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嚣张的黄门 大部分人的生活都是平平淡淡,朝九晚五,上班下班。周末聚聚朋友,打打游戏小牌,或者待在家里陪陪亲人。挣的钱还还房贷,逛逛商场。日复一日,工作虽然乏味,但生活却也惬意。 老王就是这样一个人,大学毕业以后在公司蹉跎几年,从实习工到技术员再到研发部经理,日子总算是有点盼头。老王大名叫王司衷,“老王”是员工给起的诨名字,虽然听起来很威武,但他却没有“隔壁老王”那样的风流性子。 如今三十一岁的老王已经结婚两年,妻子是大学就在一起的同学,她温柔贤惠,整日操劳家务,照顾刚会走路的孩子,老王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去招花惹草。 事业稳定,妻子贤惠,孩子可爱,父母健在。对老王这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小伙子来说已经很满足了,但是命运的长河有时候并不想让你这么安逸的漂流下去,一簇调皮的浪花,就把你拍到了沙滩上。 农历八月初,骄阳似乎不满秋季的到来,赌气似的发泄出自己剩余全部的火气。躲在树叶间的蝉也放开了喉咙,拼命地唱出它们最后的狂欢。 洛阳皇宫承光殿,硕大的斗拱上托着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远远看去一片金碧辉煌,瓦下墙壁上有绚丽的彩画,漆着中国传统云纹的栏板,汉白玉的台基直通殿门。 看着眼前的景象,老王一脸懵逼。心说这是什么情况?自己明明在公司里做一个机械的调试,怎么突然到这个地方来了? 对了,刚才由于助手的疏忽,他没关电源就动手拆电线,380v的工业用电瞬间让自己欲仙欲死,两眼一黑就晕过去了。等被那嘈杂的蝉的叫声吵醒后,睁开眼就发现已经到了这里,而他刚绝刚才就是跑了一下神。 老王赶紧检查一下身体,工业用电的威力他是知道的,别说是人,就是一头大象也能电熟咯!很快他就觉察到了不对劲,身体上没有一点被电过的痕迹,甚至连个疤都没有。但更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变得强壮了,而且身上的衣服也不是自己的,这大热的天竟然穿了件汉服,还是黑色的! 摸着下巴上扎手的胡子,老王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自己这应该是穿越了。 人是群居动物,而且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圈子:父母、妻子、亲戚、朋友……他们不仅在生活上给你帮助,在精神上也给了你慰藉。所以在你离开这个圈子,比如去外地工作或求学时就会产生孤独感。 更何况去外地还知道自己能回来,而现在老王却对能否回去一点把握都没有,甚至离开时都没来得及道别,没来得及再见亲人一面。 老王想起上午妻子送自己出门是温情的眼神,想起儿子跟自己挥手时稚嫩的小脸,不禁悲从中来,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在遭遇不幸时,人们总会期盼着老天赐下一点恩惠,但是秋老虎却对老王没有丝毫同情。天空万里无云,霸道的阳光加上刚站起来的一点缺氧,老王一阵眼花缭乱,无数的光变成一个个白点,然后连成一片,呼吸困难以及短暂的失明让老王意识到自己中暑,脑袋逐渐失去重心,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溺水的人连一根漂浮的稻草也会紧紧抓住,现在老王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一样,悲怆的情绪和中暑的反应让他觉得死亡这一次离自己那么近。下意识的伸手向前一抓,没想到却真的抓住了一只手,这只手也抓住了自己。 “陛下,您怎么了?” 一阵银铃般的女声传来,虽然轻盈,却让老王瞬间清醒过来。 陛下?难道我是皇帝?老天总算是给了我点补偿,让我穿来当个皇帝享享福总比继续受罪强,想到君临天下、言出法随、后宫佳丽,老王就一阵激动,离开亲人的难过也随之减弱了一些。 视力慢慢地恢复,眼前逐渐清晰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中等个子,身材消瘦,扎一个标准的侍女发髻。柳叶细眉,鼻梁高挺,但皮肤黝黑,几颗极不协调的黑痣更是给人一种丑的感觉。不过一双如弯月般的眼睛却灵动有神,像一只小狐狸一样透出一丝丝狡黠。 而此时这个小姑娘却是一脸焦急,能不急吗?春蘭现在的内心也是很无奈,刚刚就是去跟皇后汇报消息的一会儿功夫,陛下就又犯痴了,这么热的天在太阳底下晒着不说,还差点摔倒,幸亏自己回来的及时,不然陛下摔出个好歹来可就不妙了。 看老王还在瞅着自己发呆,春蘭用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低声喊了一下:“陛下?” “嗯,我……呃,朕没事,可能是天太热刚才中暑了吧。” 老王回过神来,小心的回答道,他现在就是担心说错了话,被人看出来破绽。悄悄的瞟了瞟小姑娘的脸,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却发现她小脸红扑扑的,低着头看自己的手,老王这才明白,原来他还一直抓着她的手。 老王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赶紧松开手,满怀歉意地说:“对不住啊,刚才有点跑神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别介意。” 小姑娘却突然抬起头,惊奇的看着老王说道:“莫不是陛下开窍了?不仅知道中暑,说话还这么有条理,您现在感觉如何?” 三十岁连中暑都不知道,难道这个身体的主人是个傻子?老王心想,然后试探地问:“如今是何朝何代?” “陛下为何有此问?如今是大晋永熙元年啊。”她感觉很奇怪。 “大晋,永熙。”老王喃喃道,他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西晋第二代皇帝,晋惠帝司马衷,历史上那个著名的傻子皇帝。永熙就是他登基第一年的年号。 唉,看来老天还是给自己开了个玩笑,本来当个皇帝还是挺开心的,但是这个晋惠帝司马衷的命却不是那么好,他天生痴呆,生母早亡,父亲司马炎对他虽然疼爱却不能照顾他一辈子。司马炎驾崩后,他就成了一个傀儡,外有权臣,内有恶妻,诸侯环伺,受尽了苦头,最终被反贼毒死。 虽然情况不是很乐观,但是老王却松了一口气,毕竟这还是自己知道的中国古代,没有把自己穿到其他世界去就是万幸啦。而且现在是永熙元年,自己登基也不过几个月,权臣外戚虽然强大,却没到不可遏制的地步。 既然穿越成了司马衷,那就不能坐以待毙,生命是美好的,老王可不想穿过来只活十几年。 “唔,朕回忆起先帝的教导,觉得这些年浑浑噩噩让他很失望,所以内心很愧疚,不禁沉浸其中,被你唤醒还真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如此还要多谢你了。”老王拱手作了一揖,不管怎么说,先从这个小姑娘嘴里打探点情况,想要好好活下去,周围的环境一定要弄清楚。 “春蘭怎能受陛下如此大礼!作为贴身婢女没照顾好陛下已是大罪,何况陛下对春蘭有救命之恩,纵是万死也难以报答您的恩情。” 小姑娘赶紧闪身躲开躬身回礼,毕竟现在晋朝还没有跪拜的礼节,躬身礼已经是大礼,皇帝虽然憨傻,却是九五之尊,而且他心地善良,如果当初不是他伸出援手,自己也不会活到现在。 原来这个小姑娘**蘭,老王明白了,她应该是自己的贴身婢女,负责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不过长得也确实一般。想想也是,有那个善妒又强势的贾皇后在,自己的身边怎么会有漂亮的婢女呢。 “奴婢知道有一种刮痧的法子可治中暑,就让奴婢为陛下刮一刮吧。” “唔,也好,那就有劳你了。” 春蘭握住老王的左手,在大拇指与食指之间不停的揉、搓、刮,动作很温柔,不一会儿,老王还真感觉舒服了许多。 正准备从她嘴里套点话时,一句极不协调的声音传来“陛下好兴致啊,大热的天宫人们都躲在树下亭里乘凉,您却在这太阳底下和婢女卿卿我我。刚才还在与臣议事,转眼就不见了,实在是让微臣好找啊!” 转过头便看见一个文官打扮的粗犷汉子朝自己走来,然后拱手一礼。虽是行礼,却不弯腰躬身,脸上也看不出有丝毫恭敬。 “太傅杨骏德高望重、谦恭和顺,又是先帝亲命辅臣,乃是国之栋梁,侍中傅祗,散骑侍郎段广,河南尹李斌等联名奏请加封太傅为大都督兼相国,节制天下兵马,统摄百官。奏章太后已经审看过,还请陛下降诏恩准。”说完,他掏出一本奏章递到了老王面前。 老王现在有点生气了,虽然之前自己是个傻子,但好歹也是个皇帝呀。这货谁啊?一上来就冷嘲热讽,还逼自己下旨封官,还节制天下兵马,统摄百官,那要我这个皇帝干嘛? 第二章 贾南风的霸气侧漏 “陛下怎么样也用不着你杨近侍来管吧?敢对陛下不敬,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你可吃不了兜着走。”还没说话,春蘭倒先开口了,没想到小丫头对自己还是挺维护的。 “我杨邈身为黄门,职责就是递请奏章传达旨意,对陛下不敬之罪不知从何说起?就算是有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来发问!”杨邈轻蔑的一笑,作为太傅杨骏的堂侄,同时也是杨骏安插在皇帝身边的眼线,他有资本这么嚣张。 杨骏权倾朝野,又是当今太后的父亲,就连皇帝他也不放在眼里。只是贾皇后凶悍,又有外戚贾家支持,所以不得不忌惮三分。 “陛下还是尽快下旨,太傅操劳国事,劳苦功高,晋封也是诸位大臣共同的意愿,还望陛下不要让有功之臣寒心。”喝住了春蘭,杨邈又来逼老王下旨。 “大胆!皇宫之内岂容你来放肆!”一阵吼声如惊雷般传来,音质憨重,尾声尖锐。 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一个华装妇人从廊沿下走来,但见其身材周正,长发盘起,容色姣好,风韵冷艳,但一双丹凤三角眼时不时露出凶光。来人正是皇后贾南风,却不像史书上描述的那样丑陋不堪,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俊俏年轻人。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杨邈,一看见贾南风走来立马就泄了气,结结巴巴地说道:“皇,皇后娘娘恕罪。臣,臣只是例行公务来请陛下批示奏章。” “什么奏章?这么热的天难道不让陛下好好乘凉休息吗?把奏章给本宫看看。” “这……”杨邈为难了,皇帝痴痴的好解决,连哄带吓的让他下个旨就完成任务了。可是贾皇后可不是好糊弄的,一旦让她知道了,想完成就难啦。 “怎么?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贾南风目光一闪,盯住了杨邈。虽然她个子不高,但是她上位者的威压和剽悍的气息还是让张邵头皮发麻,烈日下还是忍不住背后发冷。 虽然很不愿意,但杨邈还是老老实实把奏章交给了贾南风。贾南风打开扫了一眼就合上塞到了袖子里。杨邈一阵无语,看来皇后是不打算把奏章还给自己了。 “奏章皇上自会定夺,明日早朝就会在朝堂上与群臣商议,你没什么事就退下吧。若是再敢对陛下不敬,陛下仁厚不与你计较,本宫也要了你的小命!”贾南风眉头一翘,吓得杨邈屁滚尿流,狼狈地离开了。 “真是个废物!连臣子都能骑到头上来,我怎么嫁了你这个没用的窝囊废!若不是春蘭来告知我,看你怎么应对。” 懒得多看老王一眼,贾南风愤愤的说一句就带着她的宫人们回去。转过头却像换了一张脸似的,面目含春地挽着那个年轻人的胳膊,嗲声嗲气地说道:“程太医,本宫觉得小腹胀痛得厉害,你待会儿可要给本宫好好医治医治。” “娘娘放心,臣定当尽心竭力。”程太医也淫淫一笑道。 对于皇帝,她是一点也不抱希望,任谁嫁给一个痴傻之人也不会痛快,不过她也是个有野心的人,唯一的好处就是皇帝更容易控制,不敢管制她去风流快活。 “恭送皇后娘娘。”春蘭等贾南风走了以后才站起身来。 老王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这一场小风波,多年的理工生涯让他变得很谨慎,就在刚才他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首先杨骏的确是权倾朝野,势力甚至已经触及到了宫里,刚才的黄门杨邈就是他的人。其次就是皇宫里主事的还是皇后贾南风,杨骏虽然势大,但是想要在宫里发展还是很有难度的。 虽然不喜欢这个嚣张刻薄的皇后,但她作为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却当着自己的面与太医勾搭成奸,着实让老王怒火中烧,紧了紧拳头,老王发誓日后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身边的婢女春蘭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不过看她和皇后之间还是有一定的关系,这个有机会得弄清楚,毕竟现在她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陛下,我们回宫里去吧。”春蘭怕老王又中暑了,就想把他带回去。正好老王也感觉热得难受,就随春蘭一起回了承明殿。 殿内没有老王想象中那样奢华大气,进门左边的偏殿是书房,里面有一些字画和珍惜书籍,一张书桌,笔墨纸砚齐全。右边的偏殿是会客厅,主位上一张红漆的矮桌,一张绣着云纹的坐垫,两排客位上也是几张矮桌和坐垫。两边是精致的青铜灯座,由于是白天也就没有点灯。 后殿是居住的地方,也就是皇帝自己的卧室,面积不是很大,因为古代皇帝卧室越小越安全,所以也就二十多平米的样子。一张红木做的床,床沿和床梆上刻着蝙蝠和玄龟,象征着福寿。 虽然宫殿里比外边凉快一点,但还是让人难以忍受,极不习惯的跪坐在垫子上喝着凉茶,春蘭默默地走到老王身边来给他打扇子。磨成末的茶叶混合着姜片煮的水,一口下去差点喷出来,强烈的渴意逼使着自己猛喝了两口,老王放下了杯子。 “你是皇后的人?”老王盯着春蘭,猛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春蘭被老王突然的一问弄得有些诧异,她立刻跪在老王面前道:“奴婢是陛下的人。”说完抬起头看着老王的眼睛,老王也不明白一个婢女为什么敢这么直视帝王的眼睛,不过却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坚定,和一丝柔情。很奇怪,难道这个小姑娘暗恋自己? 老王接着说:“我看你和皇后的关系很近。” 在春蘭眼里,老王今天很不一样。她知道皇帝一直都不太聪明,甚至是傻,性格大条,根本不会注意这些事,今天看到他认真的样子,却让她有点看不透了。难道?想到了一种可能,她顿时心里激动了起来,平复下心情,春蘭回答道:“奴婢这也都是为了陛下啊。” “哦?为了我?这从何说起啊?” “陛下心思纯真有所不知,太傅势大,如今朝堂之上已无人能制,他更是派堂侄杨邈做陛下近侍,向陛下索官要爵,奴婢不忍陛下被权臣欺侮,遂去投靠了皇后,借皇后之势,他们才不敢乱来,今日便是奴婢去告知皇后,她才过来解围的。奴婢妄议朝政,请陛下治罪,不过陛下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对陛下绝无二心,还请陛下明鉴。” “朕之前记性不太好,你说朕对你有救命之恩……” “陛下可能忘了,奴婢本是凉州刺史杨欣之女,咸宁二年凉州被鲜卑攻陷,奴婢家人都被乱兵杀害,只有奶娘带奴婢逃到了洛阳。后来奶娘也病死了,奴婢流落街头差点饿死,陛下当时还是太子,出行时见奴婢可怜就收奴婢做侍女,如果不是陛下宅心仁厚,奴婢也活不到今日。”说着,春蘭就忍不住低声抽泣,既是想到了亲人,也是对老王的感激。 老王明白了,这也是个苦命的小姑娘,全家罹难,活下来都难,被恩人救下后又要看恩人被人欺侮,只好靠在皇后与张邵之间周旋才来保护他。轻叹一声,老王扶起了春蘭,双手搭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脸认真的说: “朕相信你,朕从今天起再也不会那样痴傻,这些事本不应该背负在你身上,这些年让你受苦了。”老王自认为很有意境,只是在旁人看来倒像一个哄小姑娘的怪蜀黍。 春蘭还带着泪珠的小脸变得通红,激动的说:“陛下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君无戏言。对了,朕还有一个疑问,皇后可是出了名的善妒,怎么会容许你来做朕的贴身侍女呢?” “所以奴婢就很丑啊。”春蘭眨了眨可爱的眼睛,抿嘴偷笑。老王恍然大悟,她应该是故意化妆把自己打扮的很丑,让皇后生不起嫉妒之心,好聪明的小丫头,怪不得最初见她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聊着聊着就到了天黑,老王也没想到皇帝的晚膳会是这么简单。几个年轻的小宦官从御膳房送来的饭,一盆炖羊肉,一盘煮菘菜,一盘煮胡瓜,一盘炸鱼块,还有一碗粟米饭。 没有辣椒,只是葱姜茱萸油根本压不住羊肉的膻味,尝了两块便不再动它。炒菜是在宋朝才开始流行的,所以现在基本上全是煮菜。胡瓜煮的太烂,鱼块还是算了吧,就着点菘菜吃了一碗饭就撤下了碗筷。 从春蘭嘴里了解了当前的时局,就准备睡觉,今天的经历让他感觉大脑很疲惫,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沉,因为整晚都在梦到亲人,大约五点便被春蘭唤醒,虽然遗憾却也无可奈何。更衣,洗漱,吃早饭然后准备去早朝,刚出门口就被一个小宦官拦住了去路,他一直弯着腰,小声道: “陛下慢行,皇后娘娘差奴婢告知陛下,今日朝堂上太傅等人有任何要求都可允许,不必阻拦。望陛下谨记。” 第三章 朝堂之上 老王已经认出来了,他就是昨天皇后身边的一个宦官,虽然不明白与杨骏不对付的皇后为何要这样做,但他还是应允了下来。 “陛下驾到~”在值更太监尖锐的声音中,老王来到了太极宫。“吾皇万岁~”群臣早已在班列躬身施礼,居高临下看得老王豪气顿生,若果不是前方一个腰上佩剑还直直站定的老头的话那就更美好了,看样子他就是太傅杨骏了吧。 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老王还是强作镇定地开口了:“诸位爱卿平身,入座吧。”群臣坐定,老王问道:“众爱卿有何事可奏啊?” 一中年文士站了起来施了一礼道:“臣侍中傅祗有本奏,太傅为国家操劳半生,又是先帝托孤之臣,于社稷有大功,恳求陛下加封太傅为相国兼大都督,统领百官,节制天下兵马。”“臣散骑侍郎段广附议。”“臣附议。”…… 傅祗说完,竟有一半的大臣附议,这些应该就是杨骏的党羽了吧,老王心想。其他人惧于杨骏的淫威也都没有出声,看来他果然势大,皇后交代自己顺着他难道也是怕了他吗? “臣弘训宫少府蒯钦有异议,太傅以外戚之身居伊霍之要职,辅佐陛下应当恭谦诚实,而不是为了加官进爵争权夺利,请陛下三思。” 声音不大,却让群臣目瞪口呆,本就没什么素质却硬是装出一副儒雅高人模样的杨骏更是恨得牙根痒。因为这个蒯钦正是他姑母的儿子,也就是他的表弟,作为亲戚不帮忙也就算了,还第一个出来拆自己的台,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骏站起身来,走到蒯钦的身前,左手紧紧握住剑柄,怒视着他说道:“你的意思是我的德行不配做陛下的辅臣?”“你的德行如何,大家心里清楚。”蒯钦却丝毫不给他面子,傲娇的昂起头不再理会他。 “放肆,不敬上官,扰乱朝政,左右给我叉出去!”根本没问老王的意见,杨骏直接对侍卫发号施令。 “且慢!”这时一个中年文官站了出来,身材不算高大,但浓眉大眼,炯炯有神,给人一种凛然正气之感。他先整了整衣冠对老王施了一礼才转身对杨骏说道: “陛下在上,太傅怎么能随意处置同朝大臣?就算蒯少府直言触犯了你,也只能由陛下决断,你不问上意,独断专权,难道是有不臣之心?” “大胆嵇绍!太傅乃是先帝亲命辅政大臣,陛下不善政事,太傅肃理朝纲也是分内之事,何来不臣之说?”杨骏还未开口,傅祗又跳出来喝道,然后对老王说道:“太傅德厚而智高,见识明远,辅翼先帝和陛下多年,以忠贞严肃著称于世,还请陛下加封太傅为太师兼大都督,统摄朝政。” “傅侍中此言差矣,大都督统掌全国兵权,还是选一个宗室之人担任更好。”汝南王司马亮沉不住气了,站出来反驳道。“臣司马繇也认为由宗室之人担任更妥。”“臣等附议”…… 有司马亮打头阵,一帮宗亲都对杨骏一方提出了反对意见,但声势明显弱于傅祗等人。于是朝堂上除了极少一部分人之外都在激烈的争论,乱成了一锅粥。 老王虽然没说什么话,但是在上位他也看出来大臣们明显分成了四波:以傅祗、段广为主要成员的杨骏一系;以司马亮、司马繇为首的宗室一系;嵇绍、蒯钦等寥寥几个的皇帝一系和少数其他派系。 看着吵吵闹闹的朝堂,他也终于明白了贾南风的用意。反正杨骏已经控制了大部分禁军和一些重要部门,满足杨骏等人的条件,既能使其麻痹大意,又能激发杨骏和宗室的矛盾,借宗室的势力来打击杨骏,端的是好算计。怪不得历史上贾南风只用了一年就除掉了杨骏,她的却很厉害,日后对付她时定要小心。 既然知道贾南风能够打垮杨骏,老王就决定继续装成呆子,让他俩斗去吧。自己还是暗中发展势力,等他俩两败俱伤时再来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更好?老王猥琐的想着。 “肃静!”老王开口了,大殿中正在激烈争吵的大臣们见皇帝发话了也逐渐息声。 “昔日伊尹吕望作辅国大臣,功勋永垂不朽;周勃霍光受命护国,为古代名臣之冠。太傅兼前将军杨骏,德厚而智高,见识明远,辅翼皇上与太子,以忠贞严肃著称于世,应做朝廷宰辅,比于商代伊尹。现以杨骏为太师、太子太傅、假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前将军之职由南中郎将石崇代任。即刻拟诏,不得有误。” 老王拍板了。看过晋史的老王知道石崇还是忠于皇帝的,而且很有军事才能,既然杨骏被提拔成了大都督,那么他空缺下来的前将军之职就由石崇担任吧。 杨骏一系的人自然是兴高采烈,高呼“陛下圣明~”虽然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让石崇担任前将军,但是杨骏晋为大都督,谁还在乎一个前将军之职啊。宗室一系个个脸色铁青,在他们看来皇帝是受了杨骏的威逼才被迫下旨,对杨骏的恨意又增加了几分。不过皇帝都发话了,众臣也不好继续纠缠。 “没什么事就退朝吧。” “恭送陛下~” 下了朝,老王就回到了承光殿。迫不及待地拉着春蘭进了后殿,春蘭羞得满脸通红,心想皇帝也太猴急了吧,白日里就做这种事也不怕被御史批斗,不过还真是让人有点小期待。躺在床上让她给自己揉揉腿。这跪坐还真不是他一个现代人能撑得住的,血液不畅酸麻胀痛,有机会一定要找木匠给自己做几把椅子。 春蘭对自己误会了皇帝的意思有点尴尬,又怕被老王看出来点什么,一双小手上下揉搓,还时不时的碰一下大腿根,也不知道小丫头是不是故意的,老王舒服得差点儿呻吟出来。 “启禀陛下,秘书丞卫恒求见,正在偏殿侯着。”宦官陈寓从外面走来说道。“嗯,朕去看看他有何事。”老王只好从床上起来跟他来到了偏殿。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儒雅文士正坐在偏殿等候,见老王走来,赶忙起身行礼。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菑阳公卫瓘的儿子卫恒,卫瓘不满杨骏的跋扈和贾南风的强势,被排挤出朝堂,卫恒也只做了一个小小的秘书丞。 “卫卿见朕何事?”老王让他入座,然后问道。 “启禀陛下,今日的奏章,臣已经整理完毕,还请陛下批阅。”卫恒回道。 老王这才注意案牍上有一摞奏章,打开看看,都是称赞杨骏,奉承皇帝之类的云云。 “这是全部的奏章吗?”老王皱眉道。 卫恒瞟了瞟左右,没有说话。 “你们都退下吧!” 老王喝退了殿内的几个宦官,卫恒才小心地说道:“中书令蒋俊是杨骏的人,很多奏章都被他留中不发,能送到陛下手里的也只有这些。杨骏欺君罔上,独揽朝政,又心胸狭窄打击异己,实乃国家之祸害,恳请陛下不要被奸人蒙蔽!”说完,卫恒跪在了老王面前。 同为三公的老子被挤回了老家,看来他对杨骏的怨气也不小啊。要是之前的晋惠帝,肯定不会理会卫恒,因为他头脑简单,不仅畏惧杨骏,更是相信他。现在老王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卫瓘虽然下野,但他纵横军政两界多年,很有名望,影响力不容小觑,若是得到了他的支持,定然会大有益处。 于是老王开始忽悠起来:“先帝在时宠信杨骏,致其势大难收,贾氏外戚也日益骄纵,朕不得不忍气吞声。这些年装傻充愣都是为了麻痹他们,使其放松警惕,但朕心里却时刻想着除掉他们。菑阳公大才,不知令尊可愿做朕之张良乐毅,清扫奸佞,匡扶晋室?” 卫恒浑身颤抖,激动地说道:“陛下之隐忍实在令臣钦佩!家父时常教导臣要忠于陛下,报效国家,主忧臣辱,卫氏一门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卫瓘素有智慧,他当然知道帮皇帝的好处,若是斗倒了杨骏和贾氏,那他就能位极人臣,当初的诬陷之仇他早就想报,今天卫恒说不定就是他指使来的。 老王大喜,说道:“好!有菑阳公坐镇,朕定能重振朝纲,到时你们卫氏就是功臣。” “臣代家父谢过陛下。” “你回去告诉菑阳公,让他收拢一些可靠的旧部,以待时机。另外传石崇来见朕。” “诺,微臣告退。” 等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陈寓带着一个富态的武官来了,手里还捧着个精美的盒子,他就是石崇。作为古代富豪,他的知名度很高,虽然为官很能干,也很忠心,但在私德上却让人不敢恭维,据说他的财富就是靠劫掠远来的客商得到的。 “石崇参见陛下,谢陛下封官之恩。臣偶得和田羊脂白玉一块,今献给陛下。”规规矩矩的行礼,捧上那个盒子后石崇说道。 第四章 名将文鸯 “石卿对杨骏此人怎么看?”让陈寓接过盒子后,老王突如其来的一问,让石崇很诧异,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直转,精光一闪答道:“杨骏小器无能,又衷于权力,不足以任社稷之重。” “朕欲让他还政于君,你可愿助朕?事成之后朕重重有赏。” “承蒙陛下看得起微臣,臣愿为陛下效死。”石崇当即跪下表忠心,仿佛看见了满屋子的赏赐。 “好!朕今日封你为前将军,你回去之后要尽快掌握住前护军。中护军将军张邵和左护军将军刘预都是杨骏的亲信,如若拿杨骏问罪,他们极有可能有异动,届时听朕号令出兵镇压。” “诺,臣定不让陛下失望。” 作为一个现代企业的部门经理,老王对管理员工很有一套,他知道抓住下属的需要,以此来激励他们为自己办事。他看得出来,现在以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的身份命令这些臣子,他们根本不会买账,甚至会给自己添乱,只有给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才会为自己效力。卫氏一直想重振家门,所以老王就许他位极人臣;石崇喜欢攀比斗富,所以老王就许他大把赏赐。 等到肃清了权臣和外戚,就可以真正的君临天下,到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为了拉拢势力而费尽心思。 老王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但他也不会容忍谁都来自己头上踩一脚。刚毕业实习的时候由于没人庇护,经常被几个老员工欺负,后来凭努力一跃成为他们的上司,便挑出他们的毛病,炒了他们的鱿鱼。 况且现在身份不一样了,皇帝当成这样他自己都觉得窝囊,这些欺侮自己的人,他一个也不打算放过。 石崇告退之后,老王就盘腿坐在垫子上喝茶,陈寓在一旁候着。茶是老王特别要求宫人用开水泡的整片茶叶,不要研成沫儿,也不要加作料。 “陈寓啊,你跟了朕多少年啦?”呡了一口茶水,老王悠悠的问道。 “回陛下,从东宫时奴婢就开始伺候陛下,如今已有八年了。”陈寓说道。 “大胆狗奴才,你可知罪!”老王猛地一摔茶杯,起身喝道。 陈寓吓得慌忙跪下,连呼:“奴婢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死到临头还心怀侥幸,哼!你多次把朕的起居密报皇后,难道不是意图不轨?”老王从春蘭那里得知这个陈寓也是皇后的人,他当然不允许身边有一个定时炸弹存在,万一贾南风想要对自己不利,那这样的危险可是防不胜防。所以他决定敲打敲打这个小宦官。 “陛下恕罪,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啊,皇后娘娘命令奴婢这么做,如若不然就要把奴婢杖毙。奴婢只是把陛下会见朝臣和宠幸嫔妃等事告知皇后,实不敢对陛下不利啊。”陈寓虽然疑惑皇帝是如何得知的,但此时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皇后能杀你,朕也能杀你,你这等不忠之人实在是找死。” “陛下息怒,奴婢死不足惜,可是奴婢的老母重病在家,还等着奴婢的俸钱救命呢。奴婢自知死罪,不敢求活,只求陛下开恩容奴婢救治母亲,再杀奴婢,奴婢来世当牛做马也会报答陛下。”陈寓痛哭流涕,说完跪伏在老王身前。 老王也没想到陈寓还是个孝子,都说太监性格阴冷没有感情,能做到这样也不会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吧。若是让他成为自己的棋子,和春蘭一样做一个双面间谍,那以后对付贾南风时就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沉吟了一会儿,老王说道:“念你一片孝心,暂且饶你一命,如有下次,定杀不赦!” “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不杀之恩。”陈寓连忙顿首道:“奴婢发誓日后好好伺候陛下,绝无二心。” “嗯,那你起来吧,待会儿去内府支取十贯钱,先把你母亲的病治好,朕准你三天假,好好侍奉她老人家。” “奴婢代母亲谢过陛下,陛下之恩,奴婢万死难报。”陈寓刚才只是不得不效忠老王,而现在却是打心底感激老王,见惯了宫中险恶的他第一次感受到温暖,而且对方还是当今皇帝。 “好了,朕不会让你去死,你只要好好为朕办事,朕是不会亏待你的。”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那今日之事皇后若是问起,奴婢该如何回复呢?还请陛下明示。”陈寓还是很机灵的,很快就考虑到这个问题。 老王揉了揉眉头,想了想说:“就说卫恒告杨骏的刁状已被朕驳回,石崇贿赂朕朕今日才给他前将军之职,今日就提着礼物来感谢朕。” “诺,奴婢明白。” 老王回了承光殿,派春蘭去内府找来几个木工。在老王的要求下做了几把官帽椅和配套的长腿桌子,坐在上面既舒适又威严。春蘭像个小孩子似的坐坐这个,摸摸那个,看向老王时满眼都是小星星。 而此时阳明宫内,面色潮红的贾南风轻哼一声笑道:“没出息的东西,一点小利小惠就让他高兴成这样,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皇帝收了石崇的贿赂乐不可支,还赏了奴婢十贯钱三天假呢。”陈寓在一旁谄媚地附和道。 “赏你你就收着吧,本宫还以为这个痴货开窍了呢,没成想还是这么笨。再以后这样的小事就不要来打扰本宫的兴致了。”慵懒地挥了挥手,转头对程据说道:“程太医,刚才给本宫扎的几针很是舒服,你再来给本宫扎扎吧。” “微臣遵命。”程据也是有苦说不出,刚扎完又要扎,就算是头大象也榨干了。他又不敢拒绝贾南风,只好吃一副虎狼之药进了贾南风的寝宫,很快便传出一阵靡靡之音。 “哈哈哈……”杨府之内,杨骏仰头大笑,对傅祗杨济等人说道:“卫瓘老匹夫还是不死心啊,不过皇帝不信任他卫氏,量他翻不起什么大浪。” “卫瓘已经下野不足为虑,石崇贪财好劫掠也不是大器之人。只是贾氏凶悍,不可大意啊。”傅祗说道。 杨骏却摆手笑道:“如今老夫已是大都督,节制天下兵马,宫内有太后为内应,只待把宗室的那些藩王赶回封地,就可一举击垮贾氏,到那时朝廷就由老夫说了算啦。” 杨济杨珧却没有这么乐观,杨珧皱眉道:“大哥,如今咱们杨氏一门权势太大,已经引起了宗室的不满,若果不加收敛,恐怕会招来祸患啊。”杨济也在一旁劝谏。 杨骏不耐烦地说:“你俩是想学蒯钦那个叛徒跟老夫唱反调吗?我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家族?你俩休要再提,否则别怪老夫翻脸不认人。” 杨济杨珧只好不再作声,心里对杨骏却是失望至极。 接下来半个月,天气逐渐变凉。老王最开始还上两天早朝,可是后来发现自己的政令根本施行不下去,各部门官员除了少数忠于自己的官外都是各种推脱,或者直接说要请示相国才能决断。 老王一气之下罢了朝,每天就是从陈寓那里获取点消息,或者暗中接触卫恒、石崇、嵇绍、蒯钦等人,培植自己的势力。 这天中午,陈寓带来一个消息,贾南风秘密召见了汝南王司马亮和楚王司马玮,但是贾南风屏蔽了左右,他也不知道他们商议了什么事。老王却是知道,这是贾南风准备借汝南王和楚王的势力发动政变。 贾南风的动作很快呀,看来自己也得加快速度,不然就算杨骏倒了台,自己依然是个傀儡,处处受人掣肘。 “陛下,卫恒求见。” “宣他进来。” “陛下,好消息啊!”还没走到,卫恒就兴冲冲的喊道。 “哦?什么好消息让卫卿如此激动啊?”老王微微一笑道。 “东夷校尉文鸯是家父的故旧,为人诚实稳重,现是雍凉秦三州都督,手握重兵。在家父的劝说下愿意效忠陛下,已写信命其弟左卫将军文虎前来觐见。” “哦?太好了,快宣文虎进来见朕。”老王大喜过望,文鸯可是三国时期就出名的大将,他爷爷司马昭的大哥司马师就是被文鸯吓得眼珠崩裂而死,后来文鸯降晋,伐吴之时立下了很大功劳。有诗赞曰:“昔日当阳喝断桥,张飞从此显英豪。乐嘉城内应无敌,又见文鸯胆气高。” 很快,一个四十多岁的高大武将跟着陈寓走了进来,见到老王当即单膝跪下抱拳道:“臣左卫将军文虎参见陛下。” “文将军请起,赐座。”宦官搬过来两张官帽椅,卫恒和文虎第一次坐这种椅子,顿觉强过强过跪坐百倍,暗道皇帝真会享受。 “文将军此来可是受令兄所托?”老王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 “陛下所料不错,兄长让微臣告知陛下不必忧虑,雍凉秦三州三万人马随时听候陛下调遣,左卫军八千精锐也能保陛下周全。” “好!如此一来,大事可成。” “兄长还令臣请示陛下何事举事?” “不急,朕已经得到消息,贾南风准备借藩王之力除掉杨骏,我们动作太大会打草惊蛇,我们等他们两败俱伤再收渔翁之利岂不更好?”踱了两步,老王开口道。 “陛下英明。” 第五章 美女太后杨芷 众臣商议了计划后就告退了。老王盘算一下,禁军中左卫和前护军是自己的队伍,右卫、中护军和左护军是杨骏的势力,而右护军将军是汝南王司马亮,若是能拉拢司马亮,那么禁军中就能和杨骏抗衡。 而且京城之外还有楚王司马玮和赵王司马伦等藩王虎视眈眈,司马亮还是忠于朝廷的,但是赵王等人却是想取自己而代之。没了先帝司马炎的压制,藩王们就像一头头饿狼,随时准备咬自己一口。 这种沦为鱼肉的感觉让老王很不爽,就像当初上班时一个小小的组长线长都敢处处刁难自己。但老王也不是那种甘于现状的人,他在工作之余努力学习技术,最终爬到了经理的位置,让那些欺负自己的人都付出了代价。 正在考虑怎么把司马亮拉到他的阵营来,春蘭进来说道:“陛下,太后请陛下去仁寿宫一叙。” “哦,可知太后召朕何事?”老王很奇怪,穿来也有十来天,只是听说太后是杨骏的女儿,却从来没有见过。 “陛下,今天是仲秋啊,陛下应该去给太后请安才对。” 老王恍然,仲秋就是后世的中秋节,只是现在还没有形成固定的节日,也只有晚辈去和长辈聚聚。 “今日还有谁去?”老王问道。 “皇后与太后不睦,一直都不曾看望太后,大家惧怕皇后也都不敢去仁寿宫,只有谢淑妃带着太子去过。”春蘭回答道。 其实不止嫔妃害怕贾南风,就连老王也不敢与其她妃子和太子相见,不是老王太怂,而是贾南风嫉妒成性,对司马衷接触过的嫔妃都会下狠手。 以前东宫时有一个张才人怀了司马衷的孩子被贾南风知道了,贾南风气急败坏,带着她的爪牙手持利戟直接刺死了她,手段残忍至极,气得先帝都要废除她。太后心地善良,在她的劝说下这才作罢,但是贾南风却认为是太后在先帝面前进谗言,于是怀恨在心。 老王轻叹一声,不是咱对后宫佳丽不感兴趣,只是现在贾南风在宫里遍布眼线,自己接近哪个妃子就等于害了她,还是等自己有能力保护她们时再想这些吧。 “唔,那你把上次石崇进献的羊脂白玉带上,朕去看望看望太后。”老王吩咐道。 在春蘭的带领下来到仁寿宫,“陛下驾到~”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规规矩矩地行礼,看来仁寿宫的人在太后的调教下素质比外面高得多。 “皇帝可有些日子没来了,难道是跟哀家生分了?”一道略带着些嗔怪的柔婉女声传来,伴随着出现的是一张绝美的面容。 眼瞳中带着淡淡忧伤,脸庞瘦削,月貌花容,漆黑的眸子如一泓溪水般清澈,目光温婉柔和,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纯,笑容犹如世间昙花,释放幽静音律,倾入人心?,有一种圣洁之感,令人一眼就将她铭记于心,这女子便是太后杨芷。 老王还以为太后是个威严的老婆婆,没想到却是这么年轻,而且美得倾国倾城。 算起来杨芷和司马衷应该是一般大小,虽然老王穿过来之后修了胡子也注意形象,但是在杨芷面前却还是像一个邋遢大叔。 回过神来的老王赶紧躬身行礼,掩饰自己的失态,“儿臣给太后请安,前些日子天气炎热便没来打扰太后,儿臣偶得一块美玉,值此仲秋献给太后。”说完让春蘭捧上一个盒子。 “皇帝有心了,快进来坐吧。”杨芷款款一笑说道:“刚才谢淑妃带着太子来过了,淑妃温柔知礼,太子聪颖好学,你也要多多关心他们才是。” “朕何尝不想与他们亲近,只是皇后……”老王无奈地说。 “唉,哀家还以为她能改过自新,没想到她却变本加厉,后宫之中无不胆战心惊,哀家真是悔不当初。”杨芷也明白皇帝的境遇,叹了口气说道。 “太后不必自责,如今幸有杨相国坐镇,皇后不敢太过放肆,否则谢淑妃和太子恐怕都要遭她毒手。”老王在一旁安慰道。 杨芷很诧异不谙世事的惠帝这次思路怎么如此清晰,聪慧的她很快就意识到皇帝的转变,带着老王来到后殿,摒退左右后说道: “皇帝应该也看出来了吧,父亲身为辅政大臣权柄太大,如今更是迷失在了追逐权力之中,哀家和两位叔叔都劝过他,可他却执迷不悟,长此以往必然招来祸患。可他毕竟只是个没儿子的老头儿,纵然昏聩也不会图谋不轨,哀家只求皇帝看在哀家的份儿上将来饶他一命,如此便感激不尽。”说完她便喑喑地落下泪来。 看着名为继母实为小姨的杨芷梨花带雨的模样,老王不禁一阵心疼,上前握住她的柔夷说道:“朕之前蠢笨不堪,这些年辛苦太后了,朕不是不念旧恩的人,朕答应你绝不伤害杨相国。” “哀家谢过陛下。”杨芷羞红了脸,轻声道了一句谢。 武帝驾崩后她便深居宫中,没再接触过男人,老王一个下意识的举动,就让她乱了心绪。老王也意识到了不妥,赶忙松开了手。 “哀家的两位叔叔都是深谋远虑之辈,在先帝时就劝父亲急流身退,陛下何不召见他们二人共议国事。”缕了缕头发,杨芷说道。 “朕也有此意,只不过朕召见他们恐怕会被有心人注意。”老王道。 “不如哀家请他们进宫,陛下再到仁寿宫来与他们相见,反正他们是哀家的亲人,别人也不会看出什么。”杨芷想到了一个办法。 “如此甚好。” 和杨芷聊了半天闲话,吃了一顿饭,老王就回去了。 三日之后,杨济杨珧两兄弟果然来到了仁寿宫,老王对二人抛出了橄榄枝,他们当然不会拒绝,只是请求老王保全杨家。老王本来就答应过杨芷,所以便欣然允诺。 至此宫殿宿卫兵一万六千人就成了老王的亲军,北军中候王佑虽是杨骏的心腹,但他已经被左卫将军文虎和右卫将军杨珧架空,就算他想造反也没那个能力了。 后世太祖说过“枪杆子底下出政权”,有了自己部队的老王,心里也有了底。现在就等贾南风动手,自己也好借机除掉她,顺便清洗朝堂。 杨骏与贾南风矛盾逐渐激化,时间过了六个月,也就是元康元年三月。贾南风矫诏召楚王司马玮率五千藩郡兵入京讨伐杨骏,同时命东安公司马繇从城内夹击,包围了杨骏的府邸。 “陛下,贾氏动手了,王佑手中无兵,无法支援杨骏,城外中护军和左护军被右护军牵制住也无法赶来,杨骏已是危在旦夕。”陈寓向老王诉说了最新的情报。 “左右卫和前护军准备得如何了?”老王问道。 “文将军、杨将军和石将军都派人来禀告过,已经准备妥当。”陈寓回答道。 “好!传朕旨意,命令石崇盯住其他三护军,不得放他们入城。文虎杨珧即刻发兵杨府,务必生擒杨骏、贾南风司马玮等人。其他敢反抗者皆视为乱党,格杀勿论。”老王兴奋地指挥道。 杨府之外,司马玮的五千人马和司马繇的四百甲士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贾南风在二人的护卫下,在杨府大门外嚣张的喊道:“杨骏老匹夫!你欺君罔上图谋不轨,陛下下召拿你问罪,如今你已是瓮中之鳖,还不乖乖束手就擒,否则当有灭族之祸!” “老夫为先帝亲封顾命大臣,辅佐陛下一直矜矜业业,怎会有谋反之意?定是你妖言蛊惑陛下。”杨骏很狼狈,贾南风突然发难,他来不及布置兵力,府中只有八百护卫,又怎么能抵挡得了贾南风的五千多人呢。 “哈哈哈,那个傻子知道什么,本宫说你谋反你就是谋反,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攻进去捉拿杨骏!”贾南风狂笑一声说道。 司马繇立刻带着他的四百甲士冲向了杨府,杨骏的八百护卫还得分守四周防止司马玮的人从后方突上来,前门只有二百多人。很快杨骏的护卫就被司马繇冲散,节节败退。 傅祗劝杨骏说:“现在情况危急,我们应该集中兵力突围出去,然后烧毁云龙门阻拦追兵,引出东宫及外营兵为援,公亲自带着皇太子入宫面见陛下才能避免被害。” 杨骏此时犹豫不决,却说:“云龙门是魏明帝建造的大工程,怎能一下子烧掉呢!”历史上杨骏就是这样错过了翻盘的机会,被贾南风诛了三族。看着汹涌而入的甲士,杨骏不禁叹道:“吾命休矣。” 正在这时,一阵箭雨射来,司马繇的甲士顿时倒下大片,司马繇也身中一箭。 一将跃马于前,向愣在当场的贾南风杨骏等人喊道:“陛下有旨,皇后贾氏假传圣意,楚王玮东安公繇助纣为虐妄动刀兵,都督杨骏专权罔上,现令左卫将军文虎捉拿回宫,胆敢反抗视为乱党,格杀勿论,钦此。”来人正是文虎。 第六章 初定君权 “你传的是矫召!为什么要骗孤!”司马玮红着眼对贾南风咆哮道。 “不可能,那个傻子怎么会下这样的圣旨,这绝不可能。”贾南风却像疯了一般喃喃自语。 眼看大势已去,司马玮挥了挥手命军士放下了武器,自缚双手跟文虎回了宫,杨骏、贾南风、司马繇等人也都被带走。 城外中护军左护军一万六千人正在和司马亮火拼,司马亮领右护军和汝南的藩郡兵倒是打了个势均力敌。文鸯领三万州郡兵,配合石崇的前护军、杨珧的右卫强势加入战斗,一阵厮杀之后震慑住双方文鸯才掏出圣旨,司马亮张邵刘预只好命军士放下了兵器。让石崇安抚好降军,文鸯杨珧就带着司马亮等人回宫复命。 太极宫中,老王身穿黑底红纹龙袍,头戴通天冠,正襟坐在加了软垫的特制龙椅上。下方群臣分列两旁,众人也都知道了杨府发生的事,杨骏贾氏一系的人都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一声,卫瓘蒯钦等人却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 “陛下,贾氏,杨骏,司马玮等人已被缉拿。”陈寓走过来道。 “带上来。”很快文鸯文虎石崇杨珧押着贾南风杨骏等人进殿。“臣等不辱使命,已经捉拿贾氏杨骏等人,特向陛下复旨。” “好,众将军辛苦,赐座。”老王大喜道。 “贾南风你可知罪?”老王喝道。 这个女人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雍容妖媚,头发散乱眼神呆滞,听到老王的话后抬起了头,一看见老王便发疯似得大叫道:“你这个傻子,怎么敢如此对本宫,本宫杀了你!”说完张牙舞爪地扑向老王。 众臣一阵惊呼,老王一脚把她踹开,两个侍卫赶紧过来把她拉到了堂下。 “哼,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即刻拟诏:废皇后贾南风为庶人,打入冷宫,无旨不得出。贾氏一门全部免官,不得入朝。”老王一言就给贾氏下了判决书。 “尔等可知罪?”老王转过头对杨骏司马玮等人问道。 “臣等知罪。”杨骏司马玮等人跪伏在地上,丝毫不敢反抗。 “传朕旨意,诏令:杨骏辅政尽失为臣本分,罢其太傅,相国大都督之职,责其回乡反省,无诏不得入朝。傅祗段广张邵刘预尽免其官。黄门杨邈医官程据屡屡犯上,罪不可恕,立刻斩首示众。夺楚王玮汝南王亮东安公繇封地,留待京城候命。” 一干罪臣处罚完,就剩下功臣的封赏了。“贾氏杨骏之乱涉案者占朝臣半数,为了维持朝廷的正常运转,朕决定改革官职,设兵部主军事,文鸯为尚书;公安部主刑事,缉拿捕盗,石崇为尚书;卫生部主医药,郑隐为尚书;财政部主财政,蒯钦为尚书;礼部主礼仪外交,司马亮为尚书;建设部主工程规划,杨济为尚书;司法部主立法审判,嵇绍为尚书;民政部主民事民生,司马玮为尚书;另设情报局主侦查,陈寓为局长。”苦于无人可用,老王只好把戴罪之身的司马亮司马玮也拉了出来。 古代的官职乱的实在让老王头疼,他索性趁这个机会把后世的三省六部制稍加修改搬了过来,设置一个内阁八个部门,部门主事官为尚书,下有左右侍郎,四个侍中和若干员外郎。内阁五年一届,最多连任两届,拥有处理日常政务和任命四品以下官员的权力,首任内阁总理就是菑阳公卫瓘,卫恒则是内阁侍郎。 另外军制也做了修改,原来的什长改名为班长,十人为一班,三班为一排,三排为一连,三连为一营,三营为一团,三团为一旅,三旅为一师。军队内部实行后世的军衔制,之前的征、镇、安、平将军改为将、校、尉、士,有职务的将军继续领军,无军务者留待兵部参谋军事。 原来的四护军改建制为四个近卫师,合成一个近卫军,统领由文虎担任,授予其中将军衔。文虎忠诚可靠,近卫军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也让人放心。 另外殿宿左右卫也改成了一个加强警卫旅,旅长是原来的牙门将满泰,授予其上校军衔。京畿之外驻屯着中央军六个师,由国防部直接管辖,这样一来老王身边就有了十个师加一个警卫旅共十万人,安全也有了保障。 老王撤销了州郡兵,大晋一共二十州,五个州郡合成一个军区,设置了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四个军区,每个军区十个师八万人,各军区由军区总督统一指挥。东北军区总督由前北地都尉张光担任,东南军区总督由前右卫将军杨珧担任,西北军区总督由前鹰扬将军何攀担任,西南军区总督由前南蛮校尉王逊担任。 朝臣中虽然也有反对的声音,但这时专制的好处就体现了出来,后世太祖说过“枪杆子底下出政权”,现在手握兵权的老王心里也有了底。何况那些在杨骏专权时的墙头草老王都既往不咎,他们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站出来跟老王唱反调呢。 藩王的势力老王暂时没打算触碰,历史上八王之乱中的汝南王司马亮和楚王司马玮已经被他拉拢,当然这也是两个没什么野心的藩王。历史上司马亮任大司马时,见藩王势力太大会影响到中央政权,还上奏请求把藩王遣返回封地,由此可见他为朝廷办事还是尽心尽力的。也正是看中这一点,老王才削夺了他俩的封地,让他俩在朝为官,也算是为国家效力了。 赵王司马伦的野心最明显,就是他最先攻打朝廷,自立为帝。东海王司马越是八王中最后一个去世的,这意味着八王之乱的结束,但他却在临死前毒死了惠帝司马衷,最是心狠手辣。齐王司马冏、长沙王司马乂、CD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这几个也都不是什么善类。 先帝时规定藩王能有自主兵权,上国五千、次国三千、小国千五。但是从后世而来的老王却知道,八王之乱时哪一次诸王之战都不会少于几万人,最多一次甚至达到了双方一共四五十万人的规模。在没搞清楚他们的真正实力时,老王认为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晋武帝司马炎为了压制士族的势力,大肆封赏宗室,想要用有血缘关系的宗亲稳定司马氏的统治。没想到司马炎死后,最先乱起来的反而是这些宗亲,他们见皇帝痴傻弱势,都想上来咬一口,甚至有的还想取而代之。 三国之后中原王朝已是千疮百孔,西晋初创底子薄弱,被这几个不成器的藩王这么一闹,更是衰弱不堪。四周早已饥渴难耐的异族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文明被野蛮践踏,在中原王朝的极度屈辱中,完成了所谓的民族融合。 老王不敢想象五胡乱华,中原精英被屠杀十之八九,女子被异族当做两脚羊的末世景象。就算他是从后世穿越而来,还是现在的九五之尊,他仍然感觉到肩上沉重的担子。他,要改变这一切。 在太极宫中商议之后,众臣就领旨组建各个部门去了,老王和陈寓在后花园里散步。 “陈寓呀,情报工作乃是重中之重,你的任务可不轻啊。”老王边走边说道。 “奴婢定当尽心竭力。”陈寓还是佝偻着身子回道。 “你以后也是一局之长了,就称臣吧,不要自呼奴婢。”老王看他做官之后还是这样以奴婢自居,于是说道。 陈寓赶紧躬身一拜,感激道:“微臣谢陛下,只是陛下,情报局初创,人手实在不足啊。” “唔,朕给你一道旨意,军中民中任你挑选。你要记住,不只是那些将军、大人、王公贵族的情报,就连民间一些有用的东西也要记录下来,甚至将来规模做大,还要在异族异国布置眼线。”沉吟之后,老王说道。 “诺,微臣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陈寓带着老王的旨意组建情报局去了,老王在后花园转了转就回到了承光殿。 “陛下,该用晚膳了。”刚进殿门,一个女子便迎了上来。 翩然而来的少女仪容韶秀,有着说不出的清绝脱俗,她手提红锦绮罗裙。身姿曼妙,皮肤白皙如玉,墨黑的长发如瀑布般顺滑,似绸缎般轻柔。松松地绾起青丝,斜叉珠联璧合,垂银花玉蕊以衬之。眸如弯月映温情,唇若樱瓣呡含春,纯稚无邪。 “嗯?你是春蘭?”虽然小姑娘变化很大,但是从声音中,老王还是认出她就是他的侍女春蘭。 “难道一日不见,陛下就不认得奴婢了吗?”眨了眨可爱的眼睛,小姑娘娇声说道。 “认得,当然认得,只是你变化太大,实在是美得让朕心动。”老王毫不掩饰的欣赏,让小姑娘羞红了脸。 “陛下,还是用晚膳吧。”小姑娘想岔开话题,可是老王却想逗逗她,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老王做一副苦闷状说道:“唉,这些实在不是朕之所爱呀。” “陛下想吃什么呢?”小姑娘很疑惑,之前贾南风霸持后宫之时,陛下连胡瓜菘菜都能就着米饭吃下去,现在可是御膳房用最好的食材做的菜,他又说不喜欢,难道他喜欢粗茶淡饭? 第八章 暧昧家宴 老王和杨芷坐在上位,谢玖和春蘭分坐两旁,司马遹则坐在他母亲身边。新奇的官帽椅让他们觉得很既舒服又得体,得知是皇帝设计的之后,都佩服他的奇思妙想。 “贾氏已被废为庶人打入冷宫,朕想重新立一位皇后,不知太后意下如何?”上了茶水点心,老王问道。 “嗯,贾氏祸乱宫闱,不可饶恕,新立皇后也是应该的,皇帝心中可有人选?”杨芷点了点头,说道。 “朕看淑妃谢氏,清惠贞正而有淑姿,又是太子生母,可以立为皇后。”老王看了看谢玖,语气肯定地说道。 “臣妾无甚才能,又出身小门小户,实在担不起皇后之位,还请陛下另寻她人。”谢玖赶紧站起身来回道,与世无争的她只想相夫教子,没料到皇帝会想让她做皇后。 “朕不在乎门户,你贤良淑德,又有孝心,养育太子多年,是最合适的人选。”老王说道。 “对啊,姐姐你就不要推辞了,陛下可是真心想让你担后位呢。”春蘭是老王的忠实拥护者,也开口劝道。 “哀家也看谢淑妃很合适,为皇帝养育太子,是皇家的功臣,就这么定下来吧。”杨芷发话了,谢玖也不好推辞,只好谢恩。 新立皇后等于皇帝大婚,诏令发布下去,礼部就开始策划起来。由妃晋后不用等一年的天子之礼,司马亮和宗正们商议之后,就定在了三月十六。另外下诏晋春蘭为蘭夫人,位同三公。 诸事商定之后,也到了中午,宫女宦官布置了桌椅,也上好了菜肴。 “父皇,为什么只有一张四方的桌子?”司马遹见厅里只放了一张八仙桌,和他们平时所用的案几有很大的差别,于是问道。 “朕嫌每人都用各自的案几太生分,就命工匠制作了这样的八仙桌,以后我们可以坐高椅共餐。”老王笑着解释道。 依然是老王和杨芷一同坐在上席,谢玖春蘭分坐在两边,司马遹则坐在下席,宫女给几人斟满酒,就侍立在一旁。 “如今宫里掣肘已除,咱们终于再相聚于此,之前都是朕太过软弱,朕自罚一杯。”老王不等她们说话,就举杯一饮而尽,十几度的米酒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陛下隐忍多年,终于一举夺回权柄,深谋远虑不是我等妇人能够理解的,只要陛下心中还有臣妾和皇儿,臣妾受再多苦也是值得的。”谢玖噎着泪花,想起了之前东躲西藏的日子,也为现在的拨云见月感到高兴。 “好!那咱们就共饮此杯,有朕在,以后绝不让你们受苦。”老王说道。 众人也都举杯饮尽,司马遹还小,喝了一杯酒就红了脸,老王也不勉强这个便宜儿子,便不让他再喝。之后谢玖和春蘭分别给杨芷和老王敬酒,几人推杯换盏,三五巡下来,除了老王之外,其她三个女子也都有些醉意。 老王与杨芷坐在一起,难免有些挨挨挤挤,甚至有一次老王夹菜时,无意中碰到了她的胸口。虽然没人看见,但她还是感觉有些羞赧,素净无瑕的脸上升起了两团红晕,因为是喝了酒,所以也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坐在女神身旁的老王也很是煎熬,闻着身边传来的清香,和身体上偶尔的触碰,让他不禁起了反应。暗骂一声“禽兽”,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才平静下来。 几人聊的很开心,老王突然有了个想法,于是说道:“朕看宫里嫔妃本就不多,分居各地难免有些孤单,不如朕让建设部皇家分局给承光殿新建几个偏殿,你们都搬进来住,这样咱们可以每日给太后请安,相聚也容易一些。” “好啊,好啊!这样一来臣妾就能天天和大家一起了。”春蘭还是个小孩子心性,又爱热闹,第一个赞同。 “臣妾听从陛下的安排。”谢玖是个传统的女人,丈夫说的话她也不会有意见。 杨芷美目流转,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老王,没有说话,也就表示默认了。 既然没人反对,老王便兴高采烈地给建设部长杨济下了一道中旨,让他明日开始给承光殿新修几座偏殿。 吃过午饭,司马遹就回东宫上课去了,太子太师何劭是先帝的好友,德高望重,就连太子身份尊贵,也不敢无故翘课。三女喝了酒,聊了一阵都各回各殿休息去了,老王也准备在承光殿小憩一会儿。 这时常侍宦官万莅来报:“启禀陛下,财政部尚书蒯钦求见。” “唔,宣他进来。”老王又坐回了椅子上,说道。 “微臣参见陛下。”蒯钦走进来,行礼道。 “免礼,赐座。蒯卿见朕何事?”老王问道。 “回陛下,财政部清查了去年的账目。去年共收税粮一百万石,折合银钱五百万贯,加上商税盐税共五百五十七万贯,除去军费二百七十万贯,官员俸禄八十万贯,修建皇陵和先帝葬礼共四十五万贯,皇室用度二十二万贯,以及各地储备太常仓和城防加固用去八十万贯,国库加上往年剩余还有一百六十万贯。”蒯钦坐下来说道。 “哦?就剩下这么点钱?农税和商税各是多少?”老王问道。 “农税是十五抽一,商税由于运算征收困难,所以一般都是十五抽一,而且只是征收了一小部分。”蒯钦答道。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商税是一种很重要的税收,国家财富大部分都掌握在商人手里,但是此时体制不像后世那样完善,所以收上来的商税也是十不足一。 “税收乃是国家大事,不得马虎,万莅,去传内阁总理卫瓘、公安部尚书石崇来承光殿议事。”老王吩咐道。 没过多久,卫瓘和石崇就赶到了承光殿,两人见礼之后问道:“不知陛下召臣前来何事?” “朕发现朝廷征收商税有很大的漏洞,所以找几位爱卿来解决此事。”老王开口道。 “朝廷对商税的政策积弊已久,相对于农税来说,商税太过灵活,目前除了严加监督之外,还真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啊,所以历来都是抑制商贾,甚至禁止商业活动。”卫瓘说道,他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找不出更好的办法。 “卫老所言不错,但是天下商贾众多,严加监督需要大量人力,耗费起来实在是得不偿失啊。”石崇也提出了他的担忧。 揉了揉眉头,老王突然想到了后世的发票制度,顿时眼前一亮,于是把想法告诉了他们。 在座的几位也都是这个时代的精英,在脑海里稍微一分析,就确定了老王这个办法的可行性,他们也不得不佩服老王的才智,蒯钦更是激动得高呼“陛下英明”。因为商税制度的完善,将使他的财政部不会像现在这么窘迫。 “可是陛下,商贾太多,发票的需求量必定也很大,如何赶制大量的发票呢?”卫瓘果然很老辣,很快就看出了关键。 “哈哈哈,朕自有妙计,诸位随朕到皇家少府一看便知。”老王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带着他们三人来到了少府,少府是主皇室手工业制造的皇帝私府,设少府监掌管。 有宦官的通报,少府监李飙早就在门外迎候,“李飙参见陛下,少府恭迎陛下视察。” “李飙啊,朕这次来不是视察,而是有事要你做。”老王笑道。 “陛下请吩咐。” “你去找几个刻工、泥匠和铁匠,再带一些刻刀、胶泥、铁板、松脂、蜡块和白纸来。”老王说道。 一会儿三个工匠被李飙带来,见到当今皇帝,赶紧跪下行礼,高呼“万岁”。 “你们平身吧,朕只是有些东西要拜你们,不用拘谨。”对待淳朴的劳动人民,老王没有一点居高临下的意思,温和地说道。 三人没想到皇帝会对自己如此客气,本来诚惶诚恐的三人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九品中正制之下他们是最底层的人,平时一个小吏都不把他们当人看,如今在天子面前却感受到了尊严,现在老王就算让他们去死,他们也心甘情愿。 看着情绪激动的三人,老王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这类人传承着技艺,放在后世就是各大企业争抢的人才,而现在他们为朝廷办事,任劳任怨,却地位低下。老王发誓要改变他们的命运,九品中正制也该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亲手扶起了三人,老王让他们把胶泥做成十几个半寸见方的小方块,再在上面刻上“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十六个字的反体,然后烧硬,另外再打制一块带边框的平滑铁板。他们不愧是服务于皇家的工匠,很快就把胶泥方块刻完烧好。 老王又指导他们,把带框的铁板作底托,上面敷一层用松脂、蜡和纸灰混合制成的药剂,然后把胶泥方块按顺序一个个排进框内。再用火烘烤,等药剂稍微熔化,用一块平板把字面压平,药剂冷却凝固后,就成为版型。 “这就是解决发票问题的办法。”拿着那一块版型,老王对卫瓘几人说道。 “哦?这些泥块铁板有什么用呢?”他们很疑惑,这些泥块如何解决发票问题。 第九章 活字印刷术 “李卿,取一份油墨毛笔和一根擀面杖来。” 李飙屁颠屁颠地取来几样东西,亲手调试起油墨,待他弄好后,老王又对众人说道:“诸位请看。” 只见他把版型平放在桌面,用毛笔在版型上刷上油墨,覆上一层白纸,再拿起擀面杖在纸上缓缓地轧了两圈,然后小心地取下白纸。 众人不禁瞪大了眼睛,白纸上清晰的印出了“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工工整整十六个字。 “陛下真乃神人,有了此物,发票难题迎刃而解。”蒯钦兴奋地说道。 “老夫看此物用来印制发票,实在是大材小用,若是用来印制书籍文献……”姜还是老的辣,卫瓘一下子就发现了印刷术的价值。 “菑阳公所言不错,此技朕取名为印刷术。为便于拣字,可以把胶泥活字按韵分类放在木格子里,贴上纸条标明。这样印制书籍时只需找到相应的字排版,一日之内就能印制数本。”老王笑着说道。 “很多书籍都因为数量稀少,被战火毁坏,失了传承,天下能读书者十不足一。陛下创造此物,使更多的人能够接触先贤之言,教化万民,功绩可比圣人,臣为陛下贺!”卫瓘本就是西晋著名的文学家,平日对书籍最是热爱,此时看着老王,满眼都是敬佩。 “臣等为陛下贺!”其他众人也都对老王躬身一拜,表达自己的敬意。 “哈哈哈,朕为天子,当为天下谋福。你们把这个技术记录下来,内阁即刻拟诏:商税实行发票制度,税率改为五抽一,公安部配合财政部执行诏令,严厉打击偷税漏税的现象。”一次就把活字印刷术制作出来的老王也很高兴,不过收税的正事他也没有忘记。 “你们三人制器有功,朕升你们为正八品科员,去内阁报道一下,朕打算建一个皇家研究院,你们就在里面任职吧,另外赏钱十贯。”老王看着三个忙活了半天的工匠说道。 于狗蛋、张二鼠和彭石头是同村的伙伴,他们都觉得自家祖坟今儿肯定冒了青烟,不仅被皇帝召见一睹天颜,更是被封官赏赐。可别小看八品这个不入流的小官,再小那也成了官宦人家,对他们这样的底层人来说,那也足够光宗耀祖了。 看门第和出身做官的晋朝,寒门想要进入官场那可比登天还难,识字的于狗蛋也算是个文化人,可是没有门路,只好学了家传的刻字做了个刻匠。 “草民于狗蛋(张二鼠、彭石头)谢陛下圣恩!”三人跪地谢恩,激动地放声大哭,李飙准备呵斥他们不懂礼数,却被老王挥手制止,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就回了承光殿。他很理解他们的心情,当初他从技术员被提拔成研发部经理时,也是大哭了一场。 跪在地上的三人目送着老王离去,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报答这个圣明天子。 卫瓘回内阁拟发诏令,石崇也回公安部布置商税监,蒯钦则跟着老王到了承光殿。 “陛下,现在三月份水稻将要播种,小麦还没有成熟灌浆,值此青黄不接之时,司马玮天天来要钱,国库的余钱还得接济农业,修建承光殿实在是没有余力啊。”蒯钦说出了他的难处。 “唔,农桑水利为国之根本,该拨的款项不要克扣。这样吧,朕从内帑拿出八万贯修建承光殿,多余的就给工匠们发工钱吧。”老王想了想说道。 “陛下心系百姓,真乃明君也。只是工匠向来只管食宿,不发饷银,若开此先例,以后花费可不小啊。”蒯钦说道。 “工匠们传承技艺,为国家默默奉献,却没有地位。他们也都是朕的子民,朕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穷困受苦呢?以后无论是聘请还是征用,都要给工匠开工钱,具体细节就有你来研究吧。”老王想起那句“草民”,心里就很沉重,就是这样千千万万的草民,支撑起了这个庞大的国家。 中华民族的百姓,自古以来就是吃苦耐劳的代表,他们只要有地种、有工做,能够勉强活下去,就不会反抗统治者,哪怕是被剥削得没有人权。这群淳朴善良的人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待遇,老王站在这个位置就不能忽视他们,更何况后世太祖已经证明:他们的力量也是可以改变乾坤的。 “陛下仁德,蒯钦惭愧,这件事臣一定办好。”蒯钦也是个正直的人,当初他的表兄杨骏专权时,他认为杨骏不对,就冒着生命危险和他对着干。现在听了老王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 “对了,国家铸币权可是掌握在朝廷手中?”老王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古代政府和地方都有铸币权,这可能也是财政收入过低的原因。 “大晋自立国以来,便没有铸过钱币,一直沿用的前朝的钱币啊。”蒯钦回答道。 老王很无语,难怪财政收入就那么点,一个连钱币都不铸造的国家,也是够奇葩的。货币太少使购买力下降,影响物价之下跌,造成通货紧缩。长期的货币紧缩会抑制投资与生产,导致失业率升高及经济衰退。西晋立国几十年,一直休养生息,却不见经济好转,这应该是很重要的原因。 “钱币还是要铸造的,而且只能由朝廷统一铸造。你和建设部尚书杨济规划一下,成立一个铸币局,今年就先铸造三百万贯,存在国库里以作国用。”通货紧缩当然要铸币,老王说道。 “诺,微臣遵旨。” 蒯钦告退之后,老王闲来无事,就让万莅摆驾去了芙蓉殿,制止了万莅通报,老王下辇步行走了进去。径直走到了后殿,沿途的宫女见是皇帝,都不敢阻拦。 谢玖中午喝了些酒,现在正在后殿安睡。梦里她被贾南风追杀,为了保护司马遹,她引开手持利戟的贾南风。眼看就要被面目狰狞的贾南风追上,她突然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此人就是老王,他身材高大,英武不凡,挥一挥手贾南风就被打散。在老王怀里,她感觉很安心,老王也低头凝视着她,慢慢地吻了下来。 嘴唇的湿润感让她瞬间清醒过来,睁开眼便看见一个男人在亲吻自己,她吓得尖叫一声,一巴掌扇了上去。 老王见谢玖睡得安详,就坐在床边欣赏这个温婉的女人,她睫毛修长,妆容色的肌肤让少女都会汗颜,哪怕已经三十岁了,也不见一点皱纹,只是眉头微皱,似乎是在做噩梦。 老王怜惜地伸手抱住了她,她的表情也随之慢慢的平静下来,老王仿佛看到了后世的妻子,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 “啪!”的一声,老王被扇得眼冒金星,接着两人就大眼瞪小眼,呆在了当场。 “陛下恕罪,臣妾刚才睡的沉,不知是陛下,打疼您了吧。”谢玖见亲吻自己的真是老王,顿时觉得很尴尬,而且他的脸上还有一个红掌印,心疼地抚着他的脸庞说道。 “朕没事,倒是吓到你了。”老王也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是自己的皇后,但是偷偷摸摸就有失风度了。 “陛下来也不差人通报一声,好让臣妾出去迎接啊,如今酣睡的丑态都被陛下瞧尽了。”谢玖有些委屈地说道。 “朕想你肯定在休息,就没让她们打扰,你连睡觉都这么迷人,朕怎么把持得住呢?”老王看她嘟嘴的样子,觉得很可爱,笑着说道。 “都老夫老妻了,陛下还这么肉麻,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谢玖被老王的直白说得羞红了脸。 “都是夫妻还怕别人说什么?中午净喝了些酒,也没吃多少饭菜,是不是觉得饿了?”老王搂着她问道。 “陛下一说,臣妾还真觉得有点饿,不如让御膳房送点饭菜来?陛下也好在臣妾这里吃个晚饭。”谢玖躺在老王怀里说道。 老王却用毯子把她裹好,放到床上说道:“你在这里躺一会儿,朕要给你一个惊喜。”然后就出了门。 在万莅的带领下,老王来到了御膳房,御膳房主管黄千正在指挥手下的宫女厨子打扫卫生,突然见万常侍带着皇帝走来,吓得赶紧前来迎接:“御膳房主管黄千参见陛下。” “嗯,你很不错,御膳房的卫生做的很到位。”四处转了转,老王很满意地说道。 “谢陛下夸奖,这些都是微臣应该做的。”心里一直很忐忑的黄千总算是送了口气。 “给朕找一间厨房,然后备好猪里脊肉、五花肉、蒜苗、葱姜、鸡蛋和一干调味料,朕要亲自下厨。”老王吩咐道。 黄千大惊,赶紧躬身说道:“陛下乃九五之尊,如何下得厨房?您想吃什么就让厨子来做吧。” “是啊,孟子曾说过‘君子远庖厨’,陛下这可万万使不得!”万莅也在一旁劝道。 “孟子的意思是,君子应该持有一颗仁爱之心,尽量远离杀生,而不是说不能进厨房。你们不必再劝了,照朕的吩咐去办吧。”老王大手一挥,没有给他们再啰嗦的机会,黄千只好让人准备食材 第十章 小露一手 身为吃货的老王,在后世嘴就很叼,当然吃不惯晋朝的煮菜,因为煮菜不是煮的太烂,就是颜色不新鲜。老王很心疼身边的几个女人们,所以决定亲自做些炒菜给他们吃。 五个瓷碗分别打进三个鸡蛋,加一勺香油、半匙盐搅匀,放入蒸锅内蒸十分钟,肉沫加生粉和少量盐在热锅里划拉一圈就盛起来,铺在鸡蛋表面,再撒上葱花,盖上锅盖,大火之下又过了十分钟,五份肉沫鸡蛋羹完成。 蒸蛋的时候老王又选择了一口薄铁锅,大火滚油,又炒了一锅糖醋里脊和一锅蒜香回锅肉,分别装进五个盘子里。由于没有洋葱和辣椒,老王只好在回锅肉里多放蒜苗和姜片。 不到半小时,老王就做好了两菜一羹,四份装进食盒,留下了一份。老王让一直在生火的黄千过来,然后说道:“让你这个主管生火也是辛苦你了,来尝尝朕做的菜。” “能为陛下生火,是微臣的荣幸,臣谢陛下赏赐。”没想到黄千也是个吃货,炒菜的香味早就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老王开口了,他也不推辞,端起筷子就尝了一口回锅肉。 入口半天没动静,老王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自己厨艺下降,做的不好吃呢,没想到这个胖子却突然大哭起来,对着老王拜了一大礼说道: “微臣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自以为统领御膳房也算是吃遍了天下美食,没想到今日尝了陛下做的菜,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佳肴。陛下不愧是天子,连厨艺也使臣下望尘莫啊!” 老王暗道:连个洋葱辣椒都没有的回锅肉,都能让你哭成这样,那要是材料齐全还不得爽死你啊! “黄卿不必如此,你们要记住,做菜不能只局限于煮、烤、炸,以后炒菜才是主流,今日几道菜样你可学会了?”老王问道。 “臣受陛下点拨,如拨云见月,对炒菜技术也有了了解。臣身份低微,不敢拜陛下为师,但陛下对臣有教授之恩,还请陛下收下这一礼。”说完,黄千便跪倒在地,行了一礼。 做菜对老王来说不过是满足口舌之欲,黄千这么郑重反而让他有不好意思,虽然不是什么高端技能,但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让更多的人品尝到美食,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于是他答应抽空就来指导指导御膳房的厨子,这让黄千和御厨们都激动地高呼“万岁”。 除了留下来一份给黄千他们品尝外,剩下的四份中,三份分别送到了杨芷、春蘭和司马遹殿内,老王带着最后一份去了芙蓉殿。谢玖已经起来,正在殿内坐着等老王回来。 “玖儿,让你久等了,来看看这是什么?”老王提着食盒,走到了桌前。 打开食盒,香气扑鼻而来,谢玖一愣,问道:“陛下刚才是去御膳房取菜了吗?好新奇的几道菜式,怎么不让宫女们送过来?” “玖儿这次可猜错了,这不是朕取的菜,而是朕亲手为你做的菜,快来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老王拉着她的手,温柔地说道。 “什么!陛下贵为一国之君,怎能为了臣妾下庖厨呢?贱妾实在担不起陛下厚爱啊。”谢玖双眼湿润,感动得差点哭了出来,心里却是满满的幸福感。 “你是朕的女人,朕怎么爱都不过分,你为朕生养儿子,劳累这么多年,朕为你做几道菜又算得了什么呢?快来尝尝吧。”老王还是受后世男女平等思想的影响更深一些,他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疼爱自己的女人也是天经地义。 尝了一口糖醋里脊的谢玖表情亮了,眼里噎着泪花,却又夹杂着惊奇和享受,她实在没想到皇帝不仅会做菜,还能做得这么好吃。 两人就着米饭,把三道菜都吃了精光。谢玖擦了擦嘴,怕老王会笑话她吃得太多,其实她还算很收敛的,在仁寿殿和承光殿里的杨芷和春蘭,一人吃完了一份菜,东宫里的司马遹更是不堪,趁没人的时候舔了舔盘子。不是他们没见过世面,而是第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菜肴,根本停不下来。 吃过晚饭,聊聊天之后,老王和谢玖就躺下了。昨晚两度征伐的老王已经恢复过来,而谢玖也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因为分居太久,早已饥渴难耐两人干柴烈火,自然要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 谢玖和春蘭的青涩不同,她是惠帝的第一个女人,十八岁的时候就生下了太子,浑身透出一种成熟女人的美。春蘭在外面活泼俏皮,在床上羞涩被动,而谢玖在外面稳重温婉,在床上却主动迎合,前后两种不同的风格,让老王感觉其乐无穷。 之后的一个多月,老王时而在承光殿住几日,时而在芙蓉殿住几日。期间谢玖晋封皇后,他们自然要忙碌几日,婚礼很顺利,但老王和谢玖也都不是喜欢铺张浪费的人,所以也没有大肆操办。大臣们送礼祝福,吃了一顿酒席之后也都回去了。 发票制度实行以后,商税税收明显增长,仅一个月就收上来五十万贯,快赶上去年全年的总商税额。有些家里经商的官员上书表示商业税太高,请求降低税率,老王和卫瓘等人都没有理会,国家财富本来就是这些官商占了大半,让你们做点贡献就哭爹喊娘的要降税,吃到嘴里的肉哪会再给你吐出来呢? 铸币局新铸的三百万贯钱币,加上国库剩余的一百六十万贯和新收的商税五十万贯,共五百一十万贯。春耕兴修水利,分发种粮用了一百二十万贯。由于改革了军制,军饷军费由财政部统一发放,三月共拨出了三十万贯。国库还剩余三百六十万贯。而且现在正是冬小麦的收获季节,国库储量在农税收上来之后又会有所增加。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老王设置了内阁处理日常政务,自己也就有了空闲可以陪陪亲人。经过一个月的赶工,承光殿总算是改建好,多出了几间偏殿,和老王要求的卫生间以及烧锅炉的洗浴房,谢玖和杨芷都搬了进来。司马遹因为每天都要上课,而且太子需要独立,所以还住在东宫。 四月二十八,奉命组建情报局的陈寓回来了。而且带来一个重要消息:赵王司马伦和齐王司马冏有异动!事关重大,老王不得不召开御前会议,内阁和八部尚书都来太极宫议事。 “赵王伦、齐王冏不仅把封国收上来的粮食都存进了粮库,就连周边郡县的夏粮也都购买一空。而且两个封国都在暗地里制作兵器铠甲,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了。”陈寓的工作进展还是很迅速的,仅一个月的时间就在各封国布置了情报网。 “可知他们两国兵力情况?”老王揉了揉眉头问道,才安定没多久,老王也很头疼。 “臣把赵国的一个校尉发展成了情报局的下线,从他嘴里所说和臣各方探查的情况来看,赵国和齐国明面上都是上国五千甲兵。但暗地里赵国还隐藏着五万军士,只要兵甲充足,就是五万五千大军,齐国也不弱,最少也有四万大军。”陈寓回答道,因为封国具有高度的自主权,所以并没有像朝廷一样改革军制、官制和税收制度,一个校尉也就相当于中央军中的团长。 “他们的封国之民不过几万户,就算是苛捐杂税众多也不过几十万贯,如何供养起这数万大军呢?”财政部尚书蒯钦对经济最为敏感,问出了老王也想知道的问题。 “封国税收当然拿不出这么多钱,但这其中却有商人的影子。朝廷提高了商税触犯了他们的利益,但是封国内却没有实行新的商税制度,于是他们就想撺掇赵王齐王起兵反抗朝廷。有了商人的支持,两国才养得起这么多兵。”陈寓耐心地回答道。 老王恍然大悟,难怪藩王作乱提前了几年,原来这都是自己改革商税所致。 “若是这两国合谋,就有了十万大军,东北军区虽然也有十个师八万人,但是还要分出五个师防备北方的的鲜卑、羌胡,剩余的四万余兵力恐怕难以阻挡两国军队啊。”兵部尚书文鸯对全国军事部署最清楚,担忧地说道。 “文老将军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东北军区的张总督虽然指挥打仗很有一套,但是两倍兵力的差距还是很大的,而且边疆近期异族常来骚扰,若是大晋内乱时来袭,事态恐怕就严重了。”卫瓘不仅文学造诣很深,在军事上也是很有见解。 “西北军区要防备匈奴、发羌,西南军区要防备南蛮而且相隔太远,东南军区中间还隔着东海国,中央军也要防备东面的东海国,不能轻易北上,诸位爱卿可有计策解决东北之难?”老王问道。 “老臣有一计,可解此困。”文鸯想了想,拱手说道。 “文老将军请讲。” 第十一章 战事将起 “河间国东海国都沿海,东海国在齐赵南部,河间国在齐赵北部,渔业盐业发达,国力要强于其他藩国,而且河间王颙和东海王越也都不是平庸之辈,封国兵力肯定也不会太少。若是派一能言善辩之士携陛下圣旨,前去劝两国配合东北军。若成功,就能有兵力攻打赵国齐国,若不成,他们就暴露出不臣之心。”文鸯缓缓地说道。 “老将军妙计!河间国和东海国若是遵旨,就可驱虎吞狼,让他们四国打起来咱们坐收渔翁之利。若是抗旨,那他们就是意图谋反,到时可派中央军与东南军东北军三面夹击,集中兵力收拢防线,便可一举平定东方。” 老王大喜,文鸯不愧是三国时期的名将,一下就给河间国东海国下了个套,要么归附朝廷,要么逼你造反再灭了你,你俩自己看着办吧。 “只是派何人前去降旨呢?” “陛下,臣愿前往。”话音一落,司马亮站了出来。 “哦?若是他二人有不臣之心,汝南王此去可是极其危险啊。”老王很意外,年近六十的司马亮竟然会主动要求这个苦差事。 “前番臣被贾氏矫召利用,险些酿成大祸,但陛下不仅没有降罪于臣,反而任臣为一部之长,臣就是万死也难报陛下厚恩。况且司马颙那小子向来敬重老臣,臣去传旨最为合适。”司马亮郑重的说。 “好!汝南王忠心为国,实在是藩王的楷模,即刻拟诏:晋汝南王亮为忠亲王,俸禄加倍。差其赴河间、东海颁旨,即日起行。” 老王觉得后世鞑子的办法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把藩王改为亲王,有能力的给官做,没能力的当猪养,反正老王也不会把收回来的封地再还出来。 老王和众臣商议了筹备粮草,调兵遣将的事宜后,他们就前去准备了。 五日之后,也就是五月初三,赵王府内,司马伦司马冏也在和一众部下秘密开会。 “那个傻子真是把国事当成儿戏!弄个什么内阁八部制,完全乱了宗法,重用外臣却解除了宗室在朝中的职务,把先帝的政策都不放在眼里了。”司马伦是个暴脾气,气狠狠地说道。 “是啊,先帝时与民修养生息,当今皇帝却冒然加税,弄得民怨沸腾,实在是苛如暴秦,还望大王以苍生为念,早日起兵,以清君侧。”主簿孙秀为司马伦的谋士,受了富商们的贿赂,这才来撺掇司马伦起兵。 “嗯,兵马粮草准备得如何了?”司马伦问道。 “有了众多富商的支持,军械粮草已经准备妥当,只要大王一声令下,五万五千大军随时可以出发。”孙秀说道。 “孤的四万五千军士也早已枕戈待旦。”司马冏面色阴翳地说道。 “东海王和河间王都联络了吗?”司马伦问道。 “派去的人都已经回来了,东海王越支持起兵,也已经筹备好军械粮草,只要大王起兵,他就领四万大军向洛阳进发,牵制中央禁军。只是河间王颙犹豫不决,有所顾虑。”孙秀答道。 “司马颙这个软蛋!要不是现在要用他的兵,孤真不想鸟他,再派人去催催他。”司马伦骂道。 “诺,属下遵命。只是起兵之日不宜再拖,若是被朝廷发觉,咱们失去了先机,就被动了。”孙秀说道。 “是啊赵王,迟则生变。咱们三王一共十四万大军,而朝廷中央军加东北东南两军共有二十万。虽然咱们利诱鲜卑部落袭扰边疆牵制了东北军,而且有众多商人支持不愁后勤,但若不在他们没有觉察的时候突袭京城,恐怕想赢就难了。”司马冏相对冷静一些,看出了他们的弱势所在,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陈寓的情报局已经把这些消息传了回去。 “好,那就一边争取司马颙一边发兵,起兵之日就定在五月初八!”司马伦也不是蠢人,很快就做了决定。 洛阳皇宫里,老王召来了皇家研究院的几个骨干。 “微臣于唯文(张中浩/彭磊)参见陛下。”来人正是当初制作活字印刷术的于狗蛋、张二鼠和彭石头,当初制器有功做了小官,老王嫌他们的名字有损官威,就给他们三人赐了名。 “免礼,赐座。朕之前给你们的任务都完成的怎么样了?”老王喝了口茶,笑着问道。 “回陛下,臣等根据您给的法子已经制造出炼铁高炉,从铁矿中提取铁的速度较之之前快了数倍,而且炼出的铁杂质稀少,硬度堪比百炼钢。”铁匠彭磊说道。 他本来就是炼铁锻造的好手,经过老王的指导后,他和泥匠张中浩日夜赶工,终于在一个月内实验出了后世著名的炼铁高炉。 “好!如此一来,钢铁产量就会大大增加,无论是军事还是民事都离不开铁,你俩又立功了啊。”老王大喜道。 “陛下,您上月二十八交代的印制十万份传单,在工匠们的努力下也已经完成。”于唯文说道。 “嗯,把传单交给陈寓就好了。你们三人都辛苦啦,朕赏你们从七品待遇,俸禄翻倍。”老王对这样踏实办事的人毫不吝啬,直接给他们升了一级。 “臣等谢陛下。”三人赶紧弯腰拱手谢恩。 “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朕还有任务要交代你们。”老王笑道。 “陛下请吩咐。” “朕打算成立一个报社,由于唯文担任社长。” “敢问陛下,何为报社?”于唯文疑惑的问道。 掌握舆论力量可是很重要的,老王很耐心的给他讲解了报纸的制作和报社的运行方式,报社人员就让他自主招收,身家清白品德优秀者优先。可以到文化部的卫恒那里找一些文吏来帮忙,然后给了他自主行事的旨意就让他去办了,务必让报社在半月之内能够在京城周围运转起来。 “陛下,那我们做些什么?”彭磊和张中浩见于唯文都有事做了,也焦急地问道。 “朕想用这项新技术建一个钢铁厂,先从建设部挑五十个工匠,你们就辛苦一下,把制造和运用高炉的方法教给他们,能做到吗?”有了新技术当然要用上,否则花了时间做的研究不就浪费了吗。 “陛下放心,臣等一定尽心竭力。” 交代完任务,老王就开始规划这个炼铁厂了。铁厂地址就在离京城不远的栾川县,因为那里本身就有一个不小的铁矿,就近开采能省下不少运输消耗。在那里买下了一个大户的庄园,修葺一下围墙,再建一些厂棚就有了雏形,只要再加上几十座高炉,就成了一个中型的铁厂。 两天后,一大早陈寓就急匆匆的来见老王。 “何事如此慌张?” “陛下,赵国的情报人员连夜传来消息:赵王伦齐王冏决定五月初八率十万余人突袭洛阳,东海王越率四万人策应,打算一举攻下京城!”陈寓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说道,他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 “他们这么快就要动手了,快召文鸯,卫瓘,蒯钦,杨济来太极宫。”老王吩咐身边的万莅道。 太极宫中,老王坐定,直接对几人说道:“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了吧,三路反王要突袭洛阳,诸位可有对策?” “忠亲王在河间国进展如何?”卫瓘问道。 “刚刚传来消息,河间王颙被忠亲王说服,已经归附朝廷。他拒绝了赵王伦的拉拢,而且假意保证中立,现在暗中等待时机攻打赵国的后方。”陈寓回答道。 “好!有了河间国的协助,加上咱们已经知道了反王的谋划,他们就算不上威胁了。”文鸯大喜说道:“只是这都是大晋的子民,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减小伤亡。”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朕有一法,可乱敌军心。”老王神秘的说道。 “还请陛下明示。”众人好奇道。 “诸位请看。”老王挥了挥手,陈寓就把几张传单发给了他们。 “这是……”众人都瞪大了眼睛,只见传单上写着“致大晋军民,赵王齐王东海王谋反是自寻死路,朝廷几十万大军旦夕就可平定叛乱,但天子仁德,不愿国人做无谓的牺牲,希望尔等迷途知返,朝廷只诛首恶不罪协从,若是有忠义之士捉拿或者诛杀了反王,朝廷免罪并有赏……” “这样的传单朕已经命人印制了十万份,而且让情报局的人员分散带到了三国各地,只要他们动兵,朕就把这些传单散发出去。到时候再让人宣传宣传,嘿嘿……”老王露出了奸诈的笑容。 “妙计啊!如此一来,三国部队还未打到京城就已经军心涣散,我们再出兵夹击,定能一举击溃反王。”文鸯拍手说道。 要打仗,军费就得增加,但是财大气粗的老王并没有什么压力,才铸的钱币还存在国库里,正愁没地花呢。大晋一直货币紧缩,消费这些新币不仅不会有坏处,反而会促进经济的发展。 第十二章 兵部侍郎李毅 老王把军中阵亡的抚恤从之前的五贯提升到了二十贯,而且只要作战勇猛能够杀敌就能得到赏赐。提高抚恤解决了士兵们的后顾之忧,二十贯钱足够一个平民之家生活数年。增加赏赐也能使士兵作战勇猛,现在他们的战斗欲望可是空前强烈。 五月十三,已经开始转入夏季,虽然不似三伏天那么炎热,却也让人感到烦闷。一个加上民夫十几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冀州南部直扑司隶,而徐州也有一个六七万人的队伍穿过豫州,向司隶杀来。三个反王兵分两路且同时发兵。 由于老王裁撤了州郡兵,所以他们没受到什么阻击,两日便打到了司隶边界。这些藩郡兵军纪松散,兵过如梳,沿途郡县都被劫掠一空,百姓争相逃难。 “什么?这个混蛋司马伦竟然纵兵烧杀抢掠?他这是找死!”老王瑕疵欲裂,拍着桌子怒吼道。他实在想不通这个司马伦发什么神经,来突袭的路上还破坏一番,千余百姓被无辜杀害,数万人流离失所,郡县的府库、官民的财物都被他派兵搜刮干净。 “据我们的人观察,司马伦是想充实军粮,他们的粮道太长,等待运输粮草会拖累他们的行军速度,才沿路抢劫,所以他们才能六日就奔袭到司隶。”陈寓说道。 “朕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丧心病狂之徒!传单都布置好了吗?”老王问道。 “已经在行动了,现在他们军中应该乱了起来。”陈寓在他们发兵之时就开始散发传单,并且散布谣言说赵王齐王此是逆天之举,跟随他将会有大祸。 此时齐赵军的大营里,司马伦正在大发雷霆。 “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竟然还在军中大量散发!你们这些校尉是干什么吃的!”司马伦把一张传单“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冲一干军官吼道。 众军官畏惧司马伦不敢说话,司马冏说道:“赵王息怒,此事定是朝廷所为,意在乱我军心,当务之急是查出散发单子的人。” “奸细隐藏在士兵和民夫中,想查出来难度很大,而且军中谣言四起,说赵王齐王此是逆天之举,跟随他将会有大祸。好多士兵民夫都暗中逃走,已经达到了七八百人。”刚刚巡视军营的孙秀回来说道。 “这些逃兵抓住了都得杀!咱们得加快速度赶到洛阳,要不然士兵都跑光了还怎么打仗?”司马伦说道。 “天气炎热,士兵们急行数日已是疲惫不堪,若再加快行军速度,就算到了洛阳也会战力大减啊。”前军先锋刘琨说道,他才二十二岁就成为领军之将,不仅是因为他出身名门,更重要的是他年纪轻轻就显出的军事才能,他善于站在士兵的角度考虑问题,他部军士都很信服他。 “朝廷此举定是早就发现了我们的意图,若再拖延致军心涣散,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不赶紧进军难道要坐以待毙吗?” 司马伦捻了捻虬髯,然后说道:“刘琨你率领三万前军绕过河内郡,从北部平原寻找战机,孤和齐王领七万中后军从河内郡正面牵制中央禁军,等东海王大军从河南郡杀来就可以拿下洛阳,清君侧,诛佞臣。” 司马伦下了命令,刘坤只好领着三万前军往西而去。 “司马伦什么意思?他以为这个刘琨带着三万人就能拿下洛阳吗?”老王奇怪地问道。 “陛下有所不知,这个刘琨是前相国参军刘迈的孙子,少有贤名,勤奋好学,曾和祖逖闻鸡起舞,被传为佳话。他经常领军和异族作战,所部骑兵勇猛无比。北部平原一马平川,恐怕很难阻挡他的骑兵。”卫瓘为内阁总理,对这些很了解。 一说闻鸡起舞,老王就想起来晋朝刘琨祖逖这兄弟俩了,小学课本里勤奋好学的典范。不过听说他们都是爱国将领,东晋时多次起兵北伐五胡,现在怎么会帮助反王背叛朝廷呢? “唉,他与异族作战想来也是有爱国之心,又是名门之后,这样的人才为何不能为朕所用呢?”老王叹道。 “刘琨身在北地消息闭塞,和很多外在的大臣一样,还以为陛下和以前一样不理政务,他的姐姐是司马伦的儿媳,有了这层关系,司马伦就把他从边疆调回利用。”陈寓说道,他的情报局对官员将领最是了解。 “看来他还有争取过来的可能,先不要动他。”老王说道。 “叛军在司隶三面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东北军、东南军和河间国在外围又包围了叛军,不过叛军来时破坏了沿路的桥梁官道,咱们的外围部队想要赶来最少也得七日。中央军要是能抵挡住叛军七日,那么就能歼灭叛军,要是抵挡不住,则京城危矣。”文鸯分析了最新的局势,说道。 “如何迎敌还得靠老将军部署,请老将军发号施令吧。”老王做了几年研发部经理,很明白什么时候该放手让专业的人去做,行军打仗他比较外行,也就没给兵部添乱。 “臣遵旨。”文鸯对老王一拱手然后说道:“东海王四万大军已到河南郡,文虎可率领三万五千近卫军前去迎敌,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守,务必把他们堵在河南郡。” “末将遵命!”文虎领了军令就出发了。 “赵王齐王七万大军已经到达河内郡,李毅可统领五万中央军前去迎敌,不可恋战,以守为主。”文鸯对一个四十多岁的武将吩咐道,他就是前龙骧将军,现任兵部左侍郎李毅。 历史上李毅因功受封关内侯,历任陇西护军、繁县令、云南太守。又被晋武帝任命为犍为太守,转任使持节、南夷校尉。他到任后,平定毛诜等人的叛乱。朝廷因此重新设置宁州,任命李毅为宁州刺史,加号龙骧将军,封爵CD县侯。 此后,夷人大举造反,攻陷郡县,宁州又连续数年灾荒,流行传染病。死亡十万人,官民都流散至交州。李毅的女儿继承了父亲的军事才能,父女二人维护一方百姓,数年之间没有援军,他最终在城中病逝。 老王当然不会忘记这个历史上被各代帝王反复嘉奖的名将,改革官制的时候就把他认命为兵部左侍郎,相当于国防部二把手,但他为人低调,喜欢为上官出谋划策却不张扬。 “末将领命。”李毅朝老王和众人一拱手,也领着军令出发了。 “刘琨带三万人已经到了北部平原,他多是骑兵,正面难以阻挡,但骑兵却不善攻城,满旅长可领一万警卫旅在洛阳城北墙驻防,依托城高池深之利消耗来敌。”文鸯对老王身边的满泰说道。 “末将领命!”满泰看了看老王,见老王点点头,他便领命出发了。 之后运送粮草军械的任务就落在了蒯钦杨济司马玮的身上,为了保证战事的顺利,他们的财政部、建设部和民政部也忙了个底朝天。财政部管粮草,建设部管军械,民政部管丁壮民夫,各司其职,效率比之前的旧制提高了不少。 出了太极宫,老王来到了芳林苑。 “末将陈汉,参见陛下。”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迎来,单膝抱拳道。他本是警卫旅的一个营长,虽然长相粗犷做事却很机灵,被老王看中,调到芳林苑来做一项秘密任务。 “陈营长请起,朕的陌刀营操练得怎么样了?”老王问道。 陌刀是唐朝才开始运用的一种制式武器,唐军也正是拿着这种凶猛的兵器纵横天下。两个多月前,老王掌权后就召集了数百工匠,连续十日才赶制了八百柄陌刀,刀刃采用百炼钢,保证耐砍不变型,装俱为中碳钢,表面发蓝,外缠麻绳上漆。 刀柄长六十厘米,刀刃长一米二,重二十斤,一般人拿起来都费劲,所以老王在中央军、近卫军和警卫旅中挑选了八百身强体壮,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壮汉,组成了一个陌刀营。而这个陌刀营就由精通刀法又同样高大的陈汉担任营长,平时就在皇家芳林苑操练刀阵刀法。 “回陛下,弟兄们经过这两个月的训练,已经熟练掌握了陌刀的军阵配合。只是陛下……”陈汉说到这里,有些支支吾吾。 “怎么了?你们的训练很不错啊,还有什么问题?”老王看着这个大个子,奇怪地问道。 “陛下,历来军中伙食都有限量,一碗饭一勺煮菜,平时一日两餐,战时一日三餐,可是陛下却给弟兄们一日三餐,米面不限量还顿顿有鱼肉。弟兄们深受皇恩,实在是心中有愧,都在问陛下何时让我等出战啊!”陈汉说起老王对他们营的特殊待遇,忍不住眼眶微红。 老王心里也很难受,这些都是为国奉献的将士,给他们吃些饱饭和鱼肉他们就能感激成这样,看来大晋生产值还是太低,以后一定要把经济发展起来。 “你们不用着急,三路反王正在进发洛阳,很快就有你们的用武之地。” 第十三章 姐弟配合 五月十一,李毅的中央军最先和齐赵联军交锋。中央军为守势,提前就摆好了军阵等齐赵联军来攻,而齐赵联军长途赶来,正在排兵布阵。 “父亲,何不趁敌军阵型未成而攻之?”李毅的儿子李钊只有十五岁,跟在李毅身边问道。 “赵王久经沙场,这一点他肯定会考虑到的,必然有所防备。”一个身披银甲,面容坚毅的英武女将凝眉说道。他就是后世“镇靖明惠夫人”,李毅的女儿李秀。 “秀儿说的不错,钊儿要记住,若是对付有经验的敌人时,要更加谨慎,不能以常理来揣摩。”李毅比较重视对子女的教育,儿子和女儿都有军事天赋,所以行军打仗也带着他们来学习。 “嗯,儿子谨记。”李钊小小年纪也和他父亲一样虚心。 对面阵营里,骑兵分散在两翼,中间步兵还在匆忙组织队形。 “我军立足未稳,敌军若来突袭必然使我军大乱。”司马伦说道:“弓箭手听孤号令!目标敌方中军,五连抛射,放箭!” 五千齐国弓箭手分成三列,一字排开走到军前,在司马伦一声令下冲中央军中军连射五轮。中央军在李毅的指挥下早有准备,一看齐赵军放箭,中军步兵赶紧举起大盾,转眼间中军之上就形成了一个盾牌组成的屏障。 斜坠下来的箭矢如冰雹般,砸在盾墙上乒乓作响,大部分箭矢都被盾牌挡住。但是盾阵毕竟不是铁板一块,一些箭矢刁钻地从盾牌间的缝隙中钻了进去,还有一些重箭直接穿透了盾牌,射中了下面的士兵。五轮箭雨下来,就有四五百军士伤亡,失去了战斗力。 齐赵军的弓箭手刚一停下,李毅就发令道:“弓箭手准备,目标敌方弓箭手,五发直射,放箭!” 中央军前排的大盾兵立刻撤到了两旁,隐藏在他们身后的弓箭手本就站好了队形,迅速地朝齐赵军最前方的弓箭手直射了五轮箭雨。 齐赵军的弓箭手不似中央军有大盾兵保护,三轮箭雨下来就死伤大半,剩下的弓箭手反应过来四散躲避,却被后面正在列阵的步兵挡住。又是两轮箭雨射来,齐赵军五千弓箭手就只剩下千余人,没法组织起有效的远程打击了。 司马伦气得破口大骂:“敌军主将是何人?竟然如此可恶!” “回大王,斥候来报,敌军主将乃是龙骧将军李毅,现任兵部侍郎。”孙秀在一旁说道。 “李毅?就是那个爱拿个破扇子学诸葛孔明的家伙?哼,倒是如他一般奸诈!不过就算是孔明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父亲弄死了。”司马伦不屑地说道。 他是司马懿的第九子,对自己的父亲可是崇拜得很。只是他没看到,身后正在扇扇子的司马冏却是一脸郁闷,心道自己招谁惹谁了,扇个扇子还躺枪。懒得理会这个满身汗味的武夫,司马冏往后挪了两步,离他远了一点。 虽然齐赵军弓箭手损失殆尽,但他们的步兵军阵也已经布好,而且他们比中央军还多了两万人,双方兵力还是有差距的。司马伦正准备让中军碾压过去,却发现对面的中央军在缓缓后退。 “敌军刚刚小胜一场,没有主动进攻反而后退,此中定然有诈。”孙秀瞅了瞅战场说道。 “可是明知有诈我们也得攻过去,他们的意图就是阻击我军等待援兵,我们若是被拖延时间,反而会更加不利。不过不能大意,刘参将。” “末将在!”一个武将出列道。 “你率本部三千人马前去探明敌军虚实,若有诈,即刻撤回。”司马伦道。 “诺!”刘参将带着三千甲士杀向了中央军的前军,正面拼杀比的就是勇气,所以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嘶吼着冲了过去。 眼看还有五十米就冲到了中央军阵前,突然地面塌陷,出现了一条三米宽两米深的壕沟。最前面的八百多人瞬间掉到了沟里,中间的人见此变故想止住脚,却被后面的人挤到了沟里。 “撤!速速撤退!”刘参将看着本部人马瞬间折损大半,顿时瑕疵欲裂,大喊道。 可是李毅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一阵箭雨射来,急忙后撤的一千多甲士又倒下了大半,只剩下四五百人逃了回去,就连刘参将也身中一箭,被亲兵扯了回来。 “大王,末将无能,愧对将士们啊!请大王治罪。”刘参将痛声道。 “刚才的情况孤也看到了,不是你的错,下去养伤吧。”司马伦虽然暴躁,却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命令军医把刘参将和伤员带下去治伤了。 中央军围住了壕沟,对沟里的齐赵军士兵喊道“投降免死!”,这些军士受了传单影响本就对天子之军有所畏惧,如今见没有逃出去的机会,一千多人只好缴械投降。 正在中央军欢呼又一次小胜时,后军突然传来阵阵喊杀声,军中一阵骚动。 “启禀将军,敌军约五千骑兵刚才绕过侧翼,偷袭了我军后路,后方轻甲步卒挡不住骑兵的攻势,损失惨重。”斥候来报说道。 “好一个赵王,正面派步卒吸引我们注意,却在后方用骑兵偷袭,恐怕他们是要破坏咱们的粮草,绝不能让他们得逞。”李毅说道。 “父亲,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要全军回防消灭这股骑兵吗?”李钊问道。 “若是回防,齐赵大军必会压上来,我们硬拼是不占便宜的。”李毅接着说道: “秀儿可领骑兵旅三千骑去后方支援,钊儿领一千盾兵保护两千弓箭手,先去消耗敌方骑兵,敌军若是来冲击弓箭手方阵,秀儿可趁机掩杀出去,不求歼敌,只要赶走他们就行。爹还要带坐镇中军,后方就交给你们了。” “爹爹放心,孩儿定会完成任务。”姐弟俩齐声说道。 “好,军情紧急,就赶紧去吧,注意安全。”李毅看着他们离去,眼里满是担心,毕竟战场还是很危险的。 后军步卒正在苦苦支撑,他们护卫粮草兵力不是很多,除了民夫只有三四千人。敌军骑兵突然来袭,他们毫无准备,队伍被骑兵冲散,两千余人被分割绞杀。民夫四散奔逃,剩余的一千多人把辆车堆成围墙阻挡骑兵攻势,但是骑兵灵活,时不时有军士被他们砍杀。 眼看这一千多人就要被歼灭,突然一阵箭雨射进了骑兵队伍中,一直占据上风的骑兵顿时人仰马翻,数百人中箭落马。 “弓箭手准备,目标敌军骑兵,五轮直射,放箭!”援军正是李钊,他带着三千人赶来,见情况危急,上来就是一通乱射,然后才指挥道。 “是敌方的弓箭手,众将士随我杀过去!”齐赵军领将见李钊他们已经摆好了阵势,立刻带着骑兵朝弓箭手们杀来。 两轮箭雨下来又是数百人落马,不过敌方骑兵已经冲到了离阵地七八十米的地方,李钊急忙喊道:“保护弓箭手!” 守在两边的盾兵立刻举盾护在了前方,但是经过三百多米加速的骑兵,其冲击力远不是人墙能够阻挡的。弓箭手已经在往后撤,但是盾兵为保护弓箭手却被一个个撞翻,这些强壮的汉子哪怕被撞的吐血,也没一个人后退,他们知道自己的职责,肉盾就是为保护队友而生的。 骑兵因为这些血肉之躯的阻挡降低了速度,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洪流从正在砍杀盾兵的骑兵之中切了过去,齐赵军的骑兵瞬间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 “杀!”一个女将带着三千铁骑,趁着敌军减速之时杀了过来,来人正是在周围等待机会的李秀。 一阵厮杀之后,齐赵骑兵剩余两千六百余人逃了回去,五千人折损了一半。 中央军后军伤亡了三千五百余人,盾兵伤亡了七百余人,弓箭手伤亡了二百余人,骑兵旅伤亡了一千四百余人。一共近六千人,失去了战斗力,不过好在保住了粮草。 后军之战结束后,双方也都鸣金收兵,仅一日齐赵军就损失了近九千人,中央军也损失了六千五百多士兵和千余民夫,双方都各自回营舔伤口去了。 而文虎在河南郡的战场上,却不像中央军这边这么复杂。近卫军和东海军双方摆好阵势,文虎一马当先冲到阵前大喝道:“吾乃沛郡文虎,何人敢与我一战!” 双方只相差五千兵力,文虎又是个喜欢简单粗暴的人,便没有采取守势,想直接通过单挑壮军气势,一举打趴东海军。他未降晋时,曾和兄长文鸯单枪匹马打到司马师的大营,把司马师惊得眼珠迸裂而死,勇猛可想而知,所以对自己的单挑能力他还是很自信的。 司马越被文虎吼得有些发愣,这种单挑的情况近些年很少有过,他也不确定要不要派人去跟他战一场。 文虎见东海军既没派人应战又没给个回复,于是不屑地喊道:“某还以为东海王司马越敢造反,肯定有些本事,没想到竟是怂包一个,这样的软蛋还不如回东海打鱼呢!哈哈哈……” 第七章 朕想吃你 “朕想吃的就是你这个小妖精!”老王却一把搂住小姑娘,在一阵惊呼声中,把她扛进了后殿里。 “陛下,天还没黑呢。”小姑娘央求道。 “那你的意思是天黑就可以喽?”老王继续调笑道。 “奴婢,奴婢……”小姑娘中了老王的圈套,不知所措地说道。 “朕让你侍寝,你不愿意?”老王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奴婢愿意……”声音轻如蚊子哼般传来,小姑娘羞羞答答地说道。 老王把春蘭平放在床上,几个月的生活让他很清楚晋装的构造,加上阳春三月天气转暖,穿的也不是很多,老王很快就把她剥了个精光。就连她的贴身肚兜也被老王放在鼻尖细嗅,一阵淡淡的体香传来,老王沉醉得轻唏一声。 小姑娘双手护在胸前,满脸通红,闭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是微微颤抖的睫毛却出卖了她此时的内心。看着小姑娘诱人的嘴唇,老王忍不住捧起她的小脸,吻了下去。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你有情我有意,再没有了阻碍,那便只剩下了甜蜜,老王不是种马,也不会像先帝那样后宫上万,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而且现在他自信能保护好她,这才选择和她在一起。 只念当初伸手恩,随侍左右暗中偿。 凶后恶妇妒成性,扮装丑女以陪郎。 君定寰宇扫阴翳,妾才散髻贴花黄。 锦服襦裙换布衣,玉坠金钗衬华裳。 阴云散尽夕阳显,明春三月已无凉。 罗帐半卷微风过,一盏余霞映红妆。 香唇玉面任君采,舌若温玉甘如浆。 五指灵动似拨弦,玉兔惊诧臂弯藏。 气吐如兰眼迷离,半露香肩点高粱。 芳草泥泞口微动,溪水潺潺似流汤。 君问此生何所依,妾愿相伴到天荒。 蛟龙怒吼冲天啸,凌谷飞渡**长。 惊得一声莺鸣婉,瓣瓣红梅落银装。 柔指环绕轻痕起,天地交融合阴阳。 龙困险涧不得出,进退维谷撞山响。 木摧树折尘埃定,吐水身瘦乃回江。 万籁俱寂风雨止,四目相对泪两行。 抚背轻问何所致,可是未礼先同房。 依偎怀中娇声语,喜极而泣请君谅。 一片痴心终有果,此中情深自思量。 值班的宫女宦官早已识趣的离开,整个后殿就剩下阵阵的娇喘和肉搏声,一番云雨之后,老王叠起落红的床单,收在床头案柜里。搂着早已筋疲力尽的春蘭躺在床上,轻抚着她香汗淋漓的脸,老王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 这是他在大晋的第一个女人,半年来陪伴他最多的也就是这个小姑娘,虽然大晋一夫多妾才是常态,老王也渐渐融入了这个世界,可他内心深处还是有着隐隐的愧疚,因为他想到了后世的妻子,那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她还好吗? “小丫头,给朕生个孩子吧。”老王温柔地说道。 “奴婢愿意,奴婢也想为陛下怀上龙种。”春蘭趴在老王身上幸福地说道。 “现在你是朕的人,朕明日就封你为夫人,以后还要找几个宫女伺候你呢,就不要自称奴婢了吧。”老王笑道。 小姑娘却突然伤感道:“陛下难道不让奴婢在身边伺候了吗?在陛下救了奴婢之时,奴婢就暗暗立誓要照顾陛下一辈子,陛下不要赶奴婢走好不好?” “傻丫头,朕不是要赶你走,你是朕的女人,朕当然要给你个名分。这样吧,你晋为夫人依然可以待在朕的身边,可以吗?”老王看着这个痴情的小姑娘,宠溺地说道。 “臣妾谢过陛下。”能够继续陪着老王,春蘭当然很开心。 “明日举行家宴,把后宫嫔妃、皇子皇女都召到承光殿来,另外把太后也请来。贾南风欺凌后宫这么多年,朕与她们许久不见都生疏了,明日可得好好聚聚。”老王说道。 “诺,臣妾明白,一定把宴会布置好。”春蘭坐起身来,行礼回道,不觉间盖在身上的毯子滑了下来。 小姑娘胸前一晃,让老王一阵口干舌燥,一翻身又把她压在了身下…… 次日一大早,宫女宦官们就开始打扫卫生,准备果品点心,整个承光殿都忙活起来。老王也和春蘭一起洗了个晨浴,他换了一身黑色的常服,用玉簪扎起发髻,倒也显得干净利落,双手背在身后,看起来英武不凡。 春蘭则换了一身飘逸的妃子服饰,长袖束腰,红底白搭,略施粉黛,梳一头坠云髻,斜插一根金质蝴蝶步摇,俨然一个活泼可爱的小仙女。 两人一起吃过早饭,就坐在殿内喝茶聊天。 “这么久没见朕都快忘了,今天都有谁会来啊?”老王呡了一口茶,装不经意的问道。 “能有谁啊,不就是谢淑妃和太子遹嘛。对了,您还请了太后来。”春蘭偏着头回答道。 “噗~”老王把刚喝的一口水都喷了出来。“你是说朕除了废后贾氏之外就一个嫔妃?” “有一个就不错啦!当初怀孕的张才人就被贾氏活活刺死,谢淑妃也是逃到了先帝宫里才保住性命生下太子,有贾氏在,哪还能有其他嫔妃啊?”春蘭撇了撇嘴,然后握住了老王的手说道:“不过现在还有臣妾嘛,陛下不要伤感,臣妾会一直侍奉陛下左右的。” 老王很是无语,还以为司马衷虽然比不上先帝司马炎的上万后妃,可怎么也该有几十个嫔妃吧,但是现在才发现加上春蘭才两个妃子,司马衷这日子过得也太憋屈了吧。 不过两个就两个,他也只是感慨一下,在后世接触的都是一夫一妻制的老王,也算是很知足了,女人多了也麻烦,何况如果不是真爱的女人,在一起也没有感情。 这个从来到晋朝就开始陪伴自己的女孩,还在一旁安慰自己,仿佛初恋一样,带着点朦胧,带着点羞涩,老王感觉很幸福,也握紧了她的小手。 大约九点的时候,宦官传来消息说,谢淑妃带着太子来了。老王正襟坐在主位上,春蘭给他理了理衣领,也站在了一旁。 不一会儿,一个大约二十六七的女子领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走了进来,离得老远就开始给老王行礼。 “臣妾谢氏参见陛下。”女子蹲身颔首,福了一礼道。 “儿臣参见父皇。”男孩儿则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免礼,都起来吧。”老王挥了挥手说道。 然而在那个女子抬起头的一瞬间,老王却突然双目圆睁,猛的站起身来,打翻的茶水溅湿了衣服都不自知。 “陛下,您怎么了?”春蘭站在老王身旁吓了一跳,赶紧问道。 老王没有答话,直直的走到谢淑妃面前,看着她的脸,表情有欣喜也有惊奇。 谢玖被老王这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男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很温柔,却又像在回忆着什么,而且他的眼里还噎着泪花。都说男人对自己第一个女人会有特殊的感情,难道陛下是因为久不见面,思念所致? “玖儿,是你吗?”老王痴痴地说道。像,实在是太像了,老王看清她的第一眼,还以为是看到了后世的妻子。一样的相貌,一样的恬静,让老王不禁想起了以前的生活。 “陛下,臣妾还是臣妾,永远不会变。”谢玖还以为老王是因为许久不见才会这样,所以开口安慰道。 不是后世的妻子,老王微微有些失望,不过更多的却是欣喜,妃子和后世的妻子性格相貌都这么像,这真是老天给的赏赐。以前她还开玩笑说老王上辈子欠她的,所以结婚后要好好对她,说不定真的有前世,真的有前缘。 “这些年让你们娘俩受苦了,这都是朕的过错,以后朕会好好对你们的。”老王牵着她和司马遹的手,温柔地说道。 “陛下何出此言,臣妾和遹儿能和陛下一起,就是莫大的福分。”谢玖轻声答道。 “臣妾春蘭,见过淑妃姐姐。”春蘭见老王没事,这才松了口气,过来给谢玖见礼。 “春蘭?你不是陛下身边的婢女吗,怎么相貌变化如此之大?”谢玖当然认得皇帝身边的婢女,只不过她现在卸了妆。 “贾氏在时,春蘭不得不打扮成那样,如今朕已把她纳入了后宫。”老王在一旁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些年多亏妹妹照顾陛下。妹妹也不必多礼,以后咱们可得亲近亲近。”谢玖很开心,小户出身的她与世无争,有个人陪伴总算不像之前那样孤单。 几人正聊时,宫女来报“太后驾到”,老王也就带着谢玖、春蘭和小太子出殿迎接。 杨芷还是那样端庄无瑕,如果说春蘭是活泼俏皮的红杜鹃,谢玖是低调恬静的黄华菊,那她就是高洁傲岸的白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给人一种圣洁之感。 “儿臣(臣妾)见过太后。”众人给杨芷行礼道。 “免礼,咱们一家人总算是能聚一聚了。”杨芷笑着说道。 第十四章 文虎的战法 这可是指着鼻子骂人了啊,就算司马越修养再好也不能忍,当着几万小弟的面被骂成这样,不教训教训你,以后我还抬得起头吗! “匹夫休得猖狂!会稽陈横来会会你!”司马越正准备问“谁可出战”,一将持枪拍马而出,对文虎喝道。 司马越暗想道:这个陈横虽然只是个牙将,但是很会来事啊,若是他能斩文虎于马下,孤一定重重赏他! “哈哈,来得好。”文虎大笑道,提着开山大斧迎了上去。 两马接近,陈横提枪便朝文虎胸前戳来,文虎也不慌张,侧身躲过枪尖,挥斧磕开了枪身。然后文虎顺势一扭,来了个力劈华山,陈横举枪格挡,却被震得虎口发麻,手中的铁枪差点飞了出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陈横自知不敌,朝文虎面门虚晃一枪,拨马便走。文虎哪会给他这个机会,单手握住斧柄便抡了过去,陈横慌忙举枪相迎,却被文虎一斧砸下马来,连吐两口鲜血就晕了过去。 “给我绑了!”两个近卫军士兵冲上来用绳子捆住了陈横,然后抬回了营里,只用了三个回合,文虎就生擒了敌将。 “东海鼠辈,不堪一击!”文虎朝司马越吐了一口浓痰,嘲讽道。 “东海鼠辈,不堪一击!”近卫军见自家将军威武,也都跟着喊道。 “谁能斩了此獠?孤赏百万金,美女十人!”司马越气得双眼冒火,暗道这个陈横不争气,竟然三合就被生擒,实在是给他丢尽了脸。 “末将严离愿取其首级献于账下。”一将走出,朝司马越拱手道。 严离是东海军的前军大将,曾在西北任校尉与匈奴作战数年,其自幼习武而且熟读兵书,在北地屡次建功,后被司马越发掘,于是就在东海国任前军将军。但是他虽然勇力过人,却异常小心谨慎,刚才没有贸然出战,等陈横与文虎相斗之后,他估计能够与之一搏,这才出来请战。 “好!有严将军出马定能斩杀敌将!破了敌军,孤重重有赏。”司马越大喜道。 “文虎莫猖!范阳严离特来取汝首级!”严离单手提刀,一拍座下枣红马奔向了文虎,文虎见来将气势不凡,便不再大意,也拍马加速冲向了严离。 一个持开山大斧,一个提丈二长刀,双方都是重型武器。三息之间二人便碰撞到一起,严离借马势横刀切出,文虎却挥起斧头重重劈下,离得老远都能听到“嘡”的一声巨响,只见刀斧之间磕出了一片火花。 “杀!杀!杀!”双方七八万士兵看得热血沸腾,呼喊着为各自的武将助威道。 一合交锋之后,双方势均力敌,由于惯性太大,两人都冲出二三十米才止住马势,他俩都没有犹豫,立刻调转马头反身扑来。又是两合冲刺拼杀,但是谁都没占到便宜,最后冲刺距离降低,两人就变成了缠斗,你一刀我一斧,打得不可开交。 百合之后,两人还未分出胜负,司马越焦急,对身边一将说道:“放箭助严将军一臂之力。” 那人领命,走到一边拈弓搭箭瞄向了场中的文虎,近卫军士兵见此急忙大喊:“休放冷箭!” 正在与严离厮杀的文虎听见军士们的喊声,便有了警觉,一道破空声传来,他赶忙扭身躲避,可还是被飞来的箭矢蹭破了脸颊。 “卑鄙!”文虎大怒,虽然他长相粗犷也不注重形象,但是这一箭可是差点要了他的命。 文虎怒气爆发,红着眼睛发狂似的连劈数斧,斧斧势大力沉,而且如行云流水般连贯。严离正准备趁势拿下文虎,却被这一变故搞得有些发愣,慌乱地举刀相迎,却被三斧劈断刀身。严离不敌,转身就跑。 文虎也不追赶,趁着士气正盛挥兵掩杀了过去。司马越见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牙根痒,但是现在也容不得他再考虑,只好下令全军出击。 近卫军士兵见主将连胜两场,都有了底气,而且在老王最新的抚恤奖励政策的激励下,他们都卯足了劲冲向了东海军,仿佛对面的不是敌人,而是一贯贯的金钱。 东海军士兵见己方将领连败两场,一个被擒一个被打回来,都士气低落,而且之前就被传单影响了士气,所以他们都没了冲杀的勇气,但是在司马越的督战队的威逼下,只好硬着头皮迎战。 冷兵器近身搏杀比拼的就是气势,一个士兵要是有了战斗的欲望,而且周围的同袍都气势汹汹地冲阵,那他也会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反之一个士兵要是未战先怯,周围的人也都畏畏缩缩,而且后面还有砍杀逃兵的督战官,那他想的就不会是如何杀敌,而是如何保命。 两方军阵碰撞在一起,不断有人倒下,也不断有人立功,直到双方收兵之时,已是血流成河。到处是断肢残臂和伤痕累累的尸体,有东海军的也有近卫军的,惨乱的战场如同人间地狱,一万余人魂断于此。东海军折损了七千步卒,近卫军也损失了四千人。战后双方都派人收回了袍泽的尸体,这是惯例所以也没有发生冲突。 文虎领三万五千近卫军战四万东海军,杀敌七千自损四千,已经算是大胜了,毕竟打仗不是演义,以少歼多的战例都是有一系列特殊因素,不然也不会成为无数场战斗中的经典。 “好!两战告捷,洛阳无忧矣。”太极宫中老王松了口气道。 虽然文鸯的作战部署很完善,但是敌方可是来势汹汹的十几万大军,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历史上东海王司马越攻陷京城的时候,他的部队可是进行了大屠杀,两万官民被乱兵杀害,据记载:是日日光四散赤如血。 现在河内河南两路反军如同撞在了一块钢板上,失去了攻势和兵力优势的反军只能和中央近卫军打拉锯战,胜利的天平已经在向老王倾斜。 “李毅和文虎不愧是是统军大将,有了他们,守住洛阳就不是问题,战后朕定有重赏。只是文虎作为主将却亲自上阵单挑,实在是太过冒险,以后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老王对几位重臣说道。 “老夫代文虎谢陛下关心,以后一定叮嘱他小心行事。只是陛下,援军到来之前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赵王敢造反定然有所倚仗,况且北部平原还有刘琨的三万人马伺机而待,不知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文鸯作为主帅,看待战局很是谨慎。 “嗯,文老将军说的不错,情报局要加大力度,监视刘琨的一举一动。”老王点了点头道。 “诺,北方臣会增派人手的,情报局中也有军中斥候,对战场侦查很有经验。”陈寓道。 齐赵军的大营里,气氛很是压抑。 “大王,东海王差人来报,他们今日与近卫军一战杀敌四千,损失了七千,小败了一场。”孙秀禀报道。 “哼!四万打三万五都打不过,还小败?司马越真是个废物!”司马伦拍桌子骂道。 一边的司马冏翻了翻白眼,心说你司马伦指挥七万大军却败给了五万中央军,那你岂不是废物中的废物?不过他没说出来,也不想再触怒这个九叔公,只是开口道: “赵王息怒,我们何不动用手中的底牌,只要击溃了眼前的中央近卫军,洛阳还不任我们宰割?” “不是孤不用他们,而是时机未到,本以为可以一路打到洛阳,但是见识了中央近卫军的战力,孤发现就算击溃了他们,他们也能退守洛阳城等待援军。现在那个人没来,咱们也不能过早暴露底牌啊。”司马伦说道。 “嗯,赵王所言不错,那我军是否就地驻军等待时机?”司马冏问道。 “不可,他们的东北东南援军就要赶来,若是咱们就地驻军那就是坐地等死,他们必会发现异常有所防备。只能让刘琨按计划行事,咱们继续进攻中央近卫军。”司马伦搓着胡须道。 之后的几日双方果然展开了拉锯战,河内河南战场上反军每日都会发动进攻,但规模都在万人以内。连续几日的战斗让齐赵军和中央军又各阵亡了一万余人,齐赵军还剩五万人,中央军兵力本来就少只剩下三万五千余人。司马越有了司马伦的指示也每日进攻近卫军,但是规模要比河内战场小得多,双方仅损失了四五千人。 五月十九,中央军像往常一样排兵迎战齐赵军,依然是双方步兵军阵展开碰撞。正在这时,一队身披铁甲手持弯刀发饰怪异的骑兵从齐赵军背后杀出,李毅见状大呼:“不好!是鲜卑骑兵!” “父亲,鲜卑骑兵很厉害吗?”李钊没接触过鲜卑人,所以奇怪地问道。 “没错,鲜卑人和匈奴一样是北地异族,他们在马背上长大,骑射技艺远高于中原人,以往我军都是占着兵甲之利才能打败他们,现在他们有了赵王提供的兵甲,想打败他们就难了。”李毅担忧地说道。 第十五章 异变突起 果然,这五千鲜卑骑兵加入战场后,局势有了明显的变化。他们先游走在战场边缘,在马背上拈弓搭箭射向中央军,三轮箭雨下来就有两千余人倒下。中央军的弓箭手也展开反击,但是鲜卑骑兵仗着高机动性躲过了大部分箭矢,少数中箭的鲜卑骑兵也因为有铁甲保护,伤势不是很重,只有百十人落马。 李毅见此急忙传令:“鸣金收兵!重甲盾阵断后阻敌,弓箭手掩护大军撤退!” 因为老王改革军制之后实行了军衔制,班排长阵亡之后普通士兵就会就近服从军衔高的人,所以就算是撤退也没有发生混乱。 “哈哈哈!鲜卑骑兵果然好用,李毅想跑也没那么容易,传令下去咬住中央军,给我杀!”司马伦狂笑道。这些鲜卑骑兵就是他的底牌,在北地他就暗中豢养了这么一部精于骑射的鲜卑人,并且花费巨资给他们装备了百炼弯刀和铁甲,此时终于亮出来给了中央军狠命一击。 不断有断后的盾兵被砍杀,鲜卑骑兵的马弓穿不透盾兵的大盾,可是他们的弯刀借着马势却能轻易切开重甲,甚至有的骑兵直接冲向了盾兵,把他们撞飞。又付出了两千余人后,中央军终于撤回了大营。 河南战场上同样出现了这种情况,东海军中也出了一支鲜卑骑兵,文虎不敢恋战,撤军回到了大营。 “陛下,西南八百里加急!CD王颖率六千兵马杀来!距洛阳不足五十里。”老王正在和众臣议事,陈寓突然冲进来道。 “什么?六千人到了家门口你们才发觉?情报局怎么做的事!”老王一惊,责问道。 “CD军绕过汉中,从上庸小路悄悄袭来,一路未被人发觉,情报局在川蜀之地发展缓慢,这是臣的罪过,请陛下降罪。”陈寓摘下官帽跪地道。 “算了,这几个月能这样也是难为你了,以后有军队的地方就要有我们的人,别再马虎了。”老王看着消瘦了一圈的陈寓,把他拉起来说道。 “谢陛下,臣记住了。”陈寓感激的说道。 “陛下,东北军的张总督和东南军的杨总督都派快骑来报,他们两军明日便可抵达。”文鸯说道。 “嗯,有他们来援,可与中央近卫军形成包围圈,一举歼灭三个反王。”老王点头应道。 “只是南蛮部落被CD王颖利诱叛乱,西南军被牵制无法赶来。北部刘琨就地取材赶制了攻城器械,还得满泰率一万人守卫。京城空虚,只有两千军士恐怕难以抵挡自西南而来的CD军。”卫瓘道。 “明日若是能坚持一天,等东部战场灭了三王之后回援,京城才能保住,否则司马颖打进城来,陛下与百官就危险了。吾辈军人绝不允许京城被反贼践踏,老臣愿亲自上阵斩杀贼酋。”文鸯说完朝老王一拜,表情郑重,他已经做好了赴死拖延CD军的准备。 “臣等愿为陛下赴死。”一干兵部武将也跟着文鸯拜道。 老王赶紧扶起这个戎马一生的老将,让众人起身后说道:“老将军身为主帅怎能以身犯险,大晋还需要你继续为国效力呢!” “可现在已是危急存亡之刻,吾等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这些武人在关键之时还是爆发出万丈豪情,为国捐躯在他们看来是最好的归路。 “诸位不必焦急,朕自有破敌之策。”老王神秘一笑道。 五月十九,三万东北军和两万东南军先后抵达了战场。中央军和近卫军兵合一处共五万人,三路人马包围了五万齐赵军和两万东海军。双方军团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中央近卫军有了援军,反军则有八千鲜卑骑兵,双方主将都不再留手,伤亡人数急速上升。 北部平原上,沉寂几日的刘琨部也开始了行动,他们就近用周围村庄的木材赶制了简单的攻城器械,先用骑兵冲垮了城外防线,然后直接发动了总攻。 满泰的警卫旅早就做好了准备,砲石擂木砸下,不断有人死伤,但是刘琨部悍不畏死,再加上外围骑兵的弓箭掩护,反兵数次攻上来,但都被满泰带亲兵打了下去。 司马颖是先帝的第十六子,也就是老王同父异母的弟弟,虽然只有十七岁,却已是统兵一方的藩王。他本就不满先帝把皇位传给了痴傻的大哥,所以一经赵王伦撺掇就起兵响应。 而且从小就工于心计的他在进军的路上故意磨磨蹭蹭,等赵王与朝廷厮杀了几日才姗姗来迟,为的就是想捡个便宜,趁他们打起来时攻入京城,学当年的曹操劫持皇帝与百官。 “大王,东部北部都已开战,朝廷无兵可用,我军可以直取京城。”CD国大将石超对司马颖说道。 “嗯,加速进发。”司马颖骑在马上面无表情道。 芳林苑内,一干重臣目瞪口呆,蒯钦结结巴巴地说道:“陛,陛下,这就是您的破敌之策?” “没错,这陌刀营本是朕打算在东部战场对付司马伦的,没想到李毅文虎挡住了他们的进攻,所以也就没有动用他们。”老王笑道。 “老夫观此陌刀造型奇异,说是长兵柄太短,说是短兵刃又太长,而且营中皆是高壮之辈,结成战阵恐有奇效。”文鸯还是很有见识的,分析道。 “老将军所言不错,陌刀就是靠着战阵才能爆发威力。此次迎战司马颖诸位随朕亲自观战,见识一下陌刀营的战斗力。”老王对陌刀营很有信心,而且他也想亲自见见古代战场。 “陛下,万万不可,两军交战凶险至极,您怎么能以身犯险呢?”卫瓘一听赶紧劝道,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 “诸王造反,说起来也是司马家的丑事,其他藩王也就算了,可这司马颖是朕的弟弟,朕要亲自去教训教训这个小兔崽子。朕意已决,不必多议!”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吵闹声,万莅走过来道:“启禀陛下,彭科长张科长等人带着工匠们非要求见陛下。” 众工匠一见老王出来,都跪地山呼万岁,让他们免礼后,老王问道:“彭磊,你们为何聚集于此?” “陛下,现在城东城北都在打仗,已经没有足够兵力来守卫京城,俺们工匠深受皇恩无力报效,请让俺们上阵杀敌,守卫陛下!”彭磊顿首道。 “请让俺们上阵杀敌,守卫陛下!”工匠们齐声道。 老王看着这一个个淳朴的汉子,心想这就是仁心的力量,自己只不过是让他们吃了饱饭发了些工钱,这在后世本事理所应当的事,却让他们感恩戴德。 老王扶起彭磊,对他们说道:“你们的忠心朕已经知晓,不过不用你们担心,朕还有破敌之军,你们就跟朕一起去为他们助威吧!” CD军六千人马虽然比不过东部战场的规模,可数千顶盔戴甲的军士,还是给人视觉的冲击感,司马颖骑马立在最前面,意气风发,仿佛眼前的洛阳城就是一块肥肉,伸嘴就能咬下来。 “大王,城内只有千余老弱残军,必然会死守城墙,我军都是蜀中汉子,善于攀爬,不出两个时辰就能拿下。”石超探了一圈,回来说道。 “嗯!”司马颖应了一声,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配剑:“全军听孤号令,准备……” 话还没说完,一直紧闭的吊桥突然放下来,发出了吱扭吱扭的刺耳声,城门在二十几个军士推动下也缓缓打开。 “哐啷!哐啷!”一阵金铁碰撞声响起,一个纵队从城中大步走出。他们普遍身高一米八以上,虎背熊腰,身穿黑色锁子重甲,钢盔上飘着黑缨,还配着狰狞的面甲,只露出一双双泛着精光的眼睛。 他们手持一人高的长刀,斜扛在肩头,一米多长的刀刃在太阳下反射着白光,配合着肃杀的气势,让对面的CD军军士一阵心惊肉跳。整齐的跨步声仿佛魔神走来,一步一步震动着他们的心弦。 一共八百人,领将是一个一米九的壮汉,他同样黑甲长刀,不过他的刀更长,足有两米。他们全部出城后自动站成了四排,每人间隔三米,排成了一个矩形方阵。他们也不说话,拄着长刀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六千CD军,好像他们是数千大军,而对面才是几百人。 司马颖也被这突然冒出来一部人马镇住了,后来仔细看看也就八百人,顿时气的火冒三丈,自己六千CD军被八百人唬成这样,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毕竟是年轻气盛,拔剑就准备让全军碾压过去。 “司马颖,你可还认得朕!”不知何时老王出现在了城楼上,对司马颖喝道。 他身穿一袭赭黄色的龙袍,衬托他颀长的身体更显高大,胸口腾云驾雾的巨龙在张牙舞爪地俯瞰世人,尊贵让人不敢接近。乌黑的长发束起,头戴着冠冕,系着明黄色的冠绳,冠冕顶的中端镶嵌着宝石,细细的珠链流苏垂落在两边。 第十六章 陌刀营的威力 司马颖听到这一声大喝,猛地抬头还以为见到了先帝,吓得他慌忙下马,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气呼呼地又爬上马,涨红着脸对老王吼道:“司马衷!孤怎么会忘了你!” “大胆逆贼!你敢对陛下不敬,俺弄死你!”彭磊见司马颖直呼皇帝名讳,抡着他打铁的大锤就要去跟司马颖拼命,却被老王伸手拦了下来。 “陛下?他一个痴呆算什么陛下,我司马颖勤学好练,哪里比不上他了,先帝不公啊!就是你司马衷,抢走了孤的皇位!”司马颖流着眼泪咆哮起来。 “你当然比不上朕!因为你自幼争强好胜,没有仁心。”老王傲然地说道。 “哈哈,就是那‘何不食肉糜’的仁心?” “朕当年愚钝,苦思冥想之下也就想出这么个办法,可朕却是真心想为百姓解决困难。现在你以为朕还是当年那样纯真吗?”老王在后世听一些评论家说过,惠帝确实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乱军要杀死保护他的嵇绍时,他都冒着生命危险极力阻止。 “痴傻依然是痴傻,孤今天就要夺回属于孤的一切!”司马颖面色狂热道。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朕不念兄弟之情,今天你必死!”老王双目一瞪,心里也给这个年轻人判了死刑,司马玮同样是惠帝的异母弟,老王不仅没有杀他反而给了他高官厚禄,但司马颖这样的人留着绝对是个祸害。 “想杀孤?就凭这八百傻大个吗?全军听令,进攻!”司马颖不再啰嗦,挥军掩杀而来。 “陌刀营,杀!”陈汉一声令下,八百陌刀手都拔起了插在地上的陌刀,整齐的大步前进,他们都憋了一股火,刚才对面那兔崽子可是骂他们傻大个了。 六千诚都军乌泱泱一片冲过来,城楼上众臣和工匠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陌刀营的矩形方阵跟他们比起来还是太过单薄,好像诚都军一个冲锋就能淹没这群汉子。 陌刀营依然是匀速前进,直到诚都军的前锋冲到了五米之外,长矛已经准备好突刺的动作。 “杀!”八百人一同吼道,手中的陌刀斜向上削,诚都军前锋戳过来的百十根长矛被整齐地削断。 “杀!”又是一声吼,挑上来的陌刀顺势劈下。最前面的百十名诚都军手中只剩一截木棍,见陌刀手挥刀便想躲开,却被后面的人推搡向前,二百陌刀劈下,一百多名诚都军成了刀下亡魂。 “杀!”第三声吼响起,陌刀手踏着脚下的敌军尸体,向前挥刀横扫,又是一百多人被腰斩,从空隙中被漏掉的几十人也被第二排齐刀砍杀。 排枪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时,打仗就是排队枪毙,而陌刀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时,打仗就是排队收割。 陌刀没有华丽的刀法,只是整齐的削、劈、扫,当然遇到重甲步兵时还可以刺,尖锐的刀锋和修长的刀刃可以轻易捅开甲胄,只是诚都军远征而来根本没带重甲。 将陌刀挺在身前,但是手臂弯曲,流出挥舞的余力。明晃晃的陌刀如墙而进,一方面可以有效鼓舞本方战士们的士气,一方面还可以非常严重的威慑敌人。宽大、锋利的陌刀给敌人带来的威慑远远不是窄小的枪头、矛头能比拟的。 也有诚都军士兵避开陌刀,把长矛戳到了陌刀手的身上,可是捅在老王让工匠精心打制的锁子重甲上,却如挠痒痒一般,对陌刀手造不成丝毫威胁。 一步二百人,陌刀营仅仅推进了十步,就有两千诚都军死在刀下,他们身后全是断肢残臂,甚至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陌刀的威力可想而知。 花花绿绿的肠子,红红白白的脑浆,让城楼上的文臣与工匠们呕吐不止,武将们久经沙场却也脸色煞白。老王胃中翻江倒海,强忍住泛上嗓门的酸意,总算是没有丢人,暗自后悔不该来城楼上装毕。 陈汉站在第一排陌刀手中央,前后换行的时候他都没有挪动位置,此时他浑身鲜血,在黑色甲胄上显出暗红色。面甲狰狞的獠牙上还有一块碎肉,让他看起来更加恐怖,不停地挥舞着他那巨型陌刀,每一刀都带走一个诚都军的生命,甚至有时一刀削死数人。 他就像一个狱血魔神般,震慑着在场的所有人。 一直在后方指挥的司马颖此时满脸的不可置信,就这区区八百人不仅挡住了数千诚都军的进攻,反而一步步朝他杀来,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一定认为这是个笑话。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否则伤亡率达到了二分之一,军心必然崩溃! “弓箭手准备,目标敌军,五轮直射,放箭!”司马颖下令道,一千弓箭手早已列好队形,拈弓搭箭就朝陌刀营射来。 “乒乒乓乓”一阵箭雨撞在了陌刀手身上,又被甲胄弹到了地上,除了几个倒霉蛋被射中了眼睛,倒地后生死不知,其他的陌刀手都没受到什么伤害。 “大王,这营敌军实在是凶狠至极,我军再不撤退,恐怕会被这八百人吃掉啊!”石超劝道。 他肩头一条深可见骨的刀口,正在被亲兵包扎,这是他被陈汉砍的一刀,要不是他反应迅速,恐怕也折损在了这里,他也是个硬汉子,愣是没皱一下眉头。 “可是孤不甘心啊,京城就在眼前,筹划了这么久难道就功亏一篑了吗!”司马颖盯着城楼上的老王,咬牙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回了蜀中烧毁栈道,朝廷就奈何不了我们,大王还年轻,以后再来报仇也不迟啊。”石超看前方的诚都军又被砍杀了数百,心疼的劝道。 “司马衷,受死!”司马颖咬牙切齿,拈弓便射。老王在城楼上看得清楚,箭由下而上虽然减了冲势,可是他并没有穿戴甲胄,如果被射中不死也得重伤,所以去他娘的帝王威严,老王狼狈地闪身后退。 “陛下小心!”文鸯挥剑击中了箭尾,箭头在老王的左臂边蹭过,龙袍被刮开一道大口子,一众武官赶紧围上来护住老王。 “全军撤退!”司马颖见没射中老王,虽然不甘心,可是也没有犹豫,下了撤退令后第一个撒丫子。 剩余诚都军士兵的心理饱受折磨,他们也看得见,前进就是送死,可是后方有大王亲兵督战,后退直接就会被砍杀。好不容易等来了撤退令,一个个扔了兵器就跟在大王后面跑路了。 城楼上众臣和工匠们见敌军撤退,都一片欢呼。陌刀营穿的都是重甲,不善于追击,所以砍杀了一阵就回了城内,老王带着众人下楼迎接他们凯旋归来。 “陛下,陌刀营不辱使命,击退了来犯之敌,此战歼敌两千八百人,自损五人,伤二人,特来向陛下复旨。”陈汉摘了头盔面甲,半跪在老王面前道。 “好!陌刀营今日打出了朝廷的威风,狠狠地教训了来犯之敌,实在是功不可没。即刻拟诏:晋陈汉为上校军衔,颁发大晋三级狼纹勋章,其余将士各晋一级,陌刀营记团体一等功一次,另外每人赏赐二十贯,牺牲者加十贯,钦此。” 军人在乎荣誉更甚于金钱,所以老王就命工匠打造了一级龙纹勋章、二级虎纹勋章、三级狼纹勋章,三种勋章都是纯金制造,授予那些为国立功的人。 “臣谢陛下封赏。”陈汉跪地谢恩,将士们得了巨额赏赐,又得到了应有的荣誉,皆高呼“万岁”。 之后老王就没再去其他战场,见识过古代战争的残酷,他还得缓一缓,连续十多日都在太极宫与众臣商议军事,终于有时间回承光殿好好休息。 “陛下,太后请您去一趟。”一个宫女等在殿前,见老王回来迎上来道。 好久没有见过杨芷了,老王正好去看看她,刚走进寝殿,一个柔软的身躯就扑进了老王怀里。 杨芷带着哭腔责怪他为何如此冒险,战场上如果出点意外可让她怎么活,说完却又一把推开老王,擦了擦眼泪说皇帝请自重。 老王一脸委屈,是我轻薄你了吗?明明是你自己扑过来的好不好。不能跟女人计较这个,蛮不讲理是她们的特权,但是她流露出来的关心,还是让老王默默感动。 “儿臣让太后担心了,以后定不会如此莽撞。”老王伸手给她捋了捋鬓发,这个女人也是为自己日夜操心,满脸疲惫眼眶浮肿,想来这十来天她也没有睡好。 杨芷忙不接问老王有没有受伤,听宫人说老王被司马颖射了一箭,她急得都要去城楼,幸好传来消息说老王没事。她让宫里封锁消息,免得春蘭和谢玖担心,只有她一个人默默焦急。 让她仔细看了看左胳膊,再三保证自己没事之后,老王总算是哄住了杨芷。 “皇帝龙袍破成这样,待会儿皇后和蘭儿见了肯定担心,还是在哀家这里换一身再出去吧。”杨芷指了指老王的左袖说道。 “这样也好,只是朕还得让人回去拿衣服啊。”老王也觉得杨芷说的没错,都是自己的家人,他也不想让很多人担心。 第十七章 果然是兄弟俩 “不必了,前些日子哀家为皇帝做了一件常服,正好可以试试合不合身。”杨芷笑着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叠得整齐的衣服,捧到了老王面前。 这是一件白底红纹长袍,老王穿在身上大小适宜,浅色系衣服让一直穿黑色龙袍的老王立马年轻了十岁,杨芷给他重新束好了头发,活脱脱一个飘逸的美男子。 细心的老王在衣服里面看到了一点污渍,虽然不起眼,但还是认出那就是血迹,于是问道:“这件衣服是太后亲自做的吗?” “整日在宫里闲来无事,为皇帝做件衣服也是应该的。”杨芷笑道。 老王看了看她,果然在她的左手食指上发现了一个快要结痂的伤口,老王一阵心疼,伸手握住了她的左手。 杨芷正在给老王整理衣领,被老王突然的动作吓得一颤,想抽出手却被老王紧紧握住,不禁急道:“皇帝不要!” 老王没有听话,反而向前伸手抱住了她,杨芷身子一僵,心如小鹿乱撞般砰砰直跳,老王把头靠在她的香肩上,一脸幸福地说道:“谢谢。” …… 十则围之五则攻之,意思就是十倍于敌军时,可以轻松围而歼之,五倍于敌军时,可以很容易攻下敌军所守城池。现在刘琨部三倍于警卫旅,好几次城墙上都被反兵攻上来,北部已是岌岌可危。 反兵们搭着云梯,从城墙多个部分向上攀爬,守军人数较少,在城墙上又施展不开,想要打退他们就十分艰难。反军爬到中段时就用砲石擂木砸,爬上墙头时就用长矛捅,但是外围的骑兵如毒蛇般盯着城头的守军,有的士兵刚举起一块石头就被骑兵箭矢射中,然后坠落墙头。 “弟兄们!身后就是陛下和咱们的亲人,咱们警卫旅绝不放过去一个反军,把他们打下去!” 满泰提着钢刀,对冲上城墙的反军左劈右砍,肩膀上还插着一根箭矢,见反军还如潮水般涌来,急忙对部下喊道。不过和三倍的敌军相比,差距还是太过明显,城墙有的地方已经聚集了几十反军,正在为后续部队打开道路。 突然一个老将带着近八百人的队伍从西墙赶来,靠近反军聚集地时直接列队把他们砍翻,然后就赶往下个聚集地,也有反军对他们进行攻击,但是打在他们的甲胄上却造不成一点伤害,骑兵的箭矢也失去了作用。 消灭了登上城墙的反军后,他们又用手中的长刀砍向正在攀爬的军士,直到打退了反军这一波进攻,他们才停下来横排守在了城墙上。 来的正是文鸯和陌刀营,文鸯见识了陌刀营的威力,自然不会让他们闲着,一听城北被猛攻危在旦夕,就亲自带着陌刀营前来支援。 “多亏文老将军来得及时,否则城北危矣,满泰无能,对不起陛下和老将军。”满泰浑身是血,半跪拜道。 “满旅长不必自责,以一敌三坚守到现在已是不易,你身为旅长也亲自上战场杀敌,这些老夫都看在眼里,还是快去治伤吧,这里交给老夫了。”文鸯扶起了这个汉子安慰道,让军医把他带下去了。 此时刘琨也下令停止进攻,皱眉看着墙头那一排黑甲军,不知这一上来就打退他们进攻的一营人马是哪只部队。 “刘琨小儿,你父祖皆是忠良,为何你要跟随反王反叛朝廷,侮辱你长辈的名声?”文鸯顶盔戴甲站在城楼,对下面的刘琨喝问道。 “老将军容禀,不是琨要反叛朝廷,而是赵王于我有知遇之恩,我也是不得已才听从他的号令。”刘琨对文鸯这个老将还是很敬重的,拱手回道。 “既然你不是真心想反朝廷,又不想对不起赵王,那老夫有一计可解此事。”文鸯捋着胡须道。 “老将军请讲,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琨定当赞同。”刘琨本就不愿意攻打朝廷,如果有两全之法,他才不愿意背负个反贼的名声。 “两军交战伤亡颇大,这都是我大晋的铮铮男儿,如此内耗实在是不智,不如你我二人亲自上场,来决定此战胜负?”文鸯眼中精光一闪,以勇武著称的他见到刘琨这样的青年俊杰,当然忍不住想与之过过手,而且他虽然已经六十岁,但是武艺却没有落下。 “如此甚好,那琨就得罪了。”刘琨见能与文鸯这样成名已久的老将过招,也忍不住内心激动,朝城楼上拱手道。 两人都是好名声的人,自然不会使诈,让双方军士后退让出场地后,二人策马来到阵前。 刘琨白马银甲,身披素锦云纹袍,雪白的盔缨垂在脑后,手持一杆精钢马槊,本就英俊的面庞,仿佛赵云再世。 文鸯则一身黑装,胸前兽面吞头,腰胯鱼鳞链甲,身披墨色虎纹袍,提一柄丈二方天画戟,胯下火云追风马,长须白鬓如战神下凡。 二人相距两百米,驻马凝视对方,双方军士大气不敢出一声,都默默盯着场中二人,一阵微风扬起灰尘,二人同时动了。 两匹马经过百米的冲刺,速度已经达到极致,相向而来更是三息就冲到了对方跟前,蓄势而发的二人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就来了个硬碰硬。 精钢马槊和方天画戟本就是四五十斤的重型兵器,经过战马的加速和二人的挥舞后直接撞在了一起,“砰”的一声爆出一串火花,虽然都觉得虎口发麻,但二人也不停歇,转身就拼杀起来。 刘琨右臂后举,狠狠地把马槊向文鸯刺出,文鸯反应迅速侧身躲过,挥戟用侧刃砍了回去,刘琨用槊杆一挡,提起槊尖又向文鸯挑来。 一个是年轻力壮,自幼勤学苦练的青年才俊,一个是成名已久,经历无数战场的杀伐老将,二人斗了一百五十余合都分不出胜负。 军士们开始都不敢打扰场中的二人,后来见他们打得难分难解,纷纷为自己主将呐喊助威。 刘琨还以为文鸯年逾六十,时间一长定会体力不支,哪知文鸯越战越勇,一杆五十斤的画戟被他舞得虎虎生风,不禁有些焦急,槊法也有些紊乱。 文鸯久经战场哪会放过这个破绽,出戟劈飞了刘琨的马槊,然后把戟尖抵在了刘琨的颈前。 “小子还是不如老将军,既然已经输了,琨任凭老将军处置,请老将军动手吧。”刘琨也很坦然,攻打洛阳也不是他的本意,但是叛国的罪名他已经背下了,他一个人死总好过更多的伤亡。 “哈哈,老夫不会杀了你,实话告诉你吧,是陛下爱惜你这样的人才,还问众臣为何刘琨这样的俊杰不能为朝廷所用,老夫这才来拯救你。”文鸯收回了画戟,捋着胡须笑道。 “什么?陛下竟然还知道琨这样的无名小卒?”刘琨瞪大了眼睛,殊不知老王在后世就听说了他的事迹。 “陛下听说你曾立志成为霍去病那样的英雄,为国建功立业,对你很是赞赏啊。老夫也很欣赏你这少有大志的后生,你可愿随老夫学习兵法武艺。”刚才和刘琨比试之后,文鸯发现其武艺还待提高,而且他说话谦和有礼,于是就起了收徒之心。 刘琨翻身下马拜倒在地,眼眶微红地说道:“琨辜负了陛下与老将军,多亏了老将军小子才能迷途知返,小子定会好好报答朝廷,恩师在上,受刘琨一拜。”说完给文鸯磕了三个头。 “徒儿快快请起,老夫必倾囊相授,为大晋再造一员帅才。”文鸯很满意,上前扶起了刘琨,北部剩余两万余反军也归顺了朝廷。 “大王,大事不好了!诚都王被一营八百人马打得大败而逃,已经往蜀中撤退了。”孙秀接到西南战场的消息,苦着脸道。 “什么?司马颖六千人马被八百人打败,这怎么可能?就算是六千头猪,也不可能这么快被杀光吧!” 司马伦正在调度齐赵军与中央近卫军决战,本打算拖住他们,等诚都军和刘琨部攻陷了京城,就可以“擒贼先擒王”,到时候中央近卫军和东南东北两路军都不是问题,现在听到诚都军被区区八百人杀得大败,气得破口大骂。 “先帝这一系算是废了,大儿子是傻子,小儿子是笨蛋,幸亏孤没全指望那个没用的东西,不然咱们还不得被他坑死。”司马伦暗自庆幸把刘琨部调去了北方,司马颖这小子真是蠢得让人伤心落泪。 “报~启禀大王,北部来消息:老将文鸯亲自出马击败了刘将军,刘将军他……”一个亲兵跑回来传达北部消息。 “刘琨他怎么了?是不是他受伤了?你他娘的倒是说话啊!”司马伦见亲兵吞吞吐吐,急得挥手给了他一鞭子。 “刘将军,刘将军他降了!”亲兵也不敢躲,脸上一道红痕咬着牙道。 司马伦一把抓起他的脖领,怒目圆睁道:“怎么会,他怎么会背叛孤?孤给了他高官厚禄,难道还不足以打动他吗?” 第十八章 卑鄙小人 一把扔开亲兵,司马伦沉声对众校尉说道:“其他战场有异变,我军的处境已是十分艰难,但是咱们已经没有退路,走上了这一步,哪怕投降也免不了一死,如今只有拼死一搏!” “吾等誓死追随大王!”这些校尉都是性格耿直的军伍中人,多受司马伦恩惠,在此危难时刻也齐声回道。 “好!那咱们就杀出去。”司马伦扭头看了看,问道:“咦?司马冏那小子呢?” “齐王刚才就得到消息,带着他的护卫沿平阳郡小路逃走了!”东海王司马越说道,只是他们没发现还有一个人悄悄离开了营帐。 “这个软骨头!老子逮住他一定活劈了他!”司马伦被这一连串噩耗气得头发昏,赶忙扶住案几,仔细看了看地图说道: “现在我军还有四万人马,留三万五千步军阻敌,咱们带五千骑兵向北突围,只要进入草原,朝廷军就追不上咱们,到时候联合异族部落再打回来,就能报此大仇。” 正在这时,一队甲士手持兵刃冲进大帐,围住了司马伦司马越和一众校尉,司马伦大惊:“汝等何人,竟敢冲进中军大帐,难道是想造反吗!” “大王不是正在造反吗,怎么还会怕造反呢?”一个文士在四个甲士的护卫下缓缓走了进来道:“北方苦寒之地岂是大王这样身份尊贵的人能去的?大王还是随臣下去京城享福吧。” “孙秀!你个狗杂种想干什么,护卫何在!”司马伦一见来人是孙秀,便明白他这样做的意图,赶忙召护卫进来。 “大王不用白费力气了,你的护卫已经为你尽忠啦。”孙秀悠悠说道。 那个亲兵一听袍泽都被杀死,顿时满脸悲怆,发疯似得抽出佩刀朝孙秀扑来:“狗贼受死!” 孙秀也不避让,他身前的两个甲士却和亲兵拼杀了起来,亲兵是司马伦在军中挑选的武艺不错之人,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十合下来就被两个甲士砍杀当场。 “大王还是不要挣扎了,帐外都是臣下的人,只要我把你们两个反王和一干校尉送到朝廷手里,皇帝必会免了我的死罪,说不定还有功呢。”孙秀阴笑道。 “算我司马伦瞎了眼,重用了你这样卖主求荣之人!”司马伦瞪着孙秀,眼里都快冒出火来。 中央近卫军大帐内,李毅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喜地说道:“秀儿你说的可是真的?反军真的要投降?” “不会有错的,赵王府主簿孙秀派人前来请降,他已经拿下了赵王东海王和一众军官,只是齐王冏沿着平阳郡逃走了。”李秀依然是一身戎装,刚从前线跑回来将此时告知李毅,累得鼻尖上都是汗珠。 “孙秀此人贪财好利,这样的事他做得出来,绑了赵王估计也是想让朝廷放过他。”一边的文虎说道。 “好,那我们就接受他们的投降,让反军放下武器,赵王孙秀等人还是交给陛下处理吧。”既然敌军投降了,那就少了很多伤亡,李毅当然求之不得。 农历五月二十,历时二十二天的四王之乱终于以朝廷的胜利而告终,朝廷军队共损失了四万五千人马,三路歼敌七万,接收降军六万余人。 这天一大早,太极宫里就召开了盛大的朝会,各部尚书和上校以上级军官都赶来等候,大约九点的时候老王才正装出席,大朝会正式开始。 首先是内阁秘书丞卫恒上了一道赞文,大概也就是说皇帝圣明、百官竭力、将士用命才能取得胜利,天佑大晋等等,这个面子工程,在这种正式场合还是免不了的。 之后是各部尚书对此战的总结,文鸯首先汇报了军事情况,中央近卫军一共还剩四万八千人马,警卫旅还剩七千人,东南东北军最后赶来参战,只损失了千余人。接受降军六万人,其中刘琨部两万五千人,还有一个五千骑的鲜卑族骑兵。 然后是蒯钦总结了这期的财务,国库本来余钱三百六十万贯,战争粮草器械军费一百万贯,阵亡军人抚恤一百万贯,还有老王嘱咐的民夫工钱五万贯,老王又赏赐了参战军人杀敌一人五贯,还剩余八十万贯。 接着其他各部门汇报完之后,司马伦司马越等人被五花大绑压了上来,他们也知道眼前的形势,所以也都没有反抗,只是司马伦一夜就生了许多白发,整个人再也没有战场上的意气风发,反而像一个枯槁老人。 “司马伦,你就这么想做皇帝吗?起兵造反你可知是死罪!”老王也很想知道,这个历史上八王之乱中第一个称帝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让你一个憨傻之人登帝位,司马家迟早会丢了江山,若是孤做了皇帝,大晋定会中兴。”司马伦也知道自己活不了,话中的鄙夷也不加掩饰。 “你说朕憨傻?那你怎么败在朕的手里?”老王嗤笑道,这货还以为他是原来的司马衷呢。 “呃……”司马伦顿时噎住,这才注意皇帝跟之前大不一样,贾南风杨骏倒台有可能就是他的谋划,说不定他就是靠藏拙迷惑敌人,不过司马伦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你只是运气好罢了,要不是孤的军中出了叛徒,你能赢得了?你年幼时孤就看出来你,只会说胡话且蠢笨异常,还说自己不是憨傻,哼!” 老王一脸黑线,懒得理这个固执的人,转头看向一边的司马越。 “司马越,你可知罪?”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既然敢造反,我就做好了死的打算,只是请求陛下不要株连我的家人,越感激不尽。”司马越见老王目光扫来,也不躲闪,说完顿首在地。 “这个你放心吧,无关的人朕也不会对他们动手。”老王点了点头,他也有家人,将心比心之下,也不想让他们受伤害。 “陛下,司马伦司马越起兵造反应立即处死,而且他们的家人也得全部杀光以绝后患。”站在堂下的孙秀见老王对二人太过仁慈,于是走上来谄媚地说道: “臣多次劝告司马伦‘当今陛下英明睿智,要忠于陛下忠于朝廷,好好守卫赵国就是做臣子的本分’,可是赵王野心太大,终究走上了朝廷的对立面,臣只好把他拿下交给陛下。臣不敢居功,陛下赏个尚书什么的就可以了……” “孙秀你!”司马伦恶狠狠地瞪着孙秀,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块肉来。 老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如小丑般上蹿下跳的人,群臣见到这样的奇葩也是目瞪口呆,待他叽叽歪歪地说完,老王才道:“孙秀是吧,朕怎么听说赵王起兵是你撺掇的呢?” “陛下说笑了,臣一直未失忠臣本分,怎么可能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呢?定是谣言,不足为信。”孙秀一脸尴尬,急忙辩解。 “砰!”老王实在不能忍这人的无耻,抓起案几上的镇纸就砸了过去,孙秀不料老王突然发怒,躲又不敢躲,只好硬挨了一砸,顿时哀嚎倒地。 “看看这是什么!”老王把一份关于孙秀的情报扔到了他的面前,上面赫然写着孙秀收商人贿赂苦劝赵王起兵,直到见大势已去才捉拿了赵王投降,甚至他之前和哪些商人接触都写得清清楚楚。孙秀哪想到皇帝会知道这么多,看后吓得瘫倒在地,捂着流血的额头瑟瑟发抖。 “你当朕是瞎子,聋子吗!把他拉下去枭首示众!”老王最讨厌这种自作聪明的跳梁小丑。 “陛下饶命啊,传单上不是说捉拿了反王就可以免罪的嘛,陛下君无戏言啊!”孙秀也顾不得头上的伤口,狼狈爬到台阶前哭喊道。 “传单上说的是忠义之士,你这等不忠不仁不义之徒,天都不容你!左右给我拉出去斩了!”老王大手一挥,立刻有两个殿前卫士进来把孙秀拖了出去,孙秀还在大呼饶命,被卫士一巴掌扇点了两颗牙,这才消失在殿外。群臣都没有做声,这样的卑劣小人实在是让人生不起营救的想法。 “报应,报应啊!能让这个叛徒死在前面,孤死而无怨啊,哈哈哈!”司马伦见老王直接处死了孙秀,狂笑不止,突然他喷出一口鲜血,缓缓倒在了地上。 众臣惊疑,离他最近的文虎上山查看,之后向老王禀告道:“陛下,司马伦咬舌自尽了。” “陛下,罪臣也不劳陛下动手了。”一旁的司马越见此也站起身,撞向了庭柱,没有人阻拦,大臣们知道司马越的罪名必死,所以成全了这个诸侯王最后的尊严。 “唉,再怎么说他们也随先帝征战有功,就按诸侯之礼葬了吧。”老王叹了口气道。 待卫士抬下了司马伦司马越的尸体,清洗了血迹之后,老王问杨济道: “杨尚书,烈士陵园修建的如何了?” 杨济出班道:“回陛下,经过建设部的赶工已经完成,阵亡将士的牌位五日后能够做好。” “嗯,五日后举行公祭,和众将士的封赏。”这些为国牺牲的人不能这么默默无闻,老王决定用烈士陵园来诉讼他们的功绩。 第十九章 老王的幸福 司马冏还是跑了,一千精骑一直追到了并州,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再往前就到了羌胡之地,所以不得不放弃了这次追捕。 司马颖也跑了,带着他的三千溃兵,一路劫掠粮食终于逃回了蜀中,陌刀营是重甲步兵营,本就没有追击他们,可是司马颖依然烧毁了栈道。 老王觉得这个年轻的十六弟始终是个祸患,他对皇位的狂热已经到了不可抑制的地步,他对自己的恨意似乎是从小就萌芽出来的,难道是嫉妒我长得太帅?老王看了看自带美颜效果的铜镜,臭屁地想道。 放走两个仇人的感觉很不爽,一个去了异族之地,一个去了历来难治的蜀中。北方的司马冏很有可能与异族狼狈为奸,如毒蛇一般伺机咬过来一口,而诚都的司马颖则像个毒瘤一样,在大晋内地做着破坏,这两个人有机会一定要除掉。 趁这几日的闲暇,老王在承光殿好好陪陪杨芷等人,国事再繁忙也不能忽略了家人,这几个女人也是他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 御膳房主管黄千经过老王的指点后,已经熟练掌握了炒菜的技巧,他的厨艺大大增长,宫里的人都赞不绝口。 三女也都住在承光殿,所以他们每天用餐也都在老王设计的八仙桌上,这天中午老王等人正在吃饭,聊一些宫内的琐事。突然蘭儿感觉一阵恶心,于是蹲在一旁的花池边干呕起来,老王赶紧扶住了她,关切地问道:“蘭儿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臣妾没事,可能是着凉了吧,有些反胃。”蘭儿面色有些苍白地说道。 “妹妹是不是有了?本宫当年怀着遹儿的时候就是这样。”谢玖和杨芷也走过来,谢玖生过孩子所以更有经验。 “蘭儿最近月事有没有来?”杨芷也问道。 “已经一个多月没来了,臣妾也没有太在意。”蘭儿才十八岁,父母早亡的她也没有学习有关的知识。 老王叫来了郑隐,郑隐是西晋著名医药学家葛玄的弟子,颇得葛玄真传,此前官制改革时被任命为卫生部尚书,他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但是深谙养生术的他看起来只有五十出头的样子。 给老王和几位娘娘见礼之后,郑隐开始给蘭儿诊脉,老王和几女都紧张地在一旁等待。 “恭喜陛下,蘭夫人有喜了。”郑隐起身对老王拱手道,难怪小妮子这些天蔫不吱声呢,原来她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虽然司马遹懂事知礼,但那毕竟是司马衷的儿子,老王对他虽然喜爱,却始终有些隔阂,如今得知蘭儿怀孕了,老王兴奋地在她的额头狠亲了一口,蘭儿红着脸羞道:“还有人呢。” 高兴之下的老王一口气赏了宫女宦官每人一贯钱,一共发出去三百贯,赏给郑隐一百贯,他却坚辞不授,碍于老王的面子,只好收下留作卫生部的经费,开了几服安胎药之后郑隐就告退了。 这下全家人都把蘭儿当个宝似的供着,生怕她吃不好睡不好会对胎儿有影响。谢玖本就是个善良的人,把蘭儿这个生活在一起的小姑娘就当妹妹在看待,而且她身为皇后,皇家人丁兴旺也能让她获得贤名,所以对蘭儿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每天嘱咐御膳房给蘭儿做营养餐,她还经常来陪她聊聊天,讲一讲关于怀孕所要知道的事项,让她不要害怕,这让蘭儿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皇帝就司马遹一个儿子,杨芷也为皇家人丁不旺发愁,一直在劝老王充实后宫,可是老王却固执地认为纳妃也得有感情才行,所以就一直没有选秀。 杨芷曾经怀过一个孩子,就是那个早甍的渤海殇王,先帝驾崩后她就孤身一人,如今蘭儿有了身孕,她比老王还要欣喜,亲自用上好的蜀锦做了几套可爱的婴儿服,蘭儿感动得都快哭出来。 蘭夫人有了身孕,老王自然不能再和她共寝,只好到皇后殿里居住。 “陛下,臣妾想为您再生一个孩子。”谢玖枕在老王胳膊上,偏过头道。 “怎么,羡慕起蘭儿来了?”老王用另一只手逗弄着她,笑道。 “是啊,遹儿已经长大要独自住在东宫,臣妾身边没有儿女,总觉孤单得慌。”谢玖抓住老王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说道。 “嘿嘿,那咱俩可得努力点才是。”老王猥琐一笑,搂住她亲吻起来,手也没闲着,在她全身上下游走,时不时刮一下樱桃,揉一揉那对大白兔,不一会儿谢玖便眼神迷离。 老王伸手向下摸去,感觉到溪水流淌,于是他便一层层扯下亵衣,自己也脱了个精光,二人坦诚相见,有种说不出的情趣。 老王躬身匍匐,谢玖顿时有了一种充实感,不禁嘤咛一声,双手也用力抓住了床沿,老王缓缓地加快运动速度,很快殿内就响起了阵阵呻吟…… 此时同样躺在床上的杨芷却是一脸忧伤,“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拥有自己孩子了吧。”她看着屋顶喃喃道,泪水不禁从眼角滑落下来。 战事结束后于唯文的报社就开始运作,最初只是发布一些朝廷政策的动向,和对战争的评论,还刊登了一些小新闻:例如城北李屠户被猪撞翻摔折了腿啦,中街酒楼的刘掌柜逛妓院被夫人暴打啦,翠花楼老鸨的姘头携款潜逃啦,等等一些琐事,而且都是以白话文的方式描述。 按照老王的要求,报纸前期免费发放,城里每个酒楼茶馆都要送上一份,带字的纸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都是很重要的东西,这源于他们对书籍的崇敬。 所以白给之下他们当然不会拒绝,在报社人员的劝导下,他们才舍得把报纸拿出来讲给顾客听,没想到这样一来店里吸引了大量顾客,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收益,这些店家掌柜对报纸更加欢迎了,有些店还专门请识字之人在店里读报纸。 乡下村镇里每个村庄也都要送上一份报纸,送到了里正的手里,让他们把报纸念给村民听,里正不认字则找认字的人念。 古人没什么娱乐方式而且笑点低,在一些识字之人的解说之下,百姓们听得津津有味,白话文通俗易懂,他们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报纸也成了他们了解外界的主要渠道。 五月二十五上午,公祭日正式开始,老王和一众大臣将领全都身着正装,伫立在祭坛上。下面是留守中央的数万军士,外围则是看了报纸消息前来的普通民众。 “陛下万岁!” 老王走上祭坛顶部,众臣与军士一齐施礼道,文臣躬身作揖,武将躬身抱拳,军士们则单膝军礼。百姓们不知如何行礼,但是坛上可是当今天子,神一般的尊贵,他们纷纷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老王站在最上边,俯视着下方数万向自己朝拜的军民,一股豪气油然而生,顿时觉得这才是应有的帝王之姿,仿佛整个天下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诸位免礼。”老王面前是一个简易的扩音器,也就是一个铁皮卷制的大喇叭,虽然不比后世的话筒,但总好过扯个嗓子喊话。 “谢陛下!”下面的军民齐声回道。 “自大晋立国以来,无数将士血撒疆场,用他们的生命换来了这来之不易的统一安定,他们是保护我们的铜墙铁壁,也是我们国家坚定的守护者。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但他们舍小家为国家,我们有责任照顾好他们的家人,所以朕把抚恤提高到了二十贯,他们的子嗣也不用继续强制服终身兵役,只要服役满三年就能解甲归田,其他军人兵役满五年也能申请退役。今日朕定为公祭日,以后每年的五月二十五大家都来烈士陵园祭拜,让烈士们在九泉之下也能享用后世的香火……” 老王在坛上煽情的演讲,台下的军士们早已泪流满面,现在大晋施行的还是世兵制,兵士终身当兵,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世世代代为国家尽当兵义务。 他们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如此重视他们,不仅给了他们高额抚恤和赏赐,还给了他们改变命运的承诺,死后进入烈士陵园的殊荣更是让他们体会到被人尊重的自豪感。 接着在场所有人在老王的带领下,对烈士灵位三鞠躬,然后卫恒上来读了一篇祭文,司马亮和几个礼部官员布置好了三牲祭品,就把燃好的香捧到了老王面前。老王作为皇帝第一个插香祭拜,接着卫瓘文鸯等一干大臣也依次上香,直到十点左右,公祭大会才结束。 之后就是对有功之人的封赏,文鸯作为兵部尚书,此战中运筹帷幄还亲自上阵收了刘琨,当居首功,晋二级上将军衔,赐爵武定公荫一子,赐一级龙纹勋章。 文虎领近卫军作战有功,晋一级上将军衔,赐爵武勇侯荫一子,赐二级虎纹勋章。 第二十章 一见钟情的女将 李毅领中央军作战有功,晋一级上将军衔,赐爵武毅侯荫一子,赐二级虎纹勋章。 李秀李钊二人与反军作战有功,表现突出,晋李秀为上校军衔,赐三级狼纹勋章,晋李钊为中校军衔。 其他各师师长也都有了相应的封赏,只要参战且有功的将领都获得了狼纹勋章,有功的士兵也都发下去赏钱。 其他如卫瓘蒯钦司马玮等人负责财政民夫等事有功,也都被老王通报嘉奖,卫瓘总理后勤调度,赐爵文定公荫一子,蒯钦赐爵文兴侯荫一子,杨济赐爵文建公荫一子,司马玮赐爵勤郡王。 勋章由老王亲自颁发以示庄重,一干将领一一上前受封,其他人都很顺利,但是到了李秀这里老王却犯了难。 虽然这个女将一身戎装,可是厚实的鳞甲却挡不住她那傲人的双峰,虽然她今年只有十八岁,可是胸部的发育已经足以傲视群雄,老王给她授勋时总有一种猥亵少女的罪恶感,慌乱之下总是没法把勋章安上。 李秀虽然常年待在军中,可是哪里被男人这么碰过,胸前的异样感传来,她只觉浑身酥麻,红着脸不敢看眼前的老王。 经过一番折腾,老王总算是顺利地把勋章戴在了李秀胸前,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看,老王却被这个英气勃勃的女将深深地吸引,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庞淡淡的羞红,不施脂粉不上妆容,身穿银色鳞甲,如制服般的诱惑,让人不禁想要征服她,老王第一次生出了要充实后宫的想法。 “令嫒可曾婚配?”老王转头看向李毅问道,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李毅智谋过人,怎么会看不出老王的想法,而且皇帝后宫人少,女儿去做后妃也算是个好归宿,于是回道:“小女常在军中,未曾婚配。” “皇后与蘭夫人听闻军中有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都想一睹风采,不知李上校月末可有空到后宫去坐坐。”老王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直接把人拉到后宫,于是拐弯抹角道。 “娘娘盛情,秀感激不尽,月末定然赴约。”李秀涉世未深,还以为真是皇后邀请,便抱拳同意道。 老王暗喜,就去给其他将领授勋,心里却是期待着在后宫里与李秀相见。李毅则摇头苦笑,自己这个女儿恐怕还不知道皇帝想要纳她为妃吧,回去后要好好教育教育她。 忙活了大半天,公祭大会和封赏大会总算是结束,纵是老王穿越而来体质有所增强,但还是觉得腰酸背痛,毕竟一直昂首挺胸保持帝王威严还是很累的,暗道以后要多多锻炼。 徒步走回承光殿,老王找来了谢玖,扭扭捏捏的不知如何开口,让老婆帮忙约妹子,怎么想都觉得太禽兽。谢玖一看老王的样子,冰雪聪明的她顿时领会,嗤笑一声道:“陛下欲纳后妃?” 老王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把今日对李秀所说的话告诉了谢玖,没想到谢玖笑得更欢了,拍着老王的大腿道:“陛下想纳妃直说便是,臣妾自会为陛下布置妥当,难道陛下以为臣妾是贾氏那样的人吗?” “朕这不是怕你不高兴嘛。”老王大窘,他是带着后世的观念,觉得这样不厚道,却被谢玖误认为是长期以来被贾南风吓得,现在真是有口难辩。 “臣妾作为皇后,陛下后宫只有蘭儿一人,他人定会以为臣妾善妒,像贾氏一样霸持后宫。现在陛下愿意纳妃,臣妾当然支持,作为一国之君娶一位巾帼女将,也会成为一段佳话了。” 谢玖还是这么温柔,凝视着老王说道。要说她心里没有一点不舒服那是不可能的,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但她处处为老王考虑,老王又怎能不明白?这样的女人如何不让人疼爱呢? 伸手揽过谢玖,老王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就这样搂着她,谢玖也顺手把老王抱进自己的怀里,相拥许久,老王才抬起头深情道:“玖儿,朕会好好待你一辈子。” 栾川县的大晋铁厂终于建好,只要铁矿石能够运来,就可以开炉炼铁。预计全力工作下五十座小高炉每天能炼出五千斤铁,这个产量虽然跟后世动辄上百吨的中型铁厂都不能比,但是在大晋已经算是跨时代的进步,铁产量的提高给老王接下来的动作做出了很大的铺垫。 彭磊张中浩二人将铁厂能够运行的消息汇报给了老王,老王大喜,升二人为正七品官员,彭磊任铁厂厂长,张中浩为副厂长,合力管制整个铁厂。 老王在建设部调拨八千炼铁工人去了铁厂,给他们的待遇是管食宿月薪三百文,妻儿老小可居住铁厂的家属区里,每月补助八十斤粮食。 这些工匠本是无偿服务于朝廷,他们只是靠朝廷给些口粮勉强度日,前一阵子老王下令朝廷使用工匠也得付工钱,修建承光殿时就从内帑拿钱发给工匠,他们这才有点钱去买些粮食让家人吃个饱饭,可是没有工程可做时依然没有收入。 如今成为铁厂工人,不仅有养活家属的口粮,更是每月都有三百文的高薪,这让他们无不对老王感恩戴德,逢人便夸赞陛下圣明。 铁厂生产出来的铁,将分为军用民用和出售三个途径,军用兵甲和民用农具均采取流水线生产法,制作出来的兵甲农具具有制式标准质量高的优点,必定会受军人百姓的喜爱。 建设部剩下的两千工匠老王也没让他们闲着,除了留下技艺顶尖的数百人在研究院工作之外,其他的则组成一个工程队,老王打算模仿后世的包工模式,让这些工匠既能有事可做,又能挣钱养家。 “砰,砰,砰!”一个光着上身的壮汉手持一柄大锤,使劲地敲打着一堵灰色的砖墙,三锤下来他累满头大汗,墙上却只掉下来一些墙皮。 “陛下,这,这就是用那些石灰做成的?”杨济等人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满脸的不可思议。 “没错,这就是研究院最新的成果,这下你该相信了吧,朕给它取名为水泥。” 老王得意的说道,三天前的封赏大会之后,老王就带杨济来过研究院,让研究院的负责人李飙给他详细的讲了水泥的用途,谁知这个老家伙太过严谨,竟然不相信水泥有这样的功效,无奈之下老王只好让李飙现场活水泥,用做好的水泥砖砌成了一堵墙,今天杨济果然傻了眼。 “陛下,此水泥可是修桥铺路、建房筑城之利器啊!不知可否量产?”杨济双眼冒光,见识了水泥的功能之后,他太清楚这种东西的价值了,它对国家建设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当然可以,朕找你来就是商议建水泥厂的事。水泥的主要原料是很常见的大理石,所以制作水泥的成本不高,收益却不会小。”老王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建设部去办吧,水泥厂的工人就从民间招募,薪资待遇也和铁厂一样,尽量在八月之前让水泥厂能够产出水泥。” “诺,臣这就去办。”杨济领命就赶紧着手准备了。 水泥厂不似铁厂那样用建设部本来就有的工匠,而是要在民间招募人手,大晋日报根据老王的要求刊登了一条招聘信息,没想到前来报名的民众多达上万人,而且还不断有人陆续赶来。杨济赶紧让于唯文发布了招聘结束的通知,只招募了一万两千人,他们都是没了土地的佃户和低收入的农民,听说有这么好的工作,都争先恐后的来报名。 把活交给下级来做,老王可是好好享受享受生活,没必要天天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国家想要富强还是要稳步发展的。 五月三十一,一大早老王就起来洗漱更衣,穿的是杨芷给他做的那件常服,头戴逍遥巾,手持一把折扇,看起来风度翩翩。 折扇是宋代的产物,这些天日渐炎热,老王就指导工匠做出了几把折扇,正好今天相亲,哦不,是会客时可以拿出来装毕。很骚包的单手撑开扇子,摆了个自认为很帅的造型,闪得一边的小宫女们总是偷偷瞟向他。 因为是私下里邀请,所以杨芷谢玖和蘭儿穿的也都是居家常服,老王淡定地和三女喝茶聊着天,心里却好似要见新娘一般充满了期待,三女也很想见见这个能让老王看中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时令水果和茶水点心都已经备好,大约十点的时候万莅引着李秀来到了承光殿。她没有再穿她的军服,也不像其他女子那样着薄纱长裙,而是穿了一身干练的黑色劲装,头发也没有盘成发髻,只是用一条红色丝带扎了个马尾。 “臣李秀参见陛下。”宫中李秀也就认识老王,所以走上前来给老王行礼,她从小就受李毅忠君爱国思想的影响,所以对老王抱拳时恭恭敬敬。 第二十一章 提高生产 “李上校免礼,朕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太后,这位是皇后,这位是蘭夫人。” 老王合上扇子站到她身边,一一介绍道。蘭儿还小,李秀一眼就认出是皇帝才纳的蘭夫人,只是杨芷谢玖年纪相仿,又都是一等一的美女,正分不出哪个是太后哪个是皇后,经过老王介绍这才来给三女一一见礼。 杨芷谢玖对这个女将很满意,忙让她入座,上茶之后就聊一些家常,蘭儿和她都是十八岁,更是兴奋地问她军中生活是不是很好玩,老王则被晾到了一边,郁闷地玩起了他的折扇,可惜并没有引起美女的注意。 李秀在外就听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后宫之中充满了尔虞我诈,李毅告诉她老王看上她时,她的内心还是有些抵触的。 从小就被李毅带在军中的她性格豪迈,最讨厌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可是皇帝的意思她又不能违背,只好抱着试试的心理来到了皇宫,若是后妃对她抱有敌意,那她拼了违抗圣意也不要留在这里。 李秀没想到皇帝后妃如此之少,而且皇后温柔动人,说话像邻家大姐姐一样让人如沐春风,唯一的妃子蘭夫人更是像个小女孩一般活泼烂漫,就连太后也是个美艳大方的女子。 三女也不像传说中皇家那样盛气凌人,初次见面就跟她如此亲昵,让她感受到了亲人般的温暖,心里已经有所松动,如果说她来时是碍于圣意不得不来,那此时她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家。 到了中午,依然是老王杨芷坐在上首,谢玖蘭儿分坐两边,李秀现在的身份只能坐在下席。李秀第一次见到这种八仙桌,独特的聚餐方式也让她感觉很是惊奇,坐在高凳上实在是比跪坐舒服太多。 一道道硬菜摆上了桌,有清蒸鳊鱼,肉沫蛋羹,红烧肉,肚包鸡,糖醋里脊和一干炒菜。黄千的厨艺大有长进,整个餐厅里飘香四溢,让初次见到后世菜样的李秀食指大动,只是不好意思动筷。 杨芷谢玖怎么会看不出来李秀的拘谨,二人你一筷我一筷地给她夹菜,蘭儿也在一旁给她介绍这些菜式,这都是老王闲来无事教她的,没想到小丫头记得还挺清楚,说的有模有样。 自古以来男女都是分桌而食,像这样一家人聚在一起还是让李秀长了见识,皇家的人就是不一样,可若是陛下后妃多了那得多大的桌子啊! 未来的婆婆大妇和二房这么热情,李秀也不好拒绝她们的好意,而且这些菜实在是太好吃了,听蘭夫人说这都是陛下创作的,陛下不愧是圣天子,才智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比的,李秀暗想道,这才发觉老王身上的闪光点。 “多吃点,再稍壮一些,以后定能给皇帝生个健康的龙子。”李秀自幼练武身材匀称,前凸后翘一看就是好生养的人,杨芷对她是越看越喜欢。 李秀脸颊微红,还没真正进宫呢就说到了生孩子上,多羞人啊!轻轻“嗯”了一声,偷瞄了対席的老王一眼,发现他正玩味的看着自己,李秀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那个男人,心里像是做了什么坏事怕被发现一般,这个感觉,好奇妙! “哀家看下月二十八是个黄道吉日,不如就在那日迎娶秀儿进宫?早日融入这个家,也好免了某人的相思之苦。”杨芷见众人都吃完,看向一旁的老王笑道。 “儿臣全凭太后做主。” 见杨芷调笑自己,老王厚着脸皮把皮球踢了回去,只是手在下面抚住了她的长腿,杨芷没想到老王这么大胆,想推开他的手,但又怕被几女发现,只好用力掐了他一下,还好他吃痛拿开手,杨芷这才松了口气。 “臣也全凭太后安排。” 李秀见几人向她看来,也抱拳对杨芷道,来时李毅都给她说过,此事由她自己决定,见到这么温馨的家,郎君还是当今天子,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妹妹可是得换个称呼了?”一旁的谢玖见好事已成,也笑着说道。 李秀反应过来,起身给杨芷行了大礼道:“臣妾全凭太后安排。” “好好!秀儿免礼,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杨芷喜笑颜开,亲自上前扶起了李秀。 一切说好,杨芷送了李秀一块玉佩,算作定下来的信物,玉佩是石崇进献的那块羊脂白玉制成的,上面刻的孔雀栩栩如生,一看便知是大匠所制。 老王转身拿出一把精致的折扇送给了李秀,沉香扇骨,螺钿雕漆,白纸三矾扇面上绘着山水之境,背面是老王亲手用瘦金体楷书题的《上邪》,扇底坠着翡翠绿珠,持在手中飘逸且潇洒。 精巧的部件撑合自如,勾勒的山水形象动人,李秀细细打量着这把折扇,乐府情诗她自然懂得,在古代恋爱中的少女把这当成了最美的誓言,此时她早已没有了战场上拼杀时的刚毅,心里只期盼着和这个男人再见的那一天。 日子已经定了下来,剩下的就该司马亮这个礼部尚书来操办了,皇家挑选了厚重的聘礼,敲锣打鼓地送到了李毅府上。全城人都知道了武毅侯的女儿要嫁给皇帝为妃,与李毅交好的大臣们纷纷前来祝贺,武毅侯府热闹非凡。 太极宫里,老王正在听司马玮蒯钦杨济汇报夏收的情况,内阁只处理一些日常事务,这是关乎国家的大事,所以得老王亲自知晓。 “陛下,上月麦子共收税一千零四十万石,除去十州各留四十余万石储备常平仓,朝廷还收上来六百万石。”司马玮拿着他的账本核算道。 “嗯,朝廷不限制百姓垦荒,应该税收有所增长才是,为何还如往年一样少?”老王问道。 东汉时期人口有五六千万,耕地面积达七亿亩,经历了百年的战乱后人口锐减到一千七百万,耕地多被毁坏或是荒芜,所以先帝与民修养生息,几十年下来终于恢复到两千六百余万人,可是朝廷不限制百姓垦荒,粮食产量应该有所增长才是啊。 “陛下有所不知,由于铁器的缺乏,普通百姓根本没法得到农具,多数自耕农家里只有一两把木铲镐头,几户共用一把铁锹,他们就是想要开荒种地也没那个条件,平均一人十亩地已经是极限了。大户手中虽有铁制农具却也不多,他们也不会把这些重要的东西拿出来给百姓使用,所以这些年税收一直难以增长。” 司马玮对民事还是很上心的,他应该是亲自考察过,不然也不会知道这么清楚。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若是提高了百姓的耕作效率,百姓和朝廷应该就会富余一些吧。” 老王明白了,一个平民之家夫妻二人最多也就种二十多亩地,收获的粮食交十五分之一的税,剩下全家一年的口粮,多余七八百斤值一贯多钱,买些油盐等必须之物就所剩无几,生活也艰苦得很。 “陛下所言不错,只是朝廷虽然一直在鼓励农耕,可还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帮助百姓啊,寻常年景还好,可若是逢个灾荒疾病,百姓就会破家倒闭,自耕农沦为佃户甚至流民,抗不住一点风浪啊。” 在其位谋其政,司马玮一个衣食无忧的郡王,做了民政部尚书之后也体恤起下层劳动人民,才三个月就转变如此之大,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让百姓提高收入。 “勤郡王不用担心,最近无战事,大晋铁厂生产出来的铁会优先制作农具,冬麦播种之前应该可以制出一批。”老王也觉得现在发展才是最主要的,兵甲武库里储备的还有,可以先缓一缓武器的制造。 蒯钦跟司马玮核算了一下,六百万石粮值三百多万贯钱,这两个月战争促进了需求,商税增加了一百万贯,之前剩余的八十万贯被铁厂水泥厂用完,老王内帑拿出一百二十万贯,入股两厂六成股份,所以国库里发了军饷俸禄之后还有三百万贯。 经过数月的熟悉,老王对自己的势力有了很清楚的认识:朝廷正规部队四十万,国库剩余钱粮三百万贯,看起来像个土豪,实际上国力依然很空虚。 要知道北方匈奴的控弦之士就有三十万,鲜卑五部的能战之人也有三十万,其他如羌、羯、氏等族也都有十万之众,他们是自西汉数百年来被中原王朝打怕了,对大晋一直存有畏惧心理,若是让他们知道大晋现在的虚弱程度,定会上来报这数百年的欺压之仇。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强化自身,综合国力上不来说什么都是白扯,以农业为主的小农经济体系,想要发展起来首先就要从农业入手,只有提高了粮食产量才能养活庞大的军队和日渐增长的人口。 后世不愁粮食问题是因为有袁老培育的杂交水稻,现在的科技根本研究不出那样的高级品种。土豆玉米那种高产作物是清朝才传入国内的,现在难道要驾船去大洋彼岸的美洲找土豆?那也不现实。 第二十二章 耧车加上曲辕犁 如何提高农业产量呢?老王背着扇子皱眉想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只能在农具上动脑筋了。 “百姓播种用的可是耧车?”他想起一个古代伟大的发明,那就是最原始版的条播机——耧车。 “耧车这样的播种利器只掌握在少数大户手中,百姓不通其道理又没有门路,根本无法借到耧车,所以基本上都是用手播撒种子。”司马玮道。 “朝廷不是鼓励农桑吗?为何不为分发给百姓些耧车?”老王奇怪地问道,难道这古代的政策也只是喊喊口号,不做实事? “陛下,非是我等不尽力,而是耧车这种奇巧物件实在难以大量制作,耧铲耧架等部件还需铁制,建设部制作兵甲铁都不够,哪有余铁为百姓耧车啊!”杨济委屈道,司马玮在一旁暗道皇兄又糊涂了,这不跟“何不食肉糜”一个意思了嘛。 好嘛!又回到了缺铁的问题上,冶炼工艺不提高金属产量就上不来,大晋建国几十年不铸币,除了对经济的不了解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没有足够的金属,铸币局前一阵子铸的三百万贯钱还是用光了所有的铜锡库存,而且熔炼了很多铜器才完成的任务。 老王也才意识到大晋铁厂的创建是多么明智的决定,看来对炼铁业还得加大投入,有铁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司马玮又研究他的农事去了,蒯钦也抱着一摞账本回了财政部,老王觉得自己不能闲着,拥有两千年以后的思想,再搞不定这些问题那他真是白来一趟。 让万莅召来了彭磊和张中浩,老王问二人道:“铁厂运作得如何?” “回陛下,这五日已经冶炼了两万五千斤铁,正准备打制军中的制式长矛。”彭磊答道。 “武库中的兵器可以拿出来先用,现在还是以农具为主,你们可会制作耧车?”老王问道。 “耧车由耧架、耧斗、耧腿、耧铲等构成,其中耧架耧腿耧铲为铁制,耧斗为木制,臣在少府曾为皇庄制造过耧车,现在制作也没问题。”彭磊也是个炼铁高手,对耧车这样的奇巧之物他也很感兴趣。 “铁厂若是全力生产,麦子播种前能赶制多数耧车?”老王问道。 “若是用陛下教臣的流水线法,估计这四个月三千工人可以制作三万架耧车,而且如果能提高铁矿石的运输效率,还能加大产量。”彭磊和张中浩算了算之后说道。 “好,那从现在开始铁厂就全部制作耧车,一定要保证质量。”老王对古代劳动人民还是很放心的,只是作为一个后来人习惯性地怕有工人会滥竽充数,不过二人也没多想,称诺一定完成。 播种之器有了,再把后世的的曲辕犁提前发明出来,就可以大大提高耕种面积。曲辕犁和以前的耕犁相比,有几处重大改进,首先是将直辕、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并在辕头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这样不仅使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节省人力和畜力。 老王回忆起小时候爷爷耕田时用的犁,拿起炭笔在白纸上勾画出其图形,犁头犁盘犁架都画的很仔细,彭磊一眼就认出这是耕田所用的犁,只是他所见的都是直辕,这个犁为什么是曲辕? 老王见这个朴实的汉子有疑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很是有趣,便笑着给他讲解了曲辕犁的好处,没想到彭磊领悟能力还是很强的,他越听眼睛越亮,恨不得马上回去制作一架曲辕犁试试效果。 老王给了他俩三天时间,回去之后得做一架完整的曲辕犁出来,二人领命便退下了。 闲的时候天天玩,忙的时候就事接着事,这不,陈寓和石崇从齐赵地回来了。 “陛下,臣等已经捉拿了谋逆奸商,不知如何处置?”二人正是奉命去抓捕撺掇赵王谋反的商人,反王都被覆灭,当然不能放过这些胆大妄为之徒。 “哦?朕倒要看看是哪些牛鬼蛇神敢跟朝廷作对?”老王好奇道。 “有冀州粮商王麟,盐商李封,幽州马商张勇,兖州布商张峥,这些都是家资数十万的巨商。他们自知朝廷不会放过他们,所以聚集了数千私兵准备造反,公安部调集了冀青二州两千捕快,配合东北军一个师才抓获了这几人,反兵全被剿灭。”石崇说道,看来这次抓捕行动还碰到了不小的麻烦,幸亏老王给他一道旨意,解决不了可以去东北军求助,要知道那些捕快可都是原来的州郡兵转职的,战斗力也不是一般小毛贼能比的。 “其他一些势力较小的商人,经情报局确认后也都一一抓捕,现在就等陛下处置。” “平民百姓尚知交税纳粮,这些无良商人为了逃税公然造反,真是其心可诛!传令:贼首全部问斩,其产业皆充公入库,其家眷入劳改所劳教一年,知错醒悟者放,冥顽不灵者杀!” 老王最痛恨这些无良商人,他们平时就剥削百姓欺压良善,且心中没有国家只有金钱,掌握着巨额财富却不肯为国奉献,这样的人只是寄生在国家身上的虱子,能除就要除掉。 把犯人关在大牢里,既浪费空间又浪费粮食,所以老王设立公安部时就把大牢改成了劳改所,一边教育其思想,一边让其劳动创造价值,人力资源得到了最大的利用。 十余个富商都被斩首,大晋日报上做了详细的解说,得知这些人就是四王之乱的推动者后,百姓们拍手叫好,本来和平安定的日子就来之不易,这些有钱人吃饱了撑得要造反? 商人们也被这落地的人头吓住,再不敢说一些“商税过高”之类的的话,他们都安安分分地做生意,就连偷税漏税的情况也随之减少。 仅用了两日,彭磊张中浩二人就做出了曲辕犁,老王带着二人和做好的犁来到了皇庄,想亲自检验一下犁的质量和效果。 张中浩牵牛,彭磊扶犁,二人都是穷苦出身,所以对耕地也是轻车熟路。给耕牛套上缰绳,再把绳的另一端系在犁辕上,犁头嵌进地里,牵动耕牛让它前行,后面的犁就翻起一趟土坷垃。 曲面的铁犁头轻易破开泥土,所耕之地又深又宽,老牛毫不费力就把犁拉到了田埂边,后面的彭磊转动犁盘,就开始耕作下一趟,仅半个时辰就耕完了一亩地,比现在所用的直辕犁快了近三倍。 这是老王意料之中的结果,彭磊张中浩二人却惊得合不拢嘴,他俩相视一眼,齐齐拜倒在老王面前道: “陛下此物定当造福天下百姓,乃是天大的功德,圣人亦不过如此,请受微臣一拜。” 先进的农具当然越早出现越好,所以老王并没有剽窃后世的愧疚感,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一个普通职工,而是大晋皇帝司马衷,带来的技术能拯救很多穷苦的人,所以这一拜也受得。不过看二人满头大汗还跪的一身泥土的样子,他也有些心酸,扶起二人道: “朕为天子,只有大晋富强,朕才能安心啊,你们也都是为国奉献的人才,辛苦了。” “臣等不及陛下万一,但愿能为陛下效犬马之劳,陛下让臣这样的下贱人都能入仕,臣若不尽心怎能对得起陛下厚恩,说不得辛苦。”没听说哪个皇帝能如此对待工匠的,一句慰劳便让彭磊这个八尺汉子热泪盈眶。 “好了,咱们也别矫情啦,只要看到大晋强大起来,咱们也不枉辛苦这一遭。你们回铁厂组建一条曲辕犁的生产线,剩下三千工人全部动用起来制作此犁,耧车和犁同时生产,运铁矿的效率朕会解决的。”司马衷说道。 “诺,臣等遵旨。”二人拜别皇帝,回铁厂安排去了。 大晋水泥厂完工就能生产水泥,有了水泥就能在铁厂与铁矿之间修筑水泥路,修了路就能提高铁产量,有了铁就可以多做农具,百姓得到农具就能提高粮食产量,收入一多国家就会更富余,就能供养更强大的军队,守护这偌大的帝国。 司马衷思路很清晰,做起来却不是这么迅速,没有大型机械设备,所以一切只能慢慢来。在大部分都是贫中农的情况下想要招工也不是很难,而且烧制水泥的工序简单,所以这个良性循环的形成只是时间问题。 作为国家最高领导人,司马衷当然不会任何事都亲力亲为,在君主专制时期的大晋,他只需下达命令自然会有大臣来完成任务,他们虽然在思想上有些局限性,但他们也都是这个时代的精英,国家也正是靠着他们的管理,才能稳定地运转。 闲来无事,司马衷准备去看看自己那个便宜儿子,也没有乘坐轿辇,跟着几个宦官护卫就走到了东宫。 制止了要行礼传话的学官,司马衷悄悄来到了教室窗外,里面何老夫子正绘声绘色地讲授《论语》,他不似后世明清教书先生那样偏执古板,也不像他们那样教其然不教其所以然,而是先讲出典故再带领学生们分析其中的道理。 第二十三章 太子司马遹 下面正中间的就是太子司马遹,他端坐在小几前,聚精会神地听着,有不懂的地方还时不时发问,何老夫子最喜欢这样好学的学生,耐心地给他解答疑问,司马遹一边听讲一边记笔记,俨然一个三好学生。 元康元年三月,司马遹就出居东宫,何劭建议说:“太子年纪还小,现在出住东宫,只应仰仗师傅和各位贤士之训。他的行止左右,应有正行之人与他周旋,能有所补益。” 于是司马衷让内阁秘书丞卫恒挑选几个品格优良的大臣子弟来同太子一起进学,卫恒斟酌之后就安排了阁老卫瓘的儿子卫庭、司空司马泰之子司马略、太子太傅兼建设部尚书杨济之子杨毖、太子少师裴楷之子裴宪、太子少傅张华之子张祎、内阁尚书令华暠之子华恒与太子相处,以便互相辅导。 司马衷看着那个熟睡打呼噜的小胖墩,和旁边吸溜着鼻涕还偷偷往嘴里塞果子的小屁孩,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这就是卫恒挑选的陪太子读书的正行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衬托学霸的学渣呢,卫恒这家伙不会是收了贿赂吧? 司马遹很聪明,在他五岁时,宫中曾经晚上失火,晋武帝登楼远望。司马遹拽着晋武帝的衣襟到暗处。晋武帝问他原因,司马遹说:“夜晚仓卒之间,应该防备非常变故,不应让火光照见陛下。”晋武帝因此认为他是奇才。 司马遹曾经一次跟着晋武帝观看猪圈,对晋武帝说:“猪很肥,为何不杀掉来犒劳将士大臣,却让它们在这里浪费粮食呢?”晋武帝认为他的主意很好,于是马上让人杀掉这些猪赏赐群臣。并抚摸着司马遹的背,对廷尉何劭说:“这小儿将来会兴旺我司马家呀!”后来晋武帝当着群臣称赞司马遹像晋宣帝司马懿,于是司马遹的美名便流传天下了。 但他长大后,不修德业,性刚且奢侈残暴,于宫中摆摊切肉卖酒,并在西园销售杂货,以收其利。又好算卦巫术,忌讳颇多。皇后贾南风以其非己出,性情暴虐,恐即位后自己地位难保,便与贾谧等设计谋害,诬陷司马遹谋反,囚于金墉城,后徙许昌宫,派黄门孙虑将其杀害,时年二十三岁。后追谥为愍怀太子,葬于显平陵。 从历史事迹中和司马衷的亲眼所见来看,司马遹还是个很不错的苗子,他懂事知礼,对待长辈也很恭敬孝顺,在学习方面也比同龄人刻苦。那他长大后的突然犯浑恐怕是被形势所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父皇不掌政权,他如此优秀定会遭到贾氏的猜忌,所以只好使出了藏拙之计,只是最终依然被贾氏残忍杀害。 “老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此来有何吩咐?”何劭应该是瞥见了窗外的皇帝,让学生自己温习之后,他走出对司马衷行礼道。 “何老不必多礼,朕只是来看看太子有没有认真学习,若是有所懈怠还请何老严加管教。”何劭是先帝的旧友,而且他在教育方面有真才实学,司马衷对他还是很敬佩的,有很多地方也都爱请教这个老夫子。 “太子聪颖好学,无论是德行还是毅力都是同辈所不能及的,老朽所做只是锦上添花,能够有这样优秀的学生也是一件幸事啊。” 何劭很少夸人,就连皇族子弟他也不会阿谀奉承,比如司马衷年少时他便没有这样说,而是向先帝直言司马衷不适合做储君,从他嘴里说出赞扬太子的话,看来司马遹的确很不错。 “嗯,都是何老教得好,遹儿才能如此好学知事。何老所教授的课程现在到哪儿了?”司马衷问道。 “回陛下,现在正在学习《论语》和算学的《九章算术》。” “呃,没有其他学科了吗?” “还有礼仪。” “唔,那何老去忙吧,下课了让遹儿来见朕,朕去走走。” 何劭继续回去上课了,司马衷摇着折扇在后院场地转了两圈,他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来到大晋以后他是带来了活字印刷术,炼铁高炉和水泥等先进事务和技术,这些都给大晋的带来了很大的发展,但若是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呢?大晋还能崛起吗? 授人鱼不如授人渔,大部分工匠知道高炉可以炼铁,却不知道对其进行改进使之提高效率,印刷局的工人知道泥版印刷术却不知换成木版甚至是铜版活字。 没有发明创新能力的国家是没有未来的,而想要培养创新型人才,就得从教育上入手。人才就是国家的新鲜血液,教育方面不到位,国家便没法持续发展,所以朝堂上都是年逾五六十的老一辈在扛大梁,年少一辈的出众者只有那寥寥几人。 这些问题的根源就在于士族,这些士族掌握着书籍字章,代代奉若珍宝似的不外传示人,寻常百姓即使有聪颖好学者,想要读书识字也是一种奢望。如今大晋识字者百不足一,其大部分都是士族子弟,但是士族多为官宦富贵之家,天下承平数十年,士族子弟的官位又有九品中正制做保证,所以他们多不务正业,不好学习。让这样一群庸才甚至是废物管理天下,大晋不灭亡才是怪事。 像卫恒蒯钦刘琨这样出身名家又勤奋好学者,实在是少之又少,司马衷虽然改革了官制,但是选官的途径只有从士族中任命这一条,不是他看不起底层百姓,而是识字且懂些朝政的还都是这些不成器的士族,瘸子里面挑将军,司马衷也很为难。 后世所传的魏晋名士之风也是政治体制所致,只要你出身名家就能有官可做,这些世家子弟是全国少有的文化人,自小继承了家族的学问,在当时说是名士也不为过。所以他们中大部分也不会整日勤学苦练,而是喝点酒磕点丹药,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 魏晋风度,在很多人看来,是一种真正的名士风范,所谓是真名士自风流,由正始才俊何晏、王弼到竹林名士嵇康、阮籍,中朝隽秀王衍、乐广至江左领袖王导、谢安,莫不是清峻通脱,表现出的那一派“烟云水气”而又“风流自赏”的气度,几追仙姿,为后世景仰。 魏晋风度作为当时的士族意识形态的一种人格表现,成为当时的审美理想。风流名士们崇尚自然、超然物外,率真任诞而风流自赏。晋朝屡以吏部尚书请官王右军,但遭屡拒绝。正是因为精神的超俗,“托杯玄胜,远咏庄老”、“以清淡为经济”,喜好饮酒,不务世事,以隐逸为高等这样的人事哲学观,才能造就那传奇的《兰亭序》。 然而,魏晋风度为什么在历代每每遭贬,究其原因,大略是这帮名士们饮酒过度,醉生梦死;再就是放达出格,有悖常理,另就是清谈误国。 据传说“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纵酒佯狂,经常是抬棺狂饮,且身上一丝不挂于屋中,人见均嗤之,他却反唇相讥:“我以天地为房屋,以房屋为衣裤,你们干吗要钻到我裤裆里来呢?”这些名士们为求长生而炼丹服药,穿衣喜宽袍大袖且经久不洗,故而多虱,因而“扪虱而谈”,在当时是件很高雅的举动。 其实以魏晋风度为开端的儒道互补的士大夫精神,从根本上奠定了中国知识分子的人格基础,影响的相当深远。可是,魏晋风度的所及,也带来了弊端,许多人赶时髦,心情也并非嵇康、阮籍似的沉重,却也学他们的放达。 蒯钦三十多岁成为财政部这样重要部门的尚书,手下又没有多少精于算术的官吏,所以每天都是忙碌个半死,从各个郡县的农税商税到其他部门的预算开支,就让他每日倒在公署里办公,数月下来人也瘦了面容也憔悴了。 司马玮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民政部要注重农事,百姓春种秋收都是影响国家收入的大事,可是下级官吏多为世家子弟,生活优越的他们对农事知之甚少。没办法,司马玮只好亲自上阵,在司州郡县里调查农事和民情,一个二十来岁的郡王风尘仆仆走在田地间,像极了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 其他各部也都面临着这样的问题,世家子弟虽然会读书识字,可是老王改革官制之后,专业性人才体现得尤为重要,就像是理工企业招了一批文科人员,运作起来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困难。 所以这几部尚书经常来内阁哭诉,说人才太少,卫瓘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把这种情况汇报给了司马衷。 能当官的人安逸懒散,怎样改变现状呢?司马衷踱步想道,看来是时候把中国第五大发明——科举制度,搬出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司马遹下课后从何劭那里得知司马衷驾到,便马不停蹄赶来,哪个孩子不渴望得到父母的关怀?父皇来东宫看他可是第一次呢。 第二十四章 分科考试 看着眼前面容激动的小男孩,司马衷也是一阵心软,这样大的孩子应该是在父母的庇护下快乐的成长,而他却从小就躲躲藏藏,用自己的聪明与贾氏周旋,以前父皇镇不住贾氏,他能有什么办法?还好现在还不晚,既然重生到了惠帝身上,那他所欠下的就由我来偿还吧,司马衷想道。 牵起便宜儿子的小手在后院散步,司马衷关切问道:“遹儿,最近课业如何?” “回父皇,何师学识渊博,所讲形象易懂,儿臣不才也都弄明白了。”司马遹谦虚道。 “嗯,谦虚诚实不倨傲,这很好。东宫生活如何?俸禄可够花销?”司马衷满意地点点头。 “谢父皇关心,儿臣一切都好,父皇提倡节约,儿臣自然不会乱花钱,俸禄每月都有盈余。”司马遹答道。 “钱该花就花,打点赏赐属官这些也都是少不了的,没钱了别忘了父皇,只要是用在了正途,朕又不会责骂你。”司马衷笑着说道。 “儿臣谢父皇。”司马遹也笑了,不过眼里噎着泪水,十年来终于感受到了父爱的温暖。 “你在课余可有什么爱好?”司马衷问道。 “爱好……儿臣……”司马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直说便是,朕只是随意问问,你别紧张。”司马衷带他进了凉亭,说道。 “儿臣觉得经商很有意思。”司马遹羞愧地低下了头,士农工商四等,商人被排在了最末等,他身为一国储君却喜欢商贾之事,自己都觉得对不起父皇。 想象中父皇大发雷霆的样子没有出现,司马衷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着道:“经商也不是坏事,商业运用好了也是一股不能小觑的力量,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要是在商业上有所发展也是不错的,到时候朕和你母后老了,可要向你要点养老钱,哈哈!” “谢谢父皇,儿臣定不会让父皇失望。”司马遹对司马衷一拜,郑重道。 “好了,没外人就不要这么多礼,你抽空去财政部跟蒯尚书学习学习管理财政,经商方面以后朕会给你机会锻炼。”司马衷拉起他说道。 “诺,儿臣明白。” 聊了半日,司马衷和司马遹一起吃了顿饭就回去了,下午召来了众臣,在太极宫议事。 科举制是历史上一大创举,但若是发展成后世明清的八股取士,便会成为阻碍选拔真正人才的枷锁,所以司马衷想了个办法,采取分科取士的办法,招收专业性人才。比如需要财政部官吏就考算术和细心程度,卫生部就考医术和对药物的认识,公安部就考刑侦推理和捕盗技巧等等。 众臣听皇帝在上面讲科举,一个个眼睛越来越亮,能延续到后世的制度当然不一般,其所带来的益处正是现在缺乏官吏所需要的。一个个公卿大臣心里都暗想,回去定要催促家里那不成器的小子勤奋读书,当不了尚书侍郎,做个郎中员外什么的也好啊,再整天在家斗狗遛鸟,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 魏晋确实是个性张扬的时代,这和当时的制度有关系,门阀、士大夫占绝对优势地位,不用考试,也不用谋生,除了曹操谁主政都要和他们合作。而曹操自己就是个挑战社会制度的人,更是带动了风气,建安文学对大晋风骨的影响非常大。 政治的纷乱让很多士大夫不谈政治,提倡玄学,喜欢清谈。这里有真名士,也有附庸风雅的,大部分装逼的。说白了,就是一帮子不缺钱的公子哥,有文化没事就在一起嗑药,泡妞,放荡不羁,没个正形。但是非常有选择,正经起来也是有板有眼的,你要是一天到晚正经就被全体鄙视,哥们你是穷呀,还是官迷啊?忒俗,而且也不安全。 但是有了科举就不一样啦,这群人虽然懒散却都好面子,不来考试,你是长得太丑不敢出门啊?还是你根本就是个草包,所谓书香门第的学识都是吹的? 上品贵族看不起下品子弟的学识,因为他们家族传承数百年,书籍众多底子雄厚,考科举对他们来说也不算问题,下品大族则因为有了上位的机会而充满了动力,他们都忽略了寒门,因为普通百姓识字者都没几个,拿什么和他们比呢?何况他们也不允许那些身份低微的人来和他们竞争。 这也是司马衷还没有发展全国教育就先开科举的原因,因为官位本来就被这些门阀世家垄断,发展教育之后寒门就会有机会上位,他们当然不会让这些地位低下的百姓分享他们的利益,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止科举制,现在他们视科举为攀比和升官的平台,待以后成为惯例,就算司马衷发展教育,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在教育事业没发展起来之前,这些门阀世家依然是人才的主要来源,司马衷的主要目的还是提高他们做实事的积极性,你可以说科举制度不好,就像后世说高考是一大害一样,但是别人能考好你为什么不能?贵族不缺钱,争的就是个脸面。 这是事关国体的大会议,连续商讨了二十多天,司马衷和这些公卿大臣个个顶个黑眼圈,总算是把科举所要考试的大纲定了下来,其实也就是范围在哪些书籍,到时候考试出题就在这些书里,一些科目还要动手实践,纸上谈兵的不要。 财政部招生主考《九章算术》《周髀算经》,礼部外交方面招生主考《战国策》《鬼谷子》,礼法方面主考《周髀算经》《礼经》,建设部招生主考《墨子》《海岛算经》《四民月令》,民政部主考《周髀算经》《汜胜之书》《四民月令》,司法部主修《泰始律》,卫生部主修《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分内、外、传染、处方四科考《难经》《针灸甲乙经》《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 魏晋时期思想开放,这个时期的文学理论和文学作品著作丰富,个性鲜明,诗学摆脱了经学的束缚,整个文学思潮的方向也是脱离儒家所强调的政治教化的需要,寻找文学自身独立存在的意义,这个时期文学创作的一个显著特点是:服务于政治教化的要求减弱了,文学变成个人的行为,抒发个人的生活体验和感情。 文学审美趋向重意象、重风骨、重气韵,诗歌求言外之意,音乐求弦外之音,绘画求象外之趣,各类文艺形式之间相互沟通的这种自觉的美学追求,标志着一个新的文学时代的到来。 在这样的背景下,文人士大夫的思想观念当然不会像明清时期那样局限于教条式的儒学,东汉末年到大晋统一之间百年战乱,各地军阀割据政权林立,再宣扬儒家的忠君思想,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嘛! 所以各地统治者刻意忽略了这一点,以至于其他各类学说兴起,像纵横家,墨家等学派都再度兴起,墨家在巨子鲁胜的带领下也焕发了第二春。所以科举考试除了儒家以外,还有一些其他理工类学说,大臣们也都没有反对意见。 司马衷也想让寒门子弟参加科举,但是遭到了公卿大臣们的一致反对,像卫瓘这样的文学爱好者和嵇绍这样品格高尚的人虽然没有意见,但是其他官员可不跟他们一样为国考虑,因为他们现在代表的是门阀世家这个整体,涉及到他们的利益,就是皇帝下诏令他们也会想方设法阻拦,理由多是祖制规定九品中正,寒门地位低贱不得为官,司马衷只好作罢。 第二十五章 骑马很受罪 科举制的诏令一下,洛阳城里立马炸开了锅,通过考试获得官位,有史以来还是头一遭。如今家世门第依然重要,可是你得有真才实学和向上的精神,否则你只能做个不重要的小官。 各个门阀世家都动员起来,让自家有些学问的子弟温习考试书,那些不务正业不求上进的纨绔,也大多被自家老子赶进了书房,什么?偷偷跑出去浪?一顿鞭子下来你就老实了。一时间洛阳城里兴起了一股学习之风,各个世家大族忙找出自家封存的书籍,聘请名士为家庭教师给家族子弟上课。 大晋日报的营业范围已经扩展到了司隶周围的几州,洛阳本部一把报纸内容确定下来,就快马送到其他州郡分部报社,分部再印刷报纸派送到县城和村镇,一周下来豫、并、青、冀、雍等州都知道了科举制的消息,然后逐渐蔓延到了全国,笔墨纸砚等学习用具销量大大增加,也促进了造纸业的发展。 虽然这些世家子弟不再整日走狗斗鸡,但是攀比之风依然没有改变,洛阳城一座酒楼里,三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哥饮宴一桌,其中一人道:“刘兄李兄多日不见,可是在勤于学问?” “呵呵,愚兄近日苦修《墨子》,对于墨家的制造学有了很大感悟,传闻墨子能在顷刻间把一根木棍削成一条承重三百斤的轴承,小弟不才,现已能做出承重二百斤的轴承。”另一个青衣男子得意地说道,他就是那个刘兄。 “刘兄大才,定能考入建设部,小弟也在学习《墨子》,只是还在研究杠杆,对标长本短的道理还是很明白的。”第一个人笑道,然后对坐在一边的那个男子说道:“李兄可知何为标?何为本?” 李兄摇摇头道:“不知也。” 刘兄也放下酒杯问道:“李兄可知如何赶制轴承?” 李兄还是摇头道:“不知也。” “难道李兄还如往日那般浸淫在青楼楚馆?”那人故作惊诧道。 “李兄一问三不知,还好只有我们兄弟三人,若是让外人知晓李兄如此不成器,可不丢了咱们世家子弟的脸面?”刘兄也作摇头叹息状道。 李兄一脸黑线,你俩理科生到我一个文科面前秀什么优越感!劳资主修《泰始律》,谁知道你的杠杆轴承!一人独自举杯饮尽,李兄不想搭理这两个逗比。 像这种情形在洛阳城里很常见,纨绔们见面不再是讨论青楼头牌、谁家又娶了侍妾,而是拿出自己所学的文理知识装毕,一年后的科举考试俨然成了他们的装毕大会,不是他们幡然醒悟,变得好学成才,而是家族长辈要求这样,没有个一技之长说出去就丢人。 杨济的速度很快,司马衷都没有想到水泥厂能够这么快就建成,才一个月就能够投入生产。穿一身米白色休闲长袍,摇着折扇,在满泰和几十个侍卫明里暗里保护下,微微瘸跛的司马衷来到了大晋水泥厂。 本来是打算坐马车去的,四马马车太扎眼,就来一辆双马马车吧,走的不到两里路司马衷就受不了了,车厢空间狭小,没有空调像个蒸笼一样又闷又热,两轮马车极不稳定,不仅发出吱扭吱扭的响声,还颠簸得厉害,没有减震器也没有轮胎,在司马衷看来这些达官贵人天天坐马车出门就是自己找罪受,还牛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不过也不能走着去吧,十几里路说近也不近,那就骑马呗,万莅在皇家御马监牵来了一匹火红色的宝马,这匹高头大马,浑身的每个部分都搭配得那么得当,每块肌肉都显示出力量,让人一看就觉得那么柔和,那么健美。只是,司马衷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他所需要的东西——马镫。 他有些生气了,在后世他去内蒙古旅游过半个月,高头大马也不是没有骑过,只不过那时有马镫,脚一踩就能骑到马背上,现在牵来一匹宝马却不装马镫,难道让劳资飞上去? 正要给万莅一鞭子,没想到这家伙屁颠屁颠跪伏在马边道:“陛下请上马。” “咳咳,你先起来,朕问你,此马为何没有马镫?”在这个把奴隶下人当畜生对待都很常见的时代,用人当凳子司马衷还是接受不了,哪怕他是一国之君,哪怕很多人都认为为他工作是莫大的荣幸。 “陛下,马镫为何物?”万莅奇怪道。 “满旅长可知马镫?军中骑兵如何上马?”司马衷转头问道。 “末将亦不知也,莫不是上马用的凳子?军旅中人熟悉马性,撑手一跃便可上马,陛下万金之躯当乘车盖,不必在意骑马之术,陛下还是乘车去吧。”满泰说道。 司马衷想起了,马镫好像是南北朝时期才发明出来的,在之前骑马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因为还没有发明马镫,马镫虽然很小,作用却很大,它可以使骑士和战马很好地结合在一起,把人和马的力量合在一起,发挥出最大效力。马镫是骑马时踏脚的装置,没有它,当马飞奔或腾越时,骑士们只能用双腿夹紧马身,同时用手紧抓马鬃才能避免摔下马来。 司马衷看了看马背上的马鞍,心道果然如此,说是马鞍,其实就是一块绑在马背上的皮革加锦垫,只不过是装饰华丽一些。拒绝了人肉凳子和马车,司马衷双手一撑锦垫,虽然有些吃力,但总算是骑到了马背上,没有高桥马鞍的前后固定和马镫的左右支撑点,全靠双腿夹紧马腹来保持平衡,司马衷僵直了腰背,浑身都不自在。 在这大热的天骑个没有踏板的摩托车总比坐个没有空调和减震系统的面包车要强些吧,就当是出来溜溜风了。满泰和侍卫们也骑马随行,不过他们见皇帝跑得很慢,也都放慢了速度,司马衷一路和满泰聊一些闲话,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到达水泥厂。 还有两里路的时候,司马衷就下马步行,不是他刻意低调进厂,而是他实在是蛋疼的紧,十几里路下来他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双腿保持着夹紧的姿势一个多小时,血液不畅让他下马时差点摔一跤,满泰赶忙扶住司马衷,这才没有丢人。 自己选的逼,跪着也要装完,司马衷怀疑自己的大腿内侧都磨出血了,但是一国之君连骑马都不会,传出去可不让人耻笑?难怪看满泰和侍卫们都是罗圈腿,想要训练一只骑兵部队真不是这么容易的,没个几年的骑马经验,上阵只有被砍杀的份。 侍卫们牵马,司马衷和满泰走在通往水泥厂的大路上,三丈宽的水泥路上满的骡车和马车,熙熙攘攘的人赶着车或是挑着担把石灰石运到了厂里,然后把空车赶回去继续拉石灰石。 工人们一片忙碌,却都面带会心的笑容,遇到熟人还高声叫喊打招呼,十来个武侯像交警一样维持秩序,见有胡乱插队和反向驾车的上去就是一顿鞭子,被打的工人也不气恼,知道是自己的错便连声告罪,乖乖的按秩序赶路,还暴起反抗?傻子才这么做,月薪三百文加粮食和宿舍的好差事,看你走了去哪儿找。 水泥厂正大门是用水泥砖砌起来的,外面用木模子涂水泥抹平,虽然和后世泥瓦匠所作相比之下显得很粗糙,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显得大气磅礴,据说城楼都没这个结实。 第二十六章 口罩 杨济还骚包地命人把门楼做了个飞檐,檐下是司马衷手书所做的“大晋水泥厂”牌匾,瘦金体行楷既工整又飘逸,不似隶书那样呆板,对书法了解的文人官吏在此都要欣赏许久,无不佩服皇帝新创的字体,还有一些书法爱好者专门来看这几个字,以求写出那种神韵,隐约兴起了一股瘦金体行楷热。 “来者何人?厂区重地不得擅入,赶紧出去。”正准备跟随工人们一起进厂去看看,司马衷几人却被门房拦了下来,要是其他平民百姓过来要就被门房轰走了,但他见司马衷几人身上都是上好的锦衣,而且气度不凡,便客气地说道。 但是客气也得看对谁,对待皇帝便成了大不敬,要不是司马衷拦住了满泰,这货差点一个大耳刮子扇了上去,你一个小小的门房敢挡皇帝的驾,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司马衷也翻了翻白眼,不是对这个门房,而是对这个警卫统领,微服私访懂不懂?要低调! “杨尚书可在厂内?”司马衷露出个笑脸对门房问道。 “尚书大人正在里面,不知这位大人有何吩咐?”门房也看出来这几人不好惹,便弯腰颔首回道。 司马衷摘下一块龙纹玉佩递过去道:“你把此物交给杨尚书,就说故人来访,对了,让他切莫声张。” 门房双手捧过玉佩,冷汗都流了下来,敢佩戴龙纹玉佩的人不是皇亲就是国戚,眼前之人极有可能是一个藩王,刚才自己可是要赶走一个尊贵的大王,幸亏没有像往日那般骂骂咧咧,否则人家碾死自己就像碾死一只臭虫般容易,以后可不能狗眼看人低。他还不知道司马衷就是当今天子,若是知道了恐怕吓也能吓个半死。 在大门等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杨济就和几个建设部官员匆匆赶来,见司马衷还在门口候着,一个个赶紧上前施礼。 “陛下万岁,老臣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杨济满头大汗,惶恐说道。 “这不怪你,是朕想亲自看看水泥厂的进度,这才没有通知你,你也不要多礼了,带朕去看看厂内设施吧,不要打扰工人们正常工作。”司马衷挥了挥手,笑着说道。 “诺,老臣遵旨。” 一行人进了大门,沿着水泥路来到了水泥厂的生产区域,那里是一个个的水泥窑,在每个窑上面建了一个遮阳挡雨的瓦棚。工匠们把运来的石灰石等物配比之后放进窑里煅烧,烧好取出再用斗车运到装配区,再由工人把成品装进麻袋,存放在防水防潮的仓库中。 经过杨济的讲解,司马衷才知道水泥厂为何能这么快就建成投入生产。杨老大人先建了几十个水泥窑,一边烧水泥一边用烧出来的水泥修大路,同时再建剩下的水泥窑和厂房,并且许诺工人们早日完成有赏,多管齐下这才在一个月提前完成任务,工人得到赏赐的五十文钱,各个喜得合不拢嘴,要知道以前就连做苦力挣钱的机会都没有。 工人能够挣钱,工厂能够提高产量,你情我愿的发展当然很和谐,只不过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样子也太过狼狈。司马衷就在厂区里巡视了一圈,身上就落满了灰尘,他可知道长期吸入这些灰尘的后果是什么,硅肺算是轻的,肺癌肺结核什么的在这个时代可是不治之症。 水泥厂家属院,也就是一排排的茅草房,男丁们在厂区里做一些运矿烧窑的体力活,健壮的妇人们在装配区装一些成品,剩余的年轻女人和老幼则在家里洗衣做饭缝缝补补,工作的工人能在厂里吃工作餐,她们做饭也就是养活家里的老幼,所以朝廷补助的粮食也够吃。 “你,去给朕找一个妇人过来。”司马衷对随行的一个低级官吏说道。 那人领命便去了家属院里,杨济满泰等人却是满脸疑惑,皇帝难道饥渴到如此地步?连乡下村妇都不放过,各世家大族的闺房小姐还不是任他挑选,还是说陛下有这样的特殊癖好?司马衷可不知道他们几个有这样的想法,否则他定会大呼冤枉,劳资一身正气看起来是那种人么!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布衣的女子就被带了过来,她见到几位大官在此,慌忙跪地道:“民女刘氏见过几位大人。” 这个女人姿色还在中上,不施粉黛,显出一种朴素之美,应该是那个官吏故意找来的,不过司马衷却没有注意这些,他上前扶起这个战战兢兢的女子,轻声道: “你不用害怕,找你来只是请你帮忙做一些针线活,你可愿意?” “此乃民女之荣幸,大人请吩咐。”女子见司马衷态度温和,笑容让人如沐春风,砰砰直跳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差人取来了一匹布,一副桌椅和针线剪刀等工具,在司马衷的指导下,女子裁裁剪剪缝缝补补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做好了老王所述之物。司马衷拿起这个做工细致的口罩,戴在自己脸上试了试,大小正好也不妨碍呼吸。 “陛下,您找人来就是为了做这个?此物有何用?”杨济对自己误会了司马衷感觉很愧疚,一想到刚才猥琐的心思,顿觉老脸一红,不过他认为皇帝肯定不会无聊到做一个兜嘴袋,司马衷近年来的新发明还真没有没用的,或许这一小块布也有什么大学问呢?杨老大人激动起来。 “杨爱卿站在厂区深吸一口气,看看有什么感觉?”司马衷对杨济说道。 杨济不明其意,但仍然照做了,现在正是水泥出窑灰大之时,杨老大人做了个深呼吸,立马呸呸地吐起来,司马衷让万莅端来一杯水递给他,轻拍着他的后背问道:“如何?” “灰入口中,咽干舌燥,还龇牙。”杨济如实说道。 “杨爱卿可知长期吸入此灰会有什么后果?”司马衷问道。 “老臣不知也,请陛下明示。”杨济很实在地说道。 “轻者咽痛多痰,重者咳嗽不止,转为肺痨。”司马衷面色凝重道。 “啊!竟然如此严重,这可如何是好?”杨老大人有些慌了,肺痨就是后世的肺结核,在这个时代可是不治之症,让那些工人患上这种绝症,他实在是无法做到,但是水泥又是大晋重要的战略物资,停止生产显然不可能。 “杨爱卿莫慌,朕这不是有了解决之法么。”司马衷拿着那个口罩,得意地说道。 让杨济戴着口罩再去感受下呼吸空气,果然和之前大不相同,虽然身上还会落有灰尘,可是口鼻之中却干干净净,再也没有了那种干痒龇牙之感,这是司马衷要求的双层布口罩,效果当然不会让人失望。 “陛下心系百姓,真乃仁德之君也,大晋定能中兴。”杨济这下是真的服了司马衷,口罩虽是小道,可是他这个建设部尚书却没有考虑到,天子不仅研究出了高炉水泥这样的国之利器,就连保护底层工匠的办法也都考虑的如此周到,真是让这些臣子惭愧。 于是司马衷和杨济商量了一下,决定成立一个工作服生产线,就在家属院中招募会做针线活的妇女,用统一的布匹制作口罩、手套、制式防尘工作衣和布鞋,因为司马衷见有些工人还穿着草鞋,长期直接接触水泥对皮肤也会有伤害,既然做了防护,干脆一次做好。 第二十七章 闹市飙马 赏了这个女子五贯钱,并让她做了一条生产线的线长,女子千恩万谢非要给司马衷磕头,不接受她便不起身,司马衷只好受了这一拜,说了几句鼓励她的话,他这才离开水泥厂,回了洛阳城内。 城内街道两边酒肆林立,店铺小二和摆摊商贩的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地摊上多是一些瓜果蔬菜、牲畜家禽、农具陶瓷等物,店铺里则多是粮食布匹、肉类药材等日常物品,还有一些专是女士出入的绸缎铺子胭脂铺子,和出售短剑宝弓的兵器铺子,以及玉石古玩这样的高端商店。 司马衷漫步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在地摊上讨价还价的农妇,也有在胭脂铺里试用粉妆的大家小姐,有在小摊上吃烙饼喝羊汤的工薪阶层,也有三五成群游历青楼的富家子弟,偶尔路过的马车掀起了遮帘,露出一张让人惊艳的面容。 “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承平数十年的洛阳焕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在这公元三世纪,哪怕统治阶层重农抑商,哪怕人口不足前朝的二分之一,它依然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西方虽然有了统一的罗马帝国,但是它已经在走向衰弱,中央之国自汉以来就养成的剽悍之风,让他无惧于任何外在敌人。 司马衷也不是没逛过街,不过古代的街市还是头一次见,他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这儿瞧瞧那儿看看,来到大晋快一年了,他还没见识见识这里的风土人情。 整日待在皇宫里难免有些烦闷,而且不接地气就想要把国家治理好,还是有些不现实的,哪怕是皇帝也得亲自体会民间疾苦啊,否则时间长了难免会说出“何不食肉糜”之类的神句。 花了五十文钱买了几斤黄桃、杏子、绿豆糕等零食,黄桃不似油桃那样核大肉少,也不似毛桃那般生翠寡味,大热的天,撸起袖子啃一口汁多肉美的黄桃,和在宫里吃切好的果脯相比,还是别有一番滋味,只是这绿豆糕又贵又不太甜,感觉有些不值。 司马衷边走边让舌头尽情享受这无农药无色素的原生态水果,却被一旁的“吸溜”声打扰了兴致,满泰一手拿两个桃子啃的不亦乐乎,美其名曰“为陛下试毒”,但你都吃了八个了,能不能给朕留点?司马衷觉得这个家伙有点不厚道。 “驾!”正在这时,街头两匹快马一前一后飞奔而来,马上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小青年,这时候街上行人虽然多在两旁,但是在这几米宽的路上飞驰还是很危险的,这不,百姓们应该是习惯了这样的场景,纷纷慌忙躲到两边。 司马衷哪里见过在街市上飙马的,他拿着半拉桃子正好走到了一个瓷器摊子前,上午大腿磨破使他行动不便,想让也不让不开。 三二十米的距离转瞬即到,眼看就要撞到司马衷,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一人猛然跃出一拳打在了马颈,那枣红马一声哀鸣,顿时倒地,马背上的小青年马术应该不错,想扯住辔头跳下来,可是被惯性甩得收不住势,翻滚了几米才缩在地上哀嚎。 “王兄,你怎么样了?” 后边骑马的青衣青年见此赶忙减速下马,跑到第一个青年跟前把他扶起来问道,司马衷也是一身的冷汗,看着这两人心里一阵恼怒,那速度最少四十码,撞到了不死也得残废,在闹市飙马和行凶有什么区别? 满泰偷偷揉了揉自己的右手,心里是又惊惧又庆幸,惊的是皇帝差点就被这俩兔崽子撞到,万一皇帝有个好歹,那他这个警卫头子可是死罪。 庆幸的是自己及时反应过来,打翻那匹马保全了司马衷无恙,而且这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在了肉上,要是打到了马的肩胛骨上,他的右手也就废了。 看热闹的习俗应该是自古就有的,百姓们围住了事发现场指指点点,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暗骂那两个青年的,还有赞扬满泰身手的,不过没一个人敢上来指责这两个小青年,有几个巡视的武侯见此也都装作没看到似的走开了。 “让开!都让开!”司马衷和满泰正准备去教训一下这两个纨绔,一群家丁打扮的人冲了过来,挤开了围观的百姓就奔那二人而去,有百姓挡住了去路或是让开时候慢了一些,就被他们拳打脚踢。 为首一个麻子脸殷勤地跑到那个王公子面前,惊叫道:“谁把大公子您弄成这样?奴才一定不会放过他!” “啪!”回应他的是一个响亮的大嘴巴,王公子气急败坏道:“你眼瞎吗!还不把那两个贱民抓起来,本公子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混账!” 麻子脸没讨着好,还挨了一巴掌,但他不敢对他的主子表现出不满,于是把火撒在了司马衷和满泰身上,对身边的家丁们吼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把这两个混账抓起来!给我狠狠地打!” 一群吊儿郎当的家丁叫嚷着冲向了老王,这些人本就是不务正业的泼皮混混,靠着对王公子拍马屁献殷勤才成了名义上的家丁,整日跟着王公子东游西逛,充当着打手和走狗的角色,现在主子被人绊倒,他们都想在王公子面前表现一番,好像司马衷和满泰就是他们的赏赐。 司马衷笑了,纨绔配恶奴,电视剧经常有的桥段,现在终于让他碰上了,不是他犯贱,而是他正好他也想看看侍卫们的实力,顺便教训一下这群人,满泰经过司马衷的示意,也摩拳擦掌要上去一展身手。 围观群众虽然被轰散不少,却有十几个精壮汉子隐隐向司马衷靠拢,这就是暗中保护皇帝的侍卫,他们都是军中挑选出来的精英,无论是进攻还是护卫方面,都是一流的高手。 群架一触即发,司马衷很悠然的撑起折扇,坐在了不知道满泰从哪儿拿来的一张凳子上,一边吃桃子一边看着场中的几人,大有一副成竹在胸的淡定样子,看得王公子眼里直冒火,要不是青衣青年拉住他,恐怕他都要来找司马衷单挑。 虽然司马衷有侍卫保护,但他们都是穿着便衣隐藏在人群中,百姓们见十来个凶神恶煞的家丁要去殴打他和满泰,都替他俩捏了把汗。 “这两个后生怎么敢去惹王公子啊,这下可要受苦喽!”一个卖菜的老者叹道。 “可不是嘛,上次卖鱼的小赵不小心把水溅到了王公子身上,就被刘麻子打断了腿,现在还不能下地走路呢,那叫一个惨哟。”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妈神神秘秘地说道。 “我看未必,那个汉子能一拳打翻马,想来也是个练家子,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一个年轻人说道。 “能打又能怎样,王家可是豪门大族,王夫人这么宠她儿子,能放过这两个人吗!”大妈反驳道。 “是啊,这些大族公子可不是咱们这些草民惹得起的,还是躲着点吧。”老者也附和道。 “唉~”年轻人叹了口气也表示无奈。 十几个人打过来,满泰挡在了司马衷前面,这货还示意侍卫们别动手,他要一个人收拾这些家丁,司马衷明白他的意思,便点头默许了,刚才差点出了闪失,他现在要在这些地痞流氓身上找回场子。 “你以为就这个蛮汉能挡住本公子的家丁吗?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兴许本公子大度,打断你的四肢就放了你。”王公子对司马衷狞笑道。 “哦?是吗?那咱们就好好看着吧。呸!”司马衷含糊不清地说着,吐出了一颗桃核。 第二十八章 一个帅哥 这边说着话,那边就已经交上了手,一群家丁气势汹汹地围住了满泰,二话不说就开始了群殴,他们也经常在街市上寻衅滋事,或是跟着王聿与其他世家纨绔争勇斗狠,打起来势头上还像那么回事儿,只是毫无章法。 满泰一眼就看出他们的种种破绽,冷冷一笑,一脚踹趴下了第一个冲上来的家丁,转身又锤倒了一个想要偷袭的人,接着闪身躲过一脚,借势下蹲来了个扫堂腿,不一会儿就撂倒了数人。流氓地痞和职业军人相比,差距还是蛮大的,何况他之前还是个以勇武出名的牙门将。 剩余几人惊惧不敢上前,满泰却没打算放过他们,打得正起劲的他猛扑上去,时而出拳时而蹬腿,把他们全部打得哭爹喊妈倒地哀嚎时,这才挑衅似的朝王公子冷哼一声,回到司马衷身后站定。 看着不过数合就被打翻的家丁们,王公子大怒,恶狠狠地瞪着司马衷,气急败坏道:“好好好!你竟敢打伤本公子的人,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我怎么知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让我认识的,莫非你脑子不灵光,记不得自己姓甚名谁?唉,那你真是太可怜了。”一上来就要用武力解决,打不过又想用家世来压人,这样的纨绔,还真是让司马衷觉得有些好笑。 司马衷满不在乎的样子,让王公子脸色又是一阵铁青,他王聿什么时候这么被人欺负过?虽然他只有十四岁,却是京城里的小霸王,别说是平头百姓,就是公门中人见了他也畏惧三分,平原王氏可是老牌世家,而且是正宗的皇亲国戚,算起来他还是惠帝的表兄弟。 这一主一仆都是生面孔,在京城之中的大家族里都没见过,肯定不是什么豪门大少,而且就算你是过江的地方豪强,在平原王氏眼里也算不得什么,王聿暗算道。 但是司马衷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啊,来到大晋大半年不是打仗就是发展,谁有功夫认识你个纨绔呢?就算认识他也不会怂,你家世再显赫能大得过皇帝? “你!你敢骂我,本公子要你好看!刘麻子,还不上去废了这两个家伙!” 王聿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是阿猫阿狗,他哪里受过这等气,他的父亲是骁骑将军王济,母亲是常山公主,显赫的家世和尊贵的血统让他走到哪里听到的都是奉承之声,久而久之便养成了骄横跋扈的性子。 刘麻子见识过了满泰的身手,心里就有些畏惧,但是他知道违抗王聿命令的下场,所以就硬着头皮拔出了腰间的短剑,打算直接用兵器治住满泰,哪怕是杀死了也没关系,以王家的背景杀两个人还真不算什么麻烦事。 百姓们见满泰一人打倒了十多个家丁,都齐声喝彩,但看到刘麻子拔出了短剑,都吃了一惊,纷纷退的远远的,不少人都暗骂王公子和刘麻子无耻。 临街一座酒楼上,三个青年正在观看着场中的局势,见刘麻子拿出了兵器,一人急道:“仲处兄,那汉若是硬拼,恐会有所损伤,某去助助他。”说着就要下楼前去。 “贤弟莫急,那汉武艺不凡,这个泼皮就算手拿兵器也不会是其对手。”另一个年纪稍长的青年拉住他笑道。 “哦?仲处兄何以见得?”那个青年问道。 “单打独斗亦和军阵相同,畏惧对手如何能胜?此獠已经心生怯意,那汉却没把他放在眼里,胜负已分明了。”仲处兄放下酒杯道,嘴角扬起自信的笑容。 “大兄说得对,而且就算他打不过那恶人,咱们再去帮忙也不迟。”年纪最小的那个青年挥了挥拳头说道。 司马衷也皱起了眉头,打架归打架,但若是拿出了兵器那性质就不一样了。老王记得在这皇城之中是不允许械斗的,配个短剑装装样子还可以,但是你拔剑伤人就上升到了刑事案件。 果然,那几个武侯也紧张起来,他们就相当于这个街市的片警,他们最不愿意碰到的就是这种情况,上前管吧,会得罪这两个大族公子,不去阻止的话,出了事情又得他们负责,上头一问责起来,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而且就算他们插手,那个王公子也不会买账,公差他又不是没揍过。 打斗总是能吸引人眼球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拳王争霸,哪怕是再文明的种族亦或是如羊群般温和的百姓,骨子里也会期待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一个是武艺高强的皇家警卫,一个是手持利器的混混头子,整个街市都关注着场中的刘麻子和满泰两人,被刘麻子欺负过的百姓们都希望满泰能够教训这个恶霸。 而那些在酒楼上看戏的世家公子们也被吸引了目光,文雅点的喝着小酒默默看着,毛躁点的瞎起哄让两人快点动手,还有些和王聿不对付的则笑骂他没出息,以多欺少还拔剑,真是够丢人的。 俗话说“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满泰也不敢大意,他虽然有信心拿下这个刘麻子,但是却没必要冒这个险,阴沟里翻船就太不值当了,对周围的侍卫们使了个眼色,侍卫们都握住了藏在衣服里的刀柄,只要刘麻子敢持剑上前,就会被乱刀砍死。 六月份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这一会儿就聚起了层层乌云,雨还没下下来,就先让人觉得闷热烦躁。 刘麻子腿肚子都在打颤,而且右眼皮跳个不停,他感觉很奇怪,以前跟对街的泼皮大胡子血拼时都没有如此心神不宁,看着大胡子捂着胸口倒下时他甚至有些兴奋,所以这绝不是害怕杀人的症状。 满泰一个打十几个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他见过有的高手空手夺白刃瞬间反杀,他害怕满泰就是这样的高手,他怕死。可是他不能退缩,王公子的怒火他可不想承受,王公子想要弄死他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王聿的想法很简单,不能为主子分忧的跟班不是好跟班,十几个人打不过一个蛮汉也就罢了,拿剑你都不敢上?丢了王家的脸面,首先就那你这不中用的奴才开刀。 王聿皱着眉头瞪了一眼,刘麻子知道这是王公子对他磨磨蹭蹭有些不满了,看着那个依然站得挺拔的汉子,他豆大的汗珠都落了下来,握剑的手也因为过于用力而青筋暴起,做了十几年泼皮,靠的就是拼命的狠劲,他也不再犹豫。 “啊!”他大吼一声,红着眼睛便朝满泰扑去。 司马衷还是那么淡定,不知不觉吃了几个杏子,酸得他龇牙咧嘴。对这个恶奴他只剩下默哀了,不过没有丝毫同情,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杀了也是为民除害。 “住手!”声音不大,却有种让人自觉听从的魔力,所有人都看向了声音的主人,是一个从人群中缓缓走出的翩翩公子,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英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如刀般的眉,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唇形,无一不透露着高贵。 刘麻子听到这一声,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以前跟着王聿作恶时也会遇到管闲事的,不过都被他带着家丁打了回去,没想到这次碰到个武艺高强又不买王公子账的主,正骑虎难下之时,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殊不知他再往前几步就踩到了黄泉路。 第二十九章 如此惩戒 司马衷和满泰也看向了来人,这个年轻男子大约二十岁,很帅,就像是后世的那些小鲜肉,这是司马衷的第一印象,而且他白衣素衫,身上充满了大家之气,举手投足之间都那么优雅,惹得大街上的女性频频抛出媚眼。小白脸儿有什么好,司马衷撇了撇嘴想道。 而王聿和青衣青年见到来人则瞪大了眼睛,司马衷甚至在他们眼中看到了惊恐。没错,就是惊恐,二人慌忙对其行礼,那姿态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璪儿见过四,四叔。”青衣青年有些结巴,小心翼翼道。 “你不在府中好好研习学问,却跑到街市上来惹是生非,可是忘了家法的滋味?”男子背着手训斥道。 “王家小子,令祖前日可是问过你的课业如何,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你每日游手好闲,在街市作奸犯科呢?”男子转过头,眯眼看向王聿道。 “老师恕罪,请老师千万不要告诉家祖,不然他会打断我的腿的,我再也不敢了。”王聿带着哭腔哀求道,他最怕的就是这个老师,因为他祖父王浑对孙子的学习要求很严格,这个老师是他爷爷托了关系才请来的,说什么他老人家都听,要是捅到了王司徒那里,哪怕王济和常山公主宠他,一顿家法是少不了的。 “哼,现在想起来求饶了,要不是我今日碰巧路过于此,还真不知道你的行径如此恶劣。”男子轻哼一声道。 “请老师给学生一次机会,学生愿受老师责罚。”王聿是真怕他那个古板的祖父,家法都是实实在在地打,都说隔代亲,他甚至怀疑自己是捡来的。 “你俩去给人道歉吧,世家子弟若都像你们这样,如何能担得住为官治国的重任呢?”男子指了指老王这边,对两个小青年说道。 “这……”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俩不愿听我之言?”男子凝眉道。 “老师误会了,这两个人又不是大族之人,我等世家子弟向其低头岂不失了脸面。”王聿有些为难道,他们的优越感是与生俱来的,让他向一个无名之辈道歉,可比打脸还难受。 “刑不尊大夫,礼不卑庶人,错了就是错了,难道家世好就可以无法无天了?连大族风范都没有,有什么可骄傲的?”男子严肃道。 “诺,我等谨遵老师教诲。”两人羞愧道。 司马衷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三人,他发觉这个小白脸的风格还是很对自己脾气的,他应该也是个大族之人,却不像其他的世家子弟那样把门第看成自己的优越性,而是认为大族贵在风度而非血统,在看门第的封建时代能有这种思想实属不易。 正想着,那个男子带着两个小纨绔走了过来,满泰想把他们拦下来,被司马衷挥手制止了。 “这位先生请了,在下卫乐,字茂漪,不知先生高姓大名?”男子开口道,他不像两个小纨绔那样认为司马衷是个无名之辈,反而觉得他气度不凡,因为司马衷自始至终都稳坐钓鱼台,好像他根本就没把王聿和他的跟班放在眼里,要知道王家这样跟皇室沾边的家族可都不是好惹的。 “先生不敢当,在下王司衷,草字正度,不知有何指教?”司马衷站起来说道。 “可是琅琊王氏?”王聿一听姓王,忍不住问道。 “非也,只是一无名小卒耳。”司马衷瞥了他一眼,摇着扇子道,显得高深莫测。 “两个小辈多有冒犯,还望先生见谅,你俩还不道歉?”卫乐对司马衷一拱手,然后对王聿卫璪说道。 “刚才多有得罪,请先生不要与我们计较。”王聿卫璪赶紧对司马衷躬身一拜说道,只不过王聿眼中却闪过一丝阴冷。 “街市人流拥挤,本就禁止快马疾行,若今日被撞者只是一普通百姓,会有什么下场?在这十几个家丁面前可有还手之力?”司马衷没有理这两个小纨绔,而是直视着卫乐说道。 “百姓必为其所欺也。”卫乐也不为两人狡辩,直说道。 “我曾在报纸上见到当今天子三令五申要国民遵纪守法,可你们这些大族子弟却无视天子法令,以致公差执法不敢管,百姓敢怒不敢言,一句见谅就够了吗?谁为被你们欺压的百姓做主呢?” 司马衷没有了那副随意的样子,背着手训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骄横的大族,如果不是卫乐及时阻止的话,他铁定要拿王聿和他的家丁问罪,这样的人皇帝若是不管的话恐怕没人管得了了。 “在下惭愧,都是在下管教不严,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卫乐说着,转头对二人道:“你们可知错?先生之言亦是我想说的,现在不约束你们的德行,日后定会为祸一方,到时悔之晚矣” “璪儿知错了,请四叔责罚。”青衣青年不敢反驳,低头认错道。 “回去抄写《礼记》五遍,不抄完不许出门,另外罚你两个月的例钱,可有异议?”卫乐说道。 “诺,侄儿愿罚。”青衣青年拱手道。 “学生也知错了,以后定不敢再犯。”王聿也跟着说道。 “嗯,你把《春秋》抄五遍,不完成不许出门,以后不许欺压良善,违反法纪,否则我会一五一十告诉王老司徒,如何?”男子有些强势地问道。 “诺,学生谢过老师。”王聿松了口气道,心里却记恨起了司马衷,要不是司马衷挡了他的路,也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殊不知他闹市飙马才是真正的原因,不过有些人犯了错总喜欢强加在别人头上,他正好就是这种人。 “如此惩戒先生觉得如何?”卫乐笑着对司马衷问道。 “嗯。”司马衷点头默许了,《礼记》全书六千余字,五遍就是三万多字,《春秋》更多,全书共一万八千字,五遍就是九万多字,在这个靠毛笔书写的时代,任务量可不小,而且王聿从马上摔下来也着实伤着了皮肉,若是他能改过自新,司马衷也懒得和小屁孩计较。 “你们回去吧,为明年的科举考试做准备,若不能榜上有名,就别怪我的戒尺不讲情面。” “诺,我等绝不让老师失望。”两人齐声道。 “等等。”两人正准备离开,司马衷却叫住了他们。 “先生还有何吩咐?”王聿有些不耐烦,但是卫乐在一边看着,他也不敢发作。 “他们呢?”司马衷指了指刘麻子和那一群家丁,说道。 “他们本就是街市上的泼皮无赖,我也是被他们挑唆才出来闯祸的,阁下放心,我会把他们交给公差处置。”王聿毫不犹豫把他的家丁们卖了,顺便推脱了责任。 “公子不要啊,我等为公子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公子宽容,饶了我们吧。”刘麻子一听,哭嚎着匍匐在王聿跟前,扯着他的衣衫哀求道。他们这些人跟着王聿得罪了太多人,没有王聿撑腰,进了牢里少不得要被特殊对待。 王聿却一脚踹开他,恶狠狠道:“本公子本来在府中温习功课,都是你这恶奴,怂恿我出来骑马,休再聒噪,否则要你好看!” 刘麻子不敢在多言,这个锅他是背定了,只好乖乖带着他的马仔,到县衙自首去了。 围观群众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也都散了,侍卫们则装作各种身份继续隐藏在附近,场中就剩下司马衷、满泰和卫乐三人。 第三十章 朋友 “卫某见正度兄谈吐不凡,欲与兄结交一番,不知正度兄可否赏脸到酒楼一叙。”卫乐对司马衷拱手邀请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司马衷微微一笑便同意了,他看出来这个卫乐三观很正,并不是什么坏人,而且他没有那种大族所具有的劣性,若是做个朋友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司马衷他们就近找了一家酒楼,楼上四席座位只有南边一席坐了三个正在饮宴的男子,挑了窗边的一席位置,吩咐过伙计上些好酒好菜后,司马衷就和卫乐攀谈起来。 “正度兄可知今日教训的那两个小子是何人?”卫乐喝了口茶水,看向司马衷问道。 “无非是两个仗着家世出来厮混的纨绔子弟罢了。”司马衷好笑道。 “那个青衣青年是内阁侍郎卫恒之子卫璪,另一个则是骁骑将军王济之子王聿。”卫乐解释道。 “哦?那又如何?”司马衷一边剥杏子皮一边反问道,他发现这杏子主要是皮酸,果肉倒是挺甜的。 “虽然是他们有错在先,可是得罪这样的大族之人还是很危险的,想必正度兄家世绝不简单,否则也不会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卫乐眼睫毛很长,看起来很有灵性,一双眸子更是泛着睿智的光芒。 “卫公子也不用试探王某了,王某只是个略有家资的土大户,之所以不怕他们,不过是王某相信天子治下,谁都不能在京城里无法无天。”司马衷递给他两个杏子,笑着说道。 “正度兄过谦了,正度兄身边的这位也不似普通人,京城大族中都难找出身手如此好的护卫,若是没有足够的势力,怎么能让这样的高手护在左右呢?”卫乐接过杏子,继续问道。 “卫公子难道觉得家世如此重要?还是王某身份不足以结识卫公子?”司马衷看着他的眼睛,很平静的说。 “正度兄误会了,卫某只不过是好奇而已,既然兄不愿意说,那卫某便不再多问,正度兄若是愿意交卫某这个朋友就以兄弟相称如何?公子二字听着好生别扭。”卫乐不再关注老王的底细,对司马衷拱手道。 “如此甚好,愚兄痴长几岁,便托大叫一声贤弟了。”司马衷也拱手回礼,在大晋交下了第一个朋友,他也没有询问卫乐的身份,他觉得朋友就是单纯的朋友,掺杂了其他的东西就会慢慢变质,就好像别人知道他是大晋天子,谁还敢把他当做真正的朋友看待。 “二位兄台好兴致,可否算上我们几个?”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司马衷和卫乐才发现对席的三个男子走了过来,为首一个大约二十四岁,身材魁梧,阔面厚唇,正对他和卫乐二人拱手。 “有何不可?三位请坐。”卫乐也是个好交际的人,挥手一迎笑道。 “如此我等就不客气了,在下琅琊王敦,字仲处,这个是王某堂弟王导,字茂弘,这位是范阳祖逖,字士雅。不知二位兄台高姓大名?”三人入座后,王敦一一介绍道。 “在下河东卫乐,字茂漪,幸会幸会。”卫乐客气道。 “王敦、王导、祖逖……”司马衷呆呆的看向三人,心说今天这是怎么了,刚见识了两个大家纨绔,又碰到了三个东晋重臣,这些名人难道都扎堆了吗? 王导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小青年,眉清目秀,与二人见礼还有些腼腆,不过行为举止很有风度,跟在堂兄王敦身边规规矩矩,一点也不像王聿那样浮躁。 祖逖和王敦同年,也是二十四岁,但他剑眉星目,长相要英俊得多,与王敦的豪爽不同,他给司马衷的印象就像一个侠士,有一种凌然正气之感。 “正度兄怎么走神了……”卫乐悄悄扯了扯司马衷的衣袖,司马衷这才注意几人都在看向他,于是拱手见礼道: “在下义阳王司衷,字正度,这是我的家族护卫孟泰。” 酒菜陆陆续续上了桌,六人分几而食,满泰固执的把司马衷桌上的菜品都尝了一遍,司马衷虽然很无奈,却没有阻止他,他知道这是他的工作,皇帝出一点差错他都担不起责任,卫乐看在眼里,暗道这保镖真是尽职尽责。 六人边吃边聊,司马衷这才知道王家兄弟和祖逖刚才一直在关注他们,三人还准备在满泰不敌时出手相助,要是别人这么说他还会有点怀疑,可祖逖是历史上出了名的侠义之人,碰到这种事不管就会手痒痒。 他为人豁落,讲义气,好打不平,深得邻里称赞。他常常以他兄长的名义,把家里的谷米、布匹捐给受灾的贫苦农民,可实际上他的哥哥们并没有这个意思。 王导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曾经有个位高权重的富豪宴请他,这个富豪有个规矩就是让府中婢女给客人斟酒,如果客人不喝,就立刻把这个婢女拉出去斩首,王导酒精过敏却没有推辞,一直喝得面红气喘,这才被允许告辞离开。 王敦虽然不似王导那样爱为别人考虑,为人却是豪爽大气,如今隐有名气的他断不会说些谎话来骗人。 几盏粮酒下肚,司马衷和卫乐王敦也渐渐熟络起来,几人谈天说地,话题从古到今聊的不亦乐乎,满泰在一旁闷头对付一直烤羊腿,可能是上午打斗消耗太大,他这一顿吃得很是凶残,祖逖也是个习武之人,二人聊起拳脚功夫也很是投机。 司马衷以前爱看百家讲坛,所以侃起大山来一套一套的,卫乐和王家兄弟都是学识渊博之辈,祖逖则浑身自带正能量而且对任何事都有很独到的见解,几人惺惺相惜,大有一副相见恨晚之感。 “正度兄所用之扇好生奇怪,可否让小弟一观?”卫乐发现司马衷的折扇与普通的羽扇区别很大,一撑一合暗含着机关,而且看起来比羽扇蒲扇更具儒雅气息,于是好奇道。 “此乃折扇,贤弟若是喜欢,愚兄赠与贤弟便是。”司马衷笑着递给了他。 “如此就多谢正度兄割爱了。”卫乐接过扇子,在手中把玩了两下,对这等精巧之物愈发喜爱。 “《离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当卫乐看到山水画背面的题字时,便被深深地吸引,不禁轻声念了出来。 “这些字是正度兄所作?”卫乐有些激动地问道。 “字迹拙劣,让贤弟见笑了。”司马衷谦虚道,同时也承认了他的话。 第三十一章 被跟踪 “正度兄太过谦虚了,只是这种形体的楷书你是如何学会的呢?我听在朝为官的家族长辈说起过,此乃天子所创瘦金体,小弟有幸在大晋水泥厂的匾额上见过真迹,莫非王兄也是勤爱书法,去那里临摹的?”卫乐好像对这些字更感兴趣。 “贤弟说的没错,愚兄前几日偶然路过水泥厂,苦练几日才写成这样,让贤弟见笑了。”既然卫乐给他找好了理由,司马衷便顺着他的意思胡说一气,总不能坦白说这字就是劳资创作的吧?说出来人家也不信啊。 王敦几人也看向了司马衷的折扇,一个个像发现了宝物似的围了上去,原来他们几人也是书法爱好者,前几日来京城游历,听人说大晋水泥厂的牌匾乃是天子所创的新字体,于是结伴前去观瞻,一见之下便迷上了这瘦金体,只不过没人指导,所书只具其型不具其神。 “可是小弟怎么觉得正度兄所书与那副牌匾不相上下……”卫乐仔细瞅着扇子说道。 “小弟也觉得正度兄的字已经达到了天子的高度。”王导从袖袋里拿出自己所临摹的字跟扇子上的对比了一下,然后说道。 “贤弟慎言,愚兄怎敢与天子相提并论。”司马衷故作严肃道,其实这都是他写的,两种不是不相上下,而是一模一样。 “天子可是圣明之君,不会与我等计较的,不过还是小弟失言了,自罚一杯,呵呵。”卫乐也知道自己犯了忌讳,司马衷一提醒他便笑着掩饰过去,只是眼里闪过一丝幽怨。 听到有人当面夸自己,司马衷也不禁感觉洋洋得意,这可比听那些宦官近侍拍马屁舒畅多啦,不知不觉嘴角上扬,搞得卫乐还以为他是因为把他跟天子相比高兴所致。 “正度兄仅用了几日便能掌握这种书法,实在是让小弟佩服,不知可否教与我等一些诀窍?我等愿拜正度兄为师。”王敦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对司马衷说道,祖逖也在一旁附和。 “贤弟言重了,王某只不过是侥幸学会了这种字体,要论学识可是差了各位许多,不如我们有时间可以交流一下,拜师之事休要再提。”司马衷的书法还是在后世跟一个长辈学习的,练了多年才达到这种程度,自己几斤几两他心里有数,让这些历史上的名士拜师,他自个都不好意思。 “如此就多谢正度兄了。”王家兄弟、祖逖和卫乐大喜,一齐对司马衷拱手道。 几人约定每月中旬来这家酒楼小聚之后就分别了,在这没有通讯设施的时代,朋友想来个小聚会都不是这么容易,哪像后世人人都有手机,司马衷也感叹起现在的各种不方便。 司马衷和满泰牵着马往皇宫走去,一路上满泰眉飞色舞地讲着他和祖逖对武艺的讨论,还说没想到王敦这样的文化人也是个高手,他们还打算下次见面的时候切磋一下,司马衷看着他比划着手兴奋的样子,不禁摇头苦笑。 突然满泰止住了声,悄悄对暗中的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身形一动,不一会便消失在人群中,司马衷正疑惑他怎么突然不说话时,却见这货大着嗓门说道: “公子,听人说那西市比这东市还要繁华,咱们好不容易来这京城一趟,何不去转转?”一边说着还对司马衷眨眨眼。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司马衷还是很配合的点头同意,他觉得满泰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也不会像个演员一样即兴表演。 于是满泰带着司马衷,在几个街道东转转、西逛逛,绕了几个大圈子才从一条小胡同回到了宫外,亮出了宫内的令牌,警卫兵查验过后就放他们通过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司马衷奇怪道。 “陛下,刚才有人跟踪咱们。”满泰回道。 “哦?朕怎么没有发现?”司马衷朝宫门外瞅了瞅,看见的都是来来往往的商人和百姓,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发觉的。 “从咱们离开酒楼就一直在暗处跟着,应该是一个跟踪的好手,末将以前做过斥候统领,这才发现他的踪迹。”满泰眉头皱起,认真地说道。 “能否调查出是谁派来的?”司马衷回忆了一下,今天也就见过那么几个人,会是谁呢?难道是卫乐王敦想探清自己的身份? “末将已经派人去做了,陛下稍等,很快就有结果。” 此时卫府一间别院中,卫乐正拿着司马衷的折扇细细品鉴,想学着司马衷的样子单手撑开,又怕弄坏了扇面,只好规规矩矩地双手拉开扇骨,一步一摇,本就俊俏的他更是增添了儒雅的气质。 “只有四句的七言诗,还不是每句都押韵脚,但是给人一种通达流畅之感,字数虽然不多,却完整表达出了其意境,仿若置身其中一般,这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更是绝唱,看来我这个正度兄可不是那样简单啊!有意思。”看着那首诗,卫乐自言自语道。 司马衷和满泰等了大约一盏茶时间,那个出去反侦查的侍卫就跟了回来,向他和满泰汇报了他所查到的情况。 “呵呵,原来是他,那也不用太在意了,他能探出咱们的身份吗?”老王问满泰道。 “陛下放心,末将及时把尾巴甩开,量他查不出来。”满泰拍着胸脯保证道。 回了承光殿,就见杨芷带着谢玖和蘭儿在做女红,虽然有宫女打着蒲扇,可还是觉得怄热,三女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聊着天,可一张张秀脸上还是聚起了细密的汗珠。 “朕回来了,三位美女辛苦啦。”还是回到家轻松自在,司马衷脱掉了长袍,只穿了件短衫就凑了过去,谢玖和蘭儿都起身施了一礼。 “一国之君还没个正形。”杨芷伸出玉指点了一下司马衷的脑门,嗔怪道。 “嘿嘿,又不是在朝堂上,自己家还不许朕随意些么。”司马衷也拿起一把剪刀学着她们裁剪布料。 “别动,哀家绣了半天的,你别毛手毛脚给弄坏了。”杨芷却拍了他一下说道。 司马衷只好放下剪刀,趴在桌上嘟着嘴道:“你们还天天做这个干嘛?怎么不过得惬意一点,朕又不是养不起你们。” 第三十二章 打赌 “就算是皇家贵胄也不能整日贪图享乐啊,做这些只是为了不忘勤俭的本分罢了,就像皇帝你明明不用习武,可你还不是天天跟着满泰练习拳脚。”杨芷刚做好了一个香囊,自己闻了闻然后递给司马衷说道。 “嗯,好香。”司马衷也闻了闻,把玩了两下就系在了腰间。 “陛下今日午膳也没回来吃,可是被政务缠身?”谢玖接过侍女手中的蒲扇,坐在司马衷身边轻轻挥动着说道。 “陛下今日肯定是偷偷出去玩了,也不带着臣妾。”蘭儿端过来四碗绿豆汤,嬉笑着道,她现在怀着孩子,几人都让她好好休息,可是她侍奉皇帝多年养成了习惯,也就只好由着她去。 司马衷接过一碗,喝了一口说道:“你俩说的都没错,上午去看看水泥厂的进展,下午在街市上逛了一逛。” “街市上好玩吗?臣妾好久都没去过街市了。”蘭儿还是孩子心性,说起逛街她就想去玩耍。 “唉,别提啦,今天朕骑马出行,腿都磨肿了,现在还疼呢。”老王郁闷地说道。 “陛下为何不乘车盖?骑马多累啊。”谢玖一听便有些心疼,把司马衷的小腿放到自己的膝上,一边揉捏一边问道,蘭儿也蹲在另一侧给他捶腿。 “马车又闷热又颠簸,坐起来更是受罪啊,这么热的天要是能来一杯加冰的绿豆汤那该多好啊。”司马衷舔了舔嘴唇说道,虽然在秦汉就有储冰的记载,可那只是在春末以前不太热的时候用,而大晋储冰技术远没有达到几百年后唐宋那个高度,何况现在是最热的七月。 “皇帝说笑了,这么热的天怎么会有冰呢?除非你能请示这上天降一场大雪。”杨芷看着司马衷的样子笑道。 “嘿,朕要是能弄来冰呢?要不太后与朕赌上一赌?”司马衷就想跟杨芷斗斗嘴,一说他还来劲了。 “陛下,现在正值暑期,就连池水都是热的,你这不是必输之局嘛。”谢玖在一旁提醒道。 “太后快答应他,谁叫他自个出去玩不带着我们,哼哼。”蘭儿也附和起来,还朝司马衷撅了噘嘴。 “好,那哀家便接下了。”杨芷端起汤碗优雅地小呡一口,然后应道。 “既然是赌,总得有些彩头吧。”司马衷见杨芷答应下来,便接着说道。 “嗯,那皇帝说说什么彩头?”杨芷放下汤碗问道。 司马衷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探出身子凑到杨芷耳边,悄声说道:“若是朕能在这炎炎夏日弄来冰,太后就亲朕一下如何?” 杨芷一听,刷的一下就红了脸,抓起工具筐里的一把木尺就作势要打,司马衷赶紧躲开,故作惊慌道: “太后手下留情,朕反正是必输之局,赌什么也不重要啊,莫不是你怕了?要不咱们就不赌了?” “不行!这次哀家还赌定了,你若是输了呢?”杨芷被司马衷的激将法套个正着,红着脸问道,不知是生气还是娇羞。 “朕要是输了就任凭太后处置如何?”司马衷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说道。 “好,哀家只给你三日时间,若是你弄不出冰来,哀家就让你知道尺子的滋味!”杨芷挥了挥那根木尺恐吓道,不过在旁人看来,那样子却是可爱极了。 谢玖和蘭儿不知道司马衷对杨芷说了什么,她们也没有多问,只不过她俩通通站在了杨芷这一边,为杨芷呐喊助威,让老王大呼真是白疼了这两个小妖精。 上午骑马骑得到现在还腰酸腿疼,所以司马衷吃了晚饭就在谢玖房里躺下了,谢玖知道他今天很累,便没有做什么剧烈运动,聊了几句就熄灯睡了。 第二天上午,司马衷就让万莅去找一些薄皮铜盆和硝石,木炭火炉以及乌梅、山楂、桂花、甘草、饴糖这几种材料,备齐了工具就让侍女把杨芷三女请来。 “哟,皇帝这火炉烧着难道是想煮出冰来?真是怪哉怪哉。”杨芷见司马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忍不住讥讽道。 “哈哈,太后想多了,这是朕给你们做饮品用的。”司马衷放下二郎腿对她笑着说道。 “陛下又要做什么好吃的了吗?”蘭儿动了动小舌头,双眼放光地问道。 “是啊,不过只给向着朕的人吃哦。”老王慵懒地往椅子靠背上一仰说道。 “陛下辛苦了,臣妾给您揉揉肩。”蘭儿赶忙去给司马衷揉揉肩膀捏捏脖颈。一副小吃货的样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皇帝还真是有心啊,可是你的冰呢?难道是自知会输,所以想用美食贿赂哀家?”杨芷美目瞧着司马衷,手里还攥着她的木尺。 “非也,朕这就给你们制出冰来。” 他见乌梅泡发得差不多了,就添炭加大了火力,待水被煮的沸腾以后,就把乌梅、山楂、桂花、甘草、饴糖这几种材料放进了锅里,然后盖上了盖子,就和杨芷几女聊天去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司马衷揭开盖子添了一次水,又过了半个时辰,煮好的酸梅汤终于出锅,甘草混着桂花的香气,让一旁值班的宫女们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酒红色的汤汁盛在了一个洁白的瓷碗里,如琥珀一般晶莹剔透,不像后世校园里用粉剂煮出来的酸梅汤,司马衷都是选的上好的乌梅山楂,饴糖多,梅汁稠,水少,所以味浓而酽,要不是碗上还冒着热气,蘭儿早就要一饱口福。 三女好奇地看着司马衷,只见他差宦官打两盆冰凉的井水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瓷碗平放在盆中,让井水没在了碗口边。 “井水虽冷,却也不会如冰那般凉,莫非皇帝想耍赖?”杨芷虽然也很关注那碗酸梅汤,可还是没忘记她和司马衷打的赌。 “不要着急嘛,朕向来说话算话,瞧好就是了。”司马衷自信一笑,就开始进行他的制冰大业。 直径四尺多的大铜盆,里面铺了厚厚一层硝石,足足达到盆边一半的高度,冰凉的井水倒入其中,没过硝石层大约四五寸,司马衷又把一个盛了井水的薄皮小铜钵放到了盆中,再用一个铜盆倒扣在上面,就在一边静静等待。 第三十三章 冰镇酸梅汤 不只是杨芷三人,就连小宫女和小宦官们也都伸直了脖子看着司马衷的动作,皇帝平日里对待他们态度和熙,也不像其他贵族那样动辄对下人打骂,就算是犯了些小错,司马衷也是也是以教育为主,所以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这位皇帝,何况司马衷还会经常给他们发福利。 看着司马衷端着茶杯自信满满的样子,杨芷有些紧张了:“难道他真能制出冰来?” 不过转念又自我安慰地想道:“不,这绝不可能,除非他是天神下凡。肯定是这家伙在装腔作势,一定是这样,我可不会放过你,哼哼!” 司马衷可不知道杨芷心里的小纠结,悠悠地喝完一盏茶后,起身对众人神秘地说道:“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几人围在了铜盆四周,司马衷伸手揭开了上面的盖子,一阵冷气扑来,只见大盆中硝石与井水的混合物已经凝成了乳白色的固体,而小铜钵里的井水上赫然结出了一层约三四毫米厚的冰晶。 除了早已知晓结果的司马衷外,其他人都目瞪口呆,宫女宦官们更是以之为神迹,在万莅的带领下通通拜服高呼:“陛下真乃神人也!” “哈哈哈!”司马衷粲然一笑,抠下一块冰片伸到杨芷面前说道:“太后看看这是什么?” “这,这真的是冰?”杨芷接过一看很想反驳,可是手上传来的凉意却让她说不出话来,司马衷也不急她,轻笑一下便转身调弄饮品去了。 海碗中的酸梅汤在井水的浸泡下已经变成了常温,司马衷舀出了铜钵中所有的冰块放到了碗里,用勺子稍微一搅拌,一道经典的夏日饮品就完成了,又取出了四个小碗,盛好后蘭儿上前端了两碗递给了杨芷和谢玖。 “三位美女尝尝吧,此物朕取名为冰镇酸梅汤,其具有行气散淤、生津止渴、收敛肺气、除烦安神之功效,乃是夏日祛暑之必备饮品,比之绿豆汤滋味更足,效果更佳……”老王扇着折扇,摇头晃脑地卖弄道,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见谢玖自己去又盛了一碗,蘭儿也拿着个空碗提溜着眼睛看着他,还舔了舔萌嘟嘟的小嘴唇。 “咳咳……”司马衷一阵尴尬,只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走到了杨芷跟前。 杨芷正在坐在椅子上细细品味着她的那一碗,浸了井水又加了冰块的酸梅汤上口冰凉,甜酸适度,含在嘴里如品纯醪,让人舍不得下咽,虽然心里还纠结着要不要兑现那个赌注,可是这冰镇酸梅汤真的很好喝啊,或许他忘了打赌的事了呢?杨芷暗想道。 不过怕什么来什么,司马衷嬉皮笑脸地问道:“太后觉得怎么样?” “嗯,入口香浓,酸甜有味,很不错。”杨芷如实回答道。 “这冰镇酸梅汤好喝朕当然知道,朕问的是咱们的赌注,太后是不是该兑现了?”司马衷半蹲在她面前,双手撑着椅子扶手问道。 “哼!”杨芷喝完最后一口酸梅汤,站起身放下了汤碗,红着脸轻哼一声便往自己的寝殿跑去。 司马衷见谢玖和蘭儿还在品尝酸梅汤,邪魅一笑就朝杨芷的方向跟了过去。 走进她的寝殿,在前厅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人,难道她害羞躲起来了?司马衷寻思道,脚步却没停,直到进入了杨芷的闺房中,才见她呆坐在床边,嘴里还喃喃道:“他真的制出冰了……” “愿赌服输,太后难道想抵赖吗?”司马衷突然说话让她回过神来,一见他邪笑的样子杨芷不禁又脸红起来,不过嘴里还是倔强道: “哼,怎么可能,哀家只不过是没做好准备罢了。” “哦?太后还需要准备什么,可需朕祝你一臂之力?”司马衷背着扇子,笑着看她说道。 “你……你闭上眼睛……”杨芷见躲不过,只好吞吞吐吐道。 “为何要闭眼?万一你耍赖跑了怎么办?”司马衷装傻充楞说道。 “你……你不闭眼,哀家……哀家就不理你了,哼!”杨芷心里怦怦直跳,想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能威胁到司马衷的,只好急道。 “那好,朕闭眼就是。”司马衷看她如小女生一般的姿态,心里是愈发喜欢了,说着便闭眼立在了那里,身子还微微前倾。 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杨芷觉得自己的手颈都在颤抖,从武帝病倒卧床不起开始,她这些年就没有接触过其他异性,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跟王司衷接触认识之后,心里就一直是他的影子,为他稳定朝局高兴,为他亲临战场担心,甚至看着他和别的女人亲热时,心里还有一丝落寞。 当初入宫成为后妃也是家族的安排,杨艳怕自己去世后武帝会宠幸其她妃子而忽略了杨家,便让武帝立族妹杨芷为后,这才使当时仅十四岁的杨芷成为了皇后,可是政治婚姻哪有什么爱情,何况武帝那时已经是个四十岁的大叔。她自己都没发现,他对王司衷是一种初恋的感觉,略有些羞涩,略有些彷徨。 杨芷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纱裙,绝美的容颜和如血的红唇让她不输后世任何一个明星,最主要的是她仿佛带着一缕仙气,不染这凡尘的一点污浊。 她细细打量着司马衷的脸,一双如笔划般威严的长眉入鬓,一张似刀削般棱角分明的面庞,紧闭的双眼睫毛微动,嘴角还带着一丝略有邪气的笑容。 这个男人,要是能陪她一辈子该多好啊!杨芷暗想道。踮起脚,那张红唇缓缓地凑到了司马衷的脸颊。 而就在她快要碰到的时候,司马衷突然扭头,两人的唇顿时贴在了一起,不仅如此,他还猛吸了一口,杨芷愣住了,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好软,好香,还有点甜。”这货暗道一声爽,拔腿便跑,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喊道:“哈哈哈!中计了吧!” “你这登徒子休走!看打!”杨芷回过神来大怒,柳眉一凝,挥着木尺追了上去,刚才美好的意境被司马衷破坏得荡然无存,所以现在,她只想好好教训这个家伙。 第三十四章 带儿子做生意 谢玖和蘭儿一连喝了三四碗酸梅汤,肚子都撑得装不下了,这才放下了汤碗,二人不知道司马衷和杨芷兑现什么赌约,便在外面等候。许久不见他俩出来,蘭儿正准备去看看,却见司马衷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而杨芷则拿着木尺在后面追赶。 “你们快给朕评评理,明明是这次赌是朕赢了,可是太后还要打朕,她耍赖!”司马衷很无耻地告状道。 “你胡说,明明是你这个登……”杨芷急忙反驳,又意识到不能让别人知道,赶紧捂嘴止住,拿尺子往司马衷身上抽去。 谢玖和蘭儿还以为杨芷是不愿意认输,便拉住她劝她不要跟司马衷计较,看司马衷还偷偷地朝她做鬼脸,杨芷瞪了他一眼,嘟着嘴气呼呼地回了寝殿,谢玖和蘭儿也跟了过去。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司马衷转身坐在了椅子上,端起一碗酸梅汤准备喝一口,又想起了什么,舔了舔嘴唇,好似余香犹在,放下汤碗回味似的半眯着眼睛,突然“嘿嘿”的傻笑起来,弄得一旁的小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明所以。 “刚在酸梅汤和制冰之法都记住了吗?”挥手让候着的万莅过来,司马衷问道。 “回陛下,都记住了。”万莅说道。 “嗯,照这个法子多做一些,每日让宫人们喝上几碗,也都去去暑气。”司马衷看那些宫女宦官们也都热得大汗淋漓,于是吩咐道。 “诺,陛下仁慈,奴婢代宫人们谢陛下。”万莅拜道。 宫女宦官们一听,感动地眼泪都快掉了下来,那些王公大臣都未曾喝过的饮品,陛下反而让他们每日喝几碗,一个个皆高呼:“谢陛下圣恩!” 司马衷看着他们说道:“你们为皇家服务也是辛苦,朕都看在眼里,只要你们好好做事,朕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让万莅端过来那盆硝石冰,司马衷敲下一块说道:“这种乳白色的固体虽然也是冰,却颇具毒性,切记不可直接食用,拿来降温和冰镇果饮还是不错的,朕今日制冰只是为了与太后打赌,你们把汤汁放入小铜钵中同样能达到冰镇的效果。” “诺,奴婢明白。”