽地露出笑,道了声:“我是个向往自由的人,世上没有什么能够动摇我的假期...除非加钱。” 他说的钱,自然不是真正钱,而是更珍贵的宝物。 时间若是沉默和停顿了下来。 未几... 一个奇异的血色断脖样的文字,从虚空落下,降临在了九先生的面前。 从燕小丹、燕明玉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一片血光。 然而,九先生却是瞪大了眼,喃喃道:“这是...‘duan’字的第二笔。” 是的。 没有人可以描述出“神鬼十八文”的文字模样,只能发出它们的读音。 而这曾经出现在“主奴契约”上的血色断脖,竟是一个文字,这个文字读作“duan”。 “神鬼十八文”是一种很奇妙的力量,它们一旦被画于符纸之上,就可以发挥出对应境界的力量,而根本不需要使用者本身有多强大,简而言之,这是无视境界的。 而“duan”的第二笔,就算画在最一般的符纸上,也可以发挥神秘世界相当于70级之上的力量。 这一点,在之前庞吞虎还是太虚仙宗供奉时,其实已有体现。 那时候,他面对鬼修的入侵,而动用了降神类符宝的“金符”。 而刚刚启用,就让他的实力从五重天初阶无限逼近六重天。 而“金符”其实是“神鬼十八文”中“jin”的第一笔。 除此之外,这一点在九先生随手斩杀追击叶辰的望山君时,亦有体现。 那时候,望山君被一把风元之刀给斩成两半。 其实,九先生动用的就是一张“木符”。 这“木符”上刻画的正是“神鬼十八文”中“mu”的第一笔。 只是第一笔的力量,就直接凝聚了唯有六重天强者才能凝聚的五行之力,从而轻松斩杀望山君。 但如今... 他获得了duan的第二笔。 换句话说,这样的九先生,就算等级只有1级,也可以发挥出恐怖的碾压力量。 那“血色断脖”缓缓地渗入九先生的眉心。 待到这男人再睁眼时,他露出了笑,淡淡道:“大势早已定了,再怎么想要折腾的人,也终究是螳臂当车罢了。我就再去一次神秘世界,解决了这位跳梁小丑吧。” 119.褪下“皇后”的枷锁,编织天罗地网(4.6K-第二更) 午夜时分。 太清宫的门扉被敲响了。 白雨陌没听到通传声,正有些好奇。 而听到门外的那声“是我”,则是露出了笑容。 这位皇帝从未从在深夜寻过她,而今天却如约而至。 她推开门,门外却是站着的夏炎。 白雨陌愕然之余,又低头看去,却看到皇上不是站在地上,而是脚底漂在地面上,在他的裤脚边有几只红色的小纸人。 她轻轻念出一声:“皇上...” 夏炎道:“随我来。” 说着,他袖中飞出了几只红纸人,带着白雨陌也飞动起来,向着景观亭而去。 其余红纸人则是构成了简单的幻境,使得两人脱离了普通人的视线。 没几秒,两人就飘到了景观亭前。 白雨陌有些诧异,因为在她眼前的世界就是一片湖面,她不明白夏炎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但夏炎却显得稍稍有些紧张。 他迟疑地一抓皇后的手。 皇后触电般地颤了颤,却又任由其抓住,紧接着她的手指又“贪得无厌”地往前挪动了几下,以缠住面前少年的手,而形成了十指相扣的模样。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下面无论去哪儿都不重要了。 前面是一个冬天的湖面也好,是一个清冷的凉亭也好,是繁花似锦的花园也好,是荒芜无疆的野地也好,是天庭也好,是地狱也好... 哪儿都好。 男人心底都有一个胆怯的小男孩,女人心底也从来都藏着一个浪漫的小女孩。 无论胆怯还是浪漫,终有渴求着不顾一切的时刻。 白雨陌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可以随着面前的小男孩去到任何地方。 夏炎侧头时,她双颊稍稍红了,然后低下了头。 夏炎犹豫了一下,道:“雨陌...接下来,你可能会看到许多你不曾见过,也不曾想过的事...” 白雨陌却带着开心的神色,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夜风,却觉得空气都暖了,“带我去吧,随便你带我去哪里。” 夏炎做了一次深呼吸,他是真的紧张,而毫无那种带亲人过来的装逼感。 这一切力量,在他眼里都只是工具而已。 他在乎的是庇护自己珍视的一切。 然后,他往前飘了一步。 又一步。 空气里忽地呈现出道道涟漪。 两人如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灰雾笼罩的凉亭之中,白衣判官双袖垂落,惨然的眸子永恒的眺望着远方,而悚然的气氛忽地将一切宁静和平隔绝在外。 白雨陌只觉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掐住了,连心脏都跳停止跳动... 那是,一种高位者对于低位者的镇压。 她刚想喊“前辈”。 却见到那白衣判官转过身,对着她... 不!是对着牵着她手的少年恭敬地跪了下来。 这一刹那,皇后猛然抬头,看向夏炎,眸子里满是不敢置信之色,还有一种震惊... 她很想开心起来,很想觉得自己的男人好有本事,甚至发表几声诧异,假装没心没肺没脑子地惊呼几声。 但,她做不到。 之前夏炎“人前显圣”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一些自卑了... 此时,这白衣的恐怖存在竟然对夏炎下跪,她心底忽如沸油里落入了水滴,而忽地炸开来了。 若是差距太大,若是世界隔得太远,再如何的感情都会随着时间而慢慢产生变质。 弱者会觉得强者是在同情她,强者会觉得弱者无法理解他, 然而...强者终究是要寻找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人,而弱者即便用尽全力到心力交瘁,却也只会给强者一种很烦的感觉, 弱者和强者固然都可以忍耐,都可以假扮亲密,但时间久了却终究会发现与其忍耐、不如成全。 在这一刻,白雨陌已经认知到了一点... 可能,夏炎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最该做的就是悄悄消失,不要影响他... 她心底固然有一个小女孩,但却过了做梦的年龄。 她想着浪漫,却不再天真。 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是一个普通人,是一个灵修世家“江郎才尽”的天才...是永远追不上“能让如此恐怖存在跪拜”的夏炎的。 所以,她握紧的手有些松了。 但夏炎却抓紧了她的手,然后转身微笑道:“雨陌,这才刚刚开始...来...看看我的世界吧。” 说着,他往前飘出了一些。 白雨陌也被拉着往前飘了一些。 紧接着,她只觉深陷而下。 落入了一个风雪如潮的世界。 午夜的光华,穿不投这里。 这里是风雪的世界。 是迷雾的世界。 从高空往下看去,只见雾气里有一双双空洞的浮沉着黑气的眼窝,有一双双猩红泛光漩涡般的瞳孔... 不时着,天穹里更有怪异到丝毫不似人间的声音。 那是骂骂咧咧的怪异声。 而无论是目光,还是那些声音,都形成了一道道若有实质的威压。 这些威压从四面八方如是推碾的钢铁墙壁向高空压来。 让皇后这一刻,彻底呆住了。 甚至,她已经忘记了此时的那股失重感。 啪! 良久,她终于落到了地面上。 而这一刹那,她见到了终生难忘、且终生未曾想过的一幕。 一排排恐怖的锈甲剑尸,漂浮的灰衣剑尸,正如列队的士兵,跪在两侧,形成了一条供两人经过的道路。 而这还未结束。 一道道身影从各处飞掠而至,落在了雪剑尸、幻剑尸最前方。 有身高四米多的重甲将鬼,有垂剑而飘的仙鬼。 有七只骷髅骨面的羽翼怪蛇。 有媚到没有边际、就连白雨陌都自惭形秽的白衣魔女。 还有一个呆呆傻傻面无表情、行动很是机械的少女。 可无论是哪一位,都给白雨陌一种要彻底窒息的感觉。 尤其是最前的魔女和少女,让她生出一种即便仰望也无法望见的感觉。 白雨陌才30级。 而无论是月娥还是小骨,本体都是71级。 这是差了足足四个大层次。 可即便如此,所有存在都已半跪下来,恭敬地对着那位白发少年,垂首以示最大的忠诚和敬意。 白雨陌这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低到了尘埃里,或许...连尘埃都算不上。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的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 她努力地想要说些什么话,但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夏炎拉着她的手,往前飘去。 飘过了这漫长的道路。 直到尽头。 白雨陌的手一直是冰冷的。 夏炎道:“知道吗,去年秋天之前,我和你一样...可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我也接受了很多事。” 白雨陌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她该说一句“无论你怎么样,我都支持你”之类的话。 但她只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自己又凭什么支持? 她稍稍哽咽了下,双瞳前漂起了些雾气。 夏炎道:“随我修行吧,我把我可以教的一切,都教给你。 之前我想着先让你成为强大的鬼修,然后再看到这样的世界,或许就不会过于惊讶了。 可是,很多事我无法和你解释... 至于我为什么要你配合那名为宁孤鸿的神选者完成随从任务...” 夏炎稍稍停顿了下。 然后,他右手探入虚空,抓出一张面具,然后再白雨陌面前缓缓地倒扣在了脸上。 灰雾弥漫。 他整个人也随着这灰雾开始了重塑。 刹那之后,哪里还有白发君王,有的只是一个流里流气的少年。 少年看向皇后苦笑道:“看到了吧? 我剥了他的皮。 而我有一种力量,让他的皮能被我所用。 我取代了他的存在。” 白雨陌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她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今晚的每一幕都如重锤在狠狠锤击着她的脑海,让她头疼欲裂,让她难以置信,让她怀疑自己在噩梦之中。 夏炎取下面具,闭上眼,垂下头,轻轻道了声:“问吧。” 白雨陌道:“我...我再怎么修行,也达不到这种程度...” 夏炎舒了口气,他以为皇后要问他许多东西,但皇后没有问,而是担心她跟不上自己...所以,他直接道:“可以的,很简单。” “很...很简单?” 白雨陌只觉的这感觉怪极了... 夏炎道:“如果你有时间,一天..一天就可以让你达到49级。” 白雨陌:...... 她此时的心情复杂极了。 时而低头看向雪地里自己的脚尖,时而又看向面前的少年。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了,只能和面前的少年在一起...她只有这一个选择。 无论这少年带她去哪儿,她都会随着去。 在修士的世界里,她这样一个皇后的身份根本就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而她才是个刚刚起步的少女罢了。 所以,她坚定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皇后的模样,而是显出几分任君摆布的娇柔感。 夏炎舒了口气。 下一刻,他换上了神选者的身份。 再下一刻,白雨陌成了随从。 随从的眼前浮现出了面板。 然后... 夏炎轻轻拍了拍手。 40级的雪剑尸们纷纷出列,开始熟练地抓着锈剑对自己砍去。 当当当的剑击声响彻这风雪秘境。 雪剑尸们的躯体开始变得黯淡。 夏炎道:“去杀了它们吧。” 新的规则固然赋予了神选者无比卓绝的提升能力。 可是,对于钻了这规则的夏炎而言... 他的升级能力已经无法用卓绝来形容。 如果非要说,那么...这就是量产式... 白雨陌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把长剑,看着那些雪剑尸,一咬银牙,奔跑之间,长剑挥舞。 清脆刺耳的叮当声若是琵琶续续而弹。 这些可以被视为镇守者,而被界壁约束的怪物...完全的化作了她的经验。 一百个雪剑尸倒下,十颗灌顶珠漂浮于半空。 白雨陌抬手,吸收了那些灌顶珠。 然后开始消化。 再然后... 她继续抓着剑,犹如一个英姿飒爽的剑客,疾掠在这风雪秘境的世界里,斩杀更多的雪剑尸,也获得更多的灌顶珠。 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一晚上。 当白雨陌突破40级的时候,她选择了鬼修,因此...皮肤开始变得苍白晶莹,这是一种躯体鬼化的特征。 在短暂的尝试里,她明白这层皮肤竟变得比钢铁还要坚硬,比妖鬼的经脉还要柔韧,而色泽则是犹如病态的水晶一般,在微光里闪烁着神秘光泽,显出一种钻石雕塑般的美感。 她继续斩杀着这些“只要被轻轻打一下,就会死”的雪剑尸... 而待到黎明到来时,她已经提升到了49级。 49级是一个卡子,这意味着她必须斩杀50级以上的怪物才有可能突破。 这种怪异到如同做梦、却又顺理成章的提升速度,让白雨陌陷入了沉默还有一种奇异的欣喜之中。 这一夜,她的心情是大起大落大起大落大起...... 再看向夏炎时,她竟不知说什么好。 这一夜,她的世界观,一切观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夏炎道:“要休息吗?” 白雨陌摇摇头。 成为了鬼修,就意味着她的睡眠和进食都可以大幅度减少了。 她终于想起了还有许多事没有做。 如今这陌生的一切让她心慌。 白雨陌嘴唇嚅动了几下,忽然别过头道:“我...我还是去批奏折吧......你,你先忙你的,不要管我。” 夏炎道:“带上夏治那孩子吧,你做他的老师,教导他治国之道。时机到了,我们就该没入阴影之中了...明年,你还政于我时,我会考校夏治那孩子办事如何,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禅让于他,让他做这皇帝也未尝不可。” 若是昨天夏炎和白雨陌说这些话,白雨陌肯定是不会答应,但现在...她垂着头,轻声道:“都听你的。你去忙吧...” 某种程度上,白雨陌随着境界的提升,她已经褪下了“皇后”这身份的枷锁,双眸眺望向了更广阔的未来。 夏炎取了一些灵脉之心给她,然后又吩咐了鬼修的一些平衡法门,这才分别。 ... ... 夏炎自然是有事要做。 他的想法天马行空,极具跳跃性,既然是与人对局,那么就要有对局的觉悟,而不是后知后觉地去应对。 他要提前布局。 在白雨陌离开后, 他取了两件大帽兜的灰色斗篷,然后带着月娥飞快离去。 待到出城之后,两只“状如白犬、首为黑色”的天马正拉着飞辇在湖边饮水。 御车的鬼修不过是个30多级的存在,他收到宗主秘令让来此处将飞辇交由两名“本部之人”。 夏炎直接出示了浩然正气宫的令牌。 那鬼修起身便是让开了,然后抱拳道:“飞辇既已交由阁下,我就自行回山了。” 夏炎随手丢出一块灵脉之心。 那鬼修连忙接住,露出大喜之色。 夏炎则是不再看他,直接上了飞辇。 月娥坐在了飞辇的御手席上。 对于驾驭飞辇这种简单的事,月娥在还是太阴大司祭时就已经掌握了。 她扬缰之间,飞辇已经升起。 天马腾云驾雾,在那鬼修好奇的目光里逐渐没入厚积的云中,消散不见。 夏炎坐在辇中,道了声:“路线就如我昨天和你商议的那样,先找阴小幽...她的‘视线’不能断,然后再往奴国边境,我要找到老牛和巫恒。” 是的。 他要去给这些部下送“画皮”,使得这些部下可以脱离“界壁”的制约,而穿着画皮到处行走。 因为... 他心底是很清楚的。 从他带着骨龙去往“彼岸”,并且看着骨龙在白河的夜空成功地展示了不死者的力量后,他就明白了一件事: 打草,必然惊蛇。 而...蛇,也许会来,也许不会来。 但他该做的事还是得做,该编的网还是要编,两个不同世界的时间差可以让他完成这些动作。 他能够动用的灵脉之心不多了。 所以,他要趁着还能动用六百多枚的时候,去面对必须要面对的敌人。 云雾排散,披着38级画皮的两“人”顺利地穿过了40级界壁。 夕隐朝起。 三日后的黄昏时分。 夏炎抵达了奴国边境。 俯瞰脚下的云烟,只见朦胧一片。 而随着飞辇的俯冲,下方的城池则是逐渐在眼中清晰,而显出漫天飘扬的“正义”旗帜。 120.自由之城,九先生降临(4.2K章-求订阅) 自由之城,刚刚成立不过月余,却已化作了伫立在奴国北方的灯塔。 灯塔的光芒,是自由的光芒。 这光芒穿透了腐朽而沉重的阶级压迫,刺破了奴隶和奴隶主之间不可逾越的障碍,而在奴隶们的心底逐渐成为了一座神圣的城市。 成千上万的奴隶开始往这圣城奔逃,也有更多的拜星君王的军队披覆着点饰七曜的沉重锁子甲往这边追赶。 若从高空俯瞰,这自由之城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化作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中心,吸聚着周边一切的人,无论是敌人还是友人。 在奴国,标榜“自由”,是极大的嘲讽,亦是对整个七曜的挑衅。 不过短短的月余,自由之城已经经受了足足八十六次军队的攻击,平均每天需要承受两次攻击... 奴国的七位拜星君王达成了难得的统一,一心想要将这座卑微贱民们集聚的“垃圾城”给摧毁。 他们抱定了“即便自由之城里有50级修士镇守,但在这样的攻击下,也会被消耗殆尽”。 “与天地有了一定融合”并不意味着自己就是天地。 更何况,军队的军阵也不是吃素的。 奴国修生养息数百年,如今国度那是兵强马壮,不仅不惧开战,反倒是那些想要靠着军功上位的野心家们心底蠢蠢欲动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自由之城的名声被“敌对的野心家们”再度附加了一次宣传。 若不是他们的宣传,自由之城也不会造成如此之大的声势,大到就算隔着内陆海洋的南大陆的奴隶们都能听到。 野心家们的动机很简单, 立功就如治病,治感冒能成就圣手之名么? 不能。 所以,非大病不治,非大功不立。 难得有一个胆敢标榜着“自由”的敌人,野心家们自然开始默默地豢养这位“敌人”,让这“敌人”变大变强,变得更有名。 也正因如此,那八十六次攻击都是刮痧一般的轻微。 老牛遵循主上的吩咐,也不再隐藏,而是展露了自己50级以上的实力。 这落入野心家们的眼中,不仅没有慌张,甚至有一种“早在意料之中”的预感。 自由之城,大不过三万平方公里,人口起初不过两三百万,但不过月余的时间,已经激增破了千万,甚至还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增长着。 因为,这里...没有阶级。 有的,是希望。 不得不说,奴隶并不代表着无能。 事实上,人多了之后,就会发现这群被烙印着“七曜奴纹”、被评为“前世罪孽深重,所以这一世需得赎罪,所以不值得任何同情”的奴隶之中,有着不少的强者,甚至是将军,学士...各种人才都有。 这些人比之贵族老爷们,更加自律和珍惜如今的生活。 因为,在这座城市,有一位极强者在坐镇着。 他,就如定海神针般镇在了这自由之城,给了这片了无生机的大地以希望。 他的名字已经家喻户晓。 他就是自由之城城主,雪暴降生者,荧惑之神亵渎者,来自天空的侠客,奴隶解放者和骨龙之友,从不留名的正义之友。 奴隶们恭敬地称呼他为城主,甚至有不少人效仿城主剃光了头发,更有甚者...会以凶兽的角作为装饰而戴在头上,并以此为荣耀。 而牛,就成了自由之城的圣兽。 在这魔幻的天穹之上,云雾排开。 黑首的天马拉着飞辇,从高处呼啸着飞落。 绝壁的孤崖上,城主府广阔的后院上,那位搅动奴国风云、又被奴隶尊为城主的存在正恭敬地半跪在地。 迎接着他的主人。 二月的风激灌入长空,将月娥的帽兜掀开。 更诡异的是,她的“脸”也被掀开了。 那是一种人皮在半空随风飘扬的恐怖画风。 只不过这最血腥一幕里,却有着最妩媚的点缀。 掀开的人皮里,月娥那张绝媚到令任何雄性都会口干舌燥的脸庞,正俯对着飞辇冲落的轨迹,弥漫着灰泽的长发往后飞扬。 而她的眸子,却是呈现着一重又一重的灰色旋涡... 视线所致,幻术所致。 没有人可以看到她的降临。 主上的行动都是绝密,不可被任何人知道。 所以,在自由之城民众们的眼里,天空没有什么变化。 ... ...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地界的山巅上。 一个颇显几分颓废的男人睁开了眼。 这是九先生。 随着他的降临,四周的天地浮腾出一片压迫感。 这压迫感如是要逼迫着他立刻离开这里,立刻飞升上界。 但这男子却是随手从虚空里取出一张泛着淡金色的土黄色符箓,卷成了烟卷儿的形状,然后把这烟卷儿随意叼在嘴边。 啪 一个响指。 那符箓烟卷燃烧了起来。 几个眨眼之间,已然化作了符灰。 九先生深吸一口气,把符灰全部吸入体内。 那蠢蠢欲动的飞升感立刻被压迫了下来。 九先生回到了59级。 其实... 他只要把这符灰吸入就可以奏效了。 卷成烟卷,纯属个人喜好。 “好好的度假,非要来加班...”九先生无奈地吐槽两句,紧接着他又抬手挥出一张空白符箓。 符箓凌空。 他忽地变得谨慎和小心了起来。 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支未知毛发制成的毛笔,沾染了未知的灰色细沙后,于那符箓上勾勒出一笔。 这一笔,可见,而不可知,不可学,不可明了。 一笔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双目也凝重起来,一身吊儿郎当、就想摸鱼的气息也消失不见了。 然后,他左手拇指一划,食指上顿时破开一个小口子,一滴血从中飞出,慢慢吞吞地漂浮向那只染了灰沙的毛笔。 啪... 轻微的声响里。 那灰色的垂毫忽地多了血红的色泽,而竟呈现诡异感。 九先生紧紧盯着。 就在血红和灰沙融合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他猛然抬笔,在符箓上勾勒出了“可见,但不可知,不可学,不可明了”的第二笔。 这就是“duan”字的两笔符箓。 其作用并不单一,其笔划也不固定,而是随落笔者的心意而在某个“区域”内波动。 而显然,“封禁”就在“duan”的区域里。 九先生长吁一口气,然后抬手一招,那灰色的“duan”字二笔符箓立刻贴在了他眉心,接着...他的实力开始飞快地下降,直到降成了39级,才平息下来。 “这神鬼的文字,可真是变态...” 九先生忍不住感慨,“如果我以此符攻击敌人,那么...敌人的境界也会飞快下降吧...可惜只能降不能升,否则还不无敌了。” ... ... 另一边,夏炎已经被迎入了自由之城的城主府内府。 他将两张“神选者画皮”分别交给了老牛和巫恒。 于是,这两位已经靠着自己能力压缩过一次境界的强者...在穿上画皮后,都变成了1级。 这种“终极的套娃”让老牛和巫恒都暗暗心惊。 前所未有的弱小感也让两人新奇。 老牛轻声感慨了一句:“好久没感到这么弱了。” 巫恒温暖地微笑着。 夏炎没接老牛的话,而是默默起身,来到城主府后院, 他挑中了一棵树,左手覆盖其上,灰泽弥漫之间,便以一颗灵脉之心的平衡代价将那树化作了神秘古树。 以此为中心,自由之城方圆百里的情景皆入他眼目之中。 夏炎这才回头,看向那位光头猛男道:“老牛啊,这次,巫恒要跟我离开...你一个人要小心行事...我有一种预感,很快,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就要降临了。 另外,你多招募神选者,以各种优异条件吸引他们进入自由之城...之后,你可以裹上画皮,以神选者身份加入他们,获得更多信息,以及藏在暗处。” “是。” “对了,退出游戏的选项不要点。” “...属下明白了。” 就在这时,自由之城城主府前院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还有少女开心的声音。 “城主大人,城主大人,有一支两万人的奴隶军队来自由城啦他们要加入我们” 嗒嗒嗒... 奔跑的脚步声,于城主府前庭的回廊里响着。 那是一个扎着麻花辫,有些小雀斑的金发少女。 金发在奴国并不罕见,有人说这是南大陆飘来的“金毛猴子们”所带来的混血杂种。 她穿着麻衣,腰间有一把短剑在来回晃着,有些皮革剥脱的小靴子正快速地在地上踩踏着。 虽然营养不良而显出几分面黄肌瘦,可是眸子里却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脸上带着由衷的欢喜。 夏炎和月娥都沉寂下来。 后庭也安静下来。 老牛忽道:“属下这就去让她离开...”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贞德平时是很懂规矩的,也许是太开心了,所以才这么失礼,还请主上原谅她的冒失。” 夏炎没想到老牛还有这么一面。 在他眼里,自己神秘化出来的存在都是几乎脱离了人性的存在,只是对自己拥有着绝对忠诚和一切其他情感,但此时...老牛的表现却让他有些好奇。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极度忙碌,再加上在“彼岸”消耗的那些时间,所以根本没有关注老牛这边的进展细节。 虽然他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感觉,但还是为老牛主动为一个普通人类“开脱”而好奇。 夏炎道了声:“去吧。” 老牛起身,庞大的躯体对着夏炎深鞠一躬,然后转身踏步,往前庭走去。 伴随着门扉的开启和关闭,他已经离开了此处。 月娥眉头一挑,冷声道:“主上,我不认可老牛对凡人投入真正的情感,这会让他在为您办事时,做出错误的判断,而导致不可知的后果。 他来这里是为主上办事,而不是真正地为了自由而战。 为别人的自由而战,何其可笑?何其无趣!” 夏炎手指轻轻敲打着身侧的桌子,即便不是扶手,他却也养成这个习惯。 虽然他时间很紧迫,但他对于属下的行为感到了深深的好奇。 这是第一次,他在属下身上看到了“可能属于人”的影子。 于是,他看向血河行者道:“巫恒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位时刻微笑的“暖男”道:“启禀主上,贞德姑娘是一位奴隶,她有着管理才能和一些天生领导力,所以成为了城主府的小管事,负责接待与安排各方的来人。 而牛兄恰好很不擅长这种事。 贞德姑娘帮牛兄处理了这些事,牛兄就对她生出了一些纵容的情绪。” 夏炎奇道:“她居然不怕老牛?” 血河行者继续道:“启禀主上,她...之前患了许多疾病,是牛兄请在下出手,治好了她。 而在这城里,属下是不露面的。 所以,她对牛兄怀着深深的感激之情。” “什么病?” “她因为曾经违逆了50多岁的奴隶主,而被受到惩罚。 她被卖入了烟花柳巷之地,任人摧残,也患上了许多的疾病,之后又被送去港口搬运矿石,身心都已经处于濒死和绝望的状态... 而牛兄和小骨第一次来奴国时,恰好摧毁了她所在城市的贵族军队,拯救了她。 这一次,牛兄和我再度来此时,她就很积极地响应并加入了我们。 然后,在下以一缕血液钻入她体内,将所有的血液洗涤了一遍,使她的疾病被全部消除,也使得她的躯体被重新滋润而获得了新生。” 夏炎手指敲着案几,问道:“那你觉得...这件事该如何处理呢?” 血河行者微笑道:“若不是牛兄请求,属下是不会救人的。 但牛兄为人杀气极重,他也从未请求过属下什么事,所以...属下认为他很可能被影响了。 因此,属下和月娥姑娘的意见一致,提议将此女放逐。 或者...让牛兄亲自诛杀此女,以证心迹。” 夏炎摇摇头,传音向老牛道:“带她来这里。” 光头壮汉正在前庭,看着那满脸喜悦的少女对他叽叽喳喳地汇报着“对她来说是天大喜讯”的事。 当然,这喜讯也不是她一个人的,而是所有奴隶的... 这意味着,所有奴隶都想为自由而战。 所以,他们才不顾生命,不顾一切地背离故土,不远万里组成军队,然后冲破重围,从各方奔涌向自由之城。 而这一切,都拜眼前之人所赐。 别说老牛是个杀气极重的光头壮汉了,就算是个真正的魔鬼,这名为贞德少女也会和无数奴隶一同随着他,为自由而战。 老牛听到夏炎的传音,稍稍愣了下... 他心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是,主上之令,他决然无法违背。 所以,他沉声道:“贞德,随我来。” 金发麻花辫的少女眸里带笑,道:“是,城主!” 老牛走了一步,又以前所未有的肃穆语气强调了一句:“我带你去见一位伟大的存在。” 121.夏炎VS九先生(4.4K章-求订阅) 一位伟大的存在? 贞德很难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她眼中,这位来自天空的侠客就已是神明,是她精神寄托的终极。 而这位终极却用“伟大”和“存在”这样的词汇去形容另一位。 贞德顿时有些胆怯了。 她情不自禁地放缓了脚步,却又有些期待,心情复杂而又紧张,畏缩而又努力地挺着胸。 就在这茫然懵懂的路程里,她走到了甬道的尽头。 而她眼中那位象征着正义和自由的城主已经到了门前。 吱嘎。 门扉被推开。 从绝壁掠至内庭的风灌入了甬道。 一同而入的是黄昏时候的光明。 老牛垂首踏步,往前走去。 贞德急忙小心翼翼地随在他身后,再无在外的英姿飒爽,一双手局促不安地作着祈祷状,其实不过是为了十指相贴而带来的那一点点虚妄的安心。 她只觉一股无形的威压从空气中降临下来,使得她甚至不敢抬头或是抬眼去看那位于内庭尽头的存在。 而老牛已经半跪了下来,恭敬道:“参见主上。” 贞德颤颤地站在原地,直到老牛轻轻哼了声,她才反应过来,也紧跟着半跪了下来。 她的目光所能见到的只是两双普普通通的靴子,完全没有一个伟大存在该有的模样。 夏炎好奇地打量着这位让老牛“失态”的少女。 金发,麻花辫,有些小雀斑,但很阳光,看得出来是一个喜欢笑的姑娘,而她头顶之上则是漂浮着白色的15级。 是个普通姑娘,也是个毫无神秘化价值的存在。 她有着无与伦比的悲惨过往,却还能重新鼓起勇气去生活。 这固然不错,是夏炎欣赏的品性。 但是... 老牛这种脑子里都是肌肉的杀胚怎么会为她而改变? 这一点令他疑惑。 属下在拥有“人性”的同时,也就存在了变数。 他若是不能弄明白其中的一些原理,那么今天是老牛,明天会不会是月娥,龙凡,明罗,甚至巫恒呢? 而这...又会否是自己神秘化的隐患呢? 夏炎思索着,他在外人面前还是很给老牛面子的,他试探着随口问道:“城主啊,你喜欢这名为贞德的姑娘吗?” 老牛顿时愕然了一下。 啥叫喜欢? 他喜欢锤爆别人的头。 但他不喜欢锤爆贞德的头。 蓦然之间,他也察觉了自己的一点小变化...按理说,谁的头不能锤呢?为什么贞德的就不行? 难道说是因为她很有用,这段时间不是她的话,自由之城的建设就没有那么顺利? 贞德明显感到了这位城主的紧张,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面前这位伟大的存在问出的这个问题更是让她瞠目结舌... 而城主称呼这位为主上。 那一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贞德心底紧张极了,却也感到身侧光头壮汉的沉默。 忽地,她明悟了什么,双膝都一同跪下,然后匍匐于地,短剑的剑尖往后轻轻撇着。 她向着夏炎深深拜下,然后鼓起勇气颤声道:“奴...只是仰慕城主,希望能够让自由之城建立起来...奴,一心为此,其他什么都没有去想。” 她能在如此大的压力下说出完整的话,已是很不易了。 而面对这位,她又情不自禁地用了“奴”字。 因为,她感到了一种曾经的战栗和卑微。 毕竟,连她所仰慕的城主都已经半跪下了... 夏炎温和道:“这里是自由之城,谁都不必称奴...贞德,你过来。” 金发少女不知所措。 老牛瓮声道:“听主上的话。” 贞德这才起身,低着头双手交错着,走到了夏炎面前。 夏炎起身,抬起左手随意搭在她额头上,温和道:“放开心神,不要抵抗。” 贞德只感到一股神秘感,但还是闭上眼,顺从地道了声:“是...” 夏炎维持着左手与她的触碰,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诸道信息: 黑衣厉鬼,41级,代价1枚灵脉之心 作用:维持着原本一切的记忆和能力,但从此刻起,将永远忠诚于您,额外获得厉鬼幻境,黑暗隐身,临时夺舍等能力 黑衣厉鬼大概是夏炎所能神秘化存在里最低位的存在了,阴小幽还是46级,而这个少女却只能达到41级。 夏炎侧过头看向月娥,通过心灵问道:“月娥,有幻境影响吗?” 魔女摇摇头。 夏炎舒了口气。 这少女若是和自己一样,都是戴着类似“画皮”的存在,那么自己的神秘化一定可以测出她的不同。 可并非如此。 而月娥的肯定又让自己放下心来。 看来这就是一个真正的普通姑娘。 那就是老牛“人性”发作了吧。 既然如此,他倒也不急了,而是准备把这里当做一个“观察点”,用以测试若是自己放任不管,老牛的人性到底会到达什么程度,以此来进一步了解自己的部下们。 可经此一事,老牛很可能会因为他的缘故对贞德疏远,这么一来,他的试验目的就无法达到了。 除此之外,老牛能够真正地融入这些普通人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夏炎略作思索,问道:“可愿做我女儿?” 贞德:??? 老牛:??? 月娥:??? 一旁的血河行者也是满头问号。 主上的思维太过天马行空。 贞德不敢说话,又小心地侧头看向她心目里伟大的城主。 老牛不敢说话,只是小幅度点头,示意她赶紧答应。 总之,主上不管说啥,你答应就是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脑子是用来思考的吗? 贞德这才悄声应道:“我...我愿意。” 夏炎点点头,然后看向老牛道:“城主啊,今后贞德就是我认下的女儿了,你在自由之城中也需得护她周全。” 老牛嗡声应道:“是,主上。” 夏炎转向贞德道:“最近我有些忙,等之后有机会,我再与你慢叙吧。” 说罢,他看了一眼月娥和巫恒,道了声:“我们走吧。” 魔女和“暖男”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随着他一同离开。 三人才走了几步,就已经彻底从贞德的视线里消失。 那位扎着麻花辫的金发少女只觉自己浑如在梦中一般... 她侧头看向已然起身的光头壮汉,颤声问:“城主,这...这位伟大的存在为什么要收我做女儿?他又是谁?” 老牛哪能猜到夏炎的心思。 主上说啥就是啥吧。 只不过... 这一句“他是谁”难住老牛了。 幸好,此时他心底传来了完整的答案。 他照本宣科,肃穆地回答了贞德第一个问题:“因为命运。” 然后... 他瓮声道:“至于他是谁?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吧。” 贞德:.......????? 这位金发的姑娘经历了刚刚的紧张,此时都快哭了。 我怎么猜呀? 幸好,老牛直接朗诵着心底传来的答案:“不错,他就是自由之神。” 贞德恍然。 这一瞬间,她闭目,愣在了原地。 待良久之后,她睁开眼时,只觉每一个细胞都觉醒了,都开始负担着沉重而伟大的使命。 ... ... 飞辇腾空。 御手换成了1级的巫恒, 三“人”再度轻松地穿过了40级的界壁。 夏炎舒服地往后仰着。 这腾云驾雾着的飞辇总让他想起“彼岸”的飞机。 看来无论在哪个世界,人们都是渴求着征服天空的。 他稍稍掀开点帘子,抬眸看向远方。 魔女问:“主上,你在想什么?” 夏炎忽道:“月娥,若是有朝一日你如老牛遇到贞德一般,遇到了别人,那么我...” 他话音还未落尽,魔女匆忙地半跪下来,沾血红樱般的嘴唇快速动着,辩解道:“请主上不要这么说,属下哪怕只是这么去想,都觉得是对主上的亵渎...主上若是质疑属下的忠心,属下愿意以死明志。 属下永远都是主上一人的...哪怕属下做梦也只会梦到主上一人!” 说着,她双眸前竟是浮出了雾气,眼睛亦是稍稍红了,若是雨打杏子般,透着汪汪的水意。 夏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岔开道:“月娥,我们的敌人很可能已经来了...但是,他却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与我对视。 之前,我曾经一个人面对太虚仙宗。 现在,我有了你们,但却更没底了。 因为,这个敌人比太虚仙宗要可怕百倍千倍。” “请主上告诉月娥,我们的敌人是谁?月娥可以在无声无息之中杀了他。”魔女猫儿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怒意,“竟然让主上如此担心,此人该死!月娥要将他碎尸万段!” 外面御车的巫恒也竖耳听着,下一刻主上无论说了谁,他都会竭尽全力地去干死那个人。 他对主上的忠心,可绝不比任何人少。 事实上,夏炎之所以来召回来,也是看中了他强大的暗杀能力。 要知道,巫恒可以化作血无声无息地带着许多“人”,去潜入任何地方。 而月娥却可以利用幻术控制一片区域。 这两者的配合,理论上,可于人间秒杀一切敌。 但夏炎从不自傲。 是的。 他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他要的不是赢,而是敌人全灭。 他不想输,也输不起。 所以,他一个敌人都不想留。 趁着他还能支配六百多枚灵脉之心平衡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杀这幕后的存在。 他给自己定下的时间是三年或者四年。 具体要看,他在“彼岸”网购的那些书什么时候到。 根据这“宁孤鸿”的记忆,无论道德经、地藏经、论语、进化论亦或是宇宙简史、世界简史都是彼岸智慧凝聚的经典。 他相信,自己神秘化的能力一定可以和这些“彼岸的智慧”碰撞出不错的火花,而给他提供一些特殊的力量。 所以,他轻轻道了声:“月娥,巫恒,稍安勿躁...我早已安排好了,随着我就是了。” 是的。 他留了一个邀请。 希望对方能发现。 ... ... 两天后。 夏炎落在了阴小幽所在的区域,将一张“人皮”交给了她。 如此一来,他在暗卫里的眼睛就重新睁开了。 而另一边... 叶家外围的小镇上。 酒香弥漫。 循风而去,可见北风吹起酒幡,在这仙山名地的薄雾里飘扬着。 一座小斋里,九先生正与三人对坐而饮。 这三人是“太虚仙宗原大长老”叶辰,“荧惑神殿原红衣司祭”叶乘风,还有原本的大虚三皇子、血色盛宴的残存者夏明, 后三者都因为被大战的各种波及,而导致“丢了原本的地位”。 叶乘风本来已经说收服了夏明,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做什么,荧惑神殿就被骨龙给摧毁了。 他心底骇然,竟是暂回了叶家,做观望的姿态,而不敢再轻易外出。 之后,十道柱从规则层面改变了一切,叶乘风这样的五重境界人物,自然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至于他之前如何以五重境界的身份在外行动的,则已化成了模模糊糊的记忆。 九先生找这三人,就是了解情况。 如今... 情况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他只是一问骨龙,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去年年底,有一个骑着骨龙的强者曾经横扫了荧惑神殿。而那位强者的身份如今也已经清晰了,他没有透露姓名,但身份却是自由之城的建立者,如今也正在自由之城坐镇。” “奴国派遣了许多军队去围攻自由之城,但都被那位城主给挡了下来...九先生如果想要探查,可以从这条线索入手。” 叶辰和叶乘风的信息量都不少。 更何况,这两条信息根本是稍稍有些地位的人都知道的事。 “横扫了荧惑神殿,然后大张旗鼓的开始建立自由之城...” 九先生深深明白两个世界的时间差,所以他根本不急,有着足够的耐心,他饮了一杯酒,随口问:“自由之城什么时候开始建立的?” 叶辰稍作思索,道:“元月之初。” 九先生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忽地“哈哈”笑了笑,道了声:“有趣。” 而三人都不知他说的“有趣”到底趣在何处。 九先生也不解释,他只是品着这美酒。 毕竟,这神秘世界的仙酒在“彼岸”可是无法轻易喝到的。 所以,他只是喝酒,就当稍稍弥补一下假期的遗憾了。 待到酒尽了,他就起了身,道了声:“等一位神选者,然后随着他去历练吧...这是未来唯一能通达上界的路径了。” 叶辰忽道:“九先生...太虚仙宗灭了...” 九先生却笑了笑,蓄着胡渣的脸庞稍稍侧过,道:“我知道,不然你以为谁救的你?” 叶辰双瞳猛然紧缩。 他瞬间想起了那毁天灭地的一刀,那漫天狂风凝聚的一刀,那看似随意却将西南鬼修一脉的头领望山君斩开的一刀。 待他反应过来,那有些颓废的男人已经走远了。 远处飘来声音... “夏明,你我主仆一场,我本想让你做点什么,但你也算可怜,就算了吧...今日之后,你自由了。” “我给你个忠告,改了夏这个姓吧...这个字的重量,或许你这一世都负担不了。” 随着这声音的落定。 夏明只觉得那“主仆契约”已然被“主”撕毁了... 他自由了。 而九先生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三人这才突兀地察觉到,他已走出了界壁。 神秘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竟至于斯... 三人心中都不禁显出了悸然之意。 122.第二次神秘化,永夜巨龙和常羲(4K-第一更) “元月之初,是神秘世界刚刚开始封测的时候,那位城主在这个时候突然从阴影里浮出,展露强大的力量去建立自由之城。 完全可以避免七曜神殿的修士来进攻... 而若是早一步展露,自由之城就根本无法建立了。 若说这是碰巧... 那么...” “这位城主又刚好与骨龙一起,攻击了七曜神殿之中的荧惑神殿... 而在白河之上出现的生物,也正是骨龙。 如果说,攻击荧惑神殿的骨龙和出现于白河之上的骨龙是同一条的话。 那么...” “就意味着,有人精确地掌控了封测开启的时间,并且还利用了这个时间,同时...他还掌握了反穿的通道。” “可如果对方的思维也足够缜密,那么...他没有理由想不到我所分析出来的东西。 如此一来... 自由之城,不是破绽。 这位城主,也不是破绽。 而是对方给我的一封邀请函。” “呵...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也不知道我是谁。 但是,你邀请了,我就去么?” 九先生迅速地分析着,然后忽地笑了笑,“生命是个好东西,我可不想轻易失去。 无论你是谁,你给我的邀请函我不接,我要换一个邀请地点...由我来给你发出邀请函。 譬如...先把水搅浑,然后灭了自由之城。” 他有的是耐心。 他会剿灭对手,就如杀死每一个曾经阻挡他办事的人。 ... ... “他来了么?还是没有来?我发的邀请函并不是一定要邀请他入自由之城...但却可以评估他的水准。 如果他是只会叫嚣着‘大胆’和‘怎么可能’的三流人物,他就会自高自大,盲目地来进入自由之城。 如果他不是,那么很快就有动作了...” “可是...如果他具有着碾压性的力量...怎么办?” “我...我实在太弱了。” 夏炎长舒一口气。 但是,他取了神选者的画皮,不就是为了变强么? 