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许仙？ 热血青年大学生崔小六叼着香烟出门的时候，突然迎面冲出一辆小卡，便觉得身子一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崔小六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满脸大胡子的脸离自己无限近，吓的崔小六猛地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就看见头上的纱帐，还有屋中古色古香的摆设，还有那大胡子惊喜的眼神，“兄弟，许仙兄弟，你醒了。” “这是哪里？” “龙潭县。” 大胡子见崔小六还是没有反应，仍然迷惑的看着自己，“应天府附近……” “……” “嘉靖四十五年。” “什么？！”崔小六猛地惊叫一声，“嘉靖四十五年？！明朝？！” 不对啊，他刚才叫我许仙……哪个许仙？难道是那个娶了白蛇的许仙？！怎么感觉蒙圈了？！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嘉靖四十五年……”许仙呆呆的重复了一句话。 大胡子摸摸许仙的脑袋，“我说，许仙，你是不是真的傻了？” 崔小六咽了咽口水，“我是谁？” “许仙呐！你忘记了？我请你吃饭，你没钱付给我，就说要到这龙潭来寻亲戚就给我钱，结果刚到龙潭县，你就摔了一跤，晕过去了。”大胡子闻言瞅瞅许仙，拍拍许仙的肩膀，“你不想还我银子我也不会介意，不至于装傻吧！” “我真的是许仙？” “那还能有假？”大胡子下了床，从桌上拿过包袱，从中掏出一封信来，“你自己看落款，是不是许仙，许汉文？！” 接过信件，打开一看，这是许仙写给自己姐姐的信，说自己要来这里投靠姐夫，找些工作。 崔小六艰难的挪动大腿，刚一起身险些就倒下去，大胡子手快的连忙扶住崔小六，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与众不同的风景，许仙此时才真正明白过来，自己居然穿越了，还穿越到了一个叫许仙的人的身上，不过这个许仙似乎不是那个传说里的，不然白素贞在哪里？ “大胡子，你能不能先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大胡子闻言张了张嘴，却没说话，脸上忧愁之色甚浓，他现在真的怀疑许仙疯了，叹了口气，就转身离开这里，关上了门。 深吸一口气，崔小六竟然一口气没提上来，瘫坐在了地上，自己真的是穿了…… —————— 大胡子在门外也徘徊了很久，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挣扎了半天还是决定进去看看，这许仙一头栽在地上的时候，磕的很响，万一死在这里怎么办？！自己岂不是沾上了？ 咬咬牙正要推开门，却见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许仙兄弟……”大胡子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许仙，总感觉他似乎苍老了很多，身上有说不出来的感觉，很诡异。 努力的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崔小六……哦不，许仙不自然的扭扭脖子，“看我干吗，有什么不对吗？” 大胡子愣愣的摇摇头，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兄弟，说起来还是我坑了你，不过是收留你吃了顿饭，竟要你十两银子，这……” 许仙闻言笑了笑，侧过身把大胡子请进来，“不过就是十两银子，我会还你的。” “小兄弟，十两银子，可是不少啊！”大胡子用手比划了个十，难以置信的看着许仙，难道真的磕傻了？ “我可没傻，你看那是什么？”许仙伸手指向窗子对面的一张告示。 “锦衣卫校尉的招聘启示……”大胡子惊讶的说道，“兄弟，你不是要去……” “没错，这是来钱最快，升迁最快的办法了。” “可，可你是读书人啊！”大胡子不可思议的看着许仙，“读书人不是最看不起锦衣卫的吗？” 许仙闻言诡异的笑了笑，读书人？曾经的许仙是读书人，自己可不是什么读书人，自己连三字经都背不全，读书人这个称谓实在不敢当。 “我决定了，明天我就去报名。你要是想离开，那就离开吧，我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的。”定了定神，许仙发现自己的腿已经不软了，就轻轻挣开了大胡子的手，走回自己小包袱那里拿出一半的碎银子，都塞给了大胡子。 “你……”大胡子看着手里的银子，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许仙看着壮硕的大胡子，笑了笑，“这一路上还是多谢大哥你的照顾，至于剩下的钱，不如就请大哥你留下个地址，来日崔……许仙必然会双手奉上。” 让大胡子离开也是不得已的事情，但是他毕竟和曾经的许仙在一起呆了很长的时间，自己若是有些不对劲，一定会引起大胡子的怀疑，为了避免麻烦，还是让他离开比较好。 大胡子有些感动，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许仙是第一个对着自己这样好的人，握紧了手中的银子，猛地抬头，“等你都安顿好了，我再走，你一个书生进那锦衣卫，太危险了！” 许仙闻言想了一下，既然大胡子想留下，自己也不好赶他走，若是强行赶走，怕是更会让他起疑。 用了一天的时间，许仙才彻底了解了这个龙潭县，典型的江南小县城，县城不大，却五脏俱全，因为靠着河又和应天府离得近，客栈酒楼，青楼什么的还是比较发达的。 当然，这里的锦衣卫也是比较富的，因为保护费交的多。 盘坐在床上，自己和大胡子住的这个双喜客栈，是龙潭县唯一的一家客栈，就是贵了些。 闭上眼睛，躲在床上黑暗的角落里，自己要好好的活下去。总不能白白浪费了许仙这个好名字，也不得不说，许仙长的还真是白嫩的很…… 叹了口气，还是想点正事吧！ 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是黄昏了，不如叫上大胡子出去吃点东西，回来美美的睡上一觉，然后明天就去锦衣卫应聘。 “不好了，杀人了！” “大家快来看啊，锦衣卫杀人了！刘掌柜被杀了！” 第二章 王隆被抓 楼下的喧闹勾起了许仙的好奇，抱着小市民看热闹的心态，推开房门，走出屋子，靠着栏杆往下一瞧，却见几个腰挎绣春刀，青衣小帽的汉子，被客栈中的众人围住了。 锦衣卫？许仙瞅了半天，奇怪了，不是说锦衣卫都是穿着飞鱼服的吗？这些人怎么只有刀，穿的像是个仆人。 这就是许仙孤陋寡闻了，这飞鱼服并不是锦衣卫人人都有的标配，绣春刀才是锦衣卫的标配，而且这飞鱼服只有到了一定的级别才能穿的上。 大胡子抻着懒腰打着哈从旁边的房间里走出来，看见许仙看的津津有味，走过去勾住许仙的肩膀，“咋的了？” 许仙冲着楼下努努嘴，“能怎么的？锦衣卫来收保护费，老头突然抽了，老头的儿子儿媳就讹上锦衣卫了呗。” “还有人敢讹锦衣卫？！”大胡子惊讶的嘴巴张的老大，“他们不怕锦衣卫报复？” “报复？算了吧，现在厂卫之争这么厉害，万一这个仗势欺人被东厂抓住了，偷偷上了报，这锦衣卫就亏大了。” 许仙歪了歪头，“不过你说的也对，这要是普通老百姓，怎么都不敢讹上锦衣卫，看来这个儿子儿媳，不是一般人啊。” “来的时候就听说刘掌柜的儿子刘喜在应天府结识了东厂一个番子。”大胡子努努嘴，“两个人关系似乎是不错。” 许多闻言耸耸肩膀，这就说得通了，放眼整个明朝，厂卫之争从来都是激烈的。 “这件事情要是摆不平，锦衣卫会吃大亏，而且这几个锦衣卫怕是都会性命不保。”叹了口气，大胡子看破世事一般的狠狠拍了下栏杆。 “性命不保？”许仙闻言愣了一下，“这不至于吧，不过就是吃几年牢饭而已吧，毕竟都是锦衣卫。” “锦衣卫？兄弟，你看来是不谙世事啊。”大胡子指着楼下的几个锦衣卫，“穿不上飞鱼服，永远只是棋子。” 许仙闻言看向楼下的几个锦衣卫，忽然有一丝不忍，除了领头的那个老一些，剩下的都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怕是刚当上锦衣卫不久，若是就这样死了，实在是可惜。 自己要不要帮忙呢？可是万一自己帮忙了，惹上一身腥怎么办？这简直就是扶与不扶的问题嘛…… 咬咬牙，许仙死死的握了下大胡子的胳膊，“我他娘的就是个傻子！” “兄弟，你咋的了？-”大胡子看着许仙，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然后许仙下一步的动作就真的让大胡子觉得他是个傻子。 深吸一口气，对着楼下大喝一声，“你这不是讹人吗？！”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许仙身上，楼下的努力的向上看，想看看是谁在说。 刘掌柜的儿子刘喜擦擦眼角莫须有的眼泪，站起身，指着许仙就说道，“什么讹人？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爹明明就是被这些锦衣卫给逼死的！” “你说刘掌柜是被他们逼死的，可有证据？可有人看到？”许仙嗤笑一声，“也许你爹是被你这不孝儿子气死的呢？” 此言一出，楼下的众人便议论纷纷，确实没有人看到锦衣卫气死了刘掌柜，也没有人听到对话，当时刘喜也在场，也许真的是刘喜气死刘掌柜的也说不定啊！ “你……”刘喜指着许仙的手气的直哆嗦。 “在下龙潭锦衣卫总旗王隆，谢过这位小兄弟仗义执言！”王隆微微抱拳躬身，“但是此事，小兄弟还是不要掺和了。”王隆的锦衣卫是世代传下来的，他自然是知道刘喜的底细，也知道这件事情怕是不能善了，还是不要把这位小兄弟拖进来。 “刘喜，这件事情，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与我身后的这些兄弟无关，也与那位小兄弟无关，”王隆伸手指了指许仙，“我就在龙潭县，你随时可以找到我！” “王大哥！”身后的众锦衣卫校尉纷纷出言却被王隆挥手拦下。 “此事与你们无关，我一人承担便是。”王隆说完就静静的站着等待这官府的人，刘喜的背后是东厂的人，这件事情出来，他必然会第一时间报告官府，把自己的罪名敲定。 最近龙潭非常的不太平，由于前一年没有下雨，收成不好，今年就闹了很久的水匪，锦衣卫奉了命令带着官兵剿匪，可惜效果不佳。 上头已经非常的不满意了，听说已经从京师派了锦衣卫佥事马义前来巡视以督促。 嘉靖帝虽然重视锦衣卫多过重视东厂，但是若是锦衣卫剿匪不力，再加上自己的事情，定是会被东厂搞的脱一层皮，自己也会被锦衣卫上头的怒火烧的连渣滓都不剩。 许仙看着王隆，心中升起些许的敬佩，这个总旗倒是个汉子，符合自己的口味。 双喜客栈被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整个街道上的百姓几乎都跑过去看了。 “县令大人来了！” 许仙扬了扬眉毛，“县令来了？有意思……”这种小事情居然都惊动了县令亲自来勘察现场，要说这个是个偶然，打死许仙都不信。 “让开，让开，县令李大人到！” 第三章 智对县令 捕快们拥着一台青色轿子落了地，蓄着小胡子的龙潭县领李大人就掀开轿帘走了出来。 一看这李县令一脸的猥琐，许仙就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进了客栈，二话不说，连问都不问，直接就让捕快把王隆拿下，果然是好官，连犯事情的是谁都不必问，一眼就看出来了。 正要拿下王隆身后的其余锦衣卫兄弟，王隆就急了，也不顾被捕快们生擒的现状，“大人！此事与他们无关，我王隆一人做事一人当！” 李县令冷笑一声，瞄了一眼旁边的刘喜，哼了一声，“少废话，全给本官带走！” 王隆刚要出声，擒拿他的两个捕快便手快的向他嘴里塞了两个核桃，王隆便只能挣扎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边的百姓们看着热闹，甚至有人都脸带笑容，都是些惹不起的大人物，自己这些升斗小民看看热闹，开心就好…… “等一下！县令大人，我有话说！” 许仙猛然的一嗓子，惊的大胡子一身冷汗，连忙捂住了许仙的嘴，这个架势，许仙居然也敢出声，真是胆子大。 李县令也怒了，自己都亲自来抓人了，居然真的有人敢为他们说话？ “是何人在喧哗？！”李县令大喝一声，却无人应答，许仙被大胡子捂住了嘴巴，哪里能说得出来话。 大胡子死死捂着许仙，这个时候能躲过去就躲过去，招惹这些当官的有什么好处？！ 许仙见李县令就要压着所有锦衣卫要走，这就急了，那捕快往王隆嘴里塞了什么许仙是没看清，但是王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却说不出来话，脸上有痛苦之色。 这人还没进公堂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这要是上了公堂，说不定连审判都不用，直接打死了！ 而且自己刚才说话的时候，整个双喜客栈看热闹的百姓都看到了，现在县令来了自己要是不为王隆他们说情，自己明天哪有脸去锦衣卫报名？ 奈何大胡子的力气实在太大，许仙挣脱不开，只得一脚踩在大胡子的左脚上，大胡子吃痛嚎叫一声，才松开许仙的嘴。 “大人，我有话要说！” 李县令已经转身，一只脚都迈出了双喜客栈，就听到许仙的叫唤。 回头一看，找了一圈没找到说话的人。 “大人，我在上面！”许仙跳着脚叫了一句，见李县令已经抬头看见了自己，这才飞快的跑下楼去。 许仙跑到李县令身前，莫名的有点哆嗦，这可是官啊……自己长这么大，哪里见过什么官…… 李县令见许仙一身青衣，竟然是个书生，面色就缓和了些，都是读书人，自然是亲近。 “大人！”许仙不太自然的抱拳，躬身，第一次行礼，不太习惯，“在下许仙，在这双喜客栈留宿，在下自然是相信李大人的判断，这王隆确实是有罪，但是这剩下的几位兄弟，都与此事无关啊！” “为何与此事无关？”李县令脸色沉了下来，难不成这个书生要阻拦自己办这个王隆？！ “大人明鉴！这王隆罪大恶极！”许仙特意将‘罪大恶极’四个字咬的很清楚，抬头看看李县令的脸色，果真是好了不少，“但是他刚才也说了，这几人与本案无关，百姓们也听到了，若是大人就这样抓人说不过去啊！” 李县令闻言眼珠转了转，许仙说得有理，自己来亲自抓人，必是抓的犯案的人，刚才这王隆既然已经喊出了其余人与本案无关，自己若是再抓，确实没道理，而且，此案也是非比寻常，若是有一丝的不对，恐怕会让东厂的大人，心生不满，那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许仙一直在观察李县令的表情，见李县令已经有了一丝的犹豫便继续说道，“大人，不如将这些人放了，反正都在这龙潭县中，若是需要，传唤便可，总不会让他们跑了。这样更万无一失些！” 李县令闻言赞赏的看了许仙一眼，“嗯，你说的有理，放了他们！” 捕快们松开那几名锦衣卫校尉，就跟着趾高气扬的李县令压着王隆走了，王隆走时感激的看了许仙一眼，许仙微微点头，下一刻的衣襟却被一名愤怒的锦衣卫校尉拽住了。， “你这小子，居然敢说我们总旗罪大恶极！我孙海定要将你法办！” 许仙无奈的笑了一下，丝毫不惧的看着孙呈义，“你们总旗刚被抓走，你也想要被抓走吗？” “你……”孙海自然是说不过许仙，松开许仙的衣襟，下一刻绣春刀就已经出鞘，“你这书生，嘴好生厉害，我这就杀了你为王哥报仇！” “慢！” “放开我兄弟！”大胡子一声怒吼，冲过来就将孙海和许仙隔了开来。 孙海有没有被吓到，许仙不知道，反正许仙自己是被大胡子吓了一跳，嗓门太大。 翻个白眼扒拉开大胡子，许仙冲着孙海拱拱手，“我猜，王隆大哥这次进县衙，活着出来的可能性不大，你还是赶紧回去找更大的官，把王隆大哥捞出来才是正经。” 孙海紧紧盯着许仙，又四处看了看，最后还是收起了绣春刀，狠狠的对许仙说道，“我记住你了！兄弟们，我们走！” 眼见着孙海与一众锦衣卫离开了双喜客栈，看热闹的百姓们也就渐渐散了。 许仙吐出一口气，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王隆的造化了，就算不成，也能少死几个人，自己也算造了功德了。 “哼，好你个书生，居然敢坏老子的好事！”刘喜简单的让人把刘掌柜的尸体抬走，指着许仙就要靠上来，却大胡子一推，猛地退后的两步。 “你……”刘喜指着大胡子的鼻子就要开骂，却见大胡子眼睛一蹬，壮硕的身子抖了抖，刘喜就尴尬的清清嗓子，“来人，把他们赶出去！” 刘掌柜死了，这双喜客栈就是刘喜的了，几个伙计自然是听他的话，上前就要赶。 大胡子这就不干了，自己二人的包袱都在楼上，撸着袖子就要上前，却被许仙拦住，“不用你赶，我们这就走。” 刘喜冲上来的时候许仙忽然有了个更好的想法，自己刚才确实是救了王隆，和那些锦衣卫，自己明天又要去锦衣卫报道，如果现在因为救王隆他们，而造成自己的流落街头，那龙潭县的锦衣卫最大的头儿，除了亲近自己之外，肯定会对自己有些愧疚。 那么自己立足于锦衣卫中就更容易了。 许仙暗自叹了口气，自己本来不是攻于心计的人，但是奈何，生存不易啊！ 第四章 百户要请客 大胡子对于许仙的做法非常的不理解，却无处发泄，只得转身恨恨的一拳砸在双喜客栈的门框上。 许仙看着大胡子气恼的样子，笑了笑，很有深意的转身看了看刘喜离去的背影，“气什么，山水有相逢，且容他嘚瑟一阵。” “我说现在你我都一无所有了，你还跟个没事人一样，那个刘喜得了咱们的碎银子，还搞掉了锦衣卫的那个总旗，人家现在是赢家！” “谁说他就是赢家了？”许仙闻言嗤笑一声，“他不过是个小棋子而已，等着看吧，他的结局，怕是会比王隆大哥，还要惨。” “惨什么？！我说许仙你是不是傻了？！”大胡子要炸了，这个许仙是不是真的摔傻了。 “没地方住，就没地方住，我，我还非要出这口气不可，这就上去砸了这客栈的招牌，我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许仙连忙小跑追了出去，可不能让大胡子胡来，这龙潭县的李县令明摆着是和这刘喜是一伙的，这要是激怒了刘喜，让李县令随便安个罪名，那就得不偿失了！ “大胡子，你下来！”许仙大喝一声，左脚刚迈出双喜客栈，忽然眼前一黑，竟然仰面到了下去。 大胡子见状连忙跑过来抱起许仙，摸了下他的脉门，发现他只是晕了过去，便松了口气。 ———————— 许仙是被吵醒的，他听到了很多的声音，很吵，他似乎做了个梦，他听到了蚂蚁爬动的声音，听到了蚯蚓翻土的声音，甚至听到了远处萤火虫在扇动翅膀。 睁开眼睛，许仙就觉得非常的不对劲，他好像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又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 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子，许仙就捂住了耳朵，真的是很吵，耳朵里有很多的声音，每个声音似乎都很轻的，但是落在许仙的耳朵里，却清晰的像话。 大胡子端着清粥小菜刚到门口，就听见许仙说道，“大胡子，这是哪里？” 推开房门，大胡子把盘子放到桌子上，一脸惊讶，“我脚步放的那么轻，你怎么知道是我？” 许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扭扭身子做起来，发现自己并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只是听力敏感了很多，但是他还没有搞懂为什么自己不睁眼睛也能看见东西。 “这是哪？” “哪？”大胡子听到这话，气愤的拍了下大腿，“还能是哪？孙海家呗？” “孙海家？那个说要将我法办的锦衣卫？” 大胡子撇撇嘴吧，凑到许仙耳边，“我背着你在大街上想找个落脚的地方，却正巧看到孙海带着一众锦衣卫正找你，实在没办法，就把你带到他家来了。”大胡子的声音更轻了，“孙海说要向你道歉，但是我觉得，他似乎对我没有完全说实话……” 许仙闻言眼眸就垂了下来了，现在天色距离自己昏过去也不过就是两三个时辰，在这区区两三个时辰的时间里，孙海居然就要向自己道歉了？不是说转变太快，而是他一个锦衣卫，而自己一个平民，他似乎没什么必要一定要向自己道歉吧。 “大胡子，咱们走。” “这么晚了，去哪里？”大胡子愣了一下，完全跟不上许仙的脑回路。 “不知道，但是最好不要留在这里，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许公子！” 大胡子扶着许仙刚打开们，就看见孙海一路小跑着向二人冲过来。 许仙脸色一僵，只好停下来，冲着孙海拱拱手。 “多谢孙大哥收留了！” 孙海闻言尴尬的搓搓手，“许公子你，你叫我孙海就行了。”使劲的挠挠头，孙海扑通一声，猛地跪在了许仙面前。 许仙大惊，连忙就要扶起孙海，却被孙海拒绝了，梆梆梆的三个响头，都像是磕在了许仙的心口，加上现在他的听力比较敏感，这几下险些把他的眼泪震出来。 “孙海有眼无珠，今日冒犯了许兄弟，还请公子原谅。”孙海说完脸色涨红，看的出来这个人，不是经常和别人道歉的人。 这下许仙不扶都不行了，行此大礼向自己道歉，自己若是不接受就太不是人了。 “孙海哥，你今天也是因为王隆大哥被抓所以行事鲁莽了些，我又怎么会怪你呢，更何况在我晕倒之后，还是你收留了我。” 孙海闻言抬头见许仙说得真诚，也就不再扭捏，搓搓发涨的脸，上下打量了一下许仙，“许公子可是还有不适？要不要寻个大夫来？” “不了，来到这龙潭县时，脚下一滑，便磕到了脑袋，”许仙装作头痛的哎呀一声，“好像是摔出了问题，忘记了很多事情，像是失忆了……” “失忆？！”孙海愣了一下，这是个什么病？ 许仙偷偷看了一下孙海的表情，心里打鼓，也不知道能不能混过去，自己不是许仙，关于许仙的一些事情自己一件都不知道，万一被人盘问起来，只要把失忆的情况做实，怎么都能躲过去了。 孙海不过也就是愣了一下，旋即就缓过神儿来，他把许仙接过来，可不是来问病的。 “许公子，不瞒你说，我满大街的找你，不止是想跟您道歉。”孙海深吸一口气，“是因为，我们百户大人要见您。” “百户？见我？”许仙愣了一下，锦衣卫百户可是一个大官，算起来实际权力要比县令高上不少，为何要见我？ “没错，百户大人点了名字要见您，锦衣卫就离我家不远，出了门拐个弯就到了，我们的大人已经备好了酒菜，就等公子您过去了。”孙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 和大胡子对视一眼，两个人眼睛都是疑惑，但是人在屋檐下，总是要去一趟的。 许仙深吸一口气，就向前走去，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平民，再说在这龙潭县也是有亲戚的，料想不会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反正自己总是要去报名参加锦衣卫的，早去晚去都一样。 许仙不停的自我安慰，压制自己紧张的情绪。 第五章 富贵险中求 孙海说得没错，出了门一拐就到了锦衣卫的地方。 锦衣卫在地方上没有固定的办公地点，一般就是随便找个宅子，在门口立个牌子，表示一下这是锦衣卫的地方。 门口站着的两个守门的锦衣卫，都穿着普通的衣服，腰间挎着绣春刀，哈欠打的频率比许仙喘气的频率都高。 孙海看着两个守门的无精打采的样子，恨恨的上前两步，一人给了一个爆栗，小声咬牙说道，“要死不成？