万莅仔细听着,记下之后回道。 硝石冰晒干脱水之后还可以反复使用,司马衷便让宫里储备一批硝石,专门留作皇宫制冰,宫内本就有用来藏物的地窖,在这炎炎夏日,制冰与储冰配合,才能保证有源源不断的冰块使用,唐宋之后也正是因为有了此法,才使冷饮这一行业迅速发展。 “你去把皇庄外务的主事传来,朕有话要问。”司马衷摇着扇子在厅里踱了几圈,看了看外面隐隐可见的热浪,对万莅说道。 在这封建社会,中基层掌控者士族其实也就是一个个地主,而最上层的皇室则是最大的地主,虽然那些士大夫各种瞧不起商人,各种阻挠商业活动,可他们大部分的家族都有自己的商队,其中的意图可想而知,经商利润巨大,他们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垄断。 司马衷心里跟明镜似的,早就看清了那部分假清高的嘴脸,可是他们多是让家族经商,为官者暗中给予帮助和支持,表面上却显得毫无关系。 这个擦边球打得让司马衷无话可说,不过司马衷也没打算理会他们,该提高商税就提高商税,该支持民间商业就支持民间商业,反正有皇室和上层世家压着阵脚,量他们起不了什么风浪。 “微臣皇庄外务主事郑累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不知陛下有何吩咐?”大约一炷香过后,一个小宦官带着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进来拜道,他就是负责皇室商业的主事郑累。 皇庄就是皇室自己的封地,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是皇帝也不可能霸占着所有的土地,百姓们种地交税其实也就相当于租种皇帝的田地,不过是所交税率低于给普通地主当佃户罢了。 皇庄有五百多顷上好的田地,其中除了种植小麦粟米、桑麻等作物外,还栽种了各种瓜果蔬菜,又有专人养殖了鸡鸭鹅鱼、猪羊牛马等家禽牲畜。 而且皇室还有不少技艺精湛的工匠,手工业的发达程度普遍高于市场,产品很受贵族和百姓的欢迎,这些除了供应皇室数百人的日常消耗外,多是由外务主事负责在街市上出售,司马衷内帑目前的主要收入还都是这些。 “免礼,朕只是想问问你外务在城内的一些情况,你说来听听吧。”司马衷赐座后说道。 “诺,回陛下,皇庄目前在京城两市有四家粮食铺子,三家绸缎庄,四家酒楼,两家瓷器玉器铺子,一家成衣铺子,以及一些规模稍小的脂粉店、茶楼、果蔬园。对了,最近刚收购了一幢阁楼,臣正准备改建成客栈。”郑累不敢隐瞒,细细说道。 “那最近生意怎么样?”司马衷问道。 “唉,今年粮食丰收,各家都有盈余,粮铺生意不是太好,而且天气炎热,对其他铺子也很有影响,只有果蔬园和茶楼还算不错。”郑累叹了口气说道,他也正在为此发愁。 “嗯,淡季如此又不是你的错,你也不必过于忧虑,来,喝一碗解解暑。”司马衷笑着说道,让万莅端过去一碗加冰的酸梅汤。 “微臣谢陛下体谅。”郑累见皇帝并没有责怪反而安慰他,很是感激地说道,正口渴的他接过瓷碗喝了一口,顿时眉头一挑,瞪大了眼睛。 “嗯!这……这是冰?”他轻咦一声,看着司马衷结巴道,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呵呵,没错,汤汁味道如何?”司马衷很能体会他震惊的样子,接着问道。 郑累这才注意碗里的酸梅汤似乎也不是凡品,又喝了一口,桂花甘草的清香,乌梅雪糖的酸甜让他久久不舍下咽,甚至对刚才囫囵吞枣有些后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真是如饮仙露也。” “其还具有润肺去暑之功效,那以你的经验来看,若是在两市出售此物,会怎么样?”这也是司马衷找他来的真正目的。 “陛下圣明,此物若是能够量产,必定会被百姓与贵族所青睐。”郑累激动地说道。 新收购的那幢阁楼没有改建成客栈,司马衷打算就用这个门面开一家冷饮店,主打产品就是冰镇酸梅汤。在满泰和侍卫的暗中保护下,司马衷又来到了街市,只不过这次带着郑累和司马遹。 一直待在东宫的司马遹像是放飞了的麻雀,他挎着个装满酸梅汤的小水囊,在街市上跑来跑去,在糖人铺子里转转,又在纸鸢摊前瞧瞧,看到别的孩子拿着木刀木剑更是双眼放光。 司马衷大手一挥,递给他一个钱袋让他随便花,没想到这小家伙还跟摊主讨价还价,司马衷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认真起来的模样,暗道历史讲的没错,这孩子经商的天赋还真是与生俱来的。 “嗯,这幢阁楼位置不错,还算是在西市中央。”一行人到达目的地,司马衷点头说道。 “陛下,这本是外戚贾谧名下的房产,贾氏倒台后贾家也随之失势,或许是贾谧挥霍光了家资,最近他的大部分产业都已出售。”郑累跟司马衷解释道,贾谧是贾南风的亲外甥,原本姓韩,后来过继给外公贾充为子,袭承贾充爵位,曾名极一时。 “唉,世态炎凉啊,想当初多少大臣依附贾家,现在连个帮他们说话的人都没有,不过贾谧仗着贾氏为非作歹,也算是咎由自取吧。”司马衷叹道。 阁楼占地约八百平米,上下一共四层还附带一个地窖,整体设计很有层次感,一楼大门正对西市街道,作为门面完全没有问题,二楼和三楼则有隔间,当做包厢使用最合适不过。 司马衷对这里很满意,便对几人讲出了自己的计划:一楼作为大厅,摆上一些桌椅和卡座,主要针对一些低消费人群;二楼和三楼则装修出几十个包间,分为普通和高档两种,主要针对中高消费人群;现在正值暑期,四楼实在温度过高,于是司马衷打算把整个四楼封起来,当成隔热层使用。 产品主要是酸梅汤,分成常温五十文钱一碗,冰镇二百文一碗,加冰五百文一碗,另外还附带一些糕点、小吃、冰镇水果等等,而且开业前三天全场半价,城内预定满五贯郑累头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营销方案,他感觉皇帝虽然长于深宫之中,却好似做生意的经验远高于他,心中不禁有些惭愧,殊不知司马衷只是把后世很普遍的几个小手段搬了过来,在后世见得多了自然也就懂得多了。 司马遹则在一边陷入了沉思,刚买的糖人掉到了地上都没发觉。 “遹儿,你在想什么?”司马衷蹲下来,看着这个小男孩说道。 “啊,父皇,儿臣觉得父皇的计划很好,只是……”司马遹支支吾吾地说道。 “有何想法就大胆说出来,朕又不会责骂你。”司马衷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第三十五章 玉饮阁 “儿臣是在想,我们何不在报社宣传一下,毕竟那样可以很快就让更多人知晓我们的店,人一多名气便会迅速增长,何愁生意不兴旺。”司马遹得到父亲的鼓励,像模像样地说道。 司马衷楞楞地看着这个便宜儿子,这小子才多大一点啊,就能想到这么多,回想起自己十一二岁的时候,好像就知道天天和一群小屁孩玩弹珠,哪知道什么宣传的重要性,何况刚才自己是真的忽略了这一点,看来这小子得好好培养,商业大鳄的苗子可不能毁在了我手里,司马衷暗想道。 “嗯,说的很对,遹儿你告诉父皇,你是不是很想在这方面一展身手?”司马衷温和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不敢欺瞒父皇,儿臣觉得若是儿臣来经营此店,必能赚得盆钵体满。”司马遹眸子一亮,自信地说道。 “好!那朕就给你这个机会,此店由你全权经营,郑累做你的佐官,如何?”司马衷想试试司马遹的实践能力,大不了赔点钱呗,反正他内帑还有百十万贯余钱,就当给儿子的创业资金了。 “儿臣谢父皇!”司马遹大喜,高兴得手舞足蹈,不过没多久却苦着脸道:“可是何老夫子恐怕是不会同意儿臣做这个的……” “不用担心,父皇帮你搞定就是了,朕的儿子难得有个不错的爱好,又不是出去厮混胡闹,怕什么。”司马衷摸着他的小脑袋宠溺地说道,他觉得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感情,就算司马遹不是他司马衷的儿子,他现在也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后人看待,何况这个男孩年纪不大却有自己的思想。 “谢谢父皇,您对儿臣真好。”司马遹眼里噎着泪花说道,以前惠帝不懂关心儿子,贾南风在时他也是受过不少苦,现在换成了心软的司马衷,这才享受到父爱的温暖。 让满泰抽调了一个排的好手保护司马遹后,司马衷带着些礼物就去了何劭府上。 “不知陛下驾临,老臣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何劭正在屋里看书,门房通报后赶忙出来迎接道。 “何老不必多礼,倒是朕来的唐突了,您老别见怪才是。”司马衷客气地说道。 几人来到会客厅坐下,客套了几句后司马衷说道:“现在酷热难耐,朕见何老平日教书辛苦,特意送来一份去暑饮品,请何老尝尝。” 说着让人拿出一个外层做工精巧的铜质盒子,这是他差工匠们打制的冷藏盒,两层金属面中间填充着木棉,里面一层雕花铜网上铺满冰块,中间一个盖着盖子的瓷钵,揭开盖子则是一钵冒着冷气的酸梅汤。 何劭道过谢,也不客气,让下人盛了一碗便品尝起来,老成持重的他喝了一口没有出声,但司马衷却看见他眉头微微挑了挑。喝了一半,何劭放下了碗,对司马衷说道: “陛下有事就直说吧,老臣洗耳恭听。” “此乃朕亲制的冰镇酸梅汤,朕欲做个营生,何老觉得如何?”司马衷问道。 “此举亦能惠及大众,善也。”何劭点头道。 “只是朕想让遹儿来做,不知可行否?”司马衷说明了来意。 “太子聪颖,定能胜任,不过他是一国储君。”何劭提醒道。 “朕想支持他的喜好,如何为之?”司马衷见何老夫子没有直接反对,便知道他允许了,于是开口问道。 “学业不可落下,德行不可歪斜,否则良家转为奸商,得不偿失矣。”何劭悠悠地说道,端起了那剩下半碗酸梅汤。 “朕受教了,多谢何老指点。”司马衷见此便告辞离开,心里却道这趟来的值得,自己只顾对司马遹兴趣爱好的支持,却忽略了对其学业德行上的教育,得亏何老夫子提出来,否则儿子走上歪路就悔之晚矣。 若经商者眼里只有金钱和利益,没有原则,没有底线,所做之事便会危害社会,君不见后世的地沟油、瘦肉精等事件,不也都是因为那些商人德行有亏吗?做父母的隔段时间就关注一下子女的思想,并加以教育以正其德行还是很有必要的。 司马衷最关注的铁矿运输线正紧锣密鼓地赶工着,一车车成品水泥直接从水泥厂运到了工地,水泥混合着河沙,加水用铁锹拌匀,均匀地铺在了打好的路基上,再用木抹子抹平然后半天浇一次水,三日之后便可过人,五日之后即可通车。 为了节省时间,一个一千五百人的工程队分成了数个小队,分别从矿区和铁厂相向赶工,所以只用了一周便完成了大半,不过在这种天气下赶工,工人们可不怎么好受,中暑的情况时有发生。 以前打过工的司马衷,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苦楚?于是他下旨,令工程队每日上午五点到九点为工作时间,太阳升起炎热之时就休息,下午三点到七点为工作时间。 期间还每人提供几碗冰镇绿豆汤,不是他吝啬不愿拿出酸梅汤,而是司马遹的店过几日就要开张,他实在不想破坏儿子的生意,可是心里依然有些内疚,便从内帑拿钱加了他们一倍工资,工人们大感皇帝恩德,总念着司马衷的好,甚至有的工人天不亮就自发起来赶工,淳朴如斯,让司马衷汗颜。 大晋铁厂和大晋水泥厂都是公私合营的企业,公家就是大晋朝廷,私家则是司马衷本人,这两家企业主要的技术支持都来自司马衷,而且司马衷作为皇帝出资了一百多万贯,如此占了绝对的控股权也是于情于理。 明智的大臣们没什么意见,只有一些行事古板的御史,上奏请求司马衷先国后家,把两厂完全归于国有。听起来很让人气恼,可是司马衷并没有对他们发脾气。 御史都是朝廷选举的道德模范,他们虽然有时候固执得让人牙根痒,可是却是一群品质高尚的人,他们这个职业就是纠正不法,下到小吏上至皇帝,他们都弹劾个遍,要是碰到了暴君和权臣,他们多会被处置,所以这是个出力不一定讨好的差事。 在这官家贵族奢靡成风的时代,他们多是勤俭朴素,在这大众普遍崇尚洒脱随性的背景下,他们却保持着对衣冠整洁的要求,这是一群让人敬佩的人。于是司马衷把几个御史召来好好上了一课,用了几天时间,认真地给他们灌输了专利权到股权的意识。 这些御史们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对司马衷满是感激,他们也知道上奏的请求有些过分,可是出于对国家的负责,他们的责任感使他们不得不这么做,本以为会被斥责甚至处罚,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温和地对待他们。 他们觉得皇帝讲起课来似乎很有魔力,不仅说出一些让他们觉得既新奇又很有道理的理论,还举出一些例子让他们听得明白,几日之后他们竟都有了一种豁然开朗之感,对皇帝的做法也便没有了意见。 其他如石崇、先帝的舅舅王恺、驸马王济等有经济头脑的贵族们,看出了这两个企业有很大的发展前景,则私下里求见司马衷想要入股。 司马衷没有同意,他觉得目前两厂首要任务是为农业服务,无论是抽掉自己的股份还是抽掉朝廷的股份,都不太合适,这样对以后的管理和经营会产生影响,控股权在他手里,他就可以在朝廷需要的时候全力为公,闲下来的时候也能充实内帑。 但是这些历史上著名的土豪可不能放过,于是司马衷许诺还会有其他企业创建,那时候就会让他们入股,如此一说也让他们乐得合不拢嘴。 七月十五,大晋日报传出一个劲爆的新闻:太子司马遹的玉饮阁三日后正式开业!此消息一出,立马在城内激起一片波澜。 人们纷纷议论为何太子放着优越的皇族生活不过,反而选择了经商这种贱业,朝中不少公卿大臣也都对此表示忧虑,更有甚者弹劾起太子太师何劭、太子少傅张华、太子少师裴楷。 司马衷首先对这些关心自己儿子的人表示了感谢,然后告诉他们这是他这个当父亲的授意的,最后说明储君也需要深入了解民间之事,而且他会亲自监督其德行,让他为大晋的商人做一个典范。 众臣也都知道司马衷的脾性,虽然这个皇帝很好说话,可是他决定的事想要改变就难了,于是就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转而关注起太子的新店。“据说这个玉饮阁主打皇室御品冰镇酸梅汤,开业的时候要不要去光顾一下呢?我可不是贪嘴,只是为了给太子一些支持罢了。”有些人暗想道。 这些日子一直都没理睬司马衷的杨芷,也忍不住关心起了情况,带着谢玖和蘭儿审讯似的把他摁在了椅子上,司马衷故做惊恐状道:“你们想干什么?朕可是良家男子,宁死不从的那种!” “呸!好不要脸,哀家只是问你为何让遹儿去经商?”杨芷啐了一口,拍了司马衷胸口一下说道。 第三十六章 真的是冰 “是啊,陛下难道是对遹儿有什么不满?不想让他继续做储君了吗?”谢玖声音低落地说道,眼神有些黯然,她还以为司马衷放弃了对司马遹的培养,让他自生自灭呢。 “咳咳,你们误会了。”司马衷放下捂胸的手,揽过谢玖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说道:“朕对遹儿可是寄予厚望,这孩子懂事知礼,朕对他也是喜爱的紧啊。” “那陛下为何不阻止遹儿,他年纪小不懂事,臣妾又不在身边教导,难免会出些岔子。”谢玖被司马衷搂着,挣扎一下没挣脱,只好坐在他腿上说道。 司马衷只好给他们讲了一下商业的重要性,稍稍修正了一下她们对商人的偏见,这才说道: “遹儿对经商一途很感兴趣,而且他在这方面的天赋也是常人不可比拟的,朕准许他试一试身手,也算是因材施教了,朕又不是蠢笨之人,你们就放心吧。” 谢玖松了口气,司马遹自幼跟着她长大,万一司马衷对他不喜爱,那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会好受,不过司马衷爱她当然会对儿子好,何况司马衷目前也就这一个儿子,她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还说自己不笨,哼!”杨芷知道了司马衷的看法,朝他翻了翻白眼,嘟囔了一句就走了,看得司马衷莫名其妙,心说这女人怎么了?不就是亲了下你的嘴么,用得着这样天天摆脸子吗? 谢玖和蘭儿不知道司马衷和杨芷之间发生了什么,都奇怪杨芷最近的变化,那个温柔高洁的太后,在皇帝面前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见到了不是不搭理就是冷嘲热讽,只不过还好,对待她们还如以前一样和善。 于唯文接到司马衷的旨意,在大晋日报主版上为玉饮阁做了连续三日的宣传,除了强调是由太子主持外,还详细讲述了酸梅汤的功效,以及最让世人震撼的一点:陛下研究出了制冰之法! 在这个还信仰神明的时代,人们认为风霜雨雪等自然现象都是由上天在操控,对一些不能理解的事物,也都归结在神仙的头上,哪怕是一只没见过的狮子,一头镶了金箔的猪,他们也会当成神兽来供奉。 现在一说天子能在炎炎夏日制出冰,人们纷纷猜测是不是他那上天老子给他传授了法术,也有理智的人对此表示了怀疑,认为大晋日报不过是为了给太子造势,才编出这么荒诞的消息来,他们都准备到时候一探究竟。 七月十八这一天,一大早西市上的玉饮阁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不只是京城里面的居民,一些附近郡县看到报纸的人,也在城门开启后蜂拥而入,他们有的是在城里工作的工人,有的是挑货进城的农民,还有的则是贵族家的公子小姐。 因为大晋日报提到过,玉饮阁有针对不同人群的服务,而且前三天全场半价,所以各个阶层的人都有,虽然这个五折优惠很吸引人,但是大部分人都是冲着冰来的,神技当然要比折扣更具有魔力。 玉饮阁在这十来天里装饰一新,前额皇帝亲书的牌匾既优雅又大气,两侧的廊沿则挂着喜庆的红带,大门前搭着一个台子,几个身材凹凸有致,面容清丽可人的侍女分立两旁,让不少男人暗暗咽了口水。 人们正疑惑怎么还不开门时,一个男子正装走上台来喊道:“太子殿下驾到~”他正是现在太子的佐官郑累。 人们还以为司马遹只是挂个东家的名头,没想到他竟是真的来到了这里,便不敢像现在这般随意,坐在地上的、聊天打屁的、没下马车的纷纷在台前静候,好奇地等着太子的驾临。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温度也随之升高,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司马遹的车驾才从玉饮阁的专属通道驶来,郑累上前掀开旌帘,只见司马遹身着蟒袍走了下来,众人赶忙行礼,高呼:“殿下千岁~” 司马遹完全看不出他这个年龄的稚气,认真起来一副威严的模样还真能唬住不少人,也可能是等级制度森严的封建时期,下层人民打心底对皇族的敬畏所致。 不过转眼间,这小子就露出一缕和煦的笑容说道:“众人免礼。” “谢殿下~”人很多,声音也不是那么整齐,可是众人都被司马遹的笑容所感染,那些本来有些紧张的百姓和工人,也都放下心来,心想皇族的人也能像邻家小子那样亲和。 “孤多谢各位能在这个天气,来为孤的新店捧场。”司马遹朝四周拱了拱手然后说道: “可能有些人觉得这只是小孩子玩闹,也可能有些人认为是孤财迷心窍,孤承认孤年纪是不大,开店也会有点盈利,但这都不是主要原因。想必大家都看过报纸,上面写着父皇能在这炎炎夏日制出冰来,你们信还是不信?” “吾等信也。”众人齐声道,不过恐怕没人敢说不信了吧,皇帝的脸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打呢? “不!你们不信,孤知道你们只是畏于皇家,不好说出来罢了。”司马遹大声说道:“不过无妨,孤让你们看个明白。” 说着郑累让人抬过来一个大盒子,这是一个大号的冷藏盒,揭开盖子便见升起一丝丝冷气,在场的千余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冰?”前排的人看得真切,不可置信地说道。后排的人想要往前去,可是前面早已挤得针插不进,一个个急得抓耳挠腮,踮起脚伸长了脖子看向了冷藏盒。 司马遹对他们震惊的样子很满意,父皇的杰作当然会不同凡响,在他眼里父皇就是神一般的存在,随便拿出点什么都让人趋之若鹜。 走到冷藏盒前抓起一大把冰块,司马遹笑着大喊道:“你们接好喽!”说着像撒喜糖一般朝人群里扔了过去。 人群一阵骚动,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见此都伸手去接,抢到的欢天喜地,捏在手里仔细观看,有的人直接把冰塞进嘴里大呼过瘾。没抢到的哭丧个脸,羡慕的看着那些幸运的人,脾气急躁的拳脚相向,只为了抢一块冰。 第三十七章 快餐模式 司马遹不断地把冰块冰片扔向人群,几个侍女也过来帮忙,不一会儿盒子就空了,而场中的群众基本上都近距离看见过冰,纷纷感叹司马衷的伟大,除了天子谁能会如此仙家法术。 “现在你们可信了?”司马遹压了压手,示意大家息声后问道。 “吾等信也~”同样的回答,不同的态度,群众们满脸信服,就连那些想来挑挑刺的名流,在事实面前也不得不承认,天子是真的有制冰之法。 司马遹见众人都没有了异议,这才正了正衣襟,朗声说道: “父皇经先祖庇佑,研究出制冰和酸梅汤这两大去暑利器,可是父皇心系天下百姓,不愿独自享用这研究成果,孤这才承其意建玉饮阁,让大家都能惠及天家恩泽。但是皇室虽然富有,可父皇多把内帑用在民生民事上,所以玉饮阁还是要收费的,不过只用成本价,今日正式开业,大家可尽情畅饮,费用只要五成!” “天子仁慈!吾皇万岁!”下面的群众欢呼道,一些贵族子弟和官宦人家很沉着,注意力多在即将喝到的饮品上,而普通百姓则是由衷感叹皇帝的伟大,一些人甚至朝皇宫的方向拜了三拜,司马衷还不知道这个儿子又为自己吸了一批粉。 一排三十个窗口,分为十个酸梅汤窗口,十个果脯窗口,十个糕点窗口,每个窗口内都有两个穿着制服的美貌女子,微笑迎接前来消费的顾客。 窗口边有一摞摞矩形的餐盘,在女子的指引下,进来的客人拿着餐盘到喜欢的窗口点餐,各种食品明码标价,只要把铜板交到窗口,就立马可以取到想吃的东西,不像别的酒楼茶馆还要等后厨做上好久才能上桌,后世的快餐模式让人们新奇不已。 空旷的大厅里,不见低矮的案几和软垫,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高腿的,或四方或矩形的桌子,配套的也是长腿高凳,像后世学校的餐厅一样,一楼的客人可以自己找位置坐。 二楼和三楼则是一半包厢一半卡座,一个卡座五百文,一个普通包厢两贯钱,一个高档包厢五贯钱,包厢内换成了红木的八仙桌,以及带着靠背扶手的官帽椅,哪怕是一些贵族子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桌椅,坐下之后不像跪坐那样腰疼腿麻,有些富人还打听从哪儿能买到这样的椅子。 高档包厢不仅装饰华丽,更是有美貌侍女奏乐侍奉,好多贵族子弟想都没想就要了高档包厢,他们不缺钱,只选贵的是他们一直以来的习惯。 选好了食物的人迫不及待地品尝起酸梅汤,入口冰凉,酸甜清香,在这个普通人家连糖都很少接触的时代,这样的一碗饮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琼浆玉饮,就好像后世八十年代初健力宝传入我国一样,多少人用光了零花钱也要买一瓶尝尝滋味。 太子公开营业本就是件新鲜事,再加上制冰消暑的奇闻,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五十文的常温酸梅汤对普通百姓来说虽然还是奢侈品,可是他们却都愿意花这几日甚至半月的工资来尝一尝,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天子对他们的恩惠。 百姓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买点糖,平日里哪舍得吃那贵族才用的东西,何况一般的贵族也不是能经常吃到。 三国里第一个称帝的袁术,临死前最后的愿望就是想喝一碗糖水,作为一个势力庞大的诸侯,这个愿望都没能实现,可见糖的稀少和珍贵。 先帝的舅舅王恺和石崇斗富,他就是以用饴糖水刷锅来向石崇炫耀,在后世那可是如王万达和马淘宝一般的人物,靠挥霍饴糖来装比,糖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其实目前酸梅汤的成本也就将近五十文,其中仅饴糖一项就不是便宜材料,别看后世糖果甜食到处都是,可是大晋的制糖技术远远不能跟后世相比。 饴糖并不是太适合做酸梅汤的调料,司马衷问了宫内的储备才知道现在的主流就是饴糖,蔗糖虽然在东汉就被发明出来,却只是含了很多杂质的粗品,既不能量产又不能提纯,于是司马衷便用了价格贵一些的饴糖。 可是司马衷又心中不忍,他不想让这个虽然简单却有效防暑的饮料,只供那些有钱人享受,他脑海里经常出现那些连喝口糖水都是奢望的百姓,不是说他多么具有正义感,而是面对弱势的时候,他总能不自觉地产生同情。 所以司马衷的常温酸梅汤是真的以成本价在出售,百姓们心中也有数,饴糖价格高产量少,普通平民想买也得有渠道,天子能这样为百姓考虑,对他们来说也是莫大的福分。 一楼很快就坐满了,二楼三楼的包厢和卡座也都被贵族和富人订完,其中不乏想对太子示好之辈,毕竟到了那个层次就不得不考虑的多一点,他们对司马遹各种恭维奉承,司马遹都微笑相迎,表现得不骄不躁,行事说话都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这让他们暗暗称奇,心道难怪先帝夸太子有宣帝司马懿之风。 可也有不少吃货纯粹是奔着美食饮料来的,他们多是志不在朝堂的名士,对储君连个招呼都没打,不过司马遹也没怎么在意,这样的人从建国开始就有,他们有他们自己的路,不用交际反而轻松一些。 头天晚上就熬好的酸梅汤,用十几天制作并储存的冰块,连夜做好的糕点和削好切好的果脯,为的就是应付这生意火爆的局面,可问题还是来了,这诺大一幢阁楼在短短一个时辰就爆满,后来的顾客没位置了! 郑累急忙把情况报告给了司马遹,司马遹看了看大厅里的情况,又站在阁楼上看了看街市,然后说道: “莫急,可以把隔壁酒楼包下来,让顾客暂时去那里用餐。” “可是今日人群都被吸引到咱们玉饮阁,以致隔壁酒楼无人问津,他们掌柜肯定对咱们产生怨恨,不一定会同意啊。而且陛下嘱咐过不可用身份欺压同行,我等也不敢违抗呀。”郑累愁眉苦脸道。 第三十八章 以身作则 “这个酒楼规模不小,想必其掌柜也不是蠢人,包下来也就有了一天的盈利,总好过一文不挣,你去办吧,他肯定会同意的。”司马遹看着那个酒楼淡淡地说道,小脑袋里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主意。 “诺,属下这就去办。”郑累便领命去了,以前经商只要亮出皇家的名头一恐吓,别人都会乖乖让路,现在司马衷不允许这样做,他觉得很憋屈,搞不懂皇帝为何有这样的规定。 去了没多久,郑累就兴冲冲地回来了,果然如司马遹所说的那样,隔壁酒楼掌柜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包场的请求,于是没位置的客人就被安排在了隔壁,由侍女亲自把点好的餐送了过去。 开业第一天的财务统计下来,除了成本和工人工资外,净挣了两千二百贯,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皇庄其他的大型酒楼一个月的收入也就是两千贯而已。 一整天的忙活,店里的侍女和跑堂都累得够呛,司马遹学着司马衷大手一挥,每人赏了三百文,乐得他们对这个小太子千恩万谢,要不是司马遹年纪尚小,这些美貌的女子都要投怀送抱了。 理论上一个新店开业可能会火个三天,然后人们渐渐失去兴趣,生意也就冷淡起来,可是玉饮阁开业一周,也不见顾客有丝毫的减少,反而越来越多的人来此光顾,那些光顾过玉饮阁的客人把冰镇酸梅汤描述的神乎其神,有人更是传出了“不喝一次玉饮阁的冰镇酸梅汤,乃是人生一大憾事”的话。 不仅是因为天气炎热人们想要去去暑,也是因为大晋仅此一家的缘故,物以稀为贵,别的地方就算是有钱也弄不来冰和酸梅汤,所以这里是唯一的选择。 不少富豪和大臣喜欢享受又不愿抛头露面,便差下人点了服务,玉饮阁有专门的送餐工,有了业务,他们就把餐品放进冷藏盒里,然后小跑送到客人府上,这样就能保证顾客吃到冰镇的果脯,喝到冰镇的酸梅汤。 “呵呵,好小子!让他这么一说,他经商倒成了一件名正言顺的事,还受到了不少人的赞扬,难怪有些清流请求朕给他赏赐,这小子做得不错。”司马衷听郑累讲了司马遹的做法之后,放下茶杯轻笑着说道。 “是啊,太子殿下应对客人游刃有余,处理紧急事件的能力也甩了微臣几条街,若不是殿下让臣去包下隔壁酒楼,臣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郑累有些惭愧,不过也没有掩饰,实话实说道。 “遹儿有这个天赋,连朕都不一定比得过他,你对皇庄外务比较了解,以后做他的佐官把店铺都经营好就是了。”司马衷叹道,他只是多了些后世的见闻,而司马遹却是真的天赋异禀。 “陛下,臣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郑累有些支吾地说道。 “你是想问朕为何不让你用皇家身份办事了吧?”司马衷喝了口凉茶后淡淡说道。 “陛下英明,臣一直不得其解。”郑累像个学生似的坐正了身子。 “朕问你,大晋的律法可是让所有人遵守的?”司马衷侧过身子对他说道。 “律法是由先帝所创,当然要人人恪守。”郑累朝皇陵的方向拱了拱手,面容严肃地回道。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啊,《泰始律》可是明文规定为官者不可以权势压人以谋私利。”司马衷顺着他的话,理所当然地说道。 “可皇族不同于官员,整个大晋都是陛下您的,您为何还要如此要求自己呢?”郑累知道《泰始律》的规定,却也知道一直以来皇家为大的潜规则,于是问司马衷道。 “皇族当然要为百官万民做出表率,否则朝中官员都学皇族以势压人,那和明抢有何区别?律法岂不成了一张废纸?商民岂不人人自危?天下岂不乱了套?”司马衷从后世而来,思想上就有了当代人所缺少的开阔性,他清楚的知道皇族带头违反律法的后果。 先帝虽然三令五申提倡勤俭,可他自己却奢靡无度,那些贵族官员见此便不把勤俭的要求放在心上,甚至都效仿先帝的挥霍浪费,石崇王恺斗富就是典型的例子,以至于大晋上下跟风攀比,休养生息了几十年也没见国富民强。 “臣受教了,思之以往,心中愧矣。”一连几个反问让郑累哑口无言,他只是个七品内官,哪曾站在帝王的角度看待这样的事,司马衷的话让他心里有些明悟,也有些感叹,如此负责任的帝王,何愁大晋不兴呢? 司马衷没有去看儿子的店,只是让郑累带过去一句话:“诚信经营,以德服人。”这几天他正为纳妃做准备,那个英气的女将,就要走进他司马衷的家门。 古代礼制齐全却有些繁琐,婚礼就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种仪式,而且接回了新娘以后还有同牢、合卺等过程。天子纳妃当然不同于常人,礼节更多,仪式也更多,其婚礼的程序分为:临轩命使、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告庙、册封、命使奉迎、同牢等仪式。 临轩命使,是司马衷在太极宫册命执行婚礼的使臣:以阁老卫瓘为使、宗正卿兼礼部尚书司马亮为副使。并由秘书丞卫恒宣制:“纳兵部左侍郎武毅侯李毅女李秀为贵人,命公等持节行纳采等礼。”随后授使、副使主节、制书。这些仪式礼节在一个多月里都已经完成,明日就是命使奉迎李贵人进宫的日子。 这天晚饭过后,李秀试着换上了一袭大红色礼服,多年来习惯马尾和散髻的她,在侍女的帮助下也梳成了坠云髻,脂粉、唇红、金钗、步摇这些本就该是官家女子打扮的饰物,她却觉得很别扭,看了看挂在墙头的佩剑和宝弓,以及那一副量身定制的铠甲,不禁心中暗叹:恐怕这一入宫门便再也没机会上战场了吧。 第三十九章 迎娶李秀 “秀儿可是有些紧张?为父看天子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应该会好好对你的,而且在宫里也没人能欺负得了你啊,哈哈。”李毅见女儿有些魂不守舍,便开玩笑道,唯一的女儿明日就要出嫁,他心里当然十分不舍,可是也有对她找到好归宿的欣慰。 “父亲,秀儿不怕,只是舍不得您和弟弟罢了,女儿不在身边,您可要保重身体。”李秀看着这个又当爹又当妈的人,有些难受地说道。 “姐姐你也要多保重,谁要敢欺负你,我就去找他算账!”李钊在一旁挥了挥拳头说道,不过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落下来而已。 “怎么这般傻气,姐姐的武艺可是高你许多啊,而且宫里的后妃也都不是坏人,肯定不会为难我。”李秀摸了摸他的头,哽咽地说道。 “父亲,小钊,你们回去休息吧,明日一大早奉迎使就要来迎亲,不要起晚了失了礼数。” “嗯,秀儿你也早些休息。”李毅说着,就带着李钊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说道:“秀儿,入宫之后不要委屈自己,有什么难处就让丫鬟传信回来,为父也不会让女儿受苦的。” “父亲放心吧,女儿有机会便会向陛下请旨省亲,介时回来看您和小钊。”李秀依然坐在那里没有回头,二人对其了解至深,岂能不知她此时已是梨花带雨,不过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在心里默默祝福。 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李秀对屋里的侍女说道:“你们都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诺,小姐。”两个侍女也都告退。 李秀拿出司马衷送她的折扇,轻声念出上面的诗,想起司马衷那日摆风骚却没人关注的样子,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看着扇子愣神。 这时响起了开门声,李秀还以为是那两个侍女又回来了,便说道: “都说了我想一个人静静,还有何事?” “哟,秀儿妹子这么不欢迎我啊,看来这趟来的不是时候。” 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李秀猛然一惊,转头便见一个皮肤白皙、面容俊俏的男子走了进来,正嬉笑地看着她。 “啊!四……四哥,你怎么现在过来啦?”待看清楚后,没想到李秀一脸欣喜,上前挽住来人的胳膊说道。 “唉,今日不来,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来人叹道,如果司马衷在此定会一眼认出来,这人就是他最近新交的朋友——卫乐。 “那这些日子怎么不见你来看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李秀拉他坐下,倒了杯茶后说道。 “最近认识了一个书法奇才,仅用了几日便钻研出那人所创的瘦金体楷书,我与他交为挚友,他便指点我一些诀窍,你也知道我的脾性,所以这些日子不是在练习书法嘛。”卫乐喝了口凉茶说道。 “好好好,你的书法最重要好吧。”李秀无奈地说道。 “不说这些了,明日你就要出嫁,那人对你如何?”卫乐好奇地问道。 “你说陛下?那当然对我很好啊,相处之后才知道,皇家也不是传说中那样冷酷无情,相反我觉得他们很温暖。”李秀回忆起司马衷和他的后妃们,偏着头说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之前装傻弄痴这么多年,肯定是心机较深之人,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卫乐撇撇嘴,有些吃味地说道。 “嘿,我说你对他怨气还这么大啊,他待人谦和,温柔有风度,哪是你说的那样。”李秀争论道。 “唉,你这妮子还没嫁过去呢,就这么护着他,万一他要是以后欺负你呢?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卫乐摇摇头说道。 “他打不过我。”李秀淡淡地说道。 “…………”卫乐顿时无语,他忘了面前这位可是经历了真正战场的女将。 “恕本将军直言,他这样的我能打三个。”李秀握起了不大的拳头,啪啪作响。 “好吧,我算是服了你。”卫乐不再调侃,转头时看见了梳妆台上的折扇,轻咦一声便上前拿了起来。 “这扇子哪儿来的?”他微微凝眉问道。 “别乱动,这可是他给我的信物。”李秀一把夺过扇子,生怕被他抢了去。 卫乐摸了摸袖袋里司马衷送他的那一把折扇,不禁陷入了沉思,会皇帝新创的书法,有皇室制作的扇子,身边武艺高强的护卫,难不成他是某个皇族的世子? “喂!发什么呆啊,不给你看也不至于生气吧。”李秀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 “哦,没事,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卫乐朝外看看了说道。 “嗯,那四哥你要多保重。”李秀有些不舍,可是也知道不能挽留。 “你也多保重,若是有机会能出来,别忘了去找我。”卫乐嘱咐道。 “放心吧,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李秀突然想起什么,转而问道。 “走的正门,你家门房又不是不认识我。”卫乐理所当然地说。 “咳咳,那你从后门回去吧,这样大摇大摆的出去让人看见不好。”李秀红着脸说道。 “唉,有了夫君忘了朋友啊!”卫乐摇头一叹,只好朝后门走去。 李秀看着他离去,便转身回屋,撑开折扇轻抚着扇面自言自语道:“就知道你想要这幅字,可是他给的信物怎能轻易送人呢。” 第二日天还不亮,整个武毅侯府就忙碌起来,到处张灯结彩,李秀也一大早起床沐浴,化上了精致的妆容,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奉旨迎活的使臣也如时到来。 卫瓘和司马亮带着一个五百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武毅侯府门前,随从用马车拉着或是用担子挑着皇家对女方的馈赠,这些都是皇帝内帑中挑选或是购买来的礼物。有羊二百头,彩五百匹,美酒八十壶,金器二百两,锦绮罗绫绢各三百匹,宝马两匹,大雁一双,钱五万贯以及各种珠宝服饰等等。 第四十章 吃货的优势 放好了礼物,卫瓘和司马亮就正襟站在大门外,李毅则在门内遣一傧者出门问道:“诸公来此,敢请何事?” 卫瓘对曰:“吾等奉制迎婚。” 傧者传话后,李毅出门拱手道:“臣其之女秀若如人,既蒙制访,臣李毅不敢辞。” 然后卫瓘司马亮上前出示并宣读制书,结束之后二人笑道:“恭喜李侍郎。” “多谢二位大人,礼成之后可要来寒舍多喝一杯。”李毅客气道,眼里止不住的喜意,从今以后他便是皇帝的岳父,说出去也倍有面子。 “一定一定,今日还得交付旨意,就不多扰了。” 象征性地客套之后,这支迎亲队伍就载着新娘和她的侍女,一路敲锣打鼓回了皇宫,沿途围观群众人山人海。喜钱当然少不了,一把一把的铜板撒下,让更多的人参与到了皇帝纳妃的喜庆之中,抢到的纷纷朝皇宫方向一拜,以感谢沾了皇帝的喜气。 车驾刚进入宫门,立刻钟鼓齐鸣,以告知宫内外,随行的仪仗则不进入宫中。李秀从车上被请下后,先入偏殿整理好衣饰,再由女官引导到大殿门外,向西站立。这时,官员奏请皇帝入座,女官随后则再引李秀进入大殿。 此后司马衷在前引导,与李秀一同进到帷帐,分别在南、北二洗(一种较浅的盆)中洗手。与此同时,殿中省的官员们很快在帷帐中摆设宴席。司马衷李秀进食中,也须“合卺”,但不像先秦时期那样吃祭祀的供肉,而是由殿中省官用黍、稷、稻、粱替代祭牲,分别授给司马衷、李秀,象征性地进行“同牢”。 二人接受宾客祝福,李秀又得给杨芷谢玖行礼,侍女端过来备好的茶,她用双手捧杯敬给二女,杨芷和谢玖都是象征性的喝一口,表示接受这个女子入后宫为妃,而后二女便送给新娘各自的礼物,蘭夫人也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礼盒送给李秀,其多是金玉香囊等饰物。 之后司马衷与前来庆贺的宾客宴饮,李秀则被女官带着去了后殿新房。有资格和条件来为皇帝送礼的大臣贵族基本都来了,上次册封皇后和夫人时,来客就品尝过御膳房的新式菜肴,一些硬挺着清高不给皇帝送礼的清流都大呼后悔,这次专门饿着肚子来蹭饭。 一些封地不是太远的皇族也都亲自回来,除了享受美食外,也是为了在司马衷这里试试水,四王之乱中赵王东海王虽然已死,可他们或多或少都被反王联系过,而且朝廷与反军大战时他们也都龟缩在封地,没有主动上前帮助司马衷,见朝廷平定了反王,他们的心思又活跃起来,趁皇帝迎娶兵部大员之女,也都纷纷从封地赶来祝贺。 司马衷也不介意,其实他根本就没想这么多,也就是到了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亲戚,什么亲兄弟堂兄弟,亲姐妹堂姐妹,叔伯侄子一大堆,他却一个都不认识。 当初册封后妃时他们也都派使臣送过贺礼,可是现在见面了却俩眼一抹黑,不过没关系,一杯酒上去就是哥俩好,管你是大哥还是小弟,男人之间就没有一壶酒解决不了的事。 他们见司马衷如此态度还以为皇帝原谅了他们上次做了墙头草,高兴得慌忙举杯。司马衷若是知道他们的想法,肯定会哭笑不得,劳资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么?你们那区区几百护卫还不够塞牙缝的。 那些公主王妃贵族夫人则在另一殿陪杨芷等人饮宴,除了先帝的女儿对太后是真的恭敬外,其她一些人少不得又是一片恭维和奉承,司马衷与她们会面时也暗道,难怪那几个女子相处起来很有亲切感,原来是他的亲生姐妹。 石崇、王恺、王济等人又生出了攀比的心思,他们不好挖皇帝的墙角,便召集府中的厨师研究新式菜肴,虽然较之以前有很大的改进,却怎么也做不出御膳房那种滋味。 十几度的粮酒味道甘醇,不似后世一些勾兑酒那样让人头疼,大厅里觥筹交错,醉酒的客人案几上一片狼藉,他们纷纷找到皇帝敬酒,架不住他们的盛情,两大壶下来司马衷也忍不住头晕目眩,这还是好些宾客只顾着吃菜的情况下,否则现在能不能站稳还两说。 一顿午宴被这群宾客一直吃到下午,御膳房也不停地加菜,这才没有出现尴尬的局面,可在座都是大晋顶尖的贵族,竟还有人偷偷地把美食藏进袖袋里,司马衷忍不住笑骂这群吃货没出息,可他们却毫不在意,依旧该吃的吃该拿的拿。 拉过司马亮让他招待客人,司马衷踉踉跄跄地一个人去了御膳房,黄千正在催促厨子快些做菜,见到皇帝吓了一跳,还以为司马衷对他有什么意见,赶忙请罪。 “今日宴席做的很好,朕很满意,你不必紧张。”司马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司马衷在御膳房转了一圈,见还有不少炖好的羊肉汤,便对黄千说道:“有没有活好的精面?” “回陛下,做面点时还剩下一些。”黄千拿出一个盆子说道。 “嗯,生火煮一锅水,朕有用。”司马衷看了看面团,捏了捏后说道。 面团加点水,再加点蓬灰,使劲揉致均匀,如此三次之后,盖上盖子醒面约一盏茶时间,将大团软面取出反复捣、揉、抻、摔后,将面团放在面板上搓成条。 司马衷撸起袖子两手握住条的两端,抬起在案板上用力摔打,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看得御膳房里的厨子宫女目瞪口呆,黄千也不明白皇帝对一团面发什么火。 条拉长后两端对折,继续握住两端摔打,然后搓成长条,揪成一寸粗、筷子长的一条条面节,将溜好的面节放在案板上,撒上清油,拉成粗细均匀的条状,下进沸水里煮熟,盛在大碗里浇上香浓的羊肉汤,撒上蒜苗香菜末,一碗拉面大功告成。 第四十一章 新婚之夜 司马衷在后世最爱吃的面食就是拉面,跟着做厨师的二叔学了两手,可是怎么也做不到粗细均匀,面前这一碗里就是粗的粗细的细,可他还是一副牛气哄哄的样子对一边的黄千说道: “此面名叫拉面,是朕偶然间想出的美食,你可学会了?” “微臣愚钝,步骤都记住了,不过还得练习。”黄千又不知道标准的拉面是什么样的,心里对皇帝的佩服又增加了几分。 一路哼着小调,司马衷晕晕乎乎地端着一碗拉面就来到了后殿,对守门的侍女轻嘘一下示意她们别出声,他悄悄地打开门溜了进去。 “秀儿快看,朕给你做了什么?呃……”绕过帷幔想要给李秀一个惊喜的司马衷顿时噎住,只见杨芷三女正在里面陪着李秀,此时都奇怪地看着他。 杨芷更是戏谑地说道:“哟,还没到入新房的时辰呢,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咳咳,朕……朕只是给秀儿送点吃的。”司马衷大窘,只好说道。 “陛下又做了什么佳肴吗?”司马衷一阵头大,果然见蘭儿这个小馋猫双眼放光地盯着他手里的碗。 “我们似乎也没吃饱呢,怎么不见你给我们也算上?”杨芷却不放过他,追问道。 “哎,你们都吃了午宴好吧,秀儿一大早就要起来肯定没吃饭,来来来,秀儿快尝一尝朕的手艺。”司马衷朝杨芷扔过去一个白眼,转过头把碗捧到李秀面前露出个自认为温柔笑容道。 “劳陛下亲自下厨,臣妾之过也。”李秀眼眶微红,对司马衷躬身一礼。 “哎,一家人怎么心疼都不过分,你以后习惯就好,趁面还筋道快吃吧。”司马衷把碗放在桌上,拉她坐下后轻声说道。 “臣妾谢陛下。”李秀拿起筷子,挑起了一小撮,入口香滑,爽口有嚼劲,比之传统的手擀面别有一番滋味,司马衷则在一边给她倒水摇扇子。 “皇后,你看咱们在此是不是有点碍眼啊,去哀家殿里坐坐如何?”杨芷故意提高了嗓音说道。 “妾身正有此意。”谢玖对司马衷和李秀一笑也站起身跟了过去。 杨芷拉着蘭儿带着谢玖离开,只见她边走边小声的说:“你个小妮子这次可不准叛变,大不了哀家做给你吃……” 李秀施礼目送她们出门,被司马衷按着肩膀又坐了下去:“不用管她们,今天是你的大日子。” “太后她们好生有趣,平日里也是如此吗?”李秀好奇的问道。 “以前见她挺端庄的,最近这是怎么了……”司马衷嘟囔道。 “陛下说什么?”李秀没听清,疑惑道。 “哦,朕是说太后可能是因为后宫要来一个美貌女将,高兴所致。”司马衷打了个哈哈,冲她挤了挤眼。 “陛下又调笑臣妾。” “以后这就是自己家,秀儿你也随意些,不用拘谨……呃……”司马衷话没说完,便见李秀扯起袖子,三下五除二一碗拉面就见了底,吃完她还用手抹了一下嘴,略微有些不好意思道: “臣妾确实是饿了。” “爱妃也是性情中人嘛,朕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哈哈哈。”司马衷乐道。 “有陛下这句话,臣妾就放心了,在军中粗野惯了,陛下不要见怪。”李秀见司马衷一直这么温柔,心里也放松下来。 “爱妃受苦啦。”司马衷有些心疼李秀,军伍生活多少男人都受不了,他一个女子更是不易,揽过她的身子把她抱在怀里,宠溺地说: “以后就在宫里好好享福吧。” “可是陛下,臣妾有个不情之请。”李秀身子有些僵硬,不过还是顺势把头靠在司马衷肩上。 “爱妃请讲。” “若是能够再上战场,请陛下准许臣妾重回军伍。”李秀看着他的眼里,认真地说。 “那怎么行?朕岂能让爱妃以身犯险。”司马衷还以为她是想要点什么礼物,听此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臣妾就这一个愿望嘛……陛下都不答应。”李秀抓着司马衷的胳膊使劲晃,不觉间力气大了些。 “好好好,朕答应便是。”司马衷疼得龇牙咧嘴,转念一想应该没这样的机会,便答应了她。 饱暖思***吃饱了喝足了,孤男寡女肯定少不了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司马衷不怀好意地赏了几个侍女一贯喜钱,她们也都明白皇帝的意思,一个个偷笑着关了门在外候着。 男人最美好的时光,莫过于“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司马衷不需要金榜题名,看着怀里婚衣红妆的女子,他便有了莫大的成就感,从今以后她是他司马衷的女人。 那英气的面庞,略带着些倔强的眼神,以及那最惹人注目的胸器,都让司马衷喜爱,缓缓凑过去想品尝这新婚的滋味,却被怀里的女子轻轻推开。 “陛下,你的折扇杵到臣妾了。”李秀扭了扭身子,伸手向下摸了两把,还以为是司马衷配的扇子硌住了她。 “爱妃可喜欢朕送你的那把扇子?”司马衷被摸得暗爽,不由自主地双手搂紧她的腰肢,微微往下按去,他的下身也更加挺立。 “当然喜欢,那是陛下对臣妾的情谊。”李秀如实说道,昨晚卫乐只是想看看,她都急忙抢了回来。 “那今日就让爱妃看看朕自己的这把折扇。”司马衷看着她呆萌的模样,一脸坏笑道,说着一把抱起了她,就往铺的满是红色的婚床走去。 第一次都应该被温柔对待,司马衷慢慢解开她的衣衽,目光始终和她的眸子对视着,隔着肚兜抚上了那对柔软,暗赞如此之大的胸器竟丝毫不见下垂,两边饱满圆润,中间沟壑凹显,目测起来夹个苹果七完全没问题。 李秀的身材如健身房锻炼过一般匀称,肚兜下更是显出了让人羡慕的马甲线,司马衷低头吻去,一路直上,越过了山丘,品过了樱桃,直到那娇艳红唇,呼出的清香都让他沉醉。 第四十二章 自己撞的 虽然前几日有府中的奶娘教育过她新婚之夜会经历这些,可李秀仍然显得有些木讷,这个伏在她身上的男子总共也就见了三回面,她虽然在心里接受了司马衷,可****的她却不知怎么迎合。 司马衷也不介意,现在已是老司机的他也曾从那个青涩的时候走过,这还是个在军中见惯了杀伐的女子,不懂情爱既是理所当然,也更应该让男人怜惜。 “秀儿,朕会和你共度余生,永不相负。” “臣妾也愿陪陛下到地老天荒。” 春宵一刻值千金,二人融合一起时,便什么话也不用多说了,最初的一点胀痛,比之练武时的伤痛可差得远,李秀双手环着司马衷,看着他在自己身上耸动,没有出声,随后的快感却让她忍不住轻哼起来。 门外的侍女听着里面的动静,一个个都是面红耳赤,她们也都是相貌中上的女子,虽然司马衷准许她们自行婚配,而且做过皇家侍女这个身份,在外也是被人们争抢的对象,可她们心里期盼的却是引起皇帝的注意。 只要是皇帝能够宠幸一回,哪怕是只给个才人美人的名分,那也值了,在她们眼里蘭夫人就是励志的榜样。可是皇帝却不像以前帝王那样把美貌侍女也都收下,司马衷平日里虽然爱调笑她们,态度也很温和,却好像并没有要吃了她们的意思。 司马衷不知道这些侍女的心思,在他看来这些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女子本就应该被善待,她们大多是从民间挑选的良家女,十几岁开始就为皇家服务,时间长了司马衷对她们也都有了感情。 见面打个招呼,关心关心生活情况,发一些福利,偶尔逗弄两句,在他看来都是很正常的事,他觉得她们是来工作的,劳动人民得到应有的尊重。 不只是侍女,那些在外被人看不起的小宦官,司马衷也没有丝毫歧视,要不是家境贫寒,谁愿意挨那一刀呢?都是命苦的人,若是自己这个大晋皇帝能使国富民强,他们也不会走上这一条满是辛酸的路。 别看他总是对万莅等人骂骂咧咧,可是实在的惩戒却没有一次,宦官们心里也都清楚,皇帝是真的拿他们当人看。 点着红烛的新房内,司马衷也没想到局势会这么快就被逆转,李秀把他按在床上,双手撑在他的胸前,性感圆润的翘臀上下起伏,一对凶器更是颤抖不已,她已经明白了如何去做,像是与敌军战斗一样,她习惯性的奋力一搏占了上风。 司马衷悲哀的发现他竟然翻不过身来,堂堂八尺男儿被一个女子压在身下,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双手撑着床板,一咬牙坐起身来,抱着她的柳腰,反身扑了过去,二人就这样反复争夺制高点,床板被震得咚咚作响,直到都筋疲力竭,这才沉沉睡去。 “皇帝这是怎么啦?莫非昨晚又去跟侍卫练了拳脚?”杨芷接过李秀敬过来的茶水,有些不解地问道,侍卫也不会这么莽撞敢打伤皇帝啊。 李秀红着脸不知如何回答,昨晚战斗太过激烈,她不小心一肘子怼在了司马衷脸上,当时不见什么反应,今天早上却在嘴角显出了一块青紫。 “哦,朕昨日不是喝多了嘛,半夜出恭的时候不慎撞到了门框罢了。”司马衷拿着蘭儿取来的冰块敷在嘴角,一本正经地掩饰道。 五个人吃饭就有些挤,于是四方桌换成了圆桌,司马衷还让工匠制作了一个铜质转盘,几女不得不佩服起他的创意,这样想吃什么菜转动转盘就可以,不用担心伸长了手有损淑女形象。 酒足饭饱之后,三女就拉着李秀做一些女红,聊一些闺房中事,司马衷也插不进话,便去了财政部和民政部的公署转了转,找蒯钦司马玮谈谈人生。 然后慰问慰问各部中基层官吏,让万莅给几部上班的官吏每日提供一碗冰镇酸梅汤,虽然是一些看似随意的动作,实则是很有作用的举措,并不是每个官员都喝得起酸梅汤,一些真正的清流名士家境并不宽裕。 司马衷还是太子时,太子太师和峤就是一个真正的名士,他是名门之后,也继承了先辈勤俭的品质,当时好多大臣都跟风晋武帝享受生活,他却依然每日粗茶淡饭。 别的大臣天天买一些奇珍异果,他只有自家院中的一颗李树,太傅从事中郎庾顗赞叹说:“峤森森如千丈松,虽磥砢多节目,施之大厦,有栋梁之用。” 晋武帝见他生活清俭,便赏赐了他钱和布匹,他却全部捐给了穷苦的人,所以当时哪怕是和他政见不同的官员,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德行,最后他唯一的一棵李树还被王济和几个偷嘴的混小子掰断,以致他伤心了很久。 嵇邵现在虽是一部尚书,每月薪俸也足够他过上富裕的生活,可他却还如以前一样,一件衣服洗的发白也不舍得扔掉,最好的一件便是朝廷发下的官服,他攒的钱也都捐给了穷人,修桥铺路经常能看到他的影子。不仅如此,他还善于带动身边的人一起做慈善,石崇等富豪和他在一起谈论时都会心生愧疚。 这些踏实做事品格又让人敬佩的官员,司马衷当然不会亏待他们,既然赏赐钱物他们都不会留给自己,那就经常赐一些美食饮品,这样一来不仅让辛苦工作的官员们感激,也真真切切地让他们沐浴到皇帝的恩泽。 这几天司马衷在各个部门走了一遍,也了解了目前全国的形势,自四王之乱后,大晋便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事,边疆偶尔被异族骚扰,但很快就被边军教训,内外安定,只差发展。 铁厂至矿区的水泥专线已经通车,源源不断的矿石被运到铁厂,经过高炉炼制后成为铁,再由工匠打制或是炼成铁水浇入泥模,就做成了一个个标准的铁质部件,然后再把各个部件用流水线组装起来,生产的一个个农具就可以用来耕作了。 第四十三章 断袖之好 司马衷在建设部尚书杨济和民政部尚书司马玮的陪同下,参观了大晋铁厂的厂区以及生产装配线,厂长彭磊带着厂里中高层干部对皇帝和两位尚书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一行人从运输线、炼铁区一直到装配区都做了详细的了解,对工人们的生活情况也表达了关心,不仅如此,司马衷还从内帑拿出五万贯作为捐助和奖励资金,工人们如有困难就可以自行申请,审核通过后就能得到相应的资助,劳动表现突出者也有相应的赏赐。 到了中午,司马衷就离开了铁厂,临行前对铁厂的工作进度进行了肯定,对奋斗在炼铁一线的工人们提出了表扬,全厂职工依依不舍,洒泪拜别了皇帝,直到司马衷身影消失在远方,他们才起身回到岗位,心里想的嘴里说的都是那位仁慈的帝王,工作热情空前高涨。 司马衷没有回宫,而是带着满泰又来到了东市上的那做酒楼,因为他和卫乐王敦几人约好了月末相聚,总不好失信于人。 和满泰一起上了楼,几人果然在窗边一席等候,案几上还有不少纸张,以及笔墨砚台等物,卫乐正在和王导练习书法。 见司马衷过来,王敦笑着道:“正度兄今日可是来迟了,待会儿定要罚酒一杯。” “让各位久等了,被一些家事缠身,还望诸位兄弟见谅。”司马衷对几人拱了拱手,歉意一笑道,也上前入了席,满泰则跑到祖逖跟前坐下,又和他讨论起武艺。 “无妨,正度兄来看看,小弟和茂弘总是写不出你的那种神韵,还望正度兄细细指点。”卫乐冲司马衷招了招手,兴冲冲地说道。 司马衷走上前去,轻咦一声,拿起一张写满字的纸问道:“这是何人所书?” “正是小弟刚才练笔,献丑了。”卫乐笑着回道。 “吾观此篇简雅古朴,似有卫阁老之书风,茂漪在书法一途高愚兄不少啊。”司马衷叹道。 “正度兄见过卫阁老的书法?”王导在一边惊奇道。 “有幸在一友人那里见过而已。”其实不仅是见过,他还经常向卫瓘请教书法,放着这个著名书法家在身边,不学习学习他的本事,岂不是浪费资源? “小弟确实是临摹卫阁老的书风,不过与正度兄相比,还是不及你瘦金体的风采,请正度兄不要吝惜赐教。”卫乐谦虚地说道。 “茂漪过谦了,以后咱们在此一途多交流交流,指教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吾等共同进步才是。”司马衷汗颜,他只是会写一些瘦金体楷书罢了,卫乐的字却是真的有大家之风,还好没有在他面前装比,否则就要丢人了。 “那正度兄先教小弟一些诀窍吧。”卫乐也不再恭维,对司马衷说道。 “此形体其特点是瘦直挺拔,横画收笔带钩,竖划收笔带点,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有些联笔字象游丝行空,接近行书即可……” 司马衷半蹲在卫乐身后,一边说着一边指导着他动笔,有些不对的地方他还握着卫乐的右手,做了一些技巧性的笔划,只是这小子怎么不吭声了? 司马衷低头看去,只见卫乐面红耳赤,白皙的脖颈到耳后都通红一片,一双眼睛带了水似的看着拿笔的手,司马衷大窘,这货不会以为劳资有断袖之好吧!这特么的就有点尴尬了。 赶忙松开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指导,回忆起刚才似乎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啊,这小子是不是太敏感了?还是他脑子的都是一片龌龊的思想?司马衷不觉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其他人里,祖逖和满泰聊的不亦乐乎,王导还小而且注意力都在书法上,只有王敦若有所思地揪了揪胡子,看向两人的目光很是怪异。 正在这时,一群身材魁梧的壮汉挎着刀剑杀气腾腾跑上了楼,为首一个目光阴沉的独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二楼正在喝酒的客人皆是一惊,不知道这群人是来干什么的。 独眼朝大厅里扫了扫,当看到司马衷和满泰时,顿时露出一丝狰笑,掏出怀里一幅画卷,偏着头看了看后对众人吼道:“爷爷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退开!” 一干食客轰然散开,然后纷纷跑下楼去,只剩下司马衷这一桌和另外两桌扮成食客的侍卫,速度之快让司马衷忍不住咋舌。 王敦等人见势头不对,也冷冷看着那群人,不过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走开,一是他本就桀骜惯了,二是这群人正堵在他们的桌前。 独眼有些怜悯地看着司马衷说道:“小子,算你倒霉,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今日爷就取了你的性命,你也别怨爷。” “好大的口气,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猖狂!”司马衷还没说话,王敦便出声喝道。 “没你什么事,滚一边去!”独眼不屑道。 “你!”王敦大怒,抄起佩剑就要削他,却被卫乐拦住。 “怎么滴?还想动手?爷要心情不好连你们一块儿收拾喽!”独眼啐了一口,然后看着司马衷说道:“你是自己抹脖子还是要爷帮你?” “哦?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司马衷轻笑一声,站了出来,满泰和祖逖也聚到了他的身边,那几个侍卫则肌肉紧绷,只要那几人敢上前,他们就会像猎豹一般扑过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独眼被司马衷满不在意的样子激怒,手一挥,一群人持刀剑砍杀过来。 王敦和祖逖立刻拔剑护在了司马衷几人身前,正在此时,留下来的那两桌食客突然暴起,手持短兵也朝这边杀来,除了司马衷和满泰之外,其他人都大惊。 独眼思索的是这不声不响的一路人马到底是哪方势力,王敦祖逖则以为这是和独眼一伙的,先前凭他们二人加上满泰还可以护住司马衷与卫乐,现在又多了几人,恐怕想保护周全就难了。 第四十四章 江湖势力 不过他俩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只见那十几个手持短兵的食客,已和那一群独眼所带的壮汉交上了手,他们虽然没有那群人高大,可战斗起来丝毫不落下风,在武艺上压了对方一头。 不一会儿就有三人受伤倒地,捂着伤口蜷缩在地上哀嚎,都是那独眼带来的人,一阵血腥味传来,卫乐看得脸色发白,司马衷瞧得仔细,知道这样的文青第一次见如此血腥的场面会害怕,便上前搂着他的肩膀问道: “茂漪可是有些怕了?” 卫乐摇了摇头,看着那十几个凶悍异常的食客问道:“没事,正度兄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那些都是愚兄家族安排的护卫,茂漪不必担心。”司马衷解释道。 “正度兄家族果然不简单。”卫乐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似乎有些责怪他故意隐瞒。 “不是愚兄非要瞒着贤弟,而是我不想扰了咱们交流书法的兴致罢了,望贤弟不要见怪。”司马衷有些歉意地说。 这边说着话,那边的祖逖却像打了鸡血似的,也拔剑冲了上去,嘴里更是大笑一声说道:“好汉子,某也来助一臂之力。”他在人群里左冲右突,不时有人被他刁钻的剑锋挑到。 独眼见势不好,急忙对属下大喊道:“点子扎手,速战速决!” 有两人便溜出战圈,直奔司马衷而来,卫乐大急,拉着他就往后退,满泰挺剑上前就要对他们动手,不过身边一人却是抢了先,憋了一肚子火的王敦一剑砍倒一人,然后与另一人拼了数合,也将他砍翻在地。 那边的战斗也已经结束,十几个歹徒就剩独眼还站在场中,其他人死的死伤的伤,暂时没死的也就剩下一口气,侍卫们除了几个轻伤外也都没事,他们把贼首围在中间等候司马衷发落。 “你是何人?谁指使你来的?”司马衷看着独眼说道。 “哼,你最好放了我,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独眼被两个侍卫擒住,挣扎着咆哮道。 “还敢嘴硬!”满泰上前就给了一巴掌,顿时扇飞了两颗黄牙。 “再问你一遍,是谁指使你来的?” 司马衷沉声说道,他的耐心也快到了极限,这暗中想对他不利的人,他恨不得马上把他们揪出来,敌暗我明,就像一条毒蛇伺机埋伏在周围让人难受,哪怕是一条小蛇。 “你休想知道,爷不会告诉你的!”独眼嘴里流着血,含糊不清地叫道。 司马衷抽出满泰的佩剑,一剑挥向了独眼的小手指,可他准头太差,连带着把无名指与中指也削掉了。 独眼哀嚎一声,就疼得晕了过去,可是司马衷又在他大腿上轻轻扎了一剑,让他又清醒过来,自己跟这些人无冤无仇,他们却见面就要取他的性命,实在是让人气恼,司马衷对他没有任何怜悯,既然出来杀人,那就得做好被杀的准备。 “有种你杀了我!”独眼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若是交代了幕后主使,我就给你一个痛快,否则一剑一剑把你的肉割下来,让你生不如死!”司马衷面色冰冷地说。 “你等着!会有人为我报仇的,哈哈哈……噗!”独眼见司马衷杀意已决,便狂笑道,突然吐出一块血肉,扑腾了两下就不动了。 祖逖上前探了探,独眼已经没有了呼吸,于是对众人说道:“他咬舌自尽了。” “唉,线索断了就有些麻烦啦。”王敦见那些歹徒也都断了气,无奈叹道。 侍卫们清理现场,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唯一奇怪的就是歹徒每人手腕上都纹着一把刀。王敦皱眉想了想,对司马衷说道:“正度兄什么时候得罪了刀门?” “大兄,刀门是什么?”王导好奇道。 “愚兄以前游历的时候听朋友说起过,是一个江湖势力。”王敦说道。 司马衷皱眉想了想,自己久居宫中,怎么会和这些江湖势力有交集,是不是他们找错了对象?对王敦摇了摇头,表示他也很疑惑。 “江湖势力也不敢在这皇城之中肆意妄为吧?”卫乐问道,在他看来江湖势力再庞大也无法和朝廷抗衡。 “一般的江湖势力肯定不敢,可这刀门不一般啊。”王敦摇头苦笑。 “怎么个不一般法?莫不是他有朝廷大员做倚仗?”司马衷好奇道。 “非也,其在朝中固然有些倚靠,可在世家大族眼中还算不得什么,关键是这个刀门比较难缠,其成员多是由游侠浪子组成,他们不同于泼皮混混的争强斗狠,而是有组织地接受暗杀敲诈等任务,只要给佣金他们就会按约定完成。”王敦对几人说道。 “没完成的话会怎么样?”王导和卫乐一齐出声问道,说完又互相看了看。 “他们会一直盯着目标,寻找机会再次出手,而且要是杀死了刀门成员,他们就会疯狂反扑,不死不休。”王敦语气有些凝重的说。 “若是朝廷出兵剿灭他们呢?”司马衷却有些不太相信其厉害,没听说哪个黑社会和犯罪团伙敢与政府正面作对的,除非你是不要命的恐怖分子。 “理论上没人能和朝廷大军抗衡,可是做起来却很难,那些游侠刀客都是目无法纪之辈,就像泼皮混混屡禁不绝一样,游侠刀客也不可能一下子杀光,就算剿灭了大部分,他们也能卷土重来,何况其首脑武艺高强,就连他们的聚集地都不是这么好找的。”王敦不禁细看了司马衷和他的侍卫们一眼,出口就是朝廷出兵,看来他的家族在朝中应该很有分量。 “这还不好办?给他们加倍佣金,把那个雇主宰了不就完事了嘛!”祖逖擦干净了自己的佩剑,想了个自认为一劳永逸的办法,大咧咧地说道。 “士雅有所不知,这群刀客虽然不是什么善类,可是却都注重信誉,他们宁愿自尽也不会出卖雇主信息,就跟刚才那个独眼一样。”王敦苦笑地看着他说道。 第四十五章 情报部门 “难道就拿这个刀门没办法了?”祖逖双手一摊气急道。 “也不是,我听说有一个门派专门与刀门相对,找他们帮忙就可以对付刀门。”王敦挠挠头想了一会儿开头道。 “哦?是哪方势力?”几人都好奇的看着他。 “诸位可知道墨家?”王敦问道。 “当然知道,我和茂弘前些日子还在研读《墨子》呢,可是这跟墨家有什么关系?难道是要墨家制作铠甲来保护正度兄?”祖逖一搂王导肩膀,脑洞大开地懵道。 “咳咳,士雅你想多了,墨家不仅在工学上造诣很高,在武学方面也不弱于刀门,其下属社团墨门也算是一个江湖势力,不过他们行事风格除了重承诺外,其他的与刀门完全对立,从先秦时候到如今几百年都与刀门争斗不休。”王敦道出了墨家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接着对几人说: “墨门主张兼爱非攻,平时就钻研工学,练武强身,遇到不平事就会出手相助,战国时期是游侠刀客最猖獗的时候,他们凭自己的喜好进行刺杀挑唆等活动,墨门就和他们对着干,甚至有大国欺负小国打不义之仗时,他们还会组织门徒弟子帮助弱国,虽然他们人少,与几万人的战阵只是杯水车薪,可他们的精神和正义之气还是令人佩服的。” “处仲的意思是找墨门来保护我吗?”司马衷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他根本不需要求助别人,可这些朋友却在为他的安危担心,还想各种办法帮他解决,所以他心里对几人还是充满了感激。 “没错,正度兄的护卫固然不是等闲之人,刚才跟他们作战时也游刃有余,可是这些应该只是刀门外围成员,否则也不会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莽撞地要取人性命,其高层有不少精于暗杀的高手,今日杀了他们十几个人,以他们瑕疵必报的门风,肯定还会寻正度兄的晦气,正度兄得多加小心才是。”王敦怕司马衷大意,忍不住提醒道。 “是啊,正度兄这些日子可要提防着点,不要随意出门。”几人也对司马衷劝道。 “嗯,几位兄弟放心吧,我有分寸。”司马衷对几人拱拱手说道。 “闲杂人等赶紧让开!”正在这时,外面街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喊声,卫乐趴到窗边一看,只见几十个捕快武侯正缓缓向酒楼靠拢,他转身对几人道: “是一群公差,应该是有人向县衙报案了,你们赶紧从后门出去,这里交给我来应付。” “虽然这些匪徒该杀,可闹出了人命还是有些麻烦,我琅琊王氏还有几分薄面,就让我去县衙跟洛阳令交涉吧。”王敦也开口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愚兄也不怕见官,我去跟他们令长说明情况,他们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司马衷拍着胸脯说道,恐怕洛阳令见抓起来的是他,吓都能吓个半死。 “二位兄长不要跟小弟争了,你们都不是皇城中人,在此肯定要吃亏,小弟在这洛阳还算说得上话,肯定能妥善解决此事,你们快走吧,否则公差围上来就走不了了,他们见死了人肯定不敢放你们走,别忘了月末再聚!” 卫乐不想让他俩再揽来揽去,说着就使劲把他们往楼下赶,几人只好先走一步了,司马衷下楼时回头看了看他,见他对自己露出自信一笑,心里便有了底。 皇城本地的世家大族,能量还是不容小觑,而且他现在还不好暴露真实身份,否则传出去定会引来一场大地震,被有心人注意到的话也会影响安全,便带着满泰和侍卫别过众人,悄悄回了皇宫。 司马衷一路都皱着眉头,满泰默默跟在一旁,二人就这样在宫内石板路上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满泰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司马衷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你可知道这个刀门?” “臣略有耳闻,它确实是一个走极端的组织,其他方面也都和王处仲所说的一样。” “能不能将其连根拔起。”司马衷问道,被一两个人惦记也就算了,这被一个团体记恨还真是不爽,万一哪天微服出巡的时候被扔了块板砖,侍卫又没来得及救,那不就光荣了么。 “刀门成员与普通人界限不明显,有些看起来很常见的百姓,说不定就是他们的高层,可若接了任务拿起了刀,他们就完全换了种样子,要是出兵剿灭,恐怕会伤及无辜啊。”满泰无奈的说。 “哦?那被他们暗杀的人就没有逃脱的?反贼想要造反,给个百十万贯佣金让他们刺杀皇帝,岂不是江山说换就换了?”司马衷好笑道。 “当然不是,他们接任务也会看任务的可行性,一般情况下朝臣和世家大族他们都不会去碰,更别说一国帝王了。”满泰说道。 “那他们怎么敢来找朕的茬?”司马衷翻了翻白眼说。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们高层都疯了,要么他们不知道您是当今天子。”满泰笃定地说道。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怪不得独眼还拿着朕的画像,很有可能是那雇主故意隐瞒了朕的身份,或是提供了一个虚假的普通身份,否则他们肯定不敢带着那点儿人就来行刺。”司马衷恍然大悟,然后问道: “对了,能不能查出雇主是谁?” “很难,不过要是能抓住活口,交到军中刑讯处审问,说不定能查出点什么。”满泰皱眉思索说道。 “唉,陈寓被朕派出去执行任务到现在还没回来,看来情报局规模还是太小,而且很多方面都不能兼顾到。这样吧,待会儿朕就颁一道旨意,你在军中挑选人手,组建一个锦衣卫,职权和情报局相等,不过两部互不干涉,至于锦衣卫统领一职,就由你来兼任吧。” 要是整个国家的细节都被掌握在手中,那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可是在这通讯极度不发达的时代,情报部门发展起来太过缓慢,司马衷也没什么太有效的办法,也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至于“锦衣卫”这个名字,他是随便想的,反正也没人能追究他剽窃后世。 第四十六章 大朝会 “诺,臣遵旨。”满泰一脸认真地回道,从今天开始他的职责就不只是护卫皇帝的安全,还要充当司马衷的耳目,任务量不小,可是这也表示皇帝把他当成了信任的人,于是心里不禁有些暗喜。 这时一个暗中护卫的便衣侍卫快步走了过来,对司马衷禀报道:“陛下,卫公子跟捕快回了县衙,见了洛阳令一面,现在已经被释放。” “嗯,朕知晓了。”司马衷点了点头,世家子弟处理一些这样的事不是太难,何况卫乐应该跟卫瓘有些关系,说不定还是他的亲族后辈。 司马衷回了那个温馨的家,并没有让几女知道几天的事,他其实也没把那个刀门放在心上,惹恼了他,一个全军出击就教他们做人。 组建锦衣卫只是觉得皇宫之外,还有好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在后世习惯了拿着手机便知天下事的他,总是感觉很别扭。 第二日一大早,天不亮司马衷就从睡梦中醒来,轻轻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美腿,吻了一下还在沉睡的李秀,便悄悄更衣洗漱后去了太极宫,今天是大朝会的日子,衣冠还得很正式。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一坐上龙椅,下面数百赶来参加大朝会的大臣和皇族就齐声下拜行礼道。 “诸位爱卿平身,入座。”司马衷双手微微上抬说道。 “谢陛下~”大臣们的座位也就是一张软垫,不过他们习惯了跪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诸位爱卿有何事可奏?”司马衷端坐在上方问道。 “臣文鸯有本奏。”文鸯出班说道。 “文老将军请讲。”司马衷一笑道。 “回陛下,兵部经您吩咐已经查清了军户的情况,近卫军中老兵占了四分之一,精壮只有六万人,其他军区能战之兵士只有六成,如此图费粮饷,与军事财政不利啊。”文鸯奏报了兵部的清查结果,这也是听从了司马衷军事细致化的要求,得走精兵路线,以前只说有多少兵马,现在还得清楚知道有多少能战之兵。 “啊?这些军区兵士不都是由州郡兵合并而成吗,为何会有如此多的老兵?”司马衷奇怪道,如此一来大晋在职的能战之兵只有区区二十多万。 “陛下有所不知,大晋初年南征北战,所需兵士庞大,先帝便实行世兵制,军户世代为兵,所以州郡兵中本来就有一部分逐渐年长的兵士。”文鸯解释道。 “朕不是下令老兵可以申请退役吗?为何他们依然留在军中?”司马衷在公祭大会上就宣布改革了世兵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执行,难道是被上级军官虚报名额,吃了空饷? “陛下,您提高了兵士的饷钱和待遇,他们多不愿放弃,因为回乡之后种地比之每月几百文的饷钱还差得远。几个总督请示能不能在军区附近屯田,让这部分老兵继续领着薪饷,用屯田收入来贴补军用,也算两全其美。”文鸯道出了兵士不退役的详情,也说出了兵部官员们所想的解决之法,因为从三国时期就有了军队屯田的习惯,连年打仗导致青壮减少,只能一边作战一边种地供养自己。 司马衷捏着下巴想了想,屯田固然可以节省开支,并为老兵提供岗位,可是军人闲时种地很容易消磨战心,而且让一个军区有了自给自足的能力,便会少了朝廷对其的束缚。 后世唐朝的节度使就是因为权力过大,既能统兵又能自产粮草,才造成了后期藩镇割据的局面,就算现在的几个总督对朝廷忠心耿耿,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出个野心家呢?所以解决老兵的问题,还得另寻他法,于是司马衷开口道: “不妥,老兵该裁撤还是得裁撤,朕打算再建两个大型铁厂,一个在颍川郡柏县,一个在魏郡安阳县,可以安排退役老兵去铁厂做工,其薪资加上补贴比之从军也差不了多少。” 炼铁业只有一个铁厂完全不够,司马衷正有扩大规模的想法,正好有了这些退役老兵就不愁工人,还解决了他们的后路,在他看来这才是两全其美。 “陛下英明。”文鸯赞道。 “军人不用操心军费后勤问题,他们最主要的还是个人体魄和军阵配合,平日里训练不可松懈,军区所需生活物资可以由行军司马自行在附近州郡采购,以减少运输损耗,另外裁军节省下来的军费,给兵士加点饷钱,军中伙食尽量管饱,兵部拟一个具体章程出来。”司马衷吩咐说。 现在的军人对平时的训练不似后世那样重视,很多军官都不知道带着兵士训练,其中固然有减少消耗的好处,可是跟体格强健的敌人打起仗来就会吃亏,于是司马衷把军费多投入到伙食上面,训练也不能让军人饿着肚子。 “诺,老臣遵旨。”文鸯一一记下,便退回了班列。 “还有奏本吗?”司马衷继续问道。 “臣司马玮有本奏。”司马玮见没人说话,便上前请道。 “嗯,所奏何事?” “陛下,司州十二郡一百五十二县,共两万一千四百六十五村,经民政部购买和调集,平均每村都达到了最少五头耕牛,不知可否先把制出的耧车曲辕犁分发给部分村庄,让百姓熟悉熟悉使用之法。”司马玮拿出他的账本说道,他现在比百姓还要着急,生怕耧车曲辕犁生产太慢,会影响麦子的播种。 “嗯,民政部办的不错,铁厂已经生产了一万多架曲辕犁八千余架耧车,分发三个郡还是没问题的,你拿朕的旨意直接去取就可以。”司马衷说道。 大晋的一个村可不比后世一个村,毕竟全国一共只有两千六百多万人,司州地处中原,还是人口相对密集的一个州城,平均每个村也只有几十口人,有了耕牛,一个村庄分发两架耧车和曲辕犁就已经足够。 “诺,臣遵旨。”司马玮也回到了班列。 第四十七章 合资办企业 “朕要建的两个铁厂规模不小,可是国库剩余还得发军饷发俸禄和兴修水利,大晋铁厂与水泥厂也还没有对外营利,资金方面还有不小的缺口啊,朕欲把其五成股份归于朝廷,剩余股份由卿等分配,不知各位爱卿可愿投资?”司马衷见众人没有说话,便打起了那些土豪的主意。 “臣石崇愿出五十万贯!”司马衷话音刚落,石崇就兴奋地站起来说道,其他人都楞楞地看着他,下一秒都争先恐后的出起了价钱。 “臣王恺愿出四十万贯。” “臣王济愿出三十五万贯。” “臣司马亮愿出十万贯。” ………… 大部分家里富裕的官员皇族都要入股,多的如石崇五十万,少的也有几千贯,就连何劭何老夫子也出了五万贯,司马衷微微一笑,拿出了八十万贯算他个人入股,一共筹集了四百多万贯。 最后合计了一下,司马衷出钱最多加上炼铁技术,所占股份为百分之十五,其他人则按出资比例获得相应股份,皇帝大臣合资办企业,也算是一个奇闻。 颍川郡柏县就是后世的平顶山舞钢市,其铁矿资源达到了八亿吨,乃是全国十大铁矿区之一,魏郡安阳县就是后世的安阳市,其铁矿虽然比不过柏县,可那里有比较丰富的铜矿,随着经济发展,铸币所用的铜需求量也逐渐提高。 在这诺大一个国家盲目探矿,其难度可想而知,现在把范围缩小到了一县之地,再勘探开采就容易的多,这也是司马衷知道的离洛阳最近的两个矿区,其他如攀枝花鞍山铁矿数量虽然更多,可东北还在异族手里。 想起这两个金属矿藏丰富的地方,还是因为司马衷后世的大学同学家乡就在那里,那俩土豪室友家里就是做钢材生意,所以他对这两个地方印象比较深刻。 战国至西汉时期,矿石开采系统已相当完整,立井开挖到一定深度,便向两边掘进阶段平巷,在巷道的中部或一端,下掘盲井直达采矿场。立井深度达几十米,斜巷呈阶梯式向下延伸,适用于次生富集带的探矿和采矿,还可以作为阶段平巷的联络通道。 可是在矿区勘探方面,还没有系统的方法,地表矿比较容易探到,地下矿则需要一定的机缘,所以此时司马衷充分运用了人民群众的力量,他下达了一道悬赏令,无论何人找到铁矿者,奖励五百贯。 所以当地百姓闲着没事就去山上转转,五百贯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谁运气好能找到个铁矿,那就跟中了彩票似的,转手就能得到五十万文的赏金,比抢县里的府库都来得快。 悬赏令下达了半个月以后,一个个临时探矿队都到达了柏县和安阳,其中不仅有普通百姓、游侠浪子,还有铁厂入股的大臣的家族子弟。 因为铁厂涉及了大家的利益,所以各个家族约好了合力探矿,这些公子都是家族派遣而来,虽然有些人只是来游玩一趟,装装样子。 颍川柏县淃河边上,一个蓝衣青年正卷着裤管拿个簸箕在水里淘洗着什么,七八个随从拿着铁锹锄头铁镐等物候在一旁,他们都好奇地看着蓝衣少年的动作。 一个头头模样的随从背个背篓,对青年问道:“殿下现在所做何事?” “依旧是探矿。”蓝衣青年注视着簸箕中的河沙,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两日殿下已经探出了一个铁矿一个铜矿,天气如此炎热,歇息几日再来也不迟啊。”随从劝道。 “既然来了,便不可偷懒,尔等若是嫌累,自己回去便是。”蓝衣青年端起簸箕,用手捻了捻沙砾说道。 “殿下误会小人的意思了,小人本就是下等出身,多做些活计也是应该的,可您是皇族贵胄,怎能整日做这些苦活累活呢?”随从看他汗水淋漓的样子,有些心疼道。 “天子新建铁厂需要用钱,孤想资助,却奈何囊中羞涩,不能为陛下分忧,实在是心中有愧呀,还好孤年幼时跟一高人学过探矿之术,在此终于派上用场,大老远从琅琊赶来,不多寻一些矿山岂不可惜?” 青年说着,眼里满是无奈,他司马睿好歹也是一个诸侯王,去年琅琊恭王司马觐去世后,他就继承了父亲的王爵,没想到这个不靠谱的父王根本没给他留什么家产。 府库中就剩千八百贯余钱,这对普通人家来说是笔巨款,可下人属官的工资一发便所剩无几,他靠着朋友的接济才勉强撑到夏收。可他又是个乐善好施的脾性,在封国里见到贫苦的百姓,他都忍不住捐钱捐物,一不小心把好不容易收上来的夏税也“败光”了。 王府之前雇佣的工人歌姬,见小琅琊王连发工资都难,便纷纷离开了王府,只有这些从小在王府长大的随从,还不离不弃地跟着他,身边的这个就是他儿时的跟班牛七,是王府老吏牛金之子。 “那依殿下所察,这附近可有铁矿?”牛七见司马睿心意已定,便不再多劝,而是好奇问道,他心里对这个殿下可是佩服得紧,前日他们才从从琅琊赶到颍川,今日就已经探出三矿,全是司马睿一个人在探,他们只不过是做个挖掘的帮手罢了。 “有。”司马睿确定道。 “何以见得?小人为何看不出来。”牛七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河底,却什么也没发现。 “你看孤簸箕里剩下的沙砾,与上游的河沙相比有何不同?”司马睿把簸箕递给他说道。 “好像微微有些红色……”牛七仔细一看,果然发现有不一样的地方。 “没错,这就是含铁的原因,你把磁石拿来试试。”司马睿吩咐道,磁石就放在牛七的背篓里。 “咦?真的是铁砂,殿下何不用磁石直接在河里探矿?昨日在那个山上可是一探一个准儿。”牛七兴奋地说。 “咱们就这一块磁石,在水里碰碎了弄丢了怎么办?何况筛沙法也很简单,铁砂重于河沙,轻筛之后就会留下铁砂,再用磁石来验岂不更好?”司马睿拿着那块不大的磁石无奈的说道。 第四十八章 琅琊王 “呃……殿下说的是。”牛七这才想到,他们在王府府库里找了个遍,也就找出这一块磁石罢了,若是弄丢了的话,想探矿就难了。 “上流没有铁砂,说明直到此地才开始有铁矿。”司马睿皱着眉头朝四周望去,当他看到一个顶上有一堆红褐色岩石的山丘时,不禁笑着对随从们说道:“铁矿就在那个山丘上,我等速去探探。” 几人拿着工具就来到了山丘上,司马睿示意他们先不要动工,自己则在山丘上观察起来,整个山丘虽然被土覆盖了大部分面积,可仍然有岩石裸露出来,山顶的那一堆红褐色石块就叫做“铁帽”。 山上的土也跟别的山头有些不同,后山的土发黄,东山的土发红,后山的土有鹅卵石,东山的土里则没有…… 确定这就是个铁矿后,随从们就拿锄头铁镐开挖起来,时不时钻到石块儿,发出叮当叮当的金属碰撞声,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几人就挖了三米深,一片褐色的铁矿就出现在眼前。 “殿下,真的出矿了!”牛七大喜,抱着一块略微带些金属光泽的石块,走到司马睿面前道。 “嗯,做下标记,去告知官府吧。”司马睿也很高兴,不过还是很平静的说,他想趁太阳落山前再探一座矿出来。 “殿下……”牛七看了看身后的随从们,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开口。 “有话就说。”司马睿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道。 “殿下,这次的赏金能不能咱们自己留一些,前几次都被您捐给了穷人,现在咱们的盘缠也所剩无几了。”牛七有些为难地说,不知道这个主子是不谙世事,还是善心爆棚,他把得来的赏金都赠给了沿路穷苦之人,自己身上快没钱了都不在意。 看着几个累的满头大汗的随从,司马睿心里也有些愧疚,自己只顾着探矿捐钱,却忽略了身边这几个不离不弃的人,他们每天跟着他干着重活,却过着跟穷苦百姓一样的生活,与其他贵族的随从相比,实在是艰苦,于是他笑着对牛七说道: “嗯,这次的赏金就留下来吧,赏你们每人十贯,剩下的就做盘缠吧。” “小人谢殿下赏赐!”牛七高兴得合不拢嘴,殿下也就袭爵那次每人赏了五百文,这次一下子赏了十贯,那可是一笔巨款,再也不用过那种买个饼还得犹豫许久的日子了。 “谢殿下赏赐~”其他随从也齐声呼道。 这些日子,司马衷和朝臣们一直在规划建铁厂的事宜,由于三个铁厂都处于中原地带,所以栾川铁厂命名为中铁一厂,魏郡安阳县的铁厂命名为中铁二厂,颍川郡柏县铁厂命名为中铁三厂。 两个新兴铁厂依然使用炼铁高炉炼铁,炼铁工人则由老工带学徒的模式,待大晋铁厂生产耧车曲辕犁的任务完成后,就把工人分成三个部分,分别在三个铁厂边工作边带学徒,学徒则是选择在铁厂工作的退役军人。 勤政殿里,卫恒和几个属官在分类整理奏章,司马衷则躺在一个特制躺椅上打瞌睡,两个小宫女打着蒲扇,茶几上摆着冰镇饮料和果脯,偶尔微风拂过,真是好不惬意。 皇帝享受享受生活也是应该的,不过看他们几个任劳任怨的样子,司马衷也有些不好意思,把自己的一罐冰镇酸梅汤分给了他们,几个属官忙不接谢恩,汤罐子一会儿就见了底。 卫恒翻阅着一本本奏章,拿出一本看过后对司马衷笑着道:“启禀陛下,颍川郡守上奏一件奇事。” “哦?什么奇事,给朕看看。”司马衷正觉有些无聊,见此接过奏章看了起来,当他看到奏折上的内容时,忍不住喃喃道:“东晋元帝司马睿,怎么会是他?” 原来司马睿在来到颍川的十几日里,陆陆续续探出了大小八个矿山,占了总勘探量的一半,共获得赏金四千贯,可他把赏金都捐给了沿路的穷苦百姓,只留了五百贯当做盘缠和打赏随从。 颍川郡守陈凖见牛七多次在郡府领取赏金,已是起了好奇知心,便召牛七询问他勘探之道,牛七虽然只是一个跟班,但那也是琅琊王的跟班,所以面对陈凖时不卑不亢。 陈凖大奇,一问之下才知道那个探矿正主乃是琅琊王司马睿,从牛七那微微有些抱怨的口气中,他得知司马睿把赏金都捐给了穷人。 让郡丞去查验一番,果然如牛七所说的那样,司马睿沿路大行善举,无论是百姓还是当地名士,对他都是大加称赞,于是陈凖就把此事上奏给了皇帝,琅琊王品质纯良,应该得到嘉奖。 