可是...如今这神选者的画皮,只能够用以“破开界壁”而使用,如果提升了等级,就意味着会重新被封锁。 其他神选者是怎么办的呢? 不... 他们或许不会遇到自己的问题。 因为,在他们提升等级之前,首先要寻找到副本。 也许是自己的“不走寻常路”带来了一些小型的bug。 毕竟,自己的风雪秘境并不是副本...那是自己的阵图。 “所以,如果要变强,副本是绕不开的。” “除此之外...为了通行无阻...我必须再试着戴上一张画皮。 如此,我自身的力量可以永远拘于49级。 而这宁孤鸿却可以无限提升。 另一重身份,则能破开界壁,通行无阻。 缺一不可...” 夏炎略作思索,深吸一口气,然后右手扯下了“宁孤鸿”的画皮,同时左手将仅剩的一张画皮向脸庞缓缓扣去,只不过在他脸庞前数毫米处稍稍停了下来。 他侧头看向飞辇内的魔女,道:“月娥啊,如果我神志不正常,或是晕过去了,你就带我回皇宫,找到皇后,告知实情,同时守护皇宫。 另外,你找到我师父,带她入风雪秘境,亦告知实情...说不定,她能有办法帮助我。” 不待月娥反应。 他又继续对御辇的血河行者道:“巫恒啊,到时候,你就返回自由之城,继续协助老牛,同时告诉他...或有大难将至,如果形势不对,那么不需要死撑,立刻撤退。 有你的血河在,老牛可以顺利离开。” “是,主上。”暖男微笑着应答。 而这时候,魔女才露出担忧之色,她匆忙道:“主上要做什么,请让月娥知道,月娥宁可自己死亡,也不想主上出事。” 夏炎道:“没什么...多一份记忆而已。” 魔女看看夏炎手上抓着的面具,忽地有了明悟。 她抬起琉璃沙般的眸子,关切地看着夏炎道:“请拿月娥作为实验吧...如果月娥戴上第二张面具后,没有记忆混乱,主上再尝试,好吗?” 夏炎摇摇头。 他之前已经吸收过白易的记忆了。 如今,这是第三份记忆。 当戴上面具后,面具里的记忆就会完全被吸收。 而每个人的承受力都是有限的,即便之前的记忆因为时间而在慢慢淡化,但却终究是沉淀在“潜意识”之中,或许“主从”的关系使得这些“从属”的记忆不会如何。 但是,如果“从属记忆”多了,必然是会对“主人格”有影响的,这是很正常的事。 月娥看到他摇头,忍不住扑到他膝下,双手伏在他腿上,泪眼汪汪地道:“主上...请您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冒险。” 夏炎看着这位曾经的太阴大司祭,如今却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魔女,轻叹一声道:“月娥啊,有些事...必须我亲自去做。你...遵循我的命令就是了。” 月娥呼吸急促了起来,数息之后,她才缓缓起身,声音恢复了正常:“是,主上。” 夏炎交代完这些事,再无犹豫,左手的面具按向了自己的脸庞。 两团灰色的雾气,如是水乳交融般贴印到了一起。 夏炎的身形很快变成了另一个少年的模样。 这少年和宁孤鸿不同,没有那么的流里流气,反倒是透着一股冷峻、邪意,坚硬的线条勾勒出脸庞的轮廓,远看如棱角分明的山,近看却给人以一种雕刻感。 这少年是因为随意杀戮而被抓来的。 庞大的记忆,于夏炎脑海里浮现而出。 他静静看着,如是亲身体验,又如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 在一炷香的时间里,他已过完别人的一生。 幸而,这“从属的记忆”虽然庞大,却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但如果再来一次,或许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夏炎睁开眼,微笑着看向身侧的魔女道:“我没事。” 月娥脸上露出欣喜之色,甚至揉了揉眼睛。 夏炎看向小面板。 他能感到这张画皮的特殊,或者...比“宁孤鸿”特殊多了。 这么一来,他可能要把“宁孤鸿”当做“通行无阻”的身份。 而把这一位当做自己变强的身份。 视网膜前,小面板浮现而出: 姓名:宁鹤白 等级:1级 职业:武者 门派:十二连环坞 功法:神鬼十八文(残) 装备:无 个人天赋:血蛟(a级) 种族天赋:?? 随从:无 要知道,无论“个人天赋”还是“种族天赋”都是一种隐藏属性,分为d,c,b,a,s,sss。 只有随着力量的提升,才会被挖掘出来。 而宁鹤白在“1级”的时候,就能出现个人天赋,而且还是a级的,这足以证明他的特殊性。 他心念一动,就已经明白了血蛟的bug。 蛟族对于水有着奇异的掌控力,即便化作神选者来到了这个世界,依然或多或少地拥有着这样的能力,今后无论它们选择成为灵修还是鬼修,都可以掌控水。 但是...宁鹤白显然是“异变”了。 他对水没什么掌控力,但对血却有着奇妙的亲和。 比如...此时的夏炎就已经闻到了魔女体内血液的味道,很细微...就像没有血似的。 比如...御手席上的巫恒,则是一摊浓郁无比的血河的味道,刺鼻无比。 这两种味道一闻就不是正常人,哪怕魔女和巫恒都披着人皮,也不是常人。 这就很有用了。 是一种侦查向的天赋。 看似没用,但其实作用巨大。 这一瞬间,夏炎已经决定用这宁鹤白的身份来变强了。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 返回皇宫之后,风雪秘境里的雪剑尸们已经重新复活了。 纯熟且令人叹为观止的自杀手艺,让这群刚刚复活的40级雪剑尸再一次死在了“宁鹤白”的手下。 紧接着,幻剑尸,将鬼,仙鬼也纷纷表演了自杀... 一道道闪光之后。 宁鹤白已经提升到了49级。 这风雪秘境,也是钻了这“游戏”的bug,可以说...夏炎如果愿意,每2天就可以产出一个49级的强者。 也许那所谓的副本,都不可能有此功效。 这个世界的一切,或许纷杂繁乱,但却都是遵循着某些规律的。 风雪秘境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复活“小怪”,完全是因为这里是阵图的缘故。 而阵图显然有着自动复原的功能。 至于雪剑尸,幻剑尸们能产生的灌顶珠,则是受了“世界规则改变”的影响。 但有“产出”,自然也需要“付出”。 只不过,也许对于力量庞大、且吸收过一次“太虚仙宗”的阵图而言,这种“产出”截至目前为止,都是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的。 宁鹤白在40级的卡子处,自然而然地选择了灵修。 是的... 就很自然。 达到灵修的49级之后,就是达到了之前的垂鱼境九阶,哪怕没有修炼任何灵修的功法,躯体也已经很是强大,远超常人。 虽然还无法动用天地之气,但身为灵修却是可以动用法器了。 而夏炎之前只是搜刮太虚仙宗,就获得了2个六品法器,19个五品法器,其他的则是不谈。 他做事极有针对性。 刚完成49级,就直接取出了2个六品法器。 这是一件黑色的印状法器,名为“吞金印”,隶属五行之土,应该是攻击性法器。 还有一片弥漫着金泽的莲花瓣,名为“一叶碧莲”,隶属五行之水,应该是防御性法器。 法器的主材料都是妖鬼的躯体,这两样法器也不例外。 除此之外,夏炎将之前取来却一直未曾用的“天舞十二相宝轮”也取了出来。 这轻木雕刻的物件,显然是某种灵修才能动用的法宝,而非法器。 只是才取出,周边就传来了某种神圣的梵唱。 夏炎这是凡间“佛寺”里常有的声音。 只不过,在如今的修士里,他却没有听说佛门的存在... 而这一法宝可能揭露了“佛门”曾经存在过,只不过在历史长河里消失了而已。 之前,他身为鬼修,无法测出这法宝的作用。 此时,他成为灵修之后,就了然了“天舞十二相宝轮”的功效。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精神上攻防一体的法宝。 能断人六感,剥离一切意识,同时,也可以抵御外部的精神攻击。 两样法器,一样法宝,已经处于随时待命的状态。 做完这一切... 夏炎就打算再一次探索皇宫冷宫里的那熔岩秘境了。 之前他未曾轻入,但如今有了这一层皮,还有这克制火焰的水元法器,再加上小骨的冰霜...足以再去试试了。 但是,他觉得还不稳妥。 略作思索。 他对小骨招了招手。 面无表情的小巧少女就跑到了他面前。 正常来说,70级已是人间承受的极限的极限,如果有80级的存在,怕不是只能维持数十秒甚至十多秒,就要被迫飞升上界。 但是... 夏炎还是要试一试,因为画皮的缘故,这样的力量会被神秘的力量遮掩住。 所以,他的左手轻轻搭在了小骨的额头上, 诸道念头浮现而出: 永夜巨龙,81级,代价100枚灵脉之心 作用:第二次神秘化后,这会成为一条恐怖的巨龙,它会带来冰河和永夜,是灾祸的根源,但却会永远效忠于你 小骨的作用会很大。 因为这是唯一一个能在“彼岸”还发挥力量的存在。 夏炎略作思索,右手取出九十二枚灵脉之心(之前在进入彼岸前还有八枚多余的)。 神秘化! 前所未有的灰雾凝聚,覆盖了小骨。 然后... 夏炎听到了“长身体”的声音。 “先祖若是夺舍我...这精神性的法宝未必可以遮挡住...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以及在之后与那未知敌人的大战中完全控场...” 夏炎略作思索,对魔女招了招手。 月娥优雅地走了过来。 夏炎左手再度贴在了纯白月魔的额头上。 常羲,85级,代价150枚灵脉之心 作用:第二次神秘化后,沐浴于月光下的魔女,会成为为十二太阴沐浴的魔后,她的精神力量恐怖无比,是灾祸的根源,但会永远效忠于你 精神控场的强大,夏炎已经体会到了。 而常羲...这是他所神秘化的众人里,第一个拥有真正名字的存在。 他稍稍犹豫,就直接果决地取出了一百五十枚灵脉之心。 同时,左手之上,浓郁的灰雾狂涌而出,包裹了纯白月魔。 123.一种会躺赢的感觉?(4K章-第二更) 两个时辰后。 两团灰色浓雾散去。 如是破茧般,两道人影从雾气里走出。 因为画皮的原因,两人从外表看,都不过是普通少女的模样,只不过月娥稍微高挑些,而小骨稍显小巧点。 可是,若是去看两“人”的瞳孔,就会察觉到某种怎么都无法掩饰的异相。 这异相就如庞大的冰山,即便只在海面露出一角,亦可见其巍峨宏大。 小骨的瞳仁,就如两团蓝黑色的火焰,充斥着极端的凛冽,就算站在此处,四周风雪在她周身都如缱绻而温驯的小兽,彰显着对上位者的敬畏之情。 月娥的瞳仁,和之前不同,少了那许多的极媚,但却透着一种凡人难以直视的神鬼之意,因妩媚到了极致而诞生出了一种新的...圣洁。 最圣洁的,岂不是最魅惑的? 最沉静的,岂不是最骚动的? 而在神秘化之前的信息里,显出这两“人”都是灾祸的源头,却没有说是什么灾祸。 夏炎道:“展示一下吧。” 月娥,或者说常羲,看向这位主人,极媚至圣洁的眸子里竟是浮动着几分复杂的情感... 而听到这男人的吩咐,她优雅地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说着,她轻轻拉下“画皮”的头部,而使得自己的脸出现在空气里。 这一刹那,风雪秘境里的大雪都停住了,凝固在了半空。 忽然之间,以月娥为中心,百花绽放。 灰暗的天空被炫目的光明所刺破。 荒芜的大地,忽地长出了一棵又一棵的桂花树,而在月娥背后的桂花树竟是高入天穹,树冠遮天,群花于其中展开。 金秋桂子的幽幽花香四处弥散。 这个世界里,一切人和物都似已不重要了,都已是配角了。 只有月娥所立之处,才是世界的中心。 她才是唯一的主角。 月娥,或者说常羲,粲然一笑,抬手从虚空里抓出一把血红色的油纸伞, 侧眸之间,满头青丝潺流成溪,她轻声问出一句:“夏炎,我美吗?” 只是,她在读“炎”这个字的时候,有些稍稍的怪异。 夏炎是正常男人,他这一刻竟真的跟着心跳加速了, 这无关喜爱,而是一种天地之间女子至美对于异性的吸引,而在这里,无论这女子提出什么要求,都不会有人去拒绝。 夏炎察觉到自己的异常,轻斥了一声:“月娥!” 话音落下。 一切都消失了。 月娥将“画皮”重新戴上,温柔道:“主上,这就是我的能力...只是,因为画皮的限制,我还无法完全的发挥。若是发挥出来的话...这一片区域的致幻能力会更强... 如果要分类的话,我的这种力量属于鬼修异化种的幻域。 六重天的异化种,可以开启十丈幻域。 七重天的异化种,可以开启百丈幻域,而在这区域里...异化种可以无限重生,只要力量不耗尽,就不会陨落。 八重天的异化种,可以开启千丈幻域,除此之外,八重天幻域又被称为造物幻域...我能在这片区域里造出介于虚假和真实之间的生命。 至于九重天的异化种,可以开启万丈幻域,而这幻域又被称为...真实世界。” 她说话的声音异常温柔,且比之之前更多了几分“个性”的味道。 若不是夏炎还能彻底掌控她,能进行心灵交流,以及拥有她的视线,夏炎都要以为...这是一个真正的高高在上的神魔了。 而这完全是可以只手碾压自己的神魔。 夏炎心底的情绪颇有些古怪,他问道:“月娥,你现在对我的感情是什么样的呢?” 魔女温柔地欠身道:“我是您的女人,身心都归属于您。” 夏炎道:“你那么强,我这么弱。” 魔女身形一动,飘到了夏炎面前,然后半跪在他膝下,双手盛放在他膝上,柔声道:“无论何时,我都是您的女人。” 她双眸里透着奇异的欣喜,不明的清醒,还有一种怪异的敬畏。 夏炎眯着眼,忽地问道:“你说的这个您...是指白阎罗吗?” 魔女摇了摇头,没有半点犹豫。 夏炎愣了下... 不是? “常羲,我命令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不许有任何隐瞒。” 夏炎隐隐有一种预感... 似乎面前的这位魔女,真正的“活”了过来。 或者说从某个地方“降临”到了这个世界,而处于虚弱状态,否则...她的力量应该更强才对。 此时的她还拥有着之前太阴大司祭的记忆,但那记忆和她本身的记忆比起来,就如沧海一粟... 神秘化...果然有问题。 之前,给他的感觉是“在原主的人生里加入了一段迷雾般的记忆”。 但现在,他的感觉是“加入了这记忆的原主人生,成了另一位存在被加入的记忆”。 这就好像是一个仪式。 但却有着最低的媒介要求,而为了完成这个仪式,第二次神秘化需求的最低媒介是60级。 常羲满足了这个最低要求,感受到了他的“召唤”,而被他引导着......降临了这个世界。 是的。 眼前这女人给他的感觉,不再是他“造”出来的。 而是他完成了“仪式”,“召唤”出来的。 夏炎在这59级封顶的下界,拥有了81级的永夜巨龙,又拥有了85级的常羲,但却没有半点激动,而是十分的警惕起来。 而他在叫出“常羲”这个名字时,魔女也没有半点地排斥情绪,似乎是某种默认。 她柔声道:“夏炎,我只是走过了一段充满迷雾的旅途,旅途里我经历了许多,可是却再也看不真切,也无法记得分毫...我唯一记得的,就是我是您的女人,会永远效忠于您。” “你...叫了我的名字。” “因为,我想让您知道,常羲是夏炎的女人。” 这位妩媚到圣洁的女子看着夏炎只剩些许黑色的银发,稍稍犹豫,还是轻声道:“你呀,不能再多用这力量了...头发不能全部变白的。” 这一句话几乎让平息下来的夏炎直接跳起来。 他猛然侧头看向面前的魔女,问道:“若是全白了,会如何?” 常羲,或者是月娥,柔声道:“我也不知道呀,只是八重天境界的鬼修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直觉...我总觉得不会是好事。” 夏炎静静地看着她...心底有一种难言的恐惧感。 鬼使神差的,他问了句:“你是魇吗?” 常羲柔柔地点了下头。 夏炎在去年秋天,曾经收获过一门小附魇术。 之后,因为他察觉到功法作用有限、且有着难以预料的副作用,所以就未曾再神秘化任何一本功法。 时隔数月,他忽然想起了这门神秘的功法。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用了出来。 但是... 没有任何反应。 夏炎连续试了几次,都没反应。 常羲有些不忍心,眨了眨眼,细声道:“夏炎,魇分好几种...你这个功法是察觉不到我的...嗯..可能要更强一点的那种才可能做到。” 夏炎闻言无语了,拍桌道:“你还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常羲欠身,跪在了他面前,柔声道:“我的一切都是属于您的...我,不会对您说谎。” “算了...” 夏炎舒了口气,又看向那塞着永夜巨龙的少女皮囊道:“小骨,你也试一试吧,让我看看你的力量。” 那小巧的姑娘明明一副很轻的样子,但走来却显出异常的沉重感。 她左手抓着脸部的画皮,轻轻一扯,就露出了一颗巨大头颅的冰山一角。 那头颅不再是骨龙头颅,而竟是长上了血肉,露出金属光泽的深黑色厚鳞,每一片鳞都宛如铁水浇灌,带着强烈的震撼感。 这一幕... 几乎难以想象。 一个小巧姑娘的头软软耷拉着,而却有几片龙鳞在缓缓冒出。 直到小骨的瞳仁露出了半只时...那姑娘宛如完全无法负重了,就如一个顶着超高的钢铁房屋的小蘑菇。 是的。 只是露出半只眼睛,就已经和一座高楼大厦差不多了。 待到整个龙头冒出之后,那蝼蚁般的躯体直接扑倒在地。 而一颗长约千米的黑龙头颅趴在了雪地上。 地面顿时产生了一次小型的地震。 不说别的,就这体量就可以碾压一切了。 但小骨只是露着头,然后稍稍地漂浮了起来,却不再做其他任何动作。 察觉到她有话要说,夏炎道:“收起来吧。” 那邪恶恐怖的黑龙头顿时开始收缩回小巧的皮囊里。 然后,小骨才似能开口了,“嗷呜” “说人话。” “我...口...张...会毁了这个阵。” 夏炎心底小小的震惊了下。 那小骨都能毁了这种阵图了...自己还要去熔岩秘境取阵图么? 去! 当然要去。 他深深看了一眼小骨,但小骨给他的感觉,又和常羲不同了。 那是一种“小骨”可能需要第三次神秘化,才会彻底降临的感觉。 这并不是说常羲弱。 反倒是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常羲可能极强。 因为,她在降临到此处后,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还是85级。 但小骨却做不到。 ... ... 一男一女一龙很快来到了皇宫冷宫的密道之中。 这里之前被夏炎神秘化出的神秘区域还在。 稍稍挪移之下,三者直接进入了其中。 夏炎驱动六品防御法器“一叶碧莲”,金泽逸散之间,那法器见风就长,旋即又于空气里渲开,化作了一道透明的光膜,将三者笼罩在了其中。 夏炎复盘了一下顺序和思路,然后吩咐道:“进去之后,我要取走先祖留在其中的一幅阵图,还有四把剑形法宝。 月......常羲啊,如果存在精神波动夺舍的情况,你能提前预防或是中途打断吗?” “夏炎,你只是要取东西吗?” “不错,我要取得东西,在这熔岩秘境的中央以及四角,分别在五个人面蛇身的赤红色骸骨手里。 只不过,它们似乎被下了很强的禁制,而无法被轻易取到... 同时,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探究清楚我夏家覆灭的原因。” 常羲好看的眸子眨了眨,柔声道:“那...我们一定要进去吗? 其实,我...可以在入口就得到你需要的东西还有信息。” 夏炎:...... 他这辈子还没想过八重天的力量是什么样的。 不,要知道去年秋天,他还是个连一重天都不是的残废王爷。 默然良久,就稍稍侧身让开,比了个手势,道:“请。” 常羲轻扭着腰肢,长腿迈动之间,已然优雅地走入了秘境。 夏炎和小骨也跟了进去。 空间涟漪波动之间,场景迅速切换。 熔岩秘境已在眼前。 一片广阔的暗红火山地带,恍若巨兽蹲伏在这片广袤大地之上。 岩浆散发的高温扑面而来,却被“一叶碧莲”的光膜遮挡在外,但四周宛如稠粥沸腾的“咕嘟咕嘟”声却跨越了红黑色的火山区域而传入人耳。 空气亦因焦灼而扭曲,以至于入口处那裂开的碑上的“琼山”两字都显得有些扭曲。 而在不远处,常羲正站在高温里,她双手穿透了“画皮”而张开,右手之上则是忽地显出了一把血红色的油纸伞。 那裹着画皮的女人打开油纸伞,然后微微蹲下身体。 左手手指点向一块巨石。 那巨石就如欲要孕育的胎盘开始了膨胀,抖抖索索之间,诸多石屑纷落,而显出一只灰色的巨石小兔子的样子。 常羲上前,左手摸了摸它的头,又轻声说了几句话。 那小兔子立刻懂了,转身就跳往了远处。 如此这般,常羲一连做了五只小兔子。 而这五只小兔子则是分别奔向了五个不同的方向。 这手段,让夏炎看的一阵无语。 不过话说回来,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八重天。 而且...她本质上不是灵修,不是鬼修,而是魇。 能做到...也姑且算正常吧。 小片刻后... 一幕匪夷所思到了极致的情景出现了: 远处,扭曲的空气里,忽地传来了除却“岩浆翻滚和爆发”的脚步声与游动声。 紧接着,几道身影逐渐浮现。 待到近了,便清晰起来。 那是五只兔子领着五个“人体蛇身”的赤红色骸骨......从远处过来了。 -- ps :今天会有第三更,弥补前两天没有万字更新。 124.幻术极致,轩辕废都(4.1K-第三更) 虽然说被常羲这样的存在彻底效忠,可作为主人的夏炎却忍不住被眼前一幕给震惊到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撑着红伞、裹着画皮的女子柔声道:“幻术。” 夏炎奇道:“你是说,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常羲轻笑道:“幻术的本质是欺骗,最普通的是让人眼看到虚假的画面,厉害一点的是让人的五感都发生错误...但这些还不足以构成真正的幻术。” 她抬起“破皮而出”的手,指着那五只兔子道:“比如说它们,它们不过是没有生命、只是有着些灵气的岩石,可是我欺骗了它们...它们以为自己是兔子,所以它们就动起来了。” 说着,她又指了指远处正在游动的五具骸骨,继续娓娓道来,“而它们,被我储存于兔子上的力量所感染了,以为自己是我的奴仆...所以,它们就离开了原本的地方,而奉我号令,向我而来。” 夏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敢说,如果常羲对他动手。 他会死的无声无息,且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甚至临死都不会察觉。 但转瞬一想,他也大概明白了。 81级的小骨,可以摧毁自己的阵图。 那么,凭什么85级的常羲不能欺骗几个处于禁制中的骸骨? 要知道,常羲的位阶极可能是比小骨要高的。 也许这些骸骨生前都是很强的人物,也许它们手上的东西也很强...只不过,它们已不是生前,而是死了许多许多年,它们再强,也终究不过是在人间。 数念之间,五只兔子已经带着五具骸骨到了这秘境入口。 常羲柔荑微动,那五只兔子顿时裂开了,化作碎石散在了地面上,然后她勾魂却又圣洁的眸子看向了那五具骸骨,惑人的声音从唇中缓缓飘出。 “孩子们,把手上拿的东西,都交给我吧。” 五具骸骨听话地把空白阵图,还有四把被火山灰覆盖的剑递呈而上。 常羲看了一眼,温和道:“夏炎,都是无主之物。” 说着,她白腻的手轻轻一撇,五样东西就直接飞到了她身后的夏炎手中。 夏炎手握那图轴。 淡淡的赤红色毫光从指缝只见逸出,照的手掌一片淡红,凝眸其上,又隐约可见岩浆海浪的缓缓奔行,以及海洋中央插着的一把弓。 这把弓应该是阵器了,就如自己的无常弓之于封禅阵图一样。 他缓缓闭目,只觉这阵图内里没有丝毫神识印记,就如一张白纸,只需渗入其中就可以掌控。 数道信息浮现而出: 万里云烟阵,3级 作用一:火箭海 作用二:支配火元 作用三:焚尽八方 是个中规中矩的阵法,和太虚仙宗的九曲黄龙阵差不多品次。 若是皇家拥有了这等阵法,还真是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夏炎左手轻握,神秘的灰雾试探着与之接触。 数道新的信息信息迅速于脑海里浮现而出: ——第一次神秘化后,可获得业火阵 ——神秘化代价,1000枚灵脉之心 看到1000枚灵脉之心后,夏炎就知道自己“消费”不起了,不是没这个钱,而是没这个“命”去花这个钱。 同时,他再一次证实了,这阵图确实是无主之阵。 相比之前九曲黄龙阵需要的3000枚灵脉之心,这个只要1000枚就足以说明问题。 之前的3000枚,大致是1000枚占有阵图,1000枚解锁大能封锁的力量,1000枚神秘化。 而这里的1000枚,则是完全用以神秘化了。 算起来,这也是夏炎见到的第三个阵图了。 他脑海里浮出前两个阵图的信息。 九曲黄龙-阵,3级 作用一:黄龙庇护 作用二:支配土元 作用三:???(被封锁) 封禅-无常-神秘阵图,1级 作用一:支配阵中的存在,汇聚阵中力量 作用二:凡你所见,皆可力及 作用三:赋予一切阵中力量,以及你自身力量“拘魂”特性 稍稍思索了一下,他就寻到了规律。 “阵图的第一作用,很可能是大阵本身的基础作用。 阵图的第二作用,应该是来源于阵器。 第三作用,则是大阵基础作用和阵器的综合。” “只不过...为何我神秘化出来的大阵,只是1级就和其他两个大阵差不多?至少作用都是三个...” 夏炎将这疑点记下,只待今后验证。 他脑海里念头极快的闪过,还未来得及查看那四把剑,就被不远处的动静吸引了。 常羲用惑人的声线,柔柔地问道:“孩子们,说说你们的事情吧,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声音落下, 那五具赤红色的人面蛇身骸骨顿时动了。 哧哧哧 刺耳而怪异的游动声里,五具骸骨绕成了一个大圆,然后以某种诡异、庄严、肃穆的旋律在轻轻旋动,好似某种流逝于岁月里的古老仪式,让人想到雨夜里斑驳的神殿,摇曳灯光里喑哑的吟唱。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它们又游到了常羲面前,匍匐而下,如是将她视作了神明。 夏炎有些不明所以。 但显然,这五具骸骨用它们的方式回答了问题。 常羲幽幽地看着它们。 之后,无论她问什么。 这五具骸骨却只是重复着这个动作。 折腾了半天后... 夏炎往前踏出一步,试探着将左手覆于其中一具骸骨的头顶。 但是,他脑海里浮现出的却不是神秘化后的生命,而是一个名为神秘骨头的道具... 显然,这骸骨已经完全不具备“复活”的条件。 他放弃了继续尝试,侧头问道:“常羲,你明白它们表达了什么吗?” 常羲轻声道:“这是白阎罗古代信徒们的仪式。” ...... 气氛忽地沉默了下。 而就在这时,三“人”只觉视网膜下数条“红色的信息跳动”已经持续了很久。 仿佛是在提示着什么。 夏炎细细看去。 只见在面板下方浮现了数行字: ——发现副本20级副本轩辕废都(普通) 这里曾经是一座繁华的山城,只是因为未知的灾祸,而变成了如今的岩浆火山地带,昔日的一切皆已破灭,但长期的灵气魂气酝酿却诞生出了一些妖鬼。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五具强大的骸骨,小心它们...避开它们,它们绝不是此时进入的你们能够对付的,贪婪者必将以生命为代价。 ——无论你在何处,都可以随时进入副本 ——该副本停留时长:3个时辰,期间可以随时离开 ——3个时辰后,你会被强制回归原地 ——副本进入间隔为1天时间 ——你可以携带4名随从入内 ——此副本信息可以交换 “这是...” 夏炎这一刹那,忽地明白了副本是什么,也明白了在界壁存在的情况下,那些神选者如何升级。 在40级之前,神选者们定然会有不少人在四处游历。 而游历到某个区域时,很可能就会触发副本。 那些副本有低级有高级。 而“随时随地进入”的特征,让神选者哪怕在界壁之中,也可以进入副本提升等级。 除此之外,他们还可以通过彼此之间的接触来交换信息,以获得更多的副本信息。 可以想象,神选者之间会逐渐形成“交换类型的聚会”,甚至会有人拍卖一些秘密副本。 可是...信息里的“普通”倒是让他有些费解。 至于五具强大的骸骨... 夏炎无奈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五个,道:“放它们回去吧。” 常羲道:“回不去了...它们与禁制一体,随着它们的离开,禁制已经被毁了,它们也已经被毁了,永无再生的可能。” 说着... 她收起了红伞,而双手处的画皮也缓缓愈合。 伴随着这个动作,那五具赤红色的骸骨忽地化作细沙,随风而散。 ... ... 夏炎等三人在冷宫秘境之时,另一边的巫恒也已经完成了从1级到38级的飞跃... 而当晚,夏炎带着常羲去逛了一圈这名为轩辕废都(普通)的副本,不停地斩杀小石头人,或是小岩浆怪... 然后直到三个时辰之后,才得到一则提示... 因特殊原因,本副本无法提升至噩梦级 常羲也得到了这个信息,掩唇轻轻笑了起来,神色里颇有几分无奈。 夏炎心有所感...忽地有了一丝明悟。 这是把通往噩梦副本的boss...从根源上毁灭了啊... 虽然从“宁鹤白”和“宁孤鸿”的记忆里知道,在“彼岸”的其他游戏里,boss这种东西是可能“刷新”的。 但是,夏炎隐隐觉得在这里...不会的发生“刷新”这种事的。 随着这一圈下来。 也许是因为进入了副本,许多“功能显示”才出发了。 他的面板也发生了些变化。 在装备一栏显示出了“吞金印(六品)”和“一叶碧莲”(六品)。 至于其他的,则因为归属者是夏炎,所以未曾显示,这也颇为奇妙... ... ... 此时。 在西方奴国北大陆。 那化作废墟的荧惑神殿正在重建之中。 今世需要赎罪的奴隶们日夜赶工,而若是有劳累死去者,则会因为神的怜悯而被火焰焚烧成灰,再倒入最终会流向横隔南北大陆的无尽洋的河流之中。 所谓的怜悯,不过是贴上了神圣标签的死亡而已。 这里的本土之人,大多肤色显着微黑,而纯种的奴隶则是被誉为金毛猴子的人种。 但奴国终究区域较大,各国移民亦不少... 只要有钱的,都愿意迁入此处,享受七曜神的庇护,同时也献上带着铜臭味道的虔诚。 然而,有人则是心怀愧疚。 可这种愧疚却很快被立场所淹没。 因为... 他不可以愧疚。 他就是神明在人间最大的侍从——尊者。 裹着麻衣,有着庄稼汉子气质的男子正坐在废墟里还算完整的宫殿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忙碌,轻轻砸吧了下嘴。 而一把裹着粗布的刀则是挂在他腰间。 是的。 他不敢再忘记带刀了,下雪天下雨天哪怕忘了带伞都不会忘记带刀。 忽然之间,他身后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火纹金袍的大司祭通过内廊快速走来,停在他不远处道:“尊者,有新的神谕。” 荧惑尊者应了声,右手于虚空的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个奇异的物品。 那是一个发箍,主体是充满弹性的金属弧,而金属弧连接的两侧则是外覆金属、内嵌皮革的物件。 之前月娥还是太阴大司祭时也曾有过这东西。 这是神所赐予的宝物——万象发箍。 荧惑尊者这一款是红色的。 他直接戴了起来, 然后虔诚的闭上了双眼。 这一刹那,他似乎已经来到了一座满是火焰的天空神宫下。 神宫巍峨,门窗之大,绝非给人居住的凡所。 而这神宫漂浮于云端,尊者却是在云下。 稍稍仰头,只见那无边无垠的汹涌火焰里,似有无数人影站立,高高在上俯瞰着他。 荧惑尊者半跪而下,等待神谕。 未几... 一道声音从天而降:神国的使者已然莅临,顺从他,无论他提出怎样的要求。 神谕落定,云上宫殿也缓缓消失。 荧惑尊者一愣,然后摘下万象发箍... 然后,他就看到了九先生。 九先生很直接,直接丢出一张红色的契约,契约上有着“血色断脖”的诡异图案,道:“滴血。” 荧惑尊者眯起眼,打量着这男人道:“你是神国的使者?” 九先生点点头。 荧惑尊者又看了看那红色契约,“这是...主奴契约?你要我...做你的奴仆?” 九先生笑道:“有问题吗?” 荧惑尊者道:“神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为何要签主奴契约?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九先生摸了摸胡渣,神色变冷了几分:“你在质疑么?还是要我给你一个交待?” 那庄稼汉子的尊者挠挠头发,稍稍皱眉却又挤着笑道:“我虽是神的侍从,但也是个拿刀的人...心底总归还有些不想丢掉的骄傲... 神使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我赵青肯定去做。” 九先生露出玩味的笑容。 就在这笑露出的刹那,“荧惑尊者”赵青忽地警惕了起来。 可即便警惕,他的手还是没有敢往腰间的刀挪上一分一毫。 然而...他身后的大司祭却毫无预兆地出手了。 血鹰戾叫之间,大司祭双瞳骤然呈现出漠然的金色,电光火石之间,他手中的匕首已架在了赵青的脖子上。 大司祭和尊者的明面实力相差不大,而显然...这个时候,什么底牌都用不了了。 九先生指了指桌上的主奴契约,淡淡道:“签吧。” 125.看来你收到我的邀请了(3.1K-第一更) 冷夜清辉的光,如流水般淹过这座几经繁华衰败却依然伫立着的皇都, 在“壁障”诞生的新时代里,所有人都已关于旧时代曾有的修士战争都已模模糊糊,若不是脑海里的记忆被修改了,就是变得宛如雾里看花一般再不真切。 时代从今年元月的第一天,被名为规则的刀劈开,一分为二。 但日子,无论多么荒唐,终究很现实地呈现在每个人面前。 夏炎手握着万里云烟阵,这阵法是无主之物,他就直接收了。 然后,他细细抚摸着那四把洒满火山灰的剑。 是的。 他已经查看过了。 用左手查看的结果是: 道魔三千阵,5级,代价4000枚灵脉之心 不知什么缘故,作为阵器的四把剑竟和阵图彻底分离了而无法复合,但第一次神秘化后,你可以拥有完整的新阵图 根据南晚香所说,5级阵图基本就是最高层次的了。 用神选者自带的查看,结果是: 剑 品级未知,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封印着,而无法显出原本面目,所以只是一把普通的剑。 但它们却依然维持着封印前的坚硬,而几乎不会被任何事物摧毁 问了常羲之后,结果是: 我不知道呀... 夏炎收回这四把剑,心底默默复盘着。 自从那名为轩辕废都的秘境(副本)出来后,他又利用皇帝的身份去查询了许多皇家的隐秘, 有通过尘封在资料库里几乎要烂掉的古籍, 有通过一些宫内老太监老宫女的叙述, 有翻查记录里最远古的大事志起居录... 这一晃就是数日时间。 他必须弄清楚夏家的覆灭之谜。 一张空白的、而非大能掌控的3级的万里云烟阵, 常羲那一句“白阎罗古代信徒的仪式”, 还有这四把剑所能神秘化后的“5级阵图”,都在揭示着此事绝不简单。 夏家的祖先绝对是远远凌驾于太虚仙宗之上的存在。 夏炎深信,世界是越活越小的。 也许在低层次的时候,所有的事都是零零散散的, 这很正常,就拿一个江湖掌门来说, 一个江湖势力再怎么强大,手掌能覆及多广的区域?又能知道多少的事情? 顶多数城数区,覆及数十万平方公里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这样的江湖掌门自然不会知道远处所发生的的大事。 然而五重天修士的太虚仙宗,就可以覆压整个大虚王朝了,同时还和其他各国的修士势力分庭抗礼。 那么...上界呢? 那么...最顶级的层次呢? 既然已经涉及到5级阵图,即最高层次的阵图了,那么...这件事很可能是涉及最顶级层次的。 何况,那张空白的3级阵图也揭露了...这件事有能够“炼化战场化作阵图”的大能参与,而这个大能很可能已经陨落了,否则阵图不至于空白。 这一点也可以作为佐证。 夏炎思索着每一样物品背后所折射的意义,他已经能够很轻易地能做出推断: 夏家的覆灭,十道柱,神鬼,神秘世界,封测,甚至南晚香的师门,还有自己的噩梦...这许多事都是联动的,就如一块块碎散的淹没于消逝过往里的拼图,单独地折射着曾经发生过的大事件。 但你若要窥探到曾经的真相,那么...你就需要搜索到所有的拼图。 他坐在风雪秘境里。 诸多信息汇聚而来。 “我大虚原有祖龙守护,祖龙下属有守棺人和龙魈,而在古籍的记载里,对他们曾有人面蛇身的描述。” “龙家老祖,也是人面蛇身...龙神宫,这是一个突破点。” “如果假设...我夏家体内流淌着人面蛇身的血液,那我若返祖之后,也会呈现出人面蛇身的模样。” “不...我不会。” 夏炎喃喃着,旋即自己摇了摇头,“小雪或是小尘才有可能。” “继续推断...人面蛇身的夏家先祖曾经信奉白阎罗,而他们面对绝境,选择了回到下界,留下宝物,设下禁制,以待夏家后人的察觉。 那么...如果这个推断正确,绝境一定是一场战争。 以白阎罗为首的势力和某个更大势力之间的战争。 再继续推断... 这就是神鬼之战。” “不行...又是这种毫无根据、纯粹想象的推断。” 夏炎摇摇头,把这些杂念甩出脑海,“事情没这么简单,夏炎啊夏炎,永远不要去想当然地确定一件事。” 他稍作停顿,继续思索着: “换个角度的话...我对于自身神秘化的能力,也有一点了解了。” “这神秘化看似无常多变,看似是我制造出了那些强大而诡异的物品、生命...其实并不是。” “常羲的出现,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这些物品,生命......是本就存在于某个位面的。 它们只是借助我的手,借助那一层又一层的仪式,而被唤醒复苏,因而从哪个位面降临或是投影到了我身边。” “最后...” “最后...” 夏炎心底有些微的恐惧感。 “如果...这个推断是正确的话... 那么,我头发的慢慢神秘化,是否也如一次又一次的神秘化,直到成为一个拥有‘名字’的最终存在... 这是否也预示着...一种仪式呢?” “等到完成了这个仪式,噩梦里的白阎罗就会降临。” “就如同曾经的太阴大司祭在变成常羲之后,她的人生就成了常羲人生里渺小的一点...” “我的人生,是否也会成为白阎罗人生里的一点?” “就如沧海一粟,大地尘埃,虽还在,却等同不在...” 这合理的推断,让他有些战栗。 可是各种危机,却又逼迫着他,让他不得不动用神秘化的能力,而向着那几如宿命的终结点,一步一步地迈去。 可是还有两个疑点。 “第一,常羲为什么要提醒我,为什么要刻意的喊我的名字,而矢口否认她效忠的对象是白阎罗。” “第二...为何...是我?” 那么,这些疑点先搁置一边,我如何破局? 如何破? “用这宁鹤白所带来的身份,一步一步走到最高层,八重天,九重天,甚至...如果天外还有天,我也要去看上一看。如此...或许不能破,但我...已然竭尽全力,死亦无悔了。” “不...如果可能的话,我还需要一张画皮,一重身份,一个无论谁也不认识不知道,常羲、老牛不知道,雨陌、老师也不知道的身份。 这样才会不受干扰,不被布局,从而看到我真正要看到的真相,而不是被人提前修改了、设计了的真相。” “除此之外,在沿路上,我可以通过那些重要人物的记忆,而去看到更多的东西...譬如,这一次我所邀请的那位敌人,以及他身后的势力。” “譬如...天神公司。” 夏炎无法一念全知,但他至少能思索, 眼前的事,眼前的局, 未来的事,未来的局, 都在他心中盘算着。 即便弱小,劣势,依然会处事不惊毫不露怯,懂得疯狂亦明晓分寸,珍惜生命却亦会豁出这条命,杀人如麻却依然有赤子之心。 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而是曾经所有的列祖列宗。 夏炎略作思索,将手里把玩着的万里云烟阵按向了风雪弥天的大地。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阵图所贴的大地呈现出一幕幕氤氲的涟漪。 继而... 阵图陷入其中,如同“吹气球”一般,在风雪秘境之下“吹”出了一个世界: 一个“火焰与浓烟”的世界。 而就在这时,自由之城城主府后庭的那棵神秘古树传回了诸多信息和画面。 那是一阵惊惶的骚动,还有远处巨大的炸裂声响。 夏炎睁眼开去。 只见那糅杂了诸多临时屋棚的城市里,夜色的空道上奔走着许多人,有大声疾呼,有惊疑不定,有面露恐惧... 这些人都是原本的奴隶、如今自由之城的百姓。 一股恐慌的气氛沸腾起来。 夏炎静心去辨认,许多零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递而来: “好多军队,四面八方都是军队...” “不止是军队,还有修士。” “不是有界壁存在吗,怎么还会有那些强大的修士?” “前线有人说他看到了...太阴神殿的尊者...” “还有人说他认出了荧惑神殿的那位尊者,毕竟那位尊者的模样太好辨认了。” “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呀,所有的尊者应该都坐镇在神殿总部,不可能离开...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我们虽然有城主,可城主只有一个人...” “不要慌,无论如何,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自由,绝不能轻易丢弃!” “不错,拿起武器,我们一起去前线!!” “自由只有染上了鲜血,才能真正属于我们,就算不为我们自己,也为城里的孩子们,为了我们的后代!!” “还是逃吧,我们...我们不行的。” “战斗!!为自由而战!” 因为神秘古树的覆盖范围有限,所以夏炎看不到再远处的情景。 可是,他已经大致明白了自由之城正在发生的事情。 简而言之: 七曜君王的士兵突然发动了总攻。 而无法突破“界壁”的七曜尊者竟是穿过了“界壁”,出现在了自由之城外。 至于来了几位尊者,却还不清楚。 这种会让人极度意外的事,却没有让夏炎动容。 他只是喃喃着道了声:“看来你收到我的邀请了...” -- ps :下一更会是大章,但要晚点更新了 126.大战开启,三个战场(5.5K大章-第二更) “看来这世上,除了我的画皮法之外,还有办法能够通过界壁。” “而我的这位对手,显然也不是什么三流货色,知道动用七曜神殿和奴国军队来冲垮自由之城。” “只是...还是让我有些失望,不,也许没有,他或许也已经在酝酿对皇宫的进攻了。” “毕竟,就算再怎么隐秘,我还是很可疑的。” “他应该把自由之城和我联系起来,然后采用双边试探的方式,来勾出最多的信息。” 夏炎坐在观景亭下的风雪秘境之中。 他脚下的火焰秘境里,昂昂的浓烟伴随着红蛇般的烈焰,贴地如潮,正向远处奔腾席卷,这是一个和无常阵截然不同的阵法。 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战争已无法考究。 而这战场又是被谁炼化成阵图的亦无法考究。 这里没有受魂气温养而形成的妖鬼,也没有散乱的法器重组构成的物件...这里有的是火焰,还有火焰里夹杂着的金属箭矢。 那些箭矢就好像柔软的铁汁,在火焰的最下一层缓缓流淌。 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都可以想象到这阵图之中的火焰温度有多么高。 夏炎瞥了一眼,然后喊道:“常羲。” 话音落下,一道纯白的魅影出现在了他身后,柔和而带着惑人心智的声音响起:“夏炎,什么事?” 她虽然直呼着名字,但却没有给人不敬的感觉,而是一种诡异的“妻子在喊着夫君”的那种随意感,且藏着深深的情意。 夏炎道:“你去自由之城,见机行事。” “目标是哪个?” “现在的情况是,七曜的尊者,还有奴国的军队突然对自由之城发动了攻击......而目标就藏在这群人的幕后。你要找到他,然后...无论死活,都要完整的给我带回来。 飞辇就在外面,你驾着飞辇去吧。” “好呀。” 常羲什么也没问,也没去质疑七曜尊者怎么过的界壁,她只是柔柔的应了声,就飘然而起。 临起时,她瞥了一眼正坐在地上和七条骷髅蛇玩耍的永夜巨龙,轻声叮嘱道:“小骨,在家保护好主人。” 