困成这个样子，赶紧进去通报百户，说许公子来了。” “许公子……哪个许公子……哦哦，我这就去。” 许仙见两个守门疯了一样跑进去，一脸的不解，还没等问，孙海就推着许仙进了大门。 穿过花园，长廊，从大堂直接绕过去，就到了后堂，孙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还是请许公子一个人进去吧。” 许仙愣了一下，就从善如流了，反正都到这里了，对着大胡子点点头。 大胡子见状耸耸肩膀，“那我就在外面等你。” “好。”深吸一口气，许仙就一个人踏进了后堂。 圆桌上摆满了酒菜，一个蓄着小胡子的中年人见许仙进来，便站起身对着他拱手说道。 “在下龙潭县锦衣卫百户王贺，见过许公子。” 王贺？许仙仔细看了看这位百户大人，竟然有点似曾相识之感。 做到百户位置的王贺，自然也是个人精，见许仙正在仔细的打量自己，眼中有疑惑，便猜到了许仙在想什么，非常合时宜的接了一句，“王隆是我的弟弟。” 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在哪里见过。连忙拱手回礼，“许仙，许汉文，大人叫我许仙就好。” 王贺笑了笑，伸手示意许仙坐下，酒过三巡，两个人一直在寒暄，却都在互相试探。 随着时间的推进，王贺对许仙越发的欣赏起来，眼前的人虽然年方不过十七八，却定力非凡，若是其他人，恐怕早就开口打破这种无聊的寒暄，要自己进入正题了。 请许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锦衣卫佥事不日将到达龙潭县监督剿灭水匪，自己肯定是脱不开身，加上东厂一定会偷偷的将王隆逼死刘掌柜的事情弄大，锦衣卫的上头不对王隆落井下石都算给自己面子了。 在这种情况下，救出王隆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孙海今天将许仙和县令说得话和自己说过之后，直觉告诉王贺，这个玲珑的年轻人，或许能有办法救王隆。 锦衣卫看似风光，实则在这个龙潭县树敌无数，能帮王隆的几乎没有，许仙能变相的为孙海他们说话，实在难得了。 许仙也在试探这个王贺，他的心里其实很急，但是由于不知道对方的目的，而自己又不是许仙，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若是先开口，失了主动权不说，反而可能会弄巧成拙，让对方觉得自己疑点重重。 寒暄了得有小半个时辰，酒壶都下了一半了，好喝是好喝，但是许仙确实有点坐不住了，得做点什么打破僵局了。 放下酒壶，许仙就捂住了额头，装作一副痛苦的样子。 “许公子这是怎么了？” “唉，不瞒大人说，来着龙潭县时，不小心摔了一跤，似乎是摔到脑袋了，到现在都是昏昏沉沉的，刚才还晕倒在大街上。”许仙叹了口气，站起身，对着王贺拱手说道，“今天叨扰大人了，小生身体实在是不适，这就告辞了！” “等一下！”王贺起身拦下了许仙，请他坐下，自己坐到许仙对面，饮下一杯酒，犹豫了半天，才抬头说道，“刚才之所以不开门见山的说，只是因为在下想试一试公子你。” “试我？”许仙一脸的吃惊，完全就像是没看出来一样。 王贺看着许仙的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心里好受了些，对许仙的好感倍增，一个稳重而又没有心机的年轻人…… “今天叫许公子来，确实是有事相求。”王贺拿过酒壶，将自己和许仙的酒杯都斟满，“许公子也知道，我那兄弟，今天被李县令抓了去，若不是公子，恐怕孙海他们也会被带走，在这里，先谢过公子了。” “这是在下应该做的，那刘喜实在是欺人太甚！” 王贺一口饮尽杯中酒，却突然将酒杯狠狠的砸在桌子上，眼睛里满是杀气，“刘喜攀上了东厂的高枝就不把我王贺放在眼里了，办他我有一百种办法，但是我那弟弟……” 听到这里，许仙也大致猜出了王贺叫自己来的意思，但是他不明白的是，自己一个平民能做什么呢？拒绝是不行的，一旦拒绝自己在锦衣卫这里就成了黑名单，但是不拒绝万一王贺是拿自己来顶缸怎么办？ 沉吟一下，许仙决定采取主动，“大人，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我许仙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这一点，还是懂的。” “那小兄弟，是同意了？” 许仙摇了摇头，“不瞒大人说，我本来明天是要来应聘锦衣卫的……” 还未说完，王贺就伸手止住了许仙的话，满是深意的说道，“再过几个月，我就要调去南镇抚司顶替一位逝世千户，文书已经下来了，本来等我走后，王隆是要接替我的位置的，如果公子能让他安全无事，那么这龙潭县总旗的位置，就空出来了。” 这就是赤果果在拿总旗的位置诱惑自己，许仙咽了咽口水，自己赌还是不赌？ 王贺见许仙在思考，也不打扰，只是静静的喝自己的酒，他对许仙还是很满意的，并没有觉得许仙向自己讨要好处的行为有什么不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哪里有什么白吃的午餐。 若是许仙一口就答应，王贺反而会打个哈哈就算了，太冲动的人，一头莽撞的冲进这团乱麻，赔上他不说，很有可能还会连累自己。 想了半天，许仙咬咬牙，猛地抬头，“我接！但是有个前提，若是不行，你不能怪我！” 王贺哈哈大笑，伸出手掌，立在许仙面前，“只要公子你努力了，就算不成，我王贺也承你的情，在走之前，必然会给公子一个满意的交代。” 三击掌，盟誓成。 许仙对王贺最后的安慰自己的话没抱什么希望，他很清楚，如果自己救不出王隆，总旗这个位置压根就不要想，但是王贺这样说，至少保证了自己若是失败，他不会找自己麻烦。 成功了好处多多，失败了，也不会失去什么，干嘛不搏一下，反正自己一无所有。 “不知道许公子，有什么办法？” “完整的计划还没有，但是有一个办法，对付公堂，屡试不爽。” “什么办法？” 许仙笑的很是阴险，“一个字，拖！” “拖？！”王贺不明白。 “烦请大人给在下详细讲解一下，咱们这公堂，是如何办案的？”许仙眼神明亮，而王贺越发的疑惑了，但是还是清清嗓子，仔细和许仙讲解了一下，顺带把自己不好插手的原因一五一十都说了。 听过之后许仙对成功把握更大了，对着王贺眨眨眼睛，“在下心中有数了，但是还需要大人配合。” 第六章 准备 许仙和王贺并肩从后堂走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脸上都是笑容，大胡子眨眨眼睛，觉得许仙像是偷了鸡的黄鼠狼，笑的实在是太得意了。 许仙抬头看见大胡子，就笑着对旁边的王贺说道，“大人，这位兄弟，一路上一直保护在下，王隆大哥的事情，他也会帮忙的。” 王贺点点头，拍拍许仙的肩膀，“这些不必和我汇报，只要你需要，整个龙潭县锦衣卫你随便调配！” “孙海！” “大人！”孙海颠颠的从外面跑进来，看见许仙的时候，呲着牙笑了笑。 “给许公子和这位兄弟带到左厢房去，最近许公子就在咱们这里住下了。” 孙海讶异的扬了扬眉毛，在锦衣卫这里住下？为什么？不过孙海也没问，应了声是，就领着许仙和同样疑惑的大胡子向外走去。 许仙拽着大胡子的袖子向外走，轻声在他耳边说道，“等一会儿再和你解释。” 王贺看着三人的背影远去，脸上的笑容就隐去了，许仙胸有成竹的样子王贺全部都看在眼里，但是王贺并没有许仙那样的自信，许仙在他看来还是太年轻，这里的水深的程度，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究竟能否趟上一趟。 叹了口气，就回到房间，叫过一个锦衣卫安排许仙交代的事情。 王贺的担心有道理，但是他忘记了一句老话，乱世出英雄。 孙海把许仙和大胡子送到了左厢房就离开了，连个告辞的话语都没有，只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但是许仙也并不在意。 孙海毕竟是个小旗，而自己就算是现在也不过就是百户比较看重的客人而已，他没必要攀着自己。 随便选了个房间，许仙就要推门进去准备一下王隆的事情，还没等他推开房门，后衣领就被大胡子拽住了。 大胡子拽过了许仙，看到许仙询问自己的眼神，摊了摊手，“兄弟，你是不是忘记了和我解释点什么？” 许仙恍然大悟般的拍了拍额头，自己满脑子都是王隆的事情，“是这样的，王百户想让我帮忙把王隆救出来，我答应了，就这样。” “王隆？”大胡子想了一下，声音猛地拔高，“那个被县令带走的总旗？！” “没错。”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大胡子拍着大腿在许仙面前转了好几圈，“我说许仙你是不是疯了！你一个书生，这么大的事情你往前冲什么？！这里边有一个好人吗……” 大胡子的大嗓门震得许仙的耳朵嗡嗡的，上前两步捂住大胡子的嘴，这么大的声音，真是生怕别人听不见，这可是在锦衣卫的地盘。 推搡着大胡子进了房间，许仙把门死死的关好，才深吸一口气，非常严肃的说道，“大胡子，我问你，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支持我？” “你什么意思……” 许仙伸手止住了大胡子的话语，“我问你，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站在我这边？大胡子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有可能会有危险，你现在离开，我绝对不怪你。” “有什么危险？” “东厂，来自东厂的危险。”许仙的眼神很亮，救王隆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但是这个计划最不可或缺的一环就是一个自己能全身心信任的人，一个绝对不会向别人透露自己的人。 目前为止，只有大胡子一个人能让许仙有些许的信任，但是信任不是单方面的，他需要大胡子也信任自己。 大胡子和许仙对视了良久，叹了口气，点着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当然会站在你这边，也不知道那王贺给你许了什么承诺，能骗的你一脚踏进这浑水里。” 许仙脸上的笑容瞬间就绽放开了，顺势搂住大胡子的脖子，“就知道大胡子你绝对不会抛下我一个人不管！” “滚蛋！”大胡子没好气的白了许仙一眼。 许仙像是没看见大胡子的白眼，哈哈大笑。 —————— 许仙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出了锦衣卫的大门，他没走后门，也没翻墙，就这么堂堂正正的走了出去，自己住进锦衣卫衙门的事情一个晚上足够传遍所有有心人的耳朵了，自己还躲什么。 孙海跟在许仙的屁股后面跟着他瞎转悠，腰间的绣春刀吓的路人都远远的让开。 王贺昨天晚上交代孙海了，从今天开始，许仙的安全就交给他了，要是少了根头发，就让孙海提头来见。 当时孙海信心满满的接下了任务，直到和许仙出门之后，孙海的信心瞬间就被打没了，这个许公子实在是太跳脱了。 龙潭县自从闹了水匪之后，几乎是一分为二，东边是龙潭县的范围，西边几乎都是水匪的地盘了，水匪一天来好几次的西边，谁还敢住？靠近心里都哆嗦。 结果许仙这个主儿，偏偏要往西边去。 孙海是死死的拦住，就差跪下来求许仙了，这才打消了许仙要见一见水匪是个什么模样的念头。 恋恋不舍的回头三望，许仙叹着气向东边走，这个水匪是个大问题，王贺就是因为没能剿灭水匪，办事不力，在锦衣卫里面抬不起头来，只能暂时收起气焰，无法救出王隆。 不然就凭一个小小的县令，若是不搬出东厂的大头，能压住百户到衙门去要人？ 继续在大街上晃荡，突然发现有很多好吃的，本以为古代人吃的都不怎么样，但是这阵阵香气让许仙食欲大增。 孙海苦着脸看着狼吞虎咽，吃什么都香，宛如土著人的许仙，心里一片绝望，百户大人就指着这么一个人，去救王隆大哥？！ 孙海急的要死，许仙却一点都不急，自己之所以带着孙海大张旗鼓的出来，就是想吸引所有的人的注意力，好让大胡子能够顺利行动。 大胡子按照许仙的意思，拿着王贺给的三百两银子，在整个龙潭县四处吃喝，结交好友，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大胡子结交的人，总是能和衙门的里的人沾亲带故…… 两天，大胡子仅仅用了两天的时间把整个衙门打探了个清清楚楚，顺便带了一个让许仙恨不得亲他一口的重磅消息。 许仙急匆匆的冲进王贺的房间，王贺见状本来眉头一皱心头有点不悦，但是看见许仙一脸的惊喜，便知道有好消息了。 喘口气，二话不说递给了王贺一张小纸条，“上面的地址的地契，多久能弄到？” 王贺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应天府？唔……两天时间。” “好那就两天！”许仙深吸一口气。 王贺扬扬眉毛，嘴巴张开刚想询问许仙要这个地契干什么，想了想又闭上了嘴，当初就和许仙约定好，此事由他全权负责，最好什么都不过问，把许仙和锦衣卫毫无关系的事情坐实。 救出王隆就好，王贺才不管用什么办法。 第七章 屡战屡败与屡败屡战 大胡子探了两天的消息，许仙也逛了整整的两天，脚上全是水泡。逛街简直就是活受罪。 和王贺说完，许仙拱手就要退下，却无意间瞥到王贺桌子上的纸张，有着‘水匪’两个字。 眼珠一转，许仙忽然上前两步，轻声对着王贺说道，“大人可听说过一个屡战屡败的故事？” 王贺皱着眉头，“屡战屡败如此丢人，恐怕这故事不是好结局。”屡战屡败，说得不是就他王贺自己吗？不是锦衣卫不够强，只是那水匪行动实在太快，击溃很轻松，可是那些水匪见势不妙会撑船遁入大河，根本就追不上。 上头总是催着剿灭，剿灭，怎么剿灭？！ “这个故事的真假尚不清楚，但是流传已久，自然有它的道理，大人不妨听上一听。” “那就说来！” “传说古时有个将军，在一场和敌人的战争中失利了，后来他向皇上上奏，阐述自己的罪责，其中有一句，‘臣屡战屡败，请求责罚。’”许仙的目光落在王贺桌上的纸张上，“后来他的幕僚就建议他，将屡战屡败，改为屡败屡战。” “这句话就变成了，‘臣屡败屡战，请求责罚。’”许仙对上王贺渐渐明亮的眼神，“大人猜这位将军的结局如何？” 王贺猛地一拍大腿，自己这个蠢啊，就说自己也杀了不少的水匪，给朝廷的战报上也写的清清楚楚，怎么朝廷就看不见自己的功劳？！ 真是蠢到家了，懊恼的敲敲脑壳，这么多年对付官场的老练都去哪里了？居然还不如一个十七八的年轻人。 摇头失笑的站起来，王贺看着许仙的眼神里，让许仙看到了一丝尊重，这让许仙的胸膛都挺起来了，这两天王贺的态度虽然好，但根本没有把许仙当成一个和自己平等的人来看待，如今难得在他的眼中看到尊重。 王贺再一次上下打量了下许仙，每一次见面这个年轻人都能让自己重新认识一下他。 “许仙，我王贺拿生命做赌注，来日，你一定是个人物！” “那就借大人吉言了！”许仙笑着拱手。 —————— 龙潭县的大牢里几乎没有什么犯人，王隆被押进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些奄奄一息的半死不活的犯人。 这让王隆心生怀疑，那些年轻的，总是不停吵闹的犯人都去哪里了？ 两个捕快狞笑的把王隆绑在了行刑架上，王隆死死咬着牙齿，眼前桌子上的刑具让他的青筋暴裂。 虽然来时早就做好的准备，但是面对这些带着斑斑血迹的刑具，还是胆寒到不停的喘粗气。 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围绕在他四周捕快的数量，王隆鄙夷的笑了一声，“大半个龙潭县的捕快都在这里了吧，我王隆真是三生有幸！” “闭嘴！”离他最近的捕快抬手一鞭子就抽在了王隆的脸上，“等我们头儿来了，有你好看的！”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却挡不住王隆看见来人的惊讶，“李公甫？！” 李公甫脸上都是憔悴，两眼红的像是要吃人。 王隆失望的摇摇头，“我本以为你是条好汉子……” 李公甫看了王隆一眼，咽了咽口水，却忽然像是发疯一般对着王隆嘶吼，“好汉子？！好汉子就应该被调到这种地方来当捕头？！我李公甫当了一辈子好汉子，现在是个什么境地，你看到了吧！” “好汉子也要吃饭，更何况我老婆的弟弟，那个拖油瓶也要来投奔我，我他妈再也不要当好人了！” 李公甫喘着粗气，从怀中掏出一份认罪书，在王隆面前摊开，“签了它，你就能平安的出去。” 王隆抬眼只不过看了第一行就一口口水吐在了认罪书上，“你休想！” 李公甫大怒，“给我打，打到他肯签为止！” “王隆，签了它吧，签了它，我能升官，你也能免去牢狱之灾，一箭双雕的好事，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李公甫，我王隆真是看错了你，我呸！” —————— 等了两天了，大牢那边还是没有传出好消息，这让李县令严重怀疑李公甫的办事能力。 焦急的在房间里转圈，师爷站在一边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大人，您不要转了，李公甫也是老捕头了，对付一个王隆绰绰有余。” “什么老捕头？！我都听说了，钱塘有一批官银失窃，他办事不力，这才调来这里。”李县令白了师爷一眼，“不过调来也好，让他明白点事儿，这官场啊，不适合干净的人。” 师爷狗腿的点点头，继而说道，“大人，我倒是不担心那王隆，那已经是案板上的腌肉了，只是那个书生……” “你是说许仙吧……”李县令转身缓缓坐回椅子上，食指轻快的敲在扶手上，“他进了锦衣卫的门，那就是我们的敌人了，可惜一个好人才……” “这个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机灵的很，恐怕会给咱们带来麻烦！” 李县令眼中精光一闪，攥紧了拳头，“那就……” “哎，大人，杀之，乃为下下策。”师爷眼珠一转，俯身说道，“大人，像许仙这般年纪的年轻人，定然对名利向往之，属下以为，那王贺必然是许诺了其万般好处这才留得住他。” “你什么意思？” “大人，咱们县丞如今已经六十多岁了，也该退休了，若是用县丞的职位把那许仙拉过来。” “胡闹！”李县令猛地一拍桌子，“这世上比许仙强的年轻人多了去，县丞如此重要的职位怎么能说给就给，师爷，你越发的不严谨了！” “哎呦，我的大人，世上比许仙强的是有不少，但是帮王贺的不就那一个嘛！”师爷弓着身子，“再说，只要把东厂交代的事情办完，那王贺也就不足为惧，这县丞的位置，给与不给，又有什么区别呢？” 李县令闻言瞥了师爷一眼，忽然叹了口气，“可惜一个有前途的年轻人啊……师爷，去备拜帖，明日我就登那锦衣卫的门，见一见许仙！” 第八章 水匪来了！ 逛了两天的许仙本想可以好好的休息一晚上，结果大胡子震耳朵的呼噜声愣是让许仙睁着眼睛到天亮。 许仙终于感受到听力敏感有什么坏处了，他和大胡子中间隔了好几个房间，许仙还是能听到他的呼噜声，就像是在自己耳边一样。 终于等到了天蒙蒙亮，许仙一脸生无可恋的正准备起床叫醒大胡子，然后回来补一觉，却听到外面似乎乱了起来，有人在喊叫说，“水匪来了！” 这四个字许仙听的很清楚，吓的他猛地从床上跳上来，急的都忘记披上外衣了，除了这四个字，许仙还听到人们在逃跑和求救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许仙的脑海里忽然出现百姓拖家带口奔逃的画面，还看到了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水匪将长刀扎进了一个只有七八岁大的孩子的胸膛。 “大人，大人！”许仙用力的敲着王贺的房门。 王贺迷糊着眼睛打开房门，竟然是许仙，“怎么了？” “大人，水匪来了！”许仙焦急的样子让王贺一愣。 “这不可能。”王贺摇着头笑了笑，龙潭县已经一分为二，水匪只在西边活动，这是整个龙潭县的常识。 “大人，我拿人头担保，还请大人调集兵力！”许仙一揖到底，这是许仙第一次真心的请求王贺。 他不知道他看到听到的是不是真的，但是无论如何都值得一试。 王贺沉默了良久，许仙也一直弯着身子。 深吸一口气，王贺还是选择相信许仙，“来人！叫醒兄弟们，带好家伙，派人通知衙门和漕运总兵前来协助，剩下的兄弟，和我去看看！” 许仙闻言惊喜的抬头，却见王贺严肃的看着他，“希望你是对的，误报军情是死罪！” 许仙闻言身子僵硬了一下，而后便重重的点头。 —————— 锦衣卫的效率还算是快的，许仙不过就是叫醒大胡子的功夫，所有人都已经在前院集结好了，许仙踮着脚数了数，将近一百人，是百户能调集最大的兵力了。 王贺清清嗓子，“兄弟们，咱们收了保护费就要干事情，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出发！” 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又不是第一次打水匪，提提腰刀，王贺正要上马，却忽然看见皱着眉头的许仙和还在打哈欠的大胡子。 “许仙，你跟来干什么？” 许仙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王贺，“大人，军情既然是我报的，那自然我也应该去看看。”许仙的心情很沉重，他听到的，脑海里浮现的，让他内心充斥着愤怒，怎么真的有人会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和天真烂漫的孩童下手？！ 这种人，就应该去死！不，许仙要看着他们死。 “可是你的安全……” “没事的大人，有大胡子保护我。” 王贺听完看了看魁梧的大胡子，和坚定的许仙，只得点点头同意。 上了马吆喝一声，近百人的锦衣卫就跟在王贺的马屁股后面跑起来了，火把的光亮照亮了每一条他们经过的街道。 王贺都不必问水匪在哪里，龙潭县西边和东边只有一条小桥相通，桥上有一个小旗的锦衣卫在驻守。 走到一半王贺就远远的看到了一个锦衣卫向自己跑来，近了一看，正是那驻守在桥上的锦衣卫之一。 王贺心里咯噔一声，看来许仙说得没错。 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迎上了那锦衣卫。 “大人，水匪，水匪打进来了，小旗，小旗他已经死了！” 王贺闻言咬着牙低下身子抓住那人的衣领，“其他人呢？” “小的，小的不知道……” “废物！”王贺大怒，就要一鞭子抽在那人的脸上，却听见许仙大喝一声。 “大人，击退水匪是正事！” 王贺闻言深吸一口气，转而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所有人，快速行进！” 离西边越近，嘈杂的喊叫声就越清晰，甚至还能清晰的看到一丝火光，溃逃的百姓也渐渐出现在王贺的眼前。 燃烧的房屋，一地的狼藉，几十个水匪的身影映在火光中像是魔鬼。 王贺勒住马匹，看了看身后的近百锦衣卫，脸色忽然变幻了一下，然后下了命令。 “以我为准，在这里建立防御阵地，等待援军。” “什么？！”许仙简直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坏了，眼前也不过就是三十几个水匪，自己这边有将近一百人，而且还是训练过的锦衣卫，不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武器都比那些吃糠咽菜长大的水匪好吧？！ 你是在逗我吗？ “大人！那里还有没有撤出来的百姓，您怎么能就在这里停下了？！”许仙拨开人群，跑到王贺马下。 “我们已经救不了他们了，为了防止其他的百姓再受伤害，我必须在这里建立阵地等待援军。