司马衷轻轻一笑,怪不得司马睿和王导能成为一对好基友,两个小子都是心软之人,许多看法当然很是相近,也正是如此,西晋灭亡后王导才会全力辅助司马睿,创建东晋为大晋延续了一百年国祚。 “琅琊王小小年纪就如此宅心仁厚,实在是难得啊。”卫恒也点头赞道。 “上次听忠亲王提到过,小琅琊王袭承王爵的时候,连设宴的钱都是借的,好不容易收点夏税还被他捐了,下人跟着他过着清苦日子,王府内怨声载道,王府长史都想辞官回乡种地,哈哈!” 司马衷想起以前司马亮讲的一则趣闻,不禁乐道,大晋目前大大小小诸侯王几十个,他也没在意小琅琊王是哪个小子,现在才发现他就是后世的东晋元帝。 “琅琊王府正是缺钱时候,琅琊王却舍己为人,陛下是不是嘉奖一番。”卫恒看着司马衷问道。 “嗯,要是朕的叔伯兄弟都如他这般懂事,大晋也不会出现四王造反的乱子,拟旨召他进宫,朕要亲自见见他。”司马衷吩咐道,他对这个东晋开创者也来了兴趣。 颍川郡柏县一座山头上,司马睿等人正在开挖一个铜矿,几个随从用铁镐锄头挖去两米厚的土层,终于挖出了蓝绿色的铜矿石。 第四十九章 两晋皇帝 牛七在山头转来转去,连草堆枯木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踪迹,忍不住问司马睿道: “殿下,您上次说铜矿附近一般有青琅玕,可小人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您是怎么知道此处有铜矿的?” “孤又没说铜矿只有这一种探法。”司马睿理所当然的说。 “那您是如何探知的?”牛七挠头想想,似乎殿下还真没强调过只有那一种探法,于是问道。 “看你现在踩的花好看么?”司马睿指了指牛七脚下说道,只见一丛紫红色的小花被他踩得东倒西歪,花茎为均四棱形呈棕红色,轮伞花序密聚成穗状,叶上还长着白色长绒毛。 “好看,可是跟铜矿有什么关系。”牛七摘下一朵,仔细看了看后懵懵的说。 “当然有关系,此花名为铜草花,只生长在藏有铜矿石的山野,此处有如此茂盛的铜草花,其下必有储量不菲的铜矿。”司马睿十分笃定地说道,这也都是前些年那个高人告诉他的。 “前方可是琅琊王殿下?”正在这时,几个公人拥着两个官员策马来到山坡下,为首一个官员对他们喊道。 “正是本王。”司马睿把手里的铲子递给了牛七,捋下了袖子,整了整衣襟后淡淡回道。 “殿下稍候,我等这就上山来。”那个官员说道,一行人就向山上走来。 待几人走近,司马睿才看到刚才说话的那个官员是个中年文士,另一个官员则面白无须,应该是一个宦官,于是问他们道:“不知二位找孤何事?” “殿下,下官是颍川郡守陈凖,此次前来主要是这位刘大人要见您。”中年文士对司马睿行礼后,看了看旁边的宦官说道。 “大人不敢当,奴婢只是宫里的一个小宦官罢了,见过琅琊王殿下,陛下有旨,请琅琊王接旨吧。”姓刘的宦官谦虚了一下,对司马睿说道。 “哦,不知是有何公务?”司马睿奇怪的说道,皇帝怎么会突然给他旨意,莫非是王府中出了什么大事? “非也,此乃陛下一道中旨。”刘黄门笑着说道。 “臣弟司马睿接旨。”既然是中旨,那便不是什么公事,司马睿松了口气朝洛阳方向拱手说道。 “陛下有旨,曰:琅琊王睿,来京见朕,不必拘于礼仪,直接进宫即可,钦此。”刘宦官从袖袋里取出一卷黄色锦帛,打开后缓缓念道。 “臣弟司马睿领旨。”司马睿又拜了一拜,这才接下中旨。 “殿下您看是不是即日启程?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呢。”刘黄门传了旨对司马睿说道。 “刘内监与陈大人先行吧,孤随后就到。”司马睿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和几个浑身灰土的随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陈凖和刘宦官笑着表示明白,便先行告退了。 司马睿见几人都走了,这才回过头来静静看着牛七,牛七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不敢正视司马睿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偷偷抬眼瞟了瞟司马睿,见他还是盯着自己,牛七便有些扛不住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司马睿面前慌道: “殿下恕罪,小人……小人再也不敢了。” “孤就知道是你这个奴才走漏了风声。”司马睿眉头皱了皱,有些生气地说道。 “小人也是见殿下行善事却不留名,这才在陈郡守询问下,告知了殿下身份,哪成想会引得天子注意,小人并没有到处去说,请殿下明鉴啊。” 牛七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就怕司马睿以为他整日以琅琊王府的身份在外浪荡,他知道殿下最讨厌仗势吹嘘的下人。 “唉,算了,这次罚你把工具都背回去,你可愿罚?”司马睿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他对牛七还是挺了解的,看来皇帝召见或许有别的原因,殊不知司马衷从后世而来,对他这个东晋开国皇帝来了兴趣罢了。 “小人谢殿下。”牛七大喜,知道这是司马睿原谅了他,这点惩戒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近十万退役军人,除了两三万决定回乡务农外,其他六万余人都选择去铁厂工作,在做好了退役登记后,老兵们就被分批遣送到司州,在临时宿营地做过休整之后就开始做工,不过不是开始炼铁,而是在工程队的带领下做工程。 “要致富,先修路”,运输线做不好,期间消耗就大,运输成本就高,无论是对朝廷还是对民间,都会造成不小的损失。 若是修路,则水路最佳,比之陆路更快捷也更省资源,但是经建设部的技术官员勘察之后发现,洛阳到魏郡颍川并不适合修水路。 因为这都处于中原偏北地区,水系并不像南方那样发达,所以只好把官道翻修一遍,以陆路做主要运输线。 水泥厂在一万多工人的全力运作下,生产储备了大量的成品水泥,此时都用在了翻修洛阳至魏郡的官道,以及洛阳至颍川的官道上,工程队分成两个分队,一南一北双向进行翻修工作。 近卫军退役老兵直接在工程队的带领下,参加了修建陆路的工程,开始了他们由兵转工的换岗之路,其他军区由于路途稍远,所以退役军人由负责的军官按批次送回司州。 经过几日的赶路,司马睿一行人也来到了洛阳,他也只是年幼时在洛阳住过几年,今天见到京都的繁华,尤其是生意火爆的玉饮阁,他心里有种想要享受一下生活的念头,可是摸了摸兜里的余钱,只好抿了抿嘴别过头去。 “陛下,琅琊王司马睿觐见。”司马衷一个人在书房看奏折的时候,万莅进屋禀报道。 “宣他进来。”司马衷放下折本说道。 不一会儿,依然是一身蓝衣的司马睿在万莅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见司马衷端坐在上位,他恭恭敬敬地行礼道: “臣弟司马睿,参见陛下。” “免礼,赐座。”司马衷挥了挥手,让他坐下。 “不知陛下召臣弟过来有何吩咐?”司马睿也是第一次见官帽椅,于是学着司马衷的样子端坐在高椅上,上身绷得笔直。 第五十章 金墉城 “不急,先喝碗酸梅汤解解暑。”司马衷让宫女给他上了一碗饮料。 “这就是传闻中的冰镇酸梅汤?”司马睿一口饮尽,有些回味的问道。 “正是,你从城内回来就没去玉饮阁尝尝?”司马衷让宫女又给他续了一碗,问道。 “臣弟,臣弟……”司马睿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 “手里没有余钱了吧。”司马衷轻笑一下,看他面色有些窘迫,便体谅地说: “你的情况朕都知晓了,你这日子过得不易啊,一个上国藩王还亲自去颍川探矿,也不怕累么。” “陛下欲建铁厂,臣弟无力资助,实在是心中有愧啊,只有一手探矿之术还能尽点绵薄之力,哪里谈得上累呢。”司马睿还在纠结没帮上忙的事,四王之乱时他还只是个琅琊王世子,没兵没钱只能在府里干着急,现在接了老子的班,手里依然是空空如也。 “你能有这份心,朕很欣慰,不过你也不要自责,你探矿的能力远不是金钱能换来的。”司马衷肯定地说。 “陛下谬赞了,臣弟这也只是微末小技,为天子征伐天下、开疆拓土,才是男儿当做之事。”司马睿握了握拳头,有些激动的说,即使沉稳如他,也有热血的一面。 “呵呵,你可不要小看了这探矿之道,铁乃是大晋稀缺的重要物资,无论是军事还是民事都离不开铁,你若是能在此处做好,对大晋也是大功一件。这样吧,朕敕封你为建设部右侍郎,专职勘探一道,如何?”司马衷想了想说道,司马睿以一王侯之身任一部三把手,别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何况朝中大臣公卿对他满是好评。 “臣弟谢陛下厚恩,必竭力相报。”司马睿起身一拜,并没有像目前的风气那样推来推去,看得司马衷暗暗点头。 他不喜欢那样有些做作的风格,朕给你封官,你推辞了几遍才接受,或是不接受,你是名声响了,皇帝封官都不要,衬托了你多能多厉害,朕的面子搁哪儿放? 甚至有些人装比装过了头,皇帝真的不再邀请他们入朝,或是有些人入了朝也只会清谈不干实事,只能做一些不重要的差事,他们就在江湖之远各种讽刺朝堂昏暗,弄得司马衷很是烦躁。 “朕再给你百分之一铁厂股份,届时盈利分红就直接拿着吧。”对这个让他很欣赏的堂弟,司马衷也不会吝啬,虽然司马睿是真心想帮忙做事,可若是让他也成为股东,他的心里就会有一种归属感,司马衷觉得干实事也需要物质上的奖励。 “这……这如何使得,臣弟不能要。”司马睿一惊,铁厂百分之一的股份价值数万贯,何况现在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如此大礼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赶忙拒绝道。 “给你你就收下,好歹也留点家底儿,别的藩王都想方设法捞钱,你倒好,碰到穷苦庄户还要倒贴,朕在京城给你置了一座别院,平日办公就不要跑那么远啦,有空就进宫来聚聚。”司马衷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建设部右侍郎的薪资虽然不少,可一个爱做公益的王侯用钱之处还有很多,所以他对司马睿嘱咐了一遍。 “诺,臣弟谢皇兄。”司马睿眼眶微红,对司马衷也愈发感激,二人血缘已经隔了几代,不似司马玮那样同父的亲近,可皇帝待他如普通人家的兄长一般,让他终于再次体会到了亲人的温暖。 司马睿拜别后,司马衷便轻笑一下继续看奏折,到了天黑就如往常一样和几女闲聊吃饭,而此时皇家冷宫金墉城内却是一片血雨腥风。 金墉城还是那么阴森冷寂,从附近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加快脚步,坊间传言那里以前死过嫔妃,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幽幽的怨念让在这里值守的宦官也都一阵发寒,不过现在他们都不害怕了,因为他们都静静地倒在了血泊中,一动不动。 近半年都被囚禁于此的贾南风,早已不见了当初为后时的风光,金墉城里虽然在生活上没有苛待她,可是被困的苦闷和突然的转变,还是让她原本有些富态的身材清减下来,经历了一番风雨,看起来反而少了那种风尘浪荡气息。 她在昏暗的烛光下,对着铜镜不紧不慢地化上了那许久不见的妆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全然不顾身后那急得满头大汗的男子,门外二十多个黑衣人警惕地观望着四周,没发出一点响动。 “姐,咱们快走吧,若是被巡查侍卫发现,咱们就死定啦。”贾谧见她还是没动身,忍不住焦急的说道,旁边一个面色苍白的无须男子却没有如此,他温柔的看着贾南风,眼里满是宠溺。 贾南风像没有听到似的,依然细致地打扮着自己,她拿起一片鲜红的唇脂,均匀涂抹在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上,微风拂过,烛影闪动,如血般妖艳。 “皇后娘娘慢慢来便是,如您这般娇媚的女子,那位却视之无物,若是能让小人一亲芳泽,小人拼了命也会保娘娘周全。”这时门外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见贾南风的样子舔了舔嘴唇,一脸淫笑地说道。 “张统领,你!”贾谧大怒,颤抖地指黑衣人,却发现拿他没什么办法。 另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则脸色瞬间变冷,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就朝张挚挥去,速度之快让张挚一惊,赶忙出鞭挡了一击。 “住手。”眼见二人就要拼斗起来,贾南风缓缓开口了,白面男子也不言语,收起了软剑,站回贾南风身后,只是目光依然冷冷看着张挚。 “哼!董猛,名字倒挺威武,可惜你是个宦官,一个没根的家伙着什么急!”张挚也收起了兵器,冷哼一声对白面男子讽道。 “再敢对娘娘出言不逊,吾必杀你!”董猛声音有些尖锐,不过却让张挚这个刀门第五高手有些心悸,他现在才发觉自己小看了这个宦官。 第五十一章 隐藏高手 “咯咯,张统领果然武艺不凡,若是你能除掉宫中那位,本宫任你处置,如何?”贾南转过身来风嫣然一笑,媚眼如钩地对张挚说道。 张挚不禁咽了一下口水,眼珠子都快掉进贾南风胸前的那条深沟里,不过他还是强忍着鼻血喷涌,打个哈哈说道:“皇后娘娘说笑了,小人不过是刀门一个小统领罢了,您身边不是有如此高手么,何须小人献丑呢。” “宫中大内高手岂是他能比得过的?传闻你们刀门门主精通刺杀,若你能请他出手,本宫再找一些家父的旧部,届时改换江山,你想要什么,本宫就给你什么。”贾南风上前揽住了他的脖颈,一步步引诱道。 张挚呼吸有些沉重,身为刀门的三统领,他占有的女人绝不是少数,可是在贾南风面前,他却感觉身子有些紧绷,不仅是因为她的容貌,更让他冲动的是她的身份——天子曾经的女人。 “小人,小人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只是门主恐怕不会参与此事,小人也无能为力啊。”张挚想到门主的禁令,不禁打了个寒颤,头脑也变得清醒起来,慌忙推脱道。 “咯咯,那张统领也不用为难,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去找本宫便是,我们现在启程吧。”贾南风轻笑一下拂过张挚的脸,转头对贾谧和董猛说道。 张挚和二十几个刀门杀手清除了值守的宦官和暗中的侍卫,一行人倒也没遇到什么阻碍,从胡同小路躲过巡夜的武侯,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城墙下,打开事先挖好的地道,贾南风等人就逃出了洛阳城。 城外一座有些荒芜的庄园内,几个下人备好了车马,贾谧交付了事先约定的佣金尾款,张挚点了点就带着他的部下离开了,临走还恋恋不舍的多看了贾南风一眼。 “哼,真是虎落平阳啊,以前这样的草莽,我贾长渊何曾放在眼里。”贾谧见张挚等人离开,愤愤的说道。 “你也不用发牢骚了,如今我们贾家失势,已经不复当初了。”贾南风面色冷然,咬牙道:“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装疯卖傻这么多年,骗过了天下人,我贾家好歹也是大晋开国勋戚,他却一点也不念旧情,本宫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姐,大内真的有你们所说的那种高手么?我怎么不知道。”贾谧问道。 “你除了整日与你那狐朋狗友厮混,还知道什么?皇家可不是你看起来那么简单,没有些底牌,皇帝岂不是说被暗杀就被暗杀了?”贾南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 “宫里我也去过不少次,怎么没见那些高手?”其实贾谧交的朋友,大部分时间也都是讨论文学装装逼,偶尔出去欺负欺负别人,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反驳,而是继续问道。 “漏泽园里的那几个老太监你总知道吧?”贾南风说。 “知道啊,他们少说也有六十岁,一个个身躯佝偻,老迈孱弱,先帝怜惜他们为皇家辛劳一辈子,这才建漏泽园供他们养老,可这高手跟他们有何关系?”贾谧疑惑的问道。 “他们就是大内高手,先帝留给他的保命符。”贾南风面色有些凝重的说。 “什么!这怎么可能!那些老太监……”贾谧大吃一惊,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几个老人,就是传说中的大内高手。 “别说是你,就连本宫也是在一个偶然机会下,才从先帝和父亲谈话中得知的,当年刺杀先帝的刀门前任门主,就是被他们几个击杀的。”贾南风 “那我们岂不是奈何不了司马衷,唉!”贾谧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说。 “小公子莫急,奴才好像发现了个问题。”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董猛开口了。 “什么问题?快说。”贾谧眼睛一亮,赶紧问道,贾南风也看向了董猛。 “据宫中传来的消息,皇帝好像并不知晓宫中有大内高手,他似乎只是把他们当成普通宫人,身边的护卫还都是那些军汉。”自贾南风十几岁进东宫后,董猛就入宫做了宦官,对这些情况了解的也更多一些。 “你说的很有可能,不过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会暗中保护他的,想用杀手刺杀恐怕没有机会。”贾南风摇摇头,不过依然目光坚定地说:“但是不管怎样,本宫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董猛贾谧和几个随从骑着马,贾南风则坐着一辆马车,几人带着金银钱财和行李,就一路往北赶去,天不亮就过了河东郡,到达了并州地界。 “陛下,金墉城里的废后贾氏,昨晚逃了。”一大早,司马衷正在宫内花园里练拳,满泰急急忙忙过来禀告道。 “哦?逃了就逃了吧,朕本来也没打算关她多久。”司马衷解下手臂上的绑带,淡淡地说,当初奸夫程据已经被处死,贾家的人也都被罢官,与那个女人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夫妻一场,关一阵子以示惩戒也就罢了,没必要造太多的杀孽。 “不对,金墉城有侍卫有宦官,她怎么逃脱的?”司马衷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这正是末将想要说的,金墉城值守的宦官和末将派遣的暗中侍卫,都被人杀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满泰面色凝重地说道,那些侍卫连发出信号的机会都没有,可见杀人者手段之强。 “什么!是贾氏做的?”司马衷眉头一皱问道,那些侍卫和宦官都是无辜的人,若是他早些放了贾南风,他们也不会就这么送了命。 “从目前情况来看,应该是如此,贾谧和贾氏的近侍董猛也都不见了,极有可能是他们营救贾氏时所为。”满泰沉声回道。 “混蛋,这些人真是胆大妄为,金墉城紧邻皇宫,为何到今日才发觉?”司马衷厉声问道,那些人能杀死侍卫救走贾南风,皇宫的安全也就不能保证。 “陛下恕罪,二十几个侍卫和宦官都是被一击毙命,贾谧等人定不会有如此身手,肯定是找了他人来营救,今早侍卫换班时才发现异常,末将已派人加强了守卫,必能保卫皇城安全。”满泰赶紧跪地,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有不了推卸的责任。 第五十二章 漏泽园 “算了,贾谧前一阵子就在变卖房产,想来已是蓄谋已久,你的警卫工作不能马虎,以后定要谨慎一些。”司马衷也知道警卫工作的不易,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谢陛下体谅,末将必竭力守卫皇城,谁想伤害陛下和娘娘,就得从末将尸体上踏过去。”满泰心里其实也很冒火,死的侍卫都是他的袍泽,他做校尉之时就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比司马衷更想把凶手抓出来。 “把那些侍卫和宦官都安葬了吧,每人家里发一些抚恤,钱一定要发到家属手里,唉。”司马衷吩咐说,想到又是十几个家庭破碎,不禁叹了口气。 “诺,陛下,末将查验了死者的伤口,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满泰想起了什么,对司马衷说道。 “有何可疑之处?” “侍卫中三个身手最好的人伤口相同,都是被钝器震碎了府脏而死,胸口或是背上都有一道紫痕,应该是被人用钢鞭所杀。”满泰摸着下巴说道。 “钢鞭?那又如何?”司马衷奇怪地问。 “据末将所知,使钢鞭者甚少,能把钢鞭使得如此之好的高手更是凤毛麟角,咱们可以从兵器上入手。”满泰说道。 “嗯,你说的没错,锦衣卫眼线可以多留意一些,若是发现了可疑者,便宜行事。” 司马衷吩咐了几句,二人就离开了,只是他们都没注意,几丈外一个正在修剪花枝的老宦官眼中精光一闪,随后便收起了剪刀篓筐等工具,佝偻着身子回了皇宫西北角的漏泽园,可若是让习武之人看到,定会发现他的脚步稳健,完全不似表面上那般老迈。 他来到园内一间简陋的瓦房,打开房门,只见里面有三个同他一样白发的老宦官,和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宦官,其中一胖一瘦两个老人正在南边下棋,另一个长眉老者则在北边闭目打坐,两个小宦官也跟着他身后闭目调息。 下棋的胖老者见他回来,开口问道:“玄海,可有什么情况?” “是刀门的人出手了,他们……”玄海放下篓筐和剪刀,走到棋盘边坐下后说道。 “哼!他们又想兴风作浪?大晋可不是战国,容不得他们放肆!”胖老者双眼一瞪,冷哼一声道。 “玄湖,能不能听他把话说完,你怎么这么爱打岔呢?”对面的瘦老者无奈道,这个三师弟几十年的坏毛病怎么就是改不了,他叫玄河,在四人中排行老二。 “我这不是着急嘛,玄海你接着说。”玄湖拍了拍脑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他们只是派了一些小鱼营救贾氏,看来还没有伤害皇帝的意思。”玄海没有在意玄湖的打断,对几人说道。 “那咱们也不能大意,若是皇帝有点闪失,咱们可担待不起。”玄河点了点头说道。 “先帝似乎没有告知皇帝咱们的存在,前些日子他还差宫女送来了冰镇酸梅汤和津贴,完全把咱们几个老家伙当成了普通人,不过他的心地确实是善良,定是一位仁君啊。”玄湖说道,还从棋盘下拿出一个钱袋掂了掂。 “那咱们更应该保护好他,尊主可是说了,咱们的机缘就在他身上,从他登基一年来的作为来看,完全不是前二十几年那样痴傻,藏拙之计居然瞒过了我等的眼睛。”玄河说着,眼中有些疑惑,一个从小就开始装傻的人,那得多大的毅力啊。他不知道的是,现在司马衷的灵魂来自后世。 “那是必然,尊主让先帝立他为太子,肯定有他的道理,否则先帝怎么会犯着覆国之险,把江山交给一个痴傻之人,不仅是咱们,大晋的国运也都紧系他一人身上,老朽也很期待他接下来的动作。”一直闭目打坐的长眉老者也睁开了眼,微笑着对几人说道,他就是四老中的大师兄玄江。 “大师兄,两个小子修炼的如何了?”玄海见两个小宦官还在吐纳气息,于是问道。 “遇到瓶颈了,可能需要去磨砺一番。”玄江有些无奈地说,修炼一道想要进展实在是不易。 “唉,也不知道清颖那丫头现在过得怎么样,三个孩子就属她资质最高,尊主带她离开五年了,境界说不定已经超过了咱们几个老家伙。”玄河叹道,唯一的女弟子被那个人带走后,他们心里也很怅然,十几年的相处,他们待她就像孙女一样。 “现在我等不可掉以轻心,必须护住皇帝周全,找个合适的机会把盒子交给他吧。”玄江说道,几人都点头同意。 司马衷还真不知道皇宫里隐藏着几个高手,他来大晋的时候,先帝已经驾崩了几个月,就算是先帝临终前对他之前的惠帝有过交代,现在的司马衷也是一脸懵逼,他压根就没获取过惠帝的记忆,只不过是别人都以为惠帝开窍了罢了。 转眼就到了八月末,司马衷要处理一些积压的政务,所以没有亲自去与王敦卫乐等人聚会,而是让满泰给几人带个口信,得知卫乐几人都没事后,司马衷也放下心来。 杀死侍卫营救贾南风的高手依然没有消息,新创的锦衣卫和留守京城的情报局暗线,都没能查出蛛丝马迹,司马衷虽然有些烦躁,可还没有忘记以国事为重,两条翻修的官道,他都十分留意。 九月初,雍州冯翊郡粟邑县西北部平原上,一个五千余人的队伍缓缓向洛阳方向行进,天气虽然已经不是那么炎热,可是他们的马匹都用来驮运粮草,一个个军士也都汗流浃背,不过却没有一个人脱下身上的甲胄,速度不快,队形却不见散乱。 “唉,猛地要离开军伍,想来还真有些不习惯,与那些异族厮杀了半辈子,闲下来手都痒痒,真不知道上头怎么想的,劳资一把力气,怎么就不能上战场啦。”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用袖子抹了把汗水,有些不舍的说。 第五十三章 粟邑被屠城 “你他娘的说什么屁话,不懂就不要胡咧咧,这叫精兵政策,是天子体恤我等征战多年,特意下诏让咱们退役享福,你个混球别不知好歹,陛下对我等军人恩泽深厚,你有意见?”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兵骂道,看服饰还是个排长。 “谁敢说天子的不是我跟谁急!我这不是牢骚两句么,天子给咱们这些厮杀汉饷钱加了一倍,伙食待遇也是以前想都不敢想,乃是前所未有之圣君,我这不是想多杀几个异族,报答陛下的圣恩嘛。”大胡子眼睛一瞪,急忙说道,他对天子可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弟兄们跟你的想法都一样,本来找个舍不得饷钱借口想留在军中,没想到陛下仁德,筹钱又建了铁厂让我等有工可做,如此一来,我这心里是愈发难受了,唉。”这个排长叹道。 “你们可别小瞧了这铁厂工作,咱们若是多生产铁,大晋就能造更好的兵器,异族就不敢犯我边疆了,以后做工之时也不可懈怠。”前面一个汉子见他们聊的起劲,也扭过头说道。 “我等解甲归田到也没什么,只是连累了周将军,本来一个参将甚至一个校尉都能做的事,非要让周将军来遣送,督军和夏侯司马真不是东西,呸!”大胡子看了看前军那个和他们同甘共苦的周将军,有些愤愤不平地骂道。 “小声点,传到督军耳朵里,小心小命难保。”排长朝四周看了看,拍了大胡子一下提醒道。 “怕什么,反正劳资退役了。”大胡子满不在乎地说。 周处也知道他这个倔强的性子容易得罪人,这不,作为一师之主将,竟被督军和司马发配来遣送退役军人。也都是他太过耿直,容不得那两个西北军区大佬贪污军饷,否则也不会到处受排挤。 他的师打仗冲在前头,受赏发饷却被上级排在后面,军粮军械要么不够要么是最差的,若不是他平日善待士兵,被士兵尊敬,他的师早就发生了哗变。 可是他却没有听从部下的劝告,撂挑子辞去西北军区师将之职,而是坚守在西北与异族作战,因为他知道西北主力就是他的部曲,而且卫国戍边建功立业,是他醒悟之后最大的理想。 可是现在,他的任劳任怨换来的却是不公的打压,登记退役军人名单时,督军梁王司马彤和行军司马夏侯骏直接把他的师,八千江东子弟裁撤了五千余人,而且得由他这个师将亲自遣送,目的可想而知,就是要把他一步步挤走。 周处有些心灰意冷,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与那些人同流合污,那是万万没法做到的。算了,大不了回去在铁厂求个差事,一样是为国出力,只不过可惜了这辛苦学来的兵法武艺,周处想道。 “报 ~ 启禀将军,粟邑县有异常!”一个斥候快马奔到周处跟前,下马抱拳道。 “什么情况?”周处回过神来,皱眉问道,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立刻认真起来,刚才混乱的思绪也被抛在了脑后。 “整个粟邑都空了!”斥候压低了声音说道。 “什么!传本将军令,全军速进,目标粟邑,快!”周处一惊,他怎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容不得多想,五千余人便加速往粟邑奔去。 无论是比于前朝还是比于后世,大晋都算得上是地广人稀,拥有跟汉朝差不多少的土地,人口却不足其二分之一,周处领着军士们走了十多里都没见到一个村庄,除了荒芜的草地,就只剩下几棵歪脖子树。 粟邑的城墙也不像边关或是郡城那样高大,一座只有五米高的土坯墙,对他们这些军人来说不用一盏茶的时间就能攻下,不过周处和军士们却停下了脚步,因为此时城门大开,城内一片死寂。 十几个进城查探的斥候陆续退了回来,得到的结果只有一个——粟邑没有发现任何活口! 周处面色有些凝重,军士们也都沉默不语,雍州还在西北军区的防务之内,他曾多次请求总督何攀在雍州南部驻扎兵力,可是司马彤和夏侯骏都以雍南处于内地,应该集中兵力防备北匈奴等理由驳回,何攀碍于梁王威势只好听之任之。 一行人默不作声地走在县城大街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见惯了杀戮的军士们也都镇定,可是当看到死者中还有妇孺儿童时,这些汉子眼睛都变得通红。 “到底是谁!如此没有人性,本将一定不放过他!” 周处颤抖着把自己的披风,盖在了路边胡同里一个早已死去的少女身上,她的衣衫都被撕碎,下体一片血污,胳膊和胸前净是伤痕,一张本来清秀的脸变得扭曲,双目绝望的半睁着,两条泪痕清晰可见。 周处大吼一声,一拳打在了墙边散落的青砖上,青砖应声而碎,而他的泪水也忍不住喷涌出来,军士们都看着这个四十多岁的将军,没人笑话他落泪,因为他们都是和他一样耿直的军人,不仅有对敌人的杀伐,也有对待同胞时柔软的仁心。 军士们自发的把城中的死者都埋葬起来,周处则和几个亲兵在城中的断壁残垣里查看了一番。县衙里,县令和一干官吏死状更是凄惨,几乎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而后院中的女眷,也无一例外都被施暴。 到了晚上,清理过的县衙大堂中,周处和几个军官商议起了城中之事,虽然他们也可以不管不问直接回司州,可是作为军人,他们做不到视而不见,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都觉得这是他们的责任,为军者不能保境安民,有何面目再见江东父老。 “这会是何人所为?北匈奴要打到这雍州南部,得经过段氏鲜卑和边军的防区,显然不是他们能办到的啊。”别部司马方城分析道,目前大晋最大的外在敌人还是北匈奴。 “城中物资都被掠走,会不会是马贼?”副将刘哲则有不同的看法,众人也都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以我看,都不是。”坐在上位的周处开口了,众人都不再说话,纷纷看向了他。 第五十四章 胡人暴动 “将军何以见得?”方城问道。 “你们有没有发现此事大有蹊跷?死者中几乎全是汉人,要知道此处是羌胡内附之地,胡人占据了十之有七,这些胡人都去了何处?” 周处看着地图说道,从汉朝到三国时期,大量的异族依附于中原王朝,内迁到长城以南于汉人混居,而东汉末年到大晋初建的百年战乱使汉族人口锐减,就形成了北地胡人多于汉人的局面,所以周处发现了这个疑点。 “将军,您的意思是那些胡人造反了?”刘哲一惊,别看大晋还是那些异族的老大,可是实力与那些异族相差无几,得亏当年曹操将他们分而治之,否则让他们团结一处,大晋的境况就难说了。 “嗯,极有可能是这样,城中粮食铁器都被抢走,甚至一口铁锅都没留下,肯定是他们在筹备物资。”周处肯定地说。 “那我等怎么办?是不是请求朝廷增兵做好防备?”方程问道。 周处捏了捏胡子,想了想说道:“这些异族筹划造反,一县之粮草铁器肯定不够,他们必然还会劫掠其他郡县,北方有边军镇守,西方是守备森严的梁王封地,往东则有近卫军驻防,他们肯定去了南边郡县,我们可以跟着南下,若遇贼人则战之,不遇贼人则顺路回司州禀告陛下,如何?” “吾等谨遵将军号令!”众人也都觉得很有道理,于是齐声说道。 兵贵神速,商议好对策之后,第二日一大早周处就带着五千多退役兵往南方赶去,为了加快行军速度,他下令扔掉了大部分辎重,只给每个军士分发了足够两日的干粮,腾出来的两千余马匹装备了一千二百骑兵,一人双骑由副将刘哲带领火速奔袭,他们想的是多节省一些时间,就能挽救更多的百姓。 “加快速度,务必在两个时辰内赶到安定县!”刘哲骑马冲在了最前面,身后一千多骑兵也都夹紧马腹,用力挥动马鞭催马前进,每过一段时间就换成另一匹马,一直保持全速前进。 周处则领着四千步卒徒步向南,快到正午时,一个传令兵策马回来,对周处说道:“启禀将军,前军已到安定县。” “情况如何?”周处急忙问道。 “城内和粟邑一样狼藉一片,汉人无论官民都被屠杀,沿途村庄也被洗劫一空,不过在城内抓到两个逗留的胡人,请将军速去。”传令兵说道。 “嗯,传我军令,跑步前进!”情况果然如他推测的那样,周处一挥手,下令说道。 十七岁的赵勤是一个氐族人,同时也是安定县县令家小公子的跟班,赵勤是县令老爷给起的名字,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他很高兴,因为他觉得县令老爷是上等贵人,给他赐名那是他莫大的荣幸。 从他十二岁被县令老爷收留之后,他的人生就发生了改变,不用再为了半拉饼,跟同是奴隶的族人们打斗,也不用被那些凶恶的地主鞭打着放牧或是做工,他只要每天跟着小公子后面,就能顿顿吃饱,穿那华美的家丁服,享受着其他族人羡慕的目光。 县令老爷在他看来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他有整整一屋子的书籍,每天他一有空就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持书,在庭院里漫步,摇头晃脑地念出他也听不懂的句子,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赵勤听不懂,可他就是爱听,在角落里也跟着摇头晃脑,学着县令老爷的样子说一些“之乎者也”,有一次被老爷看见了,他吓得不敢动弹,没想到老爷不仅没有责罚,反而哈哈大笑说道:“孺子好学,可教也。” 从此,他一个低等的氐族下人就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或是跟着小公子在书塾旁听,或是老爷亲自给小公子和他上课,虽然他只是被附带着做个旁听生,可这已经是件了不得的事,多少汉人子弟都没机会接触这神圣的纸笔。 小公子待他也和老爷一样好,不仅给他练字用的纸张,还偷偷把自己的零食给他分享。五年下来,当初瘦弱的氐族小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壮硕小伙,而且几年的学习,使他写得一手熟练的书法,《论语》《春秋》中的圣人之言也能信手拈来。 有了知识和在县衙中的见识,赵勤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懵懵懂懂,他明白了“勤”的含义,也知道了老爷也曾是穷苦出身,对老爷当初的援手也更是感激,心里暗道要报答老爷一家人的大恩,可是这一切都在昨天发生了改变。 吃过晚饭后,赵勤和往常一样,跟十二岁的小公子赵旭一起练字,这时县尉带着副官急匆匆赶到了县令家里,老爷让他们自己练习,就和县尉等人去了客堂,隐约听到县尉说“胡人大量聚集”等话。 县尉急得大汗淋漓,老爷也是面色凝重,赵勤感觉似有大事发生。果不其然,不到一个时辰就听见县衙外吵吵嚷嚷,县尉一惊,就带着副官跑了出去,老爷则皱眉在屋里踱了一圈,写起了什么。 “小勤,你带着旭儿去后院的密道,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赵老爷把二人叫来,语气沉重的吩咐道。 “爹,发生什么事了?”赵旭有些害怕地问,上前抱住了父亲的胳膊。 “是啊,老爷,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赵勤从没见老爷这样紧张过,他有些奇怪地问。 “你们不要问了,照我说的去做吧。”老爷板起脸说道,然后从袖袋里拿出一封折本递给了赵勤。 “若是有机会,就把它上交给朝廷,以后照顾好旭儿。” “爹,您不要丢下孩儿,我要跟您一起。”赵旭虽小,却也意识到了什么,哭着扯着老爷不肯离开。 “小勤,快带旭儿走!”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从最初的叫嚷声逐渐变成了喊杀声,赵县令急了,对二人吼道。 赵勤也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跪地对赵老爷一拜,就扛起哭嚎着的小公子往密道跑去。 第五十五章 随军的氐人小子 见两个小子离开,赵县令忍不住抹了把眼泪,目光中满是不舍。可是很快,他就恢复了那在县衙里的威严样子,整了整身上的官服,遣散了战战兢兢的家丁仆人,就大步走到了县衙大堂里,端坐在那主位上。 小公子还在哭喊着挣扎着要去找老爷,赵勤没法,只好一掌把他打晕过去,然后背他进了密道,正准备从里面关上石门,又犹豫了一下,掏出老爷给他的折本塞进了小公子的怀里,就从外面关上了石门,向院外跑去。 他的目标就是院北一座钟阁,这座阁楼足有两丈高,由于荒废了多年,木质的楼梯都已朽坏,他只好先爬上旁边一棵树,再跳到阁楼上层,这里不仅隐蔽,更重要的是能够看到县衙和外面的情况。 他匍匐在阁楼顶的一个小空间里,伸着头向外瞅去,一看之下不禁目瞪口呆,整个县城大街上都已经乱成了一片,到处是举着火把的胡人,他们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围攻着几十个捕快武侯保护的县衙。 那些胡人也都不是一个种族,有匈奴人,有羌人,还有大量的氐人,他甚至看到了以前和他一个部族的伙伴。 那些人疯了似的到处搜捕汉人,县城里几个地主大户都被胡人攻陷,他们的家丁在这足有数万的胡人面前没有丝毫还手之力,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地主们跪地求饶,迎来的却是冰冷的屠刀。 男人都被乱刀砍死,女人则被那些疯狂的胡人残暴蹂躏,几个甚至几十个胡人抓住一个地主家的妇 *** 笑着扑了上去,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可那些施暴者没有丝毫怜悯,直到妇女断气多时,他们才有些可惜地寻找下一个目标。 不仅是大户人家,就连一些平民都被当做目标,杀人、抢粮食、抢物资,最后一把火烧光,安定县城就在他们的刀下变成了人间地狱。 到了最后,县衙外的汉人都被杀光,可是这些施暴者并没有尽兴,杀戮和放纵一旦被打开,想要收住势就不会那么简单,于是他们把目标转向了那些弱小的胡人。 那些没有兵器、没有势力的的胡人们惊恐地发现,自己成了被欺侮的对象,那些人红着眼睛根本不管你是不是汉人,只要是女人,就一窝蜂上去施暴,有点血性的想保护自己的女人,迎来的便是乱刀砍死的结局,此刻的杀戮者和施暴者最后一点人性也都被泯灭了。 赵勤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他从未见过族人这么凶残的一面,这和他读的书中所讲的圣人之言完全不同,他甚至觉得这些叛乱者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他们就是地狱钻出来的魔鬼。 捕快武侯仗着兵器之利撑了许久,最后还是被叛乱者杀光,那些人争抢着捕快们的刀剑,还扒下了他们身上的公服,像疯子似的叫喊着宣告他们的胜利,眼冒红光地冲进了县衙。 赵勤更紧张了,因为他看到老爷依然端坐在大堂内,直到数百暴徒围住了他,才见他站起身来。 他听不到大堂里的话,只见老爷一拍惊堂木,像平日里开堂审判一样,那作为一方父母的官威,和久读圣贤书的浩然之气,让一众异族习惯性的双腿发抖,忍不住要跪在他面前。 赵勤好像看到了初升的太阳一般,双眼充满了希冀,若是异族就此退散,那老爷就能安然无恙。 可是,他的希冀很快就变成了绝望,异族习惯性的惊惧没持续多久,人群中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大汉冲了出来,挥着弯刀恶狠狠地喊了一句,那些本来有些畏惧的异族也都回过神来,拿着各自的兵器蜂拥而上,隐约听见大堂里传来“杀光汉人!” 指甲抠进了肉里,眼泪像潮水一样涌出了眼角,赵勤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一次又一次的捶着身边的砖墙,皮翻肉烂,血流如注,他却希望能更疼一些,希望这样能稍稍抵消他心里的痛,他想哭,却不能哭,衣袖捂在嘴里,只有充满悲凉低沉的呜咽。 那个待他如父亲一般的县令老爷,被数百暴徒砍翻在地,一刀又一刀,他不敢再看,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出去与他们拼命,可是最后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么做,他答应过老爷要照顾好小公子,他还要把那份折本交到朝廷手中。 周处确认那就是上奏公文所用的折本,便收起来放进了背囊里,看着这两个一直跪在赵县令新坟前的年轻人,周处轻叹一声,对赵县令一拜后说道: “赵大人气节实在令人钦佩,本将自会上奏朝廷,折本也会亲手交给陛下,你们放心吧。”说着让亲兵给赵勤赵旭二人留了着盘缠干粮,就准备率军往南追击,整个县都被暴徒搜刮干净,他也不想让这两个可怜的年轻人饿死。 “周将军,请等一等。”周处正准备上马,跪在地上牵着赵旭的赵勤站起身来,叫住了他。 “还有何事?”周处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很快就隐藏下去,扭头问道。 “请将军带我兄弟二人一起,我要杀贼报仇。”赵勤面色平静地说。 “战场可不是儿戏,稍有不慎就会送了性命,你可想好了?”周处板着脸吓道。 “只要能报仇,死有何惧。”赵勤依然面无表情,可是那才被军医包扎好的双拳又紧握在了一起,他不怕死,他怕的是没能报仇就白白送死。 “好!好小子,对脾气,接着。”周处一笑,从马侧勾上取下一杆长枪,扔给赵勤后说道:“你就跟在我的亲兵营里吧。” 周处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他是个从军的苗子,可也不能直接拉人入伍不是,现在赵勤自愿随军,他便直接把自己的一件兵器送给了他,赵旭还小,而且也算是烈士之后,让两个亲兵保护他也算是情理之中。 “谢将军成全!”赵勤接住了长枪,放在手里掂了掂,对周处一拜说道,然后就跟着他踏上了南下的战场。 第五十六章 阴密杀敌 阴密县已经被数万异族反叛者团团围住,他们没有云梯和攻城器械,只得拆了几个城外庄子的梁木,几十个人合力抱着它不停地撞击城门。 城墙上有数百捕快武侯和千余民夫丁壮,他们抛下砲石檑木,不时有异族被砸到在地,然后没了声息。可是异族中也有自制和缴获的弓箭,虽然数量不多,却也给守军造成了不少影响。 阴密县的情况与粟邑和安定都有所不同,其县令郑柯不是从幕僚提上来的寒门,也不是地方豪强,而是世家大族荥阳郑氏,即使他只是郑氏一个旁系子弟。 阴密县没有哪个地头蛇敢不买荥阳郑氏的账,皇帝下达的善待其他民族的政令,也就更好的实施下来,虽然这些氐族羌族人依然是做奴仆下人,可是却没有像其他县那样被地主们虐待,所以这次异族暴动对他们来说很无感,即使有一些煽动的有心人,也都被捕快抓起来处死了,城墙上防守的丁壮中就有大部分异族人。 连破两县的“大军”在阴密县碰了个硬钉子,无论是煽动城中胡人,还是数万人强行攻城,都没有奏效,他们没有专门的攻城器械,两千人守城加上郑柯一百装备精良的家族护卫,双方还真僵持了下来。 “给我狠狠地撞!”大且渠李弥急得直跳脚,齐帅派他来就是为了搜集物资,招揽氐族和其他异族奴仆,以壮大兵力,图谋大事,可如今被耗在了这小小阴密县,图费粮草,回去后功劳定会大打折扣。 为了破城,他下令重赏,首先进城者得钱十万,美女十人。本来久攻不下有些颓靡的士气,又因此高涨起来,几次都有人靠着木杆爬了上去,不过很快就被守军打了下来。 “报 ~ 启禀大且渠,后方有官军杀来,已不足五里!”一个探子气喘吁吁地跑到李弥面前说道,眼中充满了恐惧。 李弥一惊,听到官军二字便有些慌乱,可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他清楚的打探过西北军的驻防,这才敢到雍州南部来作乱,西北军就算得到消息,派军前来也得几日时间,那时他早就带着抢来的物资和兵力回到了秦州,朝廷也不能奈何他们,现在探子说官军来了,他不禁暴怒起来: “什么!边军都驻防在西北,怎么可能跑到这里,定是你这怂货谎报军情,给我拖下去斩了!” “大且渠饶命啊,小的没有说谎,真的是官军来了,饶命啊。”探子没想到辛辛苦苦传达消息会落这么个结果,吓得当即跪地哀嚎道。 “嘚 ~ 嘚 ~ ”刚抽刀砍死了这个“谎报军情”的探子,一阵如如猛兽捶打地面的轰隆声传来,李弥暗道一声“不好”,果然见一千多骑兵朝己方奔袭而来,心里不禁有些悔恨,不是为那个冤死的探子,而是为自己错过了应战时机而懊恼。 经过大半日的追击,刘哲终于见到了那些连屠两县的凶手,他们正混乱无序地攻打着城池,目测一下约有三万人,不过在他看来也只是一帮乌合之众,没用统一的兵甲,也不知道组成军阵,甚至还有数百被裹挟的女人。 “弓箭准备,目标敌军两翼,放箭!”刘哲下达了军令,一千二百骑兵立刻分成了两波,他们取下挎在身上的马弓,双腿夹紧马腹,搭箭便朝正在攻城的敌军两翼射去,因为中间有被裹挟的女人,刘哲也不想误伤同胞。 异族被这突然出现的官军吓到,一阵箭雨下来更是惊得他们四散奔逃。 “稳住!都给我稳住,官军只有一千人,冲上去黏住他们,敢逃者杀无赦!”李弥赶紧对部下小头目施令道,他心里也不禁有些担心,这些招来的新兵对百姓烧杀抢掠还像那么回事,碰到官军就跟耗子遇见猫似的,与他们作战真的能赢吗? 一连砍死几十个逃兵后,这些异族总算是稳定下来,在各个小头目的带领下,胡乱叫喊着冲向了骑兵,刘哲也不退缩,催动着战马就来了一次冲锋。 四百多氐族人被砍杀或是撞死,也付出了几十个骑兵的代价,没有步兵配合,而且没有新式马具,他们很容易被戳下或是绊倒,一轮交锋之后骑兵又加快马势冲了几次,杀敌三千余人,损失了近三百骑。 就当骑兵降低了马速快要被氐人缠住时,周处带领着四千步卒从后方杀来,阴密县令郑柯见援军赶到,也带着捕快和护卫从城中杀出。 头系孝带的赵勤拿着那杆长枪就跟在周处旁边,有被亲兵漏过的氐人,他就上前一枪捅死,这也是他第一次杀人,可是一连捅死了五个也没见他皱下眉头。 面无表情地出枪,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参与屠杀的凶手倒下,直到枪头折断,他才扔掉了枪杆看着周处,一柄连枷扔了过来,他便开始用连枷敲人。 李弥终于顶不住了,扔下了抢来的物资和女人,带着残余的一万余人疯狂地向西逃窜,周处追杀了一阵也都回了城,毕竟急行军赶来又厮杀了这么久,军士们体力也有些不支。 “陛下,西北八百里急报!”五日后的洛阳皇宫里,卫恒拿着雍州秦州的急报跑到了司马衷殿里说道,司马衷接过报本,一看之下不禁面色大变。 “速召卫阁老和几部大员来太极宫!” 大殿里众人面色凝重,都盯着墙上一幅西北地图沉默不语,司马衷背着手站在最前面,过了许久,他才转过身来说道: “情况诸位都了解了吧,秦雍二州氐人羌人暴动,已经占领了秦州南部和雍州西部,反贼吸入了二州大部分氐人,已聚众二十余万人,攻陷城池二十余座,西北几州一片混乱,汉人被反贼大肆屠杀,诸位有何看法?”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末将愿领近卫军杀光这些氐人,以绝后患!”文虎大个嗓门喊道。 第五十七章 司马衷的反思 “不可胡言,近卫军被你带走了,用什么驻防司州?西北军区还有五万精兵,用得着你去?”文鸯见文虎这么莽撞,开口训斥道,文虎不敢反驳,他也不过是听闻汉人被屠杀,头脑一热罢了,近卫军的主要任务还是守卫司州。 “文老将军说的没错,西北本就是西北军的防区,造成如此局面,其总督何攀难辞其咎,应责令其迅速平叛。”殿中中郎孟观说道。 “由此次动乱观之,西北军区驻防大有问题,五万多精兵竟分于梁州一半,分于秦州北部一半,造成了雍州和秦州南部的空挡,这才使叛贼猖獗,一时间无法制止。”李毅看着地图,缓缓说道,他向来低调,可是看出了问题还是忍不住提了出来。 “嗯,传朕旨意,拟诏:令何攀为西北道大都督,领雍凉秦梁四州兵马团练,平定动乱,不得有误,否则二罪并罚!”司马衷面色冷峻,交代了各部做好战时准备就转身离开了,众人面面相觑,皇帝这个样子还真是少见。 芳林苑中有一个先帝时期挖的人工池,池里栽着一丛丛荷叶,一只小舟在荷叶间缓缓游荡,泛起阵阵涟漪,侍卫们在池边警戒,万一小舟不慎翻了,他们也能随时下水营救。 司马衷心里很烦,他开始用力的划动着船桨,小舟也随之加速,可是划了一会儿就冒了一身汗,就是这个感觉,知道怎么前进,可是水的阻力让他很疲惫。 唐太宗李二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舟是一个国家的最上层,司马衷以前认为水就是国家的百姓,对百姓政策好了,他们就能稳稳当当托着舟,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的观点错了,他毕竟是后世共产主义旗下长大的人,误解了李二对水的定义。 百姓始终在一个国家的最底层,但是国家这个大池塘里最底层并不是水,而是水下的塘底。 一个国家灭亡,外在因素是被其他国家打败,而内在因素呢?有人说是百姓受不了压迫而暴起反抗,历史上农民起义确实不少,可是哪有几个成功的呢?大多都是被其他有心人利用,做了大义上的炮灰罢了。 作为大晋君主,他当然希望百姓能安居乐业,底层人民要求不高,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就会温顺如绵羊一样。 那些内附的异族经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同化,已经和汉人没什么区别,很多原本属于游牧民族的人,在汉人的熏陶下也成了种地的一把好手,可是他们的地位却比底层的百姓还要低下,大部分都成了奴隶,只有少部分彻底融入了汉族。 君主是小舟,百姓是塘底,那水是什么?很明显,就是处于君主和百姓之间的贵族、官僚、地主,皇帝需要这些人来管理国家,可是稍有不慎就会有倾覆之危。 夺取殷商天下的姬发是贵族;推翻秦朝的主力项羽是贵族;夺取曹魏政权的司马氏是贵族;推翻隋朝创建唐朝的李氏既是高官又是贵族…… 他意识到了这个群体的力量,所以他没有像商纣王那样大肆任用底层人民来分割贵族利益,没有像秦始皇那样直接把六国贵族来个大屠杀,也没有像隋炀帝那样以三征高句丽来消耗贵族实力…… 他任用了几个工匠,所做职位也只是半公半私性质的小官;他建两个铁厂还拉贵族大臣们一起入伙;平定叛乱也都是大家共同进退,没有要求他们出钱出兵…… 那么问题来了,他早就下过平等对待内附异族的政令,为何此次暴动还会有如此之大的规模?情报局传回来的消息是大部分郡县都没有好好实行这个政令。 难道他的政令对官员来说就是耳旁风?他生气一是因为西北军区办事不利,二就是怀疑那些世家官僚不听他的指挥,若真是如此,那这些人就是贪心不足了,难道非要让他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司马衷不再用桨划水,而是把桨杵到池底一推,小舟便轻快的前行,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整个水池,不一会儿就到了岸边。 “启禀陛下,陈寓大人回来了。”等候在岸边的万莅见司马衷靠岸,上前用手稳住小舟,待他下来后说道。 “哦,快传他进来。”司马衷一笑说道,这家伙在西北地区待了几个月,也不知道交给他的任务完成的如何了。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陈寓比以前看起来沧桑了不少,西北自古以来就是苦寒之地,他在那里进行工作想来也是受了不少苦。 “起来说话,朕也不跟你客套,那几个人有没有消息?西北现在是什么局势?”司马衷一把拉起了他,直接问道。 “回陛下,臣在益州、雍州、秦州、梁州、西凉都布置了眼线,现在整个西北都在情报局的监控之下。经过数月调查,已经查出了刘渊的消息,只是……”说起了工作,陈寓也很尽心,西北几州多是异族与汉族杂居,布置眼线的难度可不小。 “只是什么?为何不将他控制起来?”司马衷有些焦急地问,刘渊这个汉赵开国君主实在是太有名了,他勇猛有智谋,绝对称得上是一个枭雄,本来已经衰弱的匈奴,在他的带领下再次壮大,成了中原王朝最大的威胁,趁他羽翼未丰时干掉他,在司马衷看来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刘渊并不在大晋的辖区之内。”陈寓有些奇怪皇帝为何会对一个小小匈奴质子如此上心,不过还是如实说道。 “那他在何处?难道已经逃回了南匈奴?”南匈奴就是大晋名义上的附属,当年匈奴被一分为二,南北两部内战不休,南匈奴便依附于中原王朝,做了东汉的走狗,汉献帝被李傕郭汜劫持时,南匈奴还曾派兵救驾,后来曹魏嫌他们不好管理,便把南匈奴分为五个小部落,由部帅分治,单于之子则被作为人质留在京城,刘渊就是个质子。 第五十八章 师将周处 “他没有去匈奴五部,而是挂着个建威将军的虚衔,被困在了蜀中。”陈寓说。 “司马颖?他们怎么会搅和在一起?”蜀中是块难啃的骨头,光是一个蜀道就让人头疼,而且这段时间司马衷忙于发展,现在西北又开始打仗,也没空收拾司马颖,等蜀道的问题解决了,一定要拿下蜀中,司马衷暗想道。 “陛下有所不知,当初刘渊作为匈奴质子被扣留在京城,不过他素有贤名,而且在用兵一途很有才能,先帝便让他任诚都国校尉,在诚都王麾下攻打发羌,由于作战勇猛被提为建威将军,为诚都王参谋军事,四王之乱后诚都王烧毁了栈道,他便没再出来,这还是微臣从阴平小路进入蜀中才探知的。”陈寓回答道。 这些情况在京城的人都知道,因为当时刘渊名气不小,很多贵族都愿意结交他,可是司马衷哪晓得这些,他还以为刘渊一个匈奴人,肯定会趁乱逃回自己的部落,哪成想这个潜在的敌人,和那个明面上的敌人司马颖,纠缠在了一起,不过这样也没有关系,届时攻陷蜀中,顺手灭了他便是。 “那石勒呢?有没有抓起来?”司马衷又问道,后赵开国皇帝石勒,能与刘渊抗衡的人,也是历史上著名的暴君,残杀汉人无数,这样的祸害也是万万留不得的。 “陛下,恕臣无能,在几州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一个叫石勒的羯族人。”陈寓有些无奈地说。 “可能是朕记错了吧。”户籍制度还不完善的大晋,找人实在是不易,司马衷也能体谅他工作的难处,或许是真的记错了呢?谁知道这货现在有没有出生。 “启禀陛下,西北军区周师将求见。”这时一个传话的小宦官过来说道。 “哪个周师将?”司马衷有些疑惑地问,他可没那么多精力关注一个小小的军区师将,军区设立后他除了亲自任命总督、督军、行军司马等要职外,其他都交给了兵部来安排,不知道这个军区师将怎么会跑到京城来。 “西北军区姓周的将军,好像只有义兴阳羡周处。”陈寓才从西北回来,对西北军区也做过了解,于是说道。 “周处?”司马衷轻咦一声,小时候听爷爷讲的故事里有一个周处,他本是当地人见人嫌的恶少,后来改过自新,上山打老虎,下河除蛟龙,成了人人称赞的大英雄,这个周将军会是那个传说中的周处吗? “宣他进来。”司马衷走到一个凉亭里坐下,宫女端上茶水,他就在这里等那个周将军觐见。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武将大步走了进来,见到凉亭里的司马衷,便上前抱拳行礼道:“末将周处,参见陛下。” “周将军免礼,赐座。”司马衷见这个人相貌平平,身形普通,不似传说中那般虎背熊腰,不禁有些失望,但还是很温和地说道。 “谢陛下。”周处盔甲上还隐隐带着血污,不过也没有拘谨,直接坐在了凳子上。 “周将军是吴地人?”司马衷笑着问道。 “回陛下,末将是吴地义兴人。”周处有些不苟言笑,规规矩矩地回答说。 “你可曾上山打虎,下河除蛟?”这时候所谓的蛟龙就是鳄鱼,不过以一人之力杀死一只老虎,制服一条鳄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年少时轻狂,凭着一股蛮力罢了。”周处有些谦虚道,也承认了是自己曾经所为,不过心里却是很奇怪,皇帝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他一个师将应该入不了天子的眼。 “周将军在西北任职,此次来京见朕所为何事?”司马衷大喜,他果然是历史上那个牛人,既然如此,便不能埋没了这个人才,一定得好好任用,一个善于领兵打战的名将,那可是十分难得的。 周处对司马衷火热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愣,不明白皇帝为何在得知他打虎除蛟之后,就有了如此转变,莫非是皇帝对自己有什么意见?不过他还是拱手说道: “陛下,末将受督军大人之命遣送退役军人,途经粟邑遇氐人叛乱,末将带五千余退役军人追击至安定,于阴密县击溃三万贼人,杀敌万余,俘虏三千余人,解救妇女百姓八百余人,夺回贼人所掠物资粮草无数,特来将情形告知陛下。” “什么?五千退役军人击溃了三万叛贼?所言当真?”司马衷听后有些惊奇地问道,他所规定的退役标准他很清楚,受伤残疾的、年纪过大的、营养不良的、患有疾病的……这样的五千人还能击溃三万人,那还真是战力很强啊,不过一想带兵的是周处,他也就释然了,历史上他可是率领几千饿着肚子的士兵迎战七万异族,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杀敌三万余人,箭矢用尽才壮烈牺牲的。 “陛下,末将不敢说谎,这五千兵士虽然被遣送退役,可是……”周处有些为难地说。 “可是什么?”司马衷追问道。 “他们大部分都是能战之人,乃是末将从江东带来的本部部曲,只因末将得罪了督军和司马,这才被登记上了退役名单,请陛下明鉴。”周处只好说出了实情。 “哦?竟有此事,这司马彤和夏侯骏想做什么?”司马衷眉头皱起,他任命梁王司马彤为督军,就是为了防止何攀有异心,毕竟总督西北军务,他手中的兵权太大,司马彤名声不错,又是宗室之人,让他监督何攀也全是比较合适,不过现在看来司马彤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忠厚。 “末将性子古板,对二位大人多有得罪,只是可惜了这数千江东子弟。”周处没有直接说出那二人贪污枉法之事,毕竟越级数落上司的不是乃是官场大忌,他只能借裁军之事轻点一下,否则就成了告黑状。 “嗯,你也不用发愁,朕自会派人查明原因,若是他二人以公谋私,朕会还你一个公道。”司马衷面色严肃地说道,看来西北军区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 第五十九章 找到原因 “陛下,这是安定县县令赵正的遗奏,粟邑安定两县被叛贼屠城,赵县令镇守县衙,厉斥叛贼恶行,被数百叛贼乱刀砍死,仅剩其一子一仆幸存。”周处从怀里掏出一份奏折,双手捧给司马衷说道。 “这些叛贼竟如此残暴,实在该杀!”历史上乱华的胡人就爱大屠杀,司马衷本以为能避免,没想到历史轨迹还是没有改变,氐人依然叛乱,依然大肆屠杀汉人,他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对他们太过仁慈了? 司马衷翻开折本,仔细看起来,一个县令能够坚守到最后一刻,无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至少他没有临阵脱逃,没有跪地求饶。 只有两页的奏折,司马衷硬是反反复复看了近一盏茶时间,时而皱眉,时而点头,一旁的周处陈寓都很好奇奏折上写了什么,竟让皇帝有如此反应。 “原来如此!”司马衷轻呼一声,合上了奏折,露出了笑容。 本来是出于对牺牲了的赵县令的尊重,司马衷才认真看他的奏折,没想到居然有了意外之喜,他终于找出了政令施行不到基层的原因,不是官员们不听旨意,也不是他们故意和他对着干,而是他们也有苦衷。 没有哪个官员不想做好上级交代的工作,不说那些为国为民的崇高理想,做好了政绩对他们本人也是大有益处,因为这关系着他们的官路能否继续下去。 可是总有一些人,为了一己之私,不顾整个国家的政令,甚至是不顾国家的律法,政令难以施行下去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们——地方豪强。 这些人说白了就是地头蛇,他们普遍都是有些资产的地主,在某些地方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可是却没有世家大族那样的底蕴,也没有他们那样开阔的眼界,对那些从异地空降而来的县令县长来说,这些地方豪强就是最大的阻碍。 他们以自己的利益为主,对县令的管理则是不屑一顾,就比如这次暴乱,赵县令多次严禁他们虐待异族奴隶,可他们都跟不知道似的,该压榨的还压榨,该剥削的还剥削,虽然最后他们也自食恶果,全都命丧奴隶之手,可是也连累了全县的汉人。 赵县令也很苦恼,可是他一个没背景没势力的寒门能怎么办?求助于郡守,他也拉不下那个脸,一句“无能”就让你仕途止步,身为一县主官,却管不住那些大户,那就换别人来。 一个小小的县城,其盘亘错杂的势力就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除了县令县丞和县尉是朝廷任命外,其他的如主簿、文书等基层官吏都是由当地选拔出来的,这些人多是地方豪强的势力,如果上面的政策对他们不利,他们就各种捣蛋,要么罢工要么做事应付,县中主官对他们的威胁也是束手无策,只得由着他们去。 也有一些脾气爆炸的县令,带着县尉捕快们和那些地方豪强硬扛,结果悲哀的发现捕快大多数也都是本地人,他们畏于大户们的势力,都不敢与他们发生冲突。 这下好了,讲理人家不搭理你,动武吧,人家一个大院冲出数百家丁小弟,你的捕快武侯却都怂得一哆嗦,只剩你光杆司令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徒留笑柄罢了。 很多县令县长就这样陷入了迷茫,谁没有个雄心壮志?哪个官员不想让辖区政通人和?往上辜负了朝廷,往下对不起百姓,不出大事还好,熬到调任或是升迁也算是出了头,可要发生了例如叛乱这样的大事,那就完了,罪责逃不掉了,县令就是标准的第一背锅人。 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员就另当别论了,阴密县县令郑柯能力也就一般,可是他荥阳郑氏的身份就是他最好的通行证,别说县城里的地头蛇不敢惹他,就连郡城里的大户也会给他三分薄面,可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又有多少呢? 难怪当权者都要拉拢世家大族,在这个以门第为重的时代,世家大族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招牌,哪怕是家境有些没落的世家,在官场上也是香饽饽,即使他们在金钱方面比不过一些新兴的地方豪强,可是上百甚至数百年的底蕴,让他们就像是名气顶尖的老字号,地方豪强和大户们在他们跟前就会不由自主的低了一等,暴发户和贵族的差距就在于此。 这种全国大范围都存在的问题,也不是一下就能解决得了的,不过发现了问题的根本原因,司马衷就轻松了不少,一个国家,只有皇帝的指挥还远远不够,官员们若是都不为之努力,这个国家便是没有希望的,还好他们并不是与他作对,他们大部分都有着为国出力的念头。 “赵正一封遗奏,道出了基层工作之艰难,于朕解了一大惑啊。”司马衷合上奏折叹道:“临危不退,舍身尽忠,气节亦是可赞,传朕旨意,追封安定县县令赵正为安定伯,荫一子,全国通报嘉奖。” “陛下圣明。”几人齐声道,对壮烈牺牲的赵县令,他们也都很佩服。 “陛下,几县氐人暴动,恐怕图谋甚大,不得不防啊。”周处有些担忧地说道。 “周将军还不知道吧,上午西北八百里急报传来,两州氐人造反,已经连克二十余城,朕已下令西北军集四州之力全力平叛。”司马衷见他连甲胄都没来得及换,就知道他是匆忙赶回来,而且他不是在兵部任职,所以不知道最新情报也是正常的。 “果然如此。”周处推断确实没错,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叛乱,和以往的杀官抢粮不同,氐人不仅在几州大肆煽动奴隶,还抢光了几县的粮草物资。 周处本就是西北军区的将军,听皇帝这么说,他心里也有些惭愧,恨不得立马奔赴西北把贼人杀光,一双虎目满是战意。 “陛下放心,末将已完成了遣送军人之任务,即日便可回西北平叛,为死难百姓报仇!” 第六十章 西北之议 “好!周将军勇气可嘉……”对于这种性子耿直之人,司马衷还是很喜欢的,刚准备夸奖两句同意他回西北,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时顿住便没有做声。 貌似周处就是在平定氐人叛乱时牺牲的吧?司马衷也不确定到底是哪场战役,但他好像是被上级坑死的,不让吃饭,不给援兵,就命令他率几千兵士攻打数万敌军,最终箭尽矢绝,为国捐躯。 历史上坑死他的上级叫什么名字?司马衷也没有记住,他爱看史书是不错,可是也不会把每个人都记下来,虽然几州合并军区后与历史上有很大的改变,可是他却不想冒这个险,万一这个名将去了西北被坑死了,那就是大晋的损失。 于是转口说道:“周将军莫急,西北还有五万精兵镇守,断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既然你的部曲都被遣送回来,那你就先在兵部任个郎中之职吧,正好也把西北军区的一些情况反映一下。” “这……陛下,值此动乱之时,末将愿上阵杀敌,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周处还以为司马衷要同意他回西北,没想到话锋一转却是要他留守兵部,这可和他的意愿大相径庭,不禁急道。 “你的决心,朕已知晓了,不过朕自有打算,你在兵部安心待一段时间,会有机会让你上战场的。”司马衷板起脸说道。 “诺,末将遵旨。”周处也不好再说,只好应下了兵部郎中的差事。 时隔几个月,大晋又迎来了战事,不同于上次的四王之乱,这次的敌人是那些低贱的异族,除了司马衷和几个兵部大员外,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没把那些氐人当回事。 因为在大晋,异族奴隶受压迫奋起反抗的事时有发生,但都被县尉郡尉剿灭,就好像后世被派出所公安局镇压了一样,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偶尔打败了县尉,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郡尉带着捕快剿灭了。 直到九月下旬,大半个秦州都被氐人攻陷之后,百姓和官员们才反应过来,事态好像严重了。 一句推翻暴晋的口号,竟有数十万氐人羌人响应,西北各地氐人蜂拥而起,纷纷杀长吏自立,而后几十万氐人兵合一处,占领了整个秦州。 秦州一失,凉州便是一座孤城,很快就被氐人席卷,几州汉人纷纷逃难,但是长久以来被剥削的怨气和被压迫的戾气,已经阻止不了他们疯狂的报复,无数未能逃走的百姓被杀害,秦凉二州更是难见一个活着的汉人,死者数万,哀鸿遍野。 九月二十八,坐拥二州的氐人拥立氐帅齐万年为帝,发兵十万直逼雍州,包围泾阳,威慑关中,一时间举世皆惊。 “碰!”司马衷一脚踹开桌子,咆哮道:“西北军区难道就无人吗!何攀干什么吃的?要粮草给粮草,要军费拨军费,四州八万民夫丁壮做后勤,手里还有五万精兵,竟让一群乌合之众打得龟缩雍梁!朕要他何用!” 他实在想不明白,装备精良的五万正规军为何在氐人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不仅失了秦凉二州,还被包围了泾阳,那些氐人大多是奴隶,兵器不过是从郡县缴获的一些刀剑长矛,实际战况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陛下,何攀怯懦,当遣一能战之将镇守西北,挽回局势。”孟观也是个好战之人,就差大喊“让我上”了,不过看司马衷气愤的样子,只好有些委婉的说道。 “孟中郎所言差矣,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况且何攀镇守西北已久,比之他人更熟悉西北军事,不如降旨问责,知晓其败战之因由,朝廷也好随之应对。”李毅还是比较沉稳,他觉得最重要的是找到战败的原因,毕竟这些年来中原王朝对外战争很少失败,吃一次亏得长一智。 “何攀此人善于治守一方,领兵之能却只是中等之姿,不过用来抵挡氐人还是绰绰有余,老夫看来,此次西北战局大有蹊跷。”文鸯与何攀还有些交情,对他也算是比较了解。 “有何蹊跷?”司马衷皱眉问道。 “自氐人叛乱以来,西北奏报只有几州刺史和军区总部,为何不见何攀总督亲自的奏报?”文鸯捻着胡须说出了他的看法。 对啊,发生了这样的大事,竟不见一军主将的音讯,实在可疑,众人也都陷入了沉思,只有角落里的周处欲言又止。 司马衷本来就像问问他这个西北军的人,叫他这样便开口说道: “军事会议就是要畅所欲言,集众人之智才能查漏补缺,周将军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陛下,非是何总督怯战畏敌,而是督军对总督的军令多有掣肘,致其无法尽施其能,所以才会一退再退,请陛下明鉴。”周处见司马衷这么说,便放开了胆子。 “你是说司马彤干预军务?”司马衷皱眉问道,督军只有监督之权,干预军务便会扰乱主将的指挥,这乃是兵部议案上严令禁止的,司马彤封地就在梁州,就近让他一个宗室之人任督军也算是让人放心,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忠厚的王族做事竟然这么不靠谱。 “正是,司马督军不仅对何总督的部署指手画脚,还插手任用军官之事,何总督曾痛斥其行为,可司马督军以王族身份压人,军区内将士们敢怒不敢言,末将看不惯其行为,在军营里指责过他越职乱事,所以他连末将也记恨上了,借着军人退役的由头,把末将部曲数千能战之士强行登记,这次西北之败,极有可能是督军从中作梗!”周处一五一十地说道,他也是忍了好久,索性在此把司马彤的所作所为都公之于众,若是皇帝偏袒梁王,那就当他白说了,大不了辞官回乡罢了。 “大胆周处,军议上不可胡言,司马督军是你的上级,你可知诽谤上官可是要担责的!还不退下!” 第六十一章 大凉 文鸯见他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喝道,他曾任雍凉秦三州都督,与周处有些交集,对这个颇有领兵之能却耿直不屈的汉子很是看好,虽是斥责,实则是保护,司马彤是司马衷和宗室推荐的人,万一皇帝对他硬扛宗室有所不满,认为周处抚了他的面子,还可以为他说几句圆场话。 “老将军不必如此,周将军能够直言军区问题,也是尽职尽责,朕不会怪罪的。”司马衷怎会看不出文鸯的意思,有些好笑地说道,他与司马彤虽是同宗,可是对这个梁王也没什么感情,若他行径真是如此恶劣,惩处起来司马衷也不会手软。 “梁王在雍州督军,乃是雍容贵戚,进不贪功,退不惧罪,士卒虽众,不为之用,西北丧败,职此之由,上下离心,难以胜敌。陛下需传旨何攀,命其放手去做,平定贼寇后再调查梁王之事,届时究其越职之过也不迟啊。”太子少傅兼内阁侍郎张华已是满头白发,众人都以为他半眯着眼在打瞌睡,没想到他却缓缓开口了,说完饱含深意的看着司马衷,微微拱手。 司马衷点了点头,暗道这些老人家就是含蓄,明明都在怀疑司马彤捣鬼,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一句追责越职就轻轻带过,不过他们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万一司马彤畏于惩戒,狗急跳墙,西北形势将会更加恶劣。 这边司马衷和众人在商议西北军区的问题,而秦州天水郡中,也就是氐人的都城,原先郡城府衙被改成了临时皇宫,伪帝齐万年正召集了“群臣”在共议国事,百十个大大小小的部落头目都穿上了缴获来的官服,一个个把那官威学得有模有样。 原来的大且渠、大当户、牧帅则穿着一身刷得铮亮的铠甲,唱大戏似的在大殿里摆pose,那派头仿佛吕布关公再世,赢得满堂喝彩,整个大殿吵吵嚷嚷,像极了后世菜市场。 大凉皇帝齐万年很满意,大手一挥就给头目们封了官,什么尚书、侍郎、员外郎乱七八糟,这可乐坏了那些部落头目,纷纷学着汉人老爷的样子互相拱手庆祝,虽然他们大都不太明白自己被封的官是啥意思。 看着满堂的文武百官,坐在龙椅上的齐万年一阵豪气冲天,仿佛整个天下就在自己手中,咱现在不说雄兵百万、战将千员,最起码也有了五十万大军,坐拥秦凉二州之地,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只要是二州的男丁,都算成了麾下的大军。 “军师,依你之计,我大凉何日起兵,攻陷洛阳啊?”齐万年现在满是自豪感,不过还是装作风轻云淡地样子,对旁边一个晋装男子问道。 难怪他有这种感觉,以前氐人都是依附于中原王朝,或是依附于北方强大的游牧民族,这是氐人建立的第一个国家,没想到连如此强大的大晋都要退避三舍,他认为他的氐人大军绝对是天下最强的军队。 司马冏不着痕迹地扇了扇羽扇,满屋子的羊膻味和无以言表的馊味,熏得他几欲作呕。 听了齐万年的话,他忍不住咧了咧嘴,就你这帮杂鱼还想攻陷洛阳?劳资几个月来,又是筹备兵器,又是部署暴动计划,还废了好大力气,找西北军区的高层放水,否则这些乌合之众还没举事就被剿灭干净了。打了几场弄虚作假的小胜仗,看把你能的! 再看看这一群土鳖似的“文武百官”,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这才正经了没一刻钟,又恢复了之前松散的样子,礼部尚书跟大将军掰起了腕子,兵部尚书不知从哪旮旯里掏出一囊酒,一群人见此抢了起来,还有一个胖子,好像被封为财政部尚书,一个人无趣竟脱下了那不合脚的官靴,大庭广众之下抠起了脚丫子,本就污气浑浊的大殿里,又添了一味大料…… 司马冏有些怀疑起自己当初的选择,费心费力又费钱地支持这些氐人崛起,他们真的能推翻司马衷吗?怎么看起来比司马伦还不靠谱? 心里虽是这样想,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能怎么办?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只要能打倒了司马衷,管他们是汉人还是氐人,最主要的是这些氐人只凭一股蛮力,大多情况下都靠他来出谋划策,若是运用好了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陛下,大凉初立,切不可急于求成,待我们在两州稳住了根基,再做打算不迟。” “可是我、朕想尽快拿下洛阳,听闻那里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要什么有什么,到处都是美女,胜这天水郡十倍!军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对这洛阳可算熟悉?”齐万年有些心驰神往地说道,恨不得立刻派大军打到洛阳,真正享受一下帝王的待遇,而不是只窝在这西北之地,整天与牛羊牧民打交道。 “洛阳确实是人间天堂,天水比之,如同荒野。” 一说起洛阳,司马冏眼中也有些迷离,那确实是世上最繁华的地方,远不是这边疆之地能比的,甚至他的封国——齐国,都不及其十分之一,他也只是少年时在洛阳住过几年,随后被遣回封地就藩,便再也没有去过那里,那个承载了他美好记忆与梦想的地方。 “那我军何不趁士气正盛,一举拿下洛阳?”齐万年目光火热看着司马冏地说道。 “陛下,洛阳乃是大晋国都,司州更是有近卫军重兵把守,关中子弟向来民风彪悍,而且各大世家老巢都在关中,这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我军若贸然进攻,必会与之焦灼,甚至被其缠住,陛下不要忘了,咱们大凉的后方可是有个大晋的走狗呢……”司马冏也没有不耐烦,一点一点的分析其利害,最后一指北方,便没再说话。 齐万年也不是傻子,只不过是被胜利和满心的妄想击昏了头脑,司马冏说的如此透彻,他也逐渐清醒过来,朝北方看了看,低头想了想后叹了口气。 第六十二章 父子 “军师说得有道理,是朕想得简单了,大凉能有今日,多亏了军师大才,待朕平定了天下,就封军师为晋王,领相国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永享荣华富贵。” “哟,相处几个月下来,这货都学会收买人心了,真是大有长进。”司马冏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心中暗想道,要不是他需要这个氐帅在氐人中的影响力,他才懒得搭理这个土包子,不过见他能有所长进,还是不禁另眼相看。 心里有些腹诽,面上却做感激涕零状,对齐万年一拜道:“谢陛下厚恩,臣必为大凉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好,有军师在,大凉必能大兴,今日就好好庆贺一番,来人呐,备酒宴!”看着司马冏对自己“尊敬”的模样,齐万年大喜,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大晋齐王,最初见他时,稍有不对就被他训斥,如今做了皇帝,曾经高高在上的人物也得瞅着他的面子说话,那感觉真是,倍儿爽! 司马冏脸色一苦,尼玛又是酒宴!建国后天天摆酒宴,能不能愉快的回自家吃饭?推辞还推辞不掉,那些头目、当户一个比一个好客,吃得好也就算了,关键是那菜能吃吗? 大部分汉人都逃去了雍州,小部分来不及逃跑的也被屠杀干净,城里就剩下成堆成堆的氐人、羌人和其他异族,所以连个汉族厨子都没剩下。 氐族也有专门做饭的工作人员,暂且只能这么叫,因为那要是能称之为厨子,便是对厨师行业最大的侮辱,眼前的情况似乎也用不上他们,因为总有一些吃货喜欢自己动手,比如以下这几位。 兵部尚书和建设部右侍郎亲自操刀,杀羊、剥皮、切块儿一气呵成,然后扔进锅里,加水、撒盐再盖上盖子,一道主菜炖羊肉就这么简单明了的准备好了。司马冏眼角抽搐了一下,加一点葱姜蒜你会死? 经历越多,感悟越多,在这异族边疆生活了几个月,他觉得齐王府的厨娘是那么美丽动人,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愿意娶她为妃,即使那个厨娘足有一百八十斤。 普遍带着些高原红的氐族美女端上来酒水,齐万年和一大群大臣将军们,就这么围着几口煮了羊肉的大锅喝了起来,从西域客商那里打劫来的葡萄酿,一口就能灌下去半囊,还嚷嚷着没尝出来酒味儿。 司马冏在这群氐人中还是很受尊崇的,自从这个军师出现,他们氐人的命运也就发生了改变,以前低贱的牧民奴隶也翻身做了主人,在这偌大两个州里,他们拥有了最高的地位,至于那些有钱有势的汉人,也成了他们刀下待宰的羔羊。 军师就是上天赐给他们的智者,他不仅能弄来起义用的粮草军械,还懂得排兵布阵,带领着他们攻陷了一座又一座城池,让那些看起来威风凌凌的晋军望风而逃。 在齐万年带头下,大凉大臣们纷纷给司马冏敬酒,一碗接着一碗,盛情难却,众人的热情让他应接不暇,不一会儿就有些头晕目眩。 一只烤好的羊腿递到了他面前,用匕首切下来一块尝尝,嗯,还算是能吃,不过转头看看来人,却见是那个一脸憨笑的财政部尚书,司马冏胃里一阵翻滚,你倒是把那抠脚丫子的手洗洗啊!呕 ~ “汤汁鲜香浓郁,不腥不腻,面筋入口爽滑,劲道无穷,此拉面实在是面中极品,父皇圣明,竟创出如此美食,儿臣对父皇的敬仰那是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一海碗羊肉汤拉面连汤都没剩下,司马遹抹了抹嘴,一脸谄媚地笑道。 “打住,打住!你个臭小子又想打什么鬼主意?朕御膳房里的御厨都被你要走了,朕和你母后她们吃什么?今天休想再挖走一个御厨。”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正在长身体的年纪,营养一定得跟上,司马衷把自己碗里的面又给他挑了一半,没好气地说道。 这段时间的相处,在司马衷有意无意的引导下,父子二人的关系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虽然正式场合还是君父臣子,私下里却如寻常人家那样温馨,而且是后世那种带着些教育的相处模式。 司马衷不喜欢帝王家的无情,不喜欢为了权力而父子兄弟手足相残的冷血,好像自古以来的帝王家都把亲情放在了最末位,皇子稍有不对就会迎来严厉的处罚,甚至会被处死。 在这种高压下,作为皇帝的儿子都会战战兢兢,说话做事都小心谨慎如履薄冰,时间一长难免生出心理问题,比如刘彻的儿子刘弗陵,李二的太子李承乾…… 当老子的应该为儿子做个榜样,因为父亲是男孩儿心目中的标杆,他们会自然而然的学习父亲,你要是对家人冷血无情,还能指望你儿子是个温和善良的人么? 如果一家人没有了亲情,那就算得到了天下又有什么意义?司马衷不管别人是怎么做的,现在他是大晋皇帝,他就要把这个有些不太合理的传统掰直。 “父皇,儿臣这么做也是为了大晋啊,又不是为了一己之私,父皇应该支持儿臣才是。”司马遹又往嘴里塞了一筷子拉面,鼓着腮帮子说道。 现在他在司马衷面前,才是最具有安全感的时候,没有人再敢欺负他,父皇也不会因为他犯了小错就大发雷霆,这才是父爱的感觉,他跟司马衷说话时,又恢复了那个孩子模样。 “哟,朕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扯到为公上面的,说来听听。”司马衷有些好笑地问道。 “父皇,您前日发起的对西北难民的募捐,儿臣可是出资了整整五万贯,与首富石崇尚书只差了一万贯。儿臣这么努力经营,难道不是为了大晋吗?”司马遹伸出了左手,着重强调了那是五万贯。 “好小子,你说的也没错,你能自己想到来捐款,朕很欣慰,说明你眼里不仅有你喜爱的商业,还关注着朝中的动向,不失一国储君之风范。”司马衷看他认真的样子,有些赞许地说道。 第六十三章 科举漏洞 “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当不得父皇夸奖,军国大事儿臣还未曾接触,不过西北灾民受异族侵害,已是苦不堪言,儿臣也不愿见大晋子民流离失所。”说到西北的灾民,他眼中有些黯然,他知道父皇最近正在为西北之事操心,可是他却不能为父皇分忧,只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做好生意多捐款。 司马衷不知道儿子想得这么多,不过见他为灾民忧虑,还是摸着他的脑袋说道: “嗯,有一颗仁者之心,很不错,待你再长大一些,便可以在朝堂上听听政务了,现在看看邸报日报,增长一下见闻也是有好处的。不过,你总来抢朕的御厨,有些不厚道吧?” “父皇,要不是儿臣把咱那几座酒楼,都改成了新式菜样,哪来这么多的捐款啊!新式菜样在市场上大受欢迎,酒楼生意跟玉饮阁一样火爆,这才多挣了这几万贯。”司马遹有些委屈地说。 “嗯,原来如此,那些菜样还不够吗?你也没必要非得挖走朕这做拉面的厨子啊。”在宫里吃了几顿新式菜,就能想到运用在市场上,对于儿子的经济头脑,司马衷还是给予肯定的。 “父皇有所不知,现在天气已经不是那么炎热,玉饮阁的生意便不如之前那样了,不过这阁楼不能闲着不是,儿臣就想在里面接着做拉面生意,挣得钱也能贴补内帑。”两个月下来,玉饮阁营利也达到了几万贯,可是到了淡季,来喝冷饮的人就没那么多了。 “嗯,你母后她们也爱吃拉面,不如这样吧,你把他们带去教几个学徒,待学成之后,再还回来如何?”司马衷沉吟一下说。 “儿臣谢父皇成全。”司马遹大喜道。 问责的旨意已经发了下去,那么对于西北的战事,干着急是没用的,就等西北总督何攀复旨。 奏报上的“敌军势大,猛不可挡”等话,实在是太过敷衍,无论是司马衷还是众将都想知道西北一败再败的原因是什么,兵部甚至做好了更坏的打算。 虽然西北氐人叛乱让人有些心烦,可是农业的发展也不能落下,中铁一厂生产了六万七千架曲辕犁和四万五千架耧车,司马玮召集了司州各县的民曹,把这两样高端农具分发到了司州各村中,而现在正是耕地播种冬麦的时节。 人得会调节自己的生活,一直处理政务军务难免有些疲惫,与朋友小聚就是个不错的选择,正好到了月末,司马衷便再次来到了那个酒楼。 王敦卫乐几人果然还在那个他们常坐的席位,见司马衷和满泰上楼,纷纷起来打招呼,卫乐更是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正度兄,好久不见,这两个月在忙些什么?” “哦,上月正赶上家里出了一些事情,便没能出门,诸位兄弟近来可好?”司马衷对几人说道。 “我等还以为正度兄,是待在家中避险,上月才没能来此相聚,所以我们都在寻找墨家巨子的下落,不过都没什么收获,正度兄可又遇到过刀门的杀手?”祖逖有些担忧地问。 “刀门之事让兄弟们挂心了,愚兄在此谢过大家。”司马衷见众人还在为他操心,不禁心中感激,对几人拱手说道: “这两月刀门也没再来找我的茬,可能他们把我忘记了吧,呵呵。” “正度兄不用客气,我等是朋友,伸出援手也是理所应当,切不可说如此见外的话。”王敦说道。 “正度兄也不可大意,莫要离开护卫独自出行,小弟动用了家族势力,墨家门徒找到了几个,可是他们也不知道巨子在哪里,咱们还是不要松懈,能得到墨门高手的保护毕竟保险一些。”卫乐就在司马衷旁边,嘱咐过司马衷后就对其他几人说道,几人都点头称是。 出来找好友小聚,便是为了放松心情,总不能一直为了那些阿猫阿狗操心不是?几人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当下一些时局之事。 “前几日的大晋日报你们都看了吧?西北军如此败退,实在是丢了我大晋的脸面,吾真想现在就投身军伍,上阵杀敌!”祖逖明显是个愤青,捏着拳头愤愤地说,转头又有些疑惑地问王敦道: “处仲兄出身名门,又是文武兼备的青年俊杰,为何不接受州郡的举荐呢?