小骨猛然抬头,面朝着天空,点了点头。 夏炎隐约能察觉到小骨的动作里竟藏着一两分敬畏的味道。 他神色动了动,而那纯白的魅影已经消失在风雪秘境里。 夏炎毫不担心她,如果连常羲都会出问题,那谁去都没用。 随着她的离去,小骨竟是非常懂事的起了身,道:“主...上,我...亭子里...站。” 夏炎明白骨龙的意思。 她要去亭子里站岗。 夏炎奇道:“你在害怕常羲吗?” 小骨老实地点点头。 夏炎眯了眯眼问:“她是谁?” 小骨很流利的发出两个读音,只不过这读音里透着某种苍凉古老的味道,让人联想到一种连时间都剥离不了的恐怖与神秘,仿是深沉星海尽头的某个扭曲的宫殿,又仿是噩梦里那静静俯瞰着你、可你怎么看也看不真切的黑影。 那两个读音是: “chang xi。” 是的。 还是常羲。 但小骨读出来的常羲,就和夏炎读出来的,或者任何人读出来的不同。 她不像是在念着字,而是在念着怪异的咒语。 夏炎稍稍愕然了下,道了声:“去吧。” 小骨顿时飞天,穿透神秘区域的涟漪,而来到了皇宫天星湖的小亭子里。 一出亭子,她就趴到到了亭中的石桌上,身子横躺着,然后撕开了头。 断裂的脖子处露出一颗骇人的瞳仁。 那是巨龙的瞳仁。 瞳仁注视着远方,而一切靠近者都不可能逃脱这瞳仁的注视。 如此一来,81级的永夜巨龙就可以避免被“人间”强迫着飞升了。 而一边“门卫”白衣判官忍不住战栗了下。 一种大佬深夜忽然到访,竟要和身为“门卫”的我一起值班的战战兢兢感产生了。 白衣判官就情不自禁地站直了身体。 双袖飘飘之间,彰显出独属于浩然正气宫的精神面貌。 ... ... “城主,城主” 金发少女速度极快地跑入了城主府,穿过回廊,而将双手趴在了内庭那高达近乎十米的大门上。 她急促的喘了几口气,然后朝着门内喊着:“城主,七名修士,从七个...七个方向向这边来了。前线的急报说,说那七个很可能是七曜尊者。是太阴太阳,荧惑太白,镇岁辰七位尊者...” 少女略显娇脆的声音在寂夜里响着。 再远处的慌乱哗然和沸腾恐慌,距离此处都有些距离,仿佛背景,在给人一种仿是末日降临般的浮动感。 贞德等了两秒。 然而,屋内没有人回应。 她雀斑的小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咬着唇,在那高大而冰冷的铁门外来回踱着那斑驳的小皮靴,斜挂的长剑在腿弯间来回蹭过。 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 因为她知道,每一秒前线都有许多兄弟姐妹在痛苦的死去。 终于,她等不起了,轻轻“呀”了一声,搭着巨门的双手往前推开。 寂静的门,缓慢而沉重地敞开了。 贞德身后的月光随着门扉的开启而落入了屋内,渐次地照亮了屋内那带着城主府主人品味的物件器具。 然而... 也照亮了屋内没有人的事实。 “城主...” 贞德露出诧异之色,然后缓缓走入,她的影子被投在地上,渐渐拉长。 “城主!” 她加大了点声音,却还是没有人。 贞德眸子里忽然显出了几分恐慌。 如果城主不在,那么...这座城就彻底完了。 但不会的。 她捏紧拳头,“城主一定是提前出手了。” 然后,她停顿了片刻,又冲向门外。 她要号召城内的卫兵,去往前线,抵御那欲要剥夺自由的敌人。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却忽地撞在了一个“高大的山峰”上。 那是一个气势骇人的光头巨汉,凶戾的气魄从他周身散发而出,当他不动时,就如一尊供世人叩拜的灰金色的恶魔雕塑。 贞德惊呼一声,往后退开,却又被那巨汉随手抓住了。 金发少女抬头看清了这巨汉的模样,惊喜道:“城主。” 老牛嗡声道:“最近一段时间,你就留在这府里,外面就别管了。” “贞德,贞德虽然弱小,但也可以战斗。” 金发少女捏着拳头,右手则是抓着剑,又倔强地强调了一句,“谁都应该去战斗,哪怕是死。因为...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老牛蒲团大的左手刚好足够捏包住着金发少女的头,他捏了捏贞德的头,“留在这儿,你活着还有很多用处。” 金发少女愣了下,良久,她难得的没有反抗,或是再抗辩,而是道了声:“嗯...” 老牛抬手从虚空里抓出一件黑金色的斗篷,这是辟易五行的黑天衣,是主上所赐。 手掌抖动之间,已然披覆在了肩上,而正义两字则是随风而动。 这魁梧到近乎魔神的壮汉转过身,扭了扭脖子,一咧嘴,露出森然的獠牙, 紧接着,他双手摆动,往前急奔而去, 待到跑到了城主府的门前,又是猛然跃上了府门前的瞭望塔楼。 他在塔楼上往远处稍稍眺望,紧接着又弹射而出。 “娘皮的,这一次可是真正的为了正义而战啊桀桀桀桀真是双倍的快感!” 嗜血的笑声,于夜风里忽起。 “就按顺时针来杀吧!” 老牛忽然就兴奋了起来。 是的。 整座自由之城,甚至方圆数百里都沐浴在一种风雨飘摇、人心惶惶的味道里。 但老牛就很开心。 活着不就是为了杀戮吗? ... ... 东方是辰尊者进攻之所。 随着拜星君王大军的进攻,他也是缓缓推进。 大军攻坚遇到困难,他则随意踏前,一剑就可斩破山峦,断开城门、城墙... 无论何等的险地要地,都根本不堪他一击。 军队固然可以和修士对抗,但这等本就被压了一头的颓势之下,自由之国的士兵们却根本无法做到。 他们能做的只是沐浴在血、泪与火焰里,不停地拿自己的命去拼。 能拼死一个算一个。 其实,在这些军队的远处,还有着不少组团而来的神选者。 毕竟七曜神殿总部可是七个神选者的出生地点。 这些来自于“彼岸”,把这当做游戏在玩的神选者们越发觉得这不像游戏了... 可这种感觉却给了神选者一种极度兴奋的感觉。 他们也不参战,只是在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抱着多了解的心情。 毕竟,他们才进入游戏50天的时间,在现实世界里大概过去了四个小时不到。 可即便只是四个小时的体验,已经让神选者们心底生出了无穷的期待感。 除却最初那一批作奸犯科的人外,大部分能参加封测的人都还是有些水平的。 他们就开始以一种第三方的观察者姿态,默默注视着这场战争。 现在...还不是他们登上舞台的时候。 而另一边... 辰尊者脸色很不好。 他和其他六位尊者一样,都被迫与神使签下了主仆契约。 虽然很快,他也明白了为何要签这个契约。 因为,只有有了这一层关系,那位神使才可以动用一种特殊的力量让他们穿过界壁,到达这自由之城的区域之内。 可他依然心底无法释怀。 而来到此处后,神使对他们下达了从外围随着军队慢慢推进的命令,就消失无踪了。 此时... 不远处再度出现了一个关隘。 关隘上墙垛的孔洞后,显出火盆里赤熊熊的灯焰。 感到拜星君王军队的到来,一支支闪烁寒光的弩箭从垛口的孔洞后探了出来,于垛眼尘沙的扬动里,对准了远方,朝向这支井然有序前进着的大军。 领军的大将恭敬地看向辰尊者。 他算是个野心家了,是围而不攻、想立大功的典型人物。 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居然有尊者到来。 界壁的存在,人尽皆知。 这位将军只能将之归于神迹。 而有了辰尊者,他的军队就是真正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了。 “尊者,我...能下令进攻吗?” 将军小心地说着话。 而那位裹覆着水纹金袍的男子双目幽深,宛如繁星,气质飘渺,好似与这天地已有交融。 他也不说话,只是“入乡随俗”地坐在一匹烈马之上,拍了拍马脖子,那马就听话的往前而去。 将军知道尊者要破关,急忙抬手,示意军队停下,然后扬声道:“关隘一破,立刻进攻!!” 随着他的声音,他身后装备精良的士兵们纷纷举刀挥舞,抬盾砸地。 轰隆隆的声势里,伴随着整齐的吼声。 “破关!!” “破关!!” “破关!!” 辰尊者只是策马,悠闲地往前而去。 五重天修士气机数百丈,一举一动皆可引发天地之力,而鬼修中的法身种只有在达到六重天才能拥有百丈法身,返祖种则是只能拥有十丈幻域。 相比而言,灵修真的是一种“远程攻击”的职业了。 辰尊者的实力自然不止五重天。 所以的尊者都不止。 之前荧惑尊者和老牛对战时,引发天火化作一刀,这是典型的用出了六重天修士才有的五行之力。 换言之... 这七位七曜尊者都是人间顶级,都是明明可以飞升、却亦压着实力的存在。 哒... 哒哒... 悠闲的马蹄声宛如死神靠近的脚步。 辰尊者看着远方,就如看着一群蝼蚁, 虽说被迫成了奴仆,但要处理的就是这些人,那也太轻松了。 就拿这些蝼蚁出气好了。 然而... 下一刹那... 那关隘的城门忽地缓缓打开了。 沉重的声响从远而来。 拜星君王的将军和士兵们都愣住了。 开门了? 这是准备投降? 也对。 有尊者在,谁敢反抗? 只不过投降之后,这些奴隶可没那么好运了,不少男奴怕是要被剥皮,女奴要被剥光丢到街上任人侮辱,作为惩罚。 但下一刻,他们的神色显露出错愕。 二月末的夜色依然寒冷。 冷烟弥漫, 月色里, 一尊魔神般的灰金色雕塑,从那缓缓打开的关隘铁门后,弓身踱步而出, 强大的气魄瞬间覆压四方,以至于凡人们生出一种天空忽然狂风暴雪的悸动感。 冰寒刺骨的高位者气息,让再怎么训练有素的士兵都手脚冰凉、脊柱发寒,别说攻击了,就算能转身逃跑都算是勇气可嘉了。 老牛在看到辰尊者的那一刹那,双眸里闪过兴奋之色。 而他心底也传来夏炎的命令:杀。 老牛如是出征的将军,得到了皇上的旨意。 他唇角咧开。 “桀桀桀桀...” 狞笑闪过。 轰!! 他一脚踏地。 地面轰动,抖抖索索。 巨大的拳头上鬼气凝聚,于半空化作一个遮蔽月光的铁拳,往大地上的那一人一马砸去。 辰尊者也不慌,甩甩袖子,一只水光灼灼的小罩子从水纹袖中飞出,见风就长。 在那铁拳轰落之际,已然化作一个水光波动的罩子,把辰尊者护了进去。 老牛一拳落实,只觉拳头轰在了软软的棉花上,半点儿力都不受。 他看去,只见自己的拳头竟陷在那小罩子中。 源源不断的水元之力从那罩子里涌出,如沼泽般将他的力量卸去。 这显然是六品法器。 但下一刹那,老牛身后那正义的斗篷散发出一水的黑光,黑光乍现之间,那蓝罩上的水元凝聚速度竟是变慢了。 黑天衣,辟易五行。 法宝和法器对抗,使得法器本身的力量削弱了许多。 不过一秒的功夫,老牛的拳头就彻底轰了下去。 辰尊者摇摇头,这城主和他幕后的势力也就那样吧... 他心底有了最初判断,就准备出剑, 但忽地,他只觉心脏“咯噔”一跳,电光火石之间,他急忙往后拉出一道残影。 轰!!! 六品法器的水罩被轰穿了,而水罩里的马才刚刚触碰到那拳头的表皮,就已经躯体粉碎,甚至连一声嘶鸣都做不到,就化作了一团炸散的血雾。 嘭!!!! 大地若被魔鬼的擂槌敲打,四周空气都震动了下。 老牛的拳头一砸地,那灰金色躯体就紧随着这拍打的力量,往前电射而出,对着辰尊者紧追不舍。 半空之中,他法天象地之身直接外显,毫不客套地释放了属于六重天的力量。 此时此刻,无论是拜星君王的军队,还是关隘上自由之城的士兵,都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那位恐怖的城主,竟如“法器”一般,见风就长,刹那之间,就爆长到了百丈的距离。 辰尊者哪里还有之前的轻松和轻视? 他瞳孔紧缩,看着那宛如高楼般的手拍来。 忙是不要钱的将一样又一样法器从袖中甩出,迎向那手掌。 咔!咔!咔! 一连串禁制或是法器的碎裂声响起。 但终究,一道蓝光从那手掌里飞出,化出辰尊者的模样。 此时的尊者远远没有当初的从容不迫,而是头发披散,手握法剑,口中喃喃道:“这已经不是60级出头的怪物了,这怎么还没飞升?!!” 他虽然也压了境界,但只是压了60级(即六重天)出头而已,根本没老牛这么夸张。 自由之城的士兵们心底都是惊翻了。 本来... 他们觉得自己是弱小的一方。 但此刻... 城主一出,碾压气场全开。 他们觉得...无敌了。 老牛这百丈之躯虽然只能维持个两三分钟, 但是无妨... 他可以反复横跳。 等到快飞升的时候,他再压下来就是了。 主上早已和他商量过这些“秘法”。 而再远处... 默默注视着这里的神选者们,一个个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他们的感觉,根本不是看到一个游戏,或是cg里的巨人,而是一个现实里的巨人... 许多神选者竟纷纷开始使用“录制”功能。 很快... 老牛对战辰尊者的战斗,很快被拖入了“辰尊者必须不停使用法器才能苟活”的地步。 而辰尊者身后入侵的士兵们,被这位披着正义披风的巨人,无意间一阵践踏,就被踩死了不知多少... 幸好... 没多久,远处就陆陆续续地飞来了一道又一道的光。 那是察觉到此处不对而赶来支援的其他七曜尊者们。 七对一。 这种前所未有的厮杀,哪有人见到过? 而七曜尊者战金身牛头,一时间也是打的难分难舍。 八“人”也很有默契的往远处的荒地而去,逐渐偏离了普通人的战场。 于此...战场被割成了两半。 第一战场是普通人的战场。 第二战场是修士的战场。 但是... 夏炎期待的是第三战场。 所谓图穷匕见,那是大家都在等。 他有“匕首”。 而他的对手也有“匕首”。 他不知道他的目标是谁,但他知道他的目标就在周围默默注视着第二战场。 而夏炎坐在风雪秘境里,已然取出了两千枚灵脉之心。 这些灵脉之心所产生的灵气,足以让他端坐皇宫,就能攻击到老牛视线范围内的人了。 当然...对方可能不出现. 但没关系... 常羲,已经去了。 -- ps :小水是想让夏炎把b装出来并装完的,但奈何...节奏不允许啊... 127.秒杀(4.4K章-求订阅) 自由之城的僵持和拉锯持续着。 普通士兵的攻城,都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如今,自由之城的奴隶们每个都奋不顾身,甘愿冒死而战,再加上重重关隘的地利... 这便导致了一时间,拜星君王的军队推进也是颇为缓慢。 更何况,拜星君王的大将们都有些心神不属。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于战争的天平之上,他们的重量已经不足以打破平衡。 真正的制胜点,在于七位尊者和那位城主。 城主胜,自由之城胜。 尊者胜,拜星君王胜。 但他们却已经看不到战场。 因为,那位城主和七位尊者,早已远离了普通人的区域,而在遥远的荒原里交锋。 老牛和七曜尊者打打停停,停停打打。 老牛这种法身极其强大的存在,根本就是无解的存在。 七曜齐集力量,甚至可以利用各式的阵法与配合困住他,但老牛只要横跳到71级,就可以瞬间撕裂枷锁。 但老牛如果想要进攻某一位七曜尊者,他就会遭到其他六人的攻击。 如今,这七人都是明白了...眼前的这位城主就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怪物,必须要齐心协力才能与之抗衡。 唇亡齿寒,凡人都懂的道理,尊者们没道理不懂。 七人的默契合作,加上尊者们本身的底蕴,竟和71级的老牛打的有来有往,甚至有时候还能压过一头。 但八“人”心底都是明白了,这一场战争就是消耗战了。 谁先被耗死,谁就结束了。 但七位尊者心底并不慌张,因为那位神秘莫测的神使还没出手。 他们可是还记得神使那手段。 一张符箓就将他们的境界压着,飞快下降。 若不是亲身体验,七位尊者都不敢想象世上竟有如此神通妙法。 他们听过符箓,也听过神鬼文字,更知道神鬼文字有十八个,包藏着十八个神鬼文字的法门,已不是术法也不是鬼修法门,而是传说之中的先天道法。 佛道儒都曾有过,但在下界已经消失在了历史长河里,所剩的只有凡人所捧着的几本书册,或是徒求一个心神安宁的庙宇书屋, 香火袅袅之间,后人修葺的亭栏雕像焕然一新,但这些都不是原本的面貌... 原本的唯留几丈残垣断壁罢了。 而在上界,佛道却是依然存在的,甚至昌盛无比, 譬如元始道门十二金仙之名,就算他们也很清楚的知道。 而蕴藏神鬼十八文的先天道法,名为天罡地煞十八道,仅从先天两字,就可以明白这道法的厉害。 只不过,他们从来不知道,神鬼文字居然还有第二笔,天罡地煞十八道也不是一门道法,而是十八门,一道一门,穷极宇宙之玄奇,时空之奥妙。 而这十八门又分上下两部。 上部为烛照篇,下部为幽荧篇,一阴一阳,浑然一体,恍似大道。 九先生只是展示了“duan”的第二笔,就将这七位尊者彻底震慑住了。 所以,在这些尊主看来,只要九先生出现,面前这位光头城主就算再强大,也必败无疑。 71级可怕么? 可怕。 但若是你被人压回了61级,51级,甚至41,31级,你还可怕么? 可怕的是打压的力量,而九先生有这力量。 所以,七曜尊者颇为有恃无恐。 九先生既然与他们签了主仆契约,定然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老牛也不慌,他脑子里就没慌的概念。 更何况,他也还没爆发全力。 主上给他的命令,就是平衡。 一时间,自由之城外,地如擂鼓,天起风云,山河在这八“人”的厮杀之间,皆是破碎飘摇。 ...... 转瞬,便是两天过去了。 夏炎在风雪秘境里坐了两天,他没等到敌人出现。 敌人也没等到他出手。 两者都是藏在幕后,等着毕其功于一役,一击必杀的人。 但平衡总需打破。 九先生可没闲着。 他没想到那位城主那么能打,可是城主的幕后还未出现,那条骨龙还未出现,他自然也不可能出现。 于是,他在这两天的功夫里,直接运用第一笔“mu”符的速度特征赶往周边的七曜神宫,拉来了七位七曜神宫的红衣大司祭。 红衣大司祭的实力都是五重天的顶级层次了,而且他们都是金瞳之人,都是神灵早就预定了的仆人,所以不需要签订主仆契约。 有他们辅助,平衡当可打破。 所以,两天之后的黄昏里,远处烽火犹盛,兵戈沙场的厮杀之声不绝于耳。 自由之城的攻防战,空前激烈,足以记入人间历史大事记之史册。 而七位红衣大司祭也被带到了,他们感受到了远处的超凡交锋,直接奔袭过去支援了。 九先生抓出那名为“村雨”的秘宝,坐在高山上的一处小亭子里,耐心的等待着... “真是难缠了。” “还没出现...我看你有多少耐心。” “神鬼文字第二笔符箓虽然不能给人使用,第一笔还是可以的...” “再不来,我就用符箓去支援尊者们了。” 他不用符箓,是不想让对方看出半点蛛丝马迹。 夏炎带着所有人离开,只留老牛一个人在自由之城,是担心皇宫同时遭到袭击,也是担心对方有强大的勘察手段,在察觉了自由之城不止老牛一“人”时,会拖延进攻的时间。 所以,常羲此时才姗姗来迟。 而她有着恐怖的侦查手段。 即便在这广袤的区域,也在略作搜索后,发现了九先生,并且确认了九先生,因为九先生的怀里有第二笔“duan”字符箓,还有那根本不属于人间的秘宝“村雨”。 她发现九先生的时候,九先生还没有感应到她。 所以,九先生就再也不会感应到她了。 他眼前的一切还是如常,永远如常 万物不曾有半点变化,永不会变化。 他抱着村雨, 以防万一,他怀里还存着两张糅合了他血液的第二笔“duan”字符箓。 再加上他本身压着的境界,储物戒指里诸多的宝物。 无论什么存在,什么情形,他都可以应对。 就如他曾经应对过的每一次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的对手比较难缠罢了。 此情此景,有一种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的感觉。 他无奈地摇摇头。 “还真是期待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嘿...” “这一票做完了,就回老家结婚吧。” 常羲看到九先生的时候。 夏炎也看到了。 风雪秘境里,他毫不犹豫,直接粉碎了两千枚灵脉之心。 浩大的灵气一时间蒸腾而起。 夏炎抬手一招。 两大秘境消失。 他亦升腾到了皇宫夕阳里的观景亭中。 两道玄阵铺开开来。 一者之中,妖鬼身影影影绰绰,于狂风暴雪中漫行。 一者之中,万箭熔融恰如铁汁,于烈火浓烟里奔腾。 两千枚灵脉之心的灵气冲灌入了阵图之中。 虽说没有在真正秘境里去取之不尽的灵气,但两千枚灵脉之心也足以支撑着两大阵图的短暂使用了。 阵图获得灵气,瞬间被“激活”。 两道阵图开始盘旋,萦绕成长练般的“阵图缩影”,将夏炎包裹于其中。 万里云烟阵在内,是一道红色的“阵球”。 无常阵在外,是一道白色的“阵球”。 夏炎看定远方的九先生。 他右手手指点入万里云烟阵,获得了一重阵图之力。 然后又穿过了无常阵,获得了第二重阵图之力,并且拥有了“凡你所见,皆可力及”的特性。 那根“手指”,出现在了九先生的头顶天空上。 宛如神鬼一指。 宛如一根贯通天地,由无穷火焰,无穷金属熔汁构织而成的魔柱,向着人间降临。 还未落定,四周火焰已呈焚尽八方之势,糅杂着狂暴强横的力量将周边的山峰全部轰开。 九先生有所反应了。 但迟了。 那根手指,按向了他。 没有任何转机,也没等他有任何还击的机会... 其实,就算他有机会,他有准备,或者再来几个他...都是挡不下这一击的。 这一击,于人间,全然无敌,换老牛来,也得被碾死。 更何况,九先生还被常羲的幻术控制住了。 没有丝毫停顿... 那根手指已经从小亭子上方贯穿了下去,把那座山峰从上而下戳出了一个深沉的“火山洞口”。 感到对方应该连一个细胞都不可能活着时,夏炎才收回了手指。 而连驭两阵的疲惫感袭击而来。 他收了阵,坐在亭中休息。 而远处九先生的暴毙现场,透着一股“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觉。 是的。 夏炎从不敢用苍蝇拍去拍苍蝇,因为他担心苍蝇忽然变异,化作一只怪物,到时候他固然还能再取出“高射炮”,但怪物也许就跑了...或是趁机会对自己发动了攻击。 所以,为了防止这万一,为了防止这个意外,他永远会用最强最恐怖最完善的手段,去对付敌人,而不是卡着对方明面上的境界,吝啬小气的动用力量。 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必定功成。 常羲飞奔而出。 身上的画皮褪散开来,露出圣洁不可侵犯、却又妩媚让人心乱的纯白魅影。 她右手从虚空抓出一把血红油纸伞,纵身跃入了那“火山洞口”。 85级的力量短暂全开... 一股,恐怖的“幻术”之力,往下方那灰飞烟灭却还未彻底散尽的尘埃笼去。 而在这幻术之下,九先生的骨灰开始重新凝聚... ... ... 战争结束了。 七位红衣大司祭全部成了灰。 而七位尊者却是被废了力量,而囚禁到了自由之城的监狱之中。 自由之城,是需要一些底蕴的,这些尊者没了力量,但他们实力还在,今后或有用途。 老牛继续坐镇自由之城。 而这充满玄幻的一战,则以极快的速度传递开来。 这一日,自由之城算是彻底建立了。 原本的奴隶们于街道上,相拥而哭。 兴奋而欢乐的乐曲与歌唱,也是到处都是。 甚至还有吟唱的诗人与怀着惊堂木的说书人,开始把这一战编成流传的故事,要随着旅马和他们的脚步而传递向远方。 ... 常羲领着用幻术做成的“骨灰九先生”,以及秘宝村雨、储物戒指,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大虚皇宫的风雪秘境。 夏炎也不多说,左手直接拍出,神秘的色泽笼罩了这位九先生。 根据他之前的测试,只要人在距离死亡还未太久时,许多记忆还是能保存的。 龙凡就是个例子。 但他心底还有些忐忑,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种方式形成的东西,是否还能神秘化,是否还能保留记忆。 这种“因为死亡未久,而被幻术欺骗导致以为自己还活着”的状态...实在是诡异无比。 这需要常羲时刻欺骗着他,才能奏效。 稍有一丝分神,这“骨灰九先生”就真的成了灰,再也无法凝聚了。 然而,夏炎没有选择。 他不可能放任对方以“还有一个细胞”活着的状态进入皇都。 万一,对方只有一个细胞还活着就能复活怎么办? 当然,谨慎的代价就是可能失败。 但他也已经做好了承担无法神秘化的后果。 灰雾笼罩。 夏炎暗暗舒了口气。 诸道念头在他脑海里浮出: 黄泉巨人,71级,代价3枚灵脉之心 作用:维持着原本部分的记忆和能力,但从此刻起,将永远忠诚于您,额外获得黄泉巨人的能力 这等级让夏炎稍稍有些意外,按理说应该更高才是。 但想到,这位还未来得及展露实力就被秒杀了,所以死时等级并不高,再加上死的太过彻底、太过突兀,也就不那么意外了。 更何况,他在乎的不是等级,而是记忆... 这部分记忆,让他的心算是踏实了下来。 神秘的灰雾瞬间涌过,包裹了“骨灰九先生”。 化作一只灰色的巨卵,若心跳般一张一缩,如是在孕育着什么。 夏炎看着那灰色巨卵, 他心底已远没有这是自己制造出来的生命的感觉。 而是一种他在从未知位面召唤某种恐怖存在的仪式。 这仪式才刚开始,但若是进行第二次神秘化,或是第三次神秘化...那么,那位存在就会降临了。 就如常羲一样。 他看着自己又多出的百余根白发,心底生出一抹凝重。 不能再多用了。 得想办法变强,找到真相才是。 否则...终有一日,自己会被时势逼迫到过度使用,而头发全白。 到时候,自己则很可能会处于“被完成了仪式”的阶段...而成为另一个浩瀚记忆里的沧海一粟。 ... 半天后。 黄泉巨人诞生了。 那是一个身高千米的巨人,正盘腿坐在风雪秘境里, 一双若流淌浊黄死河般的瞳孔幽幽眺望着远方, 而若细细去看,就能见他的肌肤内里竟隐约浮出一些哀嚎的人面,以及挣扎着在往外探着的骸骨手臂。 他身上还有着九先生的一些特征,譬如神色、姿态、还有那种邋里邋遢、懒散的风格。 夏炎知道,这时候的黄泉巨人里,依然是九先生的记忆和性格占据了大部分的主导因素。 而黄泉巨人也察觉到了夏炎的到来, 他巨大如魔峰的躯体霍然而起,风雪腾腾,如潮往周边涌去,巨人向着夏炎匍匐跪倒,恭敬道:“参见主上。” 夏炎落在他面前的高台上,淡淡道:“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吧。” -- ps :周末维持4k-5k一章的更新,周一恢复。 128.白阎罗的真相,迷雾般的征兆(4.8K-求订阅) 九先生化作的黄泉巨人交代了三样东西。 第一样: 天罡地煞十八道。 他把这门奇异的道法全部书写了出来。 上篇的烛照,分为九道:分别对应着“金木水火土阴阳生空”这九个读音。 下篇的幽荧,分为九道,分别对应着“断平曲遮引古梦死时”这九个读音。 夏炎一眼就看出,这是他从神选者身上获得的“神鬼十八文”的升级版。 而显然,这也是天神公司所说的“表现优异者,可以进入公司总部,获得更进一步神鬼文字”里的那些文字了。 这些文字并不特别难学,对于夏炎这种层次的人来说,只要掌控那复杂的轨迹就可以了。 但是,九先生无法把“断”的第二笔写出来。 而据九先生回忆,“断”字作为幽荧第一道篇,是有实体的功法书存在的。 只有参照着那本书才能够学到“断”字的第二笔,甚至...有传说之中的第三笔。 可是,玄奇的是,即便你学会了这个第二笔、第三笔,却绝无可能将那本书的内容写出来。 换句话说,你无法教导别人如何学会你已经会的东西。 只有真正拥有幽荧第一道篇的人,才能将“duan”的第二笔传授给别人, 但是......这其中似乎还藏了一个极大的秘密,以至于那拥有幽荧第一道篇的人根本没有、也不会去传授别人此法。 若不是这一次九先生要来到神秘世界执行特殊任务,他也不会学会“duan”的第二笔。 第二样: 天神公司的构造。 除去正常运营的管理、财务、法务、程序员等等之外... 主要的人物如下: 董事九人。 秘书九人。 主管九人。 这神秘世界的事和正常运营的那一批人没有半点关系。 程序员只是会签署特殊保密协议,同时做好一个类似于框架一样的东西。 而通往神秘世界的入口,则是由董事会亲自安置于这个看似正常的框架之中... 当然,董事会对外会说公司还有第二批跨时代的天才程序员存在。 秘书的工作则是辅助那九名董事,同时做好内外协调,就算有人发现不对,也根本没办法绕过秘书而看到真相。 而主管的工作说白了就是外勤,就是帮董事进入这神秘世界干活,九先生也是主管之一。 第三样: 九先生曾经做过的事。 九先生的身份没那么神秘,他是彼岸的本土人,属于四海龙族里的东海龙族。 他加入天神公司,居然还是通过招聘会加入的。 之后...发生的事,就远超他想象了。 他也被卷入了越来越深的事件里,而无法脱身。 起初,他真的以为是游戏,后来...他发现这是个狗几把游戏,这根本就是一群大能在布局。 他为董事会在神秘世界待数百年,在外面是近乎两年半的时间,而神秘世界的跨度是九百年左右。 最关键的是,董事们让他下班后才能进入“游戏”,所以通常是每天的六点进入,十二点离开,是个苦逼加班的干饭人。 九先生在这里做的事也很简单,就是被董事们送入道柱周边,进行“清扫工作”,即将周围存在的杂物给“送走”。 同时,他们会进行一些测试工作,而“穿越”,“系统”等等观念也是在这时候传播出去的。 所以,道柱在哪里,其实他并不清楚。 除此之外,在十道柱准备就绪之后,他短暂的被赋予了封存秘境,使之化作“副本”的力量。 虽说道柱会自动地将大部分秘境往副本方向发展,可还有少部分会漏掉。 九先生要做的,就是找到这少部分,然后手动地将它们变成副本。 显然... 九先生的故事很长。 夏炎足足听了一整天,才大致消化了。 而此时的他,也对这个世界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他将九先生写出的那本天罡地煞十八道抓起,左手轻轻触碰。 诸道念头浮现而出: 幽荧第七道篇,代价1枚灵脉之心 作用:第七道篇是meng,需自行修习 “还能这样?” “只要一枚灵脉之心?” 夏炎在与九先生的交谈之中,非常清楚的知道这天罡地煞十八道是多么珍贵而又玄奇的道法。 即便是九先生在这世界度过的数百年,都没有获得过一本。 而他只花费一枚灵脉之心就能得到了? 而且这一次的信息很是古怪,居然提出了要“自行修习”。 虽说已不想再轻易动用神秘化力量,但这份诱惑太大了。 夏炎略作权衡,左手还是按了下去。 灰雾弥漫之间。 那本书如是活了过来。 书页翻动里,其上的文字符号如同深渊最暗沉里那些甚至背离了人类想象的虫豸一般,开始了蠕爬,继而...缓缓凝聚成型。 待到重新出现时,那本册子已经变成了一本散发着陈旧古老气息、纸页泛着灰色褶皱的册子。 任何人即便只是凝视着这册子,也会忍不住联想到某种遮天蔽日的黑暗, 世间万物皆如浊河细沙,强烈的窒息感会从八方涌来,让这小小的功法册子竟犹有千斤之中。 似乎...是从某个位面里降落到此处的物品。 而在册子的封皮上,用某个古老的篆体写着“第七道篇”四个字。 “第七道篇...”夏炎眯了眯眼。 他将书册摊在左手上,右手缓缓地小心地翻开书页。 然而,书页才露出一道空隙,他就看到了一道明明是黑色、却给人以纯白之感的扭曲怪影正试图从空隙里钻出。 于此同时,一股不安到了极致的情绪冲上他的心头。 “这是...” 啪!!! 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毫不犹豫地将这本册子闭合,虽然后手掌一动旋即就封入了储物空间。 大口大口的喘息声这才爆发出来。 他的呼吸缓缓平复,看了一眼四周的风雪,回忆着刚刚的一幕。 “白阎罗...它从梦里爬出来了?” “我头发还没有白,它就已经出来了?” 夏炎忽地心有所感,稍稍侧头,却看到撑着红伞的女人正站在不远处的风雪里,伞面压得很低,遮住了她全部的面孔。 伞身红艳的如血色的胭脂,充满渗人的意味。 夏炎喊道:“常羲。” 那女人抬起了伞,眸子里满是关切之色,她悠然飘近,柔声道:“夏炎,不要翻开幽荧九篇,尤其是第七道篇...你如果一定要学,就学烛照九篇吧。 金木水火土阴阳生空...哪一篇都行。” “常羲啊,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只有在看到了,或者事到临头,脑海里才会出现一些信息...”魔女说着,“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常羲是您的女人。” 夏炎没什么好说的。 他让九先生继续写了几本天罡地煞十八道,想要看看能不能神秘化出不同的东西来... 结果颇为奇异。 他神秘来神秘去,只显示第七道篇... 似乎,这本功法盯上了他。 夏炎只能作罢,同时,他绝不会把那本封到储物戒指里的第七道篇取出来。 同时,他收起的还有那把暗金色的刀——秘宝“村雨”,以及九先生的储物戒指。 ... ... 当晚。 夏炎入梦了。 这半年来,随着他头发的变白,白阎罗的身形越发清晰,且距离他越来越近。 而这就是他之前警醒的原因。 可是这一次,却和之前都不同... 梦里,那高耸入云、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的白影忽地...幽幽睁开了眼。 那瞳孔显出一道缝隙,静静看着黑暗里端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少年经过这许多事,却也没有了最初的恐惧,而是抬眸与它对视。 这一次... 夏炎透过缝隙看到了白阎罗的瞳孔。 那瞳孔里,所带的唯一情绪是......贪婪。 巨大的白影先是俯瞰着他,然后又如克服了某种阻力而慢慢凑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虽是梦境,但这一幕却比真实还要真实。 夏炎所坐的轮椅忽地也开始变白... 他的双腿也开始泛白... 但是... 不知怎么的,一股神秘的力量如漩涡般向他涌来,然后渗入他体内,似乎给了他力量。 灰雾弥漫,和那灰白的力量所对抗着。 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若是挣脱了某种束缚,而竟猛然站了起来, 往后退出一步,再度和那靠近的白影拉开了距离。 但旋即又陷入了某种平衡。 白发的少年静静站立在黑暗的地面,与那忽然停下的纯黑白影默默对视。 ... ... 黎明时分,夏炎猛然惊醒,他揉了揉额头,窗外的阳光穿透宁和宫的帘布,落照在地面。 二月已过,三月至初。 风犹寒,但今天却是一个难得回暖的天气,鸟鸣声伴随着太监宫女的声音在远处的风里飘着。 阳光如烈焰在门前的庭院上焚烧起来。 夏炎手掌动了动,撑着身体猛然坐起。 “你醒了?” “你醒啦!”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 虽是声音不同,但却都糅杂着欣喜和担心。 夏炎循声看去,只见案几边一个端庄美艳的凤袍女子正匆忙起身,关切地看向他,是皇后。 而另一边则是一个皮肤瓷白的娇俏少女瞪大杏眼,看向他,是老师。 白雨陌拍了拍手,门外立刻传来宫女奔跑的声音。 同时伴随着“皇上醒啦”的欢呼。 皇后走近,坐在塌上。 这半年的时间,两人经历了许多。 南晚香这时候也不和皇后争什么了,只是静静地站在皇后身后,也关切地看着这位徒弟。 夏炎有些莫名其妙,隐约之间,他觉得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看向床榻上的白发少年,柔声道:“你睡了七天,我...我和南晚香也担心了你七天,你既然醒了,我就让宫女去煲些汤粥。” 夏炎愣了下。 睡了七天? 怎么回事? 忽地,他似是感到了什么,而露出些微的激动。 白雨陌察觉了他的激动,问:“皇上,你怎么了?” 夏炎试探着动了动腿,又试探着侧过身,下了床,站立在了地面上。 来回走了几步。 他难以置信。 又继续来回走了几步。 白雨陌这次发现他是完全地靠着自己的双腿在走,而不是红纸人抱着,也是愣住了。 夏炎不敢置信地弯下腰,拍了拍两只小腿,手掌的拍击感真实无比地传递而来。 是的。 他真的能走了。 整整十七年的残疾,期间不知找了多少名医,想了多少办法,都是未曾奏效。 但如今,一梦醒来,竟已然好了。 夏炎之前虽然也曾经行走过,可那终究是用“画皮”去行走,远远不如自己的双腿行走来的真实。 对于别人来说,天生就有的行走能力,却是迟了足足十七年才到达这位少年的身上。 “我能走了?” “我真的能走了!” 饶是夏炎这般冷静的人,也忍不住激动了。 白雨陌脸上浮现出由衷的开心。 南晚香则是直接跑了过来,也很激动,那感觉就好像是她的腿断了却忽然好了一般。 很快,宫女端着药膳补汤,米粥,还有一些秘制的糕点和肉块入内放下... 只是宫女在看到皇上站在时,也是惊地愣了半晌,然后才激动地连连谢罪,只道:“皇上万福。” 没多久,三位太妃,还有夏炎的两个侄子一个侄女也纷纷来了。 而这又自是一番交谈,略去不提。 ...... 餐后,夏炎独坐在静室内。 投落案几的晨光晃动着。 他双手交叉,身形微微前倾地靠在桌前。 左手随意拍向一旁的一沓白纸。 诸多信息依然浮现而出: 神秘书册,代价5枚灵脉之心。 作用:任何人翻开这本书,都会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内容,也许他会羞耻地想要撕烂这本书,但却发现这本书有着极强的防御力 “五枚?” 夏炎心有所感... 他迅速起身,离开了这静室,而赶到了景观亭。 幸好... 没有发生什么“之前出现过的一切忽然就消失了”的怪事。 他穿过了涟漪,裹着惨白外衣的判官依然幽幽地看着远方。 他顺利地进入了风雪秘境,直接抬手按向地面。 诸多信息浮现: 寒冰地狱,代价50000枚灵脉之心 夏炎收起手。 他已经证实了自己想要证实的事:所有的消耗都翻了5倍。 但是,此处所有的一切,都依然是处于他的控制之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微微闭眼,开始复盘。 梦里的内容虽然有些不清晰了,但是他还是能记得许多。 “之前的我在梦里无法动弹,但这一次...我动了。” “白阎罗之前一直在沉睡,但这一次...它醒了。” “我双腿呈现灰白色,而轮椅也呈现灰白色,这是一种力量。” “我挣扎时,那弥漫的灰雾进入了我的身体,和灰白力量对抗,以至于我能够站起来,这又是另一种力量。” “而白阎罗的眼神...是贪婪。” “现在,灵脉之心的消耗又加剧了,这意味每一次神秘化,我需要付出更多的力量。” 嗒...嗒嗒... “那么,从这表面的迹象,姑且可以推断,我之所以天生残废,是因为双腿被白阎罗的力量入侵,而没有了知觉。” “但是...我体内却拥有另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导致了我具有神秘化的能力。” ... ... “基于以上,我每次动用神秘化的力量,就会导致白阎罗的力量入侵加剧,从而会头发变白。” “而这一次,似乎是达到了某个临界点,我双腿能走,是因为神秘化的力量拆开了白阎罗的力量...但似乎也因此打开了一扇门...” “总而言之,一次神秘化都不可以使用了。” 夏炎只觉迷雾重重。 然后,他看到常羲不知何时又站在了他身侧。 血红色的伞如是遮蔽了世界万物的真实,唯留下幻术的虚假。 “常羲,跳个舞吧。” 夏炎随意吩咐。 那极美极媚极圣洁的女子柔声笑了起来,“夏炎,现在我穿着画皮,跳起来不好看呢。” “跳吧。” “是” 常羲温柔地应了声,然后抓着那血红的油纸伞,于风雪里舞动起来,姿仪卓绝,倾国倾城,宛如惊鸿踏雪。 夏炎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 ... ... 当晚,夏炎再次入梦。 梦里... 除了面前一动不动的白阎罗。 他还看到了一个从未看到过的诡异影子, 那诡影在他身后很远很远的地方站着,若是亘古长存般,透着苍凉古老的意韵。 隐约之间,这根本没有半点声音的寂静世界,忽地就响起了诡异的梵唱。 他不认识他身后的黑影。 但是... 就如同当初他认出白阎罗一样。 这一刹那,他已洞悉了这黑影的名字——魇地藏。 -- ps :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129.融合红伞,朝如白雪暮青丝(第一更) 从未见过,从未想过,但那名字却已自明的从脑海里迸了出来。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有关地藏的传说,可是...夏炎终究已经融合了两个神选者的记忆,他就很清楚的知道了。 地藏。 乃是佛门大能。 端坐在黄泉血河,超度亡魂,立大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如此宏愿令人钦佩。 但那两个神选者记忆里的地藏,和他身后的这位魇地藏形象却差了很大。 可谓,前者乃是黑暗里的光明,慈悲度人。 而后者乃是黑暗里的极暗,那明明该是慈悲的梵音却被呈现出截然相反的味道,充斥着一种邪恶之感。 还有阎罗也是。 阎罗。 地狱有十殿阎罗。 坐镇于十八层地狱之中,而夏炎也曾听过自己的世界是有地狱存在的。 但是... 十殿阎罗里从来没说有什么白阎罗。 阎罗的形象也绝不是这样,他仰面看着眼前那体型遮天、肤色扭曲、呈现出充满悖论和人类无法想象色泽的诡异... 夏炎不禁默然。 忽地... 在他头顶那唯有梵音弥漫的“天空”,忽地产生了一丝杂音。 好像是邪恶的老僧虔诚念诵经文时,有偷油的老鼠刚好撞破了佛龛的灯盏,灯盏落地,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而这噩梦里的“天空”亦是传来一声“咔嚓”声。 天空如“卵壳”,而其外宛有什么在轻轻敲打着“卵壳”。 壳破开一道裂缝。 夏炎抬头,只见天空的裂缝后是幽幽的、深邃的、穷极人类之想象亦无法辨别出的...星河。 星河里还有着郎朗的、浩然的读书声。 这等充满朝气的声音,原本会让人生出一丝对未来的向往,但在这样的环境里,却是说不出的离奇和诡异。 旋即。 星河被填满。 一根手指粗暴地从裂缝外挤了进来。 那手指流淌着昼夜不舍奔腾不息的浊流,蕴藏着纯粹到好似已经静止的死亡,努力着往下探来,碾向站在黑暗里的夏炎... “第三个。” 夏炎在梦里却有着诡异的清醒。 这手指的主人,不是白阎罗,也不是魇地藏。 一时之间... 夏炎只觉自己的灵魂本能地窒息了,最深沉最恐怖最令人悸动的魇,让他回忆起了年幼时候每夜见到白阎罗时候的恐惧感。 而就在这时... 他周身再度产生了一股奇异的神秘灰泽。 灰泽渗透,由他再向八方而出。 如是补天般,灰雾向天空的手指流淌而去。 但即便如此,那手指只是被稍稍拖延了速度,却还在压下。 哧 夏炎身体里的灰雾如同焚烧了起来,化作昂昂狼烟般,向天而去。 过了...不知多久,反正在梦里是没有太多时间概念的。 但天空的裂缝终究被锁住了。 那根垂天而落、填塞星河的手指好似成了一尊玄奇的雕塑,在颠倒的天地里、以星河为基静静屹立着。 垂天而落却未落,如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这白发少年的头顶高高挂着... ... ... “呼,呼,呼...” 溺水般的喘息声再度响起。 夏炎猛然坐起,而背脊上早已湿透,凉汗从额颊滑落,又顺着下巴到了不停颤动的喉结处,痒痒的。 喘息声逐渐平息,少年眼睛努力地动了动,这才睁开。 他看了一眼窗外。 很意外。 还未至早晨。 此时,犹是黎明前。 寒月如狼牙,搁在西天的尽头。 这座大虚王朝的首都还在沉睡着,未曾醒来。 夏炎手指动了动,双手手掌撑着软被,稍稍用力之间,他已然靠到了有着盘龙饰纹的床背上。 他神色很快恢复了平静。 所向披靡时的从容不迫,就算是三流的阿猫阿狗都能做到,不过是压着内心狂喜的暗暗装逼罢了,待到一贫如洗又再恢复本来面目,这见得什么本事?算得什么人物? 可于惊骇之事,恐惧之事,颓败之事临身时,又有几人能宠辱不惊,波澜不动... 十面埋伏、四面楚歌之时,神色从容亦与志得意满、势如破竹时一般无二? 天崩地裂,不惊不乍,亦不露怯,或依然无有资格踏上那无上之道的追求道路,但却已可被称一声豪杰。 夏炎心跳很快平复,但他只要闭上眼,眼前就会映入那一幕... 身前数米白阎罗,身后千丈魇地藏,头顶高悬一手指... 寂静的黑白世界,无论是“无声”还是“梵音”都很清晰。 