这是策略！许仙你是书生，不要掺和军事。” 许仙胸膛在起伏，他听到水匪们得意的笑声，但是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锦衣卫已经在王贺的命令下，开始架设起了铁丝网。 许仙整个人呆在这里，沉重的愧疚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握紧了拳头，却忽然觉得自己的手里缺少了点什么。 “救命！救命！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许仙猛地回头，看见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孩子，在两个得意的水匪的刻意的追赶下跑向锦衣卫的方向。 许仙见状想要跑向妇人，接过孩子，却在架起的铁丝网附近被孙海死死的抱住。 两个水匪刻意放慢自己的脚步，好让妇人抱着孩子跑向锦衣卫的方向，不过他们并不害怕这些锦衣卫，只要自己不攻击他们，不靠近他们的防线，他们是不会对自己下手的。 妇人渐渐接近了锦衣卫的防线，许仙挣开孙海，伸手想要接过孩子，妇人也努力伸着手想把孩子交给许仙，可是下一刻妇人就感到自己的胸口一凉。 白色的刀尖让妇人的手瞬间就瘫软下来，孩子掉在地上，抱着母亲大哭，两个水匪放肆的大笑一声，在许仙面前划开了孩子的脖子。 虽然孩子离的许仙很远，他的血没有溅到许仙的脸上，但是许仙却感到他的血液，溅进了他的心里。 不过一道薄薄的铁丝网，却隔绝了天和地，生和死，近百人的锦衣卫竟然可以对此无动于衷。 许仙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回身看了一眼，一脸愧疚的孙海，伸手抽出他的绣春刀。 “你们都不配做人。” 第九章 不能要的功劳 用尽力气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铁丝架，许仙穿着青衫，提着对他来说有些重的绣春刀，慢慢走向两个水匪。 两个水匪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指着许仙哈哈大笑，他们并不认为一个书生会把他们怎么样。 许仙站在两个水匪面前，忽然发现两个水匪竟然都比他高上一头。 后退两步，双手握住绣春刀，算计了一下距离，在两个水匪戏虐的笑声中快速的扬起了刀尖，然后一刀劈下。 很不幸，许仙的力气有点小，而且他也不会用刀，刀刃卡在一个水匪的脑壳上动不了了。 两个水匪都愣住了，尤其是那个被许仙劈到脑袋的水匪，血液哗啦啦的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但是他像是没有感觉一般。 此时的天地仿佛都寂静了，王贺看着许仙不紧不慢的劈下一刀，然后又努力的把刀从那水匪的头上拨出来，然后又是冷静的一刀劈下。 一刀又一刀，砍到那水匪软到在地，血液染红了许仙的青衫，但是他还是在劈。 另一个水匪吓的一动不动，他害怕的不是许仙，害怕的是他的眼神，那种令人心悸的冷漠，像是寒冰击在他的心上，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 忘记了砍了多少刀，一开始还在数，后来就数不清了，只是觉得手腕酸痛，但是惊喜的是，许仙觉得现在拿刀顺手了很多。 水匪已经成了烂肉一摊，不过还有一个，拄着刀喘口气休息两下，抬头看着那个发愣的水匪，打量一下，正思考该从哪里下手，却见那水匪像是见了怪兽一般，死命的向许仙的反方向跑去。 此时的许仙见那水匪跑了，猛地一屁股做到了地上，绣春刀也掉落在一旁，脸色变换了一会儿，猛地歪过头一阵干呕。 太恶心了，自己砍的太恶心了，眼珠子都给砍出来了，太恶心了…… 大胡子猛地跳过铁丝网，扶住呕的昏天黑地许仙，许仙这是第一次杀人的正常反应，吐吐习惯就好了，可是大胡子不忍心看着许仙难受，只得一掌拍在许仙的后脖子上，白眼一翻，许仙就晕过去了。 背起许仙，抬头看着王贺，满是鄙夷，“连个书生都不如，还他妈百户呢？！” 王贺什么感觉不知道，但是孙海忍不住了，冲着王贺拱拱手，“大人，我孙海也是汉子一条，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也不愿意再当缩头乌龟了。” 说完就转头对着众位锦衣卫大喝一声，’“是汉子的就跟我去杀水匪！” ———— 捂着脖子醒过来，就见旁边的大胡子松了口气，起身，看着周围的环境。 到处都是锦衣卫，还有一些穿着明铠的士卒在穿梭。 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衣衫凌乱的王贺搂着许仙的肩膀坐到了他旁边。 “说起来还真的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都忘记了，血性是什么样子了、”王贺深吸一口气，脸上满是苦笑，“官场混久了，我都忘记我自己是靠军功当上百户的了。” 拍拍许仙的肩膀，“这次的功劳有你一半。” “功劳？什么功劳？”许仙还没有反应过来。 “剿灭水匪的功劳，这次是真的剿灭了！”王贺起身，却丝毫没有喜悦，“代价也很大，锦衣卫兄弟死伤二十几个。” “二十几个？！”许仙跳起来了，这个数字实在是超出他的预期。 “许公子，这已经很不错了。”孙海吊着受伤的手臂走过来，“这些水匪都不是普通的百姓，都是曾经占山为王的强盗，山贼组成的，加上我们的后援，来的实在是慢，那些水匪又拿百姓当肉盾，我们缩手缩脚……” 说到后来孙海一个大汉竟然泣不成声。 王贺低下了头，轻声说道，“许仙，王隆你可以救不出来，但是我要李县令付出代价。” “那帮天杀的混蛋，竟然把我们派去通知水匪袭扰的兄弟，以扰乱公堂的罪名抓进大牢了！” 许仙闻言看了一眼双目通红的孙海，轻声自语，“他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王大人，恭喜恭喜！” 众人都沉浸在沉重的气氛里，一个兴奋的声音冲进来，让许仙不禁皱起了眉头。 穿着铠甲蓄着小胡子的一个魁梧将军拱着手走向王贺。 王贺淡淡的堆起笑容，也拱手回礼，“让把总看笑话了！” “哎哎哎，不要谦虚，你锦衣卫不是正式的军队编制，能有此战绩，相信王大人一定会高升一级，到时候我薛达还要借大人的东风啊！” “薛将军言重了！”王贺拱拱手，继而指向许仙，“这位就是我跟薛将军提过的许仙，许公子。这位是南直隶把总薛达薛将军。” “哦。”薛达象征的对着许仙拱拱手，“听王大人说，此次剿匪，许公子乃是首功，薛达可是要恭贺许公子了。” 许仙闻言刚要接口说不敢，却忽然瞥到薛达的眼神，可是丝毫没有任何恭喜的意思。 这才意识到，这个功劳自己可是捞不得，王贺也捞不得。 水匪的事情早就闹上了朝廷那边，现在已经牵动了东厂和锦衣卫较量，这种剁手的功劳，自己一个升斗小民拿了，不死也脱层皮。 咽了咽口水，暗中给王贺打了个眼色，正了正身子，对着薛将军一揖到底，“将军说错了！若不是将军伸出援手，派兵前来剿灭水匪，整个龙潭县，包括王大人和我恐怕都难逃水匪的毒手。” “王大人身为锦衣卫的百户，不求名利，只求一方百姓安康，虽说剿灭水匪是大功一件，但若不是这次薛将军前来助力，水匪实难剿灭。” “在下乃为一介平民，方才战斗也未曾参与，实在是不敢领功，但是王大人待在下有恩。”许仙上前一步，又对着薛达行了一礼，“在下斗胆请薛将军在上报朝廷的奏疏中，小小的带上王大人一笔……” 王贺听到许仙的话，只想把自己的脑壳敲下来，多年在官场中打滚，许仙的话说完他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许公子说得是，此次若不是薛将军，我等定然难以剿匪成功在，这功劳，王贺愧得！” 第十章 偷梁换柱 薛将军听到王贺的话，脸上的笑容就怎么都收不住了，亲密的搂住王贺的脖子，哈哈大笑说着绝对不会让锦衣卫的兄弟们吃亏。 然后就要急匆匆的回去写奏疏，上报此事，临走的时候，薛达搂着王贺的脖子，看了许仙一眼，轻声说道，“王大人，这个许仙，可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可要抓住了。” 目送着薛达离开，王贺松了口气，紧张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薛达的官职不低，他的直属上头就是漕运总兵，专督天下的漕运河运，南直隶的把总有两个人，薛达和另一个把总掐的也很厉害。 有了这个剿灭水匪的功劳，薛达就能把那个把总死死的压在脚下，自己算是变相的送了他一个大功劳。 孙海在薛达来的时候就已经擦干了眼泪，在王贺决定交出功劳给薛达的时候就一脸的愤怒，他不理解，锦衣卫牺牲了那么多兄弟换来的成果凭什么拱手让给什么力都没出的漕运官兵？！ “大人，水匪是我们剿灭的……” 王贺直接就打断了孙海的话，也根本就没打算和他解释，没错，水匪是靠锦衣卫的力量剿灭的，但是吃独食是大忌，更何况是吃这种烫手山芋。 东厂在拿锦衣卫剿灭不了水匪的事情抨击锦衣卫办事不力，这个时候自己若是大张旗鼓的宣扬自己带领一百个锦衣卫剿灭了水匪，那就会狠狠的打东厂的脸，那么自己就会成为东厂痛恨的目标。 虽然东厂和锦衣卫势不两立，但是双方都会保持在一个限度里，如果东厂真的痛恨上了自己，那么锦衣卫的高层就会为了保持平衡而将自己雪藏。 所以，剿灭还是不剿灭都是问题。只有把这个烫手的功劳扔给和东厂还有锦衣卫都毫无关系的薛达，才能万无一失，更何况薛达在报功的时候也不会忘记自己和锦衣卫，一箭双雕，毫无后患。 许仙走到王贺身边，对着他眨眨眼睛，“王大人，我可是救了您一命呦！” 王贺闻言笑着瞥了许仙一眼，“也是救了你自己吧！” 两个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这功劳王贺要不得，许仙更是要不得，要是要了，那么许仙相当于同时得罪了锦衣卫和东厂。 一个普通百姓竟然做的比锦衣卫都好，一个普通百姓竟然让东厂抨击锦衣卫的策略胎死腹中，那这个百姓似乎是死透了。 —————— 得了首功的薛达，非常高兴的留下了一些官兵协助锦衣卫进行善后事宜，包括帮助百姓重建房屋，收殓尸体等等，这一切都是王贺从龙潭县锦衣卫府库中拨出钱粮来进行的。 而李公甫带着捕快打着哈欠赶过来的时候，锦衣卫和官兵都已经热火朝天的干起来了。 李公甫愤怒的撕下重建现场的告示，看见上面，“全部由锦衣卫出钱负责……”几个字的时候，恨不得把后槽牙都咬碎了。 一地的狼藉和血迹，很明显是一番恶斗，几个百姓的尸体蒙着白布从李公甫眼前路过时候，他终于怒了，“昨天是谁在值班？！锦衣卫没有通知衙门吗？” “通，通知了，但是县令大人说，说锦衣卫那人是谎报军情，就把那人关进大牢了。” 李公甫闻言气愤的将告示揉成一团，这李县令是傻了吗？这要是让锦衣卫如实上报了，整个龙潭县衙门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 剿灭个水匪就弄了一个上午，回到锦衣卫衙门的时候都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了。 许仙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王贺也是腹中饥饿，就让孙海出门去街上买点吃的回来，孙海应了一声，转身刚出去几步，就看见一个校尉跑过来对着自己耳语一番。 孙海听完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大人，李县令，要，求见许公子。” “见我？”许仙指了指自己，“你确定不是来杀我的？”转头看向了王贺。 李县令要见自己的原因，许仙确实想不透，在许仙看来，两个人都算是死对头了，他还来拜见自己？黄鼠狼给鸡拜年，扯蛋呢吧。 “我猜啊，要有好事落在你身上了。” “好事？”许仙撇撇嘴吧，“只要李县令见到我的时候不抽出匕首捅死我，我都觉得是自己撞大运了。” “不会的，官场上，敌人和朋友的界限是很模糊的，今天是敌人，明天也许就会是朋友，所以李县令今天一定来拉拢你的。”王贺拍拍许仙的肩膀，“你不答应，他才会掏出匕首。” “噫……”许仙抖开王贺的手，看着他一脸的调笑，“看来我是必死无疑了。” 许仙和王贺说话在经历了水匪的事情之后，亲近了不少，水匪事件让许仙绑在了锦衣卫的战车上，再也下不来了。 既然统一战线了，王贺对许仙自然是更加信任，而许仙也从王贺的信任中难得找到了一丁点的归属感，这让他心安。 “那许公子，你是见还是不见？” “见个屎！”许仙说着从胸口拿出一张叠好的厚厚的纸张，“告诉李县令我身体抱恙，今天见不了客人，顺便把这个交给他，告诉他我会挑个时间前往衙门的。” 孙海面无表情的把纸张塞给穿着常服的李县令，然后告诉他许公子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日会前往衙门登门拜访，接着转头就走了。 孙海的态度气的李县令七窍生烟，打开纸张，对着阳光一看，更是气的鼻孔朝天。 师爷凑过来一看，惊讶的说道，“状纸？！告的谁？” “刘喜。” “刘喜，什么罪名？” “诬告罪。诬告王隆谋杀其父。”李县令拿着许仙所写的状纸，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王隆是锦衣卫……这许仙怎么能……”师爷也有点懵。 “没看见上面写的吗，‘有民王隆，世居龙潭，性温和，有礼……’，人家原告是百姓王隆，不是锦衣卫王隆。”李县令哼了一声，“好一个许仙，好一招偷梁换柱，但是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吗？！” 第十一章 初见李公甫 被水匪肆虐过的龙潭县重建工作并不重，但是繁杂的很，不过有好消息就是锦衣卫的声望在龙潭县的百姓中大大的提高了。 而龙潭县的衙门在被锦衣卫刻意的引导下，成为了这一场剿灭水匪斗争中的黑恶势力。 眼睁睁的看着子民受苦丝毫不伸出援手，而且在善后的事宜上也没有发挥出县衙该有的作用。 无能，是百姓对龙潭县县衙的整体评价。 许仙参加了锦衣卫内部对死去的兄弟的追悼会，看着他们哭泣的亲人领回了他们的遗体，许仙整个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他忽然想念他的那个时代，那个时代虽然也有战争和死亡，但是从未离自己如此之近。 王贺拍着许仙的肩膀，擦擦有些红的眼角，“好好休息休息吧。” 点着头送走了王贺，许仙发愣一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想动，就是想静静的站着。 回想一下自己最近都干了什么，写了状纸，逛遍了整个龙潭县，还意外的杀了第一个人…… 杀人……许仙忽然有点反胃，没有什么罪恶感，但是自己确实砍得太恶心了…… 大胡子挠着自己油乎乎的胡子，顶了许仙一下，“我说兄弟，你不打算去看看你姐姐？” 姐姐？许仙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姐姐，不过尴尬的就是，许仙连这个姐姐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 咦，好像许仙他姐夫是个捕头是吧……难不成…… “大胡子，我问你，这龙潭县捕头叫什么名字？” “这……好像姓李，叫……”大胡子想了一下，“对，叫李公甫，还听说听说是后来调到这里的，他娘子许氏也就跟过来，听说许氏还有个弟弟……” 许仙看着大胡子嘴惊讶的越张越大，然后认命一般的点点头。 李公甫必然会站在李县令那一边，也就是东厂那一边，而自己已经注定和锦衣卫绑在一起了。 那夹在中间的许氏，该怎么办呢？ “这，这怎么办？”大胡子麻爪了，这也太戏剧化了。 耸耸肩膀，许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呗。 揉着肿胀的太阳穴刚想回去休息一下，喝口茶什么的，就听见孙海的大嗓门在老远处就喊自己。 “许公子，许公子！” 停住了脚步等着孙海跑过来，等了有半分钟，这孙海也是绝了，离了老远就开始喊自己，还好自己听力好。 “许公子，我们已经和县衙的人交涉完了，您可以探望一下王隆大哥了。” “这么快？”许仙皱了皱眉头，前几次锦衣卫向县衙提出要求，县衙大牢可是都以各种理由拒绝。 孙海闻言眨眨眼睛，轻声说道，“这次百户大人吩咐了，以你的名义去交涉。” 扬了下眉毛，点了点下巴，“走吧，带路，这就瞧瞧去。” “好嘞！”孙海一口就答应，干脆爽利的让许仙不禁多看了他好几眼。 以前的孙海对许仙尊敬是有的，但是还没有到这种说什么是什么的地步。 孙海在前方带路，这是他第一次心服口服的为许仙带路。 是许仙一刀一刀的砍出来了这些锦衣卫的血性，这才剿灭了水匪。 有人说这次剿灭水匪，许仙是头功，孙海深感赞同。 龙潭县的衙门实际上是属于年久失修破破烂烂的那种，实际上古代的衙门基本上都属于这个样子的，后世影视剧里那巍峨的县衙，都是后人建的。 这次许仙出行算是有排场的，孙海在前面开路，大胡子站在身后侧，两个锦衣卫校尉护在最后。 而许仙则背着手悠闲至极的踏进了衙门里。 不过就是张望了一下，许仙就收回了好奇的目光，破烂地方，没什么可看的。 也不知道探监有这么麻烦吗？一定要本人亲自来县衙签字登记才行。 六十多岁的县丞在典史的搀扶下笑眯眯的看着许仙用毛笔歪歪扭扭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拿过来一看，县丞的脸都抽到一起去了，许仙这个字，丑到丢尽天下读书人的脸…… 孙海也有点尴尬，这许公子写的字怎么比自己还丑…… 怪我咯，许仙现在看繁体字都费劲，更别说写了…… 拱拱手，“大人，我可以去见王隆了吗？” “可以了。”县丞哆哆嗦嗦的把登记的本子放在一边，转头对着县衙内堂呼了一声，“李捕头！” “在！”李公甫理着帽子从内堂里冲出来，身后跟着两个脚步轻快的捕快。 “带着这位公子，去大牢，见王隆。” “见王隆？”李公甫闻言眉头就皱起来了，李县令吩咐过，不准任何人见王隆的。 “这位公子是王隆的状师，我已经请示过县令大人了。”县丞对李公甫的迟疑很不满意，自己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快要退休了，但是自己在这职位上一天，就是县丞。 李公甫听出了县丞的不满，连忙躬身应了这差事。 转过目光看向许仙，“这位公子，这边请吧。”李公甫看到许仙的脸的时候，狠狠的愣了一下，总觉得似曾相识。 许仙也不拆穿，对着老县丞拱拱手，就转身先行迈步向县衙外走去。 李公甫带着两个捕快快步追上许仙一行人，在前头领路，一路上李公甫总是抑制不住自己去看许仙，因为他真的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自己一定见过，而且很熟悉。 许仙的余光瞥到了李公甫在看自己，不过他没打算说，因为没想好怎么说，说了，自己姐姐怎么做人？不如不说，顺其自然。 自古大牢的味道就不怎么样，这还没进去，许仙就捂住了鼻子。 “我的天哪，你们就不能打扫打扫？这个味道你们天天闻受的了吗？”许仙捏着鼻子，对着一脸尴尬的狱卒说道。 狱卒回头看了一眼李公甫，见李公甫对着自己摇摇头，只得低着头乖乖的听着许仙唠叨这个味道。 接过文书，狱卒看到‘王隆’两个字，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李公甫，见他点了头，这才拿过身后墙上挂的大串钥匙，领着众人向大牢里面走去。 第十二章 开挂的许仙 李公甫留下了两个捕快在外面，孙海也把两个锦衣卫留下了，搞的像是比赛一样。 阴森的大牢让大胡子狠狠的打了个哆嗦，“我要是犯了事情宁愿自杀也不愿意来这里。” “也行，你自杀了我就不用费劲巴拉的救你了，省事。”许仙翻了个白眼，净说些没用的。 跟着狱卒向前走，许仙忽然细微的动了一下，他捕捉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声音，来自大牢外面。似乎是其他看守大牢的狱卒。 “你说刚才那个状师会不会猜到咱们想要干什么？” “怎么可能，就他，阅历太浅，能跟师爷比吗？师爷说了，只要王隆不签认罪书，那么他的谋杀罪名的就不成立，那个状师的状纸就是一纸空文。” “那王隆不就是可以无罪释放了吗？” “怎么可能，罪名虽然不成立，但是他还是要留在大牢里，等到找到证明他有罪或者无罪的证据才放他回去。” …… “兄弟，你怎么了？”大胡子拍了下突然停住不动的许仙，许仙猛地回神，扯了扯嘴角继续前进。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个师爷算是把许仙逼上了绝路。 王隆虽然被抓，但是刘喜确实从来没有向县衙起诉过王隆谋杀，一切都是在‘调查’中，这也就意味着，许仙是没有权力为王隆递状纸的，这个朝代也没有保释这一说。 许仙要告也只能告衙门办事拖拉，可是这有什么卵用？！ 罪名不成立，自己就不能为王隆脱罪，可是要想罪名成立，就必须认罪。 这是一个死循环啊！ 明朝的是个‘全民皆讼’的时代，有些百姓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上诉公堂，这就促进了讼师这个职业的兴起，讼师和现代的律师还不一样。 讼师一般都是以卑劣的手段，比如贿赂以及捏造证据赢得官司，并不是一个光荣的职业。 但是在许仙这里，他可是学不来讼师的那一套，他有他自己的底线。 光是贿赂李县令就不可能。 见到王隆的时候，王隆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 王隆看见许仙先是愣了一下，他记得许仙，那个在双喜客栈唯一为他，为锦衣卫说话的人。 “王隆大哥……是谁打的你？！”许仙愤怒的说道，“大明律有规定可以对未定罪的犯人进行严刑逼供吗？！” 许仙猛地转头看向李公甫，“你们难道就不怕我一庄告到京师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许仙眼中竟然有了一丝杀气，或许真的是杀过人之后就不同了，这一丝的杀气竟然让李公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兄弟，没什么的，这是惯例了，我进来的时候就有准备了。”王隆依旧笑着，可是孙海却一下子扑到王隆面前。 “隆哥，都怪我，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来这里受苦。”孙海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我，我……” “这怎么能怪你，不过我很好奇小兄弟你怎么来了？” 许仙闻言清清嗓子，“现在我重新向王隆大哥你介绍一下我自己，在下许仙，字汉文，现在是你的状师。”说完对着王隆眨了眨眼睛。 “状师？”王隆不敢相信的笑了一下，“我是锦衣卫啊，要判决也要走内部程序，用不着状师啊。” 许仙呲着牙笑的很是奸诈，“我为百姓王隆打官司，可不是为了锦衣卫总旗王隆打官司，大哥你可不要混淆了。” 王隆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好一个奸诈的许仙！” “如果李捕头没有什么事情，就请离开吧，我有权利和王隆单独谈话。” 