入朝任一兵部之职,也能为国出力啊?” “呵呵,若是之前,我接受任职倒也无妨,可是如今陛下施行了科举制,我们这些世家子弟再像以前那样,未有任何成绩就入朝为官,难免会被人说是仗着家世的纨绔,我一身才学岂不被人忽略了?而且各大世家可都互相盯着呢,准备来年开春的科举考试一较高下,我怎么能不战而逃?”王敦眼中满是自信,与其他几个顶级世家的较量,他也很期待。 “说得好,考试亦如战场,男儿自当奋勇争先,预祝诸位旗开得胜,小弟可能不与诸位一同参加科举了。”听了王敦的话,祖逖也是一阵热血沸腾,不过转而又有些伤感地说道。 “士雅何有此说?你的武艺兵谋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若是从身军伍,你必是我等中的第一人。”王敦奇怪地问,司马衷和卫乐也看向了他,若是他有什么难处,几人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唉,家父曾任上谷郡守,小弟也算是官宦之家,州郡举荐之中也有小弟一个,可是后来家父亡故,祖家就没落了,范阳郡守逐渐轻视我家,便取消了我的举荐而换成了他的亲戚,如今连参加科举的机会都没有了。”祖逖见几人都关注着他,便一一道来。 “竟有此事?这范阳太守欺人太甚,士雅不要忧虑,王氏与幽州刺史还有些交情,我把此事告知刺史,定能还你一个公道。”王敦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说道,就算是一州刺史,也不会抚了他琅琊王氏的面子。 第六十四章 又是刀门(一) 司马衷和卫乐也在一旁安慰他,这个浑身充满斗志的青年沮丧的样子,让王敦和卫乐这样的大族子弟也忍不住有些难过,何况几人还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只是司马衷听说他的遭遇之后,微微有些皱眉,看来科举制还是有着不小的漏洞,除了地位低下的平民百姓不能参加外,一些没落了或者势弱的官宦之家也被挡在了门外,如此一来,朝廷不知要错过多少人才啊,以后定要完善这一选官制度,司马衷暗想道。 “啊,如此多谢诸位兄弟了,祖逖感激不尽。”祖逖对几人拜道,虽然对王敦等人来说只是动动嘴的小事,对他来说却是关乎着理想的大事。 这时,去楼下领取报纸的王导跑了回来,一边走一边眉飞色舞地说道:“你们看,太子殿下又为西北灾民捐赠了钱一万贯,粮米一千石,布五百匹,捐款总数已经超过了首富石尚书,殿下真是如陛下一般,将来定然也是一位仁君啊!” “天家仁德,官民军工各个阶层,无不衷心称颂陛下,我等更要勤学苦练,方不辜负这难得的世道。”王敦赞叹道。 除了司马衷和满泰,其他人也都有此感受,司马衷是不好意思夸自己,满泰则是知道他们口中的陛下就在眼前,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满脸通红。 “茂弘,报纸上还写了什么?”卫乐问道。 “还写了……呃,我看看。”王导把报纸翻到了第二版,见是对农业的报导,便朗声念了出来: “为响应陛下《新型农业》之诏令,民政部于司州下发六万七千架曲辕犁,及四万五千架耧车,司州各村俱得之,每村三犁二车,由里正领取分配。目前正值冬麦播种之际,百姓农耕效率高于以往数倍,此乃天子造物馈赠之恩,万民拜服,无不言天子圣明……” “咳咳,诸位,咱们总是坐于酒楼之中,难免有些无趣,不如咱们带着酒菜,去城外一边赏景一边饮宴如何?”司马衷忍不住打断了这对自己滔滔不绝的赞扬,提议出去来一场野炊,顺便他也想看看百姓在得到了农具之后,真实的耕作情况。 “嗯,正度兄的提议甚好,城中总觉有些喧闹,小弟也想出去放放风。”卫乐第一个点头道。 其他人也都没有意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野炊也是蛮不错的,于是几人便在酒楼买了些酒菜,用食盒装起来就出发了。 只是几人都没注意,酒楼外廊沿边坐着休息的一个农夫抬起了头,他看着司马衷等人的背影,冷笑一下便站起了身,掸了掸裤腿上的灰尘,压低了帽檐,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秋日的阳光没有了夏季的浮躁,只不过偶尔还有些睡过了头的知了,在某棵树上补唱那没什么旋律的曲调,骑马漫步在田间小路上,看到的是一方方或是在耕耘,或是在播种的麦田。 大晋比不上后世那么多人口,几百亩的田里其实也就几户人家在劳作,妇女牵着牛,农夫扶着犁,几个孩童在田间玩耍,有时踩平了翻好的泥土,还会招来大人的一阵吆喝。 司马衷目测了一下,平均每户最少有五十亩田,多的能有上百亩,而且不是那种撒了种子就不管的半荒式地,这都是经过犁头耕耘,仔细播种的良田,比之每户一二十亩,足足大了数倍。 民政部没有弄虚作假,司马玮办事还是很让人放心的,司马衷暗想道,他也和那些获得农具的农民一样高兴,百姓解决了温饱,手中留有备用的余钱,是他目前最大的目标。 几人说说笑笑,一直走到一个依山傍水的小草坪,便停下马,拿出带来的酒菜,看着清新的野外美景,边吃边谈。侍卫们自己带的有干粮,于是分成了两拨,吃饭工作两不误。 “孟兄,那日咱们约好要切磋一下,不如就在此地如何?”半壶酒下肚,祖逖来了兴致,想起和满泰的约定,于是目光火热的说道。 “好,祖兄请!”见司马衷点头同意,满泰也欣然应允。 由于怕会误伤到对方,二人便没有用兵器,撸起袖子就切磋起来,你一拳我一腿,倒也打个不分胜负,司马衷几人则喝着小酒在一旁围观,直到最后二人缠斗,祖逖才在角力上略逊一筹,败下阵来。 “在下武艺不及孟兄,甘愿认输。”虽然输了,祖逖也不气恼,知道了自己的不足,武艺才能有所进展。 “祖兄承让了,孟某不过是凭着一股蛮力险胜,而你善于使剑,若是都用上了兵器,恐怕孟某要输在祖兄手上了。”满泰则谦虚道。 司马衷和卫乐王导都未曾习武,看不出来二人的差距,王敦则暗暗点头,他与祖逖交流过武艺,对他还算是了解,见满泰能在这一会儿就能打败他,也生起了比一比的心思。 “哈哈哈!”正在这时,一阵极不和谐的狂笑传来,众人惊疑,只见一个黑衣男子从旁边树林中走了出来,看着祖逖和满泰轻蔑地说道: “还以为是什么高手,不过是一个黄阶中期一个黄阶后期的武者罢了。” “你是何人!如此猖狂!”满泰大怒,同时也有些疑惑,随行的侍卫有几人隐藏在周围,如果有可疑之人接近,这些暗哨会第一时间禀报,可是他朝几个哨点瞅了瞅,都没发现什么动静。 “不用看了,你的护卫都在这儿呢。”黑衣人见满泰朝树林里望去,冷笑一声道,手一挥,从树林里又陆续走出来二十几个黑衣人,而那几个暗哨也被抬了出来扔在了草地上,明显没有了气息。 几人互相看了看,面色都有些阴沉,这些人绝不是什么善类,而且那些黑衣人都向几人走了过来,隐隐有了要围住他们的架势。 剩余十几个侍卫见袍泽都被杀害,心里也是一惊,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己的职责,纷纷抽刀护在了司马衷几人身前。 第六十五章 又是刀门(二) “你是刀门的人!”司马衷的怒火已经到了极点,对那个黑衣人沉声问道。 “还不算笨,不过知道又能如何?敢杀我刀门的人,就准备好受死吧!”黑衣人狰狞一笑道。 “好,很好!刀门,吾必除之!”司马衷动了真火,这个江湖势力三番五次来找茬,他已是烦不胜烦,这些无法无天之辈的嚣张气焰,让他看着极为不爽,他就不信了,举一国之力还不能把这个势力斩草除根? “还说我猖狂,我看你更猖狂!我知道你是义阳大族,可就算你是义阳王府的人又能怎样,能奈我何?还要灭我刀门,真是可笑!”黑衣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刀门在江湖屹立多年不倒,岂是说除就能除掉的,除了那几个顶级世家不好得罪,其他的豪强官僚甚至诸侯,他们还真没放在眼里。 “可以,那你就看好了。”司马衷淡淡地说,他本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无论是对待家人还是臣子,他都是一副仁慈的样子。可是作为大晋皇帝的傲气和威严,总是被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挑衅,他也不介意大开杀戒。 “哈哈哈,我倒是想看,可是你没那个机会了,杀了他!”看着司马衷平静的样子,黑衣人有些生气,一声令下,二十几个黑衣人便持刀扑了过来。 “贼子休想,想动正度兄,先过我这一关!”王敦几人见一场恶战不可避免,也都拔剑向前。 “琅琊王氏,京城卫家,我劝你们最好不要插手,这只是我们与他的恩怨。”黑衣人有些皱眉,琅琊王氏是北方四大顶级世家之一,卫家子弟多为高官,都不是那么好惹的,若是伤着了这两家的人,肯定会招来他们家族的报复。 “当我的面动我的朋友,你也太不把我王某放在眼里了。”王敦仗剑站在前面,本就高大的他此时更显得魁梧。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接招吧。”黑衣人见此,冷笑一声,只要不伤了这两个王氏和卫家的人,那他们的家族便没借口对刀门动手,为了一个王司衷而与刀门火拼,想来他们家族的高层也不会同意。 二十几个黑衣人已经和侍卫们交上了手,张挚也不再啰嗦,从背后背带里抽出那根钢鞭,就朝司马衷打来,王敦和满泰赶忙挡住了他。 一见张挚拿出了兵器,司马衷轻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黑衣人,满泰也看出了什么,不过现在他正与王敦合力对付这个人,也不好分心。 张挚的钢鞭似有千斤的力道,每一鞭都挥得虎虎生风,王敦和满泰不敢大意,用剑接招时也是尽量避开,有几次不慎与之硬碰硬,都被震得虎口发麻,不过二人如转灯般厮杀,也还支持得住,只是心里不禁有些震惊,这人果然厉害,难怪如此嚣张。 另一边二十几个黑衣人攻势异常凶猛,十几个侍卫和祖逖把司马衷三人保护在中间,不过结成的军阵已是岌岌可危,幸好这是侍卫都是警卫军中挑选的好手,否则早就被他们攻破。 可仍然有几人被黑衣人砍伤,侍卫们既要挡住黑衣人的攻势,还得防着他们偷袭皇帝,所以相比之下压力就大了很多,好几次有人想从侧面杀过来,都是他们拼了命才护得司马衷周全。 而黑衣人的目标就是司马衷,这些侍卫又都是司马衷的人,所以他们对这些侍卫也都下了狠手,狠厉的劲头,刁钻的刀法,让几人都失去了战斗力。 司马衷站在人群之中,他是全场的中心,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场中的局势,其实心里也有些忐忑。 他本来对侍卫们的战力还是很有信心的,这些军中筛选下来的斥候,在后世那就是特种兵一样的存在,有了他们保护,除非你调集军队,否则能有什么危险?而且就算你真的能调军队来,他们也可以护送皇帝回到宫里。 可是目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人数上的劣势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这些刀门的杀手怎么会有如此之强的身手?他一直以为特种兵是最强的人,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这个世界可能还隐藏着他这个后世人不知道的东西,比如张挚说的黄阶、武者。 司马衷没有怪罪侍卫们的意思,他也是个有心有思想的人,碰到了如此强敌,他们没有一个人临阵脱逃,而且好几次出现险象都是他们在舍命保护,他的心里也很难过,这些尽职尽责的人都有自己的家庭,他们的妻子儿女可能还不知道吧。 他有些后悔,这阵子政务军务本就正忙,他若是安安静静在勤政殿办公,而不是这样溜出来玩耍,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在王敦和满泰二人的围攻下,也不见张挚落得下风,缠斗了这么久都没力竭,反而二人应对起来有些吃力,那钢鞭抽在身上,骨折倒是事小,腑脏都有可能被震碎。 祖逖和侍卫们还在苦苦支撑,十四个侍卫已经倒下了三个,祖逖剑法不错,不过身上也被划开了几个口子,而那些黑衣人只死了两个,还是他拼着受伤换掉的。 现在这种情况,想去搬救兵都没法做到,难道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司马衷有些气恼,他可是大晋天子,死在了这几个毛贼手里,后世会怎么看他?史书会怎么评价他?难道会来一句:“惠帝不务政事,游于乡野,遇贼,崩。”那可就太尴尬了。 “孟泰,快带正度兄走,我来拖住他!”见再这么打下去,肯定会败,王敦连挥几剑逼退了张挚,急忙说道。 见满泰还在犹豫,便朝司马衷喊道: “正度兄,他们的目标是你,我拦住他们,你快走!他们不敢杀我!” “好,若是逃出此困,我们下次再聚!”司马衷也知道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而且王敦说的也有道理,看起来刀门不敢动琅琊王氏和卫家的人,却不知道他就是当今天子。 第六十六章 玄阶高手 他也想过直接亮明身份喝退贼人,可是知道了张挚就是营救了贾南风的人后,他便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这样做很可能会更危险,若是张挚知道了他是天子,说不定会杀人灭口,在场的几人都有可能丧命于此。 “想跑?没那么容易!”张挚当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话,冷笑一声就要上去追赶,却被王敦持剑拦住。 祖逖和侍卫们也奋力挡住了其他黑衣人的攻击,满泰趁这个空挡杀入人群,护着司马衷又杀了出去。张挚气极,他虽然要强于王敦很多,可是被这样一个人缠住,还真走不脱,眼睁睁地看着满泰带着司马衷上了马,然后向皇城方向跑去。 “不用看啦,你杀不了他们的!”王敦见司马衷和满泰身影消失在田野上,也不禁松了口气,对张挚嘲笑道,手中的剑却没停下来,能多拖延一下就多拖延一下。 “哦?是吗?”张挚听了却不生气了,有些暴躁的鞭法也随之缓和下来,诡异的一笑后说道:“那咱们就走着瞧。” 其他的黑衣人见此也不再疯狂地进攻,只是把一行人困在了草地上,王敦很奇怪他们的反应,却又不明白他们的意图,不过反正这样能给司马衷拖延时间,他也不介意就这么耗着。 “陛下,还有十里就到了皇城,您先回宫,末将带警卫军来接应他们。”二人骑马一直跑出了十里远,满泰喘着气说道。 “好,虽说他们不敢动王氏和卫家的人,可若是王处仲和卫茂漪他们有个好歹,朕心中也不安啊。”司马衷叹了口气道,这几个朋友对他还真够意思,他率先逃走总显得有些不仗义,可是他的身份让他顾不得这么多了,现在只希望刀门的人不要伤害他们,否则他会愧疚一辈子。 正当二人行至一段河边窄路时,一个农夫却挡住了去路,他戴着个有些破旧的草帽走得很慢,疾驰而过的马蹄声传来,也不见他向一边闪闪,自顾自的在路中间悠达。 “前面那汉,快闪开!”满泰见此提醒了一声,那人却像没听见似的依然在路中间走。 “可能是个聋子,咱们还是走过去吧,不要撞到人。”司马衷见他没反应,于是说道,他和满泰只好下马,打算牵着马从一边过去。 正当他们与那个汉子错身而过时,那人却缓缓开口了: “一个黄阶后期的修炼者,一个黄阶后期的武者,一个黄阶中期的武者,外加十几个黄阶初期的武者,难怪连小五子都拿不下你,还折损了我几个刀门精锐。” “小心!”满泰大惊,一把抓住司马衷,退出了五步之外,目光死死盯着这个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庄稼汉,司马衷胳膊被拽得生疼,不过他也看出来这个人很强,所以也没有计较这些,面色严峻的看着他,也没说话。 “咳咳,用得着这么激动?孙某杀人向来都是一下子打死,断不会失手弄成残废,你二人放心好了。”孙铭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们的反应,咧嘴笑着说道。 “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呐,想来你一早就候在这里,等我二人上套吧?”此时司马衷心急如焚,思索着怎样才能逃回皇宫,嘴上却不焦不躁地问道。 “没错,从你们一出酒楼,我就在后面跟着呢,要不是门主严令不得伤害那几个世家子弟,我们哪儿会这么麻烦,直接全都杀了便是。没办法,只好把你俩单独放出来,要不然你以为我刀门精锐的封锁是那么容易突破的?”孙铭摘下他的破草帽,背在身后在二人面前踱步,想起了王敦几人还在为司马衷拖延时间,不禁大笑起来说道: “不过你那几个朋友费力救你出来,肯定还以为你逃过一劫呢,殊不知把你送上了死路,哈哈哈!” “你就这么确定能杀了我?”司马衷看他张狂的样子,恨不得一耳刮子扇过去,可是他也知道此时不是任性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逃出去,只有回到宫里,才有机会派兵剿灭这帮混蛋。 “不然呢?别说你一个黄阶后期的护卫,就算是黄阶巅峰,来多少我也杀多少!” 孙铭眉头一挑,冷声一笑,在二人面前站定,玄阶初期修炼者的气势不加掩饰的释放出来,别看玄阶初期与黄阶后期只有两层之隔,可玄阶就是个分水岭,玄阶修炼者除了能熟练运用真气外,最重要就是能放出气势,对于低阶或是普通人来说,玄阶的气势就能让他们心悸腿软。 满泰也是第一次接触玄阶修炼者,虽然他有黄阶后期的实力,可还是忍不住腿肚子发颤,不是因为害怕,只是不由自主的反应,不过他依然硬撑着站在司马衷身前,没有后退半步。 司马衷像看傻逼一样看着孙铭,不知道这货跑到自己跟前摆pose是想表达什么意思,他也很疑惑满泰的反应,殊不知这个警卫统领现在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咦?为什么会这样?你一个还没踏入修炼的普通人,为何不怕我的威压!”见司马衷嘴硬,孙铭本来想用气势把他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然后装装逼再一掌拍死他,没想到这个没有一点修为的人竟然不受其气势的影响,真是怪哉。 “你……你是皇族中人?难怪了,有一个黄阶后期一群黄阶初期的护卫,肯定不是个土大户那么简单,如果孙某猜得没错的话,你就是义阳王的私生子吧。” 孙铭想起门主曾经说过,不受气势影响的只有两种人,一是修为比自己还要高的修炼者,二就是受龙气保护的皇族,很明显司马衷是个毫无修为的人,那么他就属于后者。义阳王的后人他基本上都知道,就是没见过这个生面孔,如此一来也就剩下这一种可能了。 司马衷一脸黑线,你才是私生子,你全家都是私生子!不过这也让他看到了一点逃走的机会,万一这个姓孙的不想得罪义阳王呢?于是嘴上说道:“这都被你发现了,果然厉害,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第六十七章 满泰重伤 “走?去哪儿?”孙铭有些懵懵的问。 “当然是回家啊,难不成要留在这荒郊野外吃晚饭?”司马衷把手搭在满泰肩膀上,偏着头理所当然地说,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碰到满泰的一瞬间,满泰突然没有了那种压力感,仿佛虚弱状态被解除了一般。 “你想得倒美,我让你走了吗?”孙铭还是那副欠揍的表情,仰着头一脸轻蔑的样子。 “那你想怎么样?我听说你们刀门是不会接刺杀世家大族和皇族的任务吧,你们的规矩难道不算数?还是觉得我义阳王府难道好欺负了?”司马衷忍住了那句“我去年买了个表”,半捧半威胁地说道,他真想把这个傻逼踢到河里去。 “哼!世家子弟和皇族中根本就没你这号人物,谁知道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不过你杀了我刀门门徒和精锐,就得死,现在这就是规矩!别说你只是义阳王的私生子,就算你是义阳王世子又如何?今天孙某也得取了你的性命!” 孙铭冷哼一声,一双手飞快地做了几个奇怪的动作,就缓缓朝司马衷和满泰走来,司马衷看到那双手上满是老茧,和他的打扮一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 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掌,甚至不像其他人打斗那样还有攻击后摇,那粗糙的手直直向司马衷拍来,陡然加速,两丈远的距离转瞬即至。 “小心!”满泰怎么能任由他伤到皇帝,横剑挡在了司马衷身前。 孙铭见此也不改换招式,戏谑地看着司马衷,那一掌就这么拍在了满泰的剑上,那一柄精铁打造的八面剑,像是木片一样从中间断开,而孙铭的手去势不减,印在了满泰的胸口。 司马衷清晰的听见“咔嚓”一声,满泰便像被炮弹轰中了一般,从他身前倒飞了出去。 “满泰,你怎么样?”司马衷震惊了,这是什么力量?那个姓孙的看起来还没有满泰高大,竟能一掌拍断铁剑,还把人拍飞出去,难道传说中的那些神力都是真的?那吕布、关羽的战斗力也都不是虚构的? 现在确实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司马衷摇摇头,把自己的思绪稳定下来,扶起躺在地上的满泰,有些焦急的问道。 “咳咳。”满泰半睁着眼睛,想要说话却猛的咳嗽起来,嘴角也溢出了一丝鲜血,费力地抬起手指了指胸口,又垂了下去。 典韦殒命时曹操嚎啕大哭,比死了儿子还要伤心,那是因为曹操舍不得这个武力值爆表的武将,满泰没有那么高的武艺,也没有多出众的谋略,可这些日子的相处,司马衷已经习惯了身边这个尽职尽责又听话的警卫统领。 虽然护卫舍命救主在这个时代是理所当然,可他还是忍不住心中难过,看着他为了保护自己被打成重伤的样子,司马衷眼眶也红了,那一声咔嚓,可能是他的胸骨被拍断了吧。 “嗯?竟然没死,难道你这汉子练的是横练硬气功?”孙铭眉头皱起,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嘴角流血的满泰,虽然被重伤,可他却没有断气的意思。 “好了,这下没人保你了吧?到了下面也记着,刀门不是好惹的!”孙铭见司马衷站了起来,揉了揉手掌,很是随意地说。 “杀我?你刀门就等着灭门吧!”司马衷捡起满泰的断剑,看着孙铭沉声道,心里已是在骂娘,一个江湖势力就有如此高手,真是,太尼玛坑爹了。 “哈哈哈!虚张声势,受死吧!”孙铭一阵好笑,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他不怕任何威胁,还是用手做了那几个奇怪的动作,面目狰狞地扑了上来,眼中满是嗜血的光芒:“摧心掌!” “完了。”看着来势凶猛的孙铭,司马衷有些绝望,他甚至感觉这贼老天给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尼玛费这么大劲,又是改革又是建设,到头来却整个武侠式的门派来杀他,调戏人呢?手握几十万大军又有什么用? 都是这个刀门的家伙,要毁了他的一切,司马衷恶狠狠的看着他,大骂一声:“我去你马勒戈壁!”就把手中的断剑扔了过去。 孙铭悄身一闪,轻易避开了砸过来的断剑,右掌毫无停顿地拍向了司马衷的面门,带起的劲风,吹得司马衷闭上了眼睛。 就要再死一回了吗?会不会比380V的工业用电更爽一点?在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还有后宫里的女人们,她们会不会很伤心?谢玖、蘭儿、李秀,几人的面孔,也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他和蘭儿的孩子能不能顺利生下来,自己挂了会不会有人欺负她们,便宜儿子的商业能否继续下去,还有杨芷,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算了,死了就死了吧,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只是没来得及告别的感觉,真是让人惆怅。 “啊!”只听孙铭惨叫一声,便没有了声音。 “嗯?怎么回事?”司马衷睁开眼,只见孙铭已在三丈之外,那拍伤满泰的右手肿得像个熊掌,上面还汩汩流着黑血,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难道是朕的王霸之气具有反伤之力?哈哈哈,看来老天也不是那么坏嘛。”司马衷暗自想道,身板也不禁站得挺直,就这么看着孙铭。 “你是何人!插手我刀门之事,你可是要与我刀门作对?”孙铭对自己的右臂使劲点了几下,朝这边沉声说道。 司马衷有些疑惑,扭头一看才发现一个蒙面人站在自己身后,身材有些瘦弱,而且佝偻着身子,原来是这个人救了自己,他有些尴尬,不过现在的情况还没有明了,他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所以也没有贸然开口。 那人也不说话,双手做了几个手势就冲向了孙铭。 孙铭目光一凝,好快的速度!他也不敢怠慢,顾不得手上的疼痛,赶忙用真气运行摧心掌第二式,另一只手则偷偷从腰间掏出一物。 第六十八章 修炼隐秘 “砰!”二人对了一招,竟从中间炸出一阵烟雾,一时间也看不清二人的动作,孙铭冷笑一声,借着反震之力迅速跳开,不一会儿就钻进了河对岸的树林里。 蒙面人见他渐渐远去,也不追赶,转身扯下面罩对司马衷拜道:“老奴救驾来迟,陛下恕罪。” “是你!”司马衷见到这个人的真面目后惊道:“你是那个漏泽园的……” “老奴正是漏泽园玄海,陛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回宫里吧。”玄海朝树林里看了看,对司马衷说道。 “嗯,对了,你看看满泰的伤怎么样?”宫里有这样的高手,他作为皇帝竟然一无所知,司马衷有些激动,也有些小生气,不过却没忘记已经昏迷了的满泰。 “诺。”玄海一躬身,就上前查看起满泰的伤势,他也是修炼者,自然看出孙铭摧心掌的威力有多大,即使有铁剑阻挡,满泰也应该会在那一掌下毙命,难道他真的练了横练硬气功?不过当他查看满泰胸前的伤口时,却发现并不是如此,一块皇宫内部的令牌已经被打成了两瓣。 “幸亏统领令牌挡住了一击,否则必死无疑。” “还有救么?”司马衷也看到了这块令牌,原来他指自己的胸口是这个意思,还以为他是想说胸骨断了呢。 “震伤了腑脏,若是请郑尚书施药,恐怕也得修养一段日子。”玄海说道。 “能救活就好。”司马衷松了口气,暗道这家伙命大,他又想起王敦他们还没有回来,既然有了这个高手,当然不能不管他们。 “陛下放心,老奴已经派人前去营救了。”玄海说道。 虽然还有很多的话想问,可司马衷也知道现在回城最重要,于是二人带着满泰从小路回到了宫里。 “陛下,请到漏泽园一叙。”进了宫门,玄海背着满泰恭敬地说道。 “嗯,前面带路吧。”司马衷也正想看看这个漏泽园到底有什么不同,便点头答应了。 “老奴参见陛下。”刚到漏泽园门口,玄江玄河玄湖三个老宦官就出来迎道。 “免礼。”司马衷淡淡地说了一声就进了大堂。 “陛下请坐。”玄海搬来一个高凳,想来他也应该知道司马衷不喜欢跪坐。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宫中有如此高手,朕竟然毫不知晓。”司马衷皱着眉头问道,这几个老家伙他也只是天热的时候慰问过一次,其他时候根本没什么交集,但是你这么厉害却不告诉我,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陛下恕罪,我等也不是故意隐瞒,而是先帝有密令,我等也不敢违背。”玄江见司马衷有些生气,便上前解释道。 “哦?先帝有何密令?”司马衷问道,心里却在嘀咕,先帝会故意瞒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先前陛下性格纯质,根本不会在意朝堂之事,更不用说修炼之事,所以先帝令我等暗中护卫即可,若是陛下性子有所转变,则将此盒交给陛下。”玄江说着,把玄河捧着的一个龙纹铜匣递给了司马衷。 “这是什么?”司马衷接过盒子,瞅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于是问道。 “老奴也不知,先帝遗物我等也不敢打开,而且此盒只有陛下才能打开。”玄江说道。 “只有朕能打开?”司马衷抱着盒子,又检查了一遍,才在二龙交汇处发现一个小方孔,难道需要什么钥匙?那形状似乎有点眼熟,他摸了摸手腕上的玉坠,莫非是这个东西? “还没说,你们是何身份呢,应该不是宫中告老的宦官这么简单吧。”他撸起袖子,看着那个他一直没法取下来的玉坠,放在方孔上对比了一下说道。 “陛下睿智,我等四人乃是司马氏的家族护卫,自宣皇帝时起,便为司马氏效力。” “什么!你是说宣皇帝,怎么可能!”司马衷正准备把玉坠放进方孔,一听此话大惊道,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宣皇帝就是他的太爷爷司马懿,从那时候到现在怎么也有一百多年了吧,他第一反应就是这老家伙记错年份了。 “陛下,老奴确实是宣皇帝的的贴身护卫,如今已苟活了一百余年。”玄江见司马衷不信,又重复了一遍。 “那你们几个为何看起来只有六十的样子?难道你们都是妖怪?”司马衷有些好笑地问道。 “陛下误会了,我等都是玄阶修炼者,寿命比之常人,有所不同。”玄江几人也不介意司马衷话里的讥笑,依然恭敬地回道。 “修炼者是什么?今日听那贼人说什么黄阶修炼者,武者,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那贼人为何如此厉害?”孙铭的话本就让他莫名其妙,又听到了修炼者这个词,司马衷便忍不住问了出来,莫非只有他这个皇帝不知道。 “陛下莫急,听老奴一一道来。” 在城外草地上与张挚僵持的王敦,也觉查到了不对劲,明明是他在拖延时间,为何这人却毫不在意,反而有种困住他们几个的意思,莫非他们是想…… “不好!正度兄有危险,咱们快杀出去!”他急忙对祖逖和护卫们喊道。 “哈哈哈!你不觉得发现的有点迟了么,那个姓王的,恐怕已经到下面去了吧。”张挚大笑,他请孙铭来帮忙,就是想一次把司马衷杀掉,他暗中观察过司马衷身边的几人,凭他一个黄阶巅峰还做不到稳妥的刺杀,于是就有了一计。 “你!狗贼受死!”王敦几人一听中了圈套,都是怒不可遏,纷纷抄起兵器又打了起来,可是劣势依然没有转变过来。 又有两个侍卫被砍杀,不过他们拼了命也杀死了一个刀门精锐,张挚气得一哆嗦,虽说那些黑衣人不过是黄阶初期,可是培养到这一步也是不容易的,损失一个就少了一个,而且这个王敦也是不要命的进攻,他只好一边挥鞭格挡,一边等着孙铭回来。 第六十九章 练气练武之不同 正当他被王敦的攻击弄得有些烦躁时,一阵破空声传来,张挚一喜,暗道孙铭总算是解决了,他与这琅琊王氏的子弟对战,伤又伤不得,走又不能走,实在是憋屈。 不过当他扭头招呼孙铭时,迎来的却是轰然一拳,胸口的一击让他倒飞出去,手中的钢鞭也掉在了地上,喷出了一大口血,这才止住了血气翻涌。 一个蒙面人站在身后正冷冷看着他,而另一边也有一个蒙面人,冲进了祖逖与刀门精锐的战团,如虎入羊群般,那十几个刀门精锐不一会儿就被踹飞数人。 “你们是何人!可知与我刀门为敌是何下场?”张挚睚眦欲裂,但见来人气势要强于自己很多,也不敢说一些狠话,有些没有底气地喊道。 白发苍苍的玄江,像老夫子讲课似的,慢慢悠悠说起了修炼者与武者的由来,司马衷对这些他从未接触的世界很感兴趣,所以听得也很仔细,一个多时辰以后他才搞明白何为修炼者,何为武者。 远古时期,人族为了在凶兽横行的洪荒生存,不得不强化自身来保护自己,其途径大致上有三种: 一是制作兵器,比如从最初的木棍,到后来的铜器,再到如今的铁器,杀伤力一步一步增强。 二是锻体习武,吃的食物加上肌肉蕴藏的能量,通过平日里的锻炼激发出来,再通过搏斗中的经验来组合成武艺,运用此法的即是武者。 三则是修炼真气,祖先们用呼吸吐纳之法吸收一种叫做灵气的能量,收入丹田之内转化为真气,真气不仅能强身健体,更能用之对敌,运用此法的便是修炼者。 根据真气的凝练程度,则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大阶,每大阶又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巅峰四个小阶,而且修炼者的寿命会随着等阶升高而延长。 商朝是修炼一途最繁盛的时候,玄阶黄阶多如牛毛,地阶高手也不在少数,只是不知为何,后来便衰落了,如今修炼者已是凤毛麟角,达到玄阶者更是寥寥无几。 司马衷有些晕乎,这也太神奇了吧,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修炼一说。 “那你们几个是什么等阶?”司马衷看着正在给满泰疗伤的玄河问道。 “老奴已是玄阶巅峰,玄河玄湖则是玄阶后期,玄海修炼较晚,不过也达到了玄阶中期。”玄江不紧不慢地说,他在这个境界卡了近二十年,不曾有所进展,这二十年来他也一直在寻找突破地阶的机会。 “那既然修炼比习武好处更多,为何他们不都修炼?”司马衷问道,修炼可以延年益寿,习武却只能强身健体,相比之下做一个修炼者要明显优于武者。 “陛下有所不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炼,拥有修炼资质的人才能入修炼一途,而这样的人却是万中无一,并且就算有修炼资质,也不一定能获得修炼功法。”玄江缓缓地说,他的资质就很不凡,毕竟玄阶巅峰也不是人人都能达到的。 “那何人才有修炼功法?”司马衷问道,这修炼者就是个大杀器啊,修炼了之后不仅能活的久,还能提高武力,那修炼功法肯定也不是常人能拥有的。 “那几个顶级世家,江湖上的几个大势力,还有就是皇室。”玄江没有一一列举,不过司马衷脑海中也走了一些思路。 “莫非,那几个顶级世家就是因为有功法的传承,才会屹立于各朝各代?”司马衷想到了那些世家在大晋整个阶层的地位,有些不太肯定地问道。 “没错,而且崔卢郑王四大世家都有玄阶高手,只是相比于皇室来说稍弱一些。”玄江说道,修炼界的情况他都了如指掌,司马衷也不知道这老宦官从哪儿获取的消息。 “难怪了,朕也一直有个疑惑,那些新兴贵族和豪强,有的在财力、官职上都超过了四大世家,为何他们还称不上世家,现在才知,钱财官位终有一天会失去,而传承不断,他们便能一直强盛下去,原来如此。”司马衷恍然大悟地说,就想阴密县县令只是荥阳郑氏的一个旁系,当地豪强却不敢动他分毫,世家的底蕴果不是那些暴发户能比的。 “陛下,修炼者终是隐藏于各世家的底牌,有些新兴豪强就是雇佣散修和高阶武者,虽然比之世家自己的传承要弱一些,可也不容小觑,而且如今财力权力日渐重要,个人武力便不是那么独占鳌头,就似一些将军,虽然只是黄阶武者,可他精于兵法,依然可以为将为帅。”玄江见司马衷有些轻视那些新兴豪强,便提醒道。 “个人武力?朕知道文尚书勇武不凡,他是什么等阶?”既然修炼者这么厉害,那朝中武力过人的将军们是不是也是高阶武者,要不然他们岂不是分分钟被比了下去?司马衷想道。 “老奴与他也算是老相识,他已经是玄阶中期的武者了,而且还颇具领兵之能。”玄江说道。 若是与文鸯单打独斗,他能甩之几条街,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文鸯领兵作战的军事才能就不是他能比的,任他再强,于数万军士的战阵之中还是免不了被杀,毕竟像赵子龙那样武力高绝又能领兵打仗的人还是太少了。 “景帝之崩,可与他有关?”在后世看三国,司马师好像就是被文鸯弄死的,被单挑灭了? “没错,景帝当时乃是玄阶初期修炼者,文鸯也不过是刚踏入玄阶的武者,他想打败景帝,还是不太可能的,不过……”提起司马师,玄江有些伤感,司马氏修炼奇才就这么陨落了,也怪他没保护好。 “不过什么?” “景帝当时正在大帐疗伤,文鸯突然杀入军营,景帝受惊便岔了气,走火入魔而亡,并非外界传言那样惊惧而死。唉,这应该就是天谴吧。”玄江叹了口气道。 “嗯?你敢骂景帝?”天谴不是骂人的么?虽然司马氏在后世的名声不太好,而且司马衷也没见过那个大爷爷,可现在他是大晋之主,当然不能不表示一下,你一个老奴才说这话难道不是犯上?司马衷有些不满。 第七十章 过了修炼的年纪 “陛下息怒,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自古以来就有一条禁律,为帝王者不可修炼,否则必会暴毙,这是修炼界众所周知的。”玄江见司马衷生气,赶忙解释道。 “你说帝王不可修炼?”司马衷顿时无语,尼玛还准备找个功法修炼个几年,不说天下无敌,能多活几十年也很不错啊,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你个皇帝在位个百十年,甚至更久,明显是天道不容,而且太子也不一定能等得及。 “不对啊,朕记得景帝那时还未称帝吧,为何还会如此?”他想起司马师好像是后来才有的庙号,不禁问道。 “景帝夺得曹魏大半江山,已是实际掌权者,而且他又入了玄阶,故才有此一劫。后来文帝虽是只有黄阶巅峰,却也不敢贸然称帝,一直居于晋公之位,直到未曾修炼的先帝,才创建了大晋。” “也就是说,帝王不可修炼,想要拥有战力,只能习武了。”司马衷有些无奈,他现在也经常做一些锻炼,却是收效甚微,虽说他有高手和军队保护,可那种依靠别人的感觉哪有自己强大起来好。 就像三国的刘备、曹操甚至他的太爷爷司马懿都有一定的武艺或是修为,不求上阵杀多少敌人,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话虽如此,不过也有例外。”玄江看他有些失落,于是说道。 “嗯?什么例外?”司马衷无精打采地说,好不容易接触到了这个隐藏的世界,却被无情的拒之门外,真是让人无语。 “陛下您乃是天命之子,于修炼一途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而且不会遭受天谴。”玄江看着司马衷肯定地说道,他没告诉司马衷的是,他不仅是大晋的天命之子,更是他突破地阶的机缘。 这老家伙看起来一副忠厚的模样,怎么好像故意吊人胃口,司马衷斜眼看着他,不过那句“天命之子”却更让他感兴趣,难道他们看出来自己不是原来的司马衷了?还是说这具身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说的是真的?朕……朕也可以修炼?”他看看自己的胳膊腿儿,好像没什么异于常人之处。 “老奴不敢欺瞒陛下,这都是先帝嘱咐过的,若陛下觉醒,便将此事告知陛下。”玄江对司马衷躬身道,他怎么可能看得出司马衷灵魂来自后世?司马衷转变如此之大,在他看来就是开窍了,说得好听点就是觉醒了,正好也符合先帝的交代。 “难道先帝早就预料到这一步?”司马衷皱眉想道,那他也太厉害了吧,还是说这都是巧合? 算了,不想了,能修炼就好,反正先帝驾崩一年多了,就算知道他来自后世又能如何?难不成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既然如此,那朕是不是可以找一本功法练练?你们练的是什么?”司马衷问道。 “陛下,不必再去寻找其他的功法,咱们司马氏也有自己的传承,名曰《天命诀》,老奴修炼的便是其中一分卷,名曰《附龙宝典》。”仅一分卷就能达到玄阶巅峰,可见这功法的强大之处,当然作为司马氏的家族护卫,他们也只能修一分卷,不过即便如此,玄江也对司马氏感激不尽,所以这些年一直为司马氏鞍前马后。 《附龙宝典》?你确定那不是《葵花宝典》?不过这《天命诀》,好霸气的名字,应该是很厉害的功法吧!司马衷迫不及待地问:“哦?那这《天命诀》现在何处?” “如果老奴没有猜错的话,功法就在这铜盒之中,由我等四人保管,必是重要之物。”玄江看向了铜盒,推测道,既然先帝没有把功法交给司马衷,那极有可能就在这他们保管的盒中,否则别的地方放这么重要的传承,肯定不安全。 司马衷也看向了手里的盒子。 “铜盒……真的会在这里吗?万一只是先帝的遗书呢?先打开再说。” 玉坠严丝合缝地塞进了方孔,只听“咔嚓”一声,盒子上的龙纹裂出了一道缝隙,司马衷用手轻轻一扣,便打开了盒子。 入目是一份叠着的锦卷,司马衷有些激动的把它取出,缓缓打开,只见锦卷右侧赫然写着《天命诀》三个隶书大字,锦卷下面则有一个小玉瓶和一个同样的方孔。 “西北局势虽说糜烂,可皇帝你也不用太过忧虑,那些异族能成什么大气候?量他也打不到洛阳来。”杨芷见司马衷吃饭时还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他是在为西北之事发愁,便开口安慰道。 “是啊,陛下,不如让臣妾上阵,定能平定西北之乱。”李秀也跟着附和,好久没上上战场,她也是憋得慌,一说上阵,双眼都冒着光。 “咳咳,朕怎么可能把那些毛贼放在心上,只不过是御厨都被遹儿要走,吃着有些不习惯罢了。”司马衷敷衍了一下,匆忙吃完了饭后对几人说道: “朕还有事要处理一下,你们慢些,而且没什么大事的话就不要来打扰朕了。” 几女面面相觑,不知道司马衷要做什么,她们都知道皇帝事多,肯定有些不便于透露,所以也就没有多问。 准备好了水和蜡烛,吩咐几个小宦官看住门,司马衷就走进了一间密室里,盘膝坐在一张软垫上,就看起了那张锦卷。 “嗯?十六岁前始修为宜,而立之后则渺渺矣。你大爷的逗我呢!”才看了两句简介,司马衷就忍不住骂了起来,他是甘露四年生人,今年整好三十一,他甚至有种被忽悠的感觉。 耐着性子看下去,“欲破此难,须服洗髓丹一枚,辅以丹药之力改善根基,亦可感气筑基……” 吓劳资一跳,看完了整张锦卷,司马衷松了口气,拿起了那个小玉瓶,果然,瓶口边刻着“洗髓”二字。 第七十一章 何总督死了 “这只是黄阶的功法,到达玄阶还有下一卷,现在能不能直接获得玄阶卷呢?”司马衷从锦卷上得知玄阶卷就在盒子第二层,开启方法依然是用手腕上的玉坠,不过得达到玄阶初期,他用玉坠试了试,没什么反应,便收了起来。 用指甲抠开了瓶盖,一阵清香顿时扑面而来,不一会儿就溢满了整间屋子,司马衷拿着这颗晶莹剔透的丹丸,放在眼前仔细瞅了瞅,“啪叽”一下扔进了嘴里,然后就闭眼坐好,按照锦卷上的方法开始寻找气感。 西北军区总督府里,总督何攀瞪大了眼睛,挣扎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坐在他榻前的司马肜冷声一笑,就从他手中掰下了统制西北军的虎符,这代表着军权的东西,让他的眼中满是火热。 “何总督,你也莫怪本王,谁让你挡了本王的路呢?”看着死不瞑目的何攀,司马肜淡淡地说道,伸手抚下了他的眼睛。 “殿下,军中高层都换成了我们的人,那个难缠的周处也被支回了司州,现在整个西北军都由您说的算了。”夏侯骏站在司马肜身边,谄媚地说道。 “嗯,虽说有些仓促,可皇帝问责文书已经到了,孤也没有办法,只好让何攀永远的闭嘴了,他不死,咱们就得死。”司马肜其实长了一副忠厚的面孔,可是说到死时,却是一脸的凶相,强烈的反差,让人看起来很不舒服。 “殿下说的是,那咱们与齐王的交易……”夏侯骏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哼!说起来都是司马冏这小子逼的,要不是他以之前作乱之事胁迫本王,孤怎么会倒卖军械粮草?又怎么会任由氐人做大?以至现在一发不可收拾,不得不抛了高官王爵,反了朝廷。”司马肜冷哼一声,愤愤地说道。 四王之乱时他与司马伦等反王都有过联系,虽然最后没有起兵,可依然成为了司马冏拽在手里的把柄,现在只好按着他的要求,把西北军的物资贩卖给了司马冏,更过分的是司马冏还要他故意放水,他也是一时糊涂,等氐人都凝聚在了一起时,他就懵了,只好将错就错。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殿下也不用气恼,如今咱们占据了雍梁二州,手握五万精兵,下辖人口百万,朝廷也奈何不了我等。况且殿下乃是天纵之才,怎能只做一区区王侯?当为天子也!”夏侯骏见司马肜如此气愤,便费尽心思劝道,少不了又是一通马屁。 “哈哈哈!朕就喜欢你这爱说实话之人,朕若为为天子,你当为丞相。至于司马冏,就让他跟着那群氐人喝西北风去吧,既然反了,还怕他的威胁作甚么?他要再敢过来,朕定要活剐了他。” 司马肜哈哈大笑,属下拍马屁对他最是受用,他不仅心情大好,还恬不知耻的承认了,现在就幻想着当皇帝的姿态,不过提起司马冏,他还是咬牙切齿。 “臣谢陛下封赏!”夏侯骏见司马肜做出了承诺,大喜,顺势拜倒在地,一副狗腿子的样子做得贼足。 密室中的司马衷仿佛进去了另一个世界,他用了两个时辰,终于感知到了灵气的存在,一丝丝灵气在空中飘荡着,宛如一缕缕青烟,悠然而又神秘。 司马衷有些不满,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在垫子上盘腿坐了四个小时,腿早就麻木酸痛,他暗道这入门也太慢了,再这么坐下去,腿都不能直了。 如果是个懂修炼的人听他如此抱怨,肯定会忍不住抽他,两个时辰就能感知到灵气,你这厮竟然还嫌慢,那让这些最少三天才能感知到灵气的天才还怎么活? 他试着用《天命诀》的修炼之法来吸收这些灵气,由于是第一次,所以速度很慢,一丝丝灵气被吸入百会穴,再用《天命诀》上的运行之法,让灵气顺着功法轨迹流转,一个周天之后,灵气便转化成少量真气,储存在了经脉中。 这点真气实在太少了,他又接着吸收灵气,运行了第二个周天、第三个周天……随着运行次数的增多,他对这修炼的过程也愈发熟练,吸收转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此时的司马衷完全沉浸在了修炼之中。 当阴维脉和阳维脉都被积攒的真气灌满,再吸收就有些膨胀的感觉之后,司马衷缓缓睁开了眼。 “这就是黄阶初期吗,感觉还不错。”修炼过程中,灵气在体内运转,不仅滋养了腑脏,还淬炼了经脉,使之更加通达结实,血管经络中残存的脂肪也被炼化,输送血液真气的效率也随之提高,司马衷感觉浑身一阵轻松。 二脉中储存的真气,在他的引导下进入正经,为身体各个部位提供了能量,司马衷握了握拳头,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几个月的锻炼,都没这一次修炼的收获大。 “嗯?什么味儿?”结束打坐的司马衷被一股恶臭熏得清醒过来,难道修炼地太过入迷,大小便失禁了? 看看自己的样子,手臂上身上竟都是一层黑色的污泥,摸了摸脸上,也都是黏糊糊的感觉,还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气味儿,这应该就是修炼过程中排出的毒素吧。 司马衷还是一阵恶心,急忙站起身来要去洗澡,可是盘坐了这么久,双腿早已麻木,差点又一屁股坐回去。 他扶着墙站稳,试着把真气输送到双腿上,没想到还真有用,几缕真气就让双腿恢复了正常,还充满了动力。 第七十二章 不一样的审美观 天已经大亮,门口两个小宦官也没有离开,半眯着眼小鸡啄米似的打瞌睡,司马衷假装咳嗽了一声,二人立刻惊醒,一见皇帝出来了,赶忙下拜道:“陛下恕罪。” “你二人速去准备温水,朕要沐浴,另外去内府支取一贯钱,就当是对值守一夜的奖励了。”司马衷吩咐道,并没有在意他们打瞌睡,他修炼一晚比睡觉还舒坦,两个小宦官也算是尽职。 “诺,谢陛下赏赐。”两个小宦官大喜,这才注意司马衷身上净是污秽,便立刻去准备沐浴的温水。 司马衷看着两个小宦官的背影,满意地点点头,达到了黄阶初期就能看到他之前看不到的东西,比如,每个人身上的气流和气势。 二人身上没有一点真气波动,也没有练武之后的气势,很明显就是未曾修炼也未曾练武的普通人,不知道遇到修炼者和武者,还能不能看出来呢? 泡在一个装满温水的木桶里,用丝瓜瓤刷掉了身上的污垢,桶中的水也变成了如墨般的黑色,又换了一桶干净的水,抹上澡豆香胰,那浑身的臭味儿也随之不见。 “爽啊~”司马衷慵懒地靠在浴桶边沿,舒服的呻吟出声。 “咦?功法怎么自己运转起来了?”司马衷突然发现百会穴还在吸收着灵气,而自己没有引导,这些灵气却按照修炼时的轨迹,自动转化成了真气,继续往阴维脉和阳维脉中凝聚。 “难道修炼不用一直打坐?也不是多难嘛。”司马衷自言自语道,算了,反正没感觉到什么不适,说不定别人也都是这样呢。 洗完澡换了身衣服的司马衷,虽然在整体上没什么太大的改变,个头还是那么高,身材也没见胖瘦,可是洗精伐髓之后的皮肤却变得白皙,以前身上的一些黑斑小点也都消失不见,而且整个人多了一种缥缈的气质。 “咕噜噜~”一晚上加一上午没吃饭,司马衷的肚子也表示了抗议,虽说吸收的灵气也是能量,可这才黄阶初期,远没有达到辟谷的境界,让黄千亲自去给做点好的,司马衷就在花园凉亭里大快朵颐起来。 “嗯?秀儿你过来。”刚吃完便见李秀也来到了花园,司马衷知道李秀上过战场,也知道她练过武,可是他从李秀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上,却看不出她是何境界,难道判断境界的法门不对? “陛下,您今儿怎么有兴致来这后花园?”李秀见司马衷打招呼,有些惊喜,三步并作两步就踏到了他跟前,她应该是刚刚锻炼过,鬓角还有些细密的汗珠。 “秀儿,你看朕有什么不同么?”司马衷刚洗了澡,身上还有一股清香,头发没有干透,只扎了个束带,随意的披散着,倚在亭柱边笑着说道。 “陛下您……您也开始涂抹脂粉了?”李秀走近一看,瞪大了眼睛好奇道。 说来也奇怪,司马衷来到大晋后发现,这个时代对男人的审美与其他历史时期都大不相同。 许多评书里称赞男人的相貌往往会说:“眼见此人天庭饱满,地角方圆,四方阔口,豹眼圆睁,鼻如悬胆,目似朗星。端的一个好相貌!” 但对晋朝大众偶像这么说就应该改成:“眼见此人肤如凝脂,唇赛点朱,面似月下白玉,腰如风中杨柳,口嘘兰麝,体溢芳香,端的一个好皮囊!”这话用在貂禅身上,固然恰当,用在魏晋男偶像身上,也无不妥。 也就是说,魏晋时期被认为帅的男人有些偏中性,司马衷第一次见卫乐时,就觉得他是个有些娘的小白脸,可是满大街的女子目光都在他身上,这让司马衷有些郁闷。 按照此时的审美标准,帅哥首先要白,最好比女的还白,比如王导那小子的皮肤就非常白皙,手拿白玉柄麈尾,手和玉浑然一体,大家看了都很羡慕。 称赞起男人,也往往用“玉人”表扬其白皙,许多玉人或者想当玉人的男人,就坚持在脸上抹粉,比如说曹魏时的何晏,就是一个典型。 抹粉的风气相当流行,朝堂之上有些年轻些的官员就喜欢化了妆再上朝,与那些不修边幅、扪虱而谈的名士们形成了两个极端,按照此时的说法是这些男人“胡粉饰貌,搔头弄姿”。 其次最好还有点体香。比如大帅哥韩寿,也就是司马衷前任连襟,就拿着情人贾午馈赠的香料猛用,周身香喷喷的,觉得很潇洒。 最后如果能再柔弱几分,那就更妙了。晋朝人觉得男子如果慵软无力,就能平添三分优美,“弱不胜衣”并非为女子所独擅,它也是帅哥的美德。 所以司马衷虽然觉得自己长得阳光帅气,可在别人眼里也就一般般,让他一个八尺汉子像女人一样整天化妆,想想就是一地鸡皮疙瘩。 当然也有和他一样不爱打扮的男人,比如王敦、祖逖……一行五人出门时总会有女子向卫乐、王导投水果,司马衷三人则无人问津,不过还好,也没人朝他们吐口水。 “涂脂抹粉?岂是朕这样堂堂男子所能做的?你过来,你摸摸朕脸上有没有粉。”司马衷一头黑线,拽着李秀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摸。 “咦?陛下皮肤好细滑,这么白皙竟真的不是抹粉所致,您是如何做到的?教教臣妾好不好?”李秀抚摸着司马衷的脸,惊奇的说道,她虽然也不太喜欢化妆,可她毕竟也是个女人,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皮肤更好呢? 第七十三章 切磋一下 “想知道吗?附耳过来。”司马衷够了勾手指,神秘一笑说道。 “哼,臣妾才不会上当,陛下又来这一套。”李秀却识破了他的诡计,往后退了两步。 “呃……秀儿,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练武的?”司马衷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个话题说道。 “打小儿就跟着父亲学习家传武艺了,一边练武一边修习兵法,陛下是想让臣妾上战场了吗?”李秀眼睛一亮,有些期待的问。 “不是,朕想跟你切磋一下。”司马衷有些无语,这个媳妇儿怎么跟祖逖一样,像个战斗狂人似的总想上战场。 “嗯?陛下您确定?”李秀没想到司马衷会有这样的要求,自从新婚之夜二人较过力之后,司马衷就默默认了怂,现在又想切磋切磋,难道是没事找虐? “没错,朕不是在说胡话,你不要留手。”司马衷认真的说,裹好了衣袍襟袖,双手也照着大学时军训练的军体拳,摆好了架势。 “可是,陛下,说句大不敬的话,臣妾真怕伤着您了……”李秀看他起手式有些奇怪,完全不似她所见过的功夫,便继续劝道。 “少啰嗦,朕命令你出招。”司马衷脸色一板,佯装生气地喝道,话音刚落,一条大长腿就迎面扫来。 司马衷哪知道李秀突然开打,若是之前那点三脚猫功夫,肯定就被这一招撂倒,可是到了黄阶初期,他的反应能力提高了不知多少,身子一个后仰,再退了两步便躲开了这一腿,只是有些狼狈而已。 李秀见司马衷避开了这一腿,心里满是惊奇,皇帝久居深宫,别说是上战场实战,就是普通的锻炼也没有几次,怎么会有如此迅速的反应?难道他一直深藏不露? 武者就是靠着连续的招式来对敌,这些连招组合成一套套武功,也就统称为武艺,李秀心里想着,拳脚却没有停下来,趁着司马衷抬头的空挡,一个摆拳又从侧面挥了过来。 司马衷感觉到侧面一股劲风袭来,知道是李秀的攻击又来了,身子还没站稳便举起左臂格挡,不过他也知道李秀的一击不是那么容易接下的,便立刻运转阴阳二维脉中的真气,使之聚集到了左臂上。 “砰!”二人的小臂重重地碰在了一起,司马衷身子一歪,不过却没有倒下,只不过胳膊有些疼,还有些麻木,又运转一些真气到手臂上,才稍稍缓解了这一碰受的损伤。 男人怎么能一直被媳妇儿压着打?司马衷把真气运转到双拳,就准备反击。 “黄阶初期修炼者?”正在这时,李秀却突然一步跳开,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秀儿也知道修炼者?”司马衷见此也停下了蓄势的一拳,他记得玄江说过,修炼者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李秀一口道出他的境界,应该也是比较了解。 “臣妾习武之初,父亲便对臣妾讲过修炼者之事,刚才陛下运转真气格挡时,臣妾就感知到了真气波动,只不过不太确定,现在陛下又运转了真气,臣妾这才看出您就是黄阶初期修炼者。”李秀上前揉了揉司马衷的小臂,他知道自己那一拳有多大威力。 “那秀儿你是什么等阶的武者呢?”司马衷很享受她的按摩,暗道这丫头心还挺细。 “陛下,您这次找臣妾切磋就是为了探知臣妾的等阶吧?臣妾早在上次四王之乱时就已经突破黄阶初期了,现在已经稳定了黄阶中期的境界。”李秀轻声一笑说道,上次作战,她在厮杀之后就找到了契机,闭关三日淬体并完善武艺,达到了黄阶中期的实力。 “武者达到黄阶中期可是不易,秀儿你受苦啦,不过朕为何看不出你的境界呢?”司马衷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陛下,您是黄阶初期修炼者,怎么会不知道低阶看不出高阶境界的定律呢?”李秀有些奇怪地反问道。 “低阶看不出高阶?原来如此。朕只不过是今早才达到黄阶初期罢了,哪里晓得这些。”司马衷苦笑一声,昨天急着回来修炼,都没有好好问问玄江,看来以后不能这么马虎了。 “什么?今早才到黄阶!陛下您难道不需要几日来稳固修为吗?刚突破就来找臣妾切磋,很容易引起真气紊乱的。”李秀有些担心地说。 “真气紊乱?”司马衷感受了下阴阳二维脉中的真气,并没有什么异常,而且百会穴依然在吸收灵气炼化,也不见有什么乱象,便对李秀说道: “没有吧,朕感觉体内真气很稳定啊。” “那就好,陛下您什么时候开始修炼的?臣妾之前都没察觉到您身上有真气波动,难道陛下一直没有运转真气吗?”修炼者如果不运转真气,旁人是很难看出其修为的,除非是高出此人很多阶。 “哦,朕昨夜晚饭后才开始感知灵气,之前并没有接触修炼,你感知不到也是应该的。”司马衷笑了笑说道。 “昨……昨夜!一夜之间达到黄阶初期,这怎么可能?”李秀这次真是吓到了,她知道的资质最好的也不过是三日感气,十日黄阶,这一夜就达到黄阶初期,难道是妖孽转世? 第七十四章 饭里有地龙 “朕还能骗你不成?不过这速度还是有些慢了,而且朕都三十有一,不知道能不能在不惑之年进阶玄阶。”进阶玄阶才能明显提升寿命,司马衷的目标也是早点达到那个境界,功法自动运行比他亲自引导还是慢了一些,速率也只有一半罢了,若是有空闲,还得继续打坐修炼。 “陛下真是常人不能比拟,臣妾佩服。”李秀无语了,一夜就能成为黄阶初期,他竟然还嫌慢?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故意炫耀。 “陛下,臣妾听父亲说过,帝王不可入修炼一途,否则……”李秀想起了这条传说中的禁令,有些担心地说。 “呵呵,这个你不用担心,朕不会有事的。”李秀在宫中待久了也是觉得有些烦闷,司马衷拉着她在亭中坐下,二人一个练武一个练气,也算是有了共同话题。 西北军区振威师乙字旅一座营帐内,旅别部司马韩明正在大发雷霆。 “张大壮!你好大的狗胆!”一脚踹翻了案几,上面几个盘子大碗也随之落地,“咣啷”一声,汤汁饭菜溅得到处都是,营帐内狼藉一片。 “看看你做的什么?本司马操持整旅军务,如此辛苦,你竟敢让本司马吃这猪食,你是不是活腻歪了!”韩明暴跳如雷,对面前一个低着头的胖子吼道。 “司马恕罪,卑职这就去重新做菜。”张大壮战战兢兢,头也不敢抬地回话。 “还重新做,你想害死本司马?”一听张大壮说话,韩明更生气了。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了那丰满的脸颊上,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那肥肉的震颤,随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和痛苦的惨叫声。 营帐外的军士,无论是值守的还是路过的,都躲得远远的,生怕韩司马的怒火蔓延到他们身上。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一高一矮两个军士端着饭碗从营帐外路过时,高个听到营里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好奇的瞟了瞟,矮个赶紧拉走了他,谨慎地说道。 “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韩司马帐内怎么会有打斗的声音?”高个有些疑惑的问,也不明白同伴为何这个样子。 “你还不知道啊,肯定又是韩司马在教训张火头,你还敢在那儿看着?当心韩司马连你也一块儿揍喽!上次有个排长就是去瞅了瞅,被韩司马打了二十军棍,现在还躺着呢。”矮个看着营帐的方向,离得老远还是有些后怕地说道,二十军棍那可是轻轻松松就皮开肉绽。 “那韩司马为何要教训张火头?他们这些当官的吃的有鱼有肉,还有什么可发火的?”高个看了看碗里的糙米饭和咸菜,很不理解地问。 “这你又不知道了吧,韩司马发脾气那也是有原因的。”勾起了高个的兴趣,矮便个卖了个关子,伸了伸手里的饭碗。 “李哥你知道的多,你就告诉一下小弟呗,前一阵子出去巡防,这不才回来么。”高个陪笑着说道,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咸干菜。 “嗨,说起来也怪这张火头,上个月他给韩司马送的饭里竟有一条地龙。”矮个很满意,一口就把那筷子咸菜塞进了嘴里,又扒了几口糙米饭,含糊着说道。 “唉,这张火头也太不小心了,给司马送饭也不检查仔细些。”高个叹了口气,不过却不是同情张大壮。 “我可是听那收拾营帐的兄弟说了,那条地龙足有筷子长呢!”吃了一大口咸菜,矮个又神秘兮兮的爆出了个小道消息。 “这……韩司马揍他一顿也是应该的。”高个看了看自己的饭碗,那本来当个宝贝似的饭菜,现在也觉得有些别扭。 “你以为就这些?哼哼。”矮个见他没再动筷子,继续说道。 “啊?还有什么呀,他又惹到韩司马了?”高个一听,又来了兴致。 “这张火头被揍了一顿,过了两天就做了顿好的给韩司马赔罪,你猜怎么着?”矮个拿着对筷子指指点点,颇有一副说书先生的派头。 “难道是饭里又有地龙?”高个也学着矮个的样子神秘兮兮的说道,表情相当到位。 “错,他给韩司马煮了一锅肥肠,不知怎么的,肠子竟然没有洗刷干净,还带着股屎味儿呢!这次又被教训了,还不知道他又做了什么神菜唉。”矮个一敲饭碗,咧着嘴说道。 “呕~”高个一阵干呕,手里剩下的半碗糙米饭和咸干菜,也没有了一点胃口,想到张大壮的火头营对他们这些普通军士的待遇,不禁愤愤地说道: “张胖子真是找死啊,陛下都下旨改善伙食了,他还让咱们吃的这么差,这次招惹了上官,也是活该!” “这韩司马也不是什么好鸟,见了司马督军跟见了亲爹似的,就差下跪磕头了,也是十足的小人一个……”矮个见他恶心得吃不下饭,心中窃喜,不着痕迹地把高个碗里的饭菜杆进了自己碗里,嘴里还不停的呱唧着。 营帐里把张大壮暴打一顿的韩明停下了手,侧身挑开一点帘子悄悄看了看外面,见周围已经没人,便转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了张大壮。 “何总督已经被梁王害死了,梁王今日上午召开了军务会议,所有旅级以上军官都得参会,要求各部约束士卒,若有敢不从他者,全都处死,外面的暗探恐怕比前几天还要多。”韩明压低了声音,在张大壮边上面色凝重地说道。 第七十五章 埋萝卜 “梁王这是想造反?”张大壮也没有了刚才挨打时战战兢兢的样子,接过布包就蹲下解开自己的裹脚布,然后把布包缠在了脚上,语气平静地问道。 “没错,梁州本就在他手上,雍州刺史崔随又与他关系不一般,坐拥二州之地,再把整个西北军掌握在手中,他完全有跟朝廷抗衡的资本,何况还有其他二路叛贼呢。”韩明亲自参加了军务会议,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的身份,他完全站在了司马彤的阵营里,得到的情报也更多。 “那他准备何时起事?”张大壮皱眉道,西北的局势对朝廷愈发不利了。 “梁王和夏侯骏的目的还是要先稳定士卒,毕竟陛下的政策使大部分军士受益,他们的忠心也就是梁王自立最大的阻碍。而且他还打算先攻下平阳郡的马场,抢了那一万多匹战马后再宣布称帝,届时入了冬,朝廷就算想要出兵讨伐他,也得等到来年了。” 韩明捡起一个还算干净的饭团塞进了嘴里继续说道,一大早就去总督府开会,到现在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午饭来了还得掀摊子演戏,看着那弄脏的饭菜,他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 “这狗贼想得倒挺好,不过我张大壮怎么能让他这么轻易得逞?我一定会把这些情报送到陛下手中,早做防备。”张大壮穿好了鞋,朝洛阳方向拱手一下说道。 韩明见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真想再揍他一顿,撇了撇嘴说道:“哼,这辛辛苦苦挣来的功劳,倒是便宜了你小子,若不是我的暗线被狗贼掐断了,哪儿还用得着你来分功。” “嘿,你们锦衣卫才创建几天?怎么比得上我们情报局的线路?要不你跟上面申请一下,来我们情报局谋个差事也不赖啊。” 张大壮也知道韩明心里有些不平衡,轻笑一声说道,他们情报局也有探听情报的暗线,就是夏侯骏身边的一个跟班,不过这次军务会议司马肜严禁闲杂人等入内,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得知司马肜要造反的消息。 “在一个阉人手下当差,我韩某人可拉不下那个脸,不像有些人,好不害臊。”韩明也知道锦衣卫的发展时间太短,不够成熟,不过他还是死不承认的怼道,因为在他眼里,这胖子的的憨笑充满了得意。 “你是锦衣卫百户,而我是情报局科长,咱俩品秩相同,你有什么资格小瞧我?而且你也就在这里装装样子,在陈局长面前,你可敢如此?” 张大壮偏着脸嘲讽道,脸上一块青紫分外显眼,这苦肉计可是真打,不过他也不在乎,对于他们这样的情报人员来说,获取并传递情报才是最重要的。 “呃……你可别忘了,在这军中我可是别部司马,你只是个火头,惹毛了给你二十军棍!”韩明顿时噎住,皇帝的近侍而且还是有实权的局长,让他当面去跟陈寓叫板,他还是得掂量掂量,不过在张胖子面前也不能怂,胡搅蛮缠道。 “得,你厉害行了吧,不跟你啰嗦了,我得尽快安排,把情报送出去,免得夜长梦多。”张大壮也习惯了他这个样子,也不跟他争论,当下还是以任务为重。 正当他整好了被打惨的样子,准备出去的时候,韩明在后面叫住了他,支吾了一声,嘴硬地说道:“喂,你……你个死胖子小心一些,别被那些狗东西逮住了,供出劳资倒是事小,你要是死球了,劳资还得给你烧纸钱。” “放心吧,你死了我都死不了。”张大壮一笑,也知道这个老伙计的性子,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在这立冬之后的十月初,气温已经逐渐转冷,不过司马衷却是微微有些冒汗,他用力的挥舞着一柄锄头,不一会就挖出了一个大坑。 皇庄的佃户们比他更卖力,即使是这些最淳朴的劳动人民,也晓得在最高领导人来指导工作时,好好表现一下自己。 李飙见司马衷终于停了下来,赶忙上前接下了锄头,又端过来一杯沏好的热茶,有些惶恐的说:“陛下,您贵为九五之尊,这挖地之事还是由微臣和佃户们来做吧,您在一边喝茶歇着就是了。” “嗯,茶不错。”司马衷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后说道,他也不是故意下地来表现自己的亲民,只不过是自从体内有了真气之后,总觉得力气用不完,便来挖挖地锻炼锻炼身体,只靠真气而不修体魄,于打斗时还是很吃亏的,就好比他和李秀对了一招,疼的却只有他一个人。 见李飙和他的属官以及佃户们都有些紧张的样子,司马衷只好说道:“也罢,朕拿着锄头,你们反而不自在,把这几亩地埋好了莱菔,就够吃一个冬天啦。” “陛下,莱菔去叶去根储存在地窖里,冬天依然能吃,而且用起来直接拿也方便,为何要留叶留根转栽到这沙土之中呢?”李飙见这几亩的沙土地都挖出了坑,有些不解的问道。 “朕就说你不会享受吧,莱菔存在地窖里固然可行,可是你没觉得糠心的很难吃吗?上冻前埋进沙土里,上冻后再收回地窖,就能吃到新鲜的莱菔了。” 莱菔就是白萝卜,收获之后的白萝卜往往存放在地窖里留着冬天食用,可是去年冬里司马衷吃到的白萝卜大多糠了心,这才想着让他们先把萝卜在沙土中埋起来。 第七十六章 其实没什么菜可吃 “还是陛下想的周到。”李飙哪管萝卜有没有糠心,冬天能吃到点蔬菜那可是了不得的待遇,他才不会像皇帝那样挑三拣四。 “朕交给你的任务完成的如何了?”司马衷不知道他是这么想的,放下茶杯问道。 “回陛下,您所说的温室已经建好,至于透光不透气的材料,微臣用浸泡过面浆皮胶的素色丝绸倒也符合标准,只不过丝绸价值昂贵,微臣只用了二十匹。”李飙回答道,不过说到用的是丝绸的时候,显得有些为难,丝绸可是贵重物品,使起来着实让人心疼。 “嗯,能想出来这个方法,已是不错了,带朕去看看吧。”司马衷点了点头,没有橡胶和塑料,能想出来这样的办法确实不容易,丝绸贵就贵点吧,大不了少用一点,以后研究出别的方法,再改进就是了。 “诺,陛下随臣来。” 四面是水泥砖头砌的边墙,顶上则是刷了皮胶面浆的丝绸,纯白色并且微微有些透明。 顶棚边上则有两卷备用的苇席,若是赶上下了大雪,就能直接用席子遮在丝绸上,一是起保护作用,二便是清理积雪也更加快捷。 司马衷站在简易的温室里,对他们的工作很满意,不过感觉光线效果还是有些不够,于是对李飙说道: “夏季炎热之时你是愿意穿一身黑装,还是愿意穿一袭白衣?” “当然是白衣,黑衣最容易生热。”李飙不知道皇帝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不过还是顺口答道。 “那你可知为何黑衣容易生热?”司马衷接着问道。 “呃……本来就是这样子啊……”李飙仔细一想,好像黑衣更热是理所当然的,他之前从来没思考过其中的原因。 “你再仔细想想,人的体温都是几乎不变的,所以这跟太阳散发的热量有关。”司马衷一步步地诱导。 “莫非是黑色比白色更容易吸收太阳之热?”李飙有些不太确定地说。 “正解,你能领悟这一步就很好,而且朕可以明确告诉你,蔬菜树木等植物生长的主要条件,既要有合适的温度,也要有充足的光照,这也就是朕让你建这个温室的原因所在。”司马衷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道,他不求李飙现在就能领悟到植物的光合作用,只要让他明白这个温室的原理,就是一大进步。 “陛下难道想在这冬日种菜?”李飙有些震惊地问道,反季节蔬菜,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看来,只有神仙能够做到了。 “没错,有了这个温室,这个冬天就不用只吃莱菔和肉类了。”司马衷有些欣喜,一连吃两个月的肉类和咸菜腌菜,肠胃实在是受罪,不过他想到还有很多百姓只能吃点咸菜,那些欣喜也变淡了些。 “这个温室真的能有如此神奇?不是微臣质疑陛下,这实在是……”李飙还是有些不相信,不过又不能拂了皇帝的面子,一副纠结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奇怪。 “哈哈哈……朕明白你的意思,等到时候有了结果,你便知晓了。”司马衷哈哈大笑,等种出了大棚蔬菜,用事实让他们看看就行了。 虽然还有很多贫苦的人,可咱毕竟也在努力不是,想要国富民强总得脚踏实地的来,提高了生产,有了资本,百姓的生活自然会好起来。 想到了此处,司马衷心情又美好了起来,让李飙找工匠给温室内墙刷上白色,这样室内也就明亮一些,对蔬菜的生长也能有所增益。 种些什么菜呢?其实司马衷也没什么选择,因为此时不像后世,从世界各地传进来的那么多种类,只有菘菜、胡瓜、葱蒜、昆仑紫瓜、蔓菁、寒葵、藿菜这几种。 其中寒葵是口感又差,营养价值又低,藿菜也只是嫩一点的豆苗,可是没办法,这两种只能勉强称得上是蔬菜的植物,又在人们的食谱上坚持了数百年,直到唐朝时才光荣下岗,谁教大晋蔬菜种类稀少呢,可也总比没有吃的要强。 布置好了反季节蔬菜的种植温室,司马衷便又来到了漏泽园,不仅要向玄江询问一些修炼之事,还要来看看满泰恢复的怎么样了。 郑隐和玄江应该是熟识,二人正在满泰的榻前商讨着治疗之法,司马衷惊奇的发现郑老尚书身上竟有真气波动,而且似乎比自己还要深厚,难道他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对于司马衷的疑问,郑隐笑着说道:“陛下误会了,老臣虽然也是修炼者,却是专于养生医术之道,空有一身黄阶巅峰修为罢了,只是陛下如何看出来老臣身上的真气波动的?” “呵呵,郑尚书可能还不知道吧,朕也是个修炼者,刚才你给满泰把脉之时,朕就感知到了。”司马衷得意一笑,体内真气运转起来,黄阶初期的实力一目了然。 郑隐还没说话,一旁的玄江却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陛下,您……您什么时候达到的黄阶初期!这从您得到功法起始也不过三天啊。” “哦,那天当晚朕就开始感气了,用了一晚上才达到黄阶初期,有什么问题吗?”司马衷一脸奇怪地问,难道真的如李秀所说,需要稳固修为?可是他怎么也找不到哪些地方需要稳固。 “什么!”玄江和郑隐对视了一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可是事实摆在面前,而且皇帝完全没必要骗他们。 第七十七章 葛仙翁的弟子 “陛下资质真是世间独一,老奴当年两日感气,五日黄阶,在那时也算是资质上乘,可跟陛下一夜便能感气并达到黄阶初期相比,老奴就是个废物。”玄江有些苦笑地说,不过心中更多的却是欣喜。 几十年前,司马氏与曹髦率领的三百大内高手的那一战虽然胜了,可是自己也损失了大量修炼者,如今在修炼实力上全靠他在扛大梁,可他二十年未能突破玄阶,大限却是快到了。 其他世家大族虽然在三国战乱中也有损失,可是与他们司马氏的差距已经不是那么大了,而且这些年大内都没能再补充一些新鲜血液,司马氏在此一途已是逐渐衰弱。 那几个顶级世家拥有深厚的底蕴,只要家族里出来几个修炼资质好的子弟,便能轻松崛起,保持长盛不衰的家族势力,其他的臣子贵族也不是傻子,所以都是各种捧那几个世家,以至于后来世家女比公主还抢手。 这样的局面下,先帝没有什么办法,他不能亲自修炼,其他皇族子弟也不能修炼,只好在朝政上大肆分封宗室,想用军政大权来弥补劣势,结果却是不成器的宗室自己先乱了起来。 如今陛下乃是天命之子,修炼资质远超常人,只要他能达到高阶,大晋皇族再也不用顾及那些世家大族的面子了,公主比不上世家女的屈辱局面也会随之逆转,而且尊主也曾说过,他能否进阶地阶,机缘也就在皇帝身上。 “玄江老鬼,你是废物,那老夫是什么?哈哈哈。”郑隐哈哈一笑,他是黄阶巅峰,比玄江玄阶巅峰比起来还差了好远,不过也没太在意他的话,而是看着司马衷说道: “对了,陛下,帝王不可入修炼一途啊,老臣担心你这……” “陛下是身具大气运之人,断不会有事的。”玄江见郑隐是发自内心的担心,便解释道,这个老尚书专心医道,一生救人无数,对争权夺利却没有什么兴趣,是个真正的令人尊敬的医者。 “嗯,玄江说得没错,朕感觉这几天修炼很顺畅,并没有什么不适之处。”司马衷也说道。 “如此就好,陛下不仅治理国事上圣明,在修炼一途也是天纵之资,实在是天佑我大晋。” 郑隐不在乎朝中与世家的势力交错,不过他却是因为司马衷这个人,而坚定地站在皇帝这一边,起初被任命为卫生部尚书时,他是拒绝的,他觉得医者的天职就是治病救人,若是进入了官场,便违背了他修习医道的初衷。 可是当司马衷告诉他全国医疗计划时,他便被深深地吸引了,同时也陷入了思考,毕竟他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就算是带着他那几个弟子日夜不停的工作,又能拯救多少人呢? 做了卫生部尚书,他开始按照司马衷的办法教授更多弟子,还经常与其他医者交流经验,用这样的方法培养更多的医者,到时候国力达到了条件,全国医疗计划就可以正式实施,届时大晋人人能就医,他济世救人的理想也就达到了。 至于传承问题,他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的医术和本领就不是自己家传的,而是世人敬仰的太极仙翁葛玄传授给他的,何况跟他学习医术的弟子,也都是有着济世救人理想的青年。 葛仙翁乃是大贤,年轻时跟随天师左慈修习道法,中年则云游行医,传说中他以医入道,炼出了九转金丹,已经突破地阶,飞升逍遥去了。 葛玄受左慈传《太清丹经》三卷、《九鼎丹经》一卷、《金液丹经》一卷,在炼丹一途达到了顶峰,后来又以其书并炼丹秘术传郑隐,只不过郑隐目前受境界限制,没能完全领悟炼丹术罢了。 从司马衷这一年来的政令来看,他肯定是一位仁慈的明君,而且和他的理想殊途同归,所以郑隐对皇帝很是支持,全国医疗也都是他在做具体策划。 “好了,你们也别夸朕了,满泰的伤势怎么样啦?还是没醒来过吗?”司马衷摆摆手,有些担忧地问道。 “经过老臣与玄江老鬼的调养,满统领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陛下不用担心,只是清醒过来还得几日。”郑隐看了看榻上的满泰说道,药物调理加上玄阶巅峰的真气疏通,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嗯,这就好。”司马衷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园外有一人跑了进来,见到司马衷三人,赶忙行礼道: “参见陛下,见过师祖,见过郑尚书。” “陈寓,可有什么大事?直说便是。”司马衷见他有些迟疑的样子,出口问道,不过他好像叫玄江师祖,难道陈寓也是个修炼者? “陛下,西北急报。”陈寓说着,从袖里掏出一个布包,双手捧着递给了司马衷。 司马衷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叠写了情报的纸,一看之下大惊,忙道: “速去召内阁、兵部众将来太极宫议事。” 太极宫里气氛很是压抑,一干大臣看了情报后也都默默不语,西北氐人叛乱也就算了,没想到梁王又夺权自立,朝廷已经彻底失去了对西北的控制。 “好哇!督军杀了总督,联合行军司马和雍州刺史造反了,真特么的……厉害!” 司马衷怒极反笑,一句脏话飙出来却也没人敢反驳,督军就是怕总督造反而设立的监督之职,司马肜既是宗室又任此职,却做了这么一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实在是讽刺。 第七十八章 伏击叛军 “诸位爱卿,可有什么看法?这贼子还想偷袭平阳马场,再自立为帝呢!” “陛下,末将愿领近卫军奔赴西北,斩了此獠,再顺便灭了那帮氐人,安定我大晋边疆。”又是文虎这个大嗓门,他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自己闲了这么久,手都痒痒了。 “休得胡言,如此鲁莽,如何为将?”文鸯脸一板,对文虎喝道,然后朝司马衷拱拱手说:“陛下,近卫军合并裁军之后只剩七万余人,守卫司州绝不可轻动。” “那依文老尚书之言,如何部署?”司马衷皱眉问道,一个国家竟有三个叛贼,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既然司马肜想偷袭马场,那我们何不将计就计,让其有来无回?”文鸯说道。 “文老尚书的意思是,在平阳郡伏击来犯的叛军?”孟观问道。 “没错,咱们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就不能让他们得逞。”文鸯虎目一凝说道,军方一把手对叛贼的态度,也是很坚决。 “司马肜要来平阳郡,肯定不会全军出击,我军为何不趁其分兵,直取雍州?”李毅看了看平阳郡的位置问道。 “话虽如此,可别忘了司马肜不仅掌控了西北军,其封地梁国肯定蓄有私兵,必然在雍州边界防着近卫军。”文鸯一指雍州东部,对司马衷和其他人说道。 “好,何人可领一部兵马前去伏击?”司马衷也觉得文鸯说得有道理,司马肜要造反肯定有所防备,若是派大军前往,也没法一举歼灭,肯定被他拖到冬季,届时后勤补给和军士保暖等问题,也会成为他们西征的阻力。 “末将文虎愿往!” “末将孟观愿往!” ………… 司马衷话音一落,一群武将便争先恐后地请战,尤其是文虎,全然不顾他兄长一脸无奈的样子。 司马衷见他们战意高昂,很是满意,看了看一干将领,然后拍板道:“拟发诏令,殿中中郎孟观挂镇北将军衔,领两万近卫军加陌刀营前往平阳,务必痛击来犯之叛军,不得有误。” “诺,末将领命!”孟观大喜,等了这么久,终于争来了一次出战的机会,文虎等人则垂头丧气,有些羡慕地看着孟观。 被上级派遣出征,本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可是韩明现在却提不起一点儿战意,因为他知道此次出征的目标不是那些异族,而是大晋八大养马地之一的平阳马场。 两个师一万五千人的队伍,他的旅就在其中,看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得意洋洋的参将周猛,韩明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是这个狗腿子在夏侯骏那里争取的“机会”!为了在司马肜那里立功,根本不在乎与同胞手足相残,这样的人就不配做一个大晋军人。 很多军士也意识到此次行动不是以前出征那么简单,因为他们的路线不是直向北方,而是一路向东,逐渐进入了司州北部,这可是近卫军的防区。 可是军士大多都是普通人,只能听从将军校尉们的指挥,上面让他们打哪儿,他们就得打哪儿,虽然疑惑,却还是按照命令带上装备来到了平阳郡。 雍州新平马场调出来一万匹马,加上西北军蓄养的五千余匹战马,这一万多人的队伍人均一匹,带好了武器干粮,仅用了五日,就从夏阳北部绕过了汾阴和皮氏的守军,来到了北屈县,到达了平阳郡境内。 “也不知道情报局的人有没有把消息传回去,怎么不见朝廷派兵来重点把守?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要是张胖子把事办砸了,回去一定削他!”韩明见平阳郡还是没有加强兵力,有些担忧地想道,若是因为情报局和锦衣卫的疏忽,给朝廷造成了重大损失,那他们就是罪人。 “还有那个北屈县令,你他娘的是猪么!拿出西北军的文书你就放行了,难道不应该质疑一下,再上报郡守,郡守再上报朝廷吗?这样的蠢货是怎么当上县令的?竟然还拿出粮食犒劳大军,虽然只是三百石粟米。”韩明越想越气,连那个没看出异常的北屈县令也记恨上了,看来若是有机会,也得揍他一顿。 “启禀周参将,卢将军有令:各部做好战斗准备,按照令旗布置,包围平阳马场,攻陷马场后人手一匹,赶回雍州,另马场守备和异族奴隶通通杀光,不得有误。” 过了北屈县七十里,前方行军传令兵跑到乙字旅传令道。 “嗯,回去告诉卢将军,乙字旅随时待命。”周猛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部众喊道: “你们都听好喽!待会儿如往常一样作战,本将让你们打谁你们就打谁,对那些朝廷走狗和异族奴隶不可手软,有敢懈怠避战不从号令者,杀无赦!” 周猛虽然只是个黄阶中期武者,可配合着他一脸横肉的模样,还是让人觉得有些惧怕,何况其身旁都是充当督战队的亲兵,这些人手上沾的大多是自己人的血,普通军士连黄阶都不到,此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第七十九章 这么多逃兵 虽然韩明在心里把这货杀了一万遍,可还是十分狗腿地附和道:“都听到没有!谁敢不听将军号令,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然后拿着水囊屁颠屁颠跑了过去,谄媚地走到周猛跟前道:“将军辛苦了,行军途中还不忘严明军纪,实在是我乙字旅之福,不过将军也得注意身体,不要太过操劳。”说着双手捧着水囊递了过去。 周猛正好也有些渴了,接过水囊就拔开塞子,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嗯?”一口下来,周猛眼睛顿时亮了,这不是水,是酒!还是好酒!韩明这小子还挺会办事的,知道他就好这一口,此次出征比较匆忙,酒水什么的也忘了带,没想到他还能记得自己的爱好。 又往嘴里灌了两口,周猛抹了抹嘴,拍了拍韩明的肩膀大笑道:“韩司马也是咱们乙字旅难得的人才,此战之后本将定会向卢将军为你请功,赏赐少不了你的!” “为乙字旅出力是卑职的本分,周将军运筹帷幄,我等不过是跟着沾光罢了,无论何时,卑职都愿为将军马首是瞻。”韩明忍着心里的愤怒,姿态做得更低了,其他人见此也纷纷拍马屁表忠心。 “哈哈哈!”周猛大喜,对这个别部司马也更加欣赏,只不过谁都没发现,其身后一个带着面甲的亲兵笑得有些诡异。 平阳马场共有一万五千匹马,两千养马的异族奴隶,和一个牧监以及几十个官吏,另外还有一千人的守备兵。 若是有不开眼的马贼土匪想来抢马,这一千人完全能把人打得屁滚尿流,可这一下来了一万多军队,他们也就是去了作用,只能组织点小小的阻击。 可是当司马肜派遣的卢播领着一万五千大军来到马场时,却发现整个马场空空如也,别说是守备和奴隶,就连个马都没有。 一万余人包围了马场守备营地,里里外外搜了数遍,都没有什么结果,马棚里也不像荒废了的样子,甚至有的马槽里还有残余的草料。 “难道马场被迁走了,可是为什么没得到消息?”马场守备营里,卢播拿着个马鞭,看着场中的情形皱眉说道,一干军官也都很疑惑,只有旁边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白衣青年撇了撇嘴。 军士们还守在马场外面,不过北地的十月已是十分寒冷,西北军的物资被司马肜卖了不少,军士的棉衣当然也在其中,所以好多穿着单薄衣服的军士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青鼻涕直流。 “咻!咻!咻!”突然,三声哨箭响起,接着大地一阵震颤,军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不好,有埋伏!”卢播大惊,快步跑出了守备营,各军官们也意识到了不对,纷纷跑向了自己的部曲,这可是大波骑兵才能发出的动静,那个白衣青年也慢步走了出去,不过一直离卢播三丈之内。 孟观带着两万近卫军和一个陌刀营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天,他本来打算在半路伏击卢播,可是亲自骑马查看一番才发现,叛军来的路线都在平原上,根本就没有适合伏击的地形,若是正面打起来,那他的近卫军损失也不会小。 他只好在这天清晨把马场里一万多匹马都分给了军士,一万余人隐藏在马场南边的山坳里,剩余两千甲士则潜伏在北屈县中,随时派斥候查看马场中叛军动向。 “启禀将军,叛军已全部入瓮。” “好!传我军令,发哨箭,各部给我围住叛军!陛下的赏赐本将就不多说了,给我杀!”孟观大喜,一提大刀就第一个冲了上去。 部将和军士们见主将这么勇猛,都备受鼓舞,一万多人骑着马“嗷嗷”的就朝马场奔去,中途分成三个部分,从东、南、北三个方向杀向叛军,只留下西边一个小缺口。 虽然这一万八千多人只有五千骑兵,可是挡不住他们进攻的热情,一万多步卒骑着马场牵出的马,快到达目的地后又弃了马,拿着武器组成军阵徒步围向了叛军。 “快跑啊!朝廷打来啦!”西北军军士们见黑压压一片人吼叫着冲来,吓得四散奔逃,本来他们被上级要求来打自己人,心里就很是抗拒,一见朝廷大军打来,就忍不住腿软。 不是他们怂蛋,跟异族作战时那是荣誉,现在稀里糊涂的当了叛贼,心中不仅有畏惧,还有对朝廷的愧疚,可是底层军士没有组团反抗的意识,纷纷趁乱逃跑了。 “不要慌!各部给本将军稳住!”卢播看着军士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逃跑,气急败坏地吼道,身边的亲兵也都动了起来,看见逃兵就是一刀,不一会儿就有百十人被砍杀,剩余军士吓得心惊胆战。 孟观提着大刀赶到马场,待近卫军形成了合围之势,便准备下令攻上去,没想到阵型刚摆好,就见马场中的西北军跑出来一个个逃兵,他挥手制止了部下放箭,又遣一营人马专门接收这些逃兵,不一会儿竟收了上千人。 “虽然本将很想打一场酣畅淋漓之仗,可若是这样不战而屈人之兵,对我等来说却是更好,毕竟都是我大晋男儿啊。”孟观提刀的手松了松,对部将们说道。 第八十章 酒里有毒 于是近卫军就这样摆好了阵势,也不发动进攻,全都静静地看着场中乱哄哄的西北军,直到又有四五百人投降之后,西北军才在各部督战队的砍杀下稳住了乱势,也逐渐组成了一个个军阵。 “将军,叛军已经结成军阵,是不是现在攻上去?”一个师将问孟观道。 “莫急,由此可见军士多是被叛逆胁迫,本将再争取一下,顺便乱敌军心。”孟观摆了摆手,然后使出黄阶巅峰的力气朝西北军大喊道: “叛军听着!吾乃陛下亲命镇北将军孟观,此次奉诏前来剿灭叛逆,但陛下仁慈,念你等多是被司马肜胁迫,故给予特赦,投降免死!否则按叛国罪论处,遗臭后世!” 声音传遍了整个马场,本来在督战队的血腥镇压下已经稍稍稳定的西北军,又骚乱起来,白衣青年则来了兴致,上前看着喊话的孟观,嘴角一斜,不知在想什么。 “不能再拖了,西边敌军最为薄弱,打旗,全军集结,向西突围!”卢播见自己阵营又开始乱起来,急忙对部下说道。 旗令打出,西北军各个旅也都动了起来,他们组成突击阵型,疯狂的向西边插去,不过孟观可不会就这么放他们走,他一马当先,带着近卫军杀了过来。 虽是两军交战,可西北军已经没有了战心,军士们纷纷趁乱逃走,要么四处找地方躲藏,要么直接向近卫军投降,一众西北军军官气急,不得不又祭起了督战队。 “我让你跑!”周猛咬牙切齿,一松手,一支羽箭便“嗖”得一声飞了出去,正中一个正在逃跑的乙字旅军士的后心,那军士瞬间倒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周猛嘴角扬起嗜血的冷笑,抄起一支箭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他把亲兵都派往各团当做督战队,只留下两个给自己递箭拿弓。 只是他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从最初的督战,变成了现在的屠杀,只要是不积极进攻的军士,都被他一箭射死。 正当他刚射出一箭时,脖颈的寒毛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一股危险的气息随之而来,周猛顿觉不妙,手中的弓往后一杵,挡住了一刀,扭头一看,不禁大怒: “韩明!你个狗日的想干什么!” 韩明也不答话,手中的短刀不停,再次向周猛刺来。 “好!好!好!劳资的乙字旅竟出了你这么个叛徒,今日本将就扒了你的皮!”周猛怒极反笑,一抽佩剑便迎了上去。 “咣!”二人刀剑相碰,却是韩明稍弱一些,不过他还是没有停手,一柄短刀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刺向周猛。 “黄阶初期,也敢在本将面前献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又拼斗了几合,都是韩明处在下风,虽然他进攻居多,可都被周猛轻易化解,而周猛连刺几剑,便逼得他左右躲闪。 “哦?是吗?那你就看好了。”韩明虽然被打得有些狼狈,身上的铠甲都被削出了两个大口子,可他还是没有放弃,冷笑一声说道。 “哼!装腔作势,本将看你怎么逃过一死!”周猛一脸轻蔑,手中的剑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可是很快,周猛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他的身体似乎越来越沉重,就好像陷入了泥潭一般,手中的剑招也变得迟缓起来。 “你!酒里有毒!你这个卑鄙小人!”周猛想起上午喝的一囊酒,指着韩明气愤地说道。 “我卑鄙?没错,这我承认,可是对付你这样的无耻之徒,怎么做都不过分。” 周猛终于停下了攻击,韩明也暗暗松了口气,暗道张胖子给的药太过麻烦,还得让其消耗体力才能生效,要是再晚一会儿,说不定他就被周猛击杀了。 割下一条衣袖,胡乱地绑在了胳膊上的伤口处,就这么与周猛对视着,趁机回复点体力,黄阶中期果不是那么好对的。 “本将军还打算在此战后提拔提拔你,没想到你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算我瞎了眼!”周猛用佩剑杵着地,瞪着韩明说道。 韩明却一脸不屑,吐了口痰,也瞪了回去:“呸!好好的朝廷命官不做,非得跟你个叛逆为伍?我深以为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杀了这个叛徒!”周猛试了试,那种虚弱的感觉还是没有散开,急忙对附近的亲兵喊道。 在近卫军的攻势下,西北军乱成一团,乙字旅三个校尉也都在各部指挥部众,根本无暇顾及这边的情况,而周猛和韩明旁边,也只有两个亲兵。 见司马和参将打了起来,那两个亲兵早就看傻了眼,一时竟不知所措,听到周猛喊话,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抽刀冲来。 “噗~”长刀入肉,周猛顿觉后心一凉,他震惊的看着那个一脸冷笑的亲兵,不甘地倒了下去。 “你你你……你杀了周参将!”另一人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到,指着他颤抖着说道。 “什么周参将,当他跟着司马肜叛逆之时,他便只是个叛贼罢了。”韩明毫不意外,一脸不屑地说道,然后拍了拍那个动刀之人的肩膀:“没有到情报局还有这样的好手,今日多亏你了。” “韩百户不必客气,咱家都是为陛下做事罢了。”声音有些沙哑,那人摆了摆手就转身离开了。 第八十一章 聚众投降 “乙字旅的人听着!督军司马肜已经背叛了朝廷,背叛了大晋,我等跟着他造反只有死路一条,唯有现在悬崖勒马,反戈一击,才能将功折罪,我已经杀了狗日的周猛,大家不要再怕这个混蛋,跟着本司马杀出去,与朝廷大军会合!” 韩明砍下了周猛的头,运足了力气朝着乙字旅两千余军士喊道,众人一听,也都震惊不已,不过更多的却是欣喜,这下终于没人拦着他们投降了。 那些督战队没有了周猛撑腰,也都泄了气,不敢再像之前那样随意砍杀逃跑的军士,可是渐渐的,他们却发现周围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 不知谁在人群中喊了句“报仇!”,数百人便一窝蜂冲上去,督战队们吓得跪地求饶,可是不一会儿,就没有了声息。 三个校尉见参将已死,而且军士们都向着韩明,也无奈的叹口气,跟着韩明一起组织军士杀了回去,目标就是后方的近卫军,一路上有人阻拦则杀,有人归附则收,当他们抵达近卫军前军时,竟又收拢了两千余众。 “将军,这叛军见了咱们都急忙西逃,现在竟有这几千人不怕死地冲过来,莫不是那卢播留下来断后的?末将愿领一旅人马击溃他们。”孟观身边一个师将说道。 近卫军南北两面向中合围,孟观则带着五千人从正面追赶,一路上净是零零散散来投降的逃兵,几处不像样的抵抗也被他轻松击破,现在见三四千人,还算是整齐的阵势向己方走来,部将们眼睛都亮了。 “我看未必,他们根本就不像要来阻击的,反而像是来……投降的。”孟观摇了摇头,伫马等那几千人的动静。 “末将西北军振威师乙字旅别部司马韩明,见过孟将军,梁王造反,胁迫我等随他反叛朝廷,现见将军领兵前来讨贼,末将带军中不愿从贼的弟兄们,特来归附。” 韩明见前面“孟”字将旗下有一提刀大将,便知此人就是孟观,他让众军士等候,只身一人来到孟观面前拜道。 “嗯,韩司马辛苦了,可是如何证明你们是真心归附呢?万一你是卢播派来诈降的……”孟观见他言语不似作伪,心中已是信了七分,不过此事不能大意,零散的降兵还不怕出乱子,可是这有几千人,足以给他添点麻烦。 “将军请看。”韩明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了孟观。 “哦?”孟观轻咦一声,还给了韩明后说道:“韩司马此次也是大功一件,本将任命你为西北军临时管制,接收的军士都由你来管理,就跟在我的侧翼吧。” “谢孟将军,卑职定带好来投的西北军。”韩明对孟观一拜,就带着这几千人去了近卫军侧方。 “将军,这个韩明可不可靠?万一他是卢播派来的,我军侧翼就不安全了呀。”副将问道。 “不会的,这个韩明是锦衣卫的暗线。”孟观确实笃定地说。 这仗打的有点轻松,孟观和部将都有点不满意,虽然接收了四五千降军,可是依然有八九千千人在向西逃跑,这些人也就成了近卫军的活靶子。 “剩下这些人不是司马肜的死忠,就是犹豫不定的心志不坚之辈,随我杀!”孟观瞅着来投的军士逐渐稀少了,便对部将们说道,一干部将大喜,纷纷带着自己的部众扑了上去。 黄阶巅峰的孟观带着十来个黄阶的部将,在各自亲兵营的掩护下,骑马冲在了最前面,数千军士则拿着武器跟在后面,整个军阵像一柄锋利的长矛,直插叛军的菊花。 有难缠点的便被孟观等人以及他们的亲兵营砍杀,普通敢反抗的军士则留给了后方的步卒,他们的亲兵没有组成督战队,反而跟着主将部将冲杀在前,但是步卒却没有怯战而逃的,这大好的军功赏赐,可把那些留守的兄弟部队羡慕坏了。 “没有了军心,如何作战?”卢播发现自己低估了军士们投降的决心,虽然有督战队镇压,可是依然有人跑了出去,直到最后甚至有军士聚众杀死了督战队,组团跑了,看着溃散的军士和手忙脚乱的部将,他不禁叹道。 “卢播!哪里跑!”正在这时,一声暴喝传来,只见孟观脱离了亲兵护卫,独自一人提刀策马朝自己奔来。 “保护将军!”亲兵们大惊,纷纷持兵器挡在了孟观的路上,而那个白衣青年也看向了孟观。 孟观也不减速,冷笑一声就继续杀了过去,一杆长枪戳来,他看也不看,侧身一避,然后挥刀拍出,便见一个亲兵吐血飞出。 跑了没几步,又有几根长枪同时戳来,三个亲兵配合默契,枪头如毒蛇般刁钻,从三个方向袭向了孟观面门、腰肋和胸口,孟观没见慌乱,微微一闪身,单手持刀猛地一扫,留下一地断枪残肢,继续杀向了卢播。 卢播此时很是纠结,本来还想组织好军阵突出去,这样也能尽量减少损失,而且逃回雍州的可能性也更大,可是面前的孟观却追着他不放。 第八十二章 被误会的高手 与之一战?卢播不敢,他看出来孟观身上的气势明显强于自己,而且孟观一路砍瓜切菜的杀神模样,也让他胆战心惊。 策马逃跑?他也不想,有主将镇中,这才聚起数千部将军士,若是他跑了,这几千人的突围就成了溃逃,被分割截杀是肯定的。 而且他也不一定能跑得回去,回去了也不一定能活下来,活下来也肯定会受梁王处罚,而且身边这位大爷似的崔公子,明面上是梁王派给他的高手,可卢播总觉得他是梁王的眼线,一个不见丝毫武者气势的青年是高手?鬼才信你! 战场上最容不得犹豫,就在卢播愣神的一会儿,孟观已经杀到了离他不足百步的地方,阻拦的亲兵以及部将无不被其砍死,而他却未伤分毫。 身边的亲兵头领见卢播还在犹豫,不禁大急道:“将军,这孟观和近卫军勇不可挡,再这么下去恐怕要全军尽没啊,咱们还是快走吧。” 卢播见孟观勇猛如斯,也是忍不住腿软,心中已是生出了逃跑的心思,可眼角瞥见崔公子疑惑地看着他,于是嘴上叫嚷道:“本将身为主将,怎能弃阵而逃?别拦着我,我要斩了此獠!” 亲兵头领太清楚卢播的性子了,见他如此,也是一阵无奈,只好招呼两个人过来,硬把他推上了马,嘴里还大声劝道:“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咱们回去整顿兵马,再来与这孟观一战!” “崔公子,敌军势大,我军已无战心,咱们还是快撤吧,也好把此中情形向梁王禀报。”卢播半推半就上了马,看见崔公子还愣愣地看着这里,急忙对其喊道。 崔公子却是一指连杀了十数人的孟观,丝毫不给面子地问道:“是不是杀了此人,便可击退敌军?难道你不敢与之交手?” 说得轻巧,黄阶巅峰的敌将是你想杀就能杀的?卢播心中腹诽,可是嘴上却不能怂,重哼一声道:“此人在吾眼中,如同草芥,杀他如杀鸡一般容易,只不过崔公子有所不知,近卫军早就实行了军衔制,杀了他还会有人接着指挥,徒费功夫罢了,咱们还是撤吧,也好对梁王有个交代。” 崔公子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他本来想出手击杀孟观,见卢播如此之说后,虽然有些疑惑他一个黄阶中期,如何做到击杀那个黄阶巅峰的敌将,但想起家族长辈不让干涉军务的嘱咐,于是说道:“那便依你,军务上本公子不干涉,回头我会如实上报的。” 卢播不知道的是,这个崔公子还真是司马肜给他请来的高手,之所以没有感知到他身上的武者气势,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武者,而是一个踏入玄阶的修炼者。 达到玄阶后真气由经脉归于丹田,身上的气息也更加内敛,卢播要是知道这个看起来文弱的青年,就是清河崔氏第三修炼天才的话,肯定会被自己蠢哭,就因为自己的装逼,一次翻盘的机会就这么巧妙地被错过了。 得到梁王“眼线”的准许,卢播头也不回,一溜烟向西逃去,留下几个亲兵部将目瞪口呆,不过他们很快也反应过来,纷纷找马跟着逃跑了。 “卢将军跑啦!快逃啊!”离得近的军士见卢播骑马离开,也跟着不要命地逃跑,甚至几个人为了抢一匹马打了起来。 其他各部参将校尉正疑惑将旗怎么不见了,突然听到军士们的叫喊声,才知道卢播已经率先撒丫子,暗骂这货不讲道义,也不叫上大家一起走,亏他们还忙着整兵抵抗。 于是八九千西北军自己闹了起来,乱七八糟的争抢着,只为了能弄到一匹马,最后只有四千余有马的人跟着卢播西逃,其余的军士和一些低级军官见大官已去,纷纷向近卫军投降。 “把他们的兵器收缴起来,人交给韩明管理,让他们在马场扎营,留一个旅看守,其他旅清理战场。”孟观擦了擦自己的长刀,对副将吩咐道。 “将军,这五六千降军聚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乱子,万一韩明压不住他们……”副将有些担忧地说道。 “唉,他们本就是我大晋军人,被司马肜胁迫才跟着造反,除了那些司马肜的死忠,你可见他们真正抵抗过?西北军长年与匈奴交锋,又怎么会如此孱弱?”本是守土安邦的边军,稀里糊涂的成了叛军,孟观叹了口气,他能感觉到这些军士的无奈和憋屈。 副将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他对这些降军也没什么偏见,只是出于谨慎提醒一下罢了。 看着普遍面有菜色的西北军士卒,孟观又对传令兵说道: “令军需官再去南边蒲县采购二百头猪,二百只羊,今晚粟米饭煮多点!” “将军,跟着卢播逃走的西北军还有数千,我军真的不用追击了吗?要不卑职带一部人马歼灭了他们?”副将明显是个话唠,看着逃得没有了踪影的卢播,又忍不住问道。 孟观也没有不耐烦,带他看了看战场,然后说:“他们仓皇逃窜,连手中的兵器都扔了,这样一支溃军,能逃得过我军在北屈的埋伏?何况咱们不能吃独食,也该让那边的弟兄们挣点功劳。” 第八十三章 终于吃顿好的 虽然这一仗敌军只知道溃逃,打得不是那么痛快,可孟观也知道现在不是大开杀戮的时候,若是与异族作战时,他肯定不会手软,何况这样的叛军也完全体现不出他的本事,说不定文虎那家伙又要笑话自己了。 “朝廷怎么会知道咱们要偷袭马场?还提前在此埋伏,咱们军中肯定有奸细!要不然本将也不会在此大败,白白损失了这么多兵马。”卢播见孟观没有追来,松了口气,回头一数才发现,竟只有四千骑相随,细想今日抵达马场后的整个过程,愤愤地说道。 “这些话你跟我说没用,本公子可不管你们这些弯弯绕绕,无论他们怎么问,我都照看到的说。”崔公子却不听他的解释,让卢播一阵尴尬。 当抵达离北屈县还有三十里的一座山坳时,卢播正准备停下来稍作休息,一道急促的破空声传来,他身前的一个亲兵顿时倒地,众人惊惧,纷纷看向了那人,只见其胸口插了一支尾羽微微颤动的箭矢。 “嗖嗖嗖!”一阵箭雨落下,又是三四百人坠马倒地,两旁山岭上赫然出现了几排弓箭手,居高临下地朝下攒射箭矢。 “快跑!有埋伏!”人群中传出凄厉的惨叫,卢播也不得不继续他向西的逃亡之路。 二百头猪,二百只羊,火头营的火头兵加上随军的民夫,杀起来也用了小半个时辰,羊放了血直接剥皮倒还快些,可是猪没法剥皮,只能用烧开的水一烫,然后用刨子一点点刨毛。 那些正在搭建营帐的西北军士卒,则时不时地瞟向了火头营,他们也就上午匆匆吃了点干粮,熬了半天早已饿得肚子里返酸水儿,数千人全都羡慕地看着近卫军。 他们也想吃肉,回想起上次沾着点荤腥,还是陛下下了改善伙食的诏令,何总督强烈要求下,司马督军才勉强同意每人舀了半勺肉糜,那还不知道是什么肉,反正两口下去就没了。 现在他们不求能吃到肉,只要给他们点糙米饭,他们就满足了,可是他们又开不了口,他们现在的身份不仅是降卒,更是大晋的叛军,想到此处,一种羞耻感充斥着每个人的内心。 一阵疯狂的逃窜,累得好多战马都口吐白沫,卢播等人才停了下来,一数又损失了两千人,部将和军士们都垂头丧气地不说话。 “大家不要慌,再有十里就到了北屈,北屈张县令已经投靠了梁王,咱们进城歇息一会儿,在北屈县城吃过饭再行军。”卢播也喘得够呛,不过身为主将,他还是要动员一下。 北屈县令犒劳的三百石米都留给了近卫军,现在他们最渴望的就是来点吃的,然后回雍州,一听能在县城里吃顿饭,军士们又鼓起点劲,骑着筋同样疲力竭的马,跟着主将向北屈赶去。 而平阳马场临时军营里,一个个西北军降卒则端着饭碗,看着面前那几十口大锅热泪盈眶,那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孟将军,不仅给他们饭吃,还给了他们和近卫军一样的伙食。 每人一勺子肉加一勺冒着油花的肉汤,粟米饭和面饼还管饱,他们哪曾享受过这种待遇?别说是当了降卒,就是当初还是正规的大晋边军时,也是顿顿吃不饱饭,能加点咸干菜就是福利了。 “哎,我说你们哭什么呀,你们西北军没见过肉是怎么着?陛下早就下旨军队每日一荤,财政部军费也给拨下来了,难道是你们西北的火头营手艺太烂?第一次吃到我们营煮的菜吧,哈哈哈!”一个打饭的火头军小胖墩,见他们一边排队一边流泪,忍不住笑道。 “陛下降诏是没错,财政部拨款也不假,可经不得督军梁王贪墨,几十万贯军费和物资,能有多少落到我们头上?”韩明也端了个饭碗,见这小胖墩跟张大壮似的,就有种亲切感,靠在他打饭的案台边说道。 “这梁王实在可恶!陛下迟早收拾他!”小胖墩挥舞着勺子,愤愤地说道,他可能是个才入伍没多久的新兵,还不知道韩明比他大了很多级。 不过韩明也没有计较,用袖子擦了擦小胖墩甩过来的汤汁,接着说道:“更可恶的还在后头呢,梁王不仅贪墨军费物资,还大肆排除异己,前些日子他杀了何总督,还准备造反呢!这次偷袭马场的行动,也都是他安排的。” “当今天子可是个大好人呐,我爹说了,从没见如此爱护百姓军士的帝王,我也觉得我爹说的对,那梁王为何要造反?又没少他吃的喝的!”小胖墩光顾着说话,都忘了自己的差事,韩明指了指还排着的长队,他才反应过来继续打饭。 “谁知道呢,可能是贪念所致吧。”韩明夹了块猪肉放进嘴里,有些享受地说道:“菜煮的不错,都是实实在在的肉块儿,这才算是真真儿的吃了顿肉,不像在那西北吃的肉糜。” “那是当然,这可是本火长亲自煮的菜,当然好吃啦,要不怎么说你们西北军火头营不行呢。”小胖墩得意地笑道。 西北军的火头营?韩明想到了张胖子给加的那条“佐料”,胃里就是一阵翻涌,赶紧把它驱逐出脑海,奇怪地问道:“你小小年纪,入伍没多久吧?怎么就当上伙长了?” 第八十四章 崔哲的鄙视 “我爹就是伙长,他退役了,我来接他的班儿。”小胖墩理所当然地说。 “你小子干这一行,没少偷嘴吧?”韩明瞟了瞟他那油光发亮的嘴角,斜着眼笑了出来。 “咳咳,怎么可能!我只是尝尝咸淡,总得让弟兄们吃好吧。”小胖墩赶紧用围裙擦了擦嘴,偷偷朝四周望了望,见火头不在附近,才小声说道。 “难怪你长那么敦实……” 这边烤着篝火,吃着热腾腾的肉汤泡饭,而北屈县城外的卢播等人却冻得瑟瑟发抖,带的干粮早就吃得干净,军士们也没有了力气,一个个东倒西歪,等着进北屈县好好吃一顿。 “城楼上的听着,你们张县令在何处?”卢播见城楼上有拿着火把值守的兵丁,走上前去大声呼道。 “卢将军,张某已等候多时啦!”这时,张县令突然出现在城楼上,大笑着回应道,他身边还站着几个随从和一个黑甲大汉。 “张县令,快开城门,给本将和军士们准备水和粮食,待我们在此休整一晚,明日就回雍州大营,本王会向梁王为你请功的。”卢播见张县令就在城楼上,大喜地保证道,请功的话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他自己战败都难逃罪责,哪还有胆子为别人请功呢?只是想忽悠忽悠这个张县令罢了。 “大胆卢播,梁王背叛陛下,必会被朝廷剿灭,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你现在投降,还能求天子仁慈,饶你一死,否则悔之晚矣!”张县令却不买他的账,指着他张口就骂,唾沫星子横飞。 “你!你不是投靠梁王了吗?上午还给了三百石粟米的犒劳,此时被朝廷知晓了,你也脱不了干系。”卢播被张县令的态度吓了一跳,急忙说道。 “哼!不给你点好处,让你麻痹大意,你又怎会这么轻易上套呢?哈哈哈!”张县令却哈哈大笑,嘲讽起卢播,然后对身旁的黑甲大汉问道: “陈校尉,我们是不是坚守城池,等明日大军前来剿灭他们?” “不必了,弟兄们等了几天,手早就痒痒了,对这样一支溃军却坚守不出,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陈汉却摇了摇头,陌刀营也就上回出战过一次,之后这几个月一直在操练军阵,兵器和甲胄也都更加完善,现在有这么好的试刀机会,又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卢播大怒,他好歹也是个统兵将军,好声好气地跟你说话,竟被你一个小小的县令嘲笑了智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气之下,他拔出佩剑对军士们喊道: “现在已到生死存亡之刻,若是被挡在这里,明日必会被近卫军歼灭,届时谁都活不了,唯有现在突过去!” “吾等愿随将军!”跟在卢播身边这剩余两千多军士,多是他的死忠和亲兵,他们见张县令如此嚣张,也是一肚子窝火,于是齐声应道。 “好!众军听令,给我攻下北屈县,杀光那帮杂碎,进城后一夜不封刀,给我杀!”卢播一挥剑,两千余人就发动了攻势,埋伏的近卫军他们不敢打,一个小小的县城,还不轻轻松松拿下?城里那一二百捕快武侯,还不够塞牙缝的。 一夜不封刀,军士们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一个个双目通红,揣着兵器就朝城墙扑去,不到两丈高的土坯墙,还是在视线不怎么好的夜里,他们有的是办法爬上去。 “咯吱咯吱~”两千多军士在几个卢播的亲信带领下,正准备分几面攻城,却突然看到城门吊桥在缓缓放下,军士们停下了脚步,卢播也奇怪地看着张县令,难道这货刚才是开玩笑的?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因为还没等他们向城门走去,就从城内走出一支队伍,“咔嚓咔嚓”的脚步声,配合着狰狞的面甲,陌刀营在这光线不好的夜晚,显得极为可怖,那斜扛在肩上反射着月光与火光的陌刀,更是给人惊惧之感。 “陌刀营在此等候多时啦,尔等叛贼,何不早降?”陈汉忍住了直接砍上去的冲动,站在摆好的方阵中,很是装逼地问道,其实他就怕卢播等人投了,那样一来就失去了一次作战的机会,军阵也就白操练了这么久。 “一个黄阶中期,十几个黄阶初期,剩余几百个黄阶都不到的莽汉,这家伙哪儿来的底气在这里叫嚣?”崔公子有些疑惑地问道。 “嗯?崔公子你又不是武者,如何看出他们的境界?”卢播却是好奇地说,这个崔公子身上明明没有武者气势啊。 “只有武者才能看出境界?你难道不知道武者之上有更高级的存在?”崔公子反问道。 “比武者更高……”卢播想了想,他年少时跟老师学习兵法武艺,见过最强的也就是武者,他也没有接触过修炼那个层面。 “你也是寒门出身吧?难怪了,井底之蛙,说了你也不懂。”崔公子一脸鄙视,他堂堂清河崔氏的公子,竟被家族派来跟着这个连修炼都没接触过的寒门将领,实在是丢了脸面。 第八十五章 精铁重甲 卢播很冤枉,他的武艺确实很一般,不过他主要的才能却是兵法,在以往正面作战时他领兵很少失败,可是由于此次军事机密被泄露,而且大多军士都不愿反叛朝廷,所以他一直很被动,最后被孟观的近卫军揍得鼻青脸肿,导致现在崔公子也觉得他是个废物。 “你!”卢播感觉自己都快气炸了,看你是梁王的人,才给你面子叫一声公子,尼玛还蹬鼻子上脸了!不给你点教训,你都不知道谁是一军主将! 不过他回忆起崔公子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是世家子弟?” “清河崔氏,崔哲。”崔公子背着手,傲然地说道。 “啊!你……你真的是清河崔氏……”卢播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 “哼!你可见有人敢冒充我清河崔氏的名头?”崔哲冷哼一声,不屑地说,作为传承了数百年的顶级世家的子弟,他连皇族都没放在眼里,更别说这小小的寒门将领。 “原来是崔公子,真是失敬,末将之前多有冒犯,还望崔公子见谅。”同样是叫“公子”,却是不同的意味,得知崔哲是清河崔氏的人后,卢播便没有了骨气,一脸谄媚地陪笑道。 也难怪他会有如此反应,四大世家中的清河崔氏对他来说就是个庞然大物,别说是他这样的寒门,就是那些靠着功勋和财力崛起的新兴贵族,也得放下自尊巴结他们。 崔氏的始祖就是助武王伐纣的姜尚,姜尚的嫡孙崔季子开创了崔氏,这个家族从周朝到东汉发展到了巅峰,培养出无数杰出的人才,期间各朝都有大量崔氏子弟在朝为官,其势力让各代帝王都极力拉拢。 崔氏和其他几个顶级世家一样,在商政军各方面的势力盘根错节,现在大晋不知有多少郡级,甚至是州级官员都是崔氏子弟。 就连朝廷中央也有不少崔氏名士,他们挂个虚衔,著著书修修史,渊博的学识引来大部分读书人的崇拜,其门徒弟子也都仗着有文化,在仕途上顺风顺水。 目前这些对卢播来说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雍州刺史崔随就是崔氏的人,他也是梁王造反的最大支持者,届时梁王称帝,崔刺史肯定是身居高位,这个崔哲公子若是在他面前稍微嚼点舌根子,他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崔公子说的是,谁敢冒充崔氏,那就是找死!”卢播附和着,然后像是对待上级一样问道:“那依崔公子之见,我军该如何行动?” “你是主将,却来问我?我又不懂兵法。”崔哲依然背着手,眼一斜说道。 卢播讨了个没趣,苦笑一声,然后对几个部将和军士们说道:“敌军只有这几百人,击破他们!今晚在城里设宴,城中之财物,大家自取!” 军士们一听,又充满了动力,在各个部将的组织下,拿起长矛卯足了劲向陌刀营冲去,就连卢播的亲兵,也都被派上去作战,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监督军士。 崔哲也点了点头,对面的敌军虽然衣甲整齐,可是达到黄阶的武者也就那么十来个,己方的黄阶中后期的部将要比他们多,何况这边的军士也是敌方的三倍。 两千多人冲击八百人的军阵,刚一交锋便有二三百人倒下,而这些倒下的人却都是西北军军士,陌刀营则无一损伤。 崔哲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一个黄阶中期的部将竟被几个普通军汉砍死,不一会儿就又有数百人被砍杀,崔哲就瞪大了眼睛惊呼道:“这……这怎么可能?” 他也不管一旁失魂落魄的卢播,纵身一跃,十几步便跨到了两军交战处,瞅准了一个陌刀营军士,上前便一拳挥出,中途闪身躲过两把袭来的刀刃,拳头直直的轰在了那个军士胸口的护心镜上。 那军士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轰飞出去,而崔哲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看见那个倒地的军士没过多久又站了起来,虽然有些艰难,却没有被一击毙命。 “全都是精铁重刀也就算了,连一个普通军汉都是身着精铁重甲,以我玄阶初期的一拳竟没能打穿他,他这一身甲胄少说也有六十斤吧,朝廷哪儿来这么多精铁呢?” 跳开了战圈,崔哲看着那似乎坚不可摧的陌刀营想道,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闭关修炼的这几个月里,朝堂上发生了太多的变化,司马衷新建的铁厂大大提高了铁产量,朝廷用起铁来也不是之前那样抠抠唧唧。 右手做了几个手诀,丹田内真气在右臂和手上的经脉运转,然后扑向了另一个陌刀营军士,默念一声“裂水拳第一式”,一拳轰出,正中那人胸口,护心镜应声而碎,那个军士也喷出一条血线,倒地后没了声息。 陌刀营的军阵就是为了保证每个军士都能协同作战,如果一处遭到了强攻,其后方的军士就会补充上来,身边的袍泽会立刻进行协助。 陌刀营的在这几个月操练过无数次,对阵型的补充和军士间的配合也是轻车熟路,所以在他出手后,便有两柄陌刀向他砍来,崔哲只好再次后退,踏地几步回到了卢播身旁。 第八十六章 翻墙逃走 运用武技才能击破他们的精铁重甲,崔哲表情更加凝重了,他丹田里的真气只够再催发九次,可是这还有数百敌军,就算一拳杀一人,十次武技之后也免不了力竭,届时这些军汉再一窝蜂砍上来…… 崔哲第一次意识到兵甲和军阵的重要性,作为崔氏的修炼天才,他一直以为突破了玄阶就能横着走,即使有比他高阶的老怪物,那也都隐世不出,碰到的概率太低了。 可是如今碰到了这个钢铁军团,却让他这个玄阶高手束手无策,难道家族派自己来战场,就是为了让自己认识到兵甲和军阵的厉害? “崔公子果然神勇,这些黑甲军汉阵型严密,装备精良,您却能徒手一拳杀死一人,看来我军破敌有望啊,崔公子何不再出手几次?” 卢播见两千多军士都奈何不了陌刀营,已是心如死灰,但见崔哲出手就击杀一人,就好似看到了希望,一脸期待地对崔哲说道。 “你以为本公子的武技是随便催发的吗?若是真气枯竭,咱们连自保的机会都没了。”崔哲没好气地说。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今日就丧命于此?”看着那被排排收割的军士,卢播哭丧个脸,这一仗实在打得憋屈,他的军阵兵法完全没用上。 “哼!真不知道那司马肜请本公子来跟着你这么个废物有何用。”崔哲看他怂逼的样子,也是一肚子火。 骂了一句,见他还在焦急的望着交战的局势,崔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道:“别看了,他们打不过那些黑甲军汉的,跟我来!” 二人趁着场中打成一团的乱势,悄悄溜到了南边的城墙,崔哲抽出卢播的佩剑,一甩手就查到了墙中央,然后提着卢播纵身一跃,脚尖一点剑柄便跳上了城墙。 “什么人!”正在这面墙上巡视的两个武侯听见了动静,刚一开口便被崔哲两拳击飞,二人瞬间毙命,之后他带着卢播又从城西跑出,在一个大户庄子里抢了两匹马,就头也不回的往雍州逃去。 “卢将军跑啦!”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其他人也都发现卢播和崔哲不见了,于是剩余的军士也都放弃了抵抗,扔了兵器向陌刀营投降。 “陛下,孟将军奏报,平阳大捷!”勤政殿内,卫恒送来兵部接收的奏报,兴奋地呈给司马衷说道。 “呵呵,孟观果然没让朕失望,对这些叛军以攻心为主,以减少内耗,此举正和朕意,而且对待俘虏降卒的态度,也是难得,看来他也不是表面上那么莽撞嘛。”司马衷仔细翻看了奏报,满意的点了点头。 “陛下,此战大获全胜,对将士们的封赏,您看……”卫恒问道。 “嗯,镇北将军孟观领兵有方,于平阳镇守马场有功,敕封其为平阳道都督,着其率所部将士于北屈驻防,赐武爵平亭侯,荫一子,颁发虎纹勋章一枚,其余将士皆晋一级,赏赐就由内阁来议吧。”司马衷吩咐道。 “这个韩明也是个人才,传递情报又发动军士投降,此战中功劳不小,敕封其为平阳马场守备总管,隶属于平阳道,晋上校军衔,领西北降卒于马场驻防,缴获的一万多匹马也都养在平阳马场吧。” 西北军区本来有雍州新平和秦州陇西两个马场,之前陇西马场被卖给了司马冏和氐人,现在新平马场一万多匹马,又被卢播白白送给了朝廷,赔了夫人又折兵,司马肜可是气得够呛。 “殿下,非是末将不尽力,大军此次出征,一到平阳马场便被近卫军包围,定是军中高层有奸细,把我军偷袭马场的计划泄露出去,殿下明鉴啊。”卢播头发散乱,衣甲也残破不堪,跪在司马肜面前哭嚎道。 司马肜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夏侯骏见此便劝道:“殿下,卢将军领兵多年,其才能也是众所周知,此次大败绝对蹊跷,末将以为,卢将军没有说谎。” 卢播与夏侯骏交情不浅,夏侯骏当然为他说话,司马肜还是没有出声,转而看向了一旁事不关己的崔哲。 “他说的没错,敌军早有防备,我们到了马场,才发现其中空空如也,随后敌军就杀了出来。”崔哲淡淡地说道。 “嗯,奸细之事就由夏侯司马去查吧,此败暂且记下,若有下次,定斩不饶。”司马肜见崔哲开口了,这才对几人说道,崔家公子没必要骗他。 “末将谢殿下不杀之恩。”卢播忙不接对司马肜谢道,心里对崔哲为他说话很是感激,转身对他施了一礼,不过崔哲却像没看到似的,正想着什么入神。 “殿下,此战不仅暴露出军中有奸细,普通军士也有很大问题……”卢播见司马肜饶恕了他,这才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问题?直说便是。”司马肜以为他还在为自己推脱,没好气地说道。 “末将带领的两个师一万五千余人,只有六千余人战死,其余八九千人皆投降做了俘虏。”卢播一五一十的说道。 “哦?你是说,士卒大多都投降了?”司马肜一听也重视起来,皱眉问道。 第八十七章 还是打不过媳妇儿 “没错,虽然我军中高层军官都是咱们的人,可下层士卒多为朝廷愚忠,与近卫军还没交上手,他们就弃兵逃跑,军中督战队都拦不住。”相比于被埋伏,这才是此次作战失败的最大原因,若是军中上下一心,即使被孟观埋伏,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子。 “如此说来,西北军士卒已经没有了战心,日后与朝廷作战岂不是没了胜算?”司马肜也意识到了严重性,他本就苛待士卒,如今也算是尝到了恶果。 来议事的军官也都皱起眉头,若是真如卢播所说的那样,那他们以后带兵也免不了被朝廷击败,只不过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解决之法,一个个都默不作声。 夏侯骏见他们都不说话,于是走到司马肜旁边小声说道:“殿下,臣有一计,可解此困……” 洛阳皇宫后花园里,司马衷运足了真气,一掌拍向了李秀的胸口,速度之快,力道之大,让他自己都有些震惊,同时也有些后悔,这要是拍实了,媳妇儿的那对凶器岂不是…… 还好,李秀并没有惊慌,身子灵巧的一溜,伸手抵住了司马衷的手腕,向旁边一拨便卸去了这一掌的力道,反手就是一拳轰过来。 司马衷也是侧身一躲,再次用军体拳的招式与李秀切磋起来,二人你来我往,在后花园里打得热火朝天。 司马衷仗着反应速度与真气加成的力道,倒是也像那么回事儿,小半个时辰之后,才在李秀连环的攻势中败下阵来,胸口印了个秀气的脚印,喘着气躺在了地上。 “同样是黄阶中期,为何朕还是打不过你?”司马衷也不起来,有些郁闷地问道。 “陛下,您确实是黄阶中期的境界,却没达到黄阶中期的实力,臣妾几个月前就已经突破,实力也稳定在了此阶。”李秀俯下身子,一边给他拍掉胸前的灰尘,一边解释道。 瞅着头顶上颤颤巍巍的饱满,司马衷不争气地流了两道鼻血,他还浑然不知,憨笑地不知生出了什么猥琐心思。 “陛下,您受伤了!臣妾……是不是臣妾那一脚太重了……”司马衷没回话,李秀奇怪地看去,见他流着鼻血傻笑,顿时慌了,先前司马衷就是个傻子,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万一她一脚又把皇帝踹傻了,谁知道他能不能再清醒过来。 司马衷见她焦急的样子,忍不住想逗逗她,于是捂着胸口做痛苦状道:“是啊,朕感觉胸闷气短,头晕眼花,浑身难受。” “陛下,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这就去叫郑尚书过来。”李秀眼眶都红了,作势就要去找郑隐来医治,虽然也有些奇怪这收住力道的一踹怎么会有这般效果,可是现在却没有细想,自己男人的安危最重要。 司马衷哪能让她走,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眯着眼说道:“秀儿,不必了,有一法能让朕好起来,不用去找郑尚书了。” “陛下请说,是何法子,臣妾这就去做。”李秀急忙问道。 “只要来一像你这般的美人儿,亲朕一下,自然痊愈。”司马衷本想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想到自己先忍不出笑了起来。 “陛下,你又吓唬臣妾!你都不知道臣妾有多担心……唔……”李秀见司马衷是在逗她,气呼呼地责怪道,话没说完,便被司马衷勾住脖子,来了个长长的湿吻。 大约一盏茶后,二人才喘着热气分开,司马衷站起身来,搂着眼中含水的李秀,用袖子擦干净抹在她小脸上的血迹,温柔地说道:“朕这不是见爱妃太美,想和你亲热亲热嘛。” “陛下也真是的,想亲热直说便是,臣妾又不是不从……”李秀也不计较刚才司马衷逗她的事了,说到最后声音如蚊子般细小,脸上也升起一片酡红。 “真是个妖精,朕晚上再收拾你!”司马衷舔了舔嘴唇,然后问道:“秀儿你说朕没有黄阶中期的实力,这是什么意思?” 今日上午,他阴跷脉和阳跷脉的壁障就被打破,用了半天的时间修炼,待二脉充满了真气,这才来找李秀切磋,功法上明明写着突破这二脉便是黄阶中期,难道是功法有误? “陛下,您有所不知,修炼者在黄阶和武者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有了真气之后,达到了同武者一样的体魄,若是作战,还需要用招式。”李秀解释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朕觉得自己变强了,却依然打不过你,看来朕还得多练练招式。”司马衷恍然大悟,空有一身力气也不行,格斗技巧也不能落下。 “没错,招式和力气同样重要,就好比臣妾和陛下,您有真气,臣妾有体魄,可是臣妾能躲过或者挡来您的进攻,而您却躲不过臣妾的拳脚,这样一来您肯定不是臣妾的对手。”李秀点头道。 “如此说来,除非朕在境界上超过秀儿很多,才能打败你喽,秀儿习武这么多年,朕怎么能赶得上呢。”司马衷有些沮丧,他想打败媳妇儿也太难了吧。 第八十八章 意外发现 “陛下,您别不知足了好不好?您修炼这几天就达到了臣妾苦练十几年的程度,还愁赶不过臣妾?恐怕用不了几年,您就突破天阶飞升成仙了,留臣妾和姐妹们在这俗世受苦。”李秀见他还不知足,出口调笑道。 “哈哈哈,你个小丫头片子,朕要飞升了还不带上你们几个?这娇滴滴的美人儿,朕怎么舍得留下?”司马衷把他搂得更紧了,这阵子忙于政事,都没好好宠幸宠幸这小妮子,憋了这么些天,理所当然的起了反应。 “陛下,也不是说非得苦练招式,等您进阶玄阶,就能开辟丹田储存真气,届时可以用真气催发武技,招式也就不那么重要了。”李秀感觉到了他的折扇,扭了扭身子说道。 “武技是什么?”司马衷又问道。 “修炼者把真气按某些法门运转,然后通过拳脚,或身体其他部分释放出来的方法,就叫做武技。有了武技,徒手断铁碎石都是小意思,所以拥有武技的玄阶高手,一般都不用兵器。” 听了李秀的话,司马衷才逐渐明白过来,修炼者和武者的差别,主要还是体现在玄阶之后,黄阶时二者都需要使用兵器和格斗招式,而达到玄阶后,修炼者运用真气催发武技,武者还是得用兵器。 不过玄阶武者的兵器已不是普通铁器,毕竟他们的力量比黄阶增长太多,普通兵器根本无法承受,很容易被损坏,所以那些玄阶武者的兵器都很出名,比如关公的青龙偃月刀,张飞的丈八点钢矛,以及吕布的方天画戟。 “秀儿,你一个武者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修炼的事?”司马衷很奇怪地问。 “臣妾祖上也是修炼者,不仅传下来一套练武拳法,还有一卷练气功法,不过到了祖父那一代便没有修炼了。”李秀有些伤感的说,作为一个女人,对她来说练气肯定要好于练武。 “这是为何?难道你们家传的拳法比功法还厉害吗?”司马衷有些惊奇,看不出来这个媳妇儿家族也曾是练气世家。 “并非如此,练武哪有练气的益处多,只不过在祖父那一代经历战乱,功法的入门卷丢失,所以家族三代都没能成功感气,其中也包括臣妾,所以我们只好苦练武艺。”空有一卷让人羡慕的功法,却没有入门的方法,李秀也很无奈。 “感气很难吗?朕怎么觉得很容易。”司马衷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他也不想让媳妇儿难过。 “秀儿,朕对感气还是有些经验,要不咱们回殿里交流交流?”司马衷看她有些伤感的样子,把她塞进怀里说道。 “陛下说真的吗?臣妾资质愚钝,与陛下相差甚远,若是能得陛下指点,说不定能内外兼修。” 李秀有些激动了,他家里也曾求过其他修炼者指点,可是感气的法门岂是那么轻易示人的?现在司马衷如此说,明显就是要把皇族的修炼法门传授给她,这是可关乎传承的大事,她怎能不感动。 “当然是真的,君无戏言,你是朕的女人,还分什么彼此。”司马衷接过宦官捧着的大氅,把李秀一裹,便抱回了寝殿里。 看着他邪笑的嘴角,李秀觉得肯定不会是交流这么简单,果不其然,这货直接把她扔到了床上,一个饿虎扑食就压了上来,猴急地吻着,一双手还不老实地乱摸。 冬天穿的还是有些厚实,司马衷虽然能一只手摘掉bra,但是解起这层层冬装还是有困难的,李秀很善解人意的自己动手,不一会儿二人就坦诚相见在绒被之中。 修炼之后后的首啪,让司马衷发现了件极为欣喜的事,原本每次一盏茶时间的持久,现在竟能一炷香也不见疲倦,这可是个好消息,没想到修炼还能有这功效,不过他没急着出来,伏在李秀身上享受着美人的柔情。 “陛下,说好了交流修炼呢?在床上折腾了这么久……臣妾腿都软了。”李秀搂着他的脖子,气吐如兰地说道,以前都是她仗着体魄好,总压司马衷一筹,现在迎合起来却是累得香汗淋漓,大冷的天也挡不住二人身上的火热。 回应她的,是司马衷霸道的一吻,直到下身有些疲软,他才抬起头来道:“看你个小丫头还敢不敢跟朕争上位。” “臣妾再也不在上面了,躺着都累成这样子。”李秀喘着气道。 “真气既然能缓解拳脚肢体的不适,对二弟有没有用?会不会让朕交流一身金枪不倒之术呢?”感觉到静脉里真气的涌动,司马衷脑洞大开地想道。 随后他运转一缕真气向下,没想到真的扫除了做完的不适感,仿佛又充满了动力,司马衷大喜,身子缓缓起伏,又开始动了起来。 随着真气的输送,这种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比之前更有韵味,而且此时自动吸收灵气的百会穴也加快了速度,相比于打坐修炼,足足快了数倍,只不过转化的真气竟有一半顺着交合处释放了出去。 第八十九章 只吃白饭肯定不行 “陛下,您……您在给臣妾传输真气?”从司马衷再次坚挺之时,李秀就感觉到了异常,一阵充实感让她差点叫出声来,哪有刚完事儿,还没过不适期就又来的。 随后司马衷体内的真气传来,加上生理上的快感,让她仿佛飞翔在天上,本来累得酸痛的腰腿,也都在真气的滋养下恢复,一缕缕真气导入她的体内,冲刷着她的经脉,最后都储存在了阴阳二维脉中。 二人就这么结合在一起,忘我地缠绵着,直到李秀阴阳二维脉被填满,司马衷也碰到了带冲二脉的壁障时,他们两个才意犹未尽地分开,而此时外面天已经大亮,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陛下,臣妾现在已是黄阶初期的修炼者了吗?”李秀试着运转了一下体内真气,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没错,秀儿,你现在体内就有真气,感知天地灵气肯定也不在话下,你试一下自己吸收灵气吧。” 司马衷也不明白为什么运转真气宠幸她就会有如此效果,可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所以他也没怎么担心,以后宠幸妃子就能修炼,那可真是一种福利。 双修对两人都大有益处,而且他发现李秀气色比昨天好了很多,因为练武造成的老茧也都变淡,本就俏丽的容颜更是光彩照人,这一切都是一夜之间的变化。 李秀盘腿坐在床上,闭眼运转起家族功法,试着自己感知灵气,果然很轻易就吸收起来,入不入门就是那一层壁障,顿悟了一切就变得简单了,司马衷没有打扰她,给她披上了绒被就下床穿衣走了。 “既然能让秀儿成为修炼者,那和玖儿蘭儿她们……不求成为什么高手,若是有机会进阶玄阶,延年益寿还是不错的。”司马衷暗想道。 不过现在不能急着去双修,因为司马玮求见,民政之事为重,司马衷也不好怠慢,只好来到勤政殿。 “皇兄,今年虽然还没下雪,却比往年更冷,贫苦百姓想要撑过这个冬天,恐怕还是不易啊。”司马玮忧心忡忡道。 “嗯,让各郡县常平仓做好准备,别老是等存粮都发霉了还不舍得用,这个冬天别抠了,新农具顺利推行,来年肯定会提高产量,朕可不想听到百姓饿死的消息。” 司马衷亲自去看过百姓耕种,所以对新农具很有信心,哪怕只有司州推行了新农具,在有效耕种面积提升几倍的情况下,来年的产量就不会少,届时司州的余粮就够周济好几州。 “皇兄,常平仓……常平仓的存粮恐怕不够啊。”司马玮支支吾吾的说。 “不够?怎么会不够?你不会告诉朕,粮食都被仓曹贪污了吧,还是说百姓饭量太大,不够他们吃?” 司马衷捧着杯热茶,有些懵懵地说,一个县级常平仓少说也有五百石存粮,那可是二三十吨粮食,而且现在人口稀少,在他看来这么多粮食虽说不能一直管饱,但是在这冬天救个急完全是没问题的。 “皇兄您还真说对了……”司马玮苦笑道。 “什么?还真是有如此贪污之风?好大的胆子!”司马衷把茶杯顿在了桌上,连常平仓都敢贪污,这些人真是太过放肆。 “不不不,皇兄您误会了,臣弟不是说贪污所致,而是说百姓饭量确实是大,那几百石粮食连救急都不够。”司马玮赶忙解释道。 “你小子不会是包庇民曹仓曹官吏吧?贫苦人家一户周济几斗粮食,撑过冬里最冷的那月就好了,怎么会不够吃?”司马衷斜眼瞥着他道。 “皇兄,民政部的巡仓使都很尽职尽责,各常平仓的仓曹也不敢贪污,即使有些铤而走险之辈,也不过是用陈粮倒换新粮罢了,臣弟也没必要包庇他们啊。” 司马玮无奈道,虽然他的封地被削夺了,但是作为司马衷亲封的郡王,家资肯定不会少的,俸禄加上司马衷给的福利,比他苦守着那点封地税收要强得多,何况他也不是个爱财的人。 “皇兄,百姓虽然有粮食接济,可是没有油盐菜类,每日吃那点糙米饭根本扛不住饿,而且到了冬日,盐矿开采量下降,能吃的盐就更少了,别说是贫苦百姓,就连一些中农上农也得省着点吃。” “缺少油盐菜类……原来如此。”司马衷点了点头,他知道司马玮说得没错,只是之前忽略了这个问题罢了,只有粟米麦子是不够的,没有盐、油脂、蛋白质等必要能量的补充,人很容易乏力,对糖类物质的消耗也大大增加。 在他小的时候,曾听他老爸说过,在他们那个年代,他们每个人每顿都能吃下几海碗饭,哪像后来条件好了,吃两小碗就饱了。 司马衷那时还有些不相信,吃那么多饭能消化得了?现在看来,都是因为盐类、油脂、蛋白质和维生素等物质的摄入量太少,才会导致消耗量巨大,也就是俗说的不扛饿。 “朕记得盐矿还是有很多的,为何盐还是不够吃?”司马衷奇怪地问道。 第九十章 卤盐变精盐 反季节蔬菜现在是没法大规模种植了,肉类禽蛋类他也知道当前的情况,粮食基本上只够供给人类,家禽牲畜只能吃一些麸糠和野菜。 甚至有些百姓都不舍得把麸皮用来喂猪,所以百姓养的猪也不似后世那样,轻轻松松半年就长到三百斤,往往是嫌它们浪费粮食,百八十斤就杀掉,但是就这么点猪肉他们还不舍得吃,一般留下一块儿过年,剩下的都卖掉补贴家用。 同样,百姓养的鸡鸭也是只能喂一些秕谷,然后在外面扒扒野食,所以这些家禽下蛋率很低,肉也没多少,在蛋白质的补充上,他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 但是这盐还能缺喽?他在后世就知道这个国家不缺盐矿,为什么现在却如此缺盐呢? “皇兄有所不知,大晋确实有很多盐矿,可那些盐矿并不是每一个都能采盐的,大部分的盐矿都是卤盐,人吃了拉肚子事小,甚至会让人全身发紫,严重的会因此丧命啊!”司马玮面色沉重的说。 “拉肚子,全身发紫……应该是盐中含了硝和磷钾等物质吧。”司马衷想道,然后说:“那咱们吃的盐不也是无毒么?” “皇室和贵族用的都是上好的青盐,临海的地区则有海盐,在这中原却只能空有盐矿,各州府盐铁专售,可也不能让百姓吃毒盐不是,所以中原及西北几州民曹很是发愁,以至官盐也都是些粗盐,量还很少。”各地方都向他反映了这个问题,司马玮也趁此机会向司马衷汇报道。 “难道你们就没想过给盐矿除杂吗?”司马衷奇怪地说道。 “除杂?”司马玮挠了挠头。 让李飙带着几个工匠来到了芳林苑,又差几个宫人快马取来一车卤盐矿,司马衷便对司马玮和几人讲起了卤盐除杂提纯的步骤,从粉碎溶解到过滤解析,一步不落,说得也是十分详细。 “陛下,如此简单的几步,便能让这卤盐变成食盐?” 李飙还是一脸不可置信,他管理少府时也接触过盐,食盐和卤盐的差别,他还是知道的,却不成想,皇帝竟要把那吃了拉肚子,还十分苦涩的卤盐变成能吃的食盐,这在他看来还是不太现实,哪怕司马衷这一年来创造了如此多的“奇迹”。 “朕说可以,那当然可以!你要你按朕说的做,就不会有错。”司马衷背着手,高人风范尽显,几个工匠就差找他要签名了,他们对这能在夏天制冰,能在冬天种菜的皇帝,那是真心实地的崇拜。 漏斗,筛纱,布帛,木炭,铁锅什么的都备齐,就开始给卤盐提纯,卤盐矿捣成碎末,加水搅拌成液体,经过筛纱布帛木炭的反复过滤,再用铁锅小火熬煮,直到水分蒸发干净,锅底便剩下薄薄一层白色粉末。 用铲子把粉末铲进小盘子里,司马衷捻起了一小撮,仔细瞅了瞅,就在几人目瞪口呆下,塞进了嘴里。 “陛下,这可使不得啊!万一有毒,后果不堪设想,陛下快吐出来。”李飙大惊,司马衷要是吃这口盐有个好歹,他可是难逃罪责。 “是啊,皇兄,这怎么能让您亲自尝试呢?还是快吐出来吧。”司马玮也在一旁急道。 “嗯,还不错。”司马衷舔了舔嘴唇,把小盘递给他们说:“这法子绝对没问题,朕对自己也很有信心,来,你们也尝尝。” 二人见皇帝都亲自尝盐了,便也没有犹豫,何况他们也很想检验检验此次实验的成果,虽然司马衷信誓旦旦的样子,可他们心里还是有点不相信就这么简单几步,便能让苦涩又拉肚子的卤盐变成好盐。 “嗯?陛下,这……这盐没有一点苦涩之味,是上好的精盐呐!”李飙尝了一口,瞪大了眼睛。 “把不能吃的卤盐变成精盐,比之海盐青盐都丝毫不差,皇兄真乃神人!臣弟佩服。”司马玮也由衷的赞叹,看来先帝立这个大哥为储君也是有原因的,无论是印刷术新兵甲,还是炼铁术新农具,抑或者夏日里制冰去暑,他总能创造出奇迹,他们这些皇子还真是比不了。 “呵呵,朕为天子,当为万民谋福。”司马衷轻笑一声,然后吩咐道:“提纯食盐的方法你们都记住了吧,命令各盐矿按此法采卤水制盐,以后出售给百姓的官盐就不要用粗盐啦,全部都用上此样的精盐,而且咱们大晋不缺盐矿,如此一来食盐便不再是紧缺之物,卖给百姓时价格也降低一半吧。” “诺,臣弟一定督促各民曹办好此事。”司马玮拱手领命道。 “嗯,冬日里太阳温度不够,所以得烧柴煮盐,待暖和一些的时日,用太阳晒盐亦可,也好减少些消耗。”司马衷见煮这么一盘盐,就烧了一堆柴火,想了想后说道。 “臣弟明白,有了盐,贫苦百姓想要撑过这个冬天,就容易多了。”司马玮心情好多了,此法可是解决了他民政部一大难题。 “所以啊,不仅是食盐折半价出售,周济贫苦百姓和救济灾民时,也不能似往常那般只发点粮米,尽量让各州都能在下发粮米时,附带点食盐咸菜,施粥也不要只煮点白粥,加点油盐干菜不就更能扛饿嘛。” 第九十一章 本土作物 司马衷虽然没见过大晋底层有多可怜,但他在后世见到一些贫困之人时,都会觉得心中难忍,何况在这各方面都不发达的古代呢,对百姓来说,温饱就是最大的事,也是最大的问题。 “还是皇兄想的周到,臣弟以后一定会注意这些。”司马玮再次拱手道,他上任后经常下基层,这才知道下面的一些问题,而皇帝久居庙堂,却能想得这么详细,实在不是常人能做到的,若不是开国之君,哪有几个会如此重视百姓呢?农桑之事更是知之甚少,就连先帝,也不过多是奢侈享受,把精力花费在了后宫佳丽上。 “唉,这天下是咱们司马氏的天下,百姓就是咱们司马氏的子民,你我都是司马氏之人,让他们过得好,咱们才能心安呐。”司马衷看着那一盘精盐,幽幽叹道。 司马玮回自己衙门办事去了,司马衷则跟着李飙又来到了温室大棚,这些日子没来,很多作物都冒出了芽,看来这个温室的效果很好,还有专门的宫人在里面值守,植物每天的生长情况和管理情况,他们也都一一记录下来。 葱蒜和韭菜只长到了一指长,其他的如胡瓜等物则更慢了一些,菘菜还只是小菜丫,让司马衷惊喜一些的是,那几盆他要求用水泡着的黄豆,也都长出了半指长的小芽,让豆苗长大了再做成菜,哪有直接炒一盘子豆芽儿方便啊。 “陛下,只用清水浸泡的黄豆虽然也都发了芽,可是这跟藿菜有何区别?不都是要等到生叶之后采摘吗?”李飙见司马衷对那里盆豆芽很重视,忍不住出口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豆苗虽然叶子多些,可是相比起来豆芽更好培养,只要有足够的温度,浸泡在水中便能成活,几天下来就有了一道菜。”司马衷捻起一根生豆芽,放在嘴里咬了咬,接着说道: “而且黄豆生芽过程中会产生一种东西,朕把它叫做酶,由于这个酶的作用,豆中更多的矿物质元素,也就是对人有益之物,被释放出来,这便增加了黄豆中矿物质的人体利用率。” 司马衷很认真的把自己知道的知识,尽量通俗易懂地讲给他听,可是李飙依然迷迷糊糊,不知道理解了多少,不过他很有学生的样子,拿着纸笔在一旁努力的记着。 “黄豆吃多一点便会腹胀,还会有些恶心反胃之感,朕说得没错吧?”司马衷见他理解起来有些困难,便来了些互动。 “陛下所言不错,所以豆虽是五谷之一,但百姓通常不以其为主食,而是多种豆生藿,当菜食之。”这李飙但是听明白了,黄豆确实不宜多吃。 “可是黄豆长成豆芽,便没有了这个问题,而且不会散失豆中的营养,黄豆所含的蛋白质也更容易被人吸收……蛋白质!”司马衷猛然想起什么,抓起一把豆芽,便没再说话,李飙虽然很好奇蛋白质是什么东西,却也没有打扰皇帝思考。 拍了拍脑袋,司马衷暗道自己真是疏忽,像豆芽这种既能补充蛋白质,又能补充维生素的蔬菜,怎么就被他忽略了呢?而且豆芽培养起来也不是很麻烦,貌似是到了宋朝,豆芽才被用来食用的吧,在此之前都是做一些偏门的药用。 在后来明朝的航海队很少得坏血病,其主要原因也就是东方人喜欢吃豆芽,吃腌菜,并且喝茶,这几种都能补充人体所需的维生素,与西方相比,生病率当然更低。 若是提早几百年,把豆芽儿这种多功能蔬菜普及下来,就能缓解百姓、工人甚至是军队营养不良的问题,而且黄豆本就是本土产物,产量也能够保证,这么好的东西上哪儿找去。 黄豆?司马衷眼前又是一亮,以前总想着以后有条件了,就去其他国家引进一些蔬菜和高产作物,却忽略了本土作物也有如此宝贝。 既然能用黄豆长豆芽儿,为什么不用它榨油呢?这可是生产植物油的一大利器啊,哪怕是在后世引进了花生,以豆榨油依然没有衰落,不过植物油好像也是在宋朝才开始大规模使用的,现在根本就没有使用植物油的意识,以动物脂肪提供主要油脂,在这吃饱饭都困难的年代,上哪儿找那么多长得肥肥胖胖的牲畜?司马衷苦笑,贼老天把劳资送去那个吃货朝代也好啊! “李飙,豆芽的培养步骤都记录下来了吧?”司马衷看他还拿着纸笔在一旁侯着,便问道。 “陛下,臣每日都回来查看,而且设有值守宫人,每一步都记得很清楚。”李飙点了点头。 “嗯,朕再交给你个任务,你召集研究院的工匠给朕研究一种器物,要求就是能压榨泡湿的豆子,而且能把压出的东西分成豆渣和液汁,一定要压得彻底,最好是铁制,其他的就由你们自己发挥吧。”黄豆榨油是肯定要做的,而且是越快越好,那榨油的工具就是重中之重,正好也锻炼锻炼工匠们的能力。 “诺,臣等必竭力完成。”李飙拱手领命道。 第九十二章 石崇请客 想好了豆芽儿和豆油的推行计划,司马衷心里也轻松了许多,人体必须六要素:水、盐、糖类、蛋白质、油脂、维生素,基本上都得到了解决,只不过种类有些单一罢了,但总胜过没有不是? 大豆榨油器还没有制作出来,豆芽儿的推行也得让司马玮来办,不过他也忙了一天,刚回去便把他叫过来,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所以司马衷打算明天再召他来仔细商量,毕竟大晋这么多州郡县,让大部分百姓吃上豆芽儿,还不是那么容易的。 和杨芷几人一起吃过晚饭,司马衷就端着茶杯,看着她们一边做针线一边闲聊,他眼里很是清澈,心里却在想着今晚选哪个美女双修,这种利人利己的事,他可不会忘记。 蘭儿已经快七个月的身孕,司马衷当然不能做这么禽兽的事,李秀呢,昨夜才突破黄阶初期,境界还需要稳固一下,杨芷嘛……这又不是他媳妇儿,还是算了吧。 只剩下皇后可以……嘿嘿嘿,司马衷双眼放光的看着这个成熟的妇人,不对啊!这可是他正牌妻子,怎么感觉像是要找别人的老婆?这个样子是不是太猥琐了? “陛下,石尚书请柬,请您过目。” 正在欣赏美女的司马衷突然被万莅打扰,心里不禁有些恼怒,但见那石崇的请柬,便有些疑惑地问道: “石崇要请客?都有谁去啊?” “回陛下,还有国舅公王司徒,忠亲王,驸马王济,以及一些朝中贵胄。”万莅也看出司马衷刚才的不悦,小心翼翼地答道。 “这不过年又不过节的,石崇请客干嘛?”司马衷嘴上说道,心里却是想道,这货不会是又要贿赂他吧?明日倒是官家规定的休沐,难道说古人也喜欢周末聚个会。 “这还用说?肯定是要跟王司徒斗富,让皇帝你去做个见证呗。”杨芷把做好的婴儿服往蘭儿肚子上比了比,自己又有些好笑,听了司马衷的问话,对他说道。 “斗富?嗯,这几个是都挺有钱的,尤其是那石崇和王恺,家资都不下百万贯,不过他们攀比就罢了,请朕过去干什么?朕这么节俭一个人……”司马衷点了点头,好像历史上这俩货是有点不对付,攀比那都是家常便饭。 “皇帝又不知道了吧,先帝时期这两人便经常斗富,王司徒家用饴糖水刷锅,石尚书家就用白蜡生火做饭。王司徒不服,在他府门前的大路两旁,夹道四十里,用紫丝编成屏障,若进他府中拜访,都要从这四十里紫丝屏障中路过,一时间轰动洛阳城,连先帝都来了兴致。” 杨芷想起这些往事,缓缓地讲道,停下来喝口水,却发现众人似听故事般看着她,于是接着对几人讲起来。 石崇成心压倒王恺,他用比紫丝贵重的彩缎,铺设了五十里屏障,比王恺的屏障更长,更豪华。王恺又输了一着,但是他还不甘心罢休,向他的外甥,也就是先帝请求帮忙。 先帝觉得这样的比赛挺有趣,就把宫里收藏的一株两尺多高的珊瑚树赐给王恺,好让王恺在众人面前夸耀一番。 有了皇帝帮忙,王恺比阔气的劲头更大了,他特地请石崇和一批官员上他家吃饭,宴席上,王恺得意地对大家说:“我家有一件罕见的珊瑚,请大家观赏一番怎么样?” 大家当然都想看一看。王恺命令侍女把珊瑚树捧了出来,那株珊瑚有两尺高,长得枝条匀称,色泽粉红鲜艳,大家看了赞不绝口,都说真是一件罕见的宝贝。 只有石崇在一边冷笑,他看到案头正好有一支铁如意,顺手抓起,朝着大珊瑚树正中,轻轻一砸,一株珍贵的珊瑚便被砸得粉碎。 周围的官员们都大惊失色,主人王恺更是满脸通红,皇帝外甥给他显摆用的珊瑚就这么没了,他当然心疼的不得了,气急败坏地责问石崇为何如此? 石崇却十分装逼地表示,这样的珊瑚,在他眼里就是辣鸡!见王恺不信,硬是以为他是嫉妒所致,便叫随从的人回家去,把他家的珊瑚树统统搬来让王恺挑选。 不一会,一群随从回来,搬来了十几株珊瑚树,这些珊瑚中,三四尺高的就有六七株,大的竟比王恺的高出一倍。株株条干挺秀,光彩夺目,至于像王恺家那样的珊瑚,那就更多了……周围的人全都目瞪狗呆…… “石尚书太富有了,宫里的珊瑚都比不过他家的,难怪他投资捐款也都这么大手笔。”谢玖佩服道,国库也就几百万贯,富可敌国也不过是如此。 这就是大晋数一数二的富豪?司马衷撇了撇嘴,他们也太无聊了吧!用糖水刷锅,用蜡烛做饭,用好看的布做栅栏……怎么总觉得这些人不像是那么会玩呢?一个个都跟土鳖似的,也不知道这石崇又想出什么新花样,于是司马衷问道: “朕又对他们斗富不感兴趣,而且朕提倡节俭,他们把朕请过去,不是找不自在么?” 第九十三章 再造黄阶 “皇帝确实不似先帝那样喜好奢侈之物,不过他们斗了这么多年,已是习惯了,前几日王司徒宴请宾客,上了一道大菜,乃是珍珠炭烤乳羊,在石尚书面前好好炫耀了一把,石尚书不忿,恐怕这次要扳回面子,而且请皇帝做个见证,也是极为荣耀之事。”杨芷看着司马衷说道。 “无论朕去还是不去,都算是默许了他们攀比,这石崇好算计啊,不过朕也不能直接严禁这种行为,毕竟这样的风气存在了这么多年,否则有些人就会说皇室没财力,折损了皇家的面子,让那些世家贵族看了笑话。”司马衷暗暗想道。 “太后,你怎么知道这些?难道你也关注他们斗富?”看杨芷说的挺多,司马衷忍不住问道。 “前个常山和其他几个公主夫人,来宫里拜访哀家,这不家长里短的说着,就知道了这几个富豪之间的趣事,哀家也只是听听,要说关注最多的,还不是这将要出世的皇孙。”杨芷拉着蘭儿的手,眼里满是宠溺。 “切!他们也能叫富豪?在朕眼里,不过是一些有点钱财的土大户罢了。”司马衷不屑地笑道。 “陛下何有此说?他们都吃上珍珠炭烤乳羊了呢,怎么会是土大户?”蘭儿说到烤羊,嘴唇又是不经意地舔了舔。 她的侧重点让司马衷一阵冒汗,不过小媳妇儿怀孕这么久,想吃点好的也无可厚非,看来有时间,得再给她来几道新菜。 “这个……土大户嘛,怎么说呢?你们看朕,是不是很有钱?” “当然,整个大晋都是您的,您当然是最富有的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不过他不似其他有些皇帝那样喜欢搜刮百姓,反而内帑的钱也会贴补国家财政,所以要说在大晋谁最有钱,那当然是司马衷,至少理论上是这样。 “那你们再看朕,有没有像他们那样铺张浪费?有没有像他们那样一顿饭花费数万钱?没有吧,可朕依然吃的比他们好,住的比他们好,就算他们有钱,又怎么样呢?只不过是用来瞎挥霍罢了。” “糖水刷锅有什么用?他们能顿顿吃到朕创造的菜吗?蜡烛做饭有什么用?他们能想到在夏日制冰去暑吗?所以这么看来,他们不就是有点钱财的土大户么!” 司马衷接着说道,由于物质条件的匮乏,在这个时代有钱也就只能这么装装逼了,不过他来自后世,见识肯定要比这些人多很多,不说别的,就是后世很普通的空调电视手机,都是他们想都想象不出来的,更别说享受其中乐趣了。 明日就是冬季第三个节气——大雪,前几日飘了点雪籽,所以夜里还是有些寒气,司马衷不忍心让那些小宫女,整夜值守着添碳火,便让她们都退下去睡觉,现在临门一脚就是黄阶后期,他有信心用自己的身体给怀里人传递温暖。 而且他也不习惯和媳妇儿做点什么的时候,还有人在一边欣赏,像赵光义那种嘿嘿嘿还让画师在一旁画下来的变态行为,想想都觉得瘆得慌。 “玖儿,冷不冷?”司马衷撑起了被子,见谢玖露出了肩膀,于是轻声问道。 “有陛下在,臣妾不冷。”谢玖像个小猫似的躺在司马衷身下,一脸幸福地说道。 “傻女人……”司马衷身子下伏,在谢玖的迎合下,二人秘密接触,一声轻哼,便融为一体。 他整个人趴在了上面,用胳膊盖住了她的肩膀,真气运转,那种如入仙境般的快感随之而来,百会穴吸收灵气的速度也缓缓加快,第一次被如此宠幸的谢玖更是叫了出来。 一缕缕真气从交汇处传入,自动储存在她的阴阳二维脉中,其身上的气势也缓缓上升。 天亮了,果然,情况和李秀一样,一夜下来,谢玖便达到了黄阶初期的境界,司马衷最先从双修中清醒过来,见谢玖还沉浸其中,心里对这一啪很是满意。 感知了一下自身的情况,赫然达到了黄阶后期,不过任督二脉的壁障不是那么好接触的,他发现即使是双修的速度,想进阶黄阶巅峰也得很久很久,于是他便停止运转真气。 蓄势一晚的精华喷薄而出,谢玖也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嘤咛一声,便睁开了眼睛。 “天亮了,陛下好坏,趁臣妾熟睡做这种事……”谢玖见天已经大亮,司马衷还伏在她身上,羞涩地说道。 “呃……熟睡?玖儿你睡了一夜?”司马衷有些尴尬地问,有种打了半天单机的感觉。 “是啊,臣妾做了一整夜的梦,梦到陛下带臣妾翱翔天际,踩着云朵,俯瞰大晋河山,不过陛下做坏,便醒了过来。”谢玖嗔怪地说。 好吧,打单机就打单机吧,但见谢玖更加光滑水润的肌肤和诱人的容颜,司马衷问道:“玖儿有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同?” “不同?臣妾感觉身子很轻松,而且视物更加清晰,听声音也更加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对了,臣妾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似的,好奇怪。”谢玖也不知道真气是什么,只觉得是有什么东西在二脉里聚集。 “玖儿,你体内的东西叫做真气,是朕昨夜与你双修所得,它既能改善人的体质,又能用来增强力量,你试试能不能运用它,比如顺着经脉输送到手上?” 司马衷解释说,他没有详细地讲修炼之事,因为皇后久居深宫也用不着成为高手,只要她能有真气调养身体,便达到了目的,司马衷指点了她一些运转的法门,谢玖也尝试着把二脉中的真气调动出来。 第九十四章 正式出宫(求首订,一更) “好神奇的真气,臣妾感觉手上充满了力气,似乎提起五十斤都不是问题。”谢玖一会儿把真气传到左手上,一会儿又把真气传到右手上,经脉被滋养的感觉很是舒服,她玩得不亦乐乎,不过二脉中储存的真气很快就被消耗了三分之一。 “玖儿,真气越雄厚,益处也就越大,不仅能延年益寿,更能美容养颜,你今日与昨日相比,气色就大有改善,朕觉得你跟二十岁的小姑娘都没什么区别了,哪里还像有个十多岁孩子的皇后。”司马衷色眯眯地欣赏着谢皇后,不禁感叹这女人是越来越诱人了。 “真的吗?陛下可不要骗臣妾。”谢玖摸着自己的脸,看着明显变得紧致的肌肤,欣喜地说道。 “朕当然不会骗你,只不过你现在还没有修炼之法,若是经脉中储存的真气用完,只能靠与朕双修才能再获得,而且提高境界也是如此,所以嘛,嘿嘿……” 司马衷邪邪一笑,虽然他发现用此途径提升等阶,效果已不是最初那么明显,不过对比他等阶低一些的女人还是有些用处的,而且用此法补充真气,速度也更快一些。 谢玖没有说话,钻进被窝便给他套弄起来,司马衷一阵舒爽,反正今日不用上朝,来一发早操也很不错啊。 又在床榻上腻歪了一个时辰,二人才精气满满地起来,给二人更衣的小宫女见司马衷还挺立着小弟,都羞得满脸通红,但为谢玖梳妆时,却又都被皇后娘娘的变化所吸引。 谢皇后本就是平民出身,待她们也都平易近人,胆大点的还羡慕的问她如何保养,这让谢玖获得极大的满足感,看着镜中那美貌女子,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看来这真气真如皇帝说得那般神奇。 只是她和司马衷都不知道的是,其他修炼者的真气虽然也有滋养作用,可跟他们这般比起来,那就差得太远了。往往是达到了玄阶,才能改善容貌,稍稍延缓一下衰老,而且还不似这样明显。 推开门,外面屋檐瓦顶和地上都是白茫茫一片,原来昨晚下了一夜大雪,现在还在飘着雪花,二人双修太过投入,加上寝殿隔音效果不错,竟都没有发觉落雪的簌簌声。 几个小宦官正拿着铁锹扫帚在院中清路,十几岁也都是孩子心性,一边铲着雪一边趁机捏雪球,嬉笑着互相砸来砸去,见皇帝和皇后娘娘出来,几人都停下了动作行礼,生怕偷玩惹得皇帝不高兴。 “今日朝中休沐,你等只要本职做完,好好玩玩也是无妨,不过雪地里不要冻坏了手脚,生了冻疮可是难受。”司马衷见他们害怕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也抓起一把雪捏成雪球,对几人和附近的宫女说道。 “陛下仁慈,吾等谢陛下。”宫女宦官们大喜,有了皇帝允许,他们就能放心大胆的在雪中玩耍。 “瑞雪兆丰年,好兆头啊,来年定是大丰收。”司马衷看着飘落的雪花感叹,然后牵着梳妆好的谢玖说道:“皇后,咱们也去走走?” “嗯嗯,臣妾也想去看看宫苑的雪景,不过还是撑把伞再去吧。”谢玖点头说道,跟夫君一起赏雪,她当然愿意。 司马衷却直接拉着她来到宫苑中,任雪花落在发上肩头,搂着她的柳腰深情道:“何须撑伞,朕就是要这样和你一起,一不小心便白了头。” “陛下,陪您白头偕老,亦是臣妾所愿。”谢玖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心跳的韵律,闭着眼,幸福地轻声回应。 两口子宫苑赏雪是很浪漫,可若是冻感冒了便有些不划算,二人回殿里和其她人一起吃过早饭,便围着碳火炉喝茶。 这时候的风气还不似后世那样快节奏,朝廷高层也不像朱元璋和雍正那样都是工作狂,大晋乃至前朝都制定了休沐,就如后世双休日一样,在司马衷看来还是很人性化的。 快到中午时,司马衷身着常服,乘着车驾就往石崇府上去,虽然他觉得那些人斗富的行为都很low,但是去看看也无所谓,他想瞧瞧这石崇到底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因为是从正门出宫,所以随行的精锐侍卫和宫女宦官,足有二百人,皇帝正式出行,警卫军当然谨慎起来,几个军中副统领亲自带人开路,出行路线上也都被探查干净,基本上十步一人,安保工作十分到位。 当司马衷车驾快要出宫时,两个年轻的小宦官拦住了去路。 “你二人有何事?”司马衷奇怪地问道。 “陛下,奴婢是漏泽园小监理清云,他是清风,玄江师尊派我等随陛下出行,以护卫陛下安全。”小宦官清云回道,二人真气运转,稍稍露出了他们玄阶初期的等阶。 附龙宝典?司马衷感觉二人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而且有一种亲切感,便知清云说的没错,他曾在玄江等人的身上见过这种气息,所以他俩的确就是玄江的弟子,上次派遣去营救王敦他们的人,应该就是他俩吧。 他们修炼的附卷,与司马衷所修炼的主卷同出一源,所以自然而然就会有些相近,只不过这二人看起来还很年轻啊,就已经是玄阶高手,想来也是天资聪颖之辈。 “嗯,既然如此,那你二人就跟在朕身边吧。”司马衷点头应允,清云清风就起身跟在了他的车驾两旁,不过他们收敛了气势,看起来也就是两个普通的小宦官。 满泰前一阵子受了重伤,虽然现在已经醒了过来,但是还在郑隐那里调养,而且他黄阶后期的实力还是弱了些,碰到了孙铭那种高手,就有些力不从心了,所以让这二人护卫也是不错的选择。 车驾来到街道上时,道路两旁都是听闻皇帝出行而赶来围观的群众,哪怕是空中飘着雪花,依然挡不住他们的热情,当司马衷的华盖出现时,整条街都沸腾了。 第九十五章 封建礼教之前(二更) “吾皇万岁!”不是很整齐,但是声音确实洪亮,无数百姓朝司马衷的华盖下拜,期待着能见到这报纸上常提的天子。 司马衷微微一笑,让随车宫女挑开马车旌帘,朝道路两旁和临街楼上瞩目的百姓挥了挥手,此举立刻引来众人的欢呼,“万岁”声此起彼伏。 司马衷现在已经是黄阶后期,在洗髓丹改善体质后,和天命诀真气的滋养下,他不仅增加了一种缥缈的气质,相貌上也有巨大的改变,体内毒素杂质排出后的皮肤,远不是那些涂脂抹粉的小鲜肉能比的,加上那剑眉星目和棱角分明的面庞,显出一种不同于常人的英俊。 就这么微微一笑,便惹得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的尖叫,她们纷纷解下自己的香囊,向司马衷的车驾掷去,不过都被防护在路边的近卫军挡下,这可惹恼了这群满眼小星星的女子。 于是路边警卫的军汉们就遭了殃,不知有多少秀脚踩向了他们,哪怕有结实的军靴,这些汉子依然被女人们踩得龇牙咧嘴,不过偶尔挤一下碰一下,还是痛并快乐着。 看到有个相貌清秀的女子,踹向了那个军汉的命根子,司马衷微微有些发愣,在场的男性同胞们都下意识地拢了拢双腿。 虽说封建礼教是到了宋朝才开始变得变态的,但是司马衷也没想到大晋的女子会这么主动,百姓们对他崇拜也就算了,可这些女子难道不应该是矜持的、羞涩的吗? “看来未被异族奴役过的民风,还真是有些……剽悍,还有些开放,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朕长得太帅啊。”司马衷暗想道。 其实此时自由恋爱的情况还是比较多的,当初大帅哥潘安走在大街上时,沿街的女子就向他投掷水果,潘安的好友左思长得比较丑,他也学着潘安的样子去大街上散步,结果迎来的却是女子朝他吐口水,现在冬天没有水果,女子们又心中爱慕皇帝,便把香囊投了出去。 一般的帝王都会表现得很亲民,比如曹操的马踩了百姓的麦地,他就割发代首以作惩戒;比如唐朝李二对农民的态度就出奇的好;宋朝的赵光义名声虽然不怎么样,却经常与百姓互动,甚至有个老农家的猪丢了都找他帮忙。 虽然这个大帅哥是皇帝,但那又如何?表达爱慕又不犯法,皇帝又不是个脑袋有泡的暴君,从他所做之事和报纸宣传来看,他绝对是个仁君,所以他肯定不会炸毛,说不定会十分高兴,万一有幸被他看中,那也么说也成了皇帝的女人。 不经意的一瞟,发现前方酒楼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司马衷赶紧打下了帘子。 “陛下怎么不露面了?我还想趁此机会一睹天颜呢。”祖逖等了半天,却见皇帝车驾在几十丈外拉下了帘子,不禁有些郁闷地说道。 “哼!肯定是他长得难看,不敢以面目示人吧。”卫乐冷哼一声,不过眼睛始终盯着司马衷的车驾。 “茂漪慎言。”王敦见他有些忿忿的样子很是奇怪,出言提醒道。 “怎么会长得难看,好多女子都向陛下投掷香囊,陛下定是一位英俊不凡之人。”王导也反驳道。 司马衷虽然知道几个好友在楼上看着他,却不打算现在就与他们相见,毕竟让他们知道了身份,再想做回朋友就难了。 石崇王恺司马亮等人都在石府大门外迎候,待宦官通报后,几人便来到司马衷车前拜道:“臣等恭迎圣驾,吾皇万岁。” “诸位平身,今日乃是私下宴会,就不必拘礼了。”司马衷下了车,抬了抬手说道。 “臣等谢过陛下。”几人齐声说道,然后几人如众星捧月般跟在司马衷旁边,在石崇的带领下,来到了府内。 司马衷还是第一次来到石崇家里,刚进到里院,便被院中之景深深吸引了目光,这胖子的院子还真不小,亭台楼阁样样不少,花园假山奇石林立,虽然现在没什么花,但这规模比皇家都不会差多少,不过这货也算是谨慎,虽然布置奢华,楼栏屋瓴却没有发现任何逾制之处。 会客的厅堂亦是不小,雕栏画柱,银炉檀香,十几个美貌侍女每人负责一个烧着竹炭的火炉,偌大的厅堂都暖洋洋的,司马衷去掉了大氅,被众人恭敬地请到了上座,他对几人点头示意,他们才在两侧坐下,哪怕是作为主人的石崇,也是如此。 宴饮肯定少不了歌舞,十几个身姿婀娜的舞姬鱼贯而入,早已在一边准备好的乐师奏起悠扬的古典乐器,司马衷虽然不通音律,不过看美女跳舞还是很爽的。 一曲荡人心魄的箫声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门外无数如轻羽般的雪花,袅袅翻飞于天地之间,屋内淡淡的檀香令人迷醉。 那十几名美女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众人都微笑相看,司马衷则如痴如醉的欣赏她们曼妙的舞姿。 一曲舞罢,司马衷忍不住拍手叫好,其他人见皇帝如此,也都跟着喝彩,石崇大喜,吩咐赏赐这些乐师舞姬,炫耀般的对王恺使了个眼色,气得王恺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只不过众人都有些奇怪司马衷的反应,在场的都是十分有钱的人,按理说皇帝最富有,宫里也不缺少歌姬舞姬,为何还如此喜欢石崇家的歌舞,这给了他们一种错觉,都认为皇室不如石崇有钱,宫里的舞姬比不上石崇家的舞姬。 “陛下若是喜欢,这些乐师舞姬臣愿献给陛下。”石崇凑到司马衷旁边说道。 “哦?君子不夺人所爱,朕怎么好意思呢。”司马衷摆摆手说道,他只是突然发现古典乐曲和舞蹈,有种不同于后世舞蹈的美,因此才看得起劲,先帝才驾崩一年多,他可是个会享受的帝王,宫里留下的数百歌姬舞姬都还闲着,司马衷平时哪想起来看看歌舞,让他再把这些舞姬带回去,人家会不会说他这个当老大的没出息? 第九十六章 炫富强迫症(三更) “臣府上还有上千舞姬,这些送给陛下也无妨。”石崇得意的说道。 “嗯?这死胖子跟王恺斗富也就罢了,这跑到朕跟前炫富是个什么意思?”司马衷无语地看着他,不过也没有生气,不仅是因为石崇是最初跟着他的元老,而且他也听杨芷讲了,石崇就是这么个性子,他就是爱炫富,无论是在谁面前。 曾有外国使臣进贡了一种火浣布,先帝很是喜欢,就用这火浣布做了件衣裳,穿着去了石崇邀请的宴会,没想到石崇知道先帝穿此衣后,竟让几十个下人都穿上火浣布制作的衣服,而他自己则穿了件很普通的常服。 这逼装的,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先帝当然也不例外,先帝庙号为武,一听就知道是个有脾气的人,不过他也没有跟石崇计较,因为此时的风气还是很和谐的,你有钱那是你的事,你有能力挣来钱说明你有本事。 若是如后世某些朝代,谁要是比皇帝富有,皇帝就大发雷霆,把他杀了抄家,那岂不是人心惶惶?现在在大晋还是要讲理的,至少面子上,皇帝不会因为你有钱就宰了你。 “既然如此……万莅,待会儿把她们都带回去。”不要白不要,谁会嫌美女多呢?大不了多开点工资罢了,虽然这都是石崇买下来培养的舞姬,只用管饭不用开工资,但司马衷却不是那种人,跟着他的宫女宦官侍卫舞姬御厨,无论何种职业,他都会发工资,而且福利也不会少,加上他对下人的态度和煦,所以身边的人对他崇拜七分,敬畏三分。 司马衷收下了他的舞姬,石崇更高兴了,如此一来,这可算是皇帝都承认他富有了,其他人没说什么,只有王恺酸酸道: “谁家还没个歌姬舞姬?有什么好显摆的?” 石崇也不理他,拍了拍手,后厨准备好的菜肴就被侍女端了上来,一道道还都是大菜,什么鹿肉驴肉羊肉鲈鱼脍,甚至是违禁的牛肉,都上了餐桌,石崇咧嘴解释说是前些日子庄子里摔死了头牛,不过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堂中的歌舞也换了种风格,优雅的汉族舞姬撤下,上来十几个充满异域风情的胡姬,轻快活泼的曲调让人心情一阵轻松。 司马亮就坐在司马衷身边,跟他聊起了石崇王恺二人的过节,司马衷才知道这二人的攀比还不止这些,甚至可以说恩怨还不止这些。 刘舆兄弟年少时与王恺有隔阂,王恺假意让他们在王家留宿,实际打算把他们活埋了,以王恺国舅的身份杀他们还真不是难事,石崇一向与刘舆交情非浅,听说了王恺的阴谋,便星夜骑马驰入王恺家里,问二刘的所在,王恺在石崇的迫问下哑口无言,石崇直接到后斋将刘舆兄弟救出。 自此王恺与石崇就结下了梁子,不仅总在朝堂上互掐,就是平常,也会各种与对方较量。 众所周知,豆粥是较难煮熟的,可石崇想让客人喝豆粥时,只要吩咐一声,须臾间就热腾腾地端来了,石家的牛从形体、力气上看,似乎不如王恺家的,可说来也怪,石崇与王恺一块出游,抢着进洛阳城,石崇的牛总是疾行若飞,超过王恺的牛车。 这两件事,让王恺恨恨不已,于是他以金钱贿赂石崇的下人,问其所以。下人回答说:“豆是非常难煮的,先预备下加工成的熟豆粉末,客人一到,先煮好白粥,再将豆末投放进去就成豆粥了。牛车总是跑得快,是因为驾牛者的技术好,对牛不加控制,让它撒开欢儿跑。”于是,王恺仿效着做,遂与石崇势均力敌,石崇后来知道了这件事,便杀了告密者。 司马衷吃着鹿肉看着歌舞,听着司马亮讲故事,倒也很有意思,别人也都不差钱,为啥就他俩总是怼架呢?看来这二人并不是闲得蛋疼。 因为是休沐,所以在司马衷的带头下,大家都没有提及政事,其他人也都跟司马衷一样吃着喝着看着,聊着石崇王恺的闲事,有时候还打趣二人,不过有人就不爽了,比如国舅公王恺。 “石尚书家的饭菜也不怎么样嘛,鹿肉牛肉虽然不错,可在我等看来也不算什么珍奇啊,不如陛下和诸位有空了,去王某府上聚聚?” “王司徒是不是操之过急了?压轴菜当然要最后上,而且陛下和诸公是我请来了,你就这么把人拉走,也不太合适吧。”石崇打断道。 “有什么好菜端上来就是,卖什么关子!”王恺也就是说说,他今日主要也是想看看石崇有什么新花样,只是习惯性的激一下石崇罢了。 “诸位看好了,来人,端上来。”石崇对司马衷等人一拱手,下人便抬上来一个盖着盖子的大银盘,放在了司马衷前面的一个案几上,石崇亲自上前揭开盖子,里面赫然是一只摆在粒粒珍珠上的烤乳猪。 “呵~还以为有什么稀奇,不过是模仿我家的烤乳羊罢了。”王恺一见,和他的珍珠炭烤乳羊没什么区别,于是嘲笑道。 “非也,此猪乃是我雇佣多个奶娘,用人乳喂养长大,岂是你那羔羊能比的?”石崇撇了撇嘴,命人把烤乳猪切成块,最好的里脊肉则献到了司马衷桌上。 人乳喂养,这人真是玩出了新花样,怪不得这石崇长这么胖。司马衷用筷子夹起那烤的金黄的里脊肉尝了尝,外酥里嫩,爽而不腻,没有了其它猪肉那种土腥味,反而带着点甜香,还别说,此时的人其他菜做的不怎么样,但烧烤还是很不错的。 石崇见众人都出声叫好,便更得意了,于是说道:“这道烤乳猪不过是小菜,真正全是珍奇的,还在后面呢!来人,上菜。” 众人大奇,人乳喂养的烤乳猪都只算是小菜,那接下来的大菜会是什么呢?无论是司马亮这些打酱油的,还是王恺这个死对头,都不禁猜测起来,坐在上席的司马衷更是脑洞大开地想道:这货不会是要吃人肉吧?若真是如此变态,那一定要砍死他。 第九十七章 舞剑助兴的胖子(四更) 侍女给每人桌上端来一个盖着的小碟,然后就候在了一旁,石崇见众人都看着他,于是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当侍女揭开盖子的时候,那可真是全场都瞪大了眼睛,王恺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碟中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也没有像烤“乳”猪那般奇葩的菜肴,只有浅浅一碟韭菜,很平常的一道菜,可是看着堂外飘零的雪花,就显得那么奇怪。 其他人都愣愣的看着自己碟中的韭菜,王恺则迫不及待地动了筷子,夹起一筷细细品味,过了一会才有些不甘地说道:“没错,这确实是韭菜,我王恺技不如你,甘拜下风。” “外面飘着大雪,屋里吃着韭菜,真是奇闻呐。” “石公果然不凡,竟有如此上古神菜。” “能在这严冬吃上一口韭菜,也是一件幸事啊。” 其他人见王恺如此说,也都动起了筷子,韭菜的味道还是比较容易辨认的,他们吃了一口,纷纷叹道。 司马衷很好奇石崇怎么弄到绿菜的,难道他的温室大棚泄露了?不应该啊,看守大棚的都是可靠的工匠和宫人,他们断不会出卖宫中消息给石崇,莫非是宫内有他的眼线? 也夹起一撮尝了尝,确实是韭菜的滋味,不过总感觉有哪里不对,这么冷的天儿,就算是用温室大棚,也不应该有这么壮实的韭菜苗啊,而且就算他知道了宫里的温室大棚,也不会长得比皇庄里的还快吧。 突然想起后世曾听说的一个趣闻,古代还没有温室技术的时候,有个富豪把韭菜根捣碎,拌着麦苗冒充韭菜,让人羡慕得不得了……不会这么巧吧?那个人难道是石崇? 看到王恺认输,众人夸赞,皇帝点头,石崇感觉大有脸面,当即遣退了胡姬,非要在大堂上舞剑一曲,来助助兴。 司马衷一脸黑线,谁让你个死胖子舞剑啦?看胡姬的舞蹈那是欣赏,看你个一百八九十斤的大汉在下面转来转去有什么意思,而且你这体型,能舞得起来? 不过很快,司马衷就目瞪口呆,这石胖子不仅舞了起来,还颇具一种潇洒之感,各种装逼的动作一套接着一套,完全不见那体重带来的阻碍,仔细感知,司马衷才发现石崇竟还是个修炼者,只不过是黄阶中期罢了。 “陛下于炎炎夏日制冰才是神技,石某不才,耗资数万贯才在冬日里种些韭菜,与陛下相比,还有所不足啊。”在众人拍手叫好之后,石崇朝司马衷和司马亮等人拱拱手,十分“谦虚”地说道。 “哎哟,我擦嘞!这石胖子什么意思,装逼都装到朕身上来了!做了个韭菜根泡麦苗,还真把自个当盘菜了,宫里那温室大棚用丝绸做顶棚也才用了几百贯,你这点韭菜难道是烧钱烧出来的?还有这群有钱不知道怎么挥霍好的土鳖,没地方花还不如去做公益!”司马衷见他们这群贵族无聊的样子,不禁想道。 “石卿府上的菜不错,朕很满意,明日大家都有空,不如来宫中一聚?”吃好喝足,司马衷接过侍女备好的餐巾,擦了擦最说道。 去宫里蹭饭,这些人当然不会拒绝,虽然石崇王恺玩得花样新鲜,而且尽显奢侈,不过真正好吃的还是宫里的菜,只不过司马衷很少请客,他们只能趁立后纳妃之时享受一下宫中御厨所做的菜肴。 回宫后的司马衷直接来到了温室大棚,外面飘着雪花,里面的温度却是不低,不仅因为是全封闭式,还一直有宫人在里面续着碳炉。 各类蔬菜长势都很不错,虽然现在吃有些可惜,不过让那些土鳖见识见识真正的反季节蔬菜,吃了也就吃了吧,反正这种了不少。 舞姬也都带回来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还让她们起舞助兴,看得杨芷谢玖几女一愣一愣的,还以为司马衷又有了扩充后宫的想法,要不然这普通的家宴哪里用得着歌舞。 第二日,雪依旧在下,石崇司马亮几人如约而至,先帝时期他们经常被邀请来宫里饮宴,可那时候宫里的菜肴还不如他们自己家的,像王济石崇他们都会自己带上美酒好菜。 如今情况正好反了过来,他们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想吃到真正的美味,除了宫里,就是太子的玉饮阁酒楼,可玉饮阁的厨子都是宫里御厨教的,相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跟这些贵族大臣在一起,司马衷当然不会用宫里的八仙桌和圆桌,每人一副高一些的案几和椅子,就比跪坐要舒服得多,椅子上垫上绒垫,在这冬日里也不会觉得冷,何况还有宫女在一边点着碳炉。 司马亮作为皇族而且还是长辈,所以坐在司马衷旁边,石崇和王恺则是习惯性的坐在了对立面,二人见面免不得要冷嘲热讽两句,众人也没有在意,权当看个乐子。 还没到饭点儿,一群大老爷们也不能就这么干坐着,虽然这些人里有部分人,也喜欢随着潮流跟那些名士一样清谈,可是司马衷不喜欢,商量国家大事还差不多,清谈实在是没意思。 欣赏着歌舞,喝着开水泡的特制炒茶,司马亮不仅叹道:“陛下这种茶叶不仅与煎茶制法不同,冲泡之法更是另辟奇径,虽然入口苦涩,但回味起来却是甘甜无比,实在妙哉。” “忠亲王所言不错,简单的开水冲泡便能现出茶中甘醇,真是让人难以想象,以往又是放油盐又是放椒料,跟喝汤似的反而落了下乘,如今在陛下手中返璞归真,方为真正的饮茶,陛下奇思,让人叹服。”王济喝了两杯茶水,这种先苦后甜的感觉让他很是舒爽,也跟着司马亮说道。 “是啊是啊,不仅是这茶叶,还有那冰镇酸梅汤,新式菜肴,拉面早点,哪一样不是让人大开眼界,于饮食一途,臣等拍马也赶不上陛下啊。”王恺见几人都说起了炒茶的好处,也嚷嚷道。 第九十八章 盯上了异族的牛羊 本来听司马亮和王济不着痕迹的拍,很是得意,王恺一开口,司马衷便一阵无语,这老家伙到底会不会拍马屁,怎么总觉得他在骂自己是个吃货呢? 不过也懒得跟他计较,按辈分他还是自己的舅爷,而且作为老大,总不能因为他不会说好话就扁他吧?怪不得他和石崇总是掐架,看看这二人的说话风格就知道,一个爱装逼一个低情商,能好好相处才是怪事。 似乎当皇帝的对这种人都没什么意见,先帝宠信的杨骏就是个才智一般,又不怎么会思考的人,不过先帝也就是看中他这一点,才把他任命为辅政大臣,把权力交给了他,因为这样的人有弱点,明显就不是当老大的料啊。 “咱们大晋以农耕为主,吃饭少不得米面,而且只要不是冬日,瓜果蔬菜也是常吃,百姓们吃的差一些,不过再不济也能吃点咸菜野菜,所以茶叶虽然有清肠之效,对我们来说却也不是急需之物,那些没有米面可吃之人,比我大晋子民更需要这茶叶,诸位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吗?”司马衷端着杯绿莹莹的清茶,有些阴险地说道。 “陛下是说,大晋要重开茶道?”众人眼睛一亮,这可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前朝开的茶道可是让朝廷和商旅赚的盆钵体满,不过三国战乱把中央之国破坏得太惨,人口锐减了四分之三,劳动力大大降低,土地荒芜大半,饭都不够吃,在朝廷主抓粮食的政策下,茶叶这种小奢侈品当然种植量减少,茶道自然废弛了。 现在大晋还算是稳定了几十年,人口也增长了一千多万,人一多,劳动力自然也就多了,不再像建国初期那样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粮食产量也逐渐提了上来。 加上铁厂生产的新式农具,来年粮食产量肯定会大幅增长,在这种情况下,发展一下茶叶,也是件不错的选择,只不过他们都没意识到罢了。 “陛下,西北现在被反贼占据,河西走廊也被堵得死死的,想要把茶叶运送到西域诸国,恐怕难以实现啊。”王济想起西北还被齐万年和司马肜堵着,有些无奈地说道。 “哼!这两个反贼只不过是仗着朝廷冬日无法进军,苟延残喘罢了,待来年冰雪消融,朝廷大军必能一举剿灭。” 司马亮和司马肜是同辈,当初推举司马肜做西北军督军时也有他一份,没想到这个表面上清廉忠厚的梁王,实际上却是个闷骚男,杀了总督何攀造反,给宗室抽了个响亮的巴掌,一想起那货,司马亮就气得须发皆张。 “两个反贼可不是两只鸡,那都是聚众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大贼寇,何况西南军区还得守着蜀中,近卫军又不能全军出击,如何能迅速剿灭?能不能平定西北还两说呢。”轮泼冷水,王恺还是很在行的。 “两个贼寇难道比蜀汉和东吴还强?老夫就不信他们还能撑过明年,若是近卫军不能破之,老夫便亲自带家将赴西北平叛!”司马亮一拍桌子,怒道。 “你那点儿家将家丁还是留着看门护院吧,投到战场上还不够塞牙缝的,你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上什么战场,快要过年了,还嫌你礼部不够忙吗?”王恺也不怂他,他与司马亮算起来还是同辈,只不过司马亮是宗室,而他是外戚罢了。 “都不要吵了。”见二人的话题越跑越偏,司马衷皱着眉头开口道,尤其是王恺,说话水平实在是让人着急,而且一肚子消极思想,幸亏当初没给他什么实权职位,要不然那个部门,肯定被他这样的坑逼带崩了不可。 几人见司马衷已经有些不悦,便都闭口不言,平时开开玩笑,皇帝不会跟你计较,可若是你不知好歹,非要去触这个霉头,那你也就离倒霉不远了,杀你倒不至于,派你去蛮荒之地巡查一遍,就能把你整得够呛。 “明年西北肯定会平定,这是不容置疑的,让齐万年和司马肜活过今年已是朕最大的仁慈,明年就是他俩的死期!整个西北和河西走廊一定会收复。” 定下了基调,司马衷又开口道:“茶道不一定非要通往西域啊,你们没发现咱们北方的邻居,就是现成的凯子吗?” “北方?陛下,北方只有匈奴鲜卑这些异族,而且他们无甚财物,只有些牧民和部落放的牛羊,茶叶买给他们,他们也拿不出钱财啊,哪里像西域诸国那么多的金银。”王济开口问道。 “王驸马所言谬矣,这些年周边异族以学习我大晋风格为尚,与原来只知放牧劫掠大不相同,他们的贵族和部帅不同于普通牧民,劫掠的金银珠宝和铜钱都被他们收藏起来,其手中的财力虽然不会比我石某人多,但也不可小觑。”石崇缓缓说道,开始还很正经,不过后来不知不觉装起了逼,让众人不禁翻了翻白眼。 “说得没错,那些匈奴鲜卑和羌人头头还是很有钱的,不过这些朕还看不上眼,朕要的就是他们的牛羊。”司马衷嘴角一扬,轻笑道。 “陛下,牛羊不过是寻常之物,而且咱们各家都吃腻了,要之何用?”石崇问道。 “咱们是吃腻了,可是军队里伙食还很差,朕下诏令改善伙食,却苦于荤类不足,只吃米面咸菜的军人,体魄当然比不上那些吃肉的异族,若不是我大晋占着兵甲之利,与之拼斗恐怕难以取胜。而且刚才石卿也说了,异族都在效仿我大晋之风,其中就有兵甲这一系,他们也开始重视起武器装备的运用,若是将来发生战事,结果很难预料,不如用茶叶和瓷器甚至是多余的粮食,来换取他们的牛羊,至少不要让我大晋军人在体魄上输给异族。” 司马衷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见众人都没有什么反应,除了司马亮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低下了头外,其他人都眼观鼻口观心,像极了入定的老僧,生怕司马衷像上次那样鼓动他们捐款。 第九十九章 八百贯的假韭菜! 真是一帮老狐狸!司马衷暗想道,这些人虽然都是朝中官员,可是却还有另外一种身份,那就是身家数十万上百万的巨商,既然是商人,那就肯定和利益挂钩,没有好处的事儿,他们肯定不会干。 若是文鸯嵇邵等人在此,听说有这样的强兵之策,肯定会一拍桌子把家产都怼出去,可是正因为如此,他们也攒不下来钱,所以司马衷也没打他们的主意。 “当然啦,重开茶道贩卖牛羊,也不会让诸位吃亏的,强军乃是国事,生意则是私事,朕不会将二者混为一谈。若是诸位能弄来牛羊肉,朕便从财政部拨款,以兵部的名义购买,全都按市场价来算,至于你们在异族那里用何价收购,朝廷不管,但是司州至并州北部的官道,得由你们出资翻修,诸位以为如何?”司马衷一口气说完,就放下杯子静静看着他们。 “陛下此言当真?”众人不再做那副痴呆的模样,一个个眼睛发亮地问道,牛羊在那些游牧民族手中虽然是主要财物,可是这几年没什么天灾,他们的牛羊根本就吃不完。 牛羊一多,价格自然就贱,用一斗米或是一块儿茶砖便能换一只羊,用一罐粗盐更是能换一头牛,而朝廷以大晋市场价收购,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而且除了卖给兵部外,还可以卖给其他人。 羊可以卖给那些上农富农,牛就更不愁销路了,大晋禁止宰杀耕牛,而那些匈奴人和鲜卑人的牛并不适合耕种,大晋想尝尝牛肉滋味的可是大有人在,牛在那些小地主那里肯定大受欢迎。 至于司州至并州的官道修理费,算起来那都是小事,没见洛阳到安阳的水泥官道吗?修的是又快又结实,只要朝中贵族一家出个几千贯,完全不是多大的压力,而且司州到并州正是他们与异族交易的主线,利人利己,何乐而不为呢?。 “朕说话向来算数,而且朕还打算收购羊毛,天气一热,羊便掉毛,而且这些羊毛对那些异族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你们买牛羊的时候可以顺便带一些,朕以麻的价钱来算,如何?”司马衷点头道。 “陛下要那些无用的羊毛作甚么?”用麻布的价钱收购没用的的羊毛,这可真是闻所未闻,那些异族世代放羊,羊毛还不多了去了,他们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几人都疑惑地问。 “朕自有用处,你们能弄来多少,朕就收购多少。”司马衷淡淡地说,后世西方的圈地运动,不就是从羊毛纺织开始的么,而且也是轻工业大力发展的开端,研究院的纺纱机做得还不错,届时肯定给世人一个惊喜。 商议着重开茶道之事,众人心里都开始盘算起家族商队的动向,这么好的机会,谁要是不抓紧,那可是白白错失了赚大钱的良机。 而且皇帝要的羊毛也不能忽略,转手就是钱,稳赚不赔啊,至于皇帝怎么想的,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哪怕是内帑被他挥霍完了,也碍不着他们什么事。 总的来说,他们还是很开心的,本来只是想来宫里吃些新式菜,没想到皇帝还给他们准备了这么一件大礼,实在是天上掉了馅饼。 谈好之后,他们就继续进行宴会,其中的细节以后慢慢商定就是了,这大好的休沐时间,不能就这么浪费了,虽然他们平时也都是该玩就玩该睡就睡…… “以前来宫里总得自个儿带酒菜,现在陛下御膳房里的御厨,可是比我等府上厨子要强太多,无论让他们怎么想注意,都做不出宫里的滋味儿,不过在这冬里总是吃肉难免有些油腻,石某带了几碟绿韭菜,也好待会儿清清肠胃。” 石崇得意地从他那圆滚滚的身后拿出一个食盒,看着王恺眼睛都绿了,暗道还得派人去石府探查韭菜的秘密,不过有了上次泄露豆粥的事,石崇防范起来也更加小心,想要收买石府下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泄密被查出来,那可是要被杖毙,谁会为了那些钱财而送命呢。 “不过是些韭菜末罢了,有什么好显摆的?”其他人没意见,冬里新鲜的绿菜,那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反正他们跟石崇没什么过节,不过王恺忍不了,撇撇嘴酸酸道。 “嘿,我有我才显摆,你只不过是嫉妒而已,实话告诉你,这些韭菜可是石某花了大价钱,得来的上古种菜秘方,采用无数珍宝培育而成,这一碟就值八百贯,若不是石某大方,任你有亿万家资,也别想吃到一根!”石崇把食盒交给宦官检查,挺着肚子傲然地说道。 司马衷看着他装逼的样子笑而不语,拍了拍手,宫女们便把御膳房做好的菜一一端了上来,和石崇府上一样,每个盘子都盖上了盖子,然后宫女还候在了一旁。 “今日朕心情大好,诸位满饮此杯。”司马衷端起一盏酒,对众人笑道。 “陛下请。”众人也都举杯,一饮而尽。 “朕偶得佳肴,今日想让诸位尝尝,诸位猜猜,盘中为何物?”司马衷见他们都好奇的看着案几上的盘子,于是问道。 众人都挠头沉思,石崇则出口问道:“莫非是什么奇珍异兽?不过那也是吃肉,冬里总是荤腥,难免有些油腻,陛下宫里若是没什么好菜,不如就用臣的韭菜将就将就?一碟也就八百贯而已,臣还请得起。” “石卿家所言当真?你这一碟真值八百贯?”司马衷抿嘴笑道。 “臣怎么会说假话,大晋仅此一家,别处哪儿还能在冬日里找到韭菜?”石崇拍着胸脯大声说道,他不仅要与王恺攀比,就连皇室,他也有斗一斗的意思,不过不是打斗的斗,而是斗富的斗,当初让下人穿和先帝一样珍贵材质的衣服,这货就是故意的,一个铁了心要炫富的胖子,先帝司马炎都对他很无语。 第一百章 帝皇龙威 “那诸位就看好了。”司马衷神秘一笑,抬了抬手。 话音一落,宫女们便同时揭开了第一个盖子,石崇王恺等人正好奇的看着盘子,一见盘中之物,顿时瞪大了眼睛,石崇更是惊叫起来:“这!宫里怎么会有韭菜!” “诸位别愣着,尝尝味道如何?”司马衷见他们都看着盘子,于是大方地说道。 “嗯?怎么感觉和石公带来的韭菜,味道有所不同?”王济吃了一口正宗的韭菜炒鸡蛋,又夹了一撮石崇带来的韭菜末,有些疑惑地说道。 “可……可能是做法不同吧,同样是韭菜,宫里的做菜之法确实要强于石某府上的。”石崇也尝了一筷真正的韭菜,脸色涨红地狡辩道。 “哎哟!刚才是谁大言不惭,说大晋仅此一家来着?唉,这种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陛下乃是天子,连夏日冰都能制出来,更别说这小小的韭菜了。”王恺像是抓住了石崇的尾巴,阴阳怪调地挤兑道。 向来都是别人装逼他打脸,哪怕是皇帝,他都能仗着钱多来嚣张嚣张,如今自己刚一装逼,就被狠狠抽了一耳光,这滋味儿真是不爽,周围的贵族公卿甚至是宫女宦官,肯定都在看他笑话,而且王恺那个混球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估计到了明日,他就会成为全城的笑谈。 石崇擦了擦胖脸上的汗珠,苦笑道:“或许……或许是陛下恰巧也得到了此种菜之法,石某不知道而已。” “你不知道的事物还多着呢,井底之蛙!”王恺胃口大好,一盘韭菜炒鸡蛋就被他不知不觉吃了一大半。 “你!我是井底之蛙,你连井底之蛙都算不上!”石崇大怒,这货欺人太甚,这真正的韭菜是皇帝拿出来的,又不是你,说说也就罢了,一直抓住不放,难道是想打一架?黄阶中期的境界尽显,看着王恺恶狠狠地说道。 “怎么?恼羞成怒啦?我王恺可不怕你石胖子,想练练尽管放马过来!”王恺却不怕他,一拍桌子竟也显出黄阶中期的实力,二人曾经就怼过架,斗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知己知彼,真的打起来胜负也是五五开,所以他们谁也不服谁。 见二人大有一副一言不和,就要大打出手之势,众人也都是一阵冒汗,好好的来吃顿饭,这俩都能擦出火花来,而且是在皇宫之中,也不知道装得正经一点儿,真是够够儿的,回去找个好好的场子行不行?这样我们也好博他一彩。 司马衷呡了一杯小酒,暗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两个看起来整天没个正形的贵族和外戚,竟然都是黄阶中期的小高手,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虽然他也很想看看这俩货掐架,不过在这宫中还是得制止他们,要不然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他这个皇帝撺掇臣子斗殴呢,于是黄阶后期的境界缓缓地显露出来。 争红了眼的石崇王恺二人,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势袭来,一种心悸之感也弥漫全身,脖颈的寒毛也不禁竖立起来,不仅是他两个,其他人也都感受到了这种气势,只不过没他两个的感觉强烈罢了。 能够外放气势,绝对是玄阶高手,在座的人也都算是知根知底,这些人中绝对没有达到玄阶的人,难道是传说中的大内高手? 侍立在司马衷两旁的清云清风互视了一眼,心里比堂中的众人更是震惊,他们境界较高,而且离司马衷最近,所以清楚的感知到这种气势就是从皇帝身上散发出来的。 不仅如此,这种压力竟让他们生出了想要匍匐在地的念头,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而且身子佝偻地更很了,这才感觉舒服一些。 他们是近二三十年才开始接触修炼的,这时候宣文景三帝已经驾崩,先帝又没有入此一途,所以他们也不曾知道修炼主卷的帝王,会在黄阶后期便放出气势,而且这种气势对他们这些修炼附卷的宦官影响如此之大。 司马衷此时沉浸在一种奇妙的境界之中,刚才他运转天命诀功法之时,突然发现从自己身上涌现出一股气息,而且与自己体内的真气内外呼应,运转带冲二脉中的真气,这股气息就随着真气的走势而运动,只不过不容易控制而已。 虽然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却没有任何征兆,他感觉到这股气息的不同寻常,因为当它出现之时,自己百会穴的吸收速度便陡然加快,而且这股气息竟让他有了种睥睨天下的豪气,好像他一个念头就能拍死堂中黄阶中期的那二人。 直到“哐啷”一声,一个宫女忍不住颤抖,手中的酒壶坠地摔碎,司马衷才从那种感觉中回过神来,再尝试找回那股气息,却怎么也没反应,心里暗道这种东西可能需要机缘。 司马衷停止了运转功法,场中的人顿觉一阵轻松,尤其是石崇王恺二人,更是流了一背冷汗,二人还以为是司马衷对他俩打架不满,让大内高手放出气势以作惩戒,所以都停下了手,向司马衷拜道:“陛下恕罪,我等知错了。” “卧槽,这股气息这么厉害!”司马衷听玄江讲过,也知道玄阶修炼者才能释放威压,不过他又不会被别人的威压所影响,哪里知道会有什么效果。 刚才稀里糊涂地把天命诀的真气,和帝王天生所具的龙气结合在了一起,又因为初次接触,不怎么会控制,导致这种不弱于玄阶的威压释放出来,才有了眼前的景象,看着不堪的众人,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知错就好,同为朝臣,应当和睦相处,朕也是对事不对人,你们不要有什么压力,都入座吧。”司马衷挥了挥手,风轻云淡地说道,内心深处还是微微有些暗爽。 众人见司马衷没有发怒,也都松了口气,暗道以后要注意些,皇帝平日里待人温和,可若是发了脾气,就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了。 第一百零一章 真的反季节蔬菜 宴会继续进行,司马衷见他们都有些拘谨,于是笑道:“诸位觉得这道韭菜鸡蛋味道如何?” “韭菜与普通的鸡蛋相结合,竟能有此滋味,实在是道好菜。”司马亮也是皇族之人,受到的压力最小,所以刚才也不像石崇王恺那样难受,吃了大半盘子菜,摇头晃脑地说道。 “韭菜这么做才算是物尽其用,我这一盘都吃得一根不剩,像石崇那样做成韭菜末,真是浪费。”王恺见司马衷没有生气,也跟着拍马屁道,不过这次说得倒是比较真的,因为御膳房做的菜确实很好吃,只是说道最后就忍不住数落起石崇来。 石崇看着自己带来的韭菜末,也是欲哭无泪,他倒是也想切成司马衷那种韭菜段,可是那样一来不就暴露了嘛,麦苗毕竟不是真正的韭菜,一段段的麦苗,肯定会被人看出来。 “石卿的韭菜末也不错,只是做法有些不对,朕给你加点料,诸位再尝尝。”司马衷看他一脸尴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想着他也是跟随自己的元老,于是出口圆场道。 石崇做出的假韭菜就是为了秀他能在冬日里弄来绿菜,至于做法,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焯水撒盐凉拌,又没有辣椒,能比韭菜炒鸡蛋好吃才是怪事。 差宫女拍两个蒜瓣,又滴了几滴香油,再拌上一勺豆豉,那几碟颜色有些暗淡的假韭菜立马变了个样,深绿色点缀着点点白粒,韭菜汁和蒜末两种不同的辛辣,让它更有滋味。 香油不仅增添了香气,还把蔫了的菜末滋润了一遍,鲜亮的色泽,加上豆豉的醇香味浓,这才是真正的饭前开胃菜。 “简单的几种调料便让这盘韭菜末,与之前味道有了如此差别,实在是点睛之笔啊。”王济吃过加了调料的韭菜末,摇头晃脑说道,虽然没有韭菜鸡蛋好吃,但作为一道凉菜,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陛下大才,菜在陛下手中才能成为佳肴,臣实在不能比。”石崇擦了擦汗,对司马衷拱手谢道。 “哈哈,诸位难道不想知道剩下的盘中有何菜吗?”司马衷见一盘韭菜鸡蛋就让他们这么追捧,笑着指了指其它的盘子锅子。 “臣等实在不知,请陛下明示。”几人互相看了看,拱手道。 “嗯,全都打开。”司马衷挥了挥手,宫女便揭开了所有的盖子,室内温度不低,所以聊了这么久,盘中菜肴也没有浸油,有的还冒着热气。 一盘小葱炒豆芽,一盘清炒菘菜丫,一碟凉拌蔓菁,一盘干扁豆扣肉,还有一鼎撒了蒜苗的鲜莱菔炖羊排。 几道平日里常见的蔬菜,却让众人见了鬼似的倒吸一口凉气,这可不是一盘韭菜那么简单,几乎其他季节的蔬菜都上了餐桌,这绝不是偶然,说明皇帝确实能够在这大雪飘飞的严冬种出蔬菜,至少是有了得到蔬菜的渠道。 几人也不说话,更顾不上什么礼仪,纷纷动起了筷子,从炒豆芽到炖萝卜,每一种蔬菜都尝了个遍,就连扣肉里的干扁豆都不放过。 “宫里竟然有这么多的蔬菜,真是深藏不露,我王恺算是长了见识。”王恺放下了筷子,叹服道。 “我石崇自认为是天下最富,无时无刻不想炫耀家资,当初宴请先帝时都不曾收敛,如今才知道皇室财力之雄厚,只不过是不与我这样的俗人计较罢了。刚才石某还口出狂言,任有亿万家财也别想吃到绿菜,现在看来石某亦在其中,徒有钱财,却不如陛下各种奇思,陛下夏日饮冰冬日吃菜,方为真正的享受。思之以往,顿觉石某如跳梁小丑一般,让陛下和诸位见笑了。” 石崇端起酒杯,有些怅然地说道,一口饮尽,仿佛有些明悟。 “石卿不必难过,冬日种菜虽说有些麻烦,可朕依然是做到了,朕有了好处,何曾忘记过你们?这样吧,诸位卿家想要吃些绿菜,来皇庄购买就是了,不需要八百贯,成本价三十贯一斤,让你们也享受享受朕的研究成果,如何?”司马衷冠冕堂皇地说着,做出一副有福同享的老大模样,心里想的却是这群土鳖不宰白不宰。 “陛下所言当真?我们也能卖到绿菜,还只要三十贯一斤?”石崇等人眼睛亮了,三十贯虽然不少,可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也只是一天的饭钱罢了,就连何邵何老夫子每天都能在吃上面花费二十贯,冬日里每天来一斤绿菜,还不至于让他们心疼。 “没错,三十贯一斤,不过冬季菜产量不高,所以每日每户限量五斤,需要的话就派人来皇庄商量吧。”司马衷看着众人的反应,喝了杯酒说道。 三十贯也就是三万钱,是不是要的有点少?看来这群家伙对享受生活还真是毫不吝啬,不过这个价格也有好处,不至于太贵了,他们吃几顿就不来了,两三个月的时间可得细水长流。 “陛下真是圣明天子,无论是办铁厂还是开茶道都带上我等,没忘了我们这些老臣,现在有了美食也会给予方便,此中情义实在让我等感激涕零,纵是万死,也难报陛下恩情。”司马亮噎着泪花说道,其他人也都跟着附和。 向来是皇室独占鳌头,把大部分利益拦为己有,以至于朝臣都与之作对,不管别人怎么说,司马衷对他们还是很好的,他知道一个人吃独食是不会长久的,哪怕是仗着身份尊贵,时间长了别人也会心生不满,离心离德便成了必然。 有舍才有得,自己吃肉给别人留点汤,就能收拢人心,何乐而不为呢?铁厂和茶道肯定是个赚钱的大头,只有皇室肯定吃不完,带上这群有钱的土大户就当融资了。 何况皇室本就是最顶尖的贵族,带着大家一起发财才是正道,否则就和后世某朝一样,官员集体上奏要求海禁,不让我们参与,那大家都窝在家里种地好了。 第一百零二章 给贵族下的套 “朕虽为天子,却也时刻不敢忘记上天赐予的重任,只要诸位爱卿勠力同心,为大晋的建设出一份力,为百姓和国家造福,便不负这高居庙堂的身份,所以我等当要齐心,让大晋走向辉煌!当然,朕也不会不顾你们的功勋,有福同享,便是朕的准则,你等可愿随朕开创一个盛世?” 司马衷看着这些平日里穷奢极欲的大财主,极为蛊惑又声情并茂地说道,激动处大手一挥,仿佛有种为了新中国前进的气势。 “吾等愿随陛下攘外安内,建不世之功!”众人受他鼓舞也都整身拜道,最主要的是那句有福同享,实在让他们动心,从司马衷这一年的动作来看,他绝不是一个昏庸之人,反而各种奇巧的创意不断,太子的商业圈可是让他们眼红耳热,皇帝同意让他们入伙,好处还能少了? 而且他们也都念着司马衷的好,当初平定朝堂抵御反王的功臣都封了高官,犯些小错误的也都既往不咎,做好了工作,赏赐也没少了他们,出兵平叛之时也没有让他们掏钱,跟着这样的老大赚赚钱建建功,也是一件快事。 从允许他们入股铁厂,到支持他们重开茶道,再到现在分享反季节蔬菜,好处给足了,司马衷当然少不了给点警示,若是让他们挣到了钱,过上了真正的上层生活,却不见他们回馈国家与社会,那所做的这些便没有了意义,于是让他们重新入座,郑重地说出了他宴请这些人的最终目的: “做好朝堂上的本职是大事,商业工业上的富国同样重要,有了资本有了钱,大晋才能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民生军事的建设之中,诸位不仅是朝堂上的栋梁,也是大晋富豪中的佼佼者,经济的重要性想必你们也都明白。总之朕就一个要求,朕带着你们去赚钱,但是为国出力时你们也不要推辞,也不要一个劲儿跟百姓争那点儿口食,抢他们那几亩土地,否则开辟了新的金光大道,届时别怪朕的车驾不带你!” 在场的都是国家上层人物,当然也知道朝廷对待商人的态度不是表面上那么排斥,实际上就是因为商业利益巨大,这些贵族才尽力排挤其他中下层商人,以达到垄断的目的,只不过打着重农贱商的旗号罢了。 这些贵族有了政策和势力的支持,那是赚得身家数十万上百万,有了钱之后,这些人干什么呢?没错,就是大肆兼并土地,因为此时主要的生产还是在于农业。 风调雨顺还好,有个旱灾洪灾蝗灾什么的,自耕农便会破产,沦为大大小小贵族地主的佃户,被地主们名正言顺的压榨剥削,也正是如此,土地兼并便成了各朝各代最大的危机,百姓被压迫的没了活路,那还不是要揭竿而起,推翻朝廷。 汉人对土地的偏爱那是不容置疑的,对农耕民族来说,土地便是最稳妥,也是最有效的财产,所以有的帝王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却没能妥善解决,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其他能比得过农业生产的行业没有发展起来。 “为大晋效力,为陛下效力,我等义不容辞!”众人都凝眉思考着,然后互相看了看,语气坚定地保证道。 司马衷笑了,这些人果然都是聪明人,土地兼并在他们手中已经达到了顶峰,哪一家兼并的土地都不下百顷,在此之前这些土地的产值还是比较可观的,可是司马衷改进了农具,又制定了无偿下发给百姓的政策,他们便知道以后百姓的粮食产量必定大大增加,抵御灾荒的能力也必然提高,粮食一多,价钱肯定比不上之前紧缺的时候,物以稀为贵嘛,所以土地兼并这条路前途暗淡。 司马衷今日所讲的话题,实际上也是给了他们两个选择:一是继续阻挠其他行业的发展,稳定农业生产的主导地位,从而对他们兼并土地保值,这种选择就是和皇帝乃至百姓作对。 二是顺应司马衷提前创造的时代潮流,把资产投入到新兴的工业商业甚至服务业之上,与皇帝一起发展新的行业,从而分担农业作为主要生产行业的压力,好处就是成为新兴行业的元老,利益自不用说,只不过得受司马衷引导,毕竟好多技术支持都在他手上。 光是下诏书禁止土地兼并肯定是不行的,后面唐宋明几朝也都重视过这种问题,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下面的地主在利益面前,有的是办法兼并到土地,所以司马衷根本就没有在朝堂上下过禁止兼并的诏令,因为他知道这没什么卵用。 先建一个朝廷与皇室合资的铁厂,不求能挣多少钱,生产的铁都做成农具发给了百姓,但是铁产量摆在那儿了呀,让这些贵族一见就眼红,因为这时候的金属跟钱的价值那可是差不多,前朝铜不够时,就用铁来代替。 再办两个铁厂吸引他们投资,支持太子创建玉饮阁让他们看到新型服务业的效益,然后通过反季节蔬菜让他们看到皇室的实力,最后摊牌让他们表态,不知不觉便化解了土地兼并问题,也是中国古代帝王最头疼的问题。 天下是皇帝的,百姓则是皇帝的子民,皇帝若是不管不顾,任由他们被贵族地主欺负,那也就离被推翻不远了,现在有了新兴行业,贵族再想守成不变,等待他们的结果就只有没落。 确定了由皇帝引导的共同发展的基调,下面就好办多了,同一个战车之上,谁要是偷奸耍滑,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茶道融资开办,翻修的官道届时也会设立收费处,这些股东的好处就是不用缴费,而且还有其他一些优惠服务,服务业上皇室会教他们一些新式菜肴,以中高档的酒楼吸收中上层的财力。 至于中铁二厂三厂,来年投入生产之后就会对外营业,小地主们想要不被自耕农赶上,就不得不购买铁厂的新农具,新农具的代售权也会由皇室以及这些股东商议分配。 第一百零三章 大凉无粮了 “为了大晋和我等的未来,诸君饮胜!”于是司马衷与众人举杯,确定了这个皇帝与顶级贵族之间的合作,一个以大晋发展为前提,众人都能获益的合作。 开茶道兴工业,也是朝廷的大事,司马衷既代表了皇室又代表了大晋最高决策者,而朝廷政策执行者则是蒯钦司马玮杨济等各部尚书,所以这些计划还要在大朝会上与他们细议。 石崇和王恺也不再斗富了,体会到和皇室的差距,他们也觉得自己很土鳖,以前觉得自个有钱又会吃,现在比起来简直就是渣,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暗道要跟紧司马衷的脚步,不能落于人后。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揣着创建新时代的理想,满心欢喜地离开了,司马衷单独留下了石崇,有些事是该动手了,那个差点搞死他的势力,他可是恨之入骨。 “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石崇有些疑惑的问道。 “石卿带来的韭菜不错,只不过稍微带着点饴糖的香味儿,想必是用饴糖水培养的吧?”司马衷捻了撮凉拌韭菜末,笑着说道。 饴糖多为麦芽所制,所以石崇一听便知道司马衷发现了他的秘密,于是尴尬的摸了摸头说道: “呃……原来陛下看出来了,臣还以为瞒过了所有人,真是惭愧,这韭菜确实是剁碎了的麦苗,不过是臣加了些韭菜根捣碎的汁水,多谢陛下没有点破,要不然臣可是要在众人面前出丑了。”他也是个爱面子的人,所以心里对司马衷十分感激,看透不说透,真是好老大。 “呵呵,谁都有难堪的时候,日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司马衷让他坐下,待宫女上茶后,然后问道:“石卿可知道刀门这个势力?” “臣在地方任职时曾接触过,刀门只不过是个由游侠组成的江湖势力罢了,在几个州都有其成员,陛下怎么会对这个刀门感兴趣?”石崇一一说道。 他很疑惑皇帝会关注一个个小小的江湖势力,但他不知道的是先帝时期的行刺案中,就有刀门门主的身影,而且前不久,刀门成员又招惹到了皇室,皇帝都差点被其伤到。 “几个州都有……”司马衷用手指敲着案几,然后对石崇说道: “朕给你一道旨意,令各州郡都尉郡尉剿灭刀门,公安部能不能做到?” “只不过是个江湖势力,臣定把此事办好。”石崇没有问司马衷原因,该办事的时候就认真办事,他也没把刀门放在眼里,一个州数千捕快武侯,剿灭个黑社会,那还不是轻松随意? 司马衷不似他那么乐观,要是刀门的普通成员还好,捕快武侯还能对付得了,可若是像孙铭张挚那种高手呢?不过高手应该不会那么多吧。 司马衷等人吃着绿菜烤着炭火,而西北的大凉皇帝齐万年却过得十分忧愁,因为他发现抢汉人的粮食快吃光了。 当初没有听从司马冏分配粮食的建议,导致氐人放开了肚皮猛吃,现在严冬还剩下两个多月,剩的那些粮食都快见了底,他才猛然意识到司马冏的远见是多么重要,可是为时已晚。 “军师,你倒是想想办法啊,先前是朕不对,不应该不听你的谋划,可事已至此,朕也没有办法,还望军师助大凉过这难关呐!” 齐万年急了,同时也很是恼火,当初下令分配粮食时,手下那群部落头头纷纷阻挠,这些人还埋怨他亲信汉人,听了汉人的蛊惑才不让手下吃饱饭,说什么“氐人好不容易不受汉人管制,还不让吃饱饭,那建大凉国有什么意思?皇帝也不过是汉人的傀儡罢了。” 于是齐万年一拍桌子,便停止执行分配粮食的计划,让目瞪口呆的司马冏回府歇着去了。 可是现在,几十万氐人一阵胡吃海喝之后,各部粮食都不够了,那群部落头头又腆着个逼脸,来找他这个皇帝想办法,他也没辙啊,只好差人把司马冏请来,好声好气地求问对策,全然没有当初把他赶回府里的牛气。 “在下才疏学浅,不足以担任军师之职,还望陛下见谅。”司马冏披着皮裘,端着一杯茶汤,不慌不忙地说道。 “军师不要生气,朕也是一时糊涂,听信了那些憨货的鬼话,其实朕还是觉得军师你就是大凉的中流砥柱,没有你,大凉过不下去啊。”齐万年也不气恼他的态度,搓着手陪笑道。 这事儿本来就是他做的不厚道,让司马冏发发脾气也是应该的,要不然这一个冬季下来,他的大凉国子民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冻饿而死,没了人,当然也就没了国家,他这个“皇帝”也就当到了头。 “那些大当户们不是挺能耐的嘛,让他们想办法就好了,在下出力也不讨好,还是别去招人烦啦。”司马冏却不是这么好糊弄的,虽然没有卸磨杀驴,但是这群氐人没脑子还不听话,真是让人气恼,出了事摆不平这才想到他,他又不是你们这些氐人的老子。 “军师说的肯定是气话,大凉还是要军师这样的智者来领导,朕带他们去打打仗还行,可这没了粮食如何是好啊,军师先前不是能购来粮草吗?朕即刻就下旨封你为丞相,统领大凉内政,还望丞相不要弃大凉于不顾。”齐万年一急,便给他封了个大官。 “现在不同以往啦,雍州的司马肜公然造反,已经于前几日称帝,我再去他的地界,肯定会被他砍得渣都不剩。”司马冏没好气地说道,还去找司马肜贩卖军粮,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齐万年见司马冏不再摆脸子,大喜道:“那丞相可有什么良策?不想办法弄到粮食,大凉军民肯定撑不过这个冬天。” “办法倒是有,不过我只是个汉人,恐怕那些当户们不服命令,说了也白搭。”司马冏略作无奈地说道,眼睛始终盯着齐万年。 第一百零四章 仿制皮甲 “丞相放心,他们敢有异议,敢跟你使绊子,朕绝不放过他们!朕把虎符交给你,大凉军政都由丞相节制,这样总行了吧。”齐万年一拍胸脯保证道。 司马冏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对齐万年抱拳道:“陛下放心,臣定让大凉熬过这个冬天。” 齐万年召集众臣,也就是各个氐人部落的头目,在天水宫中商议国事,说是商议,实际上就是让他们来见证司马冏被封为丞相,要求他们不能再违背司马冏的决议,否则杀无赦。 既然被任命为丞相,又授予了节制军政的职权,司马冏当然要想办法解决缺粮的问题,于是就说出了大凉目前的唯一的选择——抢粮。 抢谁的?这是个问题,往西是河西走廊和西域诸国,跑的太远而且中途还要经过秃发部的领地,跟他们起了冲突不划算,首先被排除掉了。 往南是益州,蜀中的地形连朝廷现在都没办法,他们更不可能穿过山地抢到粮食,而且司马颍固守其中,他们这些氐人去了也就别想出来了。 往北是段氏鲜卑,这伙儿鲜卑人那就更不能惹了,他们民风剽悍是一点,更重要的是他们部帅段务勿尘是朝廷的死忠,前一阵子还纵兵南下,来抢掠他们的粮草。 大凉北方与段氏鲜卑的边境时有冲突,这些氐人头领也想杀到北方报仇,可是他们也都清楚,自己是真打不过他们,半农耕半游牧的氐人,又没有汉人那样的兵甲兵法之利,跟鲜卑人打起来能有什么胜算? 剩下的只有往东了,东边是谁?司马肜啊,大凉能够建国,就是凭着把西北军“赶出了”秦州凉州,所以他们有信心从司马肜手中抢到粮草,只要攻破几个郡县,就够他们熬过这个冬天了。 司马肜和西北军是软柿子?反正氐人是这么认为的,整个大凉能看清形势的也只有司马冏等寥寥几人,不过司马冏却没有提醒他们,因为他就是想让这些氐人碰个钉子。 既然是为了抢掠粮草,那肯定不能几万大军“duang”一下就怼过去,因为大军一动就要消耗粮草啊,几万大军的人吃马嚼,一仗下来就算能够胜利,能不能有盈余还两说,所以只能派装备精良的精锐去抢粮,然后让准备在边境的丁壮去运粮。 平日里不训练不打仗的话,一个氐人军士每日两碗饭还能维持,吃过饭裹着老羊皮,在太阳底下抓抓虱子,或是围着柴火侃大山,倒还不至于被饿死。 冬日里大军开拔,首先得给出征的军士每人一件完整的羊皮袍子或是棉衣吧?还没到达雍州边境,军士就被冻死,那还打什么打?所以,出征军士的棉衣皮袍得用钱。 其次武器装备得翻修吧,铁甲那是将军才能拥有的贵重物品,至于普通士兵,一件皮甲就算是不错的待遇,而且此时的皮甲还不是后来唐朝的新式皮甲,毕竟皮甲不是全皮革制,前缀的甲叶就是铁质,哪儿有这么多铁做好皮甲呢。 大凉有多少皮甲呢?司马冏很清楚,从司马肜那里购买的,加上从西北军和两个州郡缴获的,一共也不过只有四千副,所以这些皮甲只够装备四千军士。 四千人确实有些少,想要攻破几个郡县,还是有些困难的,那怎么办呢?只能再赶制一些皮甲,于是司马冏召集大凉全国皮匠,匆忙制作起仿晋军制式皮甲,所以,制作军士甲胄也得花钱。 虽然相对于铁甲鳞甲来说,皮甲的制作工艺更为简单,不过那也只是相对来说,实际上皮革的处理依然很繁琐,大凉的皮甲们在司马冏的监督下不敢疏忽,鞣制、软化、去脂、脱水、上漆、缀铁几大步骤一步都不能少。 大晋跟后世的大唐相比,还是差的太远,同样是皮甲,不仅在厚度硬度上比不上大唐的新式皮甲,更让人吐槽的是大晋的皮甲只有一面,也就是只能护住前面,至于背后,则是绑皮甲的布带,美其名曰防止军士逃跑,激励他们向前冲杀。 实际上呢,还不是因为穷嘛,大晋没那么多钱来制作全身防护的皮甲,就连胸前的铁质甲叶,也只有寥寥几片,加起来不过八斤,司马衷最初见到军士们的甲胄时,也不禁一阵叹息,这皮甲还真是够简洁。 大晋都缺铁,齐万年的大凉更是不堪,想要赶制四千副皮甲,却只凑出一万多斤铁,大晋制式皮甲好歹能有几片甲叶护住前身,大凉的仿制皮甲却只能在皮革上镶嵌几个铁钉,实在是将就的不能再将就了。 陌刀营作战为什么能每次都是单方面屠杀?因为他们够硬啊!每个军士的铁甲足有六十斤,手中的陌刀二十斤,加起来那就是八十斤的铁,势大力沉的陌刀加上精铁重甲,那就相当于后世的装甲兵团,你让那些穿着皮甲拿着长矛的敌人还怎么打? 陌刀营初建时铁厂还没有投入生产,所以司马衷也是动用了武库里的大半库存,用足够生产八千副皮甲的铁,制作了八百副精铁重甲,而这个砸了大量资源的“特种营”,也着实没让司马衷失望。 崔哲当初震惊陌刀营的甲胄也不是没有道理,司马衷这就不是按套路来出牌,集中精铁制造的这么一堆钢铁怪物,黄阶的武将都拿他们没办法,普通军士更是连根毛都摸不到。 中铁一厂生产的铁都用来制作农具,可是来年三厂同时生产,大晋就能有更多的铁来发展军备,司马衷就可以更奢靡地装备大晋军士。 不过富人有富人的过法,穷人有穷人的过法,大凉的军士虽然没陌刀营那么好的装备,但是他们的心态不错啊。 穿上了仿制皮甲,他们都乐得到处炫耀,此前他们连皮甲长矛都没有,照样把西北军赶出了秦州,此次东征抢粮,仿佛只是去雍州取粮一般简单。 第一百零五章 进攻汉中郡 冬月上旬,八千大凉精锐已经准备完毕,加厚了一些的羊皮袍外罩着一件皮甲,而军士们手中的兵器则是五花八门,有晋军的制式长矛,有鲜卑人的骑兵长刀,还有他们自制的弯刀连枷,活脱脱一个“万国牌”。 八千精锐加上一万辅兵,以及四万多民夫,近六万人的队伍,没有按原定计划东进雍州,而是在司马冏考虑之后,从武都郡出发,趁着没有下雪的晴天,直奔司马肜的老巢,也就是梁州的汉中郡。 为什么改雍州为梁州?司马冏有他的打算,这次军事行动的目的是抢粮,当然不能到安定郡那种穷地方去,虽然那里守军较少,可是抢不到什么东西,好处不够,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秦州。 汉中郡是大郡,又是司马肜的封地,郡中富户和存粮肯定不会少,随便抢一些大地主和县城府库,以及之前朝廷设立的常平仓,就能让大凉捱过冬季。 汉中守备兵力虽然要高出雍州的安定郡,可是谁也不会料到大凉会在冬月出兵,这便是偷袭的好机会,届时攻破县城,抢了粮食就跑,司马肜也拿他们没辙。 可是在大军开拔的当天,却发生了一件让众人震惊的事,丞相兼大都督司马冏,处死了三个不遵军令的当户,把他们的部众交由副将统制,皇帝齐万年竟出言支持! 这让其他的当户且渠们畏惧的同时,也不禁暗暗揣测起司马冏与齐万年的意思,那些不服司马冏管制的氐人也悄悄转变了态度,一时间军中无人敢不听丞相号令。 此次抢粮乃是大事,齐万年决定率军亲征,其实也就是跟着大军壮壮士气,出谋划策和排兵布阵,还都是司马冏一手指挥。 冬季出兵最大的阻碍就是寒冷和积雪,精锐军士有了从部众手中省出来的加厚皮袍,御寒问题勉强算是被解决,只是这道路上的积雪却让这些氐人吃尽了苦头。 抢粮肯定要带车马,在这没过脚背的雪地里行进,赶马驾车都是个技术活,稍有不慎就会翻车,遇到结冰的坡面,人跟着摔跟头都是常事。 辅兵民夫不似军士那样,都有加厚皮袍和棉衣,他们有的还只穿着单衣,脚上还是破烂的草鞋,一个个背着物资或是拉着板车,在雪中冻得瑟瑟发抖,步履艰难的被小头领驱打着前行。 而且他们的伙食也不像精锐军士那样基本能吃饱,每天两个干饼或是糙米饭团,就是他们这些底层氐人的待遇,又冻又饿加上劳累,行军三日就有千余民夫和辅兵倒在了路上。 氐人中的压迫和阶级分化,比汉人还要严重,这些死在路上的辅兵民夫,头领们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因为这些人的死活,根本不值得他们关注,死了人就跟死了牲畜一样,还节省了粮食。 齐万年也跟没看到似的,这些氐人虽然也是他大凉国的人,可是他觉得死这么一千两千,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不仅因为他们是最底层的普通氐人,更重要的是这些辅兵民夫为大军出征尽了一份力,他们的死是有价值的 对于这些境遇悲惨的民夫辅兵,司马冏却不能视而不见,他当众批评了当户且渠们的失职,也严厉斥责了头领们的无情和冷漠,最后下令给每个辅兵民夫每日加一个干饼或饭团。 底层的民夫哪曾遇到过这么好的大官,拿到多发的口粮后,无不对司马丞相感激涕零,而且司马冏的动作还不止如此,他在夜里亲自巡查军士和民夫的宿营情况,让随从把带的毡被分给了一些冻得瑟瑟发抖的氐人,把他们感动地失声痛哭,纷纷朝司马丞相下拜。 齐万年和那些氐人头领们很不解司马冏的做法,在他们看来这些辅兵多是各部的底层,民夫甚至是从其他各郡吸附过来的奴隶,给他们一点口粮已是莫大的恩德,只要监督他们运送物资,哪里需要这么麻烦?所以他们都劝司马冏不要白费精力。 司马冏却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固执地做着自己的事,这些氐人头领没看过兵法,也不知道善待军士民夫的重要性,可他从小就学过用兵之道,虽然打仗不怎么样,可是带兵却强过这些氐人不知多少倍,所以他可不能跟着齐万年犯傻。 几天的行军下来,司马冏在氐人中的威望不断提高,不仅让各个头领敬服,更是让下层氐人军士崇拜,甚至在民夫心中,司马丞相的位置,比大凉皇帝齐万年还要高。 快要到达汉中郡边境时,各部当户和头领都会直接来司马冏营帐请示作战计划,大家都知道齐万年是来打酱油的,他把指挥权赋予司马冏后,就在自己的大帐内饮酒作乐玩女人。 哪儿来的女人呢?大军出征还带着女眷乃是大忌,作为亲征的皇帝,哪怕是来打打酱油的,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带头破坏军纪,临走时他要带两个后妃,都被司马冏严词拒绝,要不然以后将领都学他这样,那还打个屁! 齐万年虽然不是什么雄才大略之人,但他搞斜边子还是一套一套的,这不,在武都郡路上临时征调了几个民女,乔装打扮成侍卫,闲下来就让她们进帐侍寝了,众人心中也都明了,司马冏当然也不例外,不过他没有点破,只是冷冷的一笑了之。 骑兵斥候来报,汉中边境的温阳县有两个旅,五千余西北军驻守,他们并没有发觉大凉精锐正悄悄到来,这是个好消息,五千人守城虽然难啃,但是突袭之下破城还是可行的。 于是,司马冏令民夫和辅兵组装好带来的攻城器械,八千精锐加上一万辅兵直接攻了上去,当然也没让民夫们闲着,人多力量大,至少在声势上,几万人效果还是不错的。 民夫辅兵是最好的炮灰,让他们在前面消耗敌军的箭矢和擂石抛木,是最有价值的选择,齐万年随司马冏在后面备战时就是这么提议的,可是这个看似合理的选择,却被司马冏摇头否决。 第一百零六章 逃跑得很果断 偷袭不是正面攻坚,当然要在敌军尚未反应过来时就一举攻破,让辅兵民夫去消耗,跟送菜送经验有什么区别? 所以在司马冏的部署下,各部精锐打头阵,有兵器的辅兵紧随其后,拿着木棍或是扒篱的民夫,则在各自的军士后面混助攻。 光冲锋还不行,民夫还得一边跑一边叫,乱嚷嚷也不行,必须是充满杀气和气势的怒吼,这样才能壮其声势,震慑敌军。 “破城就能吃饱饭。”这是司马冏对辅兵和民夫的保证,对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他们来说,温阳县不再是有五千军士镇守的边城,而是一座巨大的食盒子,撬开它,就能吃个够。 于是,这些吃不饱穿不暖的氐人们,爆发出了出人意料的动力,要吃饭的怒吼盖过了军士们的喊杀声,也盖过了后方中军的擂鼓声,一个个无论有布鞋草鞋还是光着脚,都甩开了步子,扑向了两丈高的城墙。 不知是因为民夫穿着单衣,负重比身披甲胄的军士更少,还是因为他们对吃饭的疯狂,这些衣衫褴褛又面黄肌瘦的民夫,竟然冲到了精锐们的前面,在军士将领和齐万年司马冏的目瞪口呆之下,最先到达了城墙。 值守的城门兵在看到数万人的大军出现时,已经意识到了不同寻常,匆忙进城关上了城门,却没来得及把吊桥收起来,待氐人杀过来时,他们便错过了收起吊桥的机会。 而城楼上和城墙上打着瞌睡,晒着太阳的站岗兵则更早发现敌军的身影,他们不可置信地凑了凑眼睛,直到响起喊杀声和擂鼓声,才确定这就是敌军来袭,而且是数万大军。 大惊之下,好多守城辅兵都扔了兵器就跑,只有少数底层军官还知道回去向上级禀报,选择留下来坚守的军士,见到那黑压压一片敌军,也是心中一阵苦涩,哪个智障决定的在冬里动兵啊!还特么一来几万人! 西北军虽然成了司马肜的军队,但是之前却是朝廷的正规军,既然是正规军,那就少不了人手一副制式皮甲,这驻守温阳县的五千余军士也确实如此,不过他们的皮甲,却让人觉得有些辛酸。 从曹魏开始,军队就实行世兵制,什么是世兵制?那就是老子死了儿子上,儿子死了孙子上,只要落了军户,就一代代为国家服兵役,军户子弟不仅传承着父辈的军人身份,还继承着他们的兵器甲胄。 也就是说,哪怕是大晋朝廷正规军的装备,也是不知道用了多少代的旧货,朝廷为什么不发新装备?一是因为国家的经济确实不怎么样,二就是上位者根本就不管底层军士这些“小问题”,上面的人觉得,军士能有个兵器杀敌就够了,老子用的装备能将就就将就吧。 归根结底还是朝廷太穷了,古代解决财政问题的方法无非是开源节流,开源就是多挣钱,节流就是少花钱,挣不来钱那就只能少花钱,少花钱也不能减少上层官员的俸禄待遇吧,所以只能在下层军士身上节流。 让你们这些泥腿子来当兵,你就得来!管吃管住,家伙什儿自带,所以这种情况在世兵制开始时,就形成了惯例,以致大晋跟着走了几十年歪路都没转过弯来。 司马衷改革商税制度后,大晋国库的税收足足涨了上百万贯,加上对司马伦司马越和那些富商的各种抄家,今年的收入可是多了近二百万贯,多的这些钱,大半都投入到了各军的军费之上。 其他各军区都多多少少对军士的装备进行了维修,补补甲叶上上漆,换换弓弦和矛头,几十年的漏洞也算是填上了,军人的伙食也得到了小幅度的改善。 只有西北军区是个例外,因为朝廷拨的军费都被司马肜这个督军贪污了,除了弓箭强驽这样的重要武器之外,军士们的单兵装备只能自己想办法。 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军士们有什么办法修理装备?朝廷规定的军饷,也是得看司马肜夏侯骏这些上层的意思,心情好了发一次军饷,层层克扣下来也就一人几个铜板,这点钱能干嘛?难道要镶嵌在皮甲上当甲叶? 所以城墙上驻守的军士,看起来还不如那些穿仿制皮甲的氐人,仿制皮甲好歹能有几颗挡刀的铁钉,而他们的“祖传”皮甲却净是破口,甲叶都没剩两片。 既然西北军单兵装备这么差,为何之前与叛变的秃发鲜卑和北匈奴作战时总是胜仗居多?那是因为这些异族单兵装备更差,他们的皮甲就是单纯的皮甲,连甲叶铁钉什么的都不要,而且晋军中的有强驽这个大杀器,打起来还是很有一些优势的。 护城河都结上了冰,这也给氐人们提供了方便,民夫们越过护城河,就开始用手中的工具攻城,带着圆木的就十几个人合力撞门,没有器械的就抱着石头砸门,一股子疯劲儿,让精锐军士们都不禁汗颜。 抬着云梯的民夫和辅兵则直接把云梯架在了城墙上,也不等精锐部队赶来,他们衔着扒篱破矛等简陋兵器就往上爬去,哪怕有箭矢和石头砸下来,也挡不住他们想要吃饭的信念。 仅用了一炷香时间,城墙就在氐人精锐和民夫不太协调的配合下,被攻陷了,城墙上数百守军跑的跑死的死,完全没有了抵抗。 其实西北军在司马肜的黑暗统治下,已经没有了军心,上月平阳马场之战时,就有大部分军士投降,那是投降朝廷,算是弃暗投明,可是如今的敌人却是异族,让他们向这些野蛮人投降,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守城军士们也没有什么选择。 一炷香的时间,城门的消息肯定传达到了城内军营里,当温阳守将解育得知数万氐人大军寇城时,第一个反应竟是收拾行李,带着家眷逃跑。 不仅是因为他觉得五千人挡不住数万人的进攻,也是因为他在之前的氐人作乱时,收到过司马肜“不抵抗”的命令,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司马肜称帝后,司马冏手中的把柄已经失去了作用,西北军也没有放水的必要了。 第一百零七章 猪队友的决策 主将逃跑了,军士们肯定不会留下来拼命,五千多守军基本上没做什么抵抗,就这么通通撒丫子了,有点良心的还叫上城中的平民,于是这场由解育带头的大逃亡,就这么荒唐的开始了。 不费吹灰之力就攻破了五千余人驻守的温阳县,在齐万年和氐人们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之前的几场建国战役就是这样打的晋军望风而逃,他们还不知道这都是司马冏在其中的动作。 可是眼前的情况却让司马冏这个总指挥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偷袭也不应该这么容易就破城吧!不过能打下来就是好事,谁会拒绝胜利呢?何况他们还要保存力量继续作战。 没有了守军的保护,温阳县被氐人攻破了,数万氐人涌入城中,开始了一番血腥的烧杀抢掠,能成功逃出魔爪的人只有少数,大部分平民都落入了氐人手中,无论百姓还是地主,都成为了这些异族的俘虏。 行事的风格还是没什么变化,男人大部分被屠杀,只留下少部分作为运送物资的奴隶,女人则被残暴的蹂躏,然后集中起来裹挟在大军之中,也有大户带着家丁反抗,但是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这么做反而会激怒了这些氐人。 烧杀抢掠对这些氐人来说是快乐的,不过司马冏却没有给他们这么多享受的时间,留一万余民夫把大户囤积的粮草,和常平仓里的储备,以及从县城其他平民那里搜刮出来的物资,往武都郡运送,其他人就带着一些口粮赶往了下一个目标——沔阳县。 解育带着一众军民疯狂逃窜,沿路把氐人大军攻来的消息都散播了出去,不仅如此,他还把驻守在沔阳县的一团守军也带着后撤,以至于氐人还没来,城中军民就已经跑的差不多了,司马冏的大军白捡了一县的粮草物资。 “连克两城”的氐人大军士气大涨,接下来几天,又照这般打下了南郑褒中两个富县,南郑是汉中郡的屯粮之地,有司马肜有几个大型的粮仓,不过也都被氐人清理干净。 抢劫的粮食布匹财物堆积如山,就连军营里的弓弩和其他兵甲,也被他们搜出来一大批,动用了全部的民夫奴隶和骡马板车,才缓缓把这些物资运往了武都郡。 看着这丰盛的战利品,齐万年喜上眉梢,这么多的粮食,加上秦州的余粮,别说是撑过冬季,省着点吃的话坚持到麦收都不是问题。 不过他随即后悔起来,当初就不该急着享受好日子,让那么多的汉人逃出了秦州,还带走了大量的粮食,否则他的大凉国哪会陷入缺粮的窘境。 基本上没损失什么兵力,就达到了抢掠粮草的目的,司马冏很是高兴,于是就准备带着大军回到秦州,虽然这几县都没有晋军抵抗,可是再往前就是汉中的郡府,而且这几县的情况应该也传到了那里,保不齐会遇到西北军的埋伏。 司马冏这么想,可是有人却不这么认为,眼前就是汉中郡的郡城,齐万年觉得就这么放过实在可惜,而且他大凉兵强马壮,那些晋人都不堪一击,不趁这个机会洗劫了郡城,那简直就是辜负了上天的恩赐。 所以在司马冏制定好了撤退计划之后,一直不管军政的齐万年却跑出来阻拦,执意要打下了汉中郡城再班师。 虽然这些天一直都是打胜仗,可就算是白捡,在这冰天雪地里那也是相当受罪的,不提那些下着苦力运送物资的民夫,就连精锐军士们也是苦不堪言。 手上脸上净是冻疮,很多保暖不到位的军士都耳垂流着脓水,想要开弓拉箭还得把手塞进裤裆里暖暖,要不然僵硬的手指连弓弦都扯不动,西北苦寒之地的冬天可比中原和南方要冷得多。 既然粮食物资都足够了,那各部头领和军士们也想赶快回大凉,他们不像齐万年那样裹着两层皮裘,还整日喝着小酒烤着炭火,他们享受不到皇帝的待遇,所以都想回去卸下冰冷的甲胄,在军营里静静地过冬。 齐万年毕竟是大凉的老大,他的命令小弟们还是得听的,司马冏虽然觉得攻打郡城不会这么简单,可是却没有死力阻止他,只是象征性的劝谏两句就随他去了。 “啪!”汉中郡守军大营里,气得浑身发抖的解系抡圆了臂膀,给了面前的解育一个大嘴巴,直接把这个三弟扇飞了出去。 也不管他痛苦的哀嚎,解系指着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脑袋里难道都是浆糊?氐人打来了你都不知道抵挡一下!手中的两个半旅近七千人,竟不战而逃,也就你这个孬货能做得出来!” “大哥息怒啊,不是小弟不愿抵抗,而是敌军实在太多,我军根本无法阻挡,既知不可取胜,还不如撤退保存实力,我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啊。”解育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道。 “你!你还敢狡辩!被偷袭丢掉了温阳也就算了,有温阳沔阳两座城池的缓冲,你都能丢了南郑,你难道就不知道步步阻击,等待援军?”解系举起巴掌作势又要打,但见这个小弟嘴角都流血了,便无奈地放下,责问道。 “小弟见敌军太多,也是慌了神,所以一不小心就跑回了郡城,把南郑给忘了……”解育见解系越听越生气,于是赶紧转口道: “大哥,不是小弟不敢与那些氐人一战,而是先前梁王命令过,遇见氐人不可硬战,能走则走,小弟这不是怕违背梁王命令嘛。” “你!你平时也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净犯糊涂呢?之前不抵抗是梁王打算养寇自重,骗朝廷往西北增加军费,可是现在梁王都自立了,还用得着养寇?有这样一雪前耻的机会,还不揍他丫的!”解系一拍额头,无奈地说道。 “啊?这么说,梁王不仅不会高兴,反而有可能震怒!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解育哭丧个脸说道, 第一百零八章 双方都有猪队友 解育本以为是顺应了司马肜的意思,即使是打个败仗也没什么关系,可是现在看来情况并不是这么乐观,丢了几座城池再加一个屯粮地,这罪责够他喝一壶了。 “唉,还能怎么办,现在只能率军打回去了,不求梁王放过你,能减轻处罚就不错啦。”解系叹了口气,然后问道:“你带回来的还有多少人马?” “加上南郑褒中的守军,还有七千军士……”解育低着头小声道。 “你还真是会保存实力!”解系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就出去准备兵马了。 汉中郡郡城的城墙足有三丈高,护城河也有一丈深,不过河面结了厚厚的冰,跟平地没什么区别,所以护城河失去了作用,不过虽然只有这城墙为阻,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攻去的。 城门紧闭,城墙上也不见有人看守,除了辅兵搬运攻城器械的叫喊声,整个郡城竟没发出一点动静,太诡异了,司马冏皱眉看着空空荡荡的城墙暗想道,偌大的汉中郡不可能没有人,其中必然有诈。 当司马冏把自己的顾虑告知齐万年后,没想到这个大凉皇帝却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他觉得郡城守军早已望风而逃,就像南郑县和褒中县的情况一样,给他们留下各种粮食物资。 只不过这里是守军临逃跑时关上了城门,以做阻击罢了,只要翻过城墙打开城门,他们就可以在这汉中郡城中“任我行”了。 神一般的逻辑让司马冏瞠目结舌,当他还准备再劝几句时,齐万年已经大手一挥,下达了攻城的命令,几部头领催促着精锐和辅兵,就这么搭着云梯开始爬墙了,不过还好的是,他听从了司马冏留兵待守的建议,只差了一半军士攻城。 三丈高的城墙,没人阻拦的话,爬上去也就是小半盏茶的时间,齐万年坐镇中军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氐人军士们却不会像他那么大意,前线作战也容不得大意,稍有不慎就会送命,所以他们咬着兵器小心翼翼地攀爬着。 当各个云梯上的军士爬到了两丈高时,众人也都悄悄松了口气,到现在还不见敌军的踪影,看来他们确实是已经逃走了,如此一来,又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城。 不过怎么感觉好像有股臭味儿飘来,难道这些晋军守军懒得茅房都不上,吃喝拉撒都在城墙上解决?算了,他们腌臜是他们的事,最关键的是郡城中的粮草是不是更多呢?会不会给他们留下一些女人?一些小头领们暗暗兴奋。 “嗖~”可他们还是高兴的太早,一声尖锐的箭响传来,只见一个爬在最前面的军士头上插了根箭矢,挣扎着晃动了两下,就重重的摔了下去,在护城河厚实的冰面上,砸出了一道绚丽的花纹。 白色的花瓣,鲜红的花蕊,冰冷的死亡,没有人顾得去细看这一幅用人命描绘的画卷,因为在那一支箭后,铺天盖地的擂石抛木砸了下来,夹杂着刁钻的箭矢,有些浪费的滚油,以及散发着恶臭的金汁。 化学武器的威力不用多说,像金汁这种最原始的化学武器,同样让人头皮发麻,当头一缸泼下来,一梯子的人就可以等死了。 相比于金汁,滚油的效果则是立竿见影,倒下去就是一溜儿惨叫,再加上一支调皮的火把,那就成了一串冬日里的活人烧烤。 什么?不人道?也有比较人道的,几十斤的大石头,或是几百斤的大木棒,从上而下甩在了脑门上,瞬间就脑浆迸裂,比枪毙还要痛快,一下子就可以到阎王那里报道去,不过要是倒霉没被一把弄死,那就有些尴尬了,反正没人顾得上你,自己在墙底等死吧。 精锐加辅兵,近万攻城军士,在这一套如脸滚键盘式的狂轰乱砸之下,足足损失了三千人,剩下的六千军士弃了云梯,发疯了似的就往中军撤去,虽说是撤,却连一点阵型都没有,乱糟糟跑成了一片。 “有埋伏!各部组好阵型,随中军撤退!”果然如此,汉中郡城不可能被轻易放弃,司马冏心中暗叹,嘴上忙不接指挥各部撤退,既然敌军做好了准备,再上去硬碰硬那就是傻子了,何况此次只是为了抢粮,被齐万年强行送掉的这三千军士就当买个教训吧。 可是大凉皇帝齐万年又和他想法不同,不仅打断了他的指挥,更是牛气哄哄地对各部头领命令道:“不许撤退,这些晋军就是靠着阴谋诡计,才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大凉大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岂会被这些晋军挡在城外!杀进去,朕把城中一半财物都分给你们!” 虽然被城楼上的晋军砸的胆战心惊,但是在皇帝齐万年许诺后,这些氐人军士又爆发出了惊人的战心,在攻城车和盾牌的掩护下,开始用大圆木撞城门,打算从正面破城。 可是还没撞上几下,大军两旁便响起了阵阵喊杀声,四旅伏兵从氐人中军两侧杀出,直接与齐万年的中军厮杀起来,而在攻城兵们愣神之时,城门也从里面自动打开,解系一马当先,带着数千军士从城中杀出。 三面包夹,氐人本就不怎么严谨的阵型很快就被冲散,解系在亲兵的护卫下左冲右突,砍死了好几个氐人头领,吓得氐人军士见他就躲。 又损失了两千多人后,齐万年才在司马冏和其他头领的苦劝下,不甘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于是连胜了数场,风光无限的氐人大军,便开始了狼狈的逃窜。 解系怎么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带着部将和军士就追了过去,沿途不时有落在后面的氐人被追上,他也不手软,一刀下去就完事儿,俘虏都不要,只要首级。 “陛下,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被晋军缠住的话,损失就会更大啊!”司马冏骑在马上,对一边的齐万年喊道。 “那丞相有何良策?”齐万年没了主意,转身问道。 第一百零九章 三十军棍 “陛下带着粮草物资先走,臣带些将军和军士断后。”司马冏大义凛然道,故意提高了嗓门,周围的军士和头领见丞相这么英勇,都心中暗暗佩服。 “如此甚好,那朕就先走一步了,这里就交给丞相安排啦。”齐万年大喜,有人主动断后,那可是再好不过了,一抽马屁股就带着亲卫,和几个亲信的头领加速开溜了。 一个自愿断后,一个率先开溜,丞相和皇帝截然不同的反应,众人都看在眼里,本来听丞相的指挥直接撤回大凉,就不会被人像打狗似的撵着,结果被皇帝横插一道子,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所以对待齐万年和司马冏的态度,他们这些头领也都有些变化,跟着这样一个爱兵如子又能领军的丞相,比跟着那个贪图享乐又莽撞无脑的皇帝有前途多了,即使这个丞相是个汉人。 “丞相您就吩咐吧,您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他们注视着司马冏,眼中满是佩服,静静等待着他的命令。 “诸位都是大凉的人才,不能折损在这里,还是随陛下先撤吧。”司马冏摆了摆手,朝人群中使了个眼色,继续装模作样道。 “丞相说的哪里话,我们又不是无情无义之徒,怎能独留丞相于此,我们愿随您抵抗晋军,你们说是不是?” 大当户李弥会意,若有所指地说道,然后煽动起众人,其他几个头领也跟着他附和起来,最后所有的氐人头领都表示愿意追随司马冏。 此次冬季出兵行动,除了抢劫司马肜的粮草外,最重要的一件事也就是为此,略施小惠就让下层军士民夫感恩戴德,现在又收拢了上层头领的人心,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齐万年那点儿脑子还真不够他耍的。 心情大好的司马冏让其他头领护送粮草物资先走,只留下了李弥和两千五百军士,他留下来断后可不是说说而已,虽然把齐万年变成傀儡很重要,可若是让解系夺回了粮草,那就得不偿失了。 “丞相妙计,杀了那几个刺头,他们的部众也都换上了咱们的人,再加上众头领以及军士们的拥护,齐万年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了,丞相何不废了他,您亲自为主,也是众头领的心愿啊。”李弥谄媚地恭维道,司马冏若是取代了齐万年,那他肯定会得到新主子的重用。 “不急,留着他也没什么大不了,这家伙建国前带兵打仗还像那么个样子,称帝后只顾享乐,真是越来越差距,这样的人,量他翻不起什么大浪!不过我若是登基,肯定不会亏待你们这些功臣的,你部落的物资给养,我也会优先考虑。” 司马冏还是很理智的,齐万年还有几个死忠的部落,若是现在就把他推下台,肯定少不了一番厮杀,还不如步步蚕食,把整个大凉都握在手中,再以绝对的优势碾压过去。 得到司马冏的许诺后,李弥大喜,当即拜倒在地,发誓要为他马首是瞻,不过随后又有些忧虑地问道:“丞相,我们只留下两千余人,如何阻拦敌军啊,不如咱们也快撤回大凉吧。” “莫慌,本相自有阻敌之策。”司马冏看着那几十车留下来的宝贝,自信地笑道。 “弟兄们,给我追!杀敌一人赏五贯,追下粮草每人十贯,我解家自己掏钱,决不赊欠!”解系提着长刀,对身边的部曲喊道。 解将军的信誉还是很不错的,军士们一听有如此好的奖赏,都鼓足了力气,追向了前方逃跑的氐人,一连斩首百余级。 当他们穿过一个山谷时,迎来的却是噼里啪啦一阵箭雨,大多数军士都没来得及躲开,他们身上能挡住远程箭矢的皮甲好似失去了作用,瞬间就有数百人倒地,剩下的军士想要冲过去,却被又一波箭雨收割干净,一千二百多军士就丧命在这个山谷之中。 “那些氐人怎么会有强驽!”解系看着一个团加上一个营的编制就这么消失在了眼前,不禁气得睚眦欲裂,他一眼就认出插在军士身上的箭矢,乃是强驽所发,因为只有强驽才能这么轻易地破开甲胄,他不明白氐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汉人的大杀器。 “大哥,可能是小弟储备在南郑军营的强驽,被……被他们缴获了吧……”解育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事儿肯定瞒不住,氐人造不出强驽,而且其他地方也没见他们用过,稍微用心一查,就能查出来这是他军中的强驽和箭矢。 “你!”解系感觉脑袋都快气炸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摊上这么个猪队友,最关键的是,这个猪队友还特么的是他的亲兄弟! 有两千余架强驽在山谷外边做阻击,解系还真不敢就这么追上去,他知道这种武器的威力,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氐人们运走了粮草,抢走了女人和当做奴隶的男丁。 半个月后,解育在二哥解结的带领下来到了长安,不仅要把汉中的战报上奏给司马肜,还要亲自去皇宫里请罪,他们的父亲解修,也就是现任的梁州刺史,正好也在长安述职,听到小儿子的消息后也是一阵无语,亲自带着他来见司马肜。 司马肜确实生气,任谁手下有这样的将军,都会炸毛,要是一个普通将领也就算了,一刀斩了就是,可这解家在梁州经营多年,无论军中还是地方都有很深的关系,而且梁州刺史解修是他好不容易才拉拢过来的,所以只能忍住怒火赏了三十军棍。 打了这么个败仗,还丢了粮草和强驽,杀了他都不过分,所以这三十军棍只能算是略作惩戒,谁教这解育是个关系户呢,可是让司马肜和众人没想到的是,问题就出在了这三十军棍上。 按理说黄阶初期的解育挨三十军棍,简直就是不要太轻松,可不知是打坏了经脉还是打伤了腑脏,这货挨完棍子,回去后没几天,竟然死了。 第一百一十章 强驽对射 这下可在解家炸开了锅,小儿子虽然不如老大老二那般成器,可毕竟是解修的亲儿子,而且相对来说是他最宠的儿子,所以解刺史不愿意了,跑到宫里要一个公道。 司马肜哪里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法外开恩没有严惩解育,才给了他三十军棍,又不是他故意要杀死解修的儿子,所以他心里也很憋屈,而且当老大的被手下追到宫里责问,他觉得很丢面子,于是头脑一热就把解修轰了出去。 事后想想不能这么莽撞,解家在西北势力不容小觑,就这么闹僵了对他没什么好处,可是向解修道歉他又拉不下那个脸,于是他就派使者去解家吊唁,还送过去不少财物,并追封解育为武顺亭侯,想以此来缓和与解家的关系。 解修虽然在表面上接受了司马肜的追封,也没再去宫中闹事,可心中与司马肜却是有了间隙。 还在汉中郡镇守的解系得知弟弟的死讯后,也是嚎啕大哭,解育虽然不怎么成器,可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小弟,解育丢了几县他都没舍得揍他,只是气不过才甩了一巴掌,而且他还心疼的不得了。 听家里来信说,解育是被司马肜的军棍打死的,解系心中便对司马肜充满了怨恨,若不是那些氐人来犯,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他对氐人就不单单是怨恨,而是充满了仇恨。 武将处理事情的方法往往都很简单粗暴,解系是个武将,而且是个镇守一方的武将,他没法对名义上的皇帝司马肜做些什么,可是大凉的氐人,他却没打算让他们好过。 于是这个家伙整个冬天都没闲着,一有机会就带兵去武都郡边境找茬,司马肜派在他身边的督军劝他不要意气用事,不要徒费粮草物资,否则就要上报朝廷。 解系却不管不顾,最后见督军总是阻挠,他干脆拒绝了军费,用解家自己的腰包支持着一次次军事行动,督军也没了办法,只好上奏给了司马肜,司马肜也明白解家还有怨言,便由着他去了。 大凉的氐人们喜滋滋的清点着战利品,没想到却惹了这么个角色,各部头领对这个执意报复的人也是烦不胜烦,哪有这么一直挑事儿的?还让不让人过个好年了? 双方在武都郡和汉中郡边境打得不可开交,今天你打我一下,明天我揍你一顿,大大小小的冲突几十次,甚至两边都动用了强驽,几次对射之后双方各有损伤。 “干掉一个解育就能激化他们三方的矛盾,让他们狗咬狗,实在是一步妙棋,参与此次行动的成员皆晋一级,赏三百贯,情报局做的不错,说说吧,你想要点什么赏赐?”司马衷拿着陈寓送来的情报,心情一阵大好,于是就大方地给了他一张空白支票。 “此次行动都是局参谋处合力策划的,臣只不过是主导一下,当不得陛下赏赐。”陈寓也很高兴,不过还是跟在司马衷身后谦虚道。 “要不是你这个主官从中协调,给他们显示能力的机会,这次行动也就不可能做得这么好,所以你就不要谦虚啦,朕可不是忽悠你的,想要什么直说就是。”司马衷笑着说道。 “陛下,臣还真有一个请求,望陛下能够恩准。”陈寓想了想,对司马衷说道。 “嗯,什么请求?”司马衷问道。 “研究院的最新成果,可不可以给我们情报局装备一些,此物对潜伏在敌境的情报人员来说,作用巨大。”陈寓低着头拜道,他也不知道司马衷会不会同意,所以只是试着提出来,至于钱财赏赐什么的,对他来说吸引力也就一般,有利于情报局的东西,才是他的关注点。 “嗯,这个朕准许了,不过要慎用。”司马衷想了想,点头道。 “谢陛下恩准。”陈寓大喜,皇帝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看来对他还是很信任的。 司马冏抢粮过冬,是因为他的大凉人口太少,再冻死饿死一部分,他就没有力量在几方势力中立足。 司马衷开常平仓,又改善制盐之法,还制定了生产豆制品的计划,也都是为了帮助贫农灾民过冬,不过他与司马冏的初衷不一样,他觉得自己是大晋天子,有责任援助他的子民,所以他带着司马玮等人积极的做着民事工作,是发自内心的为民。 与二人风格完全不同的,则是坐拥雍梁二州的司马肜,他辖下的人口要高于大凉,因为那里不仅有雍梁二州原本的居民,还有从秦凉二州逃过来的大量灾民,所以他就不是那么在乎下层人民的死活了。 南郑的屯粮被氐人洗劫后,司马肜虽然气得暴跳如雷,可是却没有因此发愁,军粮不够了,他便在二州百姓手中征粮,谁敢不从就会被他强行镇压,百姓最后一点过冬的口粮也被他夺走,以至于整个冬季死者无数,百姓怨声载道。 转眼就到了小年,朝中除了一些员外和郎中们轮班外,其他的大臣都放了假,司马衷也不例外,偶尔批一些奏折,剩下的时间都在宫里陪家人。 置办年货装饰房屋等杂事虽然麻烦,可都用不着司马衷来操心,内府的宫女宦官们自会处理妥当,他也乐得清闲,没事儿就修炼修炼功法,或是跟李秀练一些招式,让自己变强也是很不错的。 除夕夜,宫里挂满了红灯笼,宫人们也都换上了新衣,到处一片喜庆,今年的年夜饭不似去年那么冷清,不仅有蘭儿和李秀这些新成员,临近的一些公主也都赶了回来。 既然是过年,那就少不了各种宴会,司马衷是皇帝,不用去拜访其他人,但是拜访他的人却是从东市排到了西市,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见到他的,仅仅是那些皇亲勋戚和朝中重臣名士,才有资格在宫中同皇帝饮宴。 这种不用去拜访别人的感觉真好,司马衷暗叹,而且别人还得看着他的脸色,饭桌上喝酒也都是规规矩矩,没人敢拼了命灌他,听到最多的话也都是臣子贵族们的恭维,难怪这么多人都想要这个位子,确实很爽嘛。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新的一年 元宵节这一天,整个宫里都忙碌起来,不仅是为了这个传统节日,更重要的是蘭儿生孩子了,还是个男孩儿,一个健康的小皇子。 蘭儿躺在垫了靠枕的榻上,愣愣的看着怀中闭着眼睛的小婴儿,过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好丑……” 围在一旁的杨芷等人都是一阵瀑布汗,司马衷坐在床边搂着她说道:“才出生的孩子还没长开,都是这样粉嘟嘟的像个肉团,过些日子就可爱了,你看皇儿眉眼多像朕,将来必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陛下说的对,当初遹儿刚出生时才是难看,现在不也长得周周正正,小皇儿将来肯定要比遹儿好看。”谢玖逗弄着小婴儿的小脚丫说道,惹得别人都看向了一脸尴尬的司马遹。 “哀家的皇孙肯定差不了,不过某人是不是太自恋了?转着弯夸自己呢。”杨芷把做好的小衣服都拿了出来,点了一下司马衷的脑门笑道。 “这么说,臣妾的孩子还是很好看的咯,嘻嘻。”蘭儿又高兴了起来,亲了一下小婴儿的脸,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抱着,然后看向了司马衷说道:“陛下还没给皇儿起名呢。” “就叫司马翊吧,翊者,明也,朕希望皇儿也是个思维开阔,学识渊博之人。”司马衷看着孩子想了想,出声说道。 皇子出世,皇亲国戚少不得又要送礼,正好也有了由头去宫里蹭饭,宗室和贵族们送上礼物祝福,就开始在宫中胡吃海喝,直到下午才一个个拍着肚皮离开,只有司马玮留了下来。 “皇兄,豆制品计划只能在附近郡县实施,中原和偏南地区倒是可以在室内生出豆芽,北方较为寒冷,还是有些困难的。”司马玮在炭炉边坐下,搓着手说道。 “嗯,那豆油呢?”司马衷运转真气,就觉得不是那么冷了,出声问道。 “臣弟在附近的几州里,每郡都建了一个油坊示范点,加上报纸的解说,所以有不少人都知道了这种豆油,只待铁厂把榨油器多生产一些,就可以在全国设立油坊了。”司马玮很有信心地答道。 豆油不仅是对百姓的营养进行补充,中上层总吃动物脂肪,也需要调换一些植物油,所以这是一项很重要的政策,各郡都不能落下。 “不必全都由朝廷建油坊,可以招一些商人或是百姓为代理,把榨油器和榨油技术出售给他们,把大家都动员起来,食用豆油普及也就更快一些,而且还能给百姓提供一些营生。”司马衷想了想,对他提议道,这种惠及全国的好事,还是大家一起做快一些。 “还是皇兄考虑得周到,臣弟回去后就在各地发动百姓和商人,尽快完成此任务。”司马玮略微思考,就发现了此举的好处,榨油也算是个新兴行业,让百姓也投入进来,既分到了朝廷的压力,又能让部分百姓开油坊挣钱,对双方来说都是有益处的。 “百姓的情况如何?有没有出现冻死饿了的现象。”冬季是最难熬的季节,司马衷对下层百姓关注从没减少过。 “豆芽在北方培育有些困难,豆油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全面推行的,不过官盐本身就有完整的渠道,所以改善盐质降低盐价等步骤都很快办到了,而且降低盐价后不仅没有亏损,盐税反而有所增加,这是臣弟都没有想到的。有了充足的食盐和常平仓放粮,百姓们过冬就容易得多,虽然还有死亡的情况,但相比于往年已是大大减少,现在各地百姓都在称颂皇兄的仁德呢。” 司马玮缓缓讲道,不禁叹服皇兄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他知道的就有不少百姓,因为崇拜和感恩,为皇帝立了生祠,幸运的是他这个民政部尚书,因为执行皇帝的各种惠民政策,也跟着收获了很好的名声。 “朝廷费点力制盐,再把盐价降低,是薄利多销之举,百姓有了足够的食盐,也能逐渐增强体质,一举两得,倒是不错。” 司马衷点了点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一项惠民政策推向全国,已是十分不易了,司马玮过年也没闲着,简直是官员中的劳模。 “你也抽空回府好好休息休息,工作可以一步一步慢慢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累垮了就很难恢复了,今儿个王妃还找太后告状,以为是朕虐待你呢!哈哈哈。”司马衷笑道。 “皇兄恕罪,臣弟回去好好收拾她!”司马玮没想到他媳妇儿跟太后说这些,怕司马衷生气,起身拱手道。 “一家人说说话而已,你这是作甚么,朕又没有不悦,弟妹说得没错,你总待在民政部衙门,也不回家与她聚聚,作为丈夫就是失职,收拾你小子还差不多。”司马衷见他有些激动,就拉他坐下说道。 “臣弟知错。”司马玮不好意思道。 “嗯,多陪陪妻子总是没错的,对了,回去时把宫里的绿菜带一些,吃完了再来宫里拿。”司马衷嘱咐说。 “这怎么行,这么珍贵的东西臣弟怎么能白拿,还是让府里出资来买吧。”司马玮知道宫中出售的绿菜,三十贯一斤还真不便宜,而且一般人有钱都买不到,让他白拿,他更不好意思了。 “一家人说什么见外话,朕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司马衷板着脸,故作生气道。 “臣弟谢皇兄。”司马玮只好躬身拜谢,这个大哥对他还真是不错。 开春之后,气温逐渐回暖,各行各业也都开始回到工作之中,不过最为急切的,却是那些参与了重开茶道的贵族,在利益的驱动下,他们比任何人都积极,一边出资翻修水泥官道,一边就派商队开始了和北方异族的交易。 异族们终于等来了与大晋的商业活动,无论是内附的还是独立的,都期待着能与中原王朝互通商贸,他们的生活用品实在是太过缺乏,无论是粮食铁器还是食盐,都是十分紧缺的物资,对普通牧民来说,铁锅都是家传宝贝。 第一百一十二章 赚钱季 各家族带过去的粮食、食盐、茶叶,和针头线脑等物都被抢购一空,当然,也如司马衷所说的那样,异族多是用牛羊来交换,只有少部分贵族才会使用金银和铜钱。 只不过最畅销的还是皇室带来的烈酒,一坛坛高度白酒不仅让异族们争相抢购,也让同行的各家族商队震惊,一般的粮酒都是一二十度的低度酒,烈一点的纯酿和酒头也不过是二三十度,像这种四五十度的高度白酒,真是闻所未闻。 一些贵族和商人得知后,都想从皇室购买这种烈酒,不过都被司马衷拒绝了,晋人还是喝一些粮食酒比较好,像这种跟蒸馏酒精一样蒸出来的酒,还是留给异族们享用吧。 不过司马衷虽然没有卖给他们高度酒,却把改良过的粮酒出售给他们,没有沉淀和浑浊的中低度白酒,既有香醇的滋味,又不会损害健康,这才是为自己国民准备的美酒,不过有点贵,五十贯一坛。 皇室酒庄的好酒,在普通百姓看来就是天价,不过对贵族们来说,却只是稍稍心疼一下,各家族纷纷派家丁前去购买,一些有商业头脑的酒楼掌柜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最后皇室酒庄不得不扩大了规模,司马衷本就没打算赚百姓的钱,所以这种高档粮酒主要还是针对上层人群。 异族对烈酒的热情,远远超过了汉人,两只羊换一囊或是两头牛换一坛,都让那些异族牧民趋之若鹜,有的匈奴或是胡人不要粮食不要食盐,也得抢购一坛酒,甚至有些人还用女人来换酒。 对于这种行为,司马衷很是痛心,这些异族实在是太没有人性了,不过为了解救那些异族女子,司马衷毅然决然同意了他们女人换美酒的请求,为东方的人道主义事业尽了一份力。 若论做生意,那些异族可是差了汉人太远,无数牛羊皮革以及羊毛被运回了大晋,代价只是一些粗粮粗盐和茶叶,汉人的绫罗绸缎和美酒,则换来了那些异族贵族的金银,皇家商队更是带回来一千多各族女子。 这些异族女子在司马衷的要求下,通通脱掉了身上的羊皮袄,在皇庄新建的大澡堂里洗刷干净,全都换上了清一色的晋装,成为了光荣的皇家纺织厂的女工。 不过她们只能成为最基本的帮工,做一些洗刷羊毛和清理厂房等工作,因为要论纺织技术,还是汉人女子更强一些,所以司马衷又招聘了数千汉人女工,在皇家纺织厂做纺纱织布的工作。 新型的纺纱机和飞梭技术,大大提高了纺纱织布的效率,而且用羊毛织出来的布料,既保暖又美观,最重要的是让人觉得很是新奇,所以用麻的价格收购的羊毛,织出的布却卖到了绢的价钱,而且还供不应求,一个新型的纺织厂,就让皇室赚了一大笔。 有了新的制盐技术,大晋便有了吃不完的食盐,光是内地的几个大型盐矿盐井,就能轻松供应全国的人,可是异族们还是很缺盐,而且还不知道大晋的制盐业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用晋人不怎么稀罕的食盐,来换取他们成群的牛羊,简直就是暴利。 按照约定,这些牛羊会优先供应军方,所以兵部在财政部拨款后,就采购了大批牛羊,而且吃不了的还在军区圈养起来,派一些异族奴隶专门放羊,到最后甚至连猪也加在一块儿养,形成了军区专属养殖场,为军队提供了足够的肉类。 每天米饭馒头管够,还有各种时令蔬菜和常有的豆芽,再加上每天都能有肉和肉汤,军士们想不长壮实都难,头一个月下来,普遍每人胖了十斤,不过在司马衷的要求下,各部军士每天都得训练,光长膘还不行,练成肌肉才是正道。 开茶道赚异族的钱,卖绿菜美酒和羊毛制品赚贵族的钱,再加上水泥厂和三个铁厂开工,产品开始出售给中下层小地主,所以无论是朝廷还是皇室,都开始源源不断地进账,加上各地的商税关税,国库和内帑又充实了起来。 充实国库和内帑很重要,毕竟有了钱才能大大方方办事,但对于国家来说,选拔人才同样重要,新鲜血液便是大晋不可缺少的动力。 科举总考点就在洛阳,国子监内新建的一栋聚贤阁,就是为科举考试而设的考场,水泥砖头砌成的大厅,墙面刷上白灰,里面既宽敞又明亮。 来自全国各地的考生足有千人,这对人口基数本就不多的大晋来说,已是不小的数量,能来的至少有些学识,在识字率不超过百分之八的大晋,这些人都算是国家的精英,只不过这些考生的身份集中在了中上层,上至顶级世家,下至没落贵族,没有一个布衣白身。 既然是考试,就少不了作弊现象,哪怕是历史上第一次科举考试,虽然之前三令五申不得夹带抄袭,可有些被家族逼着来的纨绔,还是偷偷做了小抄。 司马衷对考生作弊还是很了解的,所以他派来的监考员都有两把刷子,无论是藏在头发里、笔杆里还是砚台里,都会被他们一一搜出来,甚至写在裹脚布兜裆裤上的,也会被他们赶出考场。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考生,让司马亮卫恒这些监考官都目瞪口呆,暗道还是皇帝厉害,连这些作弊都能考虑到,否则光凭他们这些监考官,肯定要搞砸了这大晋第一场科举,殊不知司马衷当初就是个作弊达人,他会的作弊方法,可比这些多了去了。 “这些人怎么想的?真是丢人现眼。”王敦撑开双臂,坦荡地接收监考员的搜身,对另一边的卫乐祖逖几人说道。 “平日不读书,临考试当然着急了,只不过这些监考员好厉害,听说都是陛下派来的,口号是专治一切作弊呢!听着就好霸气。”王导排在王敦后面,兴奋地说道,那些五花八门的作弊手段,他可是想都没想到。 第一百一十三章 相对简单的科举 “能意识到这么多作弊手法,说明他也是个内心阴暗……呜……”卫乐还没说完,就被王敦捂住了嘴,他知道这小子对皇帝有意见,动不动就飙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在外面没什么,可这里不是官员就是宦官,传出去那可就麻烦了。 “咳咳,正度兄怎么没来?他不是说也想参加科举吗?”祖逖见有人看向了他们,便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道。 “是啊,正度兄不会是忘记了吧,还是睡过头了……哈哈!”王敦搭着卫乐的肩膀,一只大手捂着他的小白脸,也跟着笑道。 闲聊了几句,王敦和祖逖就去了兵部考场,王导去了建设部考场,卫乐则去了礼部,他不懂兵法也不会武艺,对墨家的学说也很少关注,不过书法和《礼经》是他的强项,到礼部任个闲职还是没问题的。 明清时期的科举考试,考场就是一个个单独的小屋子,考生还得带干粮蜡烛被子什么的,一连几天下来,都是写那些长篇大论的八股文,不仅让人受罪,还没什么卵用。 所以司马衷就以后世高考的模式,一个大考场里摆上整齐的桌椅,让考生的笔试项,都在大考场里进行,考场内还有监考员续着炭炉,不至于让考生冻得手脚发抖,让考生自带蜡烛火炭这种事,司马衷还真做不出来。 不要求考生们长篇大论地写文章,也不需要他们吹捧皇帝的丰功伟绩,只要你按规矩做题,按要求答题,就可以方便快捷的完成考试,判断选择简答应用解析,新颖高效考试方法,让众人都来了兴趣,这可比死背典籍有意思多了。 不过后世的高考的应试教育,还是有很大弊端的,所以除了礼部财政部司法部之外,其他的如兵部卫生部等部门的招生,都有实践考试。 兵部招的武官不仅得熟读兵法,还要在弓马武艺方面不能太差,要是一个军人手无缚鸡之力,连骑马射箭都不会,那上了战场也只能拖后腿,当然,参谋类的文职军人除外,可以适当放宽对身体素质的要求。 建设部的招生种类就多了,有专研武器装备的军工类,有研制民用农具农工类,还有研究河道水利和工程建设的工程类。 实践内容就是对军械的组装使用,和对军械改进提出意见,比如对强驽的组装,对弓弦的安装,对皮甲铁甲的设计,都能考验一个人适不适合做建设部的军工工作。 除了八大部门的专业性招生以外,还有普通的地方官招生,毕竟中央招的人只是少数,郡县级的中基层干部,也需要参加相应的考核,才有资格去地方任职,而且类似于后世的实习期,只能从候补或是佐官开始做起。 由于科举考试面向的人群只有贵族和官宦之家,所以普通百姓们只当是看个乐子,而真正关注科举考试的,还是那些世家大族,他们的家族子弟若是能榜上有名,那可是有了炫耀的本钱,家族无论老少都会觉得有面子。 司马衷也很关注对大晋新鲜血液的选拔,所以糊名的考卷经过司马亮卫恒等考官的批阅后,还要呈给他过目,各科成绩出众者,都被记录下来,他点头之后,才能真正被录取,而且为了保险起见,被刷下来的考卷还会交给不同的考官再阅,防止有人才被埋没。 司马衷经历过高考,知道后世中原一个省就有上百万考生,此次科举与之相比,规模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而且这次科举对参考人员限制性极大,与其说这是对人才的选拔,倒不如说是对将要做官的上层子弟,进行一场分类和检验,所以无论是考试还是阅卷,都是十分迅速的,前后仅用了十日,各科的成绩就已经公布出来。 一千一百多名考生,朝廷录取了两百三十五人,按成绩各科前五被分为甲等,前十被分为乙等,剩下的被分为丙等,这不是闲着没事分出来的,因为等级也很重要,会直接影响官职的分配。 被录取的考生兴高采烈,侃天说地指点江山好不痛快,而未被录取的则垂头丧气,想着如何应对家里的棍棒,还有的大呼后悔,要是多把考试范围书籍读透,也不至于名落孙山,成绩出来后的考生们,反应也是千奇百怪。 不过被录取的考生中,有一波人人从头到尾都很淡定,仿佛他们被录取就是必然,不似其他人那般大喜,也没有像有些人那样到处炫耀,这群人就是几个顶级世家的子弟,王敦就是其中一个。 考前在司马衷看来,以那帮上品世家的尿性,没有站出来反对他的科举制已是很勉强,考试之后他们肯定会在成绩上做文章,否则把他们独享的官位分配出来,他们却没有什么表示,才是不正常的现象。 可是当他看到了考生的成绩之后,却是一阵无语,难怪这群刺头没有反对科举,原来他们确实不是什么草包,基本上能排上上品的考生,其成绩都不会差。 司马衷再三翻阅了他们的考卷,才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确实有本事,不仅在判断选择等题上很少出错,问答解析等题的答案,也不禁让人叹服,答题有理有据,对军工军械和农具的改进,也都有很独到的见解,看来这些上品家族底蕴确实不凡,从他们对后人的教育就能看出,这个群体的强大之处。 王敦卫乐等人都被分到了甲等,司马衷丝毫不意外,不过祖逖也在兵部被分为甲等,就让人惊奇了,一个没落的官宦之家子弟,十四五岁才开始读书学习,竟能有如此成绩,让同行的几人都刮目相看。 录取的考生都由各部和卫恒分配工作,卫恒被司马衷任命为吏部尚书,从内阁分出独立部门,不仅管理新官吏的任命,也负责其他地方官员的考核,这样既减轻了内阁的工作量,又能有明确的管理部门,而且也符合司马衷上台后所提出的分权而治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