那是一个黑色的白影,是一个无声的喧闹世界。 “是我打开了幽荧第七道篇...就如是点燃了某根导火索。” “但是,若是没有往日的积累,又岂会有这导火索?” “若是我不曾拥有神秘的力量,会否白阎罗永远只会在梦里,沉睡不醒?” 夏炎理了理思绪,做了一个预估: 使用左手去神秘化万物,是一个必要条件。 而翻开幽荧第七道篇,则是和前者共同组成了充分条件。 从而带来了梦里的一系列变化。 他继续思索着。 “等等...天罡地煞十八道的本质是什么?” “为何,我神秘了神鬼十八文,出现的不是其他道篇,却是幽荧第七道篇?” “会否...这一道篇的终极就是白阎罗?而我打开了它,所以提前唤醒了白阎罗?” 他抬手揉了揉额头,“太多迷雾太多不解了...” 忽然之间,一句神选者记忆里的话传入他脑海之中: ——人类啊,你该庆幸未曾远游,而无知其实是一种幸福。 白发的年轻皇帝静静靠在床背上,双眸却开始微微眯起,轻声道,“无知不是幸福。” 他没有任何后悔,甚至若重来一次,他还可能提前翻开第七道篇。 因为,他可以更早一步地接近那原本笼在迷雾里的真相。 ... ... 黎明来临前,三更长钟五更鼓角,渐次鸣响。 远处廊道,已然传来太监宫女们日复一日忙碌的动静, 再远处,还有夏治背手读书,夏尘晨起练剑... 夏雪经过了“前常羲”的一番调教之后,开始改换作风,性格喜好从“爱吃”变成了“爱打扮”,整个一个小妖精。 而对小妖精来说,一个美容觉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夏雪正大光明地不起床。 待到天明,三月初春的光如白焰焚烧过琉璃屋顶,而夏炎也起了床。 他站到阳光里,默默感知着自己的变化。 上一次梦境,“自己用五倍于过往的神秘化代价”换来了“双腿可以行动”,而在梦里,似乎是“某种力量和双腿上的白色对冲”而造成的。 无论内里发生了多么复杂的事,但这是最终的结果。 这一次梦境,自己似乎又以极多的力量,去完成了梦境的平衡。 使得自己和白阎罗、魇地藏,还有那根手指,达成了平衡。 那么,梦醒后的自己发生了哪些变化呢? 夏炎试了一套拳脚,又开始逐一尝试各种力量,以及试验自己拥有的东西。 一个时辰后,他大致是明白了。 首先, “宁孤鸿”、“宁鹤白”的画皮不见了。 或者说,这两张皮彻底地融入了自己体内。 而自己虽然无法再改变模样,但却拥有着神选者的特性,以及“八个随从”的名额,还有宁鹤白那a级的个人天赋“血蛟”。 可是,有些令他无语的是...他的等级死死固定在了49级,再也无法压制回去了。 而这49级,显然不是自己原本的鬼修49级,而是“宁鹤白”的灵修49级。 换言之... 他现在是真正的灵修了。 不能反复横跳了。 其次, 小附魇术,小控灵术,黑暗纸人术,神秘焦尾弓,神秘轮椅...等一系列自己通过神秘化得到的物品都失去了原本的特性。 好似其上的灰雾全部消失了,而导致“它们原本生出的神秘改变又逆转而回”了。 可是... 夏炎很快又察觉,这种变化还未结束。 因为,当白雨陌亲自为他送粥、看着他吃粥时,瞳孔里露出了十分的惊诧。 夏炎自己也有所感觉... 两鬓垂下的银白在渐渐变黑。 满头白发,如是“逆生长”一般,又或者说是“恢复原状”一般,再重回一个少年郎该有的样子。 这是一个渐次的过程。 当这过程进行时,夏炎心底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快速向着天星湖的观景亭而去。 至亭中时,白衣判官停止了身子,没有丝毫异常。 而其下的风雪秘境和火焰秘境犹然还在。 风雪其上。 火焰其下。 如此玄幻之景,可惜终究都会如镜花水月么? 阵图...也会被夺去神秘的力量,而变成原本的战场么? 他微微凝眸。 却有些不舍。 这些都是他的心血,是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 如今,却一朝毁却。 思绪稍纵即逝,时间却不过流逝几秒。 他已准备抬手压下,收回阵图,去往荒山野岭,将封禅无常大阵放开,以看看这阵图会不会也变回原样。 但是... 一道纯白的幽影已然从下升腾而起,翩跹地轻落在观景亭中。 常羲温柔道:“夏炎,你跟我来。” 说着,也不待夏炎反应,牵起他的手,拉着坠入了风雪秘境。 一入秘境,常羲轻声道:“夏炎,翻开第七道篇,让你遇到了大麻烦呀。” 是的... 不用多说,因为此时常羲的画皮也正在“焚烧”。 画皮本身在变得透明。 而昂昂的灰雾却是被吸向了夏炎。 常羲不以为意,略微撩拨了下耳畔垂落的长发,玉嫩的手与画皮的手重叠在一起,赋予了美丽、诡谲、神圣、极媚。 这其中的某一个品质可能就会让男人癫狂,但这许多品质同时加附到了一个女人身上,那就显出一种不真实感。 那玉嫩的柔荑从虚空里抓出了一把血红色的油纸伞。 这位神秘之魇没有犹豫,把伞递给了面前的黑发少年,柔声道:“夏炎,把这伞放入你元神里,可以帮你制衡那些入侵。” 似乎是早已明白了眼前的少年已不会相信自己,这位神秘的魇又变戏法地从背后掏出了一张血红色的图轴,同时道,“来,我和你额外再签了这张主仆契约。 你是主,我是仆,你就不会不放心我了。” 她想的如此周到,如此体贴,如最细微最贴心最无私的妻子一样,只为夫君考虑,而毫不顾忌自己。 入侵? 夏炎敏锐地把握到这两个字。 但他知道时间紧迫,不容在这上面细究, 然而,他谨慎的性子还是让他问了句:“为什么?” 常羲温柔道:“因为常羲是主上最忠诚的贴身侍卫,简称妻子。” 说话之时,她的画皮已然焚烧的差不多了。 而待到画皮封尽。 85级的她绝不可能再留在人间。 她要么提早去往彼岸,要么只能飞升上界了。 夏炎也不是矫情之人,他再不多说,直接从自己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张主仆契约, 心念稍动,“神秘区域”的灰泽瞬间凝聚成蛋壳,将他裹覆其中,也将一切无论精神还是物质的力量格挡在外。 做完之后,他弹出一滴血,落入主仆契约之中“主人”的一方。 有着“血色断脖”见证的主仆契约上顿时生出了重重涟漪。 夏炎抬眼看向面前女子,道:“手指。” 常羲愣了愣,一边捂嘴笑着“你还真是警惕呢”,一边顺从地伸出左手手指。 手指进入“神秘区域”灰泽蛋壳。 夏炎稍稍感受。 他和常羲的联系还在。 神秘区域没有波动。 那么... 抬指之间,一道伤痕出现在常羲指尖。 鲜血浮空,落入主仆契约“仆人”的一方。 但这契约不仅需要鲜血作印,还需要心中愿意。 但夏炎明显多想了。 没几秒。 契约闪烁。 血色断脖里“咕嘟咕嘟”地涌出大量鲜血,将整个契约包裹,然后消失于虚空。 同时,一股真正的主仆感出现在了夏炎和常羲之间。 这是又一重枷锁。 常羲抬手,把那把血红色的油纸伞递入“神秘区域”灰泽蛋壳之中。 夏炎接过那诡谲的红伞... 再无犹豫地,抬手一手。 红伞坍塌成一粒红点,如同法宝一般被收入了他元神之中。 但事实证明,这把伞绝不是法宝那么简单... 这一刹那,夏炎看到常羲的画皮停止了“焚烧”,但自己的白发却犹在转黑... 正在他诧异时,耳畔传来柔柔的声音。 “主上呀,你再去睡一觉吧...待到醒了,你就知道常羲有没有害你了。” 130.常羲烛龙伴身侧,此去彼岸无绝期 当夜。 夏炎再次入梦。 梦境之中。 少年似是处于某种平衡之中。 他静站在原地。 天地扭曲。 距离他数丈的面前,是那高耸入云的纯白黑影,半眯的瞳缝里透着悠悠的贪婪芒泽。 在他身后数百丈之外,则是那苍凉古老的黑影,之前来时,那如罄嗡嗡颤鸣的梵音却是归于了寂静。 天穹之上,那垂天而落、填塞星河的巨大手指,依如玄奇雕塑静静斜挂着。 黑暗呈现出一种诡奇的扭曲感流动感。 但今日,这黑暗却又有些不同了,细细看去,却是散发着一种无法被称之为红的红光。 这种红,好似是使得空间本身变成了红色,而不是在空间里呈现出红色,极其诡谲。 夏炎神色稍动,微微抬头,只见一把血红色的油纸伞幽幽飘起,带着难以言述的诡谲悬在他头顶... 从远处看,黑暗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扭曲的倩影。 而伞柄就抓在那扭曲的倩影上,呈现出一种瑰丽异常、玄奇异常的美感。 有了这一道撑伞的扭曲的诡影。 新的平衡似乎达到了。 不仅如此,再远处白阎罗的眼睛似乎有些沉重,而开始重新缓缓闭上。 不知过了多久。 白阎罗的眼睛真的闭上了。 他身后的梵音也消失了。 天穹穿入的手指依如雕塑。 而头顶的那把红伞竟也是失去了光泽,而变得灰蒙蒙了。 下一刻... 夏炎又如回到了皇宫的宁和宫内。 只不过...世界是纯灰色的。 所有宫殿都是纯灰色的。 世上没有人。 有的,只是如同剪影般的地貌、建筑、山河... 与四道绝大的诡影相比,山河都如尘埃。 这四者亘古不变地长存着。 夏炎虽然还不能动,但却有了比之前更为轻松的感觉。 是那把伞,还有撑伞的存在帮他隔绝了一切。 ...... 一场梦醒来。 夏炎睁开眼,就听到了白雨陌和南晚香满是担忧、却又带了些微小欢喜的声音。 他侧头看向铜镜。 铜镜里, 他的白发全然变黑。 黑如飞扬于头顶的黑炎,垂于山脊的黑流。 他左手手掌触碰了下身下的床榻。 数道信息浮现而出: 神秘床榻,0.01枚灵脉之心 作用:无是谁只要碰到这张床,就会被强制入睡...睡梦之中,无法被任何形式的力量伤害 “代价0.01枚灵脉之心?” 夏炎愣住了。 他以前的测试可是1枚。 这是代价变小了100倍? 那么,原本自己的承受力大概是2000枚灵脉之心的神秘化,那么如今变成了20万枚? 他即便再怎么谨慎,心底却也终究是无法压下这股欣喜...但同时,他对常羲又生出了一丝歉意。 无论常羲是什么存在,至少她帮了自己。 可是,自己却是那么的猜忌她。 他侧头看向床榻前担忧的皇后,神色平静地问:“雨陌,我睡多久了?” 皇后见他神色正常,这才破涕道:“皇上睡了半个月了。” 她说着话的时候,南晚香已经跑到外面喊道:“皇上醒啦,快去准备吃的” ...... 一阵忙碌之后。 夏炎起床了。 他只觉自己精神前所未有的好。 在湖边踱步时,他再度进入了风雪秘境。 常羲正坐在一块巨大的冰石上,似哼着蕴藏极其惑人音律的曲子。 夏炎走近,喊了声“常羲”。 他面前的女子画皮已经几乎全融了,唯留一道透明的光壳。 而他身侧的小骨更是恐怖...那就是被一层光壳塞满的致密龙躯。 夏炎抬起左手,随手拍了拍常羲和小骨,那两道画皮得到了灰色雾气的“充能”,竟是开始恢复原样,而又重新变回了之前神选者的模样。 只不过经此变化,却更具有两“人”原本的气质。 小骨呆的更凶了。 其实那不是呆,而是一种恶龙俯瞰苍生的漠然,只不过添加到了一个娇小少女身上就变成了呆。 常羲那神选者少女的模样则是多了几分骨子里、灵魂里的媚。 哪怕面容平平无奇,但这一份媚就为她多加了两分。 夏炎坐到常羲身边,目光随着她一起眺望向远方,然后轻声道:“对不起,我不该质疑你。” “但是...” “呵...”他往后躺倒,恢复了的双腿自然地垂在冰石上,从小腿传来的冰冷感让夏炎有一种异样的感受。 很真实。 很舒服。 很健全。 “和我说说吧,你既然能为我做到这些,你既然能在梦里为我遮风挡雨,没道理还瞒着吧?” 常羲柔声道:“夏炎,你听过磁铁吗?” 夏炎点点头,但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提这个。 常羲也往后安静地躺了下来,安静地和身侧的少年一起并排着,仰望着天上那飞过的骷髅鸟,还有无时无刻不在落着的大雪。 她红唇轻启道:“我觉得我就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大磁铁,只有在靠近了那些名为‘真相’的小磁铁,才会将它们吸附过来,从而明白其中的一些碎片。 比如说,我见到了你,知道你是我夫君。 我见到你翻开了幽荧第七篇,就感觉不对,所以告诉你绝不能翻开幽荧九道,而要去打开烛照九道。 我看到自己的画皮在焚烧,看到你白发转黑,忧心忡忡,我就忽然知道你梦里出现状况了,而我把这把伞给你,你就能解决这危机。 这把伞是什么? 我不知道。 只明白它很可能和幽荧第四道的“zhe”有关系。 我是谁? 我不知道。 我大概来自地狱里的井中桂宫。 但又似乎不是。 可是...你在我身边,我觉得那些答案都不重要。 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我根本不想去追寻真相,不想知道答案。 可你若想要知道更多,那就带着我...到处走走吧。 我会把知道的一切告诉你。” 夏炎和身侧女子有着“神秘化”和“主仆契约”两重约束,他已经很清楚地知道面前女子没有说谎,没有欺骗他,更没有想害他。 这女子,好似生无可恋一般,对世间一切都无有兴趣,除了在他身边。 这让他感到了一种很突兀,又很奇怪,但却足够浓厚的感情。 对于这份感情,他还没有半点准备,对方却已经走到了终场。 他抬起左手,左手上,神秘的灰雾腾腾而起,如是雀跃的蛇焰。 常羲也看向了他的左手。 夏炎问:“吸到真相的磁铁了吗?” 常羲眯着好看的眼睛,看着他左手,然后道:“我的头很疼...还有一点恐惧。” 夏炎放下手,收回左手的灰雾道:“你一直说我是你的夫君,但事实上你之前乃是七曜国的太阴红衣大司祭,名字叫月娥,而你...正是被我用左手神秘化出来的。 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夫君?” 常羲道:“不是...不是这些。月娥的记忆,我也有,但却似乎只占据了我记忆里极小极小的部分,她的心意是我的,她的一切都是我的... 可是,我真真正正睁眼看到你,是前几天。” 夏炎道:“那之前呢,之前月娥曾经追随了我很久。” 常羲道:“不,不是月娥...也是我,只是那时候的我如在梦里,迷迷糊糊的,只是有一道神识存在于这里,在和你交流。” 夏炎舒了口气。 他的猜测已经得到进一步证实了。 所有他神秘化出来的存在,都是在某个位面沉睡的。 随着他每一次神秘化,那些存在就会视“被神秘之人本身的境界”而一定程度地降临。 而之所以,他神秘化出的存在都效忠于他,那是因为那个位面沉睡的存在都效忠于他。 而待到终极,那些存在就会彻底降临,只不过会处于一种“只有看到才会想到的类失忆”状态。 之前,他怀疑自己也是在被慢慢地降临。 但现在,这个原本的想法已经被彻底推翻了。 白发的原因,不是因为降临。 而是因为白阎罗的入侵。 他脑海里回忆起之前梦境里的一幕: 噩梦里,他的双腿被白色力量束缚而无法直立,身体被白色轮椅束缚而无法动弹。 之后,有一股灰色的力量从他躯体里涌出,和这白色力量碰撞,这才使得他挣脱了束缚,而能够行走。 他能够分辨出: 灰色力量是神秘化力量。 白色力量是白阎罗力量。 随着神秘力量的使用,和条件触发,白阎罗才苏醒了,这又加剧了神秘力量的增多和消耗。 而这种增多和加剧,又导致其他存在入侵。 他开始以为自己的力量是白阎罗所赐。 但现在,他已经明白,根本不是。 白阎罗不过是一个“早早来到”的入侵者罢了。 自己残废十七年,也是全然拜祂所赐。 自己在使用神秘力量时,头发变白,也只不过是白阎罗入侵程度的体现。 但现在,他身体里的平衡大致是: 灰色力量+红伞vs白阎罗+魇地藏+一根手指。 对此... 他一无所知。 只知道很强大就是了。 但他明白,随着神秘化力量的使用,下一次呈现出的征兆,可就不止是白发了...地藏是和尚,自己会不会掉头发? 唔... 夏炎发现自己双腿可以行走以及这问题稍稍解决之后,心态都变得跳脱了。 他想了想,又翻过身,左手轻轻触碰在常羲头上。 灰雾弥漫, 而常羲闭上眼。 诸道信息于夏炎脑海浮现而出: 常羲,85级,终极,不可继续神秘化。 如此... 他是彻底确认了。 他又对着小骨招招手。 小骨很乖地游了过来。 夏炎抬手触碰在她额头上。 数道念头浮现而出: 烛龙,91级,代价100枚灵脉之心 作用:第三次神秘化后,这条永夜巨龙会成为烛龙,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曾衔火精照亮幽都,如今是灾祸的根源,会永远效忠于你 呼... 对于神秘生命来说。 第一次神秘化,是1枚灵脉之心左右。 第二次神秘化,是100枚左右。 第三次神秘化,看来是10000枚了。 只不过,因为如今自己的消耗降低了一百倍,所以才成为100枚灵脉之心。 “91级的烛龙...这放在过去就九重天了吧?” 夏炎一直把手按在娇小骨龙的头顶。 小骨也就很呆地昂着头。 夏炎颇有些心动。 91级什么概念? 他还没见过。 但是,他只要神秘化了小骨,小骨怕是再也无法揭开画皮了。 他只要一揭开,就必然飞升。 但是... 夏炎脑海里忽然浮出了一些想法。 如今,他若想寻到答案,有两个突破口。 第一,天神公司。 第二,搜集天罡地煞十八道。 至于龙神宫,这些不过是表象而已,无法靠近答案。 后者并不靠谱。 唯有前者... 但前者,却需要进入“一日即一年”的彼岸。 此去,便是遥遥无期了。 “暂缓一下吧...我还有一些事要做。” “但我时间也不多了,等到那九位董事发现九先生不存在了,他们就会提高警惕...而我又会再度处于被动局面。” “彼岸...必须要去。” “而且,这祸源的根子必须要斩断了。” ... ... 接下来的日子,夏炎开始着实各种“后事”的安排。 他将南晚香收为了随从,又带着南晚香进入到风雪秘境,帮助她提升到了49级。 他让巫恒将夏雪、夏尘、王嫣然收为了随从,然后裹着画皮,外出去与神选者打成一片,进行交流,从而获得更高阶的副本信息。 他告诉了皇后如何动用无常阵以及万里云烟阵,如此...皇宫牢不可破。 他因为左手神秘化能力恢复,再度神秘出了一张画皮,交予了黄泉巨人,让他也获得了神选者的模样。 而阴小幽,老牛因为距离他距离颇远,所以画皮还在,没有受到影响。 他又让夏治随在皇后身侧学习治国之道。 而这些日子里,大虚王朝民间对于夏炎的评价也在迅速变化。 因为皇家地位的稳固,大虚王朝的重归平静,以及夏炎实力的展露、头发由白转黑以及可以站立行走, 乡坊城镇之间,从前那些“无道暴君”、“霸占皇嫂”之类的流言也彻底消失了。 如今传着的,大多是“皇帝镇国,所以国富民安”之类的话。 而这位从小残废的皇帝身上也因此裹上了一层浓浓的迷雾。 甚至还有不少人通过之前的“天罚”,而想到这位皇帝很可能是得到了上天的恩宠,从而能够一步登天。 反正不知怎么,夏炎的名声突然就变好了... 再加上白雨陌兢兢业业的治国,甚至开始有不少人称赞“皇后和皇帝是真正的金童玉女,般配的很”,“有一帝一后坐镇大虚,大虚疆土必将稳固”。 朝堂之上,甚至还有臣子开始提议“希望皇后早些与皇上诞下龙子,以安社稷”,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大势力开始通过各方关系想和皇家攀上姻亲。 如今是百废待兴,大虚需要联姻来稳固,而各大势力也需要联姻来安心。 夏炎和白雨陌倒是都没有拒绝,而是要求对方送些六到十岁的女孩子画像过来。 这让各大势力很是懵逼。 难不成皇帝喜欢女童? 但即便再懵逼,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于是乎,一张张可爱的女童画像被送来了皇宫... 其实,无论夏炎还是白雨陌都知道,夏炎是不会在帝位上久待的,在恰当的时候,他会传位给夏治。 而这些女童,就是为夏治挑选的。 反正看夏治那一副“万事都以大局为重”的模样,根本不是个会去追求“自由恋爱”的人,联姻很适合他。 时间一日日过去,夏炎的筹备也趋近完善,他通过九先生了解着“彼岸”的情况,并且完成了攻袭天神公司的计划。 春过,夏至... 这一日。 夏炎找到了白雨陌,道了句:“我...要出一次远门...这一次...可能很久。” 131.包裹神话的凡躯,降临“彼岸” “你要去彼岸吗?” “嗯。” 夏炎点点头,该交代的事他已经交代过了。 皇后早知这一日的到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沉默着靠近,用颤抖的手为面前少年理着衣袍。 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她亦已经历了许多许多,也开始明白面前的男人背负了什么。 力量有时候并不意味着肆无忌惮,而意味着更多的重量。 这个男人需要走的路,她可能已经无法望见。 但却足以让她自豪。 她的男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是一个踏步入云端,将要和那诸天神鬼斗上一斗的英雄。 她不会去阻拦,甚至...不想让他牵挂。 可是...感情终究是自私的。 她不想让面前男人牵挂,却又偏偏要他记住自己。 所以,白雨陌细语轻声道:“等我过了50级,就可以增寿五百年,若是过了60级,就可以再赠寿三千年,等踏过70级了,就能打破寿元的束缚... 所以,无论多久,我等你回来。” 说完这句话,她已然紧紧抱住了面前的少年,在他怀里用最温柔的语气说: “我要你永远记得...有一个女人在彼岸之外的星河里,眺望着星空,等着你归来。无论一百年,一千年,还是一万年...她都会等你。” “你...要好好的回来。” 夏炎感到她的颤抖,感到她心里宛如迷途小鹿那不安的惊慌。 这一次,他没有再推开皇后,而是抱住了这位一直为他、为了整个大虚王朝在默默奉献的美丽女人。 两颗心,再无羁绊地紧贴在了一起。 春色满园,炽热的火焰似要将人心都熔化。 巫山行雨,宛如大梦一场, 黄昏迟暮,星河漫天,同赴春梦,再醒时...镜上鹧鸪双双飞,一缕晨光破梦来。 ... ... 夏炎静站在风雪秘境里。 这一次,与他同行的属下只有三位:常羲,小骨,九先生。 而为他送行的,除了风雪秘境里的骷髅蛇,白衣判官,巫恒,还有白雨陌与南晚香。 皇后和仙子两人并站在一起,根本没有最初时候的敌意。 此时... 两人都是努力地抑制着送别的泪水,而不至于泪湿青衫。 夏炎深吸一口气,左手忽地按向小骨。 数道念头浮现而出: 烛龙,91级,代价100枚灵脉之心 作用:第三次神秘化后,这条永夜巨龙会成为烛龙,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曾衔火精照亮幽都,如今是灾祸的根源,会永远效忠于你 他没有再犹豫,右手取出一百枚灵脉之心。 与此同时,灰泽逸散,将小骨包裹了进去。 一炷香时间后... 灰雾散去。 小骨虽然还是那副呆凶呆凶的模样,但却呆出了一种深邃的层次。 尤其是那一双眸子,几乎就是左眼白昼,右眼黑夜。 这种感觉...好似,它已经脱离了生命的范畴,而成了昼夜本身,是那种浩瀚伟力,是那种原本就存在于这世界里的雄奇之景。 而那明明娇小的躯体,却蕴藏了一种恐怖至极的力量...让夏炎有一种“无论怎么都不会死”的感觉。 同时... 夏炎也感到自己的身体再度有了变化。 好不容易才变黑的头发又魔幻般地多了数百根白发。 除此之外,他感到自己左瞳有些异常,召出镜子稍稍看了一眼,只见左瞳之中忽地多出了数十粒斑斓的瞳星。 他随手放回镜子,心底再度确认了“白阎罗是入侵者”的事实。 而白发就是白阎罗的入侵程度。 自己外放了神秘化能力,就给了祂们机会。 而若是所料不错,这左瞳多出的数十粒斑斓瞳星就是魇地藏的入侵了。 传说之中, 地藏端坐在黄泉血河,超度亡魂,立大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那么...这许多的斑斓瞳星,应该就是亡魂吧? 果然,没有那种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啊。 有所得必有所失。 但是,还不够。 夏炎从虚空里抓出一把暗金色长刀。 这是能够穿梭至彼岸的秘宝——村雨。 他左手覆盖在村雨上。 诸道念头浮现于脑海: 龙煌偃月刀,代价0.01枚灵脉之心 作用:依然维持着秘宝的特性,在除去‘村雨’原本的戮之意志后,可以附带大小长短如意随心的神秘力量 0.01枚? 规则还是未有变化。 夏炎舒了口气。 同时左手毫不犹豫地按下。 灰雾氤氲里,这把暗金色长刀开始缓缓变化。 刀柄里生出了诸多的“触手”,反向攀爬游腾往了刀镡处,凝结成了璀璨的吞天龙口之状。 而本来喑哑无光的刀身则是愈发黑暗了。 直到化作一道黑暗无比,彷如浩瀚月夜长空的刀。 夏炎抓在手中,心念一动,刀就缩小,然后被他随意投入元神之中。 做完这些,还没结束。 他从来都不是个喜欢留底牌的人。 既然决定了去彼岸... 那么,就大干一场,绝不留手。 所以,他对被压缩于“画皮”里的黄泉巨人招了招手。 九先生顺从地走来。 夏炎左手按在了他的头顶。 诸道念头浮现而出: 黄泉老祖,81级,代价1枚灵脉之心。 没有犹豫。 氤氲的灰色雾气散开,将画皮里的黄泉巨人包裹了进去。 夏炎目光平静,然却带着一种难言的疯狂。 此去... 斩天斩地。 神挡杀神,佛当杀佛。 倾尽全力,要么胜,要么死。 或许是因为除了夏炎之外,其他三人都被画皮包着,白雨陌和南晚香还无法察觉到足够的可怕。 但即便如此,两女看到那娇小少女,已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心骇之感。 白雨陌隐约猜到自家男人在做什么,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那温和少年残暴与决然的一面。 如此多可怕的存在,如此多恐惧的存在,却都尽皆臣服于他。 白雨陌虽是恐惧,更多的却是骄傲。 更多的是一种“君如何,我如何”的模样。 你善我便善,你恶我便恶。 她眸子里,灰色雾气包裹了那位看似木讷的少年。 而这木讷少年里蕴藏的黄泉巨人却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炷香时间后... 九先生已经化作了“黄泉老祖”记忆里的沧海一粟。 虽然他还在,但他所在的存在却不止是他了。 明明是少年的眸子里透出远古的荒凉和沧桑,他看向夏炎,躬身道了声:“参见主上。” 夏炎二话不说,左手继续覆压而去,轻轻按在了黄泉老祖的头上。 数道信息浮现而出: 黄泉,91级,代价100枚灵脉之心。 作用:第三次神秘化后,黄泉老祖会成为黄泉。黄泉,曾是死者之地,但如今是灾祸的根源,会永远效忠于你 夏炎闭目数秒。 右手取出100枚灵脉之心, 左手之上的灰雾则是覆压而出,浓郁无比地包裹了黄泉老祖。 再过一炷香时间... 灰雾散去。 站在原地的少年依然木讷,但眸子里却是浑浊的黄色。 这种黄色并不给人病态感,也不给人肮脏感。 而是一种恍似世界的感觉...凝视那一对眸子,就如凝视着深渊里阴恻恻流淌的浊黄大河,两侧血红往生花朵朵绽放,天穹的阳光无法落入此处半点。 但河面上却漂浮着一张张哀嚎扭曲的脸孔,还有一只只如被凝固着的骸骨之手。 而这些就造成了那浑浊眸子里不时闪过的阴霾黑点... 可这些黑点只有放大无数倍,才能显出脸孔骸骨的模样。 这就是黄泉。 是被塞入了画皮里的神话。 他的本体甚至都已经不是人类。 于此同时,夏炎的白发再添数百根,左瞳里的斑斓瞳星又多数十粒。 他侧头看了一眼两女,温和道:“走了。” 是的... 他走了。 带着三位终极,常羲,烛龙,黄泉...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不过是点了“退出游戏”而已。 但是,四“人”已经到达了彼岸。 滋滋滋... 四间安静的房间里,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游戏舱缓缓打开。 四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彻底地降临了。 ...... 此时,是元月一日的下午两点零六分。 夏炎因为画皮被消化的缘故,所以竟是本体直接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揉了揉额头,检查了一下。 储物戒指被封了,但那把秘刀龙煌偃月还在。 他站到一面镜子前,随手从虚空里拔出这把漆黑如月色长夜的刀,又抓起自己的长发... 略作犹豫,直接挥刀割断。 他知道,这个“彼岸”世界和自己的世界不同,男人留长发会显得很另类。 而这一次,他也许会待挺久时间。 刀光之间,糅杂了白发的青丝纷纷零落,没多久...镜子前出现了一个颇有精神的短发少年的模样。 夏炎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笑了笑... 在他的世界,或许只有囚徒会短发,只有僧人会无发。 他身为皇帝,从没想过剪这么短的头发。 但现在,他既然来到了彼岸,那么就要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了...至少是暂时的。 他出现的地方是宁孤鸿的家。 而因为宁孤鸿的父母外出的缘故,他独居于此,倒也不怕被人发现他不是宁孤鸿,至于身份证的问题...其他三“人”有就可以了。 他没有忘记这里的时间会过的很快... 而九先生还是凌晨时分去往游戏里的。 那九位董事很可能会在白天过去后查探九先生的进展... 到时候,他们也许就会有所准备了。 夏炎根据原本计划好的,快速沐浴更衣,然后换了一身正装...是的,只有这样的衣服才可以自然地行走在天神公司里。 至于九先生,他有门禁卡。 看着镜子前,和过往完全不同的正装形象,夏炎忍不住露出些苦笑。 他理了理内里的白衬衫,又拉了拉烫的笔挺的休闲西装。 这西装的原主当初买大了一号而不合身,如今穿在夏炎身上却刚好合适。 做完这些,夏炎又取了钱包,和之前的那一枚可以判断吉凶的“神秘吊坠”,就直接出了门。 根据计划, 他的第二步是和其他三人碰头。 而他也能够看到其他三人正在行动。 ... 常羲在这里名叫宁灵,她行动的最快。 一降临便撕开人面,开始测试自身的力量。 只是稍稍一试,她就露出了笑容,力量还在。 而异界的衣橱让这位来自地狱井中桂宫的神秘之魇也额外多停顿了两秒。 她在衣山裙海里挑选着。 但最终,却也没有穿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装扮,而是按照约定换了一身女式正装,以进入天神公司。 穿上正装的常羲,充分体现了什么叫做制服.诱惑。 最正经职业化的装扮,举手抬足充满了专业化的范儿,但眉宇之间却尽是人间极媚。 那种让任何男人只是看到她的眸子,就已经开始憧憬和她度过一生的魅惑。 ... 小骨在这里名叫舟小初,她如上次那样迅速穿好小白鞋,只是在挑选裤子的时候,她很努力地穿上了一条正装长裤... 但因为有小白鞋的存在,正装长裤被很艰难地套在了腿上。 对一条龙,尤其是烛龙来说,穿裤子和穿鞋子要多怪有多怪。 尤其是,她还要穿正装。 穿完这些,呆呆的烛龙少女又去传白衬衫与黑西服。 夏炎扫了一眼,提示道:“根据老九说的做,换皮鞋。” “皮鞋...皮鞋...” 烛龙少女复读着脑海里传来的夏炎的话,同时努力地辨认出皮鞋,然后开始穿鞋。 夏炎无奈地提示道:“别光着脚,先穿袜子,同色的,不要丝袜,短袜就可以了。” 烛龙少女是真的无奈了。 要说,她活这么大,这么久,干啥啥不会? 但偏偏是真的没穿过袜子,而且还是这“彼岸”款式的袜子。 夏炎继续提示:“挑棉袜,冬天得穿棉袜才正常。” 烛龙少女放下那种沙沙的丝袜,又抓向棉袜,然后很努力地套向那白白的脚踝。 夏炎无语道:“注意正反...” 烛龙少女放下袜子,满脸问号。 夏炎道:“袜子翻一下。” “哦...” 烛龙少女明悟了,没想到这简简单单的事物里却蕴藏着极大的道理。 不过一双小小的袜子,居然也有阴阳之分。 反面就不能穿,只有翻正了才能穿在脚上。 脚这东西好神奇啊... 那为什么她作为龙的时候,尾巴上没有尾套呢? 糅杂了“彼岸”记忆的烛龙少女,在她那充满神话和暴力血腥的记忆里多了几分日常化的元素。 而这元素,又使得她的脑回路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她认认真真地传好了袜子,郑重其事地抓向女式皮鞋。 夏炎再提示:“鞋子分左右脚的。” 烛龙少女重换了一只鞋,然后努力地穿上皮鞋。 她站起身,站到了一个全身镜前,打量着里面一个呆凶呆凶的人形存在,然后身形一瘫,撅起屁股。 龙都是这么飞的,但为什么这种存在摆出这个姿势就很奇怪呢? 烛龙少女撅了撅屁股,又压了压身子,一压一缩之间,如同毛毛虫般蠕动了起来。 她可不是在装可爱,而是在思索“如何走路”这个问题。 夏炎无语地提示着:“烛龙啊,来回走几步,自然点,就像之前在秘境里练习的那......” 他话到嘴边,才猛然想起,做哪些练习的都是“小骨”,都是“烛龙”的一丝意志,但如今是“烛龙”的本体... 这位可是还没练习呢。 就算吸收了小骨训练的经验,但小骨这种半吊子本来就是只有在表现超常的情况下,才会勉强合格... 更不要提词此时的烛龙了。 当初夏炎也是害怕烛龙这样的存在一旦破入91级,画皮就无法支撑住,所以才拖到了最后一秒再神秘化。 但没想到却耽误了训练时间。 而从之前的交流里,他知道舟小初可不是一个人住的。 她是和父母一同居住的。 只不过,她的父母也知道她被选中去参加“神秘世界”的封测,所以说好了七天不打扰她。 上一次,小骨勉强外出时,是凌晨时分,也许小骨是悄悄溜出去的,但现在...却是正午时分,搞不好她的父母都在楼下。 万一...被两人看到小骨这怪异的模样,保不准直接出事。 计划不如变化... 夏炎有一种“才刚降临,就遭遇了危机”的感觉。 没办法了,只有救场了。 132.太极第一道篇!意外重重 夏炎的第一步是去书店买书。 他要购买道德经、易经这些书,然后通过左手的神秘化能力,看看能得到什么。 之前他曾经花费时间在网上拍下过,但等不及了。 在他看来,这些彼岸之中蕴藏着深奥哲理的书册,应该不至于让他失望。 他既然无法把自己世界的神秘物品带来,那就在“彼岸”世界神秘化物品。 可是此时,烛龙既然遇到了麻烦,他就不得不过去一次了。 等等... 他可不能过去。 他是无身份证人士,而且对方父母肯定不会让“看起来忽然变得迷迷糊糊的女儿”跟着一个陌生少年离开。 哪怕自己说的天花乱坠,她父母也不会同意的。 夏炎再扫了一眼烛龙的视野。 烛龙少女的双脚正挂在床上,身子软软地瘫在地上,双手在来回挥舞着,好似在游泳一般地擦地板。 这形象实在是惨不忍睹。 夏炎道了声:“躺床上去不要动,我让常羲来找你...你努力地回想一下人类的话怎么说,然后可以对父母说小灵是你的闺蜜。” 烛龙少女也觉得丢龙,但这无数年养成的龙的习惯,怎么也无法一下子去适应人的模式,就很尴尬。 她只能软软地躺到了床上,宛如神龙摆尾般,双腿一甩,就把棉被精准地甩到了自己身上。 她用双手把被子撸开,展平,把头蒙住,一双脚露在外面。 夏炎无语道:“把皮鞋脱了,脸露在外面,不是腿...” “哦。” 烛龙少女明白了,她甩开皮鞋,身体扭呀扭呀,把被子扭到了身上。 然后瞪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屋顶。 而忽地...她眨了一下眼,那屋子,就忽然黑了。 阳光如被隔离在外,怎么也穿透不过玻璃。 91级的烛龙,在“神秘世界”是最顶级的存在了。 再加上强大的物种,以及那神秘莫测的身份,根本不是永夜巨龙能比的。 这可谓是一个质变。 就算隔着画皮,也完全能做到“视为昼,瞑为夜”的部分效果。 ...... 夏炎看看很正常的常羲,道了声:“常羲啊,去帮帮小骨,她忘了怎么走路了。两个时辰后,我们再在原地见面。” 正离开了家的常羲旋即调转了单车方向,往另一边而去。 是的... 常羲已经在这极短的时间里学会了驾驭单车。 夏炎继续往书店方向快速而去,街道远处还有着凌晨时分“白河三号人工岛上出现骨龙一事”的喧闹,和后续讨论。 纷纷扬扬之间,有着许多的赞叹与感慨,还有有关巡司封道的各种信息。 夏炎暗自庆幸当初他让小骨去往了三号人工岛现身,否则...现在的他就出不了岛了。 现在,他要赶紧购买到要买的书,然后坐地铁前往约好的目的地。 期间,他又瞥了一眼黄泉的方向。 这位曾经的九先生还拥有着生为人时候的部分本能。 只不过他如今的名字叫宁心,蛟族人。 他很快地穿好了便于行动的休闲衣,就出了门,然后飞快向原本九先生的家中而去。 他需要“回家”取一些东西。 只不过,九先生身为四海龙族之中的东海龙族,所住地域在海上...他需要赶飞机,才能去到海滨城市,然后次日再去海岛上,回答“九先生”家里。 而夏炎和他约的见面地点则是天神公司外的一个宾馆。 此时,夏炎见到这一边没什么“无法走路”的怪问题,也是暗暗舒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他已经到了书店前了,抬眼看到坐在书店前的一个裹着白袄的短发女人,他思索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说话风格,深吸一口气走上前问:“老板,请问有道德经卖吗?” 那短发女人循声抬头,不禁愣了愣。 眼前的少年一头糅杂花白的短发,瞳孔于阳光里有些微失真,左瞳隐约还有些戴了假瞳的感觉...整体而言,有一种相当奇异的魔力。 让人只是看上一眼就再也不会忘记的那种,但用帅气却又无法形容,尤其是那一双眸子...深刻的仿佛能瞬间洞彻人心,这哪里是这个年龄的少年该有的眼神? 而这少年的话更是让她愣了半晌。 现在哪里还有年轻人到书店买道德经? 这莫不是个小道士吧? 短发女人指了指远处道:“往前走右拐到尽头,那边都是卖哲学类书籍的,你可以去看看。” “谢了。”夏炎道了声。 短发女人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这才收回视线。 夏炎在那女人眼中察觉了“她对自己相貌的注意”,他心底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一会儿外出时需要买个长沿的帽子了。 他迅速来到书柜前,在哲学类书架面前停了下来。 这家书店的生意其实并不算好,而在冷门的哲学类书架前更是没什么人了。 夏炎看看四周,阴暗的光线将约莫两米高的书柜投影投下,地面的大理石上还有着些微皲裂的痕迹。 四周没有人,而只有距离此处三四米的隔壁书架处才有动静。 他想了想,左手直接贴在了整个哲学类的书架上。 灰色雾气从他手指之间逸散而出,如同一根根来自神秘世界的触手,迅速攀爬向这架子上所有的书册... 这书店不大,但却颇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 而书架上的哲学书是和部分经典书混在一起的,其中大多是非常出名的典藏名著。 除了道德经、易经、论语,还有形而上学、纯粹理性批判、梦的解析、进化论、国富论、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等等等等... 可谓是将这个世界在古代的一些智慧精华全部汇聚了。 书写这些典籍的人无不是当时当世的天之骄子,是即便身死,犹然能将智慧延及千年后还不褪色的存在。 在夏炎看来,这或许是这个世界最大的财富了。 这样的财富居然就这么置放在寻常店铺里买卖。 而他居然能够这么轻松的接触到。 实在是匪夷所思,这也竟让他心底开始激动,和充满期待。 他很想知道神秘化力量会和另一个世界的智慧碰撞后,会产生什么样的火花。 哧哧哧... 哧哧哧... 灰雾弥漫,覆盖了所有书册。 而这一刹那,恍如万千书册翻动。 恍如天有煌煌之音。 恍似天地同鸣,一道道虚影立于虚空之声,将一道道声音传入夏炎脑海中。 登高远眺可见山海。 登在精神巨人的肩膀上,却可见到过往和未来,见到大道。 这些寻常人即便翻了也只翻个表面意思的书册,在夏炎眼中竟是变得高大无比。 每一刹那,每一秒,他都接受着无穷的知识馈赠。 终于... 所有的书册都被灰雾包裹住了。 夏炎脑海里浮现出一道信息: 太极第一道篇,代价1枚灵脉之心。 忽然,脚步声从夏炎身后传来。 然后是个少女笑着的声音。 “你也喜欢看哲学类的书呀?” 夏炎收回左手,侧头看去,只见是个穿着运动服的马尾辫女孩子,身形偏瘦,有股静气。 而在他侧头时,那女孩子也看到了他的正脸,这一看,不禁愣了愣,眸子里显出惊艳之色。 她瞪大眼看向夏炎。 夏炎笑了笑,回应道:“还行。” 说罢,他右手迅速抽书,将这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取了一本,然后放到塑料拎箱里,继而拖着那放了百余本的箱子往前台拉去。 来到彼岸后的他,可不是常羲烛龙黄泉那些怪物... 他现在是个如假包换的正常人,力气也是正常少年的力气,他居然拎不动这些书...于是只能推着走。 满载的书册箱在地面发出“吱吱”的声音。 马尾辫女孩子反应过来,跑上前,稍一用力,单手把那箱子拎了起来,然后笑道:“我帮你好了。” 夏炎无奈了。 他就算思维再缜密,也不可能考虑到这种意外无比的细节。 见到有人帮忙,他也只能承了这个忙,于是,道了声:“多谢...” 两人并排行走在书柜之间的空道上。 夏炎随口道:“你是猛兽族类的吧,力气这么大?” 马尾辫女孩子笑道:“不是不是,我是人族的,学了点小本事,对了...你也是人族的吧?” 夏炎点点头。 说话之间,两人到了前台。 前台的白衣女人看到这么多书,也是愣了愣,然后就一本本的算了起来。 小片刻后,她道:“总计三千一百二十六元...” 夏炎取出钱包,拿出一张银行卡,很努力地想了想密码,然后递给了女人。 刷卡购书之后,怎么搬走又是个问题了。 马尾辫女孩子随口问:“你家住哪儿?” 夏炎道:“我暂住在边上旅馆,你能帮我把书送过来吗?” 马尾辫女孩子看向白衣女人道:“这塑料书箱借一下,一会儿就还回来。” 女人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认出这个女孩子,有些恭维地笑道:“好...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 马尾辫女孩子单手拎起书箱,又对夏炎使了个眼色,一起走出了书店。 夏炎只是要寻一个封闭的地方去神秘化这些书册,而周边旅馆则是第一选择。 在支付了百元的押金后,前台却还要他出具身份证。 夏炎愕然了下,这种意外...谁能想到? 他假装翻了翻钱包,然后懊恼道:“忘带了。” 马尾辫女孩子掏了掏口袋,将她的身份证递了出去。 前台人员接过她的证件,看到这女孩的名字后愣了愣,然后二话不说立刻开始办理入住。 片刻后,两人来到了房间。 马尾辫女孩子则是热心地帮他把书倒在了床上,然后她也顺势坐到了床上,好奇地看向夏炎,笑道:“我阅人无数,从没见过你这种命格的人...我估计我老师都没见过。” 夏炎对命格,对她,对她老师都不感兴趣,也不想细谈。 他不信命。 命,是自己杀出来的。 杀出什么样的命,就认什么样的命,绝不后悔。 哪儿有天定好的命? 无论在神秘世界,还是在彼岸世界,他都坚信着这一点。 所以,他淡淡道:“今天多谢姑娘了,但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太好。” 说罢,他又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百元钞票,递了过去。 马尾辫女孩子没有接钞票,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笑道:“我一个女孩子都没觉得不好,你觉得不好呀?” 夏炎想了想,换成了五张百元钞票,重新递了过去。 马尾辫女孩子见他不答,也不以为意,然后道:“我叫玉梦子,是个道士。” 说罢,她从五张百元钞票里抽出了一张,随后掏掏运动裤的兜里,又翻出两张二十和一张十元的放在桌上,同时笑道:“周边做苦力搬东西就五十元。” 夏炎笑笑,随意道:“我叫白雨,今天多谢你了。” 他注意到了之前那书店老板和旅馆前台对着少女的态度,知道她不缺钱,于是也不多勉强。 玉梦子点点头,然后起身走门前,忽地转头道:“要不要加个云信?” 云信? 夏炎好不容易反应过来那是一个名叫“手机”的物品里的什么软件。 “不了。” “那有缘再见。”