李公甫闻言只得无奈的离开，王隆看着李公甫的背影，遗憾的拍了拍监牢的栏杆，“听说这李公甫之所以调到这里来就是不愿意为了破案冤枉好人，可惜啊……” “只有恻隐之心却不能坚持自己的原则，唯一的结果只能是在自我挣扎中毁灭。”许仙深吸一口气，准备要说正事了。 “王隆大哥……” “你叫我王隆，或者隆哥就好。” “好，隆哥，我答应了百户大人要救你出来，我本来确实有一套切实可行的计划，但是现在事情出了变故。”许仙深吸一口气，“变故就是如果你不认罪，我的计划根本实行不了，也就是说除非你认罪，不然我没有机会救你。” “认罪？怎么认罪？”王隆有点懵。 “就是在认罪书上签下名字。” “什么？！”众人惊呼一声，通通是不敢相信的看着许仙。 许仙没有去管孙海和大胡子，而是直直的看着王隆，“不知隆哥可敢一试？” 王隆同许仙对视了良久，忽然仰天大笑，“有何不敢？！”不试就要老死牢中而且还不知道未来如何，试一下最坏不过就是人头落地，这些自己早有准备，那为什么不搏一下？！ —————— 许仙一行人离开之后，捕快和狱卒们按照惯例，就要开始对王隆的审问。 李公甫刚要叫人把王隆拖出来，却见王隆伸了伸手，“我的认罪书呢？我签。” …… “什么？！”李县令一口绿茶就喷在了师爷的脸上，“你说王隆签了认罪书？！” “是啊，”师爷脸都抽到一起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许仙见过王隆之后，王隆就签了。” 李县令站起身子，在地上转了两圈，“难不成是许仙放弃了？” …… 放弃？放弃你奶奶个腿儿，许仙啃着苹果倚在县衙门外的石狮子上，他在光明正大的‘窃听’，听的远的也有大大的好处，至少一些重要的情报只需要远远的听一下就好。 简直就是开挂嘛。 李公甫早就接到了禀报，说许仙在县衙门口的石狮子那里站了好长时间了。 接到消息的李公甫第一个就冲到了县衙门口，生怕许仙生出什么幺蛾子，可是看了半天许仙只是在啃苹果，什么都没干。 终于等到许仙动了动，却是要离开了，李公甫脑子一热，跑过去就拦住了许仙。 “不知道许公子这么晚了还在县衙处有什么事情吗？” 许仙厌恶的看了李公甫一眼，“这县衙是你家开的啊？管个毛。” 说完就推开李公甫向远处走去，徒留李公甫一个人气的直骂天。 晃晃悠悠拐进了巷子，就看见孙海一脸期冀的凑上来，许仙白了他一眼，“赶紧把消息放出去，记住，一定要真，一定要轰动，必须要覆盖到整个龙潭县。” “嘿嘿，这您就放心吧，咱们锦衣卫明面上的人不多，暗里头的人数可不少。” 第十三章 恼羞成怒 许仙则倚在墙壁上，抬头看着头顶的星空，很漂亮。 缓缓坐在地上，手放在头后，孙海说得没错，锦衣卫最厉害的不是明面这些千户所，而是那些隐藏在百姓之中的人手。 这样的资源才是锦衣卫立世的根本。 也不知道消息怎么走漏的那么快，王隆事件的前前后后竟然传的整个龙潭县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王隆事件，而且似乎百姓们都倾向于王隆是被冤枉的。 玩转舆论嘛，很简单。 不仅百姓开始对王隆的事情进行关注，一些莫名奇妙的官员也写了询问信递到了李县令那里。 先是东厂的质问信，质问他怎么把事情闹这么大，而后是坐镇南直隶的锦衣卫千户的询问信，甚至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漕运把总薛达对此事的关注信。 搞什么？！李县令猛地把一堆书信扫落在地，恶狠狠的看着散乱的信件，咬着牙说道。 “许仙……” ———— 没有香烟的时代，烟瘾一犯只能吃点东西。 努力的强逼自己边嗑瓜子边看《大明律》，房门却被人推开了，回头一看是王贺，放下了书，抓了一把瓜子递给了王贺。 王贺做到许仙对面，边磕边说，“刚才薛达派人来问，打报告的时候要不要把李县令他们的不作为告上一状？” “不要，不仅不要告状，还要给他们邀功，就说他们虽然没有参与剿匪，但是在重建工作中还是发挥了作用的。”许仙拍拍手掌，把瓜子皮都抖落，“另外在锦衣卫的报告中也要记他们一功。” “为什么？”王贺发现他现在完全跟不上许仙的脑回路了。 “你想啊，李县令肯定是恨死我们了吧，上报的时候绝对不会说我们好话。到时候朝廷都会收到这些报告是吧，那你看看，锦衣卫和漕运都在夸衙门，唯独衙门自己拼命的贬低锦衣卫……” 许仙眨眨眼睛，“你说，朝廷信谁的？” 王贺吃惊的看着许仙，突然双手抱住了许仙的脑袋一阵摇晃，“你说你这脑子里面都装的些什么。” 挣开王贺的大手，翻了个白眼，指着自己的脑袋，“看见没有，这里是智慧的海洋。” “说你胖还喘上了，喏，这个给你。”王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递给了许仙。 许仙打开一看，笑了，“地契。” “地契也到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打官司？” “不急，我们不能先急，要让李县令先着急，不然就失了主动权了。” 王贺点点头，就按许仙说得来吧，他料理水匪留下的乱摊子还忙着呢。 临出门的时候刚想起来，“对了，我妹妹从老家来，明天到，你去接一下。” “你妹妹干嘛我要接？！”许仙嫌弃的看了王贺一眼，就从王贺和王隆的基因传承来看，这个妹妹，估计也不是美女，事实上许仙在龙潭县就没看见美女，这让他很失望。 “我明天要和薛达将军去一趟应天府，我已经嘱咐孙海他们了，有什么事情就问你。” “哎，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许仙见王贺已经跑出去了老远，只得无奈的坐回房间。 这王贺也是心大，他走了，王隆这个唯一的总旗也进了大牢，群龙无首就把一切都抛给自己了？他就不怕自己偷了锦衣卫的府库，卷了钱逃跑？！哼哼。 还有去接他的妹妹，自己怎么跟保姆似的，烦死了，又不能睡懒觉了！ 许仙这边还吵吵要睡觉呢，李县令那边都要炸了。 满脸胡渣都不足以形容李县令脸上的憔悴，其他人的信件李县令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东厂的质问信却让李县令他心里哆嗦。 自己已经完完全全的得罪了锦衣卫，要是东厂再不护着自己，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东厂想要息事宁人，但又不想放掉王隆，执意想要拿这件事情搞一下锦衣卫，可是不放王隆怎么息事宁人？！ 懊恼的捂着脑袋，师爷在一旁愁眉苦脸可是也没有办法，这件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压是压不住了。 “大人！”李公甫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了，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踏了进去。 “什么事情？！”李县令本来就够烦的了，听到李公甫的声音更是怒气横生。 李公甫低下眼眸，“大人，该发薪水了。” “发薪水？！”李县令的火蹭蹭的往上冒，顺手就抓过茶缸扔在了李公甫的面前，茶缸的碎片满地都是，“发个屁的薪水，你那个小舅子都要把老子搞死了。” “我告诉你们，老子要是完蛋了，你们都别想逃，发薪水，还他妈发薪水，吃屎去吧！”李县令骂的气喘吁吁的，插着腰，活像个泼妇。 “我的，小舅子？” “还装傻呢？！我告诉你，要是你的小舅子许仙赢了这个官司，你就给本大人滚蛋……早就怀疑是你把师爷的主意泄露出去的……” 李县令剩下的话，李公甫都没有听清楚，满脑子都是那个年轻的状师就是自己小舅子，自己老婆弟弟的事情。 怎么离开县衙回到家里的，李公甫都不记得了。 许氏为丈夫端来热茶，李公甫然解下腰间的长鞭，一鞭子就抽在了许氏的脸上。， “说，是不是你这个贱人把我跟你说得话，透露给了那个小王八蛋？！” “你在说什么啊……” “还嘴硬？！”李公甫大怒，又是一鞭子抽到许氏倒在了地上，“你那个混蛋弟弟真是好手段啊，都把间谍安到我身边来了啊，见面还装不认识我……” “打死你这个叛徒！” 李公甫像是发狂的公牛，把一切的愤怒，不满，和屈辱通过鞭子都倾泻在许氏的身上，许仙让王隆签下认罪书，打破了师爷的计划，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以许仙不可能识破这个阴谋，只能是有人泄露了。 而整个衙门里唯一和许仙有关系的只有这个他这个蒙在鼓里的姐夫，而且李公甫偏巧不巧真的有和许氏说起这件事情。 但是李公甫打许氏究竟是因为怀疑许氏泄露了消息，还是单纯的泄愤，这就不得而知了。 第十四章 王贺的妹妹 王贺天还没亮就搭着薛达的顺风车去了应天府，经过这次报功事件，薛达似乎和王贺成了莫逆之交。 王贺走了之后，龙潭县锦衣卫表面上似乎已经成了一盘散沙，却无人知道这盘散沙里面还有一个编外的石头粒。 孙海几乎成了许仙的私人保镖，许仙去哪里他就去哪里，跟在许仙屁股后面不亦乐乎。 伸着懒腰迎来了新的一天，摸摸扁扁的肚子，许仙闻着饭菜的香味就找到了饭堂。 热闹的饭堂里全是大口吞咽的锦衣卫们，眼尖的看见了许仙，大声的打了招呼，“许公子，早啊！” 然后跟许仙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许仙都是笑着回应。 端着饭碗走到孙海旁边，然后看了一眼已经吃了四碗饭准备进攻第五碗的饭的大胡子，无奈的撇撇嘴，开始认真对待自己的饭碗。 大锅饭还是挺有味道的，更不用说和一群喜欢自己的人吃饭。 吃过了早饭，让孙海拿着名册点了遍名字，挑了十个人高马大，五官端正的锦衣卫留下来，剩下的人就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带着大胡子和孙海，和挑出来的十个锦衣卫，就向龙潭县东边的界碑走去。 今天要帮着王贺接他的妹妹，突然想起来，自己都忘记问王贺的妹妹叫什么了，这就尴尬了。 懊恼的拍拍脑袋，不过也没事情，王贺的妹妹，肯定姓王，自己叫王小姐绝对没错。 在县口站了差不多有两三个时辰，看看天色，就要正午了，这王小姐怎么还不来。 说着许仙突然听到了马匹的嘶鸣声，抬头看了看远处一个黑点正在慢慢的变大。 黑点慢慢靠近，这才隐约看出来是一个穿着红色劲装的女子。 马匹扬起一阵灰尘，女子在离许仙不过一百米的时候也没有打算勒住马匹，吓的孙海连忙去拽许仙。 不巧的是，许仙也起了犟脾气，他就不信这小姑娘敢撞自己，她要敢撞，自己就敢躺地下！ 孙海见拽不动许仙，急的他眼睛一闭，直接张开双手挡在了许仙的身前，这个时候其他的锦衣卫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上前挡在许仙前，大胡子顺势直接把许仙扛起来，快步跑到一边。 预想中马匹撞上来的情景没有出现，许仙愤怒的打着大胡子的后背这才让大胡子把自己放下来。 整理下衣衫，搓搓自己涨红的脸皮，怒瞪着大胡子，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留点面子，自己好歹是男人，居然被人扛走？！ “我哥哥呢？”清脆的声音传进许仙的耳朵里，让他不禁向着声音的来源出看去。 眼睛一亮，很标致的五官，看起来是一个很干净的女孩子，就是野蛮了点。 孙海战战兢兢张开眼睛，见兄弟们都挡在自己身前，回头看见许仙平安的很，这才松了口气，许仙完蛋，那王隆就完蛋了，然后王贺就会让自己也完蛋。 “王小姐，百户大人有事前往应天府，总旗也有事情。” “那龙潭县谁主事？” “是许仙，许公子！”孙海拽过许仙。 许仙见王小姐利落的下了马，转悠着马鞭走向自己，然后再自己身边绕了一圈。 “一个普通的书生，没什么的。” “哼。”许仙哼了一声，“一个女人，也没什么的。” “你说什么？！”女子蹙起眉头的样子倒是比刚才好看了不少。 “我说，你不过一个大小姐，也没什么。” “我叫王灵，你叫什么？” “我叫许仙，刚才你聋了吗？” 王灵狠狠的瞪了许仙一眼，许仙也不示弱的反瞪回去，两个人同时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孙海看看王灵，又看看许仙，似乎有点明白了王贺为什么偏偏要许仙来接王灵。 王灵进龙潭县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大牢见王隆，而她从老家赶过来也是因为听说了王隆的事情。 王灵和王贺还有王隆不是直系的亲属，算是来王灵是王贺他们的堂妹，但是家里面这一辈只有他们三个人，所以很亲近。 王灵看见王隆就抱着他痛哭。 许仙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隆轻拍着王灵的后背，“不要哭了，哥哥会没事的，在外面一定要听许仙的话。知不知道？” 抽着鼻子应下王隆的话，擦擦自己的眼泪，王灵忽然更加委屈了，“哥，看你在里面，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哥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好好的，不要让哥担心就好。”王隆深吸一口气，“许仙，我就这一个妹妹，你可要给我照顾好了。” 许仙无奈的点点头。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你们赶紧走吧，省的那帮捕快过来烦人。” 点点头，许仙就伸手虚扶起王灵，然后带着一步三回头的王灵向外走去。 王隆待二人走远，一滴眼泪才顺着脸颊流下，他对许仙，并不抱什么希望。 死他也不害怕，只是见到了疼爱的妹妹，王隆忽然有些舍不得。 许仙能真切的感受到王灵的难过和柔弱，忽然有点怜香惜玉，什么世道啊，非得要搞的人家家破人亡。 想到这里就越看这些狱卒啊，捕快啊，越发的不顺眼。 扶着眼睛红肿的王灵出了大牢门的时候竟然看见了李公甫。 李公甫看见许仙直直的就像这里走过来，脸上的表情很愤怒，在一旁驾马车的孙海见状直接奔过来斜站在许仙和王灵身前，手都放在了绣春刀的刀柄上。 随行而来的十个锦衣卫虽然没有像孙海一样涌到许仙和王灵身前，但是已经做好随时拔刀的准备了。 “许仙，许汉文，好手段啊！”李公甫的表情都是扭曲的。 许仙闻言垂下眼眸，看起来李公甫似乎是知道了他是自己姐夫的事情了。 “姐夫，得罪了，只是你我立场不同，这层窗户纸，能不破就不破。”许仙对着李公甫抱了抱拳头，就要离开。 李公甫气急返笑，“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和你那个贱人姐姐居然都这么有心计！我李公甫真是瞎了眼睛了！休书我已经写好了，一会儿你就把那个贱货领回去吧！” 第十五章 鬼祟的师爷 缓缓转过身来，许仙一脸嫌恶的看着李公甫，“李公甫，我原本以为你是条汉子，虽然你和我不是一个阵营，但是我还是尊敬你的。但是我现在才发现，你有多么的恶心。” “李公甫，你给我记住，女人不是你的私人物品，她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不要把一切的错误都怪在她们身上，你现在这个倒霉模样，都是你自己作的！” “人都做不好，还想做事？！我呸！”许仙一口口水呸在李公甫的脸上，“孙海，一会儿叫人去李家把我姐姐接出来。” “是！”孙海眉飞色舞的回答道，看见李公甫受挫，莫名的感到非常的爽。 古人的臭毛病，什么事情都赖女人。 王灵肿着眼睛看着很是愤怒的许仙，有点吃惊，许仙说的话她从来没有听到任何一个男人说出来过，自古以来，女人都是男人的私人物品，而许仙竟然不这样认为。 回头看见王灵吃惊的看着自己，“你瞅啥？” 没有听到熟悉的‘瞅你咋的’，换来的只是王灵恶狠狠的哼了一声，就把头转了过去。 走过李公甫身边的时候，许仙都没有心情再看他一眼，实在是恶心，把所有一切都怪在自己老婆身上，你老婆嫁给你上辈子欠了你了。 回到锦衣卫衙门，许仙连整理状词的心情都没有了，虽然自己不是许仙，也没见过许氏，但是那毕竟是自己名义上的姐姐，看李公甫的样子，许氏定然也没少受委屈。 白蛇传果然只是个传说，许仙没有遇见白素贞，许氏和李公甫也没有那么恩爱。 不知道为什么许仙忽然有种挫败感。自己在做什么？玩弄阴谋，为了个总旗的位置不惜和东厂摆开阵势掰手腕，独自一个人莽莽撞撞的踏进水深不见的较量里。 前路茫茫，自己连重心都抓不到。 孙海去接许氏了，不过许仙有预感，许氏会选择留在李公甫身边，从一而终嘛。 心里总有一股烦躁之感在蹿腾，撩得许仙只好出门走走。 锦衣卫的衙门虽然时间也很长了，但是看得出来，王贺还是很重视门面的，装修的还不错。 绕过长廊，走上观景的阁楼，阁楼不高，也就两层，但是足矣俯瞰整个龙潭县了。 看到了西边的百姓忙碌的重建自己的家园，看到了锦衣卫们吊儿郎当的巡视街头，看到了市井之间的争吵，孩童的玩闹，大人的寒暄。 炊烟袅袅，衬的蓝色的天空有了一丝格外的美丽，真的很美。 没有汽车的喧嚣，没有来去匆匆的人群，闲适而安静。 似乎明白了那些古人为什么向往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为什么宁愿鸡犬相闻，也不愿意接受机器的轰鸣声。 “想什么呢？”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王灵，现在整个锦衣卫衙门就她一个女人。 “没想什么。”许仙正了正身子，“指着蓝天，你不觉得这很漂亮吗？” “漂亮？不就是蓝天吗？有什么可看的。” 无语的看了王灵一眼，真是发现了自己和古代人的代沟。 “听说你是钱塘县人氏，钱塘是好地方啊，干嘛要来这里。”王灵见许仙不理自己眼珠转了转，凑上前去。 “你怎么知道我是钱塘人氏？”许仙眼神闪动了一下，原来许仙是从钱塘来的这里投奔许氏。 “李公甫是你姐夫啊，”王灵嘟着嘴，“再一打听就知道了。” “哦。” 王灵闻言瞪大了眼睛，插起了小腰，“什么叫做‘哦’？你就这么对待本姑娘吗？” “好吧，亲爱的王小姐，你到底要干嘛？”对付女人就是头疼，深吸一口气，许仙转过身子，对着王灵深深作了一揖。 谁知道王灵听完脸色突然涨红，捏着衣角说道，“谁是你亲爱的……” 许仙抬头愣了一下，真想一嘴巴子抽在自己脸上，看着王灵扭捏的样子，许仙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跑路吧…… 小心的往后退，快到阁楼楼梯口的时候松了口气，转身就要跑，就听王灵说道，“你干什么去！” “我……我……尿急……” “你跑什么啊？！我有那么恐怖吗？！”王灵死死瞪着许仙，看到许仙尴尬的样子，忽然噗嗤一笑，指着许仙，“哈哈，本姑娘才不是那些深闺小姐呢，就你，我才看不上。” 呵呵，许仙扯了扯嘴角，翻了个白眼。 “本姑娘的夫君一定要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战场能杀敌，官场能封侯拜将……” “你不如嫁孙悟空好了，还能上天。”许仙见王灵幻想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实在忍不住想怼她一句。 “谁是孙悟空？” “额……这不重要。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什么事情，我走了。”和王灵说话纯粹就是浪费时间，毫无营养，自己还是回去想想怎么和李县令斗吧。 “哎哎哎，我正事还没有说呢！” “下次吧，祝你早日找个孙悟空……” “你姐姐被人打了，现在在医馆里面呢！” 许仙猛地窜回到王灵面前，“你怎么不早说？！” “你给我机会说了吗？” 真是蛮不讲理，许仙伸着手指指着理直气壮的王灵，狠狠的拂袖而去。 “大胡子，大胡子，快跟我去医馆，别忘了带上钱。” —————— 龙潭县就一家医馆，好找的很，东街上北面第六家就是。 听说许仙的姐姐被打了，大胡子也坐不住了，一路上是连拖带拽才把虚到不行的许仙弄到了医馆。 许仙扶着医馆外面的墙，吐着舌头直喘气，自己都服了自己，太虚了，也服了大胡子，急个毛，投胎啊！ 在医馆门口刚要进去，就被大胡子拽了一下，顺着大胡子的手指看过去，许仙什么都没看到。 “你干嘛，那里有什么？” “师爷，县衙的师爷。那个小胡子的鬼鬼祟祟的。” 师爷？许仙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师爷，不过看现在样子，眼神飘忽，脚步轻浮，鬼鬼祟祟就知道肯定干的不是好事。 “大胡子，这个师爷认得你吗？” “认得，为了打听县衙的事情和他喝过酒。” 许仙闻言拍拍额头，本想让大胡子去跟踪一下这个师爷，看看他这么鬼祟的要去哪里，但是师爷和大胡子竟然认识，就不能让大胡子去跟着了，万一被认出来还打草惊蛇。 师爷没见过自己，而且自己可以听的很远，吊在后面应该不会被发现，可是自己的姐姐现在在医馆里…… 这，选哪个？ 第十六章 师爷的名堂 算了，还是进医馆吧，料这个师爷也搞不出什么来了。 师爷早早就看见了许仙和大胡子，许仙自以为师爷没有见过他，但是没见过不代表就不认得。 见他们两个进了医馆没有跟着自己，师爷冷哼一声，“姜还是老的辣。”，转身没走刚才要走的巷口，而是绕了一个大弯，从另一个巷口走了。 弯弯绕绕的，也亏的师爷记性好。 隐蔽的小房子，师爷梆梆梆的敲了三下门，低沉的声音从门里传来，“谁？” “衙门里的人。”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了，露出一面漆黑的一片。 师爷捏着鼻子走进去，眯着眼睛适应黑暗，腐朽的气味和黑暗的氛围让他很不舒服。 “你其实不用这么躲着。” 沙哑低沉的笑声似乎在嘲笑师爷的有趣，“师爷，我要是不这么躲着，早就死了。” “水牛，今天是来跟你说一件正事。”师爷仿佛没听出水牛话语中的嘲讽，“最近龙潭县很不太平，你是知道的，一个小小的书生就让龙潭县翻了天。” “呵，我觉得那个书生比你强多了，至少人家有血性。” “我和县太爷的意思很简单，你拿着钱走吧。” “什么意思？”水牛的声音开始愤怒起来，“我的兄弟现在还在牢里……”、 “水牛，今时不同往日，县太爷为你的事情已经操碎心，但是奈何那许仙咄咄逼人，县太爷都已经自身难保，能让你逃走，已经是不错了。” “这五百两银子，我放在这里了，水牛，世道不易，赶紧逃吧，你是水匪的头子，若是让那许仙抓住了，定然会把你交给上头邀功。” 师爷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黑暗的小屋。 水牛躲在黑暗中，抓起银票，两行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下来，自己听命于县令的摆布，聚集起一批强盗山贼扮成水匪，不就是想把自己的弟弟从县衙里救出来吗？ 结果现在，不仅救不出弟弟，自己的手上还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 流泪慢慢变成了嚎啕大哭，水牛忽然猛地站起来，大声喝问：“什么人？！” 只见一个书生背着手，走进黑暗的房间里，却找不到水牛的位置，只得四处张望了一下，对着空气说道。 “你好，我是许仙。” “你跟着师爷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水牛听到是许仙，却忽然放松了下来。 许仙没有回答水牛的话，而是得意咧咧嘴，亏了自己有一双好耳朵，要不就错过了水牛的这场好戏了。 姜确实是老的辣，不过嫩姜才好吃啊。 “水牛？名字很有趣，谁给你取的？你弟弟是谁？为什么要帮着李县令？”连珠炮的一串问题从许仙嘴里冒出来，他实在是太好奇了，今天师爷本想算计自己却反被自己算计，这种智珠在握的感觉简直让许仙上了瘾。 