玉梦子也不坚持。 出门之后,她笑嘻嘻地又轻灵地跑了起来,宛如就是一个普通的下午跑步的少女。 夏炎锁上门,拉上窗帘,检查了一下有没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 待到一切妥当,他坐在黑暗里,左手飞快地探向了那堆叠起来的哲学书册。 灰雾弥漫,氤氲着覆盖了所有的书册。 诸道念头浮现: 太极第一道篇,1枚灵脉之心 作用:玄之又玄,需得自行参悟 夏炎没有犹豫,直接按下了。 神秘灰雾覆盖包裹了这百余本书册。 同时诸多声音响起,诸多大能的煌煌之音里,那百余本书册开始迅速坍塌,化作了一个漂浮在半空的珠子。 这珠子不是黑色,白色,也不是灰色,金色,而竟是一种混杂了金色和灰色的奇异色泽。 金灰流动,好似交尾的鱼儿。 这金色或许是彼岸世界的智者们的智慧。 而灰色却是自己世界那一股奇异的神秘力量。 夏炎抬手握向那珠子... 顿时之间,一股玄妙到了极致的知识进入了他脑海中。 他右手抬起,在虚空里勾勒了复杂的一笔,顿时浮出一张青色的光箓。 他觉得意犹未尽,努力地去勾勒第二笔。 但第二笔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第一笔,这使得夏炎倾尽全力地去勾勒。 待到画成之后,他将右手手指彷如嘴中,轻轻咬破。 然后以血轻轻按在了拥有第二笔的虚空符箓上,如是盖上印章一般。 顿时间,他脑海里响起了一道玄之又玄的声音: ——————tai “这是...” 夏炎很容易地把这读音和天罡地煞十八道联系到了一起。 但是,他所感悟的既不是烛照九道,也不是幽荧九道,而是太极第一道篇... “九先生使用断的第二笔还需要将符画在符纸上,而我却可以在虚空里直接勾勒吗?” “那么...这符箓有什么用?” 夏炎抬手抓向这第二笔“太”的虚空符箓。 稍作感受,他不禁是小小的震惊了下。 “这东西还真是强大...阻挡一切,分析一切,化归己用...” “只可惜...存在的时间不会那么长,需要现场画,现场使用。” 夏炎随手拍散那符箓,抬头一看时间,不禁愣住了... “八点了!!地铁没了...” 他急忙看了看自己三位部下的动向,也不禁无语了。 常羲已经抵达了烛龙少女家,并且成功以烛龙少女闺蜜的身份去到了她房间。 但,她还在教着烛龙少女走路, 烛龙少女很努力,已经学会在有拐杖的情况下行走了,但还是很怪。 黄泉倒是顺利,办事也很麻溜。 奈何飞机晚点了... 而此时,黄泉又得到消息,因为临时征用救助“三号人工岛居民”的缘故,飞机本次航班被取消了。 这位91级的存在这就想释放本体,连夜赶路... 夏炎急忙制止了他。 在没有到真正战斗的时刻,绝不可以冒然的动用神秘世界的力量,否则就是打草惊蛇了。 这诸多意外,让所有人都被耽误了一晚上的时间。 咕咕咕... 忽地,夏炎的肚子在抗议了。 他这才想到自己现在是普通人,自从脱离了“游戏舱”之后,一直都没有吃过东西。 他自嘲的笑笑,“先下楼吃饭吧,明天坐最早地铁,赶往雪碧大道, 然后再和烛龙、常羲一起去三岳城...... 唔,然后从三岳城转飞机再去南天城,天神公司的总部就在南天城。 之后,如果没有意外,黄泉也会取到九先生的门禁卡,然后坐飞机来南天城... 到时候,我们就能混入天神公司,去到最高层的董事间了。 如果一切顺利,需要三天时间... 三天...在那边就是三年。” 夏炎心底忽地涌出了一抹奇异的思乡情绪。 他压下这情绪,快速起身,出门就准备去寻个饭店吃一点这个世界的饭菜。 然而,才到旅馆外,就看到一个穿着宽松道袍,黑发披散,双眼笑着的少女看着他。 少女抱胸,斜靠着一根电线杆,笑道:“白雨,又见面了。” 向各位书友汇报下,最新4章已全部修改完毕 身为作者,总有一个毛病。 那就是害怕主角“厉害”。 所以,总会情不自禁地去压制主角。 就如同天道压主角一样。 但其实...这种害怕是不必要的。 只要宇宙丰富多彩,所见之人各有特色,主角厉害又怎么样呢? 修改前的剧情,算是作者本着“害怕”写出来的。 修改后的,算是“丢了害怕”写出来的。 感觉还不错。 ... 但是,这本书有个最大的毛病... 那就是世界观还是不正常... 太杂。 不纯粹。 小水抛弃了自己最擅长的无敌穿越开头,采用了这种偏诡异的世界观,再带上游戏世界观,再带上主角土著.......小水真的觉得自己是在无限作死啊。 起初的想法,就是开拓一下自己的能力。 现在觉得,是作死。 一定是作死。 脑子说我可以。 手指说你疯了。 现在脑子也意识到了...欲哭无泪。 ... 还请书友们能多多支持吧,谢谢。 ... ps :新改章节记得要刷新,或者重新收藏,才能显示出来...这都可是作者彻彻底底的重写了一遍啊... 133.你神秘出了鲜血的道姑(5K章-第一更) 夏炎见到那裹着宽松道袍、黑发披肩的“自称小道姑”,心绪平静,微微颔首,道了声:“玉梦子姑娘。” 那少女似乎是好玩,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她,便是踏步之间,已如轻灵之燕般掠了过来,自然而然地站在夏炎身侧。 夏炎不想沾染这种莫名的是非,就要让她离开。 但这少女却转瞬就道了一句:“白雨,我有一个问题一直不解,你能回答吗?” 夏炎道:“不能。” 玉梦子道:“这个时辰下楼,你是要吃晚饭吧?我请你吃大餐。” 夏炎道:“不要。” 玉梦子抱胸,笑眯眯地看着这位西装笔挺的男子,而她黑发柔顺着被夜风和路灯灯光掀起,让人联想到纯白鸽子的羽毛从空摇曳着滑落,让人感到那种最名贵丝绸如清波般流淌。 而她的眸子却似雾遮明月,带着一种超脱于世外,而洒脱无比的意蕴。 至少,当她说自己是道士时,没有人会质疑这一点。 而她此时裹着的那一身灰色道袍,明明毫无装饰,却偏是有一种奇异的逍遥与不羁。 面对这样的少女,大多人都会感到自卑,或是急于表现。 但夏炎只想赶紧甩掉她。 他总觉得这女人有问题。 邂逅这种事,他从不信。 所以...他看到这小道姑笑,他也笑了,“姑娘到底想干什么?” 玉梦子从道袍兜里掏出手机晃了晃道:“加个云信。” 夏炎无语... 他连手机都没有。 但很快,他想起自己吸收的那位名叫“宁孤鸿”的神选者的记忆,恍然道:“姑娘是...想约炮?” 这般粗俗的话让小道姑彻底愣住了,她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这样命格的男人,为何会说出“约炮”这等语言? 夏炎趁着她发愣的功夫,转身就进了一家小店,他点了碗这个世界的炒饭。 他从小先是做皇子,然后是王爷,再然后是皇帝,从来没吃过“炒饭”,也不知炒饭为何物。 未几...隔壁传来一阵翻炒的声音。 锅铲乒乒乓乓之间,一阵儿奇特的香味飘逸入腊月寒风。 没多久,一份拆了鸡腿肉、添了腊肠鼎,多加了一个鸡蛋的炒饭就被放在了他面前。 夏炎仔细看着这份散发着“彼岸”味道的食物,抬起勺子,缓缓舀了一口放入嘴中。 味道还行。 很特别。 没有吃过... 但惊艳也没有,不会让他震惊。 正吃着时,他忽地看到这小店对面的一家店,那店上的字体都在闪光,显出“大发超市”四个字。 夏炎努力地调动记忆,理解了“超市”是什么意思。 去逛逛吧。 既然今晚无法去和部下汇合,那么他也有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心。 和大敌对战,心态不稳,乃是大忌。 他虽然知道自己这里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在神秘世界都是时光飞逝。 度日如年,恰如其分。 他知道自己或许没什么感觉,但只是自己吃一份炒饭的时间,白雨陌和南晚香都不知会怎么的想念他...还有夏治、夏尘、夏雪那些孩子... 没有了他坐镇的皇宫,在这风雨飘摇、诡谲万分的世界里真的可以安然存在下去吗? 他思索着的时候,炒饭已经见底了。 而一道倩影忽地又坐到了他对面。 是小道姑。 玉梦子一拍桌子,问了句:“约吗?” 夏炎:...... “姑娘请自重,我不是个随便的男人。” 简单的一句对话,让周围吃饭的人都看了过来,同时瞬间明白了这边发生的事。 众人的目光打量着玉梦子,女人的目光充满鄙夷,男的目光那叫一个肆无忌惮...甚至还有自觉长得小帅的少年抓着手机上来,带着迷人的微笑坐到玉梦子身边。 小道姑涨得满脸通红。 她固然能云淡风轻,但这种事还是第一次遇到。 夏炎放下钱,起身迅速离去。 同时,他心底已经下了判断——这道姑有问题,不会是自己的到来引发了这个世界某些存在的注意吧? 这个世界既然有秘宝,有天神公司,那么...自然远远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而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如果栽在这里,那真是个笑话了。 视线一转。 黄泉还在飞机场等下一班飞机。 烛龙少女还在学走路。 常羲已经脱了休闲西装,露出白衬衫,翘着长腿,摆着迷人的笑容在吃烛龙少女的父母为了“招待自家女儿闺蜜而送来的葡萄”。 他想让常羲过来...但是,却又觉得常羲来此,若是展露了神秘力量,又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所以,他转而看向黄泉那边,问道:“老九,你听过玉梦子这个名字吗?” 黄泉调动了一下记忆,低低地瓮声回答:“属下听过。” 夏炎等了片刻,黄泉却不再说了,主上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何必多言? 夏炎道:“继续。” 黄泉这才道:“她是云梦泽仙师的关门弟子,天赋极强,被称为小仙师。她俗家名字叫王梦,是人族的种族名片之一,但因为很少在公众前露面,所以知道她长相的人不多。” 夏炎道:“她今天盯上我了,你觉得为什么?” 黄泉开始了思索,但显然他不知想到哪儿去了,再加上许多记忆的丢失,他脸上露出苦恼和无奈之情。 夏炎也在想。 同时,他已经进入了那名为超市的奇怪地方。 他的右手抓出神秘吊坠,心中默念着——自己现在是否危险。 然后放下吊坠。 当 吊线绷直。 吊坠来回晃动了起来。 然后在右边斜三十度的地方停了下来。 左吉右凶,摆幅等同程度。 夏炎收回吊坠——占卜结果为小凶。 他不会因为“小凶”的“小”字而觉得自己可以解决。 事情都是变化的,一个解决不好,小凶就会变成大凶。 他没什么犹豫,直接看向了常羲那一边。 幽幽的声音垂天而落,在这位来自地狱井中桂宫的神秘之魇心底响起。 “常羲,来和我汇合...出意外了。” 他略作沉吟,又道:“用你的幻术把小骨也带出来吧。” 此一时彼一时。 说完... 他又在超市里用左手“精挑细选”。 没多久,就挑选了一堆东西,外加一个小型背包。 做完这一切后,他走出了超市,而就在这时,他视线的余光瞥见身后尾随着他的小道姑。 于是,他停下脚步,靠在一个散发着幽幽黄光的路灯下,拆开香烟,尝试着点燃,以试一试这个世界的特产。 而这里恰是摄像头的死角。 火焰升腾,他深吸一口气,一股不算呛人的奇异味道进入了他口腔,然后又被缓缓吐出。 玉梦子也不躲藏,走到了他面前。 夏炎问:“姑娘到底要做什么,直说吧。” 玉梦子看到他在抽烟,皱了皱眉,惊诧道:“你还抽烟?” 夏炎不回答,只是等着她的回答。 玉梦子仰头,看着他,问道:“庄生梦蝶,那么...蝶是真的,还是庄生是真的呢?” 夏炎道:“在下不过一介俗人,回答不了姑娘的问题。” 玉梦子笑道:“那你知不知道今天凌晨才开测的神秘世界? 网上许多信息说,神秘世界就是一个真的世界,他们在那个世界里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而根本不是什么网游。 这是两个世界的联通。 那么...到底是玩游戏的人是真的。 还是玩游戏的人在游戏里身份是真的呢?” 夏炎道:“我没玩这个游戏,怕是回答不了姑娘的问题了。” 玉梦子别着手,幽幽道:“天罡地煞十八道,有一道呢名叫‘空’,是烛照第九道篇... 你知道‘空’的第三笔有什么作用吗?” 夏炎微微眯起了眼,仰头靠着路灯,灯光笼罩在圆,如是将他覆裹在光明里... 而那穿着宽松道袍的小道姑,则是在光圆外的黑暗里。 呼... 灰色的烟息从少年口中吐出,混淆了光明和黑暗的边缘。 夏炎也不傻,心底自嘲地笑笑。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世间神鬼,漫天大能...哪个易与? 哪个又会做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逆来顺受? 玉梦子道:“时空,分为时与空...时为时间,空为空间。 小女子以为庄生梦蝶,无论庄生还是蝴蝶,都是真的...只不过他们存在于不同的空间里罢了。 天罡地煞十八道之中,烛照第九道篇的第三笔...虽然发动困难,但却完全可以察觉空间的变动。 比如...是否多出了异数...甚至是变数。 异数,凤毛麟角,却犹然是后天诞生,但可逆转天命,不被天命所束缚。 而变数...却是难以想象了,哪怕从一个时空诞生到毁灭,都未必会产生一个这样的人物。 小女不才,在初见白先生时,为你算了一命。” 她凑近了,轻声道:“白先生的命是变数...而你的人不在此方时空,却又在此方时空,所以小女子才对你格外好奇。” 小道姑阳光地笑了起来:“本来小女子也只是好奇,甚至怀疑自己算错了,还觉着自己学艺不精, 但在帮白先生把书搬到旅馆后,小女子忍不住打了电话,询问了老师,然后得到了一点信息。” 她凑近了,僭越入光明之中,轻声道:“老师说,就在傍晚19点30左右,有人画出了第三笔的空,并且还使用了... 小女子忽然就确定自己没算错,白先生就是变数。 这空字的第三笔,就是为白先生所画。 对了,白先生没有身份证,也不是忘带了吧?” 夏炎:...... 玉梦子笑道:“欲求大道,必择同行之人。 登天之途,机缘远比个人之努力更重要。 那么...白先生,小女子和你说这些,是不是结了一个善缘呢?” 话音落下,她那灰色的宽松道袍长袖无风而动,笑如新月的眉眼之上,几缕发丝随夜风飞散,露出干净的额头,全身处于动与静的临界点,似虽是可如猎豹般爆发出极强力量,但却又如私会情郎的小女子娇羞胆怯。 夏炎没有任何被震惊到的模样,也没有被人发现了“秘密”之后的慌张模样。 他笑了笑道:“当然是善缘。” 说着,他目光一撇,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咖啡馆,道:“不如我请姑娘喝杯咖啡吧。” 玉梦子稍稍放松警惕,好奇地看着他,似乎在奇怪...为何眼前这被算成“变数”的男人此时不仅不逃、不仅不慌,还要请自己喝咖啡。 这实在是奇怪... 但是本着好奇,她还是应了声。 喝咖啡什么的无所谓,她反正能轻易通过力量排出去,不会影响睡眠。 夏炎抓着之前超市买来的挎包,将香烟随手弹开,然后和这位小道姑并排走入了咖啡馆。 接过册子,他调动记忆,看着咖啡单上的咖啡... 然后对服务员道:“一杯拿铁,多加两份咖啡粉。” 那服务员如见鬼一般看着这少年,大晚上的不睡觉了吗? 但服务员还是应了声。 玉梦子也不看单子,笑道:“和他一样就行了。” 数分钟后。 两杯咖啡被端了上来,浓黑的色泽几乎看不到拿铁里该有的牛奶白。 夏炎喝着这苦涩的咖啡,而咖啡里浓郁的咖啡因却在刺激着他的味蕾,他的精神, 让他身为普通人原本疲惫下来的情绪忽然就重新振作了起来,并且兴奋了起来。 一炷香时间后。 两人咖啡都喝的差不多了。 灯光有些微的变幻。 玉梦子托腮好奇地看着这位变数。 可是,忽然之间,她神识变得恍惚起来,她心中骤然闪过一抹警觉,但那恍惚感却如虚幻之海的涛涛波浪将她淹没。 她的警觉也一并淹没了。 再下一刹那,她面前哪儿还有什么夏炎, 四周哪儿还是什么咖啡馆。 这分明就是一个云雾缭绕,水纹潋滟的湿地。 而湿地的岛屿上,竹林清幽,违逆四时生长规律地显出翠绿。 风一吹,那诸多叶子就哗哗作响,让人心旷神怡。 而在这绿竹林中,恰是端坐着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 玉梦子好奇道:“师父,你怎么在这儿?” 老者笑道:“痴儿,我一直都在这儿,倒是你...去了哪儿?” 玉梦子愣了下,愕然道:“我...” 老者伸出左手,轻叹一声:“有些事,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随着他的叹息,他的身形在风中忽然移动,直接出现在了玉梦子面前,那只手也按在了玉梦子额头上。 温和的声音道:“放开心神,不要抵抗。” “是,师父。” 玉梦子虽然觉得奇怪,但眼前老者是她最信任的人,她便是直接放开了自己所有的心防。 那左手覆盖在了她额头上。 圣洁的云雾从那五指间逸散而出,包裹了玉梦子。 老者这才收回手。 不错。 常羲到了,恐怖的幻术发动。 以至于让夏炎变成了这老者。 此时... 夏炎回忆着脑海里刚刚浮现出的信息。 鲜血的道姑,代价0.03枚灵脉之心 作用:第一次神秘化后,原本只能化出第二笔‘水’的道姑,已经可以画出第三笔‘水’,而且于操纵血液的部分尤其擅长,她会永远忠诚于你 之前,夏炎曾经研究过天罡地煞十八道 第一笔的力量,类似于六重天。 第二笔,类似于七重天。 第三笔,类似于八重天。 只不过...和境界不同的是,这种奇异的道篇从第二笔开始,就不会受到空间的制约,即无论在神秘世界还是在彼岸世界都可以使用。 可境界,却会因为时空的转移而被抹除。 想到这里,夏炎忍不住又深深看了一眼常羲和烛龙少女。 烛龙少女呆凶呆凶地和主上对视,良久意识到这是主上,就悄悄低下了头。 夏炎再看向身侧那被灰雾包裹的道姑。 实话说,这道姑对他没有什么敌意,但却隐瞒了许多信息。 但是,他却需要这道姑的更多信息。 这道姑既然说要结善缘,那就结吧。 自己神秘化她,也只是为她多插入一份记忆,而不是将她本身抹杀...所以,她还是她。 这便是善缘了。 小片刻后。 那包裹于灰雾里的玉梦子已经重新睁开了眼。 她如是做了一场大梦,梦里她经历了许多许多事,但细细回想却又弄不明白是哪些事...只是侧头看到夏炎之时,双眸才明亮了起来,且充满了一种奇异的迷恋。 那原本清净的眸子浮出两抹宝石般的美丽血红。 她咧开嘴,小虎牙尖的有些过分地抵住了红唇。 玉梦子挥开宽松的大袖,柔声道:“见过主上。” 常羲目光不动声色地瞥了瞥道姑的胸口,露出鄙夷之色。 玉梦子察觉了她的目光。 常羲又笑眯眯地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胸口。 玉梦子只觉这个动作伤害不大、但侮辱极强,她猛一拍桌。 “够了!!”夏炎打断了这忽然地、莫名其妙地爆发的冲突。 此时...咖啡馆几人所坐的区域还笼罩在幻术里,所以即便经过的服务生也只会觉得两人还在喝着咖啡,而不会有其他什么想法。 夏炎看向鲜血的道姑道:“玉梦子姑娘,说说吧...” 道姑脸色这才一变道:“他们快来了。” 134.入侵天神公司(5K章-第二更) 咖啡馆里。 夏炎问:“他们是谁?” 自己神秘化的手段恐怖无比,无论是谁,一旦被神秘化,就会成为自己的人,这一点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验证。 至于从未知位面召来终极存在,夏炎也不在乎了。 他已经招来了常羲,烛龙,黄泉。 他现在有一种和时间赛跑的感觉,需要在危机赶上自己之前,去寻找到自己要的答案。 玉梦子听到夏炎平静的声音,忽然醒悟过来,眼前的主上似乎不需要畏惧呀... 该畏惧的是来人才对。 “启禀主上,他们具体是谁我也并不清楚。只是,之前师父说让我离主上远点,有人动用了第三笔空字...” “天神公司吗?” “属下...不清楚。” “唔...明白了。” 夏炎看向坐在对面的魔女,“常羲啊,你能用幻觉让他们以为抓到我了吗?” 常羲笑道:“可以。” 夏炎奇道:“你在这里...力量没被封印多少?” 常羲摇摇头。 夏炎想了想,这是“不入终极,皆是蝼蚁”的意思吗? 因为常羲已经无法再神秘化了,这代表她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 所以,她无论在神秘世界,还是彼岸世界都可以发挥正常的力量。 可是在神秘世界,她还会受到下界制约,而被迫飞升。 但在这里,就不会了么? 也是,这里可能没有上界。 但有没有上界这种问题,也不能想当然。 他看向道姑,问道:“在这里,有飞升上界的说法吗?” 玉梦子摇摇头,她忽然发现似乎不需要太过紧张...因为自己这一方似乎不是那种“需要逃跑”的一方。 顿时间,她的观念已经改变了。 从“强敌来袭”,变成了一群蝼蚁来挑战boss团的感觉。 这心情,瞬间变得悠闲下来。 她甚至招手,对外喊了声:“服务员,再来两杯奶茶。” 然而,这里有着常羲的幻术,她的声音传不出去。 常羲帮她喊了一声:“服务员,来四杯奶茶。” 玉梦子无语了下,然后看向夏炎道:“启禀主上,小女子从未听过这里有上界...不过...之前小女子和主上说‘庄生梦蝶’的故事,其实是令有含义的。” 夏炎奇道:“什么含义?” 玉梦子道:“庄生是真,蝴蝶也是真,只不过他们在不同的空间里呈现出不同的形象而已.....所以,您面前的玉梦子是真,而在神秘世界元始道门十二金仙的慈航仙子也是真。 但是,我并不是通过那游戏进入的神秘世界,而是以道门的神通‘神游大千’进入了神秘世界。 从那一天开始,玉梦子就是慈航仙子,慈航仙子也是玉梦子。 而神游大千,是我在修道有成后才掌握的神通...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主上所说的上界,就是神秘世界。” 夏炎愣了愣。 那么,这个世界的关系要调整一下? 彼岸世界飞升之后,才能去到神秘世界人间的下界? 然后在神秘世界重塑第二身? 这么一来,也可以解释的通。 毕竟,常羲无法抗拒在彼岸的飞升,但在这里却可以轻松的展露实力。 这么一来... 他看向烛龙少女。 呆凶呆凶的少女没明白主上什么意思。 常羲给她翻译了一下,“主上问你,力量有没有被封印。” 烛龙少女急忙摇头,表示没有,同时以蔑视的眼光看了一眼周围,意思是“自己可以轻易地毁灭这里”。 夏炎无语了下... 敢情这里就自己一个是渣渣。 是个普通人。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了细微的枪声。 枪声刚好被路道上经过的一辆载货车的鸣笛声淹没。 但枪声响起的同时, 烛龙少女已然扑出, 一口咬住了从敞开的窗户处射来的金色子弹, 然后吐出来丢到手心上,双手递给夏炎。 常羲自然而然地抬头看了一眼枪声的方向, 她的眸子里,出现了重重的灰色圈纹,宛如粘稠的旋涡,带着令人心悸的神秘。 ...... “小姐,你们的四杯奶茶来了。” 服务生把奶茶放到了桌上。 常羲微笑着撤去幻境,接过奶茶,然后给四人分好。 烛龙少女刚咬过子弹的牙口倍儿好,她抓过一杯奶茶,结果抓力不合适,直接捏爆了奶茶,一脸茫然地坐在那儿。 夏炎抬手扶了下额头。 他发现自己...有可能低估了自己这一方的水平。 过于谨慎了。 不! 现在还不能大意。 不过,如果说常羲和烛龙能够在这个世界展露真正的实力,他还需要害怕吗? 不! 不能这么想。 一定要小心。 常羲入乡随俗地取出纸巾,帮烛龙少女擦去爆了一脸的奶茶。 而这时候,奶茶店外忽地出现了几道黑影,那几道黑影毕恭毕敬地站立着,手上还拿着特制狙击枪。 那枪身上涂绘着金色的秘纹,凹槽里犹然有着刚刚散尽的热温... 显然刚刚狙杀夏炎的子弹并不是普通子弹。 常羲道:“夏炎,我们喝完奶茶就该走了,他们以为已经抓住你了。” 夏炎看了看窗外的那几道黑影...点了点头。 片刻后, 四人喝完三杯奶茶,就走到了门外。 门外的三道黑影如是机器人一样,开始领路,穿过巷道,再上了一辆商务车。 商务车开到郊外。 郊外的一间工厂里,居然有一个升降台。 台上停着一架机长约四十米的载人直升机。 夏炎等四人随着那三人上了飞机。 那三人在前排坐好,为首之人开始驾驶飞机。 一阵旋翼转动的声音响起,直升机受到升力影响而逐渐腾空,越来越高,将白河人工岛的夜景呈现在了眼前。 嗖 直升机一个旋身,飞越白河,往远处而去。 前排左边的一个男子掏出特制手机开始通话。 是的。 这三人彻底的沉浸在幻境之中,在他们看来,行动非常顺利,目标已被捕获。 而就在这男子取出手机时,常羲忽似感受到了什么,看向夏炎道:“夏炎,我可以出击吗?” 夏炎知道魔女强大和恐怖。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时,将虽不在外,但他对于这名“大将”能力知道的却并不多... 信任与放手,是他该有的态度。 于是,他虽然不知道魔女要做什么,还是点头,然后道了声:“注意分寸。” 魔女笑了笑。 前排。 手机嘟嘟两声之后。 接通了。 而就在此时,常羲忽地把自己身上的画皮撤去了,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婀娜多姿的身形,猫儿般慵懒且迷离的神色里... 她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幻术就随着那拨通的手机,随着无线电直接延伸到了彼方。 简而言之... 幻域虽然有范围,但是这个范围的延续性却是视个人能力而定。 显然,对于常羲来说,无线电之间的距离那不是距离,相当于两块儿“拼凑”在一起的地域。 所以,这一刻...无论是打电话的男子,还是接电话的人,都已经被她的幻域笼罩了。 夏炎也感到自己的属下做了什么。 此时的常羲美的不似真实的存在,那一身女式正装穿出了神仙的感觉。 她闭目,稍稍感受了一下电话对面的情况,忽地笑着看向正坐在的少年,轻声道:“夏炎,既然对方发现我们了...我们不如主动出击吧?你和黄泉也说一下?门禁卡就别找了吧...都一样的。” 夏炎:...... 似乎,属下的建议有点儿道理啊。 主要是他不知道常羲居然会猛到这种地步。 然而,对方就不猛吗? 他手指轻轻敲打着坐下的软垫,数息之后,他缓缓道:“常羲啊,永远不要轻视自己的敌人...无论是你,还是烛龙,还是黄泉,你们都是从沉睡之中、虚弱之中醒来的。 那么,你可曾想过,是谁让你们陷入虚弱,又陷入沉睡的呢?” 常羲愣了愣,圣洁的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羞色,她垂下头,轻声道:“夏炎,你说的对。” 夏炎道:“你既然能通过幻域侵入,那么...我给你的任务是稳住所有人,让他们觉得一切正常,不要生出任何疑心。 至于黄泉... 唔...你顺便查探下,看看他们是否知道九先生失败了。” “好呀。”常羲应了声。 然后...她的身形飞快扭曲,如被那手机吸进去了一样,转瞬消失在了原地。 夏炎身边忽然就少了个人。 而且还是钻进了手机里。 这感觉就很怪。 比之当初自己“单枪匹马”去挑战太虚仙宗时,似乎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就很魔幻和不真实。 不过,他适应能力极强,即便在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下,也能快速适应规则,掌控规则,运用规则。 他右手屈指一点眉心,亮光闪烁之间,那把大小长短随心的黑刀“龙煌偃月”出现在了手掌... 左手在虚空里试探着勾勒几笔,以适应“太极第一道篇”的第二笔。 如此...攻防一体,就算自己是普通人,也有一战之力。 但是... 一股“自己很弱”的情绪,禁不住地在心底翻涌起来。 是的。 他太弱了。 在自己的世界,反复折腾还是49级。 他不能做鬼修,因为那极可能加快白阎罗们的入侵进度,而只能做灵修。 在这个世界,他更是一个普通人了。 就很弱。 夏炎舒了口气,看向这彼岸的星空,还有那宛如就在头顶的明月...快到午夜时分了。 玉梦子凑到他身边,宽大的袖袍交覆着盛于大腿根上,问道:“主上是想故土了吗?” 夏炎点点头。 他虽然经历了种种,但说起来,心性终究还在人类的范畴,力量的巅峰时刻也就49级,甚至连修士标配的50级都没达到。 玉梦子道袍宽松,锁骨和蝴蝶骨都露出小半截在外,黑发披散在肌肤,如墨色遮掩在苍白的美玉上,她随着夏炎的目光看着满天星空,问道:“主上在另一个世界的第二身是什么样的呢?” 夏炎道:“我曾是大虚王朝的皇帝...但在我离开故土时,已经写了传位诏书了。 可那里有我的家人,有我的妻子...这里的一天就是那里的一年。” 说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白气在寒夜里显出,又很快被天空横风吹散,流逝在中天的明月光里。 他抬眸看向远方道:“我想啊...这件事解决之后,等我弄明白许多真相之后,把祸乱的根子斩断之后, 我就回皇宫带着雨陌,还有老师,四处游山玩水,逍遥自在,享受修士神仙眷侣的生活,而不是尔虞我诈、争夺力量的生活。 不过,老师似乎也有许多事...若是她肯说了,我也要帮她解决的。” 夏炎总觉得如今这些距离他太遥远了。 无论是常羲,烛龙,黄泉,还是眼前的道姑... 这些存在都从未知的恐怖位面而来。 实力都远胜于他。 却又都效忠于他。 可他觉得这一切都太飘了,飘得让他觉得不真实,不接地气。 ... ... 哒哒哒... 一间若是指挥中心的房间内。 响着脚步声。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在正常的忙碌着,汇报着,哪怕是午夜时分,这里的人居然还不少。 而所有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脚步声的主人。 常羲坐在一张办公桌上,她的幻域随着一个个电话在飞快地扩散。 别人做不到,但她可以。 而这些电话里的对话都在进入她耳中。 而她也可以操纵每一个人“说出的话”。 若是有歪了的,就稍微“拨一拨”。 总之...一切正常。 目标并没有想象中的危险,且已经被抓获,如今还昏睡不醒,正在返回南天都的路上。 同时,她也截获了“九先生出事”这样的关键词汇,并且告诉了夏炎。 夏炎迅速通知还在等飞机的黄泉别等了,赶紧来南天都。 门禁卡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机场候车室里。 那一位正安静坐着的西装男子忽然起身,穿过大厅,穿过灯火通明的外围,走向了此时午夜的黑暗之中。 而另一边,常羲随心所欲地监听着几乎所有的信息。 她听到的就是夏炎听到的。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 直升飞机距离南天都越来越近, 夏炎的心底却闪过些微的不安。 “太平静了...太顺利了?” 是的,就是这种不安。 “那么...是哪儿出了问题?” “还是说,对方有恃无恐,就等着自己等人出现?或是就相信自己等人被抓住了?” 他心底有些烦躁,但现在的问题是,远处一片黑暗... 那神秘的九位董事,九位秘书...都存在于黑暗之中,无法被他窥见。 逐渐,咖啡的兴奋期过了,凌晨时分,强烈的疲惫感袭来。 夏炎闭上眼,决定稍微打一会儿盹,毕竟黎明时分,就会抵达南天都了。 玉梦子任由主上睡在她大腿上,又伸手轻轻地拨弄着他的长发,为他理顺。 烛龙少女呆呆地看着夜空,似乎惊讶于自己做的这玩意儿为什么飞的这么慢。 而主上为什么不骑自己? 那速度可是会快上许多的。 ...... 黎明时分。 飞机落在了南天都郊区。 六十七层的天神公司正坐落在此处。 初起的黎明里,晨光刺破鱼肚白的地平线,落照在公司墙壁的玻璃窗上, 反照出金鳞般的波光,宛如一座伫立在此处、披着金甲的天神巨人。 直升飞机则是远远地停了下来,落在天神公司停车场附近的升降台上。 “护送”的三人在飞机落定后,相互把对方砸晕。 夏炎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腊月里的寒风,顿时从玉梦子的大腿上醒了过来。 他看了看烛龙少女和玉梦子,再看了看远处的大厦,沉吟了下,然后道:“走吧。” 玉梦子目光一撇,道:“我们开车进去...这里有门禁,但停车场的车通常都会配有自动门禁卡。” 开车? 夏炎明白,这就类似于自己世界里的骑马,或是乘坐飞辇之类。 但“门禁”此物还真是神奇,自己世界就没有。 但是... “我不会开车。” 玉梦子笑道:“我会呀。” 说着,她来到一辆银灰色轿车旁,猛然一拉,怪力直接拉开了门,她坐在了驾驶座。 夏炎坐在副驾驶。 烛龙少女滚入了后座。 玉梦子因为没有达到终极的缘故,只能动用“水”符的力量。 她正准备画符时,夏炎取出了“龙煌偃月”刀,然后将这“大小变化如意随心”的刀插入了钥匙孔处,再轻轻一扭,“顿时间,马达的轰鸣声响了起来。” 玉梦子看看这把特殊的钥匙,“主上还真是奢侈啊...用这样的一把秘宝来当车钥匙。” 夏炎笑笑,“进去吧。” 汽车发动。 三人顺利地进入了天神公司的区域。 停车后,直接从地下停车场乘坐电梯来到了一楼。 只不过想要入内,还需要指纹加密码。 但此时...门直接打开了。 常羲站在门前,以迎接的姿势笑着看向三人, 而在她周围,已有早到公司的员工。 但那些员工都好像看不到他们四个的存在一样。 常羲道:“夏炎,我查清楚了,董事们都在五十三层,因为昨天紧急会议的缘故,所以临时住宿在公司没有离开。” 夏炎想了想,问:“常羲啊,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思索了下措辞,反问了句:“你没觉得一切太顺利了吗?” -- ps : 128-132章更改了,尤其是131-132彻底重写了,衔接不上的书友可以通过“重新收藏”的方式刷新下,去看看。 135.神系的征伐,被困彼岸!(5K大章-求订阅) 常羲闻言,稍微愕然了一下,琉璃沙般的眸子闪过凝重,她微微躬身道歉:“不管有没有异常,我都可以再去探查... 在这个有着无线电与网络构成的世界,我的幻域可以覆及所有地方。 所以,夏炎,请让我再去探查清楚吧。 抱歉,这是我的失职。” 夏炎无语了下。 他又不是在责怪这位魔女,而是在告诉身侧的几名boss“不能因为自己是boss,就小瞧对方,要时刻保持警惕”。 不过,这确实很不对劲。 但不对在哪里,他有因为视野所限而根本看不出来。 他大脑转的飞快,很习惯地设身处地开始思索。 如果他是九董事。 如果他看穿了对方在使用幻术“欺骗他们一切很正常”。 那么... 他们会将计就计。 之后... 第一,自身实力强大,根本看不起所来的敌人们,然后就是正面对决。 第二,谨慎小心,在自己大本营设下天罗地网,只等着对方一路高歌、所向披靡时突然懵逼。 第三...... 算了。 没有第三。 自己还不可能被重视到那种地步。 夏炎还是有点逼数的,他虽然特殊,但还不至于被能够“修改十道柱”的存在们惦记着,提防着。 那么... 不是第一种可能,就是第二种可能。 不行。 再绕回去。 庙算之时,就算再匪夷所思的情况也需要考虑进去。 万一,这些存在真的非常重视自己呢?甚至不想和自己对决呢? 那么,第三,他们会反向返回神秘世界,并且毁了通往神秘世界的通道,使得自己无法返回。 而等到自己想尽一切办法返回的时候,他们的某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烛龙少女,常羲,道姑围在夏炎身边,看着这少年陷入思索,也都安静了下来。 她们都是那种习惯了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 脑子什么的,不是弱者才有的东西吗? 心情不爽了就杀到心念通达,这才是强者的态度。 下一刻,夏炎忽然睁开了眼,看向常羲忽然道:“这公司里有游戏舱吧?” 常羲被这位的思维跳跃性弄得晕了下,然后道:“这里...好像只有那一万名神选者才被发到了限量的封测游戏舱。” 道姑举手道:“我有个朋友在南天都,她是封测玩家,可以去借用她的。” 夏炎也不会想到一出是一出。 既然来了,先把这边的试验结束再说。 他道:“我们不进去。” 这是避免了那未知的陷阱。 无论你设置什么陷阱,我不踩进去,就从外进行攻击就是了,到时候有陷阱就连陷阱一起毁了,傻子才去做什么“是男人就赴约,然后面对面决战”的事。 于是,四人退到了天神科技的门前空地上。 夏炎道:“常羲,确认下,那九人是不是还在五十三层。” 常羲的幻域侵入了摄像头,小心翼翼地扫了下五十三层,然后对着夏炎点点头道:“九个人,都在睡。” 夏炎立刻道:“小骨啊,展露本体,直接对着五十三层进行攻击...” 想了想,他又道:“常羲,让所有人都以最快速度逃离此处,同时用幻术封锁五十三层,让五十三层的存在无论如何都无法感应到外部的一点动静。” 幸好,此时才不过早上六点多,天神公司本身也没多少人。 常羲发动幻术,一头迷离如死河的黑发无风而动,似多爪怪物般张开, 她整个人也如站在一个无形的升降机上,拔地而起一两米,站立在半空, 一道道无形的精神幻术以她为中心散发了出去。 烛龙少女撕开头皮,露出一个巨大的神话之中才会出现的龙颅。 那龙颅显然被压缩了很多,所以只有几十米高,正好对着五十三层。 龙颅左眼白昼,右眼黑夜。 玉梦子虽然也被神秘化过了,但还是被此时烛龙少女的怪异形象雷的呆了呆,发出一声:“哎呀,无量天尊呀” 烛龙少女那一米出头的小身体,顶着一个几十米高的头。 下身还是西裤,女式皮鞋。 上身却充满了神话时代最残暴的力量感。 而这般的形象却伫立在郊区的现代化都市里...颇有一种“奥特曼世界里的怪兽突然出现”的画面感。 而夏炎则是站在烛龙少女旁边,右手一抖,虚空里出现了一把黑暗无比、但却彷如浩瀚月夜长空的刀。 啪啪。 夏炎拍了拍烛龙少女的肩膀。 如同按下了“导弹发射”的按钮一般。 那巨大的龙头对着五十三层吹了口气。 一道肉眼可见的冰寒气息如猛兽扑出。 整个五十三层上下区域直接冻了起来。 这种冻,不是水汽的冻结,而是空气的冻结... 是空气里,五十三层上下所有的一切都呈现出粒子无限接近停止的状态。 水的停止,不过零度而已。 但烛龙这一口,却已经逼近绝对零度了...这是一种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力量。 刹那的静止之后。 轰隆隆的声响发了出来。 上面的楼层因为下方的静止而开始下陷,然后又被那极度冰寒的冰寒带动着,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液态气态固态三态糅杂”的粉碎感。 夏炎再拍了拍烛龙少女的肩膀。 少女会意, 闭上了大眼睛。 烛龙,视为昼,瞑为夜。 在她闭眼的这一刹那,整个南天都被笼罩入了绝对的黑夜之中,任何光芒都无法进入。 但夏炎因为拥有烛龙的视角,在黑夜里视物是完全没问题的。 他深吸一口气,抖了抖刀,左手已经准备于虚空里画符了。 但是... 一秒后... 两秒后... ... 一分钟后... 半点动静都没有。 天神公司外围发出一片嘈杂,而再远处的南天都更是爆发出惊恐的喊声。 正在努力起床准备刷牙洗脸的上班人们就被这忽然的天黑弄到震惊了。 而那些早早已在忙碌的人们更是被吓到了。 夏炎见还没有动静,迅速道:“常羲,王梦...去看一看。” 夏炎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不远处传来铁闸开启的声音, 黑暗里... 数道幽光飞腾起来。 于这烛龙闭目的黑暗里,如是一颗又一颗的火红眼睛。 紧接着,密集的巨响里,那一对对火红的眼睛弹射了出来,在虚空里构建出一张炽热而危险的红网。 夏炎利用神选者的记忆辨认出这可能是“一种被称为导弹”的攻击性武器,有点儿类似他那个世界的弓弩,都是长条的,只不过大了很多,威力也强了很多。 烛龙张开大嘴,深吸一口气。 那一对对“火红的眼睛”直接被烛龙吃了下去。 然后,一点声音都没了。 烛龙又吸了口气,那载着火红眼睛的东西也被吸了过来,全部落入了烛龙肚子里。 而烛龙显然注意着“为主人搜集信息”这样的事,所以特意留了一个,低头吐到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顿时,一个长二十余米,高五米多、带着双翼的铁质大鸟样的东西出现了。 夏炎看了看,勉强辨认出这是一种名为“战斗机”的东西,不过看样子似乎是无人战斗机。 他在辨认的时候... 魔女和道姑已经飞射而出。 魔女直接飘入了五十三层。 道姑则是大袖飘舞,纵身踩踏之间,于那些正在崩碎的、角度各异的巨岩之间飞快地纵跃... 一边纵跃,一边从宽松的袖袍掏出了一张符箓。 那张符箓上弥散着水纹光泽。 道姑捏着那张符箓,就如捏着整个天地里的水元。 哒哒哒... 哒哒哒... 一块块凌空的巨石,于玉梦子眼里似都是静止的。 鲜血的道姑,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敏捷,以至于她几乎不可能被任何攻击击中。 玉梦子很快就进入了已经彻底摧毁、正显出末日场景的天神公司四十楼。 仰头看去,黑暗里,一切事物都在她眼中。 玉梦子愣了愣。 什么都没有。 她稍稍闪身,随意躲避过轰落的诸多巨石,然后身如矫燕般跃起,运动鞋踩踏了下一块坠落的木桌,向外飞射而出,三踏两踏之间已经落回了夏炎身边。 “主上,什么都没有。” 而常羲也回来了,“夏炎...我就带回来了一个,是董事。” 说着,她拍拍手,她身后的黑暗里,显出一个骨灰凝聚成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疑惑地看着四周,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夏炎想也不想,左手抬起压下。 灰雾弥漫,诸道信息浮现: 黑衣小鬼,代价0.04枚灵脉之心 作用:维持着原本部分的记忆和能力,但从此刻起,将永远忠诚于您,额外获得黑暗隐身,临时夺舍等能力 夏炎没有犹豫,直接动用了神秘化力量。 下片刻后。 一道幽幽的飘着的黑影出现在他面前。 夏炎直截了当道:“你是天神公司的九位董事之一吧?” “是...” 黑衣小鬼很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说完,忽地他双手抱头,发出哀鸣般的惨叫。 这惨叫如此凄厉,在这黑夜里显得尤为渗人。 夏炎看到他眉心处似乎有一点金光。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那金光如烈阳般迅速涌出丝丝光明,将整个黑衣小鬼缠绕了起来,而现出一个诡异的“条纹状”的人。 那人身上灰色和金色糅杂不定,处于一种随时要崩碎的状态。 而这一刻,夏炎感到这“黑衣小鬼”竟似要挣脱自己的控制... 不是挣脱,而是在两股强绝的力量之间,即将崩碎。 而忽地,那小鬼露出了迷人的笑,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了,发出带着傲慢与嘲笑的声音道:“好久不见...” 就在这四个字落下的同一刹那。 夏炎已经通过心灵对常羲发布了命令:用你幻域联通过去...带我们进去。 常羲有些茫然...她是能接通无线电、网络,这没错... 但通过这神明的金色,直接溯及源头,实在没试过啊... 不。 她的能力可能跟不上夏炎的思维速度。 所以,她默默地试了下。 幻域穿不过去。 毕竟... 此时那黑衣小鬼的眸子也不是纯粹的金色,而是金色和灰色的混杂。 是天地之间,神鬼之力的凝聚。 她就算再强,也穿不过这样的力量。 所以,魔女从后轻轻推了推夏炎,轻声道:“臣妾...做不到啊。” 而那小鬼似乎也察觉了这边的小动作,仰头大笑起来。 但是,它很快不笑了。 因为,它没有在面前少年的眸子里看到任何的失落、奇异...似乎天崩地裂、四面楚歌、十面埋伏都无法让他心动、神动。 夏炎右手抬起,那浩瀚如月夜长空的刀也抬了起来。 刷!! 明媚的刀光闪过。 黑衣小鬼那本就濒临破碎的状态,更是直接破碎了。 对方那仰天大笑的表情还凝固着,似乎没想到这少年什么都不问,既不问“你是谁、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也不问“你想怎么样”之类的问题,就直接一刀斩落。 以至于让那未知空间的存在都表情凝固着,错愕着。 一刀斩完。 小鬼粉碎。 星星点点里。 夏炎左手伸出。 虚空里,第二笔“tai”已经出现了,灰金的两尾鱼儿交互游着化作一个似动非动、似静非静、玄之又玄的碾磨。 磨盘转动,将粉碎的黑衣小鬼全部吞没。 太极第一道篇的第二笔“阻挡一切,分析一切,化归己用”。 随着那金色碎粒和灰色碎粒没入太极磨盘中。 诸多信息也进入了夏炎脑海。 他看到了这位董事几乎所有的记忆。 不错... 这位董事没有被掉包。 只不过,他从一开始就是傀儡而已。 不。 不是傀儡。 而是一种奇异的关系。 这董事之于那幕后的存在,就类似于神秘化生物之于自己。 他或许无法分析太多,但却隐隐地窥见了那幕后存在之一的名姓... 祂或许有很多名字,但在彼岸世界,祂曾用过的名字是.......宙斯。 而这位董事,原来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很快就成了被宙斯所化出的部下,名为雷霆侍卫... 普通人的记忆虽然多,但对于夏炎毫无用处。 身为董事大多只是作为一种“按部就班”的传递作用,这些也没太大用处。 只是,宙斯显然没想到夏炎能有这样的本事,所以还是有不少东西泄露了。 比如...他们有九位存在。 十道柱就是他们九位做的修改。 而他们九位之间也并不和睦,彼此之间也有厮杀。 赐予九先生秘宝“村雨”的那一位在彼岸世界被称为“天之御中”。 他们目的未知。 而此时...他们已经去往了神秘世界,并且彻底毁了前往神秘世界的通道。 夏炎品析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了点情况。 他在从某个位面召来各种存在。 而这些本身就极强的幕后,也在从未知位面召来存在。 而自己的未知位面和对方的未知位面,显然不是同一个位面。 自己神秘化出的都是偏“地狱化”的东西。 对方化出的却似乎和神沾了点边。 不,或许只是宙斯和神沾边。 这个世界越来越大。 他有一种成了某个神系文化的主宰者...然后与其他神系文化厮杀对抗的感觉。 这感觉一闪而逝,他看向道姑:“带我去你朋友那儿,我要试试游戏舱。” “嗯...” 道姑转身纵跃到一辆轿车前,“哐当”一下暴力的拉开了车门。 烛龙少女正在把大头塞好。 常羲则是默默地坐在了轿车后排。 很快... 四人都上车了。 汽车马达发动,一骑绝尘往远而去。 “夏炎,实在抱歉,我应该早点发现的。”常羲充满了自责。 她都已经彻底掌控了天神公司了,但却还是没有发现董事是傀儡。 如果她能早些发现,也许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这不怪你...没人会想到,但事情也有进展。”夏炎把自己获得的信息说了一遍。 三“人”默默听着。 玉梦子开车很快,飘逸加飙车之间,就停在了某个小区里。 小区里,不少人正站在门外观望,在谈论着“天空忽然黑暗、此时却又恢复光明”的怪现象。 还有人把这件事和前天“白河一号人工岛”的骨龙事件联系了起来。 片刻后。 四人来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前。 玉梦子输入了进门密码,然后打开门。 一边进入,她一边喊着“妙文,妙文...” 屋里显然没人,带着一种奇异的宁静感,好似此方的主人还未起床。 几人来到我市, 卧室里,在床榻对面摆放着一个散发着喑哑金属光泽的游戏舱。 玉梦子叫了几声,那名为“妙文”的房间主人还是没有回应,她就直接从外打开了游戏舱。 滋滋滋... 滋滋... 舱门缓缓打开。 然而,游戏舱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玉梦子掏出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 两三秒之后,一阵悠扬的铃声从床榻方向传来。 道姑迅速地走近,从枕头下抽出正响着的手机...然后熟练地划开屏幕。 屏幕上的最后一幕是一则发布成功的“朋友圈动态”。 “我要进入神秘世界封测啦,这七天时间...谁也别想打扰我。”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 忽地都意识到了一点。 谁说玩家进入游戏是意识进入的? 这游戏舱...根本就是一个穿越机!!!! 136.神游大千(2.3K小章-第二更) “你们知道董事们为什么要制作‘神秘世界’这款游戏吗?” “他们只是单纯地为了让彼岸世界入侵神秘世界?” “彼岸世界和神秘世界究竟是两个宇宙,还是...一个宇宙?” 夏炎喃喃着问。 三女摇摇头,脑子虽然是好东西,但她们都没有。 如果按照智力排名,其实玉梦子大于常羲,然后两人远大于烛龙少女。 这并不奇怪,越是强大...尤其是那种强大到了一定程度、并且持续了很久很久的存在,一般都会显得“过于淡定”。 尤其是烛龙少女这种,这是一个能一直发呆发下去的存在,因为她对于时间的流逝已经麻木了。 但是,论实力,玉梦子比常羲和烛龙差多了。 她或许还差一次神秘化才能达到“终极”。 只不过,那个时候,名为玉梦子的存在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人。 可以说...夏炎神秘化出的这群人,实力越强的,某种程度上“智商”越低。 别看常羲非常厉害,神秘、神圣而又魅惑...你让她这一身恐怖的能力去掉,她就是个根本啥事都不会办的女人... 所以,夏炎问这个问题时, 常羲想着要用“幻术”去得出真相。 烛龙想着直接去碾压一波,说不定就有真相了。 至于,目标在哪儿? 常羲觉得用幻术吧,总能弄清楚目标的。 烛龙少女觉得一直碾压,总能碾压对目标的。 所以两“人”都不开口。 玉梦子举手道:“主上,我觉得是一个宇宙...至于为什么要制作‘神秘世界’...我觉得是为了融合。” “融合?”夏炎问,“既然是同一个宇宙,又何来融合之说?又何必强行融合?” 道姑也被问住了。 她就是凭本能这么一说。 夏炎撇开杂念,道:“之前我得到信息,说是两个世界的通道已经断了...” 玉梦子跳入游戏舱,捣鼓了一下,又闻了闻味道:“电路烧焦了...至少这个游戏舱是不能用了。妙文应该也回不来了。 其实...我之前就觉得这游戏的本质,就是强行地使用了类似我道家‘神游大千’的神通。” 想了想,道姑又跑到客厅,打开电脑,上网后在搜索栏里输入了“神秘世界”四个字。 没多久... 一则讯息刚刚刷新了出来。 “天神公司遭遇莫名袭击,登陆系统毁坏,公测时间宣布无限度延期”。 烛龙少女好奇地挤过去,瞪大眼看着电脑那发光的屏幕,眼睛一眨...电脑全黑,眼睛一睁,电脑又亮了。 常羲也有点好奇,伸手推推鼠标,发现电脑上居然有个小箭头在动,她开始消化神选者记忆的对应部分...没多久,她已经掌控了这个“操作电脑”的技能。 她坐在了电脑旁,熟练地点入一个“lol”的图标,同时道:“夏炎,我刚刚在神选者的记忆里获得了一些有趣的信息。” “哦?” 夏炎反问了句。 常羲正色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神秘世界,居然还有其他游戏...这是否意味着其实这个世界能联通很多世界呢? 虽然他们毁掉了神秘世界的入口,但是我们说不定能通过其他游戏,而发现一些契机...” 说话之间。 电脑屏幕上已经闪过了一些动画。 紧接着是四个大字——英雄联盟。 常羲紧张起来了,瞪大眼盯着屏幕。 烛龙少女则是微微眯眼,一个不对就准备用强。 没多久... 常羲凭借着记忆输入了一串账号和密码,进入了游戏,然后是选英雄画面。 常羲好奇道:“欸,这边还有广寒仙子这个英雄...那就选这个吧。” 没多久... 她进入了游戏。 开始玩了起来。 结果...没多久,游戏下方的弹框里跳出一行行字。 “这个广寒是个菜b。” “投吧。” “已举报。” 结果...三分钟后,常羲面前的电脑上显出泉水爆炸的情景。 大大的“失败”两个字贴在画面上。 常羲面色有点红,这辈子还没这么失败过。 她本能地就点向了“再来一局”。 夏炎一头黑线。 他忽然觉得这里就他一个人很着急。 而此时,他也消化了关于神选者世界的“游戏”内容,知道其他游戏都是真的游戏,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之前其实也已经考虑过这种意外的发生,心底也有一个应急方案。 “王梦,你可以传授‘神游大千’这门神通吗?” 玉梦子点点头,然后道:“只是此法很难修行...不是道门中人,不经过长期的修行,几乎是不可能成功的。而且施行此法,需得大量修为...我也是修行了足足二十年,才掌握此法的。” 二十年? 二十年过后,神秘世界都过去七千多年了。 “你且先和我说说原理。” “是,主上。” 于是,夏炎和道姑坐在沙发上。 烛龙少女就站在常羲身后,看着这位神秘之魇在玩lol。 一时间,场面颇为和谐。 很快,黄泉也来了,站在一边的黑暗里。 没多久,夏炎已经明白这“神游大千”的原理了。 这“神游大千”入门其实是一则观想法。 只不过观想的是一座神桥。 神桥有百八十步。 当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后,就可以在这神桥上迈步。 每迈一步,都需要诸神无念、静观神桥,否则少年崩动,则会神桥崩毁,一步坠入虚空。 轻则落得心魔,重则功力全废、生命堪忧。 二十年的修行可以作为一个指标,但是...玉梦子在道门修行一途上其实是超天才层次的,用她师父的话说就是“道根天种,持之以恒,必得道果”。 而这个修行,则是静心修为,性命双修。 根据玉梦子的观察,修行和彼岸的等级,甚至再之前的境界都是存在关系的。 一年修行踏入一重天。 五年修行踏入二重天。 十年修行踏入三重天。 三十年修行踏入四重天。 百年修行踏入五重天。 五百年修行踏入六重天。 三千年修行踏入七重天。 万年修行踏入八重天。 但是通过服用丹药,可以部分的减免修行时长。 当然,这只是一个大概的参考。 夏炎感觉了下。 在场的五“人”里,除了他,似乎都可以在掌握“神游大千”后立刻传回神秘世界。 而现在距离自己降临“彼岸”,已经过去了42个小时,也就是两年不到。 说到这里,他忽然道:“常羲,烛龙,黄泉,你们是否会类似的法门?” 黄泉道:“我不会。” 常羲道:“我似乎会一门...但不知会游至哪里。” 烛龙摇摇头。 夏炎想了想道:“王梦啊,既然如此,将神游大千之法传于我,烛龙,常羲,黄泉... 然后黄泉你和烛龙就返回神秘世界吧,替我守住大虚,守住皇宫。” 王梦是这个世界的向导。 而因为网络和无线电的关系,常羲在这个世界几乎无所不能。 夏炎想通过这两人,获得提前返回的办法,同时也预防那九位董事在这里留下的后手。 137.夏炎的身世,真相大白(二合一,求订阅) 三天之后。 黄泉,烛龙顺利地学会了神游大千之法,然而却发现还是无法离开这个世界...似乎那名为“神桥”的道路也被封住了。 这等情形是谁都没想到的。 似是冥冥之中,已将一切推往了绝路。 而就在此时... 嘟嘟嘟的响声从玉梦子口袋里传来,这声音于空寂的静室里显得无比刺耳。 道姑抓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奇怪道:“是我师父... 可是,我师父...从来不会给我打电话。” 夏炎道:“接吧。” 玉梦子点点头,接通电话。 电话对面传来一道老者的声音。 “慈航啊,带客人来云梦泽吧。” 玉梦子愣了下,看看夏炎,然后道:“老师,什么客人?” 那老者平静的声音传来:“你师祖一直在等一个人...刚刚,他告诉我,他等的人来了。” 玉梦子看看夏炎,夏炎点点头。 反正没有路,多一条路是一条路,玉梦子在神秘世界身为元始道门十二金仙之一,而且还掌控着“神游大千”这等玄奇的道法,那么这条线未必不会成为机会。 可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玉梦子见他点头,这才道:“好吧,老师...我明白了。” 挂掉电话。 夏炎问:“你师父在神秘世界第二身是谁?” 玉梦子轻声道:“元始道门的门主...” 夏炎问:“那你师父的师父呢?” 玉梦子回忆了下,道:“我从没见过师祖,但师祖似乎在远古非常强大,有着通天彻地之能...还曾经和一些大能斗过法。 但很久很久之前,他就隐居藏了起来,就连我都不知道他的名讳... 只知道,师祖一直在等人。” ... ... 两天后。 五人来到了云梦泽。 云梦泽由诸多岛屿构成,内里有淤积泥沙,有暗沉沼泽,更多的则是雾气腾腾的湖水...这里的雾气不给人以浑浊之感,而是一种清新的惬意。 这是灵气。 只不过这里灵气的程度,只是堪比神秘世界一个普通城市的灵气。 然而考虑到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灵气,云梦泽可以说是很稀罕的地方了。 有玉梦子的带路,五人很快进入到云梦泽深处的一个紫竹林里。 船只靠岸。 常羲登陆后也不多说,直接就动用了幻境的力量。 一瞬间,飘飘渺渺的幻术之力覆笼此处。 无论这里的人对夏炎是善意还是恶意,都已无所谓,都已掌控在她的手上。 几人顺着幽静石径往前走去。 然而... 很快... 一道古老苍凉的声音从远处的林子里传来。 “道友啊,何必要对我这行将就木之人用这等力量呢...” 几人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了说话之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白眉白发的老者。 他显着沧桑无比的老态,但哪怕沉浸在幻境之中,眉宇之间却无有半丝惊惶, 有的只是波澜不惊,是曾经历经万万之事、成就万万之事、却到大限之时的坦然。 夏炎见这老者,心有所感,看向常羲,点了点头。 常羲撤去幻境。 老者抬眸看向来人。 他竟是没有第一时间看向他的徒弟——玉梦子,而是看向了夏炎。 在看到这位少年的模样后,老者瞳孔骤然收缩,那永恒不动的神色终究产生了难以掩饰的激动之色,旋即又化出奇异的恭敬。 老者竟站直身子垂拱而立,深深行了一礼。 然后看向夏炎身后裹着画皮的“烛龙”、“黄泉”、“常羲”,神色复杂,却终究是微微颔首,唇角嚅动,宛如“洗去前尘”般,笑着道了声:“元始见过三位道友。” 三人也奇异地感到了一种熟悉感,便也对着这老者行礼, 然后,老者的目光旋即在玉梦子身上掠过,竟亦是微微行礼,笑道,“慈航啊,你已出师了。” 玉梦子愕然,未曾明白白眉老者是什么意思。 老者也未解释,之时微笑着看向夏炎,却未称道友,只是恭敬道:“请您随我来,老师等您很久很久了。” 夏炎隐约之间感到了什么,他没说什么,竟直接随着老者踏步而去。 在这仙乡净土般的世界里,气温若恒定般, 无有凛冬之肃杀,无有风雪之冷冽, 遥望远处,依然能见到水田汪汪,农人牵着耕牛正在田中劳作, 乡畔之间的泥土小道如是羊肠般曲曲折折,偶有小童唱着山歌跑过。 绿茵菲菲,红花翠柳... 白眉老者带着夏炎在此处漫步,常羲自是不放心,而在无人能见的阴影里跟随者。 玉梦子则是站在夏炎身侧跟随。 没多久... 四人已经行至了云梦泽的深处。 白眉白发的老者停下脚步,对着深处一条深幽的小径微微行礼,然后让开道:“请进。” 夏炎看着那小径,直接走了过去。 很快,他来到了小径的尽头。 那是一个洞窟的入口。 他稍作犹豫,就踏步入内。 随着他的走入,一道彷如波纹般的涟漪浮起。 这里竟是秘境! 而且是一个山洞般的秘境。 阳光从洞口上垂斜着落下,使得这洞内的光线并不黯淡。 而同时,在这秘境深处传来温和、感慨、还包藏着“心愿已了”的声音。 “道友,你来啦?” 夏炎抬头看去,秘境不大,而在山洞尽头...是一个坐在蒲团上的老者。 很老很老的那种。 老到你觉得他早该死去无数年,可是他却还坐在那里,周身氤氲着玄之又玄的气息。 然而...这一刹那,夏炎心底却生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古怪感。 因为...即便再老,这老者的模样竟和他有几分相似,或者有些像是老去后的他。 老者抬头,沉默无言,对他颔首笑了笑。 老者身周仿是时间静止,仿是万物不动。 夏炎的走入,却牵动了这里的氛围。 使得时间和万物动了起来。 老者笑的很开心。 他笑着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 这声音里,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却让夏炎莫名地有些悲伤的感觉。 他快步走去... 而这一走。 那笑的很开心的老者就如凝固的灰烬被风吹动,而出现了扭曲。 夏炎再走了一步,他就消散无踪了。 “这是...” 夏炎皱了皱眉,然后顿了下脚步。 他一头雾水,满心疑惑。 看向侧边,这里的山洞并不算深,但墙壁上却有着一幅又一幅的壁画。 壁画的尽头有一个已经枯萎的柳枝...很可能是那老者以柳枝所画。 夏炎下意识地开始看那些壁画。 一副一副地看下来。 他大概看明白了一点。 这些画就讲述了一个简单的故事。 第一幅图到第三幅图:某个宇宙濒临毁灭时,却被众大能努力撑开,意图重开天地,但力量不够而陷入了短暂的僵持,从而进入了一个奇异的短暂的静态平衡——宇宙成了一个巨大的卵。 第四幅图到第六幅图:这颗巨大的卵重于虚空里生出,然后再混沌流之中漫无目的地漂移着。而在混沌流的碰撞里变得极弱,甚至产生了裂缝...不少混沌涌入其中,而污染了这个卵,终于这个卵闯入了另一个宇宙,而变得平稳下来。 第七幅图到第九幅图:新宇宙里,无数恶意的存在发现了这个卵,开始攻击,以至于卵破开了。但卵本身的意志则使得它隐藏了起来。 第十幅图到第十二幅图:一些存在屠戮了无数生灵,以之做血祭,在做着召唤的姿势,而那个卵如被召唤而向那个方向而去。 第十二幅图到第十五幅图:被召唤的过程中,碎开的卵壳里逸散出许多的魂魄,一部分被新宇宙的轮回台吸收,一部分则是成了新宇宙的一员,但因为疲惫却纷纷陷入了沉睡,还有一部分则是新宇宙的恶意存在所掠夺。 但那些存在似乎还在觊觎着更多。 第十六幅图:卵壳经过了长期的温养,而降临到了一处云蒸雾缭水汽浓郁的地方,正是云梦泽。 第十七幅图:卵壳最核心的一个光球出现在了一个秘洞之中,被一道恐怖的纯黑白影俯瞰着。 当夏炎走到尽头时,情不自禁地抬手触碰向那雕刻的印记。 这洞天福地的秘境之中... 奇异的金光顺着壁画那古老的痕迹开始了够了弥漫,绘出一幅又一幅明亮璀璨的图册。 这些画就如被风吹着剥落了,化作一缕灰色光芒进入了夏炎眉心。 一种奇异的完整的感觉从夏炎心底涌现而出。 而此刻... 夏家的覆灭之谜,那早已淹没在历史之中、而不被人知晓的真相终于在夏炎面前揭开了一角。 原来... 他只是被白阎罗的信徒们通过虔诚的祭祀,通过屠戮了无数人的祭祀召唤而出,然后为白阎罗的降临而准备的一具容器。 难怪他会梦到白阎罗。 也难怪,他从小双腿就被白阎罗入侵而不能行。 可是。 他却还是姓夏,因为此时受了那诸多信息的冲击,他已经想起了许多事。 那光球碎裂,其中的气息钻入了母妃的腹中。 之后...则是生下了自己。 可如果光球晚些年破裂,那么...也许他的亲人就要换一批人了。 如果他晚上数十年,说不定他的亲人就变成了太虚仙宗的某一位了。 他一时间感到了奇异的迷惘,脸上浮出些自嘲的神色,深感造化弄人。 他坐在无人理会的角落里,看着洞口屋檐上那一滴一滴湖水的落下。 原来... 夏家是对他,甚至对他所在的宇宙怀有恶意的存在的信徒。 夏家甚至屠戮了无数生灵,只为帮助那位存在来召唤出自己。 原来... 他根本不是这个宇宙的人。 他是另一个宇宙的所有存在凝聚出来的希望。 他神秘化的力量,就是那个宇宙的力量。 他召唤的,是“宇宙之卵”破裂时,被混沌侵蚀了、然后沉睡在新宇宙里的存在。 无论常羲,烛龙,牛头,黄泉...都是自己从那个宇宙召唤而来的,但他们却又不是他们...因为他们被混沌侵蚀了,被这个宇宙的诸多恶意侵蚀了,所以变得很诡异。 否则,常羲该就是广寒仙子,而不是在地狱井中桂宫边上沐月的神秘之魇。 其他人也都一样。 白阎罗,魇地藏,甚至那一根手指,则都是被这个新宇宙的恶意存在掠夺融合后的大能。 而在这里一直等着自己的存在...就是第十六幅画上的“宇宙之卵”。 他也是宇宙意识的现在之身,或者说是曾经一个宇宙的天道。 可自己... 却是未来身。 现在身等来了自己,把希望交给了自己。 他的使命似乎已经结束了,所以死前也是露出欢喜之色。 夏炎感到自己眉心的那一缕灰芒正在凝聚,化作了一个飘飘渺渺、玄之又玄、彻底不在这个世界的灰色碟子。 他本能的知道... 这是造化玉碟。 是记载着之前宇宙信息,也是孕育未来宇宙的种子。 而随着造化玉碟的形成,他脑海里如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破碎了... 伴随着的是一声声深刻而又古老的诅咒,如是存活了不知多久的远古魔神举起战旗向自己宣战,或是投来鄙视、贪婪且不屑的神色。 在告诉自己“不要痴心妄想”。 但是...那些诅咒终于被造化玉碟的清扫而空。 一种解脱了束缚的感觉传来。 似是这一十七年所有噩梦里的恐惧都已消散无踪。 夏炎隐隐感到,若是自己再度入梦,怕是见不到白阎罗、魇地藏了。 他看向那空荡荡的蒲团... 蒲团灰扑扑的,好似是寻常之物。 但当夏炎把左手放置在这蒲团上时... 诸道念头浮现而出: 混沌青莲,需100座天元灵脉彻底修复 夏炎收回手,将蒲团随手收起。 他又点向眉心... 诸道念头浮现而出: 造化玉碟,需要1000座天元灵脉彻底修复 他收回手,看向这通道的尽头,看着那老者曾经坐着的地方。 他努力的回想着。 这位老者似乎...叫鸿钧。 他再想着... 这宇宙的过去身似乎叫盘古。 盘古开天辟地,以身化天地万物。 鸿钧承道,传道紫霄宫。 而如今...这份煊赫的辉煌终于传到了自己的手里。 但形势看起来却是无比的严峻...前所未有的严峻。 “盘古...鸿钧啊...” 幽幽的包含了无穷复杂的意味。 夏炎坐在这云梦泽洞天福地的深处,看着洞口屋檐上那水滴的落下,心中思绪万千。 138.开辟高塔世界,强行修复神桥(4.4K-二合一) 无穷的过去,无穷的现在,还有无穷的未来。 盘古牺牲自己,以力破开宇宙之卵,开天辟地,身化万物,却成全了鸿钧...他后悔过么? 如今幽幽时光,不知多少年数已然过去...亦不知多少劫难曾经过去... 鸿钧牺牲了自己,在这极度艰难的情况下,维持了那从遥远而来的传承,而成就了自己...他又可曾悔过? ... 不。 因为无论盘古,还是鸿钧,甚至是自己... 都曾是未来身,然后是现在身,再然后则会成为过去身。 那么,又有什么可以后悔? 不过是来过,看过...所以走过。 夏炎在洞天福地里坐了很久很久,在消化着“造化玉碟”。 其实,此时的“造化玉蝶”与其说提供给他力量,只不过是为他添加了几个“功能”而已。 第一,他能用“造化玉蝶”演化出一个与他精神联通的小空间,但是...却远不足以开天辟地。 第二,“造化玉碟”有着奇异的“隔绝因果”、“穿梭空间”的效果。 这些信息,他正在慢慢明了。 而他的左手依然可以神秘化物品和生命。 只不过,其实他已经彻底明白。 他并不是造出生命,而是将那些散落在宇宙各个角落、经历了诸多事、却被污染了的存在召唤到身边而已。 然而,因为驱逐了白阎罗、魇地藏等存在的缘故,他固然可以摆脱所有的隐患,但却也失去了借用祂们力量的机会... 从前的一枚灵脉之心代价再度改变,而变成了十枚,只是不会再有被入侵的危险了。 ...... 紧接着,夏炎开始借着这个机会反思自己的力量,以及尝试“造化玉碟”的演化空间能力。 他托腮沉浸在思索里。 反思着过往所看到的种种。 “力量到底是什么?” “等级?” “境界?” “或是换一种说辞...” “其实,说白了,都是修为而已。” “修为的效率有高低不同,有的人偷懒,有的人勤奋,有的人天资卓绝,有的人却愚笨不堪...但是,作为同一个种族,在撇去极少一部分妖孽和白痴之后,修为应该都是类似的。 而过去的境界也正是依此而生。” 夏炎回忆起之前自己了解到的有关灵修鬼修修炼的情况。 略作思索,直接在脑海的造化玉碟中刻下了几个刻度。 分别是“一年,五年,十年,三十年,一百年,五百年,三千年,万年”。 而这正对应着他已知的本宇宙的境界。 未来的他,是要在造化玉碟之中开辟完整世界的,现在他就做好刻度。 “造化玉碟,将我的修行进度从今往后,都以修行为单位来计算。” 顿时之间。 夏炎脑海里自明的显出...自己目前的层次是“一百三十六年修为”。 “太弱了。” 自从通过造化玉碟的信息而洞窥了宇宙真相的夏炎,对这个修为丝毫看不上眼。 “如今的造化玉碟,虽然不能开辟出宇宙,但是却能开辟出一个和我精神相连的小空间...” “那么...开始吧。” 他闭上眼,于虚空里看着那灰色黯淡的、遗传了过去宇宙信息的玉碟。 缓缓地抬手,以精神的手触碰了过去。 玉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意志,而于仅于他精神相联的玄异空间里轰出了一片混沌。 是的,轰出,而不是造化玉蝶自己爆出。 夏炎还远无法理解这等层面的规则,他只是顺着此时脑海里的信息操作着, 首先,他明白了自己可以创造的物的大小,不过一片小之又小的区域罢了。 他略作思索,选择了这即将创造的小世界的形象: 一个玄奇的九层高塔。 其次, 起初的时候,他还想着“既然造化玉碟和自己已近乎一体,那么若是有存在在这造化玉碟轰出的空间之中,他们修行获得的能力,是否可以附加给自己呢?譬如,他们通过努力获得了修为,这个修为的一部分会否转化为自己的实力?” 但现在,他知道了答案。 可以。 或者说也不可以。 如果造化玉碟造出的世界真的成了一个宇宙,那么就是可以。 但现在的造化玉碟,只是凭借着本身残存的力量而开辟出了一个空间,所以不可以。 同时... 夏炎也知道了不少信息。 譬如宇宙也会根据文明的发展程度而存在区别。 只有达到了正常宇宙的层次,自己才能通过宇宙中修士们的修行而获得力量,现在是不可以的。 不过,夏炎也已经满足了。 他意念之下。 脑海里,那以精神维系的真实世界逐渐成型,化作了一个如是巨大卵壳般的空间。 而此时的夏炎隐隐感知到,开辟一个空间,需得有定界之物,而“造化玉碟”这等定下宇宙的物来定这么个空间绰绰有余。 其次是分理阴阳, 说白了,就是分配阴阳两气,即灵气阴气的调动。 夏炎对此已经有了安排。 阳气覆盖之处,为空间中央的一座模糊的九层高塔。 高塔极大极高,紫气朦胧,颇有一种天上仙塔,雾气里乾坤的感觉, 而塔周是一个环绕的清澈的数百米宽的湖面。 阴气覆盖之处,则是湖面下则是高塔的“影子”,崔巍阴冷,让人生出绝望恐惧之感,不似倒影,而是真正的存在。 除此之外,整个世界的大小还要顺着湖水往外延千米左右。 而这整个的世界都在随着阴阳双鱼的转动而缓缓动着...只不过在这世界里的人却感受不到这一点,除了夏炎能看清楚。 这世界再往外,则是给人以“很粗糙”之感的黑色,如是被什么东西啃得锯齿重重似的。 那“黑色”其实并不是黑,而是绝对的“无”,是无论任何存在都无法理解的区域。 唯有混沌之气和宇宙信息,能够在这“无”里开拓出世界。 就如孕育生命的母胎。 而这,就是定界之器真正的作用。 若是没了藏蛰在这空间里的造化玉碟,这个空间就会被无吞噬。 在这里,时间过的极快,或者说这里根本就没有时间感。 夏炎沉浸其中时,就看着那高塔世界在缓缓地成型。 而当他睁开眼,哪怕过了一分钟再进入,里面都已是另一番模样。 显然...夏炎所处的世界,和造化玉碟里的高塔世界的时间流速相差太大太大了。 这边世界的一秒钟,在那个世界甚至会过去数万年。 而在这漫长演化的过程里...夏炎退了出来。 他虽然自身没有获得力量,但在这个过程里却了解了不少造化玉碟自带的信息。 同时,他明白了自己的定位,也在心底做了简单的分类: 第一品:强大文明宇宙的天道, 第二品:普通文明宇宙的天道 第三品:攫取了宇宙本源的原生古代神, 第四品:原生古代神, 第五品:新神, 第六品:依然在“升级之途”里的存在...即未曾达到100级的存在。 自己属于第六品。 是的... 此时的他,在这彼岸世界,依然是个普通人而已。 即便在神秘世界,依然是个49级的灵修而已。 即便常羲,烛龙之类,也因为虚弱的缘故,没有彻底突破第六品。 但是,某种程度上,他却又有着第一品的残存之力... 可这些残存之力,却大多是起到一种庇护和召唤的作用,即那灰色的神秘力量。 ... 之前,他因为自身不完整和被白阎罗“雪藏”的原因,无需担忧。 但现在...当他从这个可以隔绝探查的秘境里走出,想必就会是另一种情景了。 可是,似乎路径早被安排好了。 “造化玉碟”有隔绝因果的强大作用。 只是... 隔绝因果。 夏炎有些犹豫了。 他斜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情不自禁地抬头仰望着洞顶孔隙里那如隔了雾气的朦胧光明。 他抬手去触碰,心底生出一种奇异的感受。 他还是他。 但忽地,他如是明白了之前每一个被自己神秘化过的存在。 他也多出了这一份过往。 而正是因为多出了,所以心甘情愿地愿意去改变。 那从无穷过去而来,不知延绵了多少时空的传承落到了他的手里,他又怎可能作践这份传承? 在这漫漫新宇宙里,又有多少狰狞而怀有恶意、或是纯粹无情的存在正盯着他,让他没有任何退路,让他从这一刻开始就已与对方泾渭分明地划开了阵营。 求道之路,比之皇子夺嫡更为残酷残忍。 皇子互相吞噬,最强的那一个可以坐到皇位上。 求道...却更胜于此。 若是不能在这通天之途里击败其他人,又怎么能求得那大道,摘得那道果? 所以,这条道上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是朋友。 而自己则是一个香饽饽,是一个会被这个宇宙诸多大能视作“大机缘”的香饽饽。 难怪...白阎罗雪藏着自己,即便慢慢消磨,也不愿给他人分享。 难怪...天神公司的那几位看到自己会说“好久不见”,因为他们以为看到了鸿钧。 而鸿钧道人必然曾经有过一个强大的时期,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后竭尽全力守住了这份传承,并且顺利地隐藏了起来,默默等待自己的到来。 另外,天神公司那几位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他们也不知道鸿钧道人在哪里...所以自己出现后,他们以为是鸿钧道人来了,所以就断了通道,封了神桥。 至于“十道柱修改”,他却还是一头雾水, 但天地之大,奥妙无穷,诸多大能勾心斗角,内里多少是是非非,多少隐秘,自己不能全知,也属正常。 可是... 他虽然知道了这许多。 但他,终究只是一个活了十七年的少年。 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他之前想过为大兄复仇,守护夏家于乱世。 但此时... 这誓言比起眼前的,又何其渺小。 从前的他就如在井底...如今却一下子冲天而起。 这感觉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因为他为了躲避那些恐怖的存在,必须隔绝因果。 可若是他隔绝了因果...那么,就意味着他在这天地里,再无踪影。 所有曾经和自己有过因果的人,都会对自己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那是犹然记得、但却记不清的感觉。 那是似乎曾经有这么个人、但却...如雾里看花般看不真切了。 夏炎坐了很久。 不知多久。 肚子里发出“咕咕咕”的声音,提示着他这具躯体已经很饿很饿了。 “也罢。” 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一点眉心。 一重灰色气息顿时包裹了他,待到再提起时,已经化作一个奇异的灰色珠子。 这珠子里封锁着他过往的因果。 他把珠子藏在了高塔世界中。 从今之后,他还记得这个世界。 但这个世界,却已经无法记清他了。 ... ... 当夏炎走出这秘境时。 竟已是两天半之后。 秘境外,犹然是姹紫嫣红,云蒸雾缭的仙境之地。 但是,他却能感到身后再无东西了。 秘境...消失了。 那位曾经经历了不知多少事、又创造了不知多少辉煌的鸿钧道人,也永远地散在了风尘之中... 白眉白须的老者正在外等他,看到夏炎出来,他躬了躬身,轻声道:“老师心愿已了,而小道大限亦已将至,新的时代必由您来开创。” 然而,他看出了眼前的少年即便再如何沉稳老练,却不过还是十七岁的心性... 于是,他笑道:“您回去之后,待到飞升上界,还请务必来元始道门一访...小道在那里等您。” 说罢,这名名为元始的道人又看向玉梦子道:“慈航,走吧...领着贵客走过那百八十步的神桥吧。” 玉梦子道:“老师...神桥...神桥断了,而且主...他也不会。” 元始微笑道:“神桥没断,他也会。” 夏炎明白这老者知道“造化玉碟”的秘密,于是也不多隐藏。 他闭目稍作感知。 发现造化玉碟形成的九重高塔世界竟然已经完成了...而且还达到了极度稳定的层次。 于是,他看向常羲、烛龙、黄泉道:“我送你们去个地方...你们不要抗拒。” 三“人”纷纷称是。 夏炎眉心闪过一点光芒,而三人身形若是旋涡般卷入了其中,而来到了高塔的世界,站在了高塔的第九层。 而随着三“人”的进入,那极快的流速竟慢了下来,夏炎能感到,外面一天相当于这里的一个月,而这里灵气阴气都很是充沛。 水上为神之塔。 水下为鬼之塔。 三“人”直接去了鬼修之塔,分别选定了层数。 常羲在第八层,烛龙第七层,黄泉第六层...至于第九层,永远是留给夏炎的。 做完这一切,夏炎则是睁开了眼。 此时... 他可以凭借“造化玉碟”来进行空间穿梭,只是需要有人领路,而玉梦子正可以领路。 当夏炎,玉梦子闭上双眼,开始进行空间穿梭时... 果如元始所言,那百八十步的观想神桥再度出现了。 玉梦子带着夏炎上了桥,往神秘世界而去。 可是... 在另一边,原本就已白发苍苍的元始竟是直接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双眸又暗淡了几分。 他擦去唇角的血迹,双瞳注视着远方,轻叹了口气,但旋即却又露出了笑容。 他已为历史,而能看到未来的天道,看到历史的延续,又有何不好呢? 元始终万世而只近道,这一刻,却终究是合了。 139.十年光阴,物是人亦是(4K章-第一更) 神桥的穿梭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这座由观想术形成的桥让夏炎也是心生感叹,实在不知这其中原理,只觉这世界乃有极大极深的奥妙。 待到再睁眼时,他已经出现在了朝天都内,朝天都还是老样子,千余年的风霜雨雪铸就的这座古都风貌未改。 夏炎侧了侧头,玉梦子没有在他身边。 这很正常,那位道姑的落脚点在上界,她返回后自然也只会出现在上界。 夏炎眉心亮光闪烁。 一道圣洁且极媚的白裙女子从中浮现,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幻境自然而然地倾覆而开。 夏炎从眉心又取出了那把血红的油纸伞,递交到常羲手里,微笑道:“还你。” 常羲也不多说,直接撑起了那血红的伞,如是陪相公逛街一般,行走在这古老的街道上。 有常羲在,夏炎若是不想被人看到,那么就无人会看到他。 他若是想让人看他是个瘦子,那就是瘦子,是个胖子,那么...他在别人眼里也只会是胖子。 常羲的幻术力量已经远超了常人的想象,在这些普通人眼前就是纯粹的bug般的能力。 夏炎在天星湖中心随意再设了一棵神秘古树,顿时之间,视线就全开了,然后他则是去往了酒楼。 夏炎之前在云梦泽的洞天福地之内,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此时也是一边吃,一边通过神秘古树来倾听着方圆百里之内人们的声音。 他静静听着... 首先, 从周围人的谈话来看,这个世界已经过去十年了。 而这十年里,也发生了许多的变化。 不少曾经的神选者都已经成为了某些大势力的中梁砥柱。 其次, 他还隐隐从众人们的交谈里筛选出了一些信息。 神选者们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那就是他们无法再复活,所以所有神选者们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夏炎知道,这些神选者也无法“离开游戏”了。 随着两界的通道被切断,他们在“彼岸”就成了失踪人口,如果没有意外,今后怕是要永远停在此处了。 这让他想起了神选者记忆里一款名为刀剑神域的游戏。 那游戏似乎也是一群玩家忽然被囚禁在游戏之中,然后只有不停提升,直到最顶层才能返回现实。 如今,那群神选者怕是已经认识到这一点了。 再次, 因为自己当初曾经招收了不少神选者进入朝天都,在这十年里,那些神选者都得到了极大的成长。 可再怎么成长也无法翻天,有血河行者这些存在镇国,是龙也得藏着,是虎也得卧着。 更何况,神选者虽说良莠不齐,但在意识到这里不是游戏、且无法返回后,神选者们也表现出了极强的素质,通常都是专心修炼。 再次, 这十年时间,似乎已经让众人忘记了曾经的那名白发君王,或者说...他们隐隐记得,但却总是很模糊,以至于根本不会谈到自己。造化玉碟“隔绝因果”的效果,可见一斑。 夏炎搜集着这些信息的时候,饭菜也已经吃完了。 “还是家乡的菜肴味道更好。” 他轻轻感慨了声。 但旋即又有些自嘲了。 因为,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他的家乡...他不过是被一群心怀恶意的存在召唤来此的而已。 此念才出,他又释然了,“无论小治,小尘,小雪,还是老师和雨陌,都并不知道这些...对我来说,他们就是真正的亲人。” 因为“造化玉碟”有着空间挪移的功能,而这个功能的权限显然比“界壁”更强。 这异宇宙的镇界之物,虽然未曾复原,但却也不是界壁能拦得住的。 他想要去上界,此次...算是来道别,或者说再看看自己的亲人们。 ... 夏炎从酒楼离开后,身侧随着常羲。 两人顺着这凡尘的古都街道,在春风里走到了皇宫外。 夏炎想了想,并没有进去,而是在宫墙外的湖边坐了下来,靠在一棵绿柳树上。 柳条丝绦般从他面前掠过,微风习习,令人心旷神怡。 春日,恰是离别的好时候,不是么? 诸多声音从宫墙内飘来。 有许多宫中日常的事,也有不少小小的八卦,比如皇帝夏治的妃子之间的勾心斗角,各大势力在互相倾轧之类的。 而白雨陌已然成了太后。 终于... 夏炎听到了一点关于亲人们的消息。 “每到春日,太后总要以酒祭天...真是好奇怪呀。” “你不懂...太后好像在等人,等了很久很久了...” “不过太后的实力是真的强大,竟已经突破50级了。” “还有太后认下的那位妹妹,竟然直接被封了圣亲王...” “别说了,圣亲王也是破了50级的存在了...只是我听说,那圣亲王似乎也在等人,你们说,这太后和圣亲王等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太监宫女们的声音,随风幽幽飘来。 夏炎坐在皇宫外的天星湖边,用柳枝随意地拨弄着湖水。 这湖自也是通向了皇宫内的。 很快,一道血红的影子从湖畔里浮了出来, 而一道黑漆漆的鬼影亦从柳下显出。 “见过主上。” “见过主上。” 一男一女同时跪拜在地,向着夏炎恭敬着出声。 这正是当初被夏炎留下的“血河行者”巫恒,以及“黑衣厉鬼”阴小幽。 这两人都是有画皮的存在,可谓神出鬼没。 尤其是巫恒。 内有这两人镇守朝天都,外有牛头,龙凡,明罗,望山君,傅雪,王孤城似屏风般护住整个大虚... 再加上自己留在观景亭之下的封禅无常阵和万里云烟阵,这里除非能践踏法则的大能出手,否则根本无人可以撼动。 自己因果隔绝,大能根本不可能,也不会察觉到这片地方,察觉到了也不会对这里出手,而只会来寻找自己。 而巫恒和阴小幽似乎也已经感受到了主上的变化,在虔诚之余越发恭敬,只是深深跪拜,叩首不起。 夏炎从腰间抓着酒葫芦,拧开瓶塞,饮了几口烈酒,目光看向远处那金鳞般的湖面,随口问:“她两人过得如何?” 阴小幽恭敬回答道:“启禀主上,太后与亲王虽然记不清您,但都记得自己好像在等人,所以...两人每日所作之事就是修炼,刷副本,以求变强。” 因为夏炎隔绝因果的缘故,所以阴小幽是遵循夏炎之前离开时的吩咐,而以她的身份给了南晚香和白雨陌“随从”的身份。 “夏治,夏尘,夏雪呢?” 夏炎虽知道夏家对自己不怀好意,但那些都是夏家祖上的事,大哥对自己还是很好的... 所以,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巫恒道:“夏治在九年前登上皇位,励精图治。 夏尘一心修炼,不过短短十年,竟已是靠着自己的力量达到了42级,可谓天赋异禀,如今他不过十七,却已被夏治封为“镇国亲王”,可谓寄予了极大厚望。 夏雪天赋甚至超过了夏尘,如今才不过十五,就已经突破了41级,如今她甚至在偷偷在皇都搞了自己的地下势力,号位‘月宫’,而她自己则是神秘的月宫宫主。 江湖之中,没有人知道月宫宫主是谁,只知道她手眼通天。” 夏炎忍不住笑了笑。 十五岁的月宫宫主...这也是够厉害了。 自己十五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但这也正常,无论夏尘还是夏雪都得了这些强者指点。 尤其是夏雪,她可是被常羲指点过,甚至传授了一些法门的。 这两人的真实实力必然是碾压同阶的,而靠着自己得来的力量,某种程度上比靠外力得来的更加踏实。 而夏炎在看见那茫茫通天之道的同时,也失去了“提携这些后代”的兴致。 修得长生就好,何必再被卷入那终极的厮杀? 其实...如果可能,他也想过这样的日子。 鲜衣怒马,年幼得“镇国”称号,封大国之亲王,又得强者暗中守护...永远的有着朝气、有着希望地往上去奋斗。 这才是完整的一生,也是没有遗憾的一生。 他得不到这些。 那就让这些孩子去得到吧。 “照顾好他们。” 夏炎吩咐了声。 阴小幽,巫恒同声道:“属下遵命!!” 正说着的时候,远处城门忽地传来雷动之声。 “驾!!驾!!!” 一身黑甲的少年双腿夹着骏马,背后负着一柄彤弓、腰间则是别着长剑。 春日天光闪烁之间,只照出他周身那黑甲的乌光点点,宛如巨兽鳞片,而越发衬出那少年的威风与魁梧。 在这少年身后,还有轻骑一十八,各个都是骁勇而周身透着猛虎气息的年轻人,朝气蓬勃。 而这区区十九骑从远而来,竟是带着冲天的威势。 马蹄奔踏,如密集战鼓之声,敲擂在人心之上,让人血液沸腾。 待到北门时,那守门的卫兵竟是觉得兴奋起来,往前半跪在地,大声喊道:“参见镇国亲王!!” “免礼!” 黑甲少年大笑一声,然后道,“下马!入城!!” 说罢,他直接从马上跳下,牵着马匹往城中走去。 其他那一十八的轻骑也纷纷下马,随他而去。 路畔,街道上,不少男男女女的百姓看着这少年,还有远处的人则在高喊着“镇国亲王”的名字,少年们还有孩子们看着那黑甲的亲王,眼中都是露出崇拜之色。 这样少年有成的亲王,这样威猛而充满朝气的亲王,这样从不扰民、却年年佳节都上街与民同饮的亲王,谁不亲近? 夏炎靠在柳树下,看着那为首的黑甲亲王。 在他印象里,这亲王还曾是个倔强孩子的模样,一转眼的功夫就已经长这么大了。 而夏尘心中似若有所感,稍稍疑惑地牵马停下,往远眺望而去。 却唯见远处的翠柳下,有个宛似游侠的男子正靠着树干在饮酒。 虽然那男子戴着帽兜,但夏尘总觉着那身形有些让他熟悉。 熟悉到,他心底只觉有些颤抖...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但他还是对身后一名随行的年轻骑将招了招手,把马辔交给他道:“你们先回亲王府。” 