水牛一个问题都不想回答，“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同为李县令的敌人，我觉得我们是朋友。”许仙笑了笑，“而作为朋友，我觉得有必要把你弟弟救出来。” 水牛闻言嗤笑一声，笑许仙的自不量力。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你觉得，师爷的话你就可以信吗？”许仙抓抓鼻子，“知道李县令为什么放你走，而偏偏留下你弟弟吗？” “你抓着他们的把柄，又没有把握能杀掉你，所以只能让你自己离开，而留下你的弟弟，就是留一个筹码在手上，让你闭好嘴。”许仙舔舔嘴唇，“我认为我说的是对的，你认为呢？” “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想救出我弟弟。” “水牛，为什么要和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做交易呢？救出你弟弟有很多种办法，扮成水匪去杀戮百姓，不是在救你弟弟，是在为他增加业障。” 许仙呲呲牙，“你为什么不选择和我做交易呢？” “和你？” “对啊，我帮你救出你弟弟，你只需要帮我搞掉李县令，你看，是不是很公平。” 水牛在黑暗中缓缓靠近许仙，“为什么？你不是只想救出王隆吗？拉李县令下马，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只是猜到了这次水匪事件背后就是李县令在搞鬼，我只是觉得不搞死他，对不起天地。”许仙的语气很冷。 “你很聪明……” “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和李县令那狗东西做交易。”实在是不想再解释什么，真不知道水牛是怎么想的，这种亏本的交易他也能做。 “出来见见阳光吧，从今天开始到李县令倒台，你会受到锦衣卫的全力保护，不必害怕李县令会找你麻烦。” 许仙率先出了屋子，站在午后的阳光下，等待着水牛。 因为长时间没有照到阳光，水牛的脸色有点苍白。 胡子拉碴的水牛眯着眼睛看着许仙，“我见过你，你很不错。” “面对你的夸奖，我真是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被一个水匪头子夸奖不太习惯。 水牛张开双臂，迎接了下阳光，深吸一口气，“我都忘记了多久没有见过阳光了。” 水牛很壮，而且他身上有一种令人压迫的气息，许仙背着手，忽然觉得自己一个人来有点不太谨慎，万一水牛对自己动手怎么办？ “我不会对你动手的。”水牛看了许仙一眼，“要不是去年大旱，我也只是个老实的农民。” 水牛说着自己先一步向前走去，许仙低着眼睛，和他并肩而行。 “去年大旱，收成不好，但是我弟弟在念私塾，我不能让他就这样辍学，就去当铺当了些东西，凑够了学费。”水牛说道这里忽然笑了一下，“结果私塾里的学生竟然诬赖说我弟弟是偷了他们的钱，交的学费。” “然后弟弟就被捕快带走了？” “是，我去县衙解释，拿着当铺的凭据，但是县令拒绝见我，反复几次后，师爷就找到我了。” 许仙叹了口气，那师爷定然是和水牛说，只要水牛成为水匪的首领就把他弟弟放了。 “我听你说话，不像是普通的农民。” 第十七章 许仙遇刺，王贺做媒 “小时候我也读过书的，我们家有传统，不考功名，也要识字。” “好传统。”许仙闻言点点头，在这个时代有这个见识的，想必水牛的祖宗也不是简单的人物。“那你又是怎么收服那些水匪的？” “能怎么收服？就是打喽，不过听那些水匪说也曾经有人想要收服他们，但是都失败了。” 看来李县令他们是早有图谋，肯定放出了不少小白鼠，而水牛就是那只成功的小白鼠，可是这场实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许仙侧着头想了一下，定然是为了钱吧，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 这些人，成了官，已然是人上之人，薪资也不低，贪了也就贪了，竟然搞出这一出，用无辜百姓的性命，去换那朝廷的资助。 忽然觉得朱元璋做的是对的，对待这种贪官，就应该剥皮充草。 不反对你贪，但是总得有个限度。 “许仙，你是个不错的人。”水牛语气一转，“所以我给你个忠告，一切到李县令为止了，记住。” 什么意思？什么叫到李县令为止了？许仙不明白，可是水牛明显已经没有了继续谈话的兴趣。 许仙看着水牛的背影，似乎感到了一丝不对，水牛的欲言又止让许仙心里很不舒服，就像是自己明明抓住了什么，却让他从手心溜走了。 皱着眉头正在思考，却听前方水牛一声大喝，“许仙小心！” 这一句大喝惊的许仙猛地抬头，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却见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蒙着黑巾的人，下一刻肋骨间的凉意就蹿上了许仙脑门。 水牛大喝一声，手在背后一摸，竟然掏出一把磨得锃亮的菜刀。 几步就逼近了黑巾人，黑巾人瞬间就放弃了许仙，转身和水牛缠斗在一起，交了几下手，黑巾人转身就跑，消失在弯曲的小巷之中。 许仙捂着自己的冰凉的肋下，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流失，捂着伤口，看着鲜血从自己的手指缝中流出，艰难的抬头看了水牛一眼。 “我觉得我要完了。” “只是他娘的，杀我干什么……” —————— 黑巾人绕过弯曲的小巷，竟然出了龙潭县的范围。 “大人！”黑巾人走到一条小河旁，对着同样黑巾蒙面却身着锦衣的人抱拳行礼。 “事情办好了？” “失败了。”黑巾人猛地跪下，“那许仙在水牛的提醒下，躲掉了，只是失血过多。” “废物。”那人大喝一声，“王爷养你们可不是来浪费粮食的！等着王爷的处罚吧！” 黑巾人不敢言语，沉默了一下，忽然问道，“大人，属下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一个书生。”这个问题烦恼了黑巾人很久，他是专业的刺客，竟然派来杀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 “你懂什么？”锦衣人叹了口气，：“王爷本想用此次水匪的事情讨好白姑娘，却没想到被这个书生破坏了。水匪灭掉了，锦衣卫捞到了大功劳，可是却没有给我们留下消灭痕迹的机会。” “李县令不是这个书生的对手，若是那些他和王爷来往书信被发现了，恐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属下明白了。下次，一定不会失手！” “没有下次了！”锦衣人冷哼一声，“王爷急召我们回去，京师来了消息，陛下的身体恐怕是不行了。” “看来是天意让这个书生逃过这一劫……” 锦衣人站在河边，背手而立，大位交替之时，正是风起云涌之日，只是不知，何人能借风而起？ —————— 许仙觉得自己是要死了，抬进医馆的时候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大胡子见水牛抱着许仙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顿时就警惕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个水牛很危险。 许氏已经上完了药，大夫说都是些外伤，养一养就好了，只是可惜没有见到自己的弟弟，只见到了弟弟的大胡子朋友。 刚准备感谢一下大胡子，就见许仙被人抱着跑进来，身上的长衫老大一块都已经被血打透了，先是仔细辨认了一下，确认了是自己的弟弟，许氏就冲到了许仙身边。 “弟弟，你这是怎么了？” 许仙闻言微微侧过了头，看见一个长相平凡但是似乎很温柔的女子焦急的看着自己，眼中全是关心。 “姐……”这应该就是自己的姐姐了。 “快来人啊，来人救救我弟弟！”许氏的哭喊惊动了医馆的里大夫。 蓄着长须的老大夫从内堂中冲出来，看见水牛怀中的许仙肋下满是血迹，大惊，猛地蹿上去，利落的撕开许仙的衣服，比划了一下，松了口气。 却听见许仙似乎是在嘟囔些什么，低下头一听。 “我丫的还没娶媳妇呢……” 老大夫闻言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 许氏焦急的问道，“大夫，我弟弟……” “哈哈，没什么大事，皮外伤而已，哈哈，小子，你命大着呢，有的是媳妇让你娶！”老大夫一掌拍在许仙的脑门上，实在是有趣的小子。 老大夫熟练的包扎手法没有让许仙感到一丝的疼痛，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许仙侧着头看着床头旁一堆带血的白布发呆。 大胡子倚在房门边上，不时看一眼许仙，无语的摇摇头，不就是流点血吗？至于吗？行在江湖谁没个磕磕碰碰的。 孙海带着王灵来的时候许仙还在看着血布条发呆，两个人见许仙没什么大事，纷纷松了口气。孙海巡视了一圈屋子，拿起许仙已经破烂的长衫，转了转眼珠，就走了出去。 王灵大气的一屁股坐在许仙床边，抬起食指挠挠许仙被布条包扎好的伤口，“这得算工伤吧。” “我要是死了，你们得给我配个阴婚……” “阴个屁！”偌大的嗓门从门外传来，大胡子抬眼一看，愣住了，这丫的不是王贺吗？！ 王贺大踏步的走进来，看见许仙的样子，暗中松了口气。 “哥？你不是去应天府了吗？”王灵看着王贺，眼中满是惊讶。 王贺闻言打了个哈哈，眼神不自觉就飘向了许仙，王灵本就有个玲珑心肝，顺着王贺目光一瞧，便什么都明白了，当下脸色一红，小脚一跺，就气呼呼的跑了出去。 王贺尴尬的摸摸鼻子，看着像是丢了魂的许仙气就不打一处来，都说没事了，不就是流了点血吗，喝点人参汤就补回来了，大丈夫怎么这么柔弱。 相比较于王贺，王灵还算是温柔的，王贺直接就把许仙从床上拽下来，狠狠的晃了好几下。 许仙回过神来，看见是王贺，先是愣了一下，小眼睛就眯起来了。 “王贺，你怎么不去死？” “我妹妹，漂亮不？” 第十八章 少了白素贞 王贺闻言嘿嘿一笑，猥琐的挑挑眉毛，“说实话，我妹妹好不好看。” 许仙认真的看了王贺一眼，发现他也很认真的在问。仔细的想了一下，“确实是个美女，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什么？许仙沉默了一下，还能可是什么，我是许仙呐……可是到现在我的白素贞在哪里…… 或许许仙和白素贞的爱情故事真的只是个传奇，但是…… 王贺见许仙不说话，也没有逼迫，而是拍拍许仙的肩膀，“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怎么考虑？ 许仙见王贺走了，懊恼的抱住了脑袋，王灵确实是个不错的好姑娘，但是自己没感觉啊，没感觉考虑个屁啊！ 终于意识到，自己身处于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代，得马上去跟自己的姐姐说一说，娶王灵这个责任，许仙担不起。 不是说不能娶，只是既然要娶，那就要尽到责任，没有感情的婚姻，许仙不认为自己能完全尽到丈夫的责任，这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动动身子，发现没什么大碍，“大胡子，我衣服呢？” 大胡子闻言转过身子，手里竟然捧着一套衣服。 “原先的衣服早就破了，我让孙海去对面裁缝铺给你买了一套。” 接过大胡子的衣服，许仙就要往身上套，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大胡子白了许仙一眼，亲自上手帮他穿衣服。 “兄弟，我看王灵妹子挺不错的，你怎么就不动心？” “我说兄弟，这年头，能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不容易，多少人结婚之后才发现自己娶了个麻子脸……” “你好好帮我穿衣服行不行？”许仙简直无语，王灵是很好，自己不喜欢不行吗？ 许仙这一句，彻底惹火了大胡子，大胡子气的干脆松了手，把许仙掰过来，“我说许仙，你过分了啊！” “我哪里过分了？我不喜欢她，要是娶了她，不是害了她吗？” “你不娶她才是害了她！王贺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了，你拒绝了，你让王灵怎么想？你又让别人怎么想王灵？你有考虑过人家姑娘的感受吗？” 许仙闻言愣在那里，大胡子叹了口气，帮着许仙穿好衣服。 “兄弟，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但是成家才能立业嘛，再说，这个不喜欢，以后再娶个喜欢的不就得了……” 孙海给许仙买的新衣服下了血本，不是普通的书生长衫，而是那种公子哥才能穿的起的锦衣。 戴好束冠，大胡子不禁赞叹，好一个浊世佳公子，孙海的眼光不错。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锦衣，许仙勉强的笑了笑，走出了房间，发现医馆里面坐满了人。 几乎自己这一方的人都来人，门外还有不少锦衣卫兄弟。 王贺见许仙出来了，眼前一亮，笑着上前拍拍许仙的后背。 王灵没在，许仙早有预料。 “弟弟，刚才进去看你的那个姑娘，长得不错……”许氏凑上来，开口连许仙的伤势都不问。 “姐，这件事情，我一会儿再跟你详细说。”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和王贺讨论一下行刺自己的人。 没等许仙和王贺说上一句话，门外就喧哗起来了。 皱着眉头看过去，竟然是锦衣卫和捕快掐起来了。 “让他们进来！”许仙大声说道，锦衣卫们便不服气的让开了道路。 “在这里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家？”李公甫进门的时候就觉得不舒服，因为满屋子都是他的敌人。 许氏听见李公甫的声音，身体明显抖了一下，许仙手快的抚上许氏的后背，轻声说道，“姐，弟弟，可以保护你的……” 许氏闻言为难的抬头看了许仙一眼，又看了李公甫一眼。 “快走！”李公甫实在是不耐烦了，他没有发现，自从自己决定对王隆严刑逼供开始，他越发的暴躁了。 许氏闻言又是一哆嗦，头颅使劲的低下，没再敢看许仙，跟着李公甫离开了这个拥挤的医馆。 徒留许仙虚扶许氏后背的左手。 “这个……你不要怪你的姐姐。”王贺轻咳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许仙。 许仙淡然的点点头，他知道不应该许氏，怪就该怪这个社会把一个女性变成了男人的附庸品+。 回到了锦衣卫衙门，许仙本想和王贺说一下，通融一下水牛的事情，毕竟他是水匪的头子，但是让许仙惊奇的是，王贺竟然似乎和水牛很是熟络。 直接撇开了许仙，水牛和王贺足足谈了一个半时辰才离开锦衣卫衙门。 一个水匪头子，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锦衣卫衙门。 许仙顶着满脑子疑惑想要问问王贺，王贺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许仙。 “你安心和李县令斗法，这些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什么事情？哪些事情？水牛和王贺说了什么事情？这些都不知道就算了，但是总要知道是谁想杀自己吧。 许仙问了，王贺直接就避开行刺者是谁这个话题，直觉告诉许仙，王贺一定知道些什么。 养伤的日子很无聊，无聊到爆炸，这几天没有看到过王灵，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然后偶尔去看一下王隆。 王贺这些天很忙，在忙他自己要调去应天府当千户的事请。 水牛似乎是人间蒸发了，哪里都看不到他的踪迹。 大胡子似乎是被许仙受伤吓坏了，直接就把地铺打在了许仙房门外，孙海也是寸步不离许仙。 这样的日子也就持续了两三天，李县令终于抵不住舆论的压力，准备一天后开堂审案。 消息一传出来，就惊动了整个龙潭县，毕竟王隆的事情最近是大家嘴上的头条。 许仙也开始拖着自己还没有好全的身体准备开堂。 王贺也从繁杂的转调升职手续中脱出身来，开始注意起整个龙潭县的动静。 开堂的头一天晚上，许仙一晚上没有睡。 他在窗户前坐了一个晚上，他终于知道自己少了什么，少了白蛇，少了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白素贞。 第十九章 公堂上的反转 王贺想把王灵嫁给自己的事情，勾起了许仙对自己终身大事的向往。 要说两世的处男，能有个老婆就不错了，但是许仙就是无法说服自己。 自己毕竟是许仙啊，就算是古人的意淫，也会有依据吧。 叹了口气，天色竟然已经蒙蒙亮了，该上公堂了。 穿戴好衣服，骚包的拿起一把精致的折扇，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的状师，但是阵势要做好。 孙海和大胡子就守在门口，十个五官端正的锦衣卫就在锦衣卫衙门外面等待。 许仙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是骡子是马，今天就来溜溜！ 王贺早早就去了县衙，薛达的身份不适合参与今天的状况，不过他很给面子派了自己的副将来加油助威。 副将大马金刀的往李县令面前一座，严肃的表情，满是刀斧痕迹的铠甲，压迫的李县令尴尬的擦擦额头的汗水。 而王贺就是一脸的笑容，不论说什么都是一脸的笑容。 今天副将是黑脸，王贺是白脸，王贺很喜欢这个配置。 李县令看看王贺又看看副将，忽然觉得自己今天开堂审案真真是脑子坏掉了。 师爷看看天色，轻咳一声，“大人，时辰到了。” “哦哦，那就开堂审案！” ———— “威——武——” “参见大人！”许仙和刘喜俯身下跪。 “起来吧！”李县令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王贺和副将同时从后堂走上来，分坐在两边 许仙起身抖抖衣服，侧着头看了一眼刘喜，扬扬眉毛，本以为刘喜也会找一个状师，结果居然没有找，难道他要自己上场吗？ 王贺见刘喜没有带状师来，也是一愣，便直起身子小声问李县令，“李大人，这刘喜没有状师吗？” 李县令闻言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他不需要状师。” 不需要状师？王贺愣了一下，李县令这一句话加上他的笑容，让王贺心中警铃大作，担忧的看了许仙一眼，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见招拆招。 看来还是有点轻敌了。 百姓被拦在公堂外面，人数众多，这让李县令的压力倍增，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沮丧或者焦急的神色，这让许仙心里一沉。 李县令咳嗽一声，看了看副将和王贺，点点头，“带人犯！” 王隆已经签了认罪书，按理说是应该带着枷锁上来的，但是王贺这个哥哥在这里，李县令也不敢真的给王隆上枷。 王隆趾高气昂的走上来，对着许仙眨眨眼睛，然后就轻蔑的对着李县令拱拱手，“参见大人。” “放肆！”李公甫大喝一声，“见了县令竟敢不跪……” “你放肆！”没等李公甫说完，许仙就一声大喝，震得李公甫一惊，许仙恶心的看了李公甫一眼，死狗腿子。 冷笑一声，“王隆虽然如今是人犯，但是从未在锦衣卫中除名，原则上讲他还是总旗，见了县令大人，拱手即可。” “而你，你是几品官？竟然敢对着锦衣卫总旗喧哗，漠视上司，毫无礼节，该当何罪！”许仙句句紧逼，声音响彻县衙。 李公甫脸色难看至极，他的品级还真没有王隆高。 李县令轻咳一声，责怪的看了李公甫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许仙面前，少说少错，最好什么都不说，让他揪到毛病，不扯上你一块皮，至少也要揪下你一撮毛来。 “还不退下！”李县令轻喝一声，李公甫不服气的回头看了一眼李县令，懊恼的退回了原位。 许仙见状，回头对着王隆扬了扬眉毛，王隆咧嘴笑的开心。 “许仙。” “在！” “可是你递的状告刘喜诬告王隆致其父刘掌柜枉死的状纸？！” “没错！” 李县令点点头，拿起桌案上许仙的状纸，侧着头看了一眼师爷，笑了笑，抬头看着自信的许仙。 “在本县看来，你这状纸不能成立。” 满堂哗然，身后百姓听到李县令的话，立刻就讨论起来了，许仙皱着眉头听到身后的喧哗声，这才知道不搞清情况就瞎bb的传统哪里来的了。 “大人可否给草民解释一下为何？” “因为刘喜从来没有状告过王隆枉杀其父的罪名。”李县令将状纸在桌案上一拍，眼中满是得意，“许仙，你这才是诬告！” 众人闻言反应各不相同，王贺身体僵硬了一下，王隆脸上的笑容则是凝固之后有些焦急，而副将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能来就算是薛达给王贺面子了，至于成不成和他毫无关系。 李县令一方的人自然是得意，尤其是师爷，两撇小胡子都要上天了。 这主意就是师爷出的，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师爷，状师见过无数，难不成还这能让许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挡了自己的路？ 许仙确实也慌乱了一下，本以为状纸有效无效的问题在王隆签了认罪书之后就已经解决了，可是这个师爷也确实有经验，把刘喜从这件案子摘出去，然后反咬自己一口。 低头想了一下，许仙看着得意的李县令，你这是在逼我啊…… 清清嗓子，许仙对着李县令拱拱手，“大人既然说不是刘喜状告的王隆，那也就是说，这件案子，是龙潭县衙门依据《大明律》进行审判的？” “没错！” “大人，可否容草民和大人说上几句话。” 和自己说几句话？李县令笑了笑，怎么？这许仙难不成要贿赂自己？ “本官准了。”倒要看看你许仙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缓缓走到李县令身边，伸手扒拉开师爷，撸了下袖子，附耳说道。 “这一局，就算是东厂赢了，锦衣卫的怒火也会逼得东厂把罪魁祸首交出去，你说，是交您，还是交刘喜？” “你……”李县令怒喝一声，一拍桌案，刚要起身，却被许仙死死按住。 “大人，水牛，你可认识？” 李县令闻言猛地回头看向许仙，许仙眼睛里闪动着危险的信息，他在等，等李县令做出最优的决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许仙最后搬不到自己，水牛的事情抖落出来，自己的前途就废了，而王爷，也不会放过自己…… 李县令看了一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刘喜，猛地大喝一声，一拍惊堂木，“说！刘喜你为何状告王隆致尔父枉死？！” 第二十章 飞鱼服 “大人？！”刘喜一脸震惊的看着李县令，这，这许仙到底和李县令说了什么？ 不光是刘喜疑惑，就连王隆也是一脸迷惑，王贺倒是能猜出一些来。 “快说！你为何状告王隆？！”李县令声音都变了，心里在想，水牛的事情怎么会让许仙知道？！ “大，大人，家父本是要将客栈转移到应天府继续开下去，谁知道那，那王隆竟然，”刘喜完全没有什么准备，只得现场编瞎话，“要什么费用……家父不肯给，那王隆竟然就和家父推搡起来了，然后家父就……” 许仙冷笑的站直身体，这刘喜也是真敢编瞎话，还编的有模有样的，只是现编是不是有点二？ 也不能怪刘喜，他就是个无赖子，爹活着的时候靠爹，爹死了就以为能靠东厂和李县令。如今李县令倒戈了，他自然是慌了。 此时刘喜说完，在外面观看的百姓就闹腾起来了，这刘喜明显就是瞎说，和衙门在外面公示的根本就不一样。 走回堂下，拱手对着李县令说道，“大人，依旧大明律，诬告他人谋杀者，当杖一百，流三千里！” 刘喜闻言浑身就哆嗦起来了，却仍然咬着牙，不肯撤下对王隆的诉讼。 许仙看了一眼刘喜，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刘喜在想什么，不就以为自己还有东厂做靠山吗？ “刘喜，我问你，双喜客栈可是要搬离龙潭县？” “是……” 许仙闻言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方小木盒，盒子里面就是王贺给他的地契。 瞥了一眼刘喜，忽然觉得有点悲哀，那个东厂的番子根本就是在拿刘喜当枪使，不论成功还是不成功，刘喜都是弃子，要不然，王贺怎么可能轻易的买下这张地契。 回头看了一眼外面的百姓只要自己把地契拿出来，然后再威胁一下刘喜，让他知道东厂不会护着他了，他应该就会乖乖撤诉了吧。 许仙想的很好，刚准备大展一下雄风，妥妥的结案，身后就骚动起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竟然涌进了一批身配绣春刀的锦衣卫，二话不说直接冲开了衙役们的阻拦，一半拥着一名穿着飞鱼服的青年人大步走进了公堂。 另一半拔刀驱散了百姓，把衙门把守的死死的。 青年人背着手，披着斗篷，谁也不看，只是略过许仙的时候特意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就直接走到了李县令的面前。 李县令的反应也耐人寻味，看见这个青年人的时候，目光中竟然满是恐慌，没错，就是恐慌，许仙确定自己看的很准。 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而且排场这么大，恐怕得是千户一般的人物了吧。转过头看向王贺，却发现他没有什么欣喜之色，也没有站起来，脸色甚至有点铁青。 王隆上了一步，轻声在许仙耳边说道，“这个人叫杨建成，是南直隶千户手下的第一百户。” 百户？许仙愣了一下，百户也能穿飞鱼服？王贺怎么没有？ 杨建成看着李县令的眼睛，目不转睛，缓缓伸出左手，一把抓起李县令的手，就覆到了惊堂木之上，“我以为，此案许仙状告刘喜诬告罪成立，王隆应当无罪释放，而刘喜，杖一百，徙三千里，大人以为呢？” 李县令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呆呆的点点头。 杨建成笑了笑，隔着李县令的手，直接就抬起了惊堂木，啪的一声，结案。 —————— 之后的事情许仙就不知道了，结案之后，杨建成带来的锦衣卫就驱散了百姓，也不等王贺同意，几个锦衣卫就直接架着挣扎的许仙出了衙门。 王隆见杨建成的手下把许仙带走了，当下就急了，也不管身上还穿着囚犯服，就要上前把许仙抢回来，却被王贺吩咐孙海拦住了。 孙海从背后揽住王隆，“王大哥，大胡子跟过去了，你放心。” 王隆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不见大胡子，这才停止了挣扎。 王贺见王隆不再激动，脸色就沉了下来，站起身，看着气定神闲的杨建成，拱拱手，“杨百户，这是何意？” 杨建成闻言背着手，笑了笑，“王百户既然即将升任咱们南直隶的千户，那么这点小事情，在下就代劳了吧。”杨建成笑着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扔到了李县令的案板上。 “杨百户这是何意？”王贺看着杨建成扔出去的匕首，眼睛在发光，杨建成的意思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是让李县令自己了断，什么时候锦衣卫敢这么大胆了？ 杨建成还是面带笑容，他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就没有变过。 “王百户可能还不知道，你高升之后，这龙潭县的百户就是在下了。”杨建成瞥了一眼面色惨白的李县令，“这不光是为了您除掉后患，也是为我扫清障碍。” “李县令，您应该认得我吧。”杨建成的大白牙在李县令看来就像是恶鬼的血盆大口。 他当然认识杨建成，怎么会不认识他，李县令记得很清楚，就是他带着景王的一封信，找到了自己，让自己安排这一场水匪的闹剧。 景王……景王！李县令猛地醒悟，杨建成这是代替景王来杀人灭口了。 杨建成看着李县令的脸色越发的灰暗，忽然想真的笑一下，笑李县令的不自量力。 景王是什么人物，那是当今陛下的儿子之一，陛下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曾经是裕王的太子朱载垕，一个便是景王朱载圳，景王和太子相差没几岁，陛下百年之后，谁能登大宝，还是未知数。 地位显赫的景王，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和李县令的做交易？荣华富贵听起来好听，又有几个能有命享受。 这种浅显的道理，没有人不明白，但是怎么就总有像李县令这样的人，为了比人画的一张大饼，勇往直前。 可怜吗？不，杨建成只觉得李县令可恨。 王贺对李县令并没有多少的兴趣，杨建成既然出手那自然再不关王贺的事情，他在意的是，为什么杨建成要调来龙潭县当百户。 王贺想着，忽然猛地抬头，看向杨建成，难不成是为了许仙？！ 第二十一章 杀人灭口 李县令死死的咬着牙颤抖的拿起了匕首。 “县令大人……”王贺看的有点不忍心，不禁出口喊道，这一句话惊醒了李县令，让他的动作不禁一缓。 杨建成见状，眉头一皱，有点不开心了，先前好生说话已经给够了你王贺的面子，要不是看在你要升官做千户了，怎么会对你客气，如今竟然敢阻拦我杨建成办事情？ 冷哼一声，把手就从斗篷中伸出来，上前两步，竟然一把抓住李县令的手，刀刃一转，直直向着李县令的脖子刺去。 李县令大惊，却已经晚了，猩红的血液如喷泉般溢出，溅了杨建成一脸，衬的杨建成异常的可怖。 李县令的大动脉被割开了，血流如注，没有活命的可能了，只是李县令临死之际的挣扎的让众人心头为之一凛。 杨建成见李县令抓着自己手的力道渐渐弱下来，就抽出了匕首，这一动作又带出了一束鲜血。拿着匕首在自己的飞鱼服上擦了两下，杨建成的目光又瞥向了师爷。 师爷的小胡子在李县令被杀之后就再也翘不起来了，感受到了杨建成的目光，师爷无奈之下向着王贺看去，王贺侧头避过师爷的眼神，不管怎么说，杨建CD是锦衣卫，王贺和杨建成才是一伙的，他只能两不相帮。 不过经过刚才杨建成杀李县令的果决中，王贺这才明白了，杨建成这套飞鱼服得的绝非侥幸。 杨建成本来只是个普通的小旗，当年还是裕王的太子到江南来巡游，杨建成就参与保护太子的行动，在那次行动中杨建成捕获了一对可疑的贩卖米酒的夫妇。 当时太子正在街道上巡视，由于是微服私访，自然是没有清街，而杨建成觉得这对夫妇极其眼生，而且在太子经过之时可疑动作频频，杨建成二话不说直接抽出绣春刀将两夫妇砍死。 当时太子直皱眉觉得杨建成做的过了，毕竟只是两个普通百姓，于是杨建成就被关进了诏狱，但是后来锦衣卫竟然从那两夫妇家中搜出了白莲教的佛像。 当时搜到佛像的锦衣卫汗流如注，杨建成杀的好！ 之后杨建成就被放出来了，消息传回京师，嘉靖亲自下令将杨建成提为百户，赐飞鱼服。 你说一般人来说，看见两个鬼祟的夫妇，顶多是抓起来审问，谁会二话不说直接砍死？ 师爷见求助王贺无用，两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他只是个师爷，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管他知道不知道，杨建CD没打算放过他。 他来到龙潭县，就是来杀人灭口的，景王说了，必要的话，这个龙潭县，完全可以大换血。 许仙是杀不得了，千户大人本就对许仙有些惜才，而自己又失败了一次，迷信的千户大人肯定是以为是天意让许仙不死，准备要把许仙收到自己堂下了。 那么整个龙潭县，除了许仙和王贺，他都杀得。 师爷已经无处可逃了，杨建成轻飘飘的逼近，吓的师爷突然一哆嗦，腥臭的味道就从他下身散开。 杨建成脸色一青，“恶心，都是废物。”绕到了师爷的身后，轻轻抚上他的头顶，“来日投个好胎吧。”说完匕首就在师爷脖子上一划。 杀了两个人，弄得满县衙都是血腥味，自己弄一身血，抖抖衣袍，忽然发现角落里还有一个被锦衣卫制住的惊恐的李公甫。 嘴角一勾，却被人拦住，一看竟是王贺。 “杨百户，我一天不上任，就一天是这，龙潭县的百户，你不要太过分了！”王贺语气中满是怒气，他允许杨建成杀李县令是因为李县令确实作恶多端，但是一个普通的师爷，就算是助纣为虐，也罪不至死，杨建成实在是做的过了。 杨建成眼睛一眯，见王贺竟然是真的生气了，心中便对他轻视了几分，在这个世上存活，心软，要不得。 看了看李公甫，又看了一眼王贺，杨建成就点了点头，挥手让锦衣卫松开李公甫，主要人物都杀了，一个捕头，杀不杀都无所谓，量他也不敢把这件事情往外说。 ———————— 李公甫被放出来了，县衙里只剩下一些锦衣卫在料理后续，王贺和杨建成回了锦衣卫衙门。 李公甫像游魂一样飘回了家里，许氏看见李公甫魂不守舍的样子，连忙上前，“这是怎么了？” 许氏的话终于把李公甫的魂魄找回来了，“走，我们马上走。” “走？去哪？” “回钱塘，我不干了。”李公甫喃喃自语，“他娘的，这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话分两头，再说那王贺和杨建成回到衙门之后的事情。 王隆刚被释放，王贺直接就让他去休息，和杨建成就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房门关死了，吩咐孙海谁也不让进，就和杨建成坐下了。 见杨建成也坐好了，王贺就开门见山了，“杨百户，你我都属锦衣卫一脉，同气连枝，所以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王百户请说。” “想必你也知道，我请许仙把王隆捞出来的代价，是让他当这个龙潭县的总旗，但是既然杨百户被调来了，也不好意思让你帮我实现诺言，所以。，”王贺亲自为杨建成斟上一杯茶，“在下想把许仙和王隆都带走，毕竟我要上任了，手底下得有个熟悉的人。” 杨建成闻言笑了笑，竟然把王贺倒的茶推到了一边，王贺见证，脸色一凝。 “王百户，不瞒你说，这里，谁你都能带走，但是许仙，我要定了。” “为什么？”王贺脸色沉了下来，他想的没错，杨建成就是为了许仙来的。 “因为我也刚上任，需要一个能干的总旗。”杨建成用了王贺的理由，两个人都没有说出真理由，浓浓的虚伪在房间里四溢。 王贺和杨建成对视了一眼，看到了杨建成的坚持，自知是无非带着许仙走了，想了一下，拱手说道，“既然如此，我王贺也不便夺人之美了，不过在下还有个恶小小的请求。” “请说。” “我弟弟王隆刚被放出来，身上也有伤，希望大人能收留他在龙潭县养伤，反正本来编制里就有两个总旗，大人意下如何？” 杨建成闻言摸摸下巴，没有说自己同不同意，“王百户为了许仙，可是操碎了心啊。” “他是个好孩子，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在下只是不希望他走了弯路。” 第二十二章 晋升总旗 “这弯路啊，有时候是自己走的，王百户就算是为他铺了一条康庄大道，他也未必会走。” “那就走这瞧吧！”王贺起身对着杨建成拱拱手，就冲着们走去。 开门的时候，就听杨建成在身后说道，“我把许仙关在他自己房间了。” 王贺脚步顿了一下，就走了出去。 杨建成看着敞开的大门，翘起了二郎腿，这个王贺如此的重视的许仙，看来，自己也要正视一下这个年轻人了。 ———— 王贺和孙海走到许仙房门前的时候，就看见大胡子抱着膀子正和杨建成的手下对峙。 “兄弟，你不要怕啊，我就在外面，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大胡子你他娘的少废话，赶紧把我弄出去，那个杨建成不是好东西，李县令恐怕有危险。” “李县令有危险你急什么，你不是巴不得他死吗？” 许仙趴在房门上，听到大胡子的话，简直都要气死了，自己是想让李县令死，但是不是被人灭口啊。很想冲出去，但是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许仙一开始见到杨建成就莫名的觉得熟悉，总觉得他那双眼睛自己在哪里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直到杨建成的锦衣卫把他扔进房间的时候牵动了许仙的伤口，这才想起来，杨建成就是想要杀自己的黑衣人。、 本来以为那个黑衣人是李县令的人，是为了自己为王隆打官司所以要杀自己，结果今天认出了杨建成，许仙就明白了，杨建成要杀自己是因为自己发现了水牛的事情。 李县令见到杨建成惊恐的表情就意味着，水牛的事情，李县令只是个棋子，杨建成出现在县衙，摆明了是要杀人灭口啊！ “用不着他巴不得了，李县令已经畏罪自杀了。” 王贺的声音从大胡子背后传来，大胡子惊讶的转过头来，“什么罪名？” “窜动水匪造反，贪取朝廷物资。” “啥？”大胡子闻言使劲抓了抓自己的大胡子，水牛的事情大胡子还不知道，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惊讶。 可是里面的许仙就炸了，“快给我开门，王贺你怎么不拦着，那李县令死不得！” 王贺闻言挥挥手，对着守门的杨建成的手下说道，“杨百户说了，把许仙放了！” 杨建成的手下听了话，互相看了一眼，纷纷对着王贺行了一礼，其中一个人，转身拿钥匙开了许仙房门的锁，就离开了。 许仙打开门，看见王贺就冲了过来，张嘴就要说话，手快的王贺直接就捂住了许仙的嘴巴，把他拽进了房间里，反手带上了门。 进了房间，王贺也没有把手从许仙的嘴上放下来，“你保证你不乱叫，我就放开你。” 许仙闻言翻了个白眼，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无法挣开王贺的手，就点了点头。 王贺把手放下来，许仙连连呸了几口。王贺的大手全是汗，恶心死了。 “王贺，你怎么能让李县令死了？这水匪的事情幕后主使可未必是他啊！” 王贺闻言抬手安抚了下许仙，“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是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什么叫到底为止了？”许仙疑惑的看着王贺，“你傻了吗？这件事情这么多的漏洞，怎么能到此为止了？！那杨建成……” 许仙自觉说得不对，四处看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那杨建成摆明就是来杀人灭口的，你看不出来吗？” “许仙！你平时挺机灵的，怎么关键时候犯傻？！” 王贺一拍桌子站起来，背对着许仙，“李县令死了，这是最好的结果，再发展下去，你我就不知道要提到哪块铁板了。” “杨建成是个什么人物你恐怕还不知道，但是他能来就说明这背后的人，权势滔天。”王贺猛地转过身，“我知道你一身正气，但是不论是谁都要向现实低头。” 王贺走到许仙身边，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许仙点什么，毕竟自己走之后龙潭县就剩下他和王隆了，自己弟弟是个什么货色，王贺很清楚，重义气的莽汉，容易上当，还是有必要让许仙做些防备。 俯身在许仙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景王。” 许仙身体一僵，景王是谁他还不知道，但是有个‘王’字…… 王贺感受到了许仙的反应，便直起身子，大声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龙潭县第二个总旗。” 总旗？我？ “王隆大哥是杨建成救出来的……我……” 王贺挥挥手，扶起许仙，领着他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站满了锦衣卫。 许仙看见所有龙潭县的锦衣卫都在了，眼眶子一热。 王贺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率先迈出房门，大声对着兄弟们说道，“我宣布，许仙，从今天开始，就是我龙潭县的新晋总旗，大家鼓掌！” “好！” 许仙在掌声中走出来，忽然腿有点软，脑袋也有点充血。 说实话，两世为人，他第一次获得掌声。 大胡子走到他身边，呲着牙拍拍他的肩膀，他敢打赌，许仙的前途无量。 看着众人都在盯着自己看，许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深吸一口气，先是对着眼前的锦衣卫兄弟们深深的行了一礼，“诸位兄弟，请多指教了！” 许仙这边的热闹勾起了杨建成的兴趣，看着许仙被锦衣卫们围在中间说说笑笑，杨建成扬扬眉毛。 身边的属下瞥瞥嘴角，“不就是个总旗吗？有什么可神气的？” “一个不会武的书生，愣是搅得这龙潭县处处不安宁，弄得千户大人起了惜才之意，逼得王爷要杀人灭口，从一个普通百姓一跃成为总旗，你行吗？” 属下听出了杨建成的不满，正了正身子，低下了头。 杨建成瞥了自己的属下一眼，这些家伙，眼睛都翘到天上去了，天外有人，山外有山，谁也不能小瞧。 看着许仙激动的模样，杨建成忽然想起来自己当初从小旗被提升到百户的时候字的感觉，忽然有点伤感，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间。 那属下听到杨建成叹气，眼里露出惊讶，要知道他从杨建成还是小旗的时候就跟着他，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见过杨建成叹气。 第二十三章 上青楼 自己居然当上总旗了，许仙有点不敢相信，直到绣春刀真朕挂在他腰上的那一刻，许仙才感受到了真实感。 当上了总旗，自然是不能再住在客房了，搬了新房间，就在王贺的房间左边，王隆的房间就在王贺的右面，两个总旗拱卫百户嘛。 新的房间比自己原来的住的客房不知好了几倍，光是桌椅板凳就层次不一样，呆坐了一会儿，许仙忽然想起来，自己该找王贺好好的谈一下。 推开房门，却见两个杨建成的锦衣卫守在王贺的房间外面，许仙眉头一皱，这是个什么意思，刚想上前问问，却看见王贺从自己旁边的房间里走出来。 “这……”许仙指了指王贺原来的房间。 “哦，忘了跟你说了，上头下了公文，我走之后，就由杨建成接任龙潭县的百户。” “什么？Fuck！！”许仙都要跳起来了，杨建成当龙潭县的百户，他可是那个要杀自己的黑衣人，自己在他手底下当差，这跟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有什么区别。 “激动个什么？” “你说激动什么？”许仙脸都抽到一起去了，“不行……你不是要升官了吗，赶紧把我弄走，不然早晚我得死在杨建成的手里。” “我倒是想，可是杨百户说了，我要谁都可以，但是他可是点了名的要你。”王贺摊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还有个办法，你现在就辞职，远走高飞。” 开什么玩笑，自己费心费力的救王隆，不就为了这个总旗的位置，还差点被杨建成杀掉，好不容易当上了，怎么可能放弃？想到这里许仙就一咬牙，妈蛋，大不了跟杨建成拼了！ 王贺见许仙表情狰狞，自然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上前拍拍许仙的肩膀，“放心吧，既然你现在已经是总旗了，那就是锦衣卫的一员，他断不敢把你怎么样，你只需要防着些暗箭就好了。” “今天你刚上任，老规矩，要请咱们所有弟兄们搓一顿。” 许仙闻言眼睛就瞪起来了，看着王贺，擦，他哪里有钱请那么多人吃饭？！ “瞧你那个样儿……”王贺怼了许仙一下，“我掏钱！” 许仙闻言嘿嘿一笑，王贺掏钱，那敢情好，“哪里？” “老地方，清风阁。” 许仙点点头，猛地反应过来，“青楼？！” 自己的升官发财饭，居然在青楼吃，许仙莫名的有些激动。 —————— 杨建成现在还不是龙潭县的百户，许仙的饭局自然是不用请他，近百号的锦衣卫浩浩荡荡的招摇过市，直奔清风阁，一路上是鸡飞狗跳，生人勿进。 龙潭县的青楼产业很发达，毕竟是靠近水路的地方，来往的商人什么的，总喜欢在这里玩上一玩。 光是青楼，这龙潭县就有两个，一个清风阁，一个寻芳院，两家的门面是对着的，，每每到了黄昏，两家就像是较劲一般，派出各自的姑娘就在这大街上光明正大的拉客。 许仙刚到两家青楼的范围，就吓的直往后退，这特么也太开放了，就这么赤果果的拉客，简直冲击许仙二十年的红旗下的滋润。 许仙的反应看在众人眼里惹的大家哈哈大笑，弄了许仙一个大红脸，恼怒的看着笑得最欢的大胡子，怎么的？还不许人没上过青楼了？！不过这个场面确实打得许仙的小心脏砰砰直跳。 锦衣卫的大笑惹来的好多人的目光，尤其是许仙的反应落在那青楼二楼上向下瞧的姑娘们的眼里，更是觉得这个书生有趣的很。 王隆挑着眉毛顶了许仙一下，然后嘿嘿笑着对王贺说道，“哥，你先带兄弟们上去，我带许总旗适应适应……” 王贺闻言笑的更加大声，指着许仙说道，“好好好，你带着许仙适应适应，别到时候不行了……” 众人哄笑着跟着王贺进了清风阁，姑娘们很有眼力的拥着一众锦衣卫进了楼，许仙牙都要咬碎了，他娘的，王贺居然说自己不行？！不行也得行！ 甩甩头，抬眼就看见几个有眼力的姑娘扭着身子向自己这边冲过来，许仙身体一僵，不行就不行吧，这有点太主动了…… 刚想往后退，却被眼尖的王隆一膀子顶了回去，许仙一没站稳直接扑进了姑娘堆了。 满嘴的脂粉味呛得许仙直咳嗽，然后就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堆柔软的棉花，羞愧的后退，随着一群姑娘们连连作揖，“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希望没有人上来骂自己流氓……猛地想起，这是青楼女子啊，怎么会有人上来骂自己…… 呆了一下，抬起头来，就见一群姑娘站在自己面前，捂着嘴偷笑的看着自己。 尴尬的挠挠头，耳朵一动，却听到了哭泣声。 刚刚没有听到或许是因为这个地方太闹，姑娘们吸引了许仙所有的注意力，这才没有听到从一条街外传来的哭泣声。 绕开姑娘们，许仙就冲出了两家青楼的范围，一条街外，一队人抬着两幅棺材从街边走过，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许仙的视野里。 “那是李县令和师爷的家属。”王隆背着手轻声说道，“两个人死的太蹊跷，又有罪在身，只能匆匆埋了。” 许仙心中一沉，李县令和师爷虽然不是好人，可是死后竟然如此，不免让人悲哀。 一边兴高采烈，一边却是哀哭阵阵，这世事真是奇妙。 “走吧，大家都等你呢。今天可是你上任的日子，莫要被这种晦气事烦了心。”王隆拍拍许仙。 