那年轻骑将应了声:“是,王爷。” 然后,夏尘抬手一拍拱桥的石栏,翻身之间,竟是直接落向了湖面。 一旁的众百姓顿时哗然,然而...那穿着黑甲、明明该坠落湖中的亲王却是轻轻一踏水面,涟漪荡漾之间,金波粉碎,而他已往前掠出十多丈,直向着远处柳下的饮酒客而去。 他要弄清楚那个人是谁。 这又引得观看的百姓一阵喧然和欢呼。 夏炎看看身侧站着的常羲,道:“给他一点苦头吃一下,让他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孩子...太顺了,现在吃点苦头受点打击,对他有好处。” 说罢,他举起酒壶仰头饮了一口。 喝着酒。 烧着五脏六腑。 但人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常羲微笑着点点头。 她只是一根手指点出了画皮,然后往着那黑甲少年飞来的方向点去。 然而,这一根手指在夏尘眼中却开始无限变大。 所有光明都被那根手指所吸收,以至于他入目的地方全然是黑暗。 再接着,他“视听味触嗅”五感尽失,周身场景也忽然变幻。 天空裂开,倾盆而下的是如水柱般的雨流,转瞬就把整个世界淹没了。 夏尘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无法逃出。 这就是常羲的幻术。 而在其他百姓眼中,那明明已经快到岸边的镇国亲王如是着魔了般,忽地停下脚步,静止在湖面上,然后整个人开始沉入水中,一直淹没过了头顶。 就在这时,岸边一个绿衣娇俏女子忽地纵身跃入河中,向着夏尘落水的地方快速游去,双腿如鱼尾,快速摆动着。 她要救夏尘。 夏炎笑着摇摇头,露出些羡慕的神色。 他倒不是羡慕自己的侄子有女人喜欢。 如果比相貌和气质,世上几乎没有人能胜过常羲。 他羡慕的是侄子的生活。 如果可能,他想换一换。 但可能么? 不可能。 他又饮了口酒,看着那绿衣女子从水里抱出了“沉浸在幻境中”的夏尘,便是悠悠起身,往远处踏步而去。 “常羲,走吧” 140.一直等待的那个人是谁?(4.1K-第二更) 沉重的脚步声穿过皇宫甬道。 一路则是太监宫女侍卫们的纷纷欠身。 “见过镇国亲王。” “见过亲王。” 臣子无诏而入宫,算是忌讳,但这并不包括眼前这位。 夏治登基九年,有白雨陌的辅助治国,再加上本身的努力,如今虽才十八,但却已出落成一个威严无比的君王。 加上他少年老成的长相,几乎没有人会把这位皇帝和“十八岁”联系起来。 但是,即便经历了九年时光,夏治和夏尘之间的兄弟感情却是极好。 “镇国亲王进出皇宫,无需卸甲,无需通传”... 这是一道人尽皆知的圣旨。 但镇国亲王却也很懂事,知道维护皇兄的尊严,所以即便有这么一道圣旨,他还是恭恭敬敬地恪守礼仪,每次入宫都会卸甲、通传... 但今天,他却匆忙而急促地往宫内而去。 这让侍卫宫女们都是心中暗自啧啧称奇。 ...... 此时,夏治才刚刚退朝,在与太后一起,共同接见了几名朝臣之后,御书房之中已然恢复平静。 这位君王依如过去般,穿着暗沉花纹的锦衣,面容阴鸷却又藏着几分莫名黑暗的阴柔感,以至于不怒自威,让任何人都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就算那些开始仗着资历的老臣们,也禁不住成了夹着尾巴的狐狸,不敢放肆。 因为...这位君王实在是太过于喜怒不形于色,前一刻还在笑,还在让人以为他已经宽恕了臣下的罪过,下一刻直接抄家灭九族,没有半点商量余地。 可即便如此,朝臣们却也没太多好说的。 因为,这位君王所杀之人,都是该杀的。 勾结异族,为一己私欲颠覆王朝结果引发了各处的百姓造反等等等等...... 同时,这位君王以一种雷霆手段,推行“诸国学子宫”,取代了之前的“举荐制”。 使得权贵门生,全部变成了天子门生。 使得结党营私才能上位,变成了能者居之各凭本事。 十年前,夏炎离开朝天都时,才刚刚建立的诸国学子宫,在这十年里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大虚王朝的强盛、安稳、法治严明,也使得这“诸国学子宫”名扬天下,而有不少有才之士纷纷前来,其中更是有不少神选者。 同时,夏治还在“太后”白雨陌的帮助下,开始组建内阁。 而有趣的是,血河行者居然化身成人,堂而皇之地通过了层层选拔,再加上白雨陌的举荐,而进入了内阁。 可即便如此... 无论夏治,还是白雨陌都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 似乎那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是一个对他们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可是,他们就是想不起来,即便想起了,也会很模糊很模糊地一掠而过,怎么也无法将精神注意力集中到“这个人”身上。 沉重的铠甲鳞片碰撞声从远而来,一路通传的“见过镇国亲王”的声音亦是随风而来。 夏治笑笑道:“小尘似乎很着急啊...自朕下达了圣旨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这般入宫。” 白雨陌斜倚在御书房的香塌上,正看着内阁奏折的密要急事汇总。 她虽是心情不佳,总觉得心底空空荡荡的,但一时间却也有了些好奇。 很快,门外宫女的通传声传来。 夏治道:“进来吧。” 门扉打开。 夏尘站在门外,他神色激动道:“大哥,我...我今天见到了一个人。” 夏治阴鸷的眉宇舒展开,调笑道:“什么人让我们的镇国亲王竟是如此的大失分寸?” 夏尘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起初,那人只是给我一种熟悉感,于是我就想去弄明白他是谁。可当我踏湖而去时,忽然之间天地变幻,我失去了所有感觉,然后坠入了湖水之中... 幸好,小蝶将我救了上岸。但我再去看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白雨陌道:“天地变幻?失去感觉?” 夏尘这才注意到自己太过冒失,急忙对太后行礼。 在他眼中,这位太后是极了不起的人物,是在大虚风雨飘摇之际,硬生生撑了下来的女帝,是完全可以流芳千古的人物。 但想到这位太后的夫君是谁,他只觉脑子就如一团浆糊,什么也记不清了,也不会再去想,而是直接滑开了。 夏尘正色道:“不错...我眼前的一切景象全部变了,后来据小蝶说,她看到我在湖上走着走着就忽然发呆了,然后沉入了水中。” “幻术!” 白雨陌直接道,她眉宇之间闪过一抹冷气,“鬼修竟敢在我皇城对你下手?” 夏尘道:“不是这样的,太后...我总觉得那人对我没有敌意,他只是不想让我到他面前。” 白雨陌道:“这倒也是...不过,此事不能作罢。” 她侧头看向夏治,问:“皇上认为该怎么办?” 夏治道:“我先让杜仇去查。” 他手指敲打着桌面,发出颇有节奏感的轻响。 这是他的习惯。 但他却已忘记这习惯是如何形成,又为何会形成... 或许,是源自于一个被他尊重的长辈? 但那长辈又是谁? 夏治不觉得自己会忘事,但偏偏...他忘了。 然而,他忽地察觉了自家弟弟话里的一个人... 于是,这位阴鸷而喜怒无常的天子笑道:“二弟啊,小蝶虽然是白魔教女子,但...我夏家不讲究这些,你若真心喜欢,大哥会......” 夏尘道:“大哥,魔教女子心性多变,她靠近我...或许是为了某个目的。”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神色却有些黯然。 夏治笑道:“那就让她脱离魔教。” 说罢,他站起身,“朕可以下一道圣旨,令白魔教将小蝶驱逐出门,且不得伤害她或是她的家人。如若不从,就是对我大虚的宣战。” 夏尘目瞪口呆。 魔教... 和皇室, 根本八竿子关系打不着吧。 大哥凭什么觉得他下了圣旨,魔教就会服从? 夏治似乎看穿了二弟的心思,淡淡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臣服的,就打到他臣服。” ... ... 红纱,红帐,一卷卷,一重重,如月宫柔梦, 带着数不清的妩媚,随着夜风吹拂着床榻上那妩媚少女的身姿。 夏雪受了寒风,猛然坐起,似有所感般看向窗外。 这位曾经好吃的小女娃已经出落成一个风情万种的大姑娘了。 甚至,这世上好事者列出的百花榜,还收纳了这位长公主,位列第三,称之为“镜里蔷薇”。 夏雪自五岁与六岁的交界时,得到了常羲的指点后,实力和天赋都开始变得强大... 而常羲只是将自己的部分幻术心得整理成册,写了一篇镜中花开的幻术功法,一指点入了夏雪的神魂之中而已。 随着这位长公主的成长,那镜中花开的功法则也是成长,从里而外地改造着她,让这位受了常羲一点点传承的人间少女出落地完全不似凡间女子... 而是妩媚到近乎梦幻,绚烂到近乎虚假,无法用天仙或是妖女去定义,但却是极美的人儿。 夏雪更是于十二岁那年创建月宫,之后更是利用自己长公主的身份,还有恐怖的幻术力量,将月宫慢慢地壮大... 如今,月宫之名虽大多世人不知,但却在地下势力里被不少强者知晓,且列为了“不可得罪”的势力之一。 经历如此之多,当初只想着吃的小女孩,显已不再是当初模样了。 夏雪足尖一点,裹着大红留仙裙的身影往外飞出。 她神识放开。 但这深宫庭院里却是空空荡荡,春寒料峭,浓浓花香伴随着池柳树叶哗啦啦的声响,从远飘来。 夏雪有些惊疑不定。 镜中花开这门幻术功法,使得她和常羲之间有某种莫名的联系,甚至可以说是亲近。 她来回踱了几步,忽似想起了什么,而仰头看向天空,喊着:“师父,师父” 没有人回应。 天穹唯有郎朗明月,孤照了一地霜雪。 “师父,是你吗?” “师父” 夏雪喊着。 但还是没人回应。 而在远处的湖边,还停留在人间的夏炎看了一眼身侧的红伞魔女,轻声道:“去见她一面吧...她终究也算是你唯一的弟子了。” “是...” 常羲撑着伞,踏步之间,又往远而去。 夏炎往远方投了一颗石子,石子落入水中,惊起重重涟漪。 有了“造化玉碟”之后,他一直在思索使用之法。 除了开辟空间,空间挪移,隔绝因果,造化玉碟显然还有其他作用。 那么...如何利用这个镇界之器来进行最快的修炼呢? 唯有吸收灵气,才能使得造化玉碟发挥出更多的力量... 而通过左手神秘化的提示,这个修复需要1000座天元灵脉。 这并不是说“造化玉碟”的力量就等同于1000座天元灵脉,而是一种“启动力量”。 “既如此... 那么,我未必需要完全到了天元灵脉处再吸收,而是可以此时就开始尝试了... 我的眼界可能还是被过去所束缚。 可现在,这却是界和宇宙之间的层次...之前的眼界会否太过狭小了呢? 譬如,过去我总想着需要进入到天元灵脉,才能吸收灵气。 但是...若是从宇宙层面而言,这个宇宙里有许多天元灵脉,我只要进入这个宇宙就可以吸收了,何必去到天元灵脉附近?” 夏炎想法极具跳跃性,却又充满了合理。 但想法归想法,其中还存在着许多可能和问题。 夏炎开始思索这“尝试之法”。 不觉... 一夜已经过去了。 ... ... 次日。 轻盈且急促的踏步声,从远而来。 太监宫女侍卫们惊奇地发现...那位被称为“镜中蔷薇”的绝美长公主,竟是拎着大红长裙在宫中快速行走。 这一幕给了他们无比熟悉的感觉。 似乎...昨天,镇国亲王也是这么慌忙。 太监宫女们无语了,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让亲王和长公主都变得这么浮躁? 要知道,平日里,亲王给人的印象是沉稳而威武,长公主给人的印象是神秘而高贵。 未几... 长公主已经跑到了御书房里。 因为昨天才上过早朝,所以夏治今天便没上朝。 是的... 上朝这种事其实并不是天天都上,若是天天上朝,官员们会累死,皇帝也会累死。 一般每周上一次就差不多了。 夏治看到平日里想看都看不到几次的长公主,眼中露出柔和之色,但同时也显出古怪,问道:“小雪,你如今已是长公主了,这般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夏雪道:“不是...大哥,我...我昨天梦到我师父了。” 夏治愣了下。 他心底对夏雪的那位神秘老师很是有些印象。 夏雪道:“我十年没见她了...昨天却是忽然梦到了,我总觉得这是一个征兆,一个暗示,似乎在告诉我什么,可是...我怎么也辨不清楚。所以,就想来问问大哥你。” 夏治笑道:“朕并非全知全能...” 夏雪道:“但大哥见多识广,这天下所有的事,所有的大势都在大哥心中,所以...我想把我得到的信息来和大哥分享一下,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夏治不说话,沉吟起来。 正常来说,做梦这种事实在太过荒唐。 但一来,这涉及到小雪那位神秘的老师。 二来,昨天二弟也是这么过来找自己。 万事皆有因,或许这真是某种预兆。 或许...和自己甚至太后,圣亲王忘掉的那件事,等待的那个人有关。 他想了想,应了声:“知道了...朕会彻查。” ......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 夏炎也没急着飞升上界,从玉梦子的视线里他能看到元始还未归来。 而他也很拎得清楚,他要的不是去对付什么什么敌人,而是修复造化玉碟,还有混沌青莲,同时提升自己的实力,变得强大。 但他现在和造化玉碟是融为一体的。 正常来说,造化玉碟修复,他也会随之便强。 于是,他开始尝试“造化玉蝶直接从这宇宙里吸收灵气,而不是去寻找到这个宇宙某一处的天元灵脉再吸收”。 在几番小小的尝试后,夏炎发现这其中竟是大有可为... 如果真能做到,自己可就不需要打生打死,到处冒险,而是只需要安稳地“躲”在一处,就可以直接从这个宇宙里攫取灵气,修复造化玉碟了。 而三千座天元灵脉,看似是无比庞大的数字,但对于一方宇宙而言,其实并不算什么。 于是,夏炎便是在皇都闹市里寻了个厢房,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 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个寻常的游山玩水、暂住皇都的公子哥儿。 141.攫取灵气,皇都日常(4.2K-第一更) 夏炎经过了几天的尝试,终于确定了运行法门。 常羲雇了一辆马车,然后以“车夫”的身份坐在御手席上,挥舞马鞭之际,轮毂就咕噜噜地转了起来。 春风掠动两侧的布帘,而将徐徐暖风送入车中。 夏炎坐姿悠闲,身侧的软皮长椅上还放着两盅美酒。 到了他这种境界,饮这种凡酒完全不存在喝醉的问题。 只不过,他的心情却远没有表面那么悠闲。 如果这一次试验成功的话,他就不需要四处寻访天元灵脉,然后再一座一座地吸收了。 要知道,整个大虚王朝不过两座天元灵脉,要一千座灵脉,怕是需得翻天覆地,上穷碧落下黄泉,引起天大的动静。 到那时候,自己不得不和诸多势力开战,而且还存在吸引来那些未知大能的可能。 事以秘成。 他这攫取灵气的事,其实就好比窃取。 从这宇宙里窃取灵气,用以修复造化玉碟。 不过,再算回来,若是当初的宇宙之卵没有被这个宇宙的诸多大能侵蚀、攻击,也不至于此。 所以,这又能不说窃取了,顶多算个以牙还牙。 只能说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吧。 初春四月,恰是诸多花儿到末的时候。 山风掠动,吹来白花红花似海。 而这恰也是朝天都之人赏花的好时节。 在外人眼里,常羲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车夫,夏炎也只是个普通的公子,这一对儿也不过凑着时节、外出踏青赏花的主仆,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这外人看不到的是,当这马车到了城外界壁之处时,竟不是轮毂转着转出去的,而是这么凭空一闪,就进行了一次位移,而挪到了界壁之外。 马车在一处官道的岔路处岔开了,又向着远处少人的山岭而去。 夏炎感受着这春日的美景,心中盘算着稍后的尝试之法。 说实话,他是紧张的。 忽地,一辆从旁经过的马车放缓了速度,御手席的车夫是一个坦克系女子,一看便是练家子。 那车夫侧头看向常羲这边,扯着嗓门扬声道:“我家小姐乃是凌波城王家之女,独自外出踏青,即是顺路,不如同行。” 常羲笑笑:“我们可不顺路哦。” 话音落下,那车夫包括马车里的小姐都忽地生出一种“往前去实在没意思,赶紧调头”的感觉。 于是,没两秒,那马车就真的调头了。 这虽然看似像是心灵控制,但只不过是常羲将幻术用至出神入化的表现罢了。 这位在原宇宙的实力或许并不强,甚至根本就是作为花瓶、吉祥物之类的小神小仙。 但随着宇宙之卵在混沌流中的遭受污染,以及这新宇宙里诸多诡异大能的侵袭,这位常羲已经拥有了远超原宇宙的力量...所以,在彼岸的云梦泽,元始真人才会对她说一声“道友”。 如果放在原宇宙,在元始真人呼风唤雨的时代,常羲这种存在根本连见他面的资格都没有。 夏炎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就又放下了。 才子才女,相邀游玩,外出踏青...这也算是他小时候的一些梦想了。 那时候,他腿断着,就憧憬着有朝一日能外出站在阳光里,和三五友人外出,煮酒谈笑,游山玩水,或是孤身外出,沿途结交朋友。 现在,倒是可以了,但他似乎没什么兴趣了。 但这个突发事件,也显示出在大虚王朝的人文风情。 马车渐行渐远,路道上再也没有旁人了。 于蜿蜒曲折的峡谷里又奔驰了片刻。 直到夏炎确定了一个不错的地点,他才对轻轻喊了声:“常羲。” 常羲会意,停下车,系马于一棵多草的树下。 随后,两人登上了不远处的一处山峰,来到山巅的崖边。 此时的绝壁之上,风吹花如雪。 常羲撑着血红油纸伞,眺望着远处。 夏炎看了一眼远方,缓缓闭眼。 有常羲在,他很放心。 旋即,他进入了凝神聚意,了无杂念的状态。 而眉心的方寸之间,隐有显出阴阳双鱼缓缓转动的轨迹。 而这阴阳双鱼里再朦朦胧胧地显出那水面隔绝出的九重高塔, 水上九重,水下九重,影影霍霍,难窥其真,亦难见其伪,玄之又玄,如隔了百层水面,千层雾气观去似的。 “开始吧。” 夏炎心神一动,开始尝试着攫取灵气。 一炷香时间后,他已经彻底入定了。 而他虽然闭着眼,但却比任何时候都更真切地看清了这个世界。 那是一条条阴阳的鱼儿在转动,而所有人都活在这些鱼儿转动所生成的世界里。 他所处的这个人间,却是诸多阴阳鱼儿的中心,在这里阴阳两气几乎融为一体,所以没有什么“灵气区域鬼气区域”的区分。 而随着他眉心的那条阴阳双鱼的出现, 人间这一汪平静的水面里,就如被投入了一个旋涡。 顿时之间,这水面竟是分离显化出阴阳两气,向他眉心涌来。 这个过程并不快,而是一种缓缓的进度。 过了许久,夏炎才察觉到“当这里的气息被自己吸收之后,这个宇宙在外的阴阳鱼儿则会逸散出气息弥补人间,而再外的则又会进行往下层填充”,如此一层又一层,很是微小,就如汪洋大海里少了一点水,完全不可见。 不觉之间,暮色已起,瑰红的夕霞落在这山花飞雪的山峦之间。 夏炎感到了一丝疲惫,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停止了吸收。 稍稍查探,那造化玉蝶开辟的世界里灵气又浓郁了一丝丝。 而因为有造化玉碟在,他能够更精确地了解自己的修行进度。 夏炎检查了下,惊奇地发现只是这半天的功夫,他所增进的修为竟能比的上别人一年的修为。 “这就是造化玉蝶的另一作用嘛...” 夏炎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暗暗舒了口气。 “成功了。” 那今后,他也不需要去往各个陌生地界,去拼命,去做各种作死和冒险的事。 他只需要存在于这个宇宙里,然后攫取这个宇宙的灵气就可以了。 “希望...这个宇宙的大能,包括白阎罗,魇地藏祂们会晚一点注意到我吧。” 夏炎眺望着远方,幽幽道,“常羲,我们回去吧。” ...... 时光悠悠,似乎转瞬就到了冬天。 夏炎在朝天都定居也有三百余天了,而他的修为也提升了三百多年,实力直接突破到了五重天中期的境界,就是这么的水到渠成。 这段时间,无论是皇都,还是他,都没有受到“打扰”。 这或许是“隔绝因果”真正的起到了效果。 否则,不说其他,白阎罗肯定是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的。 那位本宇宙对他充满了恶意的大能,于宇宙之卵中吞噬了阎罗,而化身白阎罗的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从他能够成功,就可以明白他实力的强大。 这三百多天里,夏炎每天外出,或于山崖之间,或于溪流之间,盘膝入定,吸收天地灵气。 用以修补造化玉碟,以及提升自己的修为。 常羲则是于他身后静站着,永远温柔地看着他。 风霜雨雪的天气,那把红色油纸伞则永远会遮在他头顶。 身为“妻子”,常羲当然明白夏炎的心思。 这个男人其实不过才活了十八年而已,他对于人间充满了依恋,对于神佛什么的则只觉缥缈。 所以,常羲也慢慢学会了不用“超凡”的方式去做事,而是能以人类方式解决的,就以人类方式解决。 打伞去遮挡风雨,而不是以力量隔绝,就是她学会的事之一。 此时... 大雪磅礴。 溪流远处,磨坊的水轮亦已停止了转动,而如冻结在这冰天雪地里。 常羲一如既往的撑着伞,站在那男人身后。 夏炎则是一动不动,沉浸于灵气的吸收之中。 冬日天色暗沉的早。 没多久,光线就黯淡了。 夏炎长吁一口气,缓缓睁开眼。 不得不说,这种吸收灵气的法子很有效。 除了无需到处作死之外, 还有着隐蔽的作用。 他就如在这灵气大海里每天汲取一小些水,而不是动静极大的翻江倒海。 这种修复方式,再配合“因果隔绝”...夏炎觉得挺好。 他每天默默待在朝天都,甚至有时候还会让常羲陪他去皇宫里走一走看一看。 而这近乎一年的时光,使得皇帝太后,还有亲王们对他的记忆又模糊起来。 年初,夏治还派遣暗卫四处打探他的信息,现在...无论是夏治自己,还是暗卫都似忘记了这么个任务。 除了白雨陌和南晚香... 两女还是记得自己在等什么人,但却不记得他了。 夏炎心底默默感慨,但他不能解除“因果隔绝”。 夜色里,他和常羲返回到了朝天都门前。 铁门已关,古老的城墙过道间,火盆犹然升腾着赤熊熊的火焰。 跳跃明灭的光火,将垛口的边缘照着如巨兽的獠牙。 两人一个踏步,就穿过了城门。 常羲优雅地迈着步子,撑着油纸伞。 夏炎走在她的右边。 两人却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绕道去了颇为繁荣的城南,然后在一个旌旗飘着的铺子前停下了。 夏炎抓了三十文钱放在桌上,随口道:“老板,两碗小馄饨,一碗放葱花,一碗不放。” 铺子里,老板似乎已经熟知他的声音了,便是应了声:“颜公子,都冬天了,还不回故乡了...这天寒地冻,你怕是要等开春咯。” 夏炎笑道:“皇都繁华,多留些时日罢了。” 老板唏嘘感叹,“小老儿年轻时若有公子这等决心,也能四处去玩玩了,可惜啊...只是想,却没做,终究没去几个地方。” 在这位老板眼里,门外坐着的是相貌平平无奇的主仆二人。 他根本看不到夏炎真正的模样。 而常羲也收了伞,坐在夏炎身侧的位置上,入乡随俗,或者说“随着夫君”,她也开始将这些当做食物...虽然她根本不需要进食。 没多久,铺子里升起了热气,水汽冲入大雪的天空,没两秒就又消散了。 天冷的厉害。 常羲低着头,在桌面上哈气,哈出白雾后又用手指在雾气上画了个笑脸,在嘴角处微微一勾,勾出一个让人忍俊不禁的耐克嘴。 笑脸一闪而逝,很快被冷空气给抹除了。 常羲笑着侧头看看夏炎,夏炎也看到了她的小动作,显然...在人类中的生活让这位从不近烟火气的神秘之魇有了人味儿。 而他其实也是缓了过来。 从之前那急促到如溺水般的日子里,一脚淌到了岸上。 之前那段时候,他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遭遇了多少事?脑子几乎都要爆炸了。 但现在,时光却一下子缓了下来。 根据他的判断,大概十年时间的灵气吸收,能够抵得上一座天元灵脉。 如果要修复完造化玉碟,那么他需要过一万年。 那么,就这么过上一万年,其实也没那么不好。 至于白雨陌和南晚香,如果时机到了,他会去寻找两人...如果两女同意,他可能会最轻微地神秘化她们,然后将她们代入造化玉碟开辟的高塔世界里。 毕竟,高塔世界也是极好的修行之地了,如今烛龙和黄泉都在其中修炼。 没多久,小馄饨端上来了,常羲吹了吹热气,把馄饨碗小心放到夏炎面前。 这温柔的动作看的老板心底一阵瘆得慌。 毕竟,在老板眼里,常羲的模样就是个瘦削的少年仆人...而这少年仆人居然对颜公子有这般的态度,实在是让他不得不想歪。 常羲和夏炎显然也察觉了。 夏炎无语地咳嗽了两声。 而老板入了铺子后,常羲凑过去小声道:“夏炎,等明年,你变成阎员外,我就扮成你的美妾好不好?” 夏炎道:“随意...不要太显眼就好。” “放心,我只会让这美妾拥有我百万分之一的美貌。” 夏炎无语地瞥了她一眼,常羲伸手在他手背上敲打了下,柔声道,“我看不少公子的贴身丫鬟都会在冬天暖床。我也要暖床。” 夏炎岔开话题:“你的真的养过兔子吗?” “养过,很能吃,平时没事喜欢躺着不动...其他不记得了。” “你若无聊了,再养一只吧。前些日子,我在城南的飞花巷看到有不少卖兔子的。” “不了不了...”常羲连忙摆手。 “为什么?” “我说不就不...吃馄饨” 常羲低头,开始吃了,她是知道的夏炎肯定是要把兔子神秘化后,再用来陪自己。 且不说兔子神秘化了会不会成为一个妹子,就算不成为妹子,到时候夏炎看自己有兔子陪了就不理自己了...她不傻,才不答应呢。 142.记忆,金瞳,收容(3.5K-第二更) “夏炎,你就准备留在这里吗?”常羲轻声问,她别着手,走在这男人的身侧,脑海里隐约有一点点点曾经熟悉的画面。 那画面和这每日的一幕幕贴合上了,似乎...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她也曾和这男人这般肩并着肩,在某个满是草原的地方走过,那时候的夏炎也和现在一样,只是背着一把巨大的彤弓,眸子里缺了冷静,但却满是炽热。 但是这记忆并不让她开心,而让她有一种抗拒感与奇怪的负罪感。 所以,她也不去努力想,努力想了也想不起来。 “挺好啊,这里有我活了一十八年的所有轨迹,所有在乎的人...既然可以无声无息地完成使命,那就挺好。” 夏炎用足足残废了一十七年的腿在踏实的雪地上走着,他心情和这狂舞的风雪一般,有点落寞,又有点欣喜。 大虚王朝的皇都屹立了千年,而据说在前朝,都城亦是在这里,只不过那时的皇宫却在如今的“诸国学子宫”的方位,在经历了王朝更替的杀伐之后,那座被血火淹没的废墟就被改造成了一座座府邸,如今又成了学子宫。 他踩踏的一砖一瓦都透着历史的气息。 随着造化玉碟的充盈,常羲有一种过往的记忆在一点点飘回的感觉,她忽地道:“夏炎,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你的人生不止一十八年呢?否则...我为什么会固执地说自己是你的妻子?” 夏炎笑了笑。 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说么?那还不是因为你被我神秘化了,何况,玉梦子不也差不多么? 这不是什么感情,而是一种奇异的归属感,以及和扭曲了的记忆的混合。 常羲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随口问:“我们明天吃什么?” 夏炎道;“面条。” 常羲也是无语,但对于一个从小到大所吃食物都很精致的皇室来说,烧烤馄饨面条之类的真是充满了新奇感,和一种宫殿冰冷所不具备的烟火气息。 那是人间和自由的味道。 但常羲吃腻了,她道:“要么...我抓些山兔烤着吃吧?” 夏炎道:“你养过兔子...” 常羲把拳头凑到唇边,轻轻咳了声道:“兔子那么可爱...烤着吃会很好的。” 她把双手亮了出来,摇了摇道:“我的手艺很好。” 夏炎想起彼岸看到的那些有关广寒宫的神话,无语道:“你的那只兔子到此曾经遭遇过什么...” “夏炎,那你吃不吃?” “吃。” 次日,风雪封道。 但对于这一对“主仆”来说,厚积的雪地也不算什么。 夏炎或许觉着直接外出坐在湖边挺奇怪,就多带了一杆鱼竿,然后又是挑了一处无人的湖边一坐一天。 天气好,他就去山上。 早出晚归,大多时间用在专心攫取灵气上,睁开眼时,会借着“神秘古树”的视野瞥一眼皇宫方向,看看也在修炼的白雨陌和南晚香。 其实,他和她们都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又在做着同样的事... 而等到天色晚了,常羲又会驾着马车,和他一同返回皇都,商量着“也许整个皇都的客栈他们都住腻了,该买一座带院子的府邸”了,然后再商量晚上吃什么。 这就是他平时的日常了。 这日常甚至比他的一岁到十六岁活的还要简单。 夏炎有时候心底还会迷茫,他也会忽然跳回十六岁深秋之前,心底想着自己不过是卧榻不起的瘸子,如果有朝一日能够站起来那就心满意足了,从没想过人生会如此的波澜曲折... 那时候他就是被人保护,有了力量又想保护别人,但现在...他却有了更大的注定的使命,这使命让他觉得很虚无缥缈,又很遥远。 修炼和攫取灵气仿是一瞬。 天黑了。 夏炎眉心空间里的灵气又多了一丝丝,修复的进度又往前挪了一点点。 他被身侧的火光吸引了。 那是篝火。 篝火上,常羲早将兔子串好了,肉在湖里洗干净,又撒了香料,正在火舌舔舐里变得金黄,很是让人食指大动。 常羲递给夏炎一串。 隐约间,她又忽地记起,似乎很久很久之前,夏炎将野兽做成烤肉,然后轻轻呵着气,又递给自己。 如今像是反过来了。 常羲揉了揉额头,她自己也不明白那是什么记忆。 待到两人吃好烤兔子返回时,月色已然昏暗了。 ... ... 另一边。 昏暗的月色力,长公主飘然出了皇宫,往她的月宫而去。 月宫是一个神秘的地下组织。 但这个神秘也仅在于暗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以阴小幽或者杜仇的能力,探查到月宫并不困难。 这两人知道,就代表着皇帝和太后都知道。 但显然,这个王朝最位高权重的两人共同作出了“放任长公主,甚至暗中支持她”的选择,因为夏雪做的真的很不错。 深冬树影婆娑,夏雪走着走着,忽地察觉有些不对。 似乎有人在监视她,观察她。 这种隐隐的窥探感让她很不舒服。 要不是她有着印象里那位神秘莫测老师的传承,她根本无法察觉。 “谁?出来。” 长公主停下脚步,对着空旷的甬道喊了一声。 声音穿过甬道,没有半点儿阻碍地留了过去。 唯一给出回应的是从甬道墙头探下的一丛刷刷抖动的枯枝,峭楞如吊死的怪影在圈绳上摇摆。 长公主也算艺高人胆大,足踝微转,小靴子踏地之间,整个人就飞了出去...在突破40级之后,她选择的是鬼修。 而她鬼化的部分是能够致幻的双瞳,这或许正是常羲的某种传承。 一入甬道,空气顿时变得阴冷起来,长公主如躯体紧绷的母豹子,穿过了甬道...可还是毫无发现。 她皱了皱眉,加快脚步往前走去,想要甩开那如影随形的窥视感。 可下一刻,那窥视感忽地消失了。 夏雪有些惊疑不定,只是更小心更警惕地往前掠去。 而在她身后的黑暗里,才隐隐显出一道黑影。 那黑影的双眸在月光照耀下,显出金色。 金色的眸子看着长公主远处的背影,而眸子下的唇角咧开,露出森然的牙。 金瞳人取出一块传音玉佩,轻轻捏碎,然后道:“找到了...大虚皇宫这边有着神鬼残存的气息。” ... ... 此时,再一边。 彼岸。 巡司车辆的鸣笛声撕破了寂夜,闪亮的灯光刺目而充满警示,如是让夜色都沸腾了。 此时,已是元月十二日的黎明时分,距离“神秘世界公测”的七天过了足足五天时间。 而各边汇聚的失踪信息也早就汇总到了各处巡司部。 当地的巡司部察觉到失踪人口过多,纷纷上报总部。 总部立刻行动,开始了立案调查。 这一查,直接查出“所有参与神秘世界封测的玩家全部失踪了”。 此事轰动无比。 再联系上元月一日凌晨白河上突然出现的骨龙,以及之后南天都天神公司总部的大爆炸事件,一时间引得热议纷纷。 于是,天神公司的正式员工纷纷被拘留,开始被逐一盘查。 而所有用以公测的游戏舱,以及游戏舱摆放的地点也纷纷成了“案发现场”。 巡司的效率很高,在察觉到这件事很可能超过了他们的能力范围后,就往更上面汇报了。 如今... 白河三号人工岛,宁孤鸿家。 在被围栏拦住的“案发现场”里,正有一对两个穿着正装的男女立在二楼。 女人戴上一副有着白金曼陀罗饰纹的手套,在现场一一检查着, 而在那手套触及一个隐藏在抽屉里的吊坠时,那女人愣了下,侧头看向身后男子道:“三十,二十,十...百分之三十隔绝银添加。” 那男人闻言面色严肃,极可能放松僵硬着的肌肉,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迅速地从包里取出了一个长30cm,宽20cm,高10cm且有着奇异白星闪烁光泽的金属盒子递了过去。 女人将那吊坠小心翼翼地放入金属盒子。 男人迅速合拢,然后又取出了一个小型喷枪类的东西,在盒子的闭合处熟练地镀上了一层铁汁,以使得该金属盒完全封闭。 而随着这一系列动作的完成,金属盒子里,那吊坠散发的灰色光泽正就缓缓变得黯淡了,被和外在彻底的隔绝了开来。 男人收回盒子,而女人则是轻轻跺了跺脚,她的双脚竟然变成了许许多多的蔓藤,往这个房间四处蔓延出了出去。 而若细细去看,就能看到这每一个蔓藤的根须上都有一个小小的白金曼陀罗饰纹手套。 这女人是这彼岸世界里颇为特别的“植物种族”。 在这女人探查的时候,男人急忙从怀里取出了一把特制的手枪,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这里有灯光的明亮,而男人却有一种置身于荒古森林里的紧张感,仿是站在无人区的篝火边瞪大眼睛凝视着黑暗。 良久... 哧哧哧... 诸多蔓藤游了回来,化作了女人修长的双腿,而再度被那柔滑的西裤所包裹。 女人神色平静,淡淡道:“就这么多了,关键还在于游戏舱...但是游戏舱已经损坏了。这边的调查,结束了,回去之后我把报告的核心写好,其他程序化的东西你来润色。” 男人表情略作放松,然后情不自禁道:“这一次可是大事件...很大很大吧?” 女人道:“还要看天神公司那边的调查结果...我怀疑这件事和项目001号有关。” 男人神色有些严峻,他说着话时,已经和女人走出了楼道,闻言忍不住道了声:“项目001?” 他的手伸向口袋,抓紧个红色的小软盒,拇指一挑,盒盖掀开,露出内里一个个白色过滤嘴。 女人道:“我不喜欢烟味,你一定要抽烟,就申请换个搭档吧。” “抱...抱歉...”男人急忙把那小软盒压了回去,他知道植物种族的人对香烟和火焰有着难以想象的排斥。 两人走在楼道上,虽说白炽灯的光亮堂堂地照着过道,可此处依然被笼罩在某种扭曲阴影里,或许是心理阴影吧。 男人找了个话题道:“如果项目001真的存在,那旧谕里故事...应该都是真的吧?” 女人笑了笑:“连项目零号都可能是真的,更何况项目001?就算瞎子,都能在真实版的世界简史里看出历史的断层吧? 如果没有那些意外,我这样的种族,可能还停留在森林里等着某个伐木工抡起斧子直接砍倒。” 是的。 世界简史存在着真实版,但这个真实版只对这彼岸万族上层的一小撮人提供。 两人走到门前,女人侧头看了一眼这看似稳重、却还是新人的男助手,淡淡道:“不要忘了口号,你以为...只是说说的么?” 男人一凛,忍不住喃喃了声:“神鬼...皆可收容。” 143.九董事身份,祖龙深渊显(2K-第一更) 幽寒的月色里,常羲策着幽灵般的马车停在皇都街头,那匹马似也有所感,打着响鼻好奇地看着地上那一团扭曲的影子,它踢腿,那影子也踢腿...可怎么看起来那么瘆的慌呢? 马车距离远处跟踪夏雪的金瞳人只有五六米距离,那金瞳人却半点未曾察觉。 他跟着夏雪。 他戏弄着这可笑可怜的凡俗长公主。 他又聪明地逼迫那长公主动用了力量,从而让他察觉到了神鬼残存的气息。 只不过... 他以为她捏碎了传音玉佩,对着遥远之处的某一位说出了“找到了”这样的话。 可其实... 他只是拿着玉佩在发呆,而根本没有捏下。 “好孩子,拿来。”常羲喊了声。 那金瞳人就如转过身,走到马车一边,乖乖地把传音玉佩双手递呈而上,交给了常羲。 他没有丝毫犹豫,肢体也没有如木偶般僵硬,就似是心甘情愿。 夏炎看的颇为好奇,但他知道常羲的幻术力量完全可以剥离“景象致幻”,而是直接从潜意识上让目标的想法得到纠正。 常羲又问:“好孩子,说说吧。” 金瞳人开口道:“我的神明布下神谕,祂似乎遗忘了什么,所以让我们去往各处进行探查异常的神鬼之气。” “神明...” 夏炎沉吟了下,又对常羲略作吩咐。 常羲道:“好孩子,神在哪儿?” “南方...奴国,伟大的七曜神庇护着一切公民。” 七曜神?夏炎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在他的认知里,七曜神,宙斯,甚至九先生之上的那位天之御中,不是九董事的幕后,就是和九董事幕后有着密切关系的存在。 这一想,他忽地恍然了下,“七曜神,加宙斯,加天之御中,不是刚好九位嘛...” 有点意思。 “常羲啊,让他走吧,他来过这里,检查过这里,但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发现。” “好。” 太阴妖姬翘叠着长腿,若施舍般把传音玉佩丢了回去。 金瞳人拿着玉佩,有些木然无知地往外踏去,到了城墙边角的黑暗处,忽地站立不动,他背后的衣服有些耸动隆起,紧接着一阵破衣裂帛的“撕拉”声传来,一双白色的羽翼伸展而出,于月光下显出某种圣洁。 幽灵般的马车停驻在路道尽头,于这本就已安静无比的古都深夜更显几分死寂。 夏炎掀开帘子,看着远处那一幕,心底想到曾被自己神秘化了的那位“十二连环坞”的“黑翼蝠鬼”傅雪,他亦曾是金瞳人,而且是无翼天使。 这么看来,所谓的“七曜神”,那就是天使神了? 而金瞳人,都是藏哲在人间的天使? 牛头将这七位神明于人间最大的信徒——尊者,囚禁在了自由之城中,这七位神明依然无动于衷,若他们真能时刻关注着大地,那么...早该出手降下神罚了吧? 看来,这七位神明因为某种缘故而无法降临吧... 不过他们能派人来调查,看来他们察觉到“隔绝因果”的不对劲。 不愧是神。 夏炎看着月光里那拍打双翼远去、又渐成黑点的金瞳天使,陷入了沉思。 ...... 自那一晚之后。 夏雪出动了手下的势力,进行探查,但却什么发现也没有。 那种窥视感就如从未存在过一般,而只她臆想出来的。 夏雪已经不是当初好吃到看到街边糖葫芦就迈不开脚、只会用撒娇的口吻喊着十四苏的小女孩了,她现在是月宫宫主,她很相信自己的感觉...所以,她甚至想办法弄到了那几日的“城门进出人员身份统计表”。 但...真就没什么发现。 而同时,那诡异的窥视感也就出现了一次,再之后就没有了。 夏雪自然不知道“那位被她遗忘了的十四苏”已经给她解决了问题。 她不得不承认很可能就是自己疑神疑鬼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而可能是修行出问题的征兆,于是她停下了调查,开始抓紧闭关苦修。 ...... 冬去春又来。 颜公子带着仆人离开了皇都。 但阎员外却又带着一名美妾入驻了朝天都。 这位阎员外出手阔绰,为人豪爽,他全款直接购下了一处府邸。 而那美妾也是貌美如花,尤其是一双裹覆于透明纱裙里的长腿,几乎吸睛到让男人无法挪开目光。 春天的阳光穿透那白纱裙,显出内里那如最高档美玉般的长腿,让人不由对阎员外生出羡慕无比的心情。 夏炎看着这“只幻化了本体百万分之一美貌”的美妾,心生无语之情,他指着那一双长腿道:“短点。” 常羲就幻化地短了点。 “黑一点。” 常羲没变黑,而是取出一个从“神选者搞得副业店铺”里买来的黑色丝袜,穿了上去,然后理直气壮道:“你瞧,黑了。” 夏炎也是被折腾的没脾气。 府邸在靠天星湖一侧的僻静处,一个在外寄居皇都的公子终究不靠谱,还是得做个富贵闲人在此买了不动产,那才合理。 夏炎决定在这里长久的居住下来,每天就吸收天地灵气,同时默默看着、守着自己的亲人们。 如此...也算变相地延续了当年的誓言——守大虚于乱世,护夏氏于纷争。 阴小幽知道主上在此,也是隔三差五地来当面汇报天下情况。 所以,夏炎也算是“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了。 同时,因为阴小幽有着神选者身份,交流了不少副本,也是一股脑儿全部都给了夏炎。 但夏炎其实不太需要进入这些副本。 他只是好奇地看着一个个的副本名字... 然后,在四月初的某一天深夜,他在归来之后,接见了阴小幽,也接受了新一批的副本信息。 他如往常般扫了扫,然后目光落定在了其中一个副本上。 那副本的名字是:祖龙深渊。 “祖龙...”夏炎印象里,祖龙是曾经庇护大虚王朝的两大势力之一,也极可能是协助白阎罗召唤自己而来的存在之一。 于是,他吩咐了声:“小幽,注意探查这个副本,如果有神选者进入这个副本,可以正常花费代价和他们进行信息交换...然后把副本里的所见所闻告诉我。” 黑衣的厉鬼恭敬应了声:“是,主上。” 144.三大神选者势力:归途,屠神,乐园(第二更-求订阅) 时光荏苒,阴小幽一有发现就会来汇报信息。 “祖龙深渊是50级的副本,这个层次的副本,对于神选者来说,还是有难度的,我问了好几批人,才得到一点信息。 这个小世界的架构并不清晰,目前只推到了第二步。 第一,一片平原,这里会遭到蔓藤类植物的攻击,这些植物本身并不算怪物,但若是你被攻击到了,那么就会中毒,这个毒素会麻痹你的神经,让你陷入虚弱的状态。 神选者们怀疑,这些植物是被什么东西活化过。 第二,深渊入口的绝壁,这里有数量极多的龙魅,人面蛇身,鳞如乌钢,等级从41级到49级不等。 每当神选者靠近,这些龙魅就会从绝壁上游上来,对神选者发动攻击。 神选者们至今还未曾突破这里。 因为...他们不再是不死,所以变得很是小心谨慎。” “继续查...”夏炎道了声,他总觉得这个深渊藏了什么秘密。 ... ... “启禀主上,我与神选者之中一个名为‘归途’的大势力联系上了,我用不少资源和他们交换信息,他们也愿意将推图的进度和我共享。 这归途中有了不少59级的存在, 他们为了突破59级,必须前往祖龙深渊的更深处,获取50级以上存在的灌顶丹... 而他们每天都会深入副本进行探索研究,而每次的推进都会靠前一点。” “嗯。” 这很正常,神选者受到规则的庇护,拥有着极快的修炼能力,还可以将随从拉入副本,他们在前几年的发展里定是挑了些很好的随从。 至于为什么势力名叫“归途”,夏炎也很是了解。 这些封测者,也都是困于异域不得归的人了。 ... ... “启禀主上,神选者们的推进又有进展了。 通过深渊入口的绝壁后,则是无光深渊...进入这个深渊必须要携带大量的照明工具,否则视线根本不可见。 神选者们在无光深渊的绝壁上发现了许许多多的棺材。 那些棺材就如飞蛾般,粘附在冷硬的峭壁上,阴森而渗人。 归途的神选者没有敢深入,只是略作试探就返回了。” “那他们试探到了什么?” “棺材打开,有一股浓郁的黑烟从棺材里涌出...那黑烟有着紧闭的人脸,显示则是51级到55级的守棺人。 归途的神选者说他们尝试着进攻了一下,发现这些守棺人几乎无法被攻击到...” “继续查。” ... ... “启禀主上,神选者终于突破了无光深渊。 那些守棺人在黑烟状态下无法被攻击到,但是它们也无法进行攻击... 只有睁开眼睛,才会攻击。 神选者利用这一点,进行了好多次尝试,终于突破了,而抵达了无光深渊的最底层。 然后... 他们看到了一个穿着骸骨战甲,坐在深渊巨岩上的人。 那个人非常可怕,神选者甚至死了一人才逃掉,短时间之内他们甚至不敢再进入祖龙深渊了。” “人?” “是的...