点点头，刚要跟着王隆进去，却感觉到楼上有人在看着自己，猛地抬头，却又没看见人，晃晃脑袋，怕是自己多疑了。 直接略过的闹哄哄的一楼，众多的锦衣卫兄弟在一楼都已经喝上了，瞧见许仙，纷纷拱手道贺，许仙也是笑着回礼打趣几句，跟着王隆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就雅致清净了，都是一个个隔音的小隔间，到了地方还没推开门就听见大胡子的大嗓门，“给大爷换白酒，这酸不拉几的喝不习惯。” “哈哈，大胡子，这可是西域传来的葡萄酿，好东西。” “别管他，就他那张嘴，能尝出来什么？！”许仙翻了白眼推开房门，见里面就王隆和大胡子两个人，还有几个侍候的姑娘，便出言讥讽。 第二十四章 唱歌与跳楼 “你这可说错了，我大胡子走南闯北，什么好酒没有喝过……” “得了吧你！”许仙白了大胡子一眼，要真是什么好酒都喝过，特么还会为了十两银子，跟着自己跑到龙潭县来？ 看了一圈，房间很雅致，看不出来是青楼的样子。 做到王贺旁边，“这里的环境还不错嘛。”许仙看着侍女们端上来一盘盘精美菜肴，咽了咽口水。 “当然，这老板娘可是咱们龙潭县有名的才女，据说从来没人能被她看上成那入幕之宾。” 许仙看着哈喇子都要流出来的王贺，默默的离他远了一点，精虫上脑的家伙，扯淡吧，再红的角儿不接客，谁还捧啊？！ 侍女给大胡子换了白酒，王贺看着为他倒酒的侍女眼睛就眯起来，再一看，大手都已经抚上人家的腰了。 见状，许仙又离他远了一点，看着一个长相可爱的侍女为自己斟满了葡萄酿，冲着姑娘笑笑，就端起来品了一口，眼睛一亮，还不错。 “我说许仙，来到这里别光吃菜啊。”王隆说着也搂了一个姑娘在怀里。 挤出一个笑容对着王隆，和自己不喜欢的姑娘搂搂抱抱，对许仙的神经简直就是个挑战，他是拒绝的。 奋力对付着一桌菜肴，撑得直打饱嗝才抬头一看，满屋春色，尤其是王贺，脱得都只剩一条兜裆布了，回头看看伺候自己的姑娘，拄着脑袋都要睡着了。 撇着嘴起身出了门，一屋子春色，自己融不进去怪尴尬的，不如出来透透气。 站起来竟然有些摇晃，才想起来，自己也喝了不少的葡萄酿，按理说这度数也不高，怎么就醉了呢。 打开门，清风一吹，许仙心头舒服的直想嚎上两嗓子，晃晃悠悠的站着，忽然发现左边竟然有一条上去的楼梯。 伸手感受了一下，发现清风竟然是从楼梯处吹来的，顺着楼梯上去，到了尽头看见了一处观景的平台。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走过去，靠在栏杆上吹着风看着远处。 耳边传来青楼的丝竹声混杂着喧闹的奇怪韵律，头顶星光灿烂，整个龙潭县安静祥和，许仙的内心无比的宁静，莫名的眼眶有点湿润。 “我，操，你，大，爷！” 扯着脖子嚎了一嗓子，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老天爷竟然把自己搞到这里来，自己现在在龙潭县里也算是个人物了，可是每天担心这个担心这个，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看似风光，心里却累的想要死。 好歹让我把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过完呐，好歹让我和我妈告别一声啊…… “第一次看见有人竟然在青楼里流眼泪。” 闻言回头一看，一个穿着好看的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眼睛里都是眼泪，许仙看什么都是模糊的，也不知道姑娘长得什么样子，声音倒是挺好听的。 “你管我？！”擦擦脸上的泪痕，一个青楼的***管我干屁？！ “不开心吗？” “想听歌吗？”许仙没有回答姑娘的问题，也没有等姑娘的回答，便伸出自己的食指，在栏杆上拍起了节奏。 “没说出口，离别是无声的伤口。 我放不下心中的乡愁 这几个年头找不到生活的箭头 我像是一条流浪狗 樱花飘落的声音是刀剑下的曾经 温柔乡或者温馨恩怨要如何分清 梦里面怎么是你愿望总遥不可及……” —————— 忘记了自己唱了多久，反正许仙醒来的时候是在锦衣卫衙门自己的房间里。 睁开眼睛看着床顶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像僵尸一样从床上蹦起来。 喉咙里渴的直冒烟，抓起桌子上的茶壶直接一饮而尽。 穿着里衣就打开了房门，太阳都挂在正中央了。 孙海靠在栏杆上，看见许仙醒了，就说道，“百户大人说如果您醒了，就让您过去一趟。” 点点头，摸着自己的肚子，看了眼孙海，“有吃的没，饿死了。” “您先去百户大人哪里，我一会儿给您送过去。” “也行。”反正一时半会儿也饿不死，“那个啥，你快点啊！” 回到房间里，简单的披了件衣服，出了房门拐个弯就去了王贺的房间。 都不用敲门，直接推开门就冲了进去，进去就看见王隆和大胡子一脸淫笑的看着许仙。 许仙当时就愣住了，还以为自己没穿好衣服，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确定是王隆和大胡子的问题。 “你们看什么？我长得帅也不用你们肯定吧。” “你昨天晚上把清风阁的老板娘怎么了？” “啥？”许仙没听清，自己把清风阁的老板娘怎么了？ 大胡子起身上前猥琐的搂住许仙的肩膀，拍拍他的胸膛，“兄弟，没看出来啊，有一套啊，今天早上我们到处找你，结果那老板娘亲自把你送过来了……” “他有一套个屁！”王贺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他给人老板娘唱了一晚上的歌，边唱边哭，唱到最后还要跳楼，给人老板娘吓的花容失色，后来他就唱睡着了。” “老板娘也不知道这是哪个房间的客人，只好把他弄到一个空房间了，早上我们找人，才知道他是哪的。” 王贺说完许仙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是隐约记得自己给人唱歌来着，他娘的，要跳楼是怎么回事？！ 王隆和大胡子笑的惊天动地的，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那清风阁的老板娘生的是极好看，放着这么个大美人，你他娘的居然给你唱歌……”王隆捂着肚子，笑的脸色痛苦。 大胡子就更过分了，拍着许仙的后背一下下的，胡子都要笑掉了，“唱歌？跳楼？！哈哈哈哈哈……” 让王隆和大胡子一说，王贺也觉得好笑了，一开始只觉得许仙掉了锦衣卫的面子，这一觉得好笑，就停不下来了、 “都别笑了！！！！” 许仙一嗓子吼得三个人愣了一下，然后笑的更欢。 气死了，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扭头就要走，就听王贺在后面断断续续的说道，“清风阁……的保护费……该收了，一会儿你去啊……哈哈哈哈……” 许仙听到这话，突然平地上就打了个趔趄…… 第二十五章 清风阁的老板娘 孙海端着热好的饭菜却和从王贺房门里出来的许仙撞了个满怀，饭盘都差点翻了。 孙海抬头一看许仙魂不守舍的样子，一手扶住许仙，一手端着盘子，“大人，您没事吧。” 许仙侧过头看着孙海，“一会儿是要去收保护费吗？” “是啊……” “为什么是我收清风阁的保护费？” 原来是这事啊，孙海松了口气，还以为怎么了呢，“您不知道，咱们清风阁和寻芳院这两个青楼正好在咱们龙潭县最繁华的街上，保护费的大头都是在那里，本来都是王隆总旗一个人负责的，现在您也是总旗，所以就一分为二，您负责清风阁那部分。” “这什么时候定的？” 孙海想了一下，“在您成总旗之后就定下了，王百户跟我们说了，可能还没找到空档跟你说。” 许仙点点头，看来王贺不是故意恶心自己，天哪，自己人都丢完了，今天还怎么收保护费？！ 收保护费，肯定是要黑着脸啊，要霸气啊，自己昨天都那个样子，又唱歌又跳楼的，今天怎么装黑脸。 心里有事情，连饭都吃不安稳。 孙海守在门口，不时回头看一眼许仙，也不知道他在愁什么，都当上总旗了，哪像自己，指不定一辈子都是个小旗。 还算王贺有人性，这种丢人事情没有宣扬的满锦衣卫都是。 磨磨蹭蹭的吃完了饭，穿戴好衣服，挎上绣春刀，深吸一口气，该来还是要来，谁还没有个软弱的时候，到时候自己凶一点就好，别人的议论就当没看见。 伸展下腰肢，大喊一句，“孙海，前面开路！” —————— 背着手走在龙潭县的大街上，带着孙海和五个锦衣卫弟兄，直奔清风阁，其余的人就该去哪里收保护费就去哪里，都是老人了，不必许仙吩咐。 到了清风阁门口，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喧闹声似乎都是从对面的寻芳院传出来了，看看日头，都已经偏西了，应该上人了，怎么清风阁看起来还很冷清的样子。 背着手走进去，一楼大厅也空荡荡的，只有姑娘们百无聊赖的聚在一起聊天。 “哎呦呦，这不是孙小旗嘛，”腻死人不偿命的声音从许仙的左边传来，就见一个肥硕的宫装妇人迈着小碎步凑上来，迎面而来的脂粉味，呛得许仙一咳嗽，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放肆！”孙海见到这妇人，上前一步挡在许仙身前，绣春刀都拔出了一小节了，“这是我们新任总旗，许仙，许总旗，还不退下！” “见过许总旗！”妇人对着许仙行了一礼，然后就起身白了孙海一眼，“男人都是一个样，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说完就扭着屁股走了，留下孙海一个人脸色涨红。 许仙凑上来，看着那肥硕的宫装妇人走远，“你昨天晚上怎么说的？” 话音刚落，身后的五个锦衣卫弟兄有的憋不住就笑喷出来了。 孙海脸色更红了，虽然是许仙说得，但是他不敢冲着许仙发脾气，只得转头狠狠瞪了下笑喷的锦衣卫们。 拍拍孙海，“没想到啊，你竟然好这口，可以，可以，人才处处有啊！走吧，该干活了，收保护费的事情还是你来吧，毕竟这儿你熟。” 看着孙海想杀人的表情，许仙背着手笑的开心，自己刚才被王贺和大胡子他们嘲笑，在孙海这里找找存在感挺爽的。 “许总旗，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许仙分外觉得这个声音熟悉的很，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正是昨晚上听自己唱歌的人。 孙海见一个轻衫女子缓缓从楼下下来，脸色就严肃了起来，在许仙耳边说道，“这就是清风阁的老板娘，微清风。” 微清风？这是什么名字？转身看去，竟是一惊，这女子竟然要比王灵还美上三分，只是眉眼之间虽带媚意，但是嘴角之间的轻蔑却丝毫不少，只看一眼，许仙就认定，这个女人，绝不是好伺候的角儿，当下便打定主意少与其打交道，。 蛇蝎美人，先是蛇蝎，后是美人啊！ 自己还有一个杨建成要对付，可不能再惹一个不好惹的女人。 堆起笑容，对着微清风拱拱手，“许某刚刚上任，还请老板娘多多照顾。” 微清风看着许仙虚假的笑容，不知为何，竟然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竟然纷纷都收起来了。 “照顾不敢当，还得请许总旗照顾我这清风阁呢，几位，楼上请吧。” “总旗，你得罪她了？”孙海一脸讶异的看着许仙。 摸摸鼻子，许仙瞥了孙海一眼，“我怎么知道？我跟你说，这个女人可不好惹，赶紧收完钱，赶紧走。” 跟着微清风上了二楼，还是昨天晚上的房间，进去的时候，许仙还顿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唱歌唱到要跳楼的事情，忽然有点不敢进去。 硬着头皮走进去，里面除了微清风和一个侍女之外没有别人，把其他人留在外面，许仙就带着孙海走进了房间。 “许总旗请坐。” 点点头，许仙一撩衣袍坐下来，也没等微清风开口，直接就说道，“老板娘，今天算是我许仙第一天上任，赶上要收钱的日子，也是不凑巧，还请老板娘给个面子，让许仙把今天顺顺利利的过去，图个吉利。” “许总旗说笑了，就算许总旗不来收，我也会把钱送到锦衣卫衙门的。”微清风侧过头，吩咐侍女，“去，带着许总旗的人，去找账房。” “是。” 许仙看了一眼孙海，见他点了头，跟着那侍女出去了，便就放下心来，身体也没有那么僵了。 侍女走了之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许仙和微清风。 气氛莫名的尴尬起来，摸摸鼻子，许仙就伸出手要去拿酒壶，用喝酒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谁知道微清风很有眼力的抢过了酒壶，亲自为许仙斟了一杯酒。 许仙看着酒杯渐满，拿起酒杯，刚喝进去小半杯，就听微清风说道，“许公子昨天晚上的歌声，其实还挺好听的。” “噗！”一句话就弄得许仙把到嘴里和不到嘴里的酒全都喷出来了。 第二十六章 老板娘的条件 看到许仙的窘迫状，微清风不知为何，竟然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里，一些假意都没有。 许仙咳嗽的间隙，忽然瞥到微清风的笑容，就定住不动了，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许仙似乎是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微清风都不笑了他还在盯着人家出神。 微清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拄着胳膊，朱唇轻启，“我美吗？” 刚想出口说一句‘美’就忽然醒过来了，自知刚才盯着人家看了许久，许仙清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 回头看看房门，这孙海的动作怎么这么慢？！ “许总旗，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许仙拿起酒杯晃了晃，见里面还有小半杯，一饮而尽。 “白素贞……是谁啊？” “咳咳咳……”许仙这回呛的更厉害。 刚想和微清风解释一下，忽然发现她的眼神里满是调笑，这才反应过来，自从自己进了房间之后，一直都在被微清风牵着鼻子走，这可不行。 放下了酒杯，许仙坐直了身体，直视着微清风的眼睛。 “老板娘，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如就直说了吧，这种试探的游戏，我不喜欢。” 许仙的语气已经严肃了，但是微清风眼神却忽然亮了起来。 “我只是想知道，许总旗是怎么知道，太子登基之后，年号是隆庆……” 许仙闻言，身体一僵，自己昨天晚上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你又是怎么知道，大明的最后一任皇帝叫崇祯……还有，为什么女真族会取代大明……许总旗，你这是干什么？” 微清风看着自己脖子上的绣春刀，笑着望向脸色狰狞，眼神狠厉的许仙。 没有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居然和这个女人说了这么多，自己和她说了隆庆也就算了，居然还和她说了明朝灭亡的事情，要是传出去，没等明朝灭亡，自己就会先被大明的朝廷给灭了。 “你还知道什么？” 微清风笑了笑，“那要看许总旗知道些什么？” “大人，钱收完了……”孙海敲敲门，推门走进来就看见许仙竟然把刀架在微清风的脖子上，房间里四溢的诡异气氛也让孙海汗毛一立。 “滚！”许仙猛地回头大喝一声，眼中的杀气让孙海看的直哆嗦，连忙转身出去把门关好。 许仙眯了眯眼睛，就收回了绣春刀，起身走到窗边，他刚才确实对微清风起了杀心，因为微清风知道的这些，让她比杨建成的威胁还要大。 但是孙海及时冲进来让许仙脑子清了一下，杀掉微清风不是明智之举。 “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许仙望着窗外，“你知道的，在你说出去之前，我有很多办法，可以让你消失。” 微清风闻言拿起酒壶斟了两杯酒，拿起酒杯走到窗边，递给了许仙一杯。 许仙侧着头看着微清风递来的酒杯，却没有接。 微清风鄙夷的看了许仙一眼，把酒杯放在唇边喝了一小口，“没想到许总旗，如此的小肚鸡肠。” 许仙这才接过酒杯，“和你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处处小心，才是上策。”端起酒杯见上面竟然有浅浅的红唇印记，看了微清风一眼，一饮而尽。 “哈，酒里没毒，可我这唇脂可是见血封喉。” “什么？！”许仙瞪大了眼睛，心脏像是骤停了一般，忽又看见微清风的眼神，便知道自己又上当了。 愤恨的一拳砸在窗户上，许仙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自己克星！ 微清风见许仙真的生气了，便不再捉弄他，转身看着窗外的风景，“只要你答应过一个条件，我就不会说出去。” “什么条件？”许仙如临大敌。 “在我面前，你要永远是最真实的状态，不许有一丝的虚伪，就像昨天晚上一样。” “啊？”许仙没太听明白微清风的条件，这是什么条件？ “你是龙潭县唯一一个让我觉得有趣的人，可不要让我失望。”微清风转头指了指了房门，“许总旗可是收完帐了？那我就不送了。” 微清风送客的语气颇为冷淡，直到许仙都出了清风阁还没有反应过来。 孙海看着许仙的样子，轻轻喊了一句，“大人！” 许仙这才回过神来，“收了多少？” “就一百二十两。” 许仙点点头，也挺多的了，“把刚才看见的都忘了吧。” “看见什么？” 许仙闻言看了一眼孙海疑惑的眼神，赞许的拍拍他的肩膀，都是人精啊。 刚想回去，就看见王隆面带笑容从对面寻芳院走出来，看见许仙就招招手。 “看你开心的样子，收了不少钱吧。” “钱倒是收了不少，白眼也挨了不少。” “白眼？”这倒是奇了，这寻芳院难不成还敢给锦衣卫总旗翻白眼。 王隆闻言看看四周，就搂着许仙的脖子向前走去。 “你不知道，这青楼啊，是咱们龙潭县最大的商户，本来两家在一起的话，锦衣卫在中间还吃些香，因为咱们偏向谁就赚了。可是现在清风阁，不景气，只剩寻芳院一家独大……” 王隆说道这里，许仙就明白了，原先因为平衡维护的好所以锦衣卫刻意左右逢源，现在一家独大，收保护费都看人家的脸色，毕竟要是死活不交，弟兄们吃什么？ 回头看了一眼寻芳院，许仙眼珠一转，就算是一家独大，也轮不到你。 王隆见许仙眼珠子又在滴溜溜的乱转，便知道他又有了好主意。 “怎么？又有什么馊主意？” “什么叫馊主意？！”许仙瞪了一眼王隆，“我这是智慧，你先回去，我还要再去趟清风阁。” ———— 许仙再回来的时候就连微清风都讶异了一下，挥退了侍女，微清风倚在自己的床上，看着许仙蹑手蹑脚的走到自己旁边。 这里是微清风的闺房，许仙自然是不敢放肆。 “许总旗又来干什么？难不成是账目不对。” 许仙看看周围，自己坐那里都不合适，只好站着说道，“我是来和老板娘做个交易的。” 第二十七章 送他们一程 “做交易？”微清风懒洋洋的动了下身子，薄纱下的身躯如隐若现，“那还是算了吧，谁人不知道许总旗是做交易的好手，不是亲手救出的王总旗还能捞到个总旗的位置。” “我这个交易，我们双方都受益，不如你先听听。” 微清风仰着头看了眼许仙，点点头。 “清风阁的生意不好，老板娘也知道，我有个办法，能让清风阁的生意好起来，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许仙笑的很憨厚，伸出了两根手指，“要是成了，我要两成干股。” 微清风做起来，看着许仙鸡贼却憨厚的笑容，拄着脑袋想了一下，“那我也要加一个条件。” “请说。” “如果成了，我要知道白素贞是谁。” 许仙看了微清风，这个女人中毒了吗？闲着没事，八卦什么？！ “好，我答应你，不过事先说好，一切都的听我的。” 懒洋洋的点点头，微清风倒要看看，许仙这个小子能搞出什么来。 —————— 收到钱了回到锦衣卫衙门自然是开开心心的，尤其是许仙居然分到了三十两银子，这就更开心了。 捧着三十两银子，许仙热泪盈眶。人生的第一桶金啊，从小就吃父母的，连打工都懒得打，终于赚到了第一桶金。 王贺见许仙的样子打了他一下，“能不能有点出息，才三十两银子就激动成这个样子。” 开什么玩笑，三十两银子比自己一年赚的都多，能不激动吗？ “要是不是因为咱们龙潭县有两家青楼赚着来往水路人的钱，咱们能分到十两就不错了。” 一提起青楼，许仙就想起了和微清风做的交易，一拍脑袋，险些忘记了，“孙海!你过来，帮我去买些东西去！” 许氏在锦衣卫衙门前徘徊了好久，门口守门的两个锦衣卫挎着绣春刀目不斜视的样子让她有点不敢靠近。 她是来找许仙的，许仙成了总旗是真，李公甫被撤了公职也是真，许氏是为许仙高兴的，虽然曾经的许仙想要行医天下，但是现在毕竟也算是找到了一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而且官职比李公甫都要高。 守门的锦衣卫见许氏徘徊的好久，便起了疑心，对视一眼，便握住了绣春刀的刀柄，上前两步，警惕的看着许氏。 “这位夫人，这里是锦衣卫衙门，若是无事，请不要在这里徘徊，省的给自己招来麻烦。” 许氏闻言被吓的退了一步，支吾了半天，也说出来什么。 还好其中一个锦衣卫弟兄认出了许氏，“您是许总旗的姐姐吧！” 许氏松了口气，点点头，“我是，我是，我是来找我弟弟的……” 那锦衣卫弟兄闻言也放松了下来，“您等一下，我这就去叫许总旗。” 许仙出来的时候看见许氏眉头就皱起来了，许氏比自己上一次见的时候憔悴了许多。 “姐，你怎么来了？”许仙迎上许氏，侧着身子扶住她，“走，我们进去说话。” “不了。”许氏摇摇头，她对锦衣卫还是有些惧怕的，尤其是李公甫这次回家之后做梦都在喊着让什么百户饶过自己之后，她对锦衣卫更加敬畏了。“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道别？姐姐，你要去哪？” “你姐夫被撤了公职，我们要回钱塘去了。”许氏伸手帮着许仙整理了下头前的碎头发，“还好钱塘还有些家业，我们回老家正好打理打理。” 许仙叹了口气，什么家业，要是真有什么好的家业，李公甫至于为了个捕头的位置不得不来到龙潭，自己又怎么会来龙潭县投奔他。 “姐姐，为什么要走呢，我现在能养活你的。” 许氏看着许仙的眼睛，知道他说的认真，忽然眼眶就湿润了，自己的弟弟终究是长大了，亲昵的拍拍他的脸颊，“汉文，姐姐是女人，女人的一生注定就是要给一个男人的，你姐夫去哪里，我就要跟到哪里。” “好了，弟弟，姐姐走了，你要保重。” 许仙想要拦住许氏，手伸出去在空中停了一下又收回来了，他是拉不住的。 看着许氏背影消失在街角处，许仙叹了口气，转身进了衙门，自己和李公甫闹成这个样子，许氏在中间一定很煎熬。 迎面竟然看见杨建成的手下尹德走向自己，“许总旗，杨百户希望你过去一趟。” 杨建成叫自己？稀奇事，这杨建成处理了李县令和师爷之后就把自己的人手全都遣散回去，只留下一个尹德供他使唤。这些天来杨建成一心都扑在县衙上面，把李县令和师爷的遗物都搬进了自己的房间。 尹德恭敬的在前头引着许仙走向杨建成的房间。 许仙看着尹德的背影忽而问道，“尹德，你跟着杨百户多久了？” “属下也记不清多少年了，反正在杨百户还是小旗的时候，属下就一直跟着他。” “哦，那你觉得杨百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尹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默着一直把许仙送到杨建成房间门口，就拱手离开了。 