人。” “下次进入,你带我一起去。” “是...主上!” “等等,这一件五品法器,你带过去,就当是入会费吧。”夏炎随手抛出一根枝干样的法器,这法器是在太虚仙宗宝库所得,以五品妖鬼槐姥姥的血根制作而成。 阴小幽接过法器。 夏炎又问:“够么?”主要是这入会不能给多,也不能给少,多了是冤大头,少了又不足。 “主上,够了...下一次进入时间定了,我会提前告诉您。只不过因为死了神选者的缘故,下一次可能要过一段时间了。” “去吧。”夏炎摆摆手。 黑衣厉鬼飞身离去。 夏炎看着那黑影幽幽飘开,便是转回了视线,抬头看着午夜天穹挂着的明月,月光照在他身上,引起了不少的记忆。 是的,他必须去一次,如此才能将夏家的拼图拼完整。 这个他曾经立誓庇护的姓氏...值得他如此去做。 他目光有些飘忽,眸子前显出皇宫旁的皇室宗庙里灵位,还有兄长的灵位...从前他可是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化成一个“刻着名字”的灵位,摆放在那里,逢年过节就被香火祭祀。 而在他之后,还有许许多多的夏家后代,会出现在那个宗庙之中。 这是他曾想着的归宿和心灵寄托,只不过...这一切都被云梦泽洞天福地里的壁画给击的粉碎。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去看看,也算为这份过往彻底画上一个句号。 ... ... 大概三个月后,阴小幽把“归途将再次出发,征伐祖龙深渊”的消息告诉了夏炎。 同时,她也转达了“归途愿意接纳每一个想回家的人,包括他,而如果他还有伙伴,也可以一起叫来”,至于五品法器则是原封不动地被退了回来。 夏炎收回土灵枝,决定花费几天时间去看看。 归途的势力不在朝天都,而在朝天都附近的望月城。 常羲驾驭着马车,在阴小幽的领路下,带着夏炎入了望月城。 七拐八绕之间,马车在一个占地颇大的府前停了下来。 阴小幽说:“就是这儿了。” 夏炎点点头,常羲在左,阴小幽在右,三人走了进去。 才一入门,门内就传来女子声音。 “嗨!帅哥你好!” 夏炎看去, 只见古式府宅的门里,一个穿着宽松蓝色上衣,短到腿根的牛仔热裤的少女正对他挥手。 这画风,让夏炎实在是愣了下。 但他是有着两个神选者记忆的,而且还在彼岸生活过几天,自然能适应这种打招呼的方式。 在来之前,他就听阴小幽说了,神选者目前除了单干的,大概有三个大势力: 归途,屠神,乐园。 这三大势力,都是由封测者组成,但理念却是完完全全的不同。 “乐园”的神选者,觉得返回彼岸是没希望的,他们就想在人间的下界称王称霸,热衷于利用手中的权势去滚雪球,自己藏在越来越深的幕后,享尽荣华富贵。 这个组织算是中立的,是想要彻底融入神秘世界的。 “屠神”的神选者,则是精锐无比,这群人就想着一路升级,冲上天,然后找到答案,谁要是掉队了,谁就直接死好了,可谓是个冰冷如机器的组织。 而这个组织某种程度上也是邪恶的,因为他们在平日里,完全是不尊法纪,百无禁忌,奸淫掳掠,用来发泄。 “归途”的神选者,则是介于两者之间。 他们想回家,但却没有屠神那么的极端,那么邪恶。 所以,归途的神选者倒是利用资源,开辟了一些“店铺”,用以生出彼岸才会有的衣裤,他们平日里也都是穿着这些衣裤,算是一种慰藉思乡情绪的方式。 想到这里,夏炎笑着道:“你好!” 少女道:“我叫沫沫,家住南天都的,帅哥哪儿人啊?” 夏炎随口道:“白河的。” 132.黑天白地,地藏残骸(第一更) 没有熟悉的游戏舱打开的声音。 眼前也没有光明逐渐渗透黑暗舱内的。 发生意外了。 这是夏炎第一反应。 他做出这个反应的时候,也取出了大小如意变化随心、能够在两界穿梭、且被神秘化过的——龙煌偃月刀。 浩瀚的月光在他面前展开,这月光就是刀光,形成了一道光盾将他笼在其中。 下一刻,他抬眸迅速扫视四方。 这一看不禁愣住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奇怪的是,这个世界天空是黑的,大地是白的,若是天地颠倒的坟场。 再细细看去,只觉这黑天白地竟似是千疮百孔,漆黑的天空有着许多黑窟窿,窟窿外是隐约的金色,而煞白的大地之外也有大小不一的窟窿,窟窿外同样金灿迷人眼。 这里整个的,透着一种荒凉的味道,好像一个世界死去了,所有的生命都不见了,而剩下的一切也正在渐渐死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幻觉么? 夏炎只在常羲的幻术里见过这种“极度幻想化风格”的世界,譬如之前她对那位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施展的幻术。 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意外并没有让夏炎慌张,他右手五指张了张,握紧了龙煌黑刀,斜拖在地上,刀气弥漫,覆笼他周身,而使得他处于爆发之间。 忽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传来。 “夏炎!夏炎” 是常羲的声音。 很快,他也看到了常羲,那绝美绝媚绝圣洁的女子避开了所有窟窿,在往他而来。 夏炎眯眼看向她,抬手示意她停在原地不要靠近,然后忽地问:“皇太后是谁?” 常羲愣了下,很快明白了,道:“夏炎,不是幻术,是我...大虚王朝如今没有皇太后。” 夏炎道:“胡说。” 常羲无语道:“真的没有。” 夏炎缓缓抬刀,摆出攻击的起手式。 常羲道:“皇后是白雨陌,送我们离开的是白雨陌和南晚香,你的侄子叫夏治夏尘,侄女叫夏雪,你还让我去教导夏雪......” 常羲开始掰着手指,把这些信息如数家珍的说出来。 夏炎警惕地看着她,然后又通过心灵联系,对着常羲再问了一遍:“你在哪儿?” 常羲无语道:“我就在你眼前啊。” 夏炎这才完全排除了常羲是幻术,心灵沟通会被人截获的各种“臆想”可能。 可如果常羲被人彻彻底底地控制了,那他也认栽了...那样的存在,不是现在的他能对付的。 如是这般... 两人很快又和黄泉与烛龙汇合了。 四“人”汇合之后,就开始了探索,没多久就发现了这个奇怪世界里唯一的存在。 那是一具骸骨,盘膝坐着。 骨架上还挂着不少血肉,而奇异的是,这些血肉竟完全不曾垂落,而是依然如“完整时”一样,粘附在那骨架上。 这感觉就好像,一个人变成了立体拼图,然后又被从拼图上取走了几块,可是却完全不影响剩下的部分。 夏炎细细打量,隐隐能看出这骸骨很可能是个僧人。 “你们认识他吗?” 夏炎看向理论上见多识广的三位。 常羲摇摇头。 烛龙少女瞅了一会儿,露出恍然之色,然而贫乏的词汇让她“难以启齿”。 黄泉道:“这是地藏...他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 烛龙少女举着手道:“对。” 夏炎道:“地藏是谁?” 烛龙少女瞪大眼,看向黄泉。 黄泉眸子里流淌过睿智的浊黄,然后瓮声道:“地藏好像曾经在我身边坐了很久很久,昼夜不停地念经。” 烛龙少女举手道:“对。” 夏炎问:“那魇地藏是谁?” 这一问,让黄泉和烛龙少女都陷入么困惑的状态。 烛龙少女思索着,莫非加个“魇”字能显得更厉害,那么...她是否也可以叫做“创世烛龙”、“灭天烛龙”、“混沌烛龙”...再不济搞点儿颜色也行, 譬如“红橙黄绿青蓝紫烛龙”? 黄泉老老实实道:“魇地藏,还是地藏吧?难道是变成魇的地藏?还是说地藏有了魇的力量?” 说着,他看向常羲。 常羲摇摇头,她确实没有一星半点关于地藏的记忆。 夏炎道:“控制住他。” 常羲立刻发动幻术,笼罩这一具奇异的僧人骸骨。 夏炎道:“烛龙,去碰碰他。” “哦。” 烛龙少女伸出手指,戳了戳地藏,完全无恙。 夏炎这才放心地抬起左手,覆盖在地藏的骸骨上。 灰雾弥漫,数道信息浮现而出: 这是一个已经没有了躯体,没有了灵魂,没有了一切的存在...却不知为何,还在这里,或许,他是为了传递什么? 夏炎观察了下,发现这僧人双手安静地覆在膝盖上,右手已然化作了骸骨,但左手却似乎压迫地有些紧。 “常羲,让他伸出左手。” “是。” 话音落下,常羲无所不能的幻术之中,那僧人的左手缓缓翻开,掌心朝上,而在那手掌上居然是写了两个字:南无。 “南无阿弥陀佛?”夏炎本能地就完成了这个脑补,但显然觉得不太对...也许是这位僧人临死前的一种心态吧,他明白自己神魂将灭,所以只是寻了两字作为自己临终的遗言。 南无,即赞美,礼敬。 他死前无有恐惧,无有悲伤,仅此而已。 ...... 当常羲收回控制时,地藏又恢复了原样。 四“人”在这区域里继续探索着,却毫无所获。 黄泉忽道:“主上,不用担心,我们很可能正在某个秘境之中,而现在是魂气过境的时候,只要等待灵气到来,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只是,为何我们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彼岸...我想,很可能有人不想我们去彼岸吧。” 果然,四“人”待了十余个时辰,黑天白地的诡异之景就消失了,那坐在一处的地藏也消失了,天地里开始升腾起茫茫的白雾,而在雾气的遥远处有一道亮光。 这亮光,就是秘境出入口。 但秘境外是什么,没人知道。 四人来到入口,黄泉也不废话,完全不怕出事般地直接往秘境外伸出了手。 而那手上生出了一颗颗怨毒的眼珠子,帮他看向外面。 他收回手,恭敬道:“主上,是风雪秘境,我们又返回原地了...”1616046251 133.返回皇都,终成正果(第二更) 四“人”相继踏出,果然是回了风雪秘境。 风雪弥漫,浓雾蔼蔼,朦胧之中发出沉闷的铠甲碰撞声、兵器拖地声,那是犹然行走着红瞳的雪剑尸们,飘着的幻剑尸们。 而风雪秘境之下火焰秘境中,厚重的熔融液态金属依然在火焰里,化作缱绻的红涛往前拍打。 “居然...真的回来了。” 遭遇到这种突然事件,夏炎也并非没有心理准备。 他想过此行不会顺利,但却是真的没想到此行居然连一步都踏不出去。 但是,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天神公司的九位董事,确是手眼通天、神通广大的人物。 他离开了风雪秘境,秘境外还是观景亭。 亭外,判官躬身向他行礼,就又恢复了原本眺望远处模样。 夏炎抬头看向远处。 风和日丽,四月之初,漫天恰是风吹雪,白梨红樱。 而轻皱的天星湖湖面则显出金鳞的波光,绿柳成绦,桃花如雾。 真是一派安宁平和的景象。 夏炎稍稍闭眼,利用“神秘古树”的视线往四处探去。 先是太监宫女们的声音: “每到春日,太后总要以酒祭天...真是好奇怪呀,这一晃都十年了,每年都坚持不懈。” “你不懂...太后好像在等人,等了很久很久了...” “不过太后的实力是真的强大,竟已经突破50级了。” “还有太后认下的那位妹妹,竟然直接被封了圣亲王...” “别说了,圣亲王也是破了50级的存在了...只是我听说,那圣亲王似乎也在等人,你们说,这太后和圣亲王等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十年? 夏炎舒了口气。 他知道只要踏步往彼岸,那么时间就会很不对,但是...他明明只是在秘境之中吧? 而且甚至只待了十个时辰左右吧? 怎么会过去十年? 他有些不敢置信。 借着视野,他再度往远处看去,只见西城门处热闹无比,尘土飞扬。 远处城门忽地传来雷动之声。 “驾!!驾!!!” 一身黑甲的少年双腿夹着骏马,背后负着一柄彤弓、腰间则是别着长剑。 春日天光闪烁之间,只照出他周身那黑甲的乌光点点,宛如巨兽鳞片,而越发衬出那少年的威风与魁梧。 在这少年身后,还有轻骑一十八,各个都是骁勇而周身透着猛虎气息的年轻人,朝气蓬勃。 而这区区十九骑从远而来,竟是带着冲天的威势。 马蹄奔踏,如密集战鼓之声,敲擂在人心之上,让人血液沸腾。 待到北门时,那守门的卫兵竟是觉得兴奋起来,往前半跪在地,大声喊道:“参见镇国亲王!!” “免礼!” 黑甲少年大笑一声,然后道,“下马!入城!!” 说罢,他直接从马上跳下,牵着马匹往城中走去。 其他那一十八的轻骑也纷纷下马,随他而去。 路畔,街道上,不少男男女女的百姓看着这少年,还有远处的人则在高喊着“镇国亲王”的名字,少年们还有孩子们看着那黑甲的亲王,眼中都是露出崇拜之色。 这是...小尘? 夏炎有些无奈了。 他离开时,小尘才七岁,现在这模样...十七肯定是有了。 可是,他也才十七岁而已,这是活成和小尘一样大了? 那么,那好吃调皮、会喊“十四苏”的小雪,也出落成十五岁的姑娘了? 夏治更是十八岁了? 一股神奇感涌上心头。 但同时,夏炎心底也彻底证实了“十年已逝”的说法。 时光悠悠,宇宙奥妙,玄奇之变,岂容人去左右? 那么... “这是第三个时间流速不同的地方了,肯定不是普通秘境了。” 夏炎喃喃着。 “姑且用黑天白地世界,彼岸世界,神秘世界,来称呼这三处。” “黑天白地的世界里,过去一个时辰,神秘世界过去一年,而彼岸世界过去一天,神秘世界才过去一年...这世界,真是神奇无比。” 他轻轻舒了口气,目光又挪向另一边。 只见皇宫后宫的深处,一个端庄美艳的金袍美妇,正与一个娇美可人的白裙女子并坐在水上小亭之中。 亭立水上,而鱼游亭下,风吹过时,亭影褶皱,显出很是宁静的游园之感。 端庄美艳的美妇正是如今的皇太后——白雨陌。 在夏炎离开后,白雨陌遵循他的吩咐,在一年后立夏治为新皇,然后她为辅国太后。 这么一晃就是八年,而今年年初,她看夏治办事稳重了,这才把皇位交给了他。 夏治对于这位亦师亦长辈的皇太后也极为尊重,待之如侍亲生母亲,行孝道。 而清闲下来的白雨陌却觉得自己不如不闲下来好...她忙的时候,总会在忙碌里短暂地忘记那个男人。 可现在,她却满脑子想着他,一种油然而生的孤独感,让她在睁眼看到空荡荡的枕边后,越发思念成疾。 她早起画眉,镜上鹧鸪双双飞,她盖上了镜子。 起身到窗外,却见湖中鸳鸯恰戏水,一副不羡仙认的模样,她又关上了窗子。 春越暖,心越寒。 越是热闹,就越是孤独。 而她唯一能够倾诉的,就是南晚香了,毕竟...在她心底,南晚香算是她妹妹了。 可其实真正算起来,南晚香不知比她大了多少。 但白雨陌总不能叫一声“香姐”吧,她叫不出口,而南晚香很是没心没肺,和皇后一起,她觉得自己确实像个小的...虽说还隔了一层“膜”没有点透,但是凭借着女人的敏感,南晚香知道白雨陌知道那件事。 “徒弟...” 这称呼已经叫惯了而改不了口。 南晚香也有些郁郁寡欢,即便如此,她嗑瓜子喝果汁的速度也没有放慢,当面对皇太后目光时,她总会恰到好处地叹一口气,用眼神表达心中无限的悲伤,似乎生活就剩下吃了。 虽说如此,她还是吃的很欢快。 这种吃相,让白雨陌也忍不住对瓜子生出了好奇,她伸出手,高挑着黑金的尖护指,取了一粒瓜子,放到水润的唇边,用洁白的牙齿嗑了嗑。 清脆的响声后,她却是忽地停了下来,怔怔地看向南晚香。 慢慢地,南晚香看到太后,太后美眸里竟是开始泛出水光,眼圈竟是有些发红,让她想到雨后好吃的红杏。 这是怎么了? 等等,不是看我。 134.战书倒计时(第三更) 太后香肩半露,雪白的脖颈如引吭高歌的白天鹅,显着修长,平日里的威严被一洗而去,而显出几分柔弱无骨的满足。 而南晚香则是柳眉杏眼满含春色,瓷白肌肤如涂上了晚霞,玉珠般浑圆的腿臀乖巧地坐在铜镜前,任由宫女为她梳妆穿衣。 如今,夏炎对现在的局势也算是了解了。 昨日一晚上,太后在枕边也把这些年发生的许多事和他说了。 夏治为天子,兢兢业业。 夏尘为镇国亲王,亦是可靠。 就算当初那好吃调皮的夏雪,如今居然也出错成了美艳动人的长公主。 半天渠建成了,水利畅通,灌溉农田。 而夏治娶了一整个后宫的妃子,各大势力都算是“入股”了。 总之,如今的天下就一个词形容——太平。 夏炎看着远处,有些出神地思索着。 为他梳理头发的宫女好奇地看着这位...这十年前突然离去的太上皇,竟还是这般年轻么? 再想到有关他的种种传说,宫女只觉重重迷雾笼着这位。 她越发的局促而又小心起来。 但夏炎自然没发现她的这些小心思。 他在想自己会否是被发现了? 很可能... 否则,彼岸世界的那九位董事何以能精准地封住他的行动? 想到这里, 夏炎微微闭上眼。 利用“天眼”,他再度看向了彼岸的信息,然后快速地扫描着。 既然这里是十年过去了,那么在彼岸应该是过去了十天多的时间。 会否是天神公司彻底地封堵了通道,而不是封住了他的行动呢?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就未曾被发现。 他深吸一口气,稍稍有些紧张感。 虽说他掌控着不少力量,但这种针锋相对、争分夺秒的厮杀...还是能拖则拖吧。 开始他还不觉得怎么样,但现在...他很怀疑这天神公司的九董事和白阎罗等存在有着神秘联系。 刷~ 刷刷~~ 一道道信息在他眼前列开。 他快速浏览着。 信息分几类。 第一类,是分享封测经验的,几乎每个人都说这神秘世界不是游戏,而是一个真实世界,这种统一的口径非但没有让其他玩家退缩,反倒是彻底刺激了他们。 尤其是一些“游戏截图”,那真实感,那画面感,几乎要让玩家们兴奋疯了。 其中有一幅,正是牛头对战七曜尊者的场景。 还有一幅,是一根岩浆般的巨大手指从天而降,将山峦插出一个火山口的场景。 如此种种,各式各样。 夏炎很好奇,他们难道没有发现封测玩家里有人没能回去吗? 但转念一想,若天神公司真的手眼通天,这点事或许并不足以难道他们。 第二类,催着公测的,这类信息几乎“漫天遍野”都是。 很显然,其他神选者并没有遇到无法“退出游戏”的情况,他们在三年前的封测结束后都暂时消失了,否则大批量的失踪,即便是天神公司也无法保住。 夏炎快速扫视着... 忽地,就在这一刹那,一条置顶的红色信息弹到了最上方。 这让夏炎愣了下,要知道因为两个世界时间流速的关系,现在在彼岸该是凌晨两点多, 而他浏览信息的这数分钟,对面世界不过过去了一秒。 而就是在这深夜,在这一秒的时间里,居然突然迸出了一条置顶信息? 那血红的大字高高悬挂在顶层,如同一双眸子在和他对视: 【鉴于封测效果很好,天神公司决定提前公测,一月十一日凌晨零点零一分,正式公测】。 这一行字微微闪烁着危险的光泽,带着冰冷和倨傲,仿是从彼岸发来的战书... 这恰到好处的时间,如是在说着... “我看到你了。” 夏炎猛然睁眼。 那血红的大字亦是消失不见了。 他面前的一幕再度恢复到了正常的景象。 三人昨晚住宿在皇后寝宫,而此时他坐在窗前。 窗是木棱窗,窗外风景秀丽无比,还有鸟雀欢呼着啾啾而鸣,让他想起柔软的丝绸。 “怎么啦...徒...徒...咳咳。”南晚香看到夏炎那如噩梦惊醒般的睁眼,关切地发问,但对于称呼又很纠结。 白雨陌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一眼夏炎,她知道自己的男人背负着什么,面对着什么,又有着多么强大的力量,多么匪夷所思的神通...他定是又看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这般。 自己要做的,就是努力变强,强到可以跟随在他身侧,保护他,或是至少不掉队。 她从前是白家子弟,后来是大虚皇后,再后来是辅国太后,现在...她只是修道路上的一个少女,也是夫君的伴侣。 白雨陌永远明白自己是谁,在做什么,又要怎么去做。 等到小青和两名宫女离开后,夏炎才平静道:“还有七个月零二十一天。” “徒...徒...那是什么?”南晚香还是纠结称呼。 夏炎无语道:“你喊我兔兔?” “嘤嘤嘤...”南晚香就很不知道说什么好。 夏炎直接揭破了真相道:“晚香,之前是你帮我稳住体内鬼气的吧?” 南晚香:“我...我我我...” 她想说,但禁制还在。 夏炎不擅精神法门,但常羲擅长。 常羲永远守在他身侧,哪怕昨晚...常羲也守着,悄悄地看着。 只不过,常羲会站在无人看到的幻境世界之中。 夏炎侧头看向她时。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被下了禁制。” 夏炎道:“解开。” 两女好奇地看向自己的男人,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 但下一刹那,一根彷如刺入灵魂的手指,点入了南晚香的眉心,宛如枷锁碎裂的声音响起。 南晚香那说不出口的话终于说出口了,“是我。” 夏炎道:“那还叫徒弟?” 南晚香扭捏着,娇羞地呵着脸,怯怯道:“老...老公...” 这前卫的“彼岸式”称呼让夏炎愣了愣,而这又提醒了他...这一位的身份、遭遇至今都还是谜。 但同时,他又想到了一点,南晚香的禁制肯定是大哥所下,那么...大哥既然能够下这般程度的禁制,凭什么会二十多岁就死去? 他看向白雨陌问了声:“夏盛真的死了吗?” 白雨陌点点头。 她倒不是欺骗夏炎,而是之前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他,但后来...在神秘世界封测开始的那一天,十道柱的规则重启让她遗忘了有关夏盛合祖龙的一切,她就再也无法说了。 至于九先生变成的黄泉,他本是知道“祖龙深渊”的,可是...因为他背打的支离破碎,所以在被神秘化的时候,只能拥有原本的部分记忆,而关于“祖龙深渊”的记忆恰好被忘记了。 如此阴差阳错,直到现在,夏炎也不知道夏盛的事。 此时,他觉得有些不对。 135.齐人之福,祖龙深渊(二合一) 半日之后,午间阳光显出些污秽的影子。 绿柳下的淡影里,冒出一个黑黢黢的充满了邪祟气息的鬼影。 阴小幽爬出后,躬身在树下少年的身前,汇报着诸多的情况,尤其是神选者在此处的那七年时间。 她曾奉命去搜集副本信息,如今可谓硕果累累,满载而归。 一道又一道的副本信息传向夏炎。 夏炎也是细细品着这些信息。 忽地,他视线落在了一处副本上。 “祖龙深渊,50级副本...” 他抬起头看向阴小幽,问道:“这里熟吗?” “启禀主上,都调查过,不过...神选者们只进入到了这副本的前两幅图,再也无法深入了,里面很危险。” 夏炎抬手轻轻敲打着身侧的泥土,这些泥土上生着绒毛般的绿草,草叶的汁水味儿凝成一片,随着春风上升,很令人惬意。 他侧头看了一眼幻境里的常羲,然后又看向阴小幽,刚准备说“我们现在就出发”,就看到不远处有五道身影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快速走来。 他便停止了说话,看了一眼阴小幽。 这位黑衣厉鬼就迅速地沉入了阴影之中,消失在原地,而唯有到了这柳下的人才会生出一种阴冷之感 没多久,那五人就到了他面前。 太后和仙子站到了他身侧,余下三人在原地。 中间站着的是穿着暗沉龙袍的男子,周身散发着远超同龄人的沉稳,而幼年时候的隐忍在他眸子里镌刻出一种绝不容欺的威严,配上那一身龙袍,当真是给人一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这男子看着面前的少年,虽是惊诧于眼前之人的年轻,仿是和十年前没有半点区别,但他还是恭敬地弯腰,以敬重的声音道:“夏治见过十四叔!” 夏炎笑着点点头,这孩子实际年龄可是比自己都要大一岁了,时流的不同真是害人。 他侧头看向右边, 右边站着的黑甲少年魁梧而威风,自是如今的“镇国亲王”夏尘,他神色里露出无比的激动之色,往前踏出两步,大声道:“十四叔,真的是你吗...我...我...” 夏炎道:“小尘都长这么大了,和我一样大了。” 夏尘看了看,忽地发现自己竟比眼前的叔叔还要显老,不禁有些无语,但立刻更恭敬地拜倒:“尘儿曾经立誓,定要守护珍视之人,只可惜当时不知天高地厚,现在才明白世道艰辛...只不过,侄儿也已成长,从今往后,侄儿愿与叔叔并肩作战。” 夏炎看着这位威风的黑甲男子,眸光垂下,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道:“那就好好守住这王朝!!如此,才算断了我后顾之忧。” 夏尘知道叔叔不肯“带他玩”,有些不甘地道:“十四叔!” 夏炎道:“现在局势乱的很,等叔叔能掌控了,再带你...在这之前,帮你大哥守好大虚王朝。” 见侄子还要说,夏炎又道:“其实你现在做的,都是我当年想的却又做不到的...” 夏尘知道叔叔心意已决,也不多说,只道:“那十四叔之后一定要来找我...尘儿不怕苦不怕累也不怕危险。” 夏炎笑着点点头, 然后又看向了夏治左侧的少女。 曾经好吃调皮、常喜欢气母妃柳音音、又因为牙有豁口而会抱着他大腿喊着“十四苏”的小女孩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而因为常羲教导的缘故,这少女不仅亭亭玉立,还显出几分媚态和勾人夺魄的味儿... 夏炎看向这少女时,少女也在打量他。 “十四叔~”夏雪有些局促地喊了声。 夏炎心底想着从前这少女还是幼女时,自己曾经问她长大想做什么,结果她回了“想吃好吃的”、“修身治国平天下”、还有一个“驰骋疆场,杀敌报国”...如今想来还有些好笑。 他经历的事极多,各种匪夷所思的都见了,再加上能够在气场上压下太后,心理年龄自是不自觉地大了许多,于是他招招手,若是“故地重游”般地问了句:“小雪现在想做什么?” 夏雪心思有些复杂,小心地抬眼看了看十四叔,她这十年也在想十四叔去哪儿了怎么不回来了,就很难受,但随着时间的发展,她也大概明白了十四叔面对的都是一些超凡的和她无法想象的事,她又开始祈求十四叔平安。 她小时候是把十四叔当父亲看的,虽然相处了没多久,可心底却有着依赖。 听到夏炎问话,她秋水般的眸子动了动,抬眼看向这柳树下站着的少年,捏了捏小拳头道:“叔,我和二哥一样,想和你一起,并肩作战。大虚有大哥和二哥,如今又是天下太平,用不着我这么一个一个女孩子。我还是跟着您吧。” 夏炎沉吟了下:“跟着我太危险了,我还是那句话,等局势稳了,我会来接你和夏尘...这段日子,你先勤奋修炼便是了。” “那...好吧。叔可不能忘了。”夏雪低着头,有些不乐意,但也没办法。 夏尘见状也补了一句:“十四叔,也别忘了我。” 夏炎点点头。 三人散去后,太后和仙子看向夏炎道:“这俩孩子都是40级出头,但我和晚香妹妹都已经突破50级了,你可不许再抛下我们。” “对对对。”仙子觉得有了盟友,还有一种奇异的归属感,就在一边摇旗呐鼓,帮着助威。 夏炎嘴唇刚动了动,太后道:“别拿危险说事,我和晚香妹妹不需要你照顾。” 夏炎道:“那行,只是必须听我指挥。” 两女相视,都露出了笑容,然后回头看向他,重重点了点头。 夏炎拍了拍手,黑衣厉鬼这才再度从阴影里浮了出来。 “小幽,继续吧...我们去祖龙深渊。” ... ... 因为十道柱的规则设置,进入“副本”对于有着神选者身份的夏炎、烛龙、黄泉、常羲、阴小幽来说,都只是一个念头的事。 很快,五道光芒闪过。 五“人”分别落在了一处植被茂盛的山林之中。 因为“随从规则”,夏炎直接又把太后和仙子拉了过来。 这又是两道白光了。 如此,七“人”到齐了。 这也是探索“祖龙深渊”的小队了。 太后是知道烛龙,黄泉的,但却只是知道这两人很强,强到什么地步却不知道。 而看到常羲时,她眸子里则是稍稍有些警惕... 因为常羲太美太媚太让人动心,别说男人了,就连她一个女人看了都会立刻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她看着常羲,就如看着得天独厚、凝聚了天地一切美的无价艺术品,甚至连靠近了都会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呼吸,生怕亵渎了她。 常羲对着她微微笑了笑,轻声道:“昨晚...我也在哦~~” 烛龙少女和黄泉默默地竖起了耳朵。 太后愣了愣,然后大大方方道:“下次一起吧。” 这次常羲愣住了。 烛龙少女和黄泉如被掰弯了树,身子也弯了过去,维持着若无其事的神色开始倾听。 常羲伸出剥葱般的雪白手指凑到唇边,双眸露出琉璃沙般的迷离,她刚要说什么,就被一声咳嗽打断了。 夏炎道:“小幽,领路。” 阴小幽应了声“是”。 黑衣厉鬼往前飘去,同时介绍着之前的来的信息: “这里是一个地势相对开阔平坦的山林地带,但似乎这里的植物被什么东西活化过,而处于一种生物才有的疯狂状态... 它们或如藤蔓根须栖伏在地面上,或是如寻常树木歪歪斜斜在山岭上,或是漫山遍野只如脆弱的山花野草... 但只要我们进入其中,就会遭到它们的攻击。 它们的攻击并不致命,但会散发出一种强烈的麻痹毒素,让你陷入虚弱状态。” 她说着话的时候,如今已突破50级的太后和仙子则是取出了飞剑,飞剑是之前太虚仙宗大供奉储物戒指里的,都是上品。 两女试着御剑,但剑都是只飞了三米多就直接坠落下来。 太后道:“这里几乎没有灵气。” 阴小幽道:“因为这里是祖龙深渊,深渊里蕴藏了恐怖的鬼气,鬼气排斥灵气,所以...即便此处也是没有灵气的,所以...我们必须从正面走过这一片植被山林。” 夏炎看了看两女,转头看向烛龙少女道:“试试释放力量...秘境之中和下界不同,未必会产生排斥。” 烛龙少女点点头,下一刹那...就在南晚香“眼珠子都要弹出来”的目光下,直接粗暴地撕了自己的头,然后乖巧地探出了一颗高楼大厦般的偌大龙颅,稍稍感受了下。 然后看向夏炎,道:“嗷呜~~~” 夏炎点点头道:“明白了,既然可以让本体出来,那就出来吧。” 烛龙少女两只恐怖的大爪子从画皮里探出,小心地把皮脱了下来,又折叠着放好了,而在这期间,她那恐怖强大、充满神话气息、让人震惊到难以言喻的身形已经展露了出来。 其大无比,其长不知多少,一眼看去,竟是看不到龙尾在何处。 其左眼白昼,右眼黑夜,充斥着一种宛如法则般的力量。 太后和仙子是真的呆住了,夏炎右手搂住太后,左手勾住仙子,然后跨坐在了这条恐怖的巨龙之上,常羲,黄泉,阴小幽也直接做上。 几人刚坐好,就听一声“轰”响。 地动山摇,若秘境崩塌,气流乱如沸水,仅仅是扫过的余威,就将那充满危险的植被区域直接掀了起来,如卷起了绿色的凉席般,画面很是震撼。 烛龙腾空而起,往远而去。 阴小幽发现自己必须加快语速了,否则自己还没说完,这一行“开荒小队”就要到地图的尽头了。 “祖龙深渊的第二处,是深渊入口的绝壁,那里有数量极多的龙魅,人面蛇身,鳞如乌钢,等级从41级到49级不等...神选者们无法通过这里...” 夏炎指了指脚下。 他脚下有些黑,隐约见些轮廓的黑。 烛龙闭上右眼,睁开左眼,顿时之间...好似天地化作了一个屋子,而烛龙是这个屋子的照明开关。 睁左眼,天地通明。 睁右眼,天地黑暗。 双眼齐睁,则是没有反应。 当然,她还可以通过“眯眼”的方式来调节亮度。 所以,烛龙稍稍眯了眯左眼。 顿时间,浩大雪白的光芒覆笼在了那一片绝壁上,果然有数量极多的龙魅在攀爬着,游动着。 夏炎道:“是那些吗?” 阴小幽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道:“是...是的。据神选者说,再往前应该是进入前方的一处深渊里了...” 夏炎明白了,拍了拍胯下的巨龙。 烛龙会意,往前排风掀海般窜去,风流如怒涛恣肆的洋流,往两侧疯狂溢散。 南晚香颇为娇小,所以坐在夏炎身前,她虽然见识很多很广,但她发誓...绝对没有坐过这么一个东西来飞... 太后则是有些小庆幸,幸好她坐在夏炎身后,没有让眸子里过于的震惊、紧张、害怕被夫君看到。 也就一两个呼吸的功夫。 烛龙出现在了一个巨大的深渊入口。 即便四处都光亮一片,但这深渊里却依然黑暗无光,浓郁的鬼气若稠汤滚沸出的一个个泡泡,在虚空里显出诸多黑色漩涡。 烛龙于是睁大了点左眼。 天地间,顿时光明大盛。 所有的黑暗虚空都被照明,而这神秘的深渊已然一览无遗。 那是冰冷黑暗而又让人绝望的绝壁。 绝壁上有许多棺材。 那些棺材就如飞蛾般,粘附在冷硬的峭壁上,阴森而渗人。 烛龙以“打呵欠”的姿态稍稍张开嘴,要准备发动一次攻击。 夏炎拍了拍她的头,“先别攻击。” 他搞不清楚这里和兄长的关系,也弄不明白是敌是友。 想到这里,他提声运气,往那深渊喊道:“大虚王朝皇室,夏炎,来访!!!” 声音滚滚而落,在绝壁之间碰撞出擂鼓般的回音。 “此方主人,可否出来一见?!!” 他继续喊着。 但良久,都没有回应。 想到这里,他右手一点眉心,暗金光芒闪烁,一把小小的刀已经出现在了他巴掌心。 “得罪了。” 话音落下,他手中那小刀就开始变长。 龙吞的刀镡,黑暗如月夜的刀身往深渊下飞斩而去。 斩了许久,才听到仿是极其遥远之处传来了一声“轰”的轻声。 龙煌偃月刀斩到底了。 -- PS :本书...似乎开始大大方方的开后宫了... 136.夏盛苏醒,真相揭晓(4.2K-二合一) 轰隆隆的声音,从深渊地步如两行快速冲锋的骑兵,贴着阴恻恻的绝壁往高处掠来,但这绝壁太高太长,以至于声音还是在半道就消弭无影了。 “主上,我下去看看。”大块头黄泉自告奋勇,他扭了扭脖子,眸子里的浊黄流动感,以及肌肤纹理之间那有着的骸骨人脸,都无一不在证明把探查任务交给这位不会存在任何风险。 夏炎道:“探查清楚就好,这里...可能有我在乎的人,还有我想要知道的真相。” “是,主上。”黄泉应了声,从烛龙身上站起。 他正要顺着通达渊底的龙煌刀下去时,忽地无光深渊里传来了动静。 那是窸窸窣窣如夏日虫豸鸣叫着的声音,再细细去看,却是凛厉的风吹过一个个缝隙而发出的尖声。 飞蛾般附着在峭壁上的黑棺材被这一刀轰到渊底的动静而惊醒,在纷纷打开。 邪异的黑烟好似刺破人类理智的触手般,从那些竖立的棺材里探了出来,紧接着黑烟滚滚,如携带着整个深渊里的黑暗往上空冲来。 一息后,夏炎看到了黑烟前浮现出的道道人脸,那些人脸紧闭双目,黑色在他们身后凝聚成蟒蛇般的粗尾,比之前的龙魅大了不少,强了不少。 “好像在哪儿见过。”夏炎耳侧传来声音。 太后疑惑地看着这一幕,虽说被十道柱的规则修改过了记忆,但她还有一点印象,“这些都是守棺人,按理说曾是守护大虚的存在。” 守护大虚... 想到这个词,她脑海里的记忆又变得模糊了。 夏炎侧头看到太后脸上迷惘的一幕,他越发确信其中有隐情了。 而面对这般的攻击,他也没动。 他不需要动。 因为黄泉已经动了。 黄泉没做什么大动作,他只是撕开了腹腔之处的画皮,胸口裂缝里就狂涌出了诸多的黄色浊流。 原本藏在皮肤肌理之间的人面骸骨们,一瞬间暴露在了秘境的空气里。 从远看, 那就是一个垂着的巨大水滴,这水滴里的怨魂们是几千几万几十万几百万年或是不知多久之前就存在的,它们无声地哀嚎着、死寂地癫狂着,用一根根枯枝白骨般的手爪往下抓着。 这一瞬间,就有一种守棺人们在努力打BOSS、且即将团灭的感觉。 而当黄泉彻底撕开自己,那连接在他胸口的水滴的尖头,将不复存在...因为,他本身,就会化作一汪泉水,黄泉。 守棺人们果然都静止住了,一缕缕人头黑烟仰望着头顶。 如在士兵在等待大将。 轰! 轰! 轰!! 擂鼓般的沉闷响声从深处传来,只见光明里,一道身影越发接近。 那是一个全身包裹在骸骨铠甲中的男人,男人紧闭着双目,手中抓着一把刻绘着繁复花纹的长矛。 细细去看,那骸骨铠甲却又不是包裹在男人体表,而是从男人体内生长出来的,如此...就浑然一体了。 这比鬼修们还奇怪,法天象地类的鬼修可以以鬼气凝聚铠甲,但那终究不失他们本身的铠甲,而这男人却是自己长出了铠甲...这若是要强行分类,那就是返祖类了。 夏炎起初还没什么,但看清这男人时,向来冷静的眸子里显出了激动... “大哥...” 是的。 这男人就是夏盛。 “夏炎,他现在的情况很奇怪,他...”常羲在精神方面是大师,她快速道,“他体内有两个灵魂,一个占据主动,一个则在被动地生存着。” 夏炎侧头又看了眼太后,太后有些不确定,“应该是他。” 夏炎问:“常羲,能认清哪个灵魂是夏盛吗?” 常羲道:“得制造些精神波动才行。” “夏盛!!!”夏炎低头喊了一声。 那骸骨巨甲的男人却只是漂浮在空中,脚下踩踏着诸多守棺人黑气化作的“山峰”,与黄泉对峙。 这一声,让那男人无动于衷。 夏炎侧头看了眼常羲,常羲摇摇头。 夏炎又喊道:“王嫣然为了你,惨死在太虚仙宗!” 停顿一两秒,他又大声喊道:“宋南青,苏檀,柳音音也死了!!夏治,夏尘,夏雪都死了!!!全都死了!!你为什么还能一个人躲在这里?” 这话是用以刺激感情的。 夏炎说完,就看向了常羲,这一次,常羲点点头道:“找到了,被动生存的那一个随着你的声音产生了极大的反应。” “有办法吗?” “当然,我可是...”常羲说着却又稍稍愕然,她是谁?话音戛然而止,她究竟是谁?想不清晰的画面如风暴涌入她脑海,很疼。 她停下无意义的思索,抬起左手,同时道:“黄泉,抓住他,让他的精力被消耗殆尽。” 滴答... 黄泉胸前的那一滴黄泉浊水落下了,飘向了那骸骨铠甲的男子。 “吼!!” 骸骨铠甲的男子看到那一滴黄泉浊水,发出冷冽怪异的龙吟。 他手中长矛往天刺来,他脚下的守棺人如升高的龙卷,升及他脚下,簇拥着他,一同出征。 矛在半空鬼气四散,连带着那男子开始融二为一,这不是什么“人矛合一”之类的玩意儿,而是鬼气弥散震荡而开的一个冲天的龙,只是这龙鬼气森森,充满了威压感。 只是一个龙头的脸面,就有了数层高楼的大小。 常羲道:“达到70级了。” 在50级的副本却有70级的BOSS,这可谓是一件极为惊悚的事。 可这70级的BOSS却碰上了90级的闯关者,这就更加惊悚了。 可谓是凡尔赛之凡尔赛。 黄泉双瞳平静,他甚至都没做什么多余动作,任由那藏着怨灵的黄泉浊水将这条鬼气森然的龙吞没。 龙接触到那黄泉浊水,起初挣扎了两下,但很快动作越发迟缓,如被封印住了。 而黄泉里恶鬼的侵袭,让他开始了咆哮。 “吼吼吼!!!” 数息之后,咆哮渐缓。 同一时刻,常羲出手了。 她的左手按下,化作了旋涡,天翻地覆之间,世界已被拉入了幻境之中,远处虽然未曾变化,但此处...却是另一番天地。 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而在旋涡中央却是出现了一把撕裂运动的刀。 这把刀精准地砍下,在黄泉的配合下,将那龙头之下有着夏盛面容的存在“一分为二”。 占据主动的灵魂被分到了龙头之上,剩下的那个会对夏炎的话产生强烈情感波动的则残存在了身体里。 电光火石之间,只觉如来观光的两女产生了一种“似乎发生了许多事,但她们却看不懂”的感觉。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一生清脆的叮响。 那有着繁复花纹的长矛生出了璀璨的撞击火花,而划出呜呜的黑色大弧,然后往着深渊坠落回去,唯剩下有着夏盛男子面容的人还立在深渊上。 常羲道:“他的灵魂需要时间回归躯体。” 夏炎收起龙煌刀,下令道:“回去再说。” 这次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能够寻找到大哥,这可谓是意外之喜了。 但是...副本里的存在是无法离开的。 夏炎尝试了一下,发现大哥居然可以被收为随从,只要成了随从就可以离开。 但问题是...成为随从是双方表意一致,才能达到。 夏炎看着皮肤呈现灰黑、身上犹有铠甲的夏盛,道:“大哥,敞开心灵,这样我才能带你离开。” 随后,他抬手按下。 奇异的是,即便沉睡不醒的夏盛却依然似听到了他的声音。 随从达成。 八道光芒闪过,八人也已经离开了“祖龙深渊”的副本,而出现在了皇宫。 ...... 众人带着骸骨夏盛离开后。 那一杆呜呜划着的长矛,在经历了良久的旋动之后,终于落定在了深渊底部,插在黑硬的石缝里。 烛龙缓缓散尽的光芒,在这长矛之上显出最后一抹的沉昏,照亮了矛身繁复花纹尽头的一个灰白色抓柄。 良久,再良久... 待到光明彻底散去,那灰白色忽地诡异的动了起来, 如一个被压缩了一百万一千万一亿无穷倍的星辰,落在了一个适于它降临的空间里。 灰白色影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大到横亘天地,躯体从极深的深渊而起,化作一道诡异无比的纯黑白影。 同一时间。 这秘境终无法承受这白影,而开始分崩离析,化作粉齑。 连同着秘境里的一切,消散无踪。 远处... 阴小幽若有所感,忽地道:“祖龙深渊毁灭了。” 夏炎身形顿了顿,问:“黄泉,你能在这么短的世界里彻底毁灭刚刚那个地方吗?” 黄泉想了想道:“我能屠戮尽里面的存在,但...做不到毁灭。” 夏炎双瞳凝了凝,道了声:“知道了。” ... ... 床榻上,那皮肤泛灰的男子静躺不动,如是死去了一般,但呼吸、血流都无一不证明他还活着。 夏炎自祖龙深渊返回后,已经坐了一夜。 陪他坐一夜的本来还有很多很多人,太后和仙子都想陪,但在三位太妃和王嫣然坐在这里后,两女还是乖乖地选择了回去睡觉。 三位太妃终究是凡人范畴,熬夜不行,所以半夜也回去了。 此时的静屋里,只剩下夏炎,王嫣然,还有那位永远可以藏在幻境里的常羲。 室内安静的很,便是窗外的夜风和湖潮,鸟鸣和花开都听得分明。 安静,最是回忆的温床。 无论夏炎还是王嫣然都在想着过往的一些事。 一夜过去。 油纸窗外的黑暗变成了光明,夜里不知何时落下额春雨又让百花绽放的更红艳了。 床榻上,夏盛的手指动了动,正沉默坐着的两人同时抬起头,看了过去。 未几,他的眸子又缓缓动了,睁开了,扫过了头顶那垂下的幔帐,在侧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最终和那等了他一夜的人对上了。 夏盛神色温和,看向夏炎,目光在他双腿上掠过,眸子里疑惑了下,然后露出欣喜之色,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用嘶哑的声音道:“我...” 但一说话,才发现嗓子干裂无比,根本无法发声。 正在这时,此处寝宫的门扉又被推开了,是一早就醒来然后匆匆赶来的三位太妃——宋南青,苏檀,柳音音。 三女看到床榻上男子醒来,都是愣在当场,眸子里凝结着宝石般的泪光。 夏炎侧头看向幻境里的常羲,常羲点点头道:“他没事了。” 这时,夏炎才起身,笑着道:“大哥好好休息吧。” 而他一起身,也才把他身侧的女人给显了出来。 那是一个眉宇间有几分泼辣之色,体态丰腴的女子。 夏盛一看到这女子,忍不住呆住了......然后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就如小偷被人抓了个现场般的尴尬。 夏盛自然不是小偷,但他偷了王嫣然的感情,然后利用了她,之后还不了了之... 但他看到王嫣然的那一刻却又知道...这被他骗了的女人始终还喜欢着他,否则不会在这里。 这份情谊让他感动,但却让他在尴尬之余生出了惭愧的心。 此情此景,让夏炎顿时明白大哥绝没有失忆。 他哈哈笑了声,道:“大哥,好好保重。” 说着,便是起身欲离去。 夏盛看向王嫣然,再看下三女...颤悠悠地抬起手,想要挽留夏炎。 这场面,他未必撑得住啊,而且此时他还不能说话。 但夏炎却笑着推门离开。 大哥有着比自己更亲的人,那是他的妻子还有孩子,这一刻也该属于她们。 ...... 半日之后,夏盛已经恢复了许多,虽是身体虚弱下不了床,但却已经能说话了。 他很着急地叫来了夏炎。 兄弟俩离别甚久,加上这“死而复生”、“断腿康复”的事,自是聊了许多家常,以及把一些基础的情况交换了一下。 而之后,夏盛则是直接切入正题道:“自与祖龙融合之后,我脑海里多了不少信息,这些信息应该是祖龙的...而事关重大,我想让你知道。” “大哥,请说。” “我夏家在上古时代乃是地狱阎罗的信徒。” 夏炎神色不变,只是听到阎罗两字,眸光稍稍聚了聚。 夏盛继续道:“每过三十年,我夏家都会在秘地举办浩大仪式,来祭祀阎罗...以祈福求长生。 而阎罗有感我夏家虔诚,确也给了我们夏家长生... 我夏家先祖变成了人面蛇身的存在,虽说看似如同妖魔,但力量寿元却提升不少,可以在暗中庇护大虚王朝。 至于如妖魔的形象,则更好解决了,只需要睡于棺中,不见外人即可。 而我夏家一祖则更是得蒙神恩,化身成了祖龙...寿元可随大虚国运,若是国祚万年,祖龙便是寿及万年。 如此...一过就是数百年。 但是...数十年前,祖龙的记忆中断了,最后一幕画面是祖龙惊诧的一幕...我能体会到他当时的心情,因为在那最后一场的祭祀之中。 祖龙看到的阎罗...变了。 变成了一道诡异的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