许仙看着尹德沉稳的步伐，挠挠下巴，这个尹德，肯定知道杨建成的不少事情。 敲敲门，“杨百户在吗，我是许仙。” “请进。” 推开门进去，许仙就闻到一股书籍腐烂般的烂树叶子味道，呛得许仙直皱眉头，再定睛一看，只见房间里摆满了泛黄的书籍，有些都是破破烂烂的。 恐怕李县令和师爷的东西全都在这里了。 杨建成抬起头，看见许仙来了，笑了笑，“许总旗好久不见啊。” “不知杨百户叫在下有什么事情。” 杨建成闻言站起了身子，“许总旗也知道，在下现在已经算是龙潭县的百户了，只是因为王百户的调令还没有在官署档案中落实无法上任，所以王百户才没有卸任。” 许仙点点头，继续看着杨建成。 “听说许总旗的姐姐和姐夫就要离开龙潭回钱塘了是吗？” 许仙扬扬眉毛，这杨建成的消息倒是也快，应该是比自己早知道。“是的，李公甫被撤了职，留在这里也没有用，不如回到老家，打理些家业。” 杨建成点点头，“既然这样，不如许总旗，就送你姐姐和姐夫一程吧。” 什么意思？送他们一程，难不成杨建成的意思，是要自己杀了他们？许仙想到这里脸色一沉。 第二十八章 剿匪事件败露 杨建成一直在看许仙的脸色，见他脸色有些难看，便知道自己方才说得有些不妥当。 “许总旗不要误会，只是在下有公文需要送到钱塘县百户手上，正好许总旗可以帮我捎带一程。” 杨建成这么说，许仙脸色就缓了下来，然后就听杨建成轻笑一声，“当然了，这李公甫也要劳烦许总旗这一路上，看护了。” 看护？ 许仙冷笑一声，不就是让自己看着李公甫不要瞎说嘛。 那天在县衙里的事情，王贺事后也和许仙交代过了，许仙也觉得王贺有些心软了，毕竟这种事情里面，李公甫就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万一炸了，能炸死不少人。 包括王贺和杨建成，也包括自己。 听了杨建成的话，许仙心里也有了一个决定，如果一旦李公甫有异动，宁错杀不放过。 锦衣卫一脉，虽然相互之间有分歧，但是一损则损，就算是杨建成捅了天大的篓子也轮不到别人来处理，更何况，李县令的死，符合很多人的利益。 “杨百户放心，属下明白。” 杨建成满意的点点头，“许总旗，我对你做事，很放心，退下吧，公文我会在你走之前交给你的。” 许仙拱手告退，出了房间之后，突然长叹了口气，李县令死于杨建成的手里许仙本是反对的，但是王贺那一句‘景王’，却让许仙不得不认同杨建成的做法。 但是这个景王，是个什么‘王’，到时候得好好问上一问。 ———— 许仙找了王贺半天，也没见王贺人在哪里，问了王隆才知道，他不知道跑去清风阁干什么去了。 抬头刚要去找王贺，路过大胡子房间的时候却见大胡子正在收拾东西，房间都空了一小半了，桌上还放着两个包裹。 皱着眉头走进去，看着大胡子的背影，“大胡子，你干嘛呢？” 大胡子听到许仙的声音愣了一下转过来，尴尬的挠挠胡子，“我以为你跟着王百户去了清风阁呢。” 许仙疑惑的看着大胡子一眼，伸手摸了摸桌上的两个包裹，竟然从下面抽出一封信来，打开一看，许仙就怒了，“大胡子，你要走？”抖抖手里的信，“好歹咱们兄弟一场，你都不打算和我当面道别？！” “不是，我不是不想和你告别，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大胡子叹了口气，坐下来，“当初我就说，等你安定下来我再去应天府寻亲。” 许仙闻言一想，好像大胡子确实这么说过，“可是也不用这么急吧……” 大胡子起身拍拍许仙，“正巧过几天王百户也要去应天府，我就让他顺路带着我。” “这个王贺，他怎么不都跟我说。” “是我不让他说的，许仙兄弟，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也不必伤怀，你我兄弟总有再见的一日。”大胡子伸手拿过信，“既然你都看过了，这封信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大胡子……”许仙还想再挽留一番，却见大胡子心意已定，只得作罢。 大胡子要走，许仙心里很是不舍，这些天来，大胡子的存在就像是许仙的定海神针，许仙敢放手去做任何事，都是因为他知道大胡子永远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但是大胡子这要走，许仙就像是失去了右臂。 冷着脸去了清风阁大胡子要走这么重要的事情王贺都瞒着自己，还抛下锦衣卫那么多的事情跑到清风阁来快活。 王贺今天来清风阁是有正事，薛达派来了副将前来拜访他，不知为了何事。 锦衣卫现在有了杨建成，自然是不方便招待他，就暗中安排到了清风阁。 还是老房间，但是只有微清风一个在伺候，整个清风阁王贺能相信不会走漏风声的只有微清风。 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守门的锦衣卫恭敬的对着许仙行了一礼，“许总旗。” 点点头，“王百户在里面吗？” “是许仙吗？进来吧!”王贺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来，守门的锦衣卫便打开了房门。 进去时候许仙愣了一下，原本以为会看见什么儿童不宜的场面，却见薛达的副将和微清风都在。 副将看见许仙，站起身，拱手说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许总旗吧。” “大人夸奖了，叫我汉文就好。” 一撩衣袍坐在了王贺旁边，许仙看了王贺一眼，询问他薛达的副将怎么在这里。 微清风拿起酒杯，缓缓为许仙斟上一杯葡萄酿。 许仙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王贺拿起酒杯，“来，我们先干了此杯！” 许仙和副将闻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贺擦擦嘴角，“不知大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王贺定当全力以赴。” 副将闻言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目光却落在了微清风身上。 “大人可以明说，微清风姑娘可以信任。” 王贺的话让许仙瞪大了眼睛，微清风可以信任？青楼的妓子也可以信任？王贺这个微清风不会是有一腿吧……想到这里许仙侧着头看着在自己身边永远是眼带媚意笑带轻蔑的微清风。 微清风感受到了许仙的目光，看他满眼的猥琐，聪慧如她，自然知道许仙在想什么，在桌下轻轻伸出葱玉般的手指，缓缓掐住了许仙腰间的软肉。 许仙深吸一口气，伸手捂住了嘴巴。 副将听王贺说微清风可以信任，便就放下心来。 “将军此次叫我前来，是与大人知会一声，”副将咽了咽口水，“剿匪的事情，败露了。” “什么？！”许仙和王贺闻言同时大喝。 副将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王贺。 王贺紧张的拆开了信件，快速的从头读到尾，然后就愣住不动了。 许仙急忙的抢过来一看，也傻了。 这一封信不是薛达写的，是京师漕运总督写的信，这上面写了薛达和王贺联名的剿匪奏疏递给嘉靖帝看的全过程。 这一年嘉靖帝的身体状况很不好，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和东厂厂公黄锦几乎都是天天陪侍在嘉靖身边，原因无他，他们是嘉靖帝最信任的人。 第二十九章 提百户，赐飞鱼服 黄锦为人谦虚谨慎，对手下人做事从来不会干涉但也不会让他们妄为，王隆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闹成这个样子，黄锦觉得很恼怒，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他一定要对东厂进行整顿。 陆炳比起黄锦来就轻松多了，本以为王隆的事情会弄得锦衣卫难堪，结果却出人意料。 嘉靖帝倚在床上仔细看了看王贺和薛达递上来的奏疏，然后又看了看自己塌下跪着的众位大臣，忽然笑了笑。 “薛海，”嘉靖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漕运总督薛海身上。 “臣在。” “你弟弟，这回立了大功了。” 薛海闻言磕了下头，“薛达只是做了自己分内之事。” 嘉靖帝笑了笑，忽然眼中泛光，“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联合起来欺骗朕！” “陛下息怒！” 陆炳俯身侧着头和薛海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了些惊慌。 “呵呵，都以为朕糊涂了？”嘉靖帝深吸一口气，“陆炳，朕问你，这次剿匪，那龙潭县的李县令，可真的像你手下所说的，在重建中出了力？” “这……” “薛海，朕问你，薛达真的剿灭了水匪？！” 薛海闻言连头不敢抬，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流下。 嘉靖帝看着众位大臣紧张模样，却突然大笑，“朕只想知道，这主意是谁出的？陆炳，是你吗？” “回陛下的话，”听见嘉靖帝笑了，陆炳便松了一口气，这说明皇帝没有生气。“不是臣，是龙潭县的一位叫许仙的书生。” 不是陆炳不仗义，这个时候要还不说实话，那就真的是在等着皇帝生气呢。 “许仙？名字很有趣。”嘉靖帝想了一下，“多大年纪？” “十八。” “十八？陆炳，你当朕糊涂了吗？！”嘉靖帝很愤怒，才十八的年纪怎么可能想出这等主意，拿薛达出来顶缸让东厂的怒火无处发泄，被利用的薛达还乐呵呵的，还有最后对李县令的捧杀，哪里是一个书生能想出来了，怎么都该是一个沉浸官场多年的老手才是。 “臣不敢欺骗皇上，”陆炳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这是龙潭县百户王贺写的密信。” 嘉靖帝接过信件，看着一眼信件上独属于锦衣卫的火漆，便知道这是锦衣卫用来专门归档的信件，打开看了一眼，点点头，看来陆炳并没有骗自己。 咳嗽一声，“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处理吧，剿匪的功劳就落给漕运衙门吧。” “陛下英明！” 嘉靖帝闻言冷笑一声，自己英明？要不是心里总是留个心眼，早就被这些人精糊弄去了，“陆炳，黄锦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待其他人退下，嘉靖帝便露出了疲态，黄锦眼尖的连忙扶着皇帝靠在了枕头上。 “陆炳，这个许仙，提为百户，赐飞鱼服，你就把他派去保护景王吧。” 陆炳闻言猛地抬头，却见嘉靖帝盯着他看的认真，“让他好好的保护景王，不要让他出了什么不该出的事情。” “臣，遵旨。” 黄锦在听到嘉靖帝亲口将许仙提为百户，而且还赐其飞鱼服的时候，猛地抬头看了陆炳一眼。 陆炳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脸色很平静，但是脚下的速度很快，急匆匆就回了北镇抚司，然后派自己最亲近的手下，去了趟漕运衙门。 嘉靖帝的圣旨他不敢不从，但是把许仙安排在景王的身边，陆炳总是觉得不安。 景王和当今太子年岁差的不大，朝堂早有传言他要和太子争帝位，弄得满朝风雨，前年景王却忽患急病，当时寻遍名医无数，都无法治愈，陛下听闻，沉默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立了裕王朱载垕为太子。 结果却不知怎么的，这无数名医束手无策的病症，竟被钱塘县一个姓白的大夫治好了。 陆炳伺候了嘉靖帝一辈子，对皇帝的性格了解的很，这个许仙怕是让皇帝起了喜爱的心思，但是又让许仙去保护满是反心的景王，虽然这个‘保护’有很多层的意思，可是许仙毕竟年轻，要是受不了诱惑，一不小心没看清形势…… 碍于身份太过瞩目，只好让薛海帮忙，军方的消息传递可以避过很多目光，剩下的，只能看许仙自己的造化了。 再说回许仙看了信，傻在当场。 薛海的信写的很直白了，直白的告诉许仙，‘保护’的意思就是看着景王让他不要做出格的事情，当然信件最后也传达了陆炳的警告，不要连累了锦衣卫。 许仙觉得自己现在的心跳能够达到一百八了，自己自以为玩了两手漂亮的手段就能瞒天过海了，结果却被嘉靖帝一眼看穿，还给自己安排到了什么景王朱载垕的身边。 王贺咽咽口水，拍了下许仙的肩膀，“直达天听，前途无量……” 副将的任务已经完成，便起身告辞。 许仙还处于呆滞中，副将都走了，他还在发呆。 “你应该高兴，都当上百户了。” “我高兴……我高兴……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许仙呆滞的看了王贺一眼，“我就是想好好的当个总旗，买个房子，娶个媳妇……” “许仙，乱世出英雄，陛下身体很明显要不行了，皇位交替，就是乱世，想一下，也许你就是为了乱世而生的呢？”王贺语气轻松，但是眼中满是沉重，这次许仙真的是入了虎口了。 景王的反心，稍微有点权势的人，心里都如同明镜，尤其是陛下十几年不立太子，说明陛下一直在衡量太子的问题，景王快不行了，裕王才立为太子，很大一部分可以说明，或许陛下的心里属意的是景王朱载圳。 但是太子已经立了，景王却又活蹦乱跳了，这就是一锅乱粥，也不知道陛下安得什么心思竟然把许仙扔进了最烫的正中央。 王贺带着魂不守舍的许仙从清风阁走出去的时候，微清风看着许仙的背影，伸了个懒腰，“该来的总会来，就算潜龙在渊，也有被人发现的一天啊……” 第三十章 我敢嫁，你敢娶吗？！ 杨建成应该还没有知道许仙被提为百户，钦赐飞鱼服的事情，但是王贺也没打算告诉他。 这件事情尽量保密，以免再出岔子。 和大胡子还有王隆商量了一番，众人觉得许仙被安排保护景王虽然有些危险，但是只要守住自己的阵营，应该问题不大，总归算是升官了，应该高兴才是。 许仙却高兴不起来，他有点慌了，确实有点慌了，官职提的太快，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不知道这位景王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说到底是许仙害怕了，超出自己掌控的东西，实在是让人打怵。 大胡子见许仙一直憋在自己房间里，就想去劝劝，就被王隆按住，“让他自己想想，想通了就好了。” 王贺同意王隆的说法，以前对付李县令说起来都算是小打小闹了，这回要到王爷身边，确实应该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许仙一静，就静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给大胡子急的都要冲进去看看这小子是不是自杀了，许仙就出来了。 蓬头垢面，面容疲惫，像是几天几夜没睡似的，但是眼神倒是很精神。 王贺听说许仙出来了，连忙跑过去一看，就见许仙对着自己深深点了点头，就放下心了。 虽然许仙看起来很疲惫，但是似乎一夜之间成长了不少，王隆和大胡子看不懂许仙的成长，王贺懂一点，而杨建成，深有体会。 站在房间门口，看着许仙对着王贺笑着点头，先是看见了自己，当年拿到飞鱼服时满心欢喜，却在上任前辗转反侧的自己。 许仙看着大胡子担心的眼神，冲着他挤挤眼睛，示意自己没有事。 深吸一口气，“孙海！我让你买的东西买了吗？” 孙海听到许仙的声音连忙跑过来，“买完了。” 点点头，“都搬到清风阁去，我一会儿就到。” 王隆和大胡子见许仙没有事情，就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了，王贺也回了房间准备过几天上任的东西。 回到房间简单梳理了一下，许仙刚踏出房门，就听见杨建成在身后喊住了自己。 “许总旗请留步。” 许仙闻言转身对着杨建成拱拱手，“不知杨百户有何吩咐？” 杨建成背着手走上来，看着许仙面带笑容，“想明白了吗？” “什么？” “没什么。”杨建成摇摇头，看了许仙一眼，“早就猜到这个龙潭县留不下你，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许仙闻言垂下了眼睛，这杨建成的消息居然灵通成这个样子，难不成漕运也有他的眼线？ “不要多想，只是看见你，想起了曾经的我。”杨建成苦笑一声，“世人都知道我杨建成走了狗屎运，却不知道，我有多么不想走运。” 说着就把手放在了许仙的肩膀上，“记住，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杨建成落寞的背影在许仙看来满是疑惑，初见杨建成的意义风发，都去哪里了？ —————— 微清风看着孙海指挥着锦衣卫抬进来好几个大箱子，不知道要干什么。 “孙小旗，这是做什么？” “老板娘，这是许总旗吩咐的。” 许仙？他搞什么鬼？微清风上前，掀起一个箱子，见里面尽是红烛和铜镜。 “这是干嘛？洞房花烛夜也用不着这么多的蜡烛吧。” “怎么用不着？要是跟你洞房花烛夜，我可得多点点蜡烛，指不定哪里就埋伏着你的暗器。”许仙背着手，大踏步的走进来，接着微清风的话张口就来。微清风反应也是快，随手就是一根红烛冲着许仙就去了。 许仙手快的接住，“干什么？谋杀亲夫啊？” “呵呵，我敢嫁，你敢娶吗？”微清风笑看着许仙。 许仙走过去随手把蜡烛扔进箱子里，拿起一面铜镜仔细的端详，随意般的说道，“青楼女子也嫁人啊？” 微清风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可是许仙专注的看着手中的铜镜，没有看见微清风的表情。 微清风转过身，走上了楼梯，语气的来了一句，“谁说青楼女子不嫁人，只是没有人敢娶而已。” 腰肢似柳，只是眼角那一滴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微清风的最后一句话说完，许仙放下了铜镜，忽然明白了点什么，猛地转身看去，却已经不见人影。 “大人，大人……”孙海唤了两声许仙。 “哦，一会儿，你就把这个……”许仙把所有的姑娘们和锦衣卫们聚到一起，吩咐了个完整，回头看了一眼楼梯，就离开了。 太阳落山的时刻，正是青楼生意极好之时。 不过今天客人们明显发现，清风阁大门敞开，却一丝灯光都没有。 人群越聚越多，都要涌入寻芳院，却忽听清风阁铜锣之声震耳欲聋。 众人闻声看去，街上顿时一片寂静。 猛然间光芒大盛，只见清风阁前不知何时竟然堆起了一个长台子，台子边缘处摆满了蜡烛，蜡烛后面都被铜镜衬托着，烛光反射之下，让整个台子如同设立在空中一般。 只听一声极细的丝竹声由远而近，渐渐在耳边响亮，然后众人就见无数的焰火从平地而起，照亮了整个夜空。 “大家好，今天是我清风阁开业十周年，今天特意为诸位奉献一出新颖的节目。” “请大家这边看，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我们清风阁的头牌……” …… “好生热闹啊！”大胡子顶了顶许仙的肩膀，“不进去吗？你可是大功臣。” 许仙摇了摇头，自己要去保护景王了，这龙潭县恐怕不会再回来了，这场秀，就算是留给故人的礼物吧。 礼物既然已经是人家的了，自己还掺和什么。 微清风站在三楼的小平台上，看着不断涌入清风阁的客人，吵吵闹闹的样子惹的她一阵皱眉，忽然余光似乎瞥到了一柄绣春刀，再定睛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失望的笑了笑，没听见人家要升百户了吗？自己一个青楼女子，还妄想嫁什么人？ 第三十一章 奔赴钱塘 清风阁的昨天晚上的火爆程度不亚于过新年，这一晚上也让微清风赚了不知道银子。 许仙却一直没有露面，和王贺商量了一晚上，最后决定了一个最优方案，自己先护送李公甫和许氏回钱塘，然后再回来正好能赶上锦衣卫的调动许仙的公文下来。 对于为杨建成送公文的事情，王贺不知道详细内容，但是还是让许仙小心。 纵使杨建成和一开始来的时候意气风发目中无人不一样了，但是他依旧不是和我们是一个阵营的。 点点头，许仙忽而就听到了鸡鸣之声，站起身，对着王贺拱拱手，“这些日子，承蒙大人关照，许仙感激不尽。” “今夜之后的清风阁，恐怕就会被小人盯上，我不在的这段日子，还请大人，多多帮忙。” 王贺讶异的看了许仙一眼，他可是对自己难得客气一回，转念一想，看着许仙的眼神里就多了些深意。 “你要知道，你现在可是百户，娶老婆要谨慎了，莫要被人抓到话柄。” 许仙刚想反驳一句，却也知道王贺说得没错，叹了口气，就回到了自己房间。 干坐着等到天亮，许仙就带着孙海和一众锦衣卫到街上买了好多的东西，直奔李公甫家。 很普通的小院子，小的让许仙直皱眉头。 “大人，原先县衙分给李公甫的房子已经收回去了，他们就租了这里。” 敲敲门发现门没锁，许仙就推门而进，就看见许氏蹲在院子不知道在整理什么东西，不时地用手擦擦汗水。 听见门响动的声音，许氏回头一看，脸上就露出惊喜，“汉文？！” “姐。我来看你了。” 许氏站起身子，激动的帮着许仙整理了下头前的碎头发，忽然惊慌的说道，“弟弟，你快走，不要让你姐夫看到你……” “怕什么？他要是再敢有什么不对，我就直接给他扔进大牢里去。”说着许仙就把手里的东西扔给了孙海，扶着许仙向里面走去，“姐，我给你买了好多的东西让你在路上用。” “哎呀，那么多东西，姐姐拿不了。” “怕什么，这次我有公事在身要去趟钱塘，正好能和你们一起走。咱们能带多少东西，就带多少，反正都是手下的人拿。”、 听到许仙要和自己一道回钱塘许氏的神情明显就轻松起来，两个人说笑着进去，抬眼就看见李公甫。 李公甫看见许仙想要冷哼一声，或是摆出什么架子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腿肚子就在发抖。 许仙看着李公甫的样子，心中笑了一下，想必是被杨建成的雷霆手段吓破胆了。 “姐姐，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对姐夫说。” 许氏出去了之后，许仙就一撩衣袍坐在了李公甫的对面。 “李公甫，此次回钱塘，我会和你一路。” 李公甫闻言哆嗦了一下，抬头看着许仙，眼神里满是恐惧。 “不必害怕，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是不会做什么的，”许仙翘起了二郎腿，“经历过李县令这件事情，”一提到李县令，许仙就发现李公甫的身体开始颤抖了，“想必你也发现了，你不是当官的料，所以，还是回到老家，做你的良民吧，这官场，不适合你。” 说完许仙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了桌子上了，“走之前，那这个钱，去请往日你的手下们吃一顿，留个念想，日后不一定会麻烦人家什么事情。” 李公甫咽咽口水，伸手拿过银子，就听许仙说道，“就你这种处事能力，我严重怀疑你被调到这里，不是因为什么官银被盗。” 看着李公甫的样子，许仙摇了摇头，这样的男人，不知道许氏为什么还对他死心塌地的。 —————— 许仙出发的很匆忙，从杨建成那里领了书信，就直奔许氏那里，接了李公甫和许氏，就带着十个锦衣卫兄弟，要直奔钱塘县。 王贺把所有的马匹都给了许仙，但是许仙不会骑马，就坚持要骑马和王贺争执了半天，锦衣卫百户到底需不需要会骑马的问题，气的王贺直接一把把许仙扔上了一匹棕色骏马，一巴掌就拍在马屁股上。 马匹受惊，托着许仙四处狂奔，许仙吓的嗷嗷直叫，眼见着马匹就要带着许仙不知道去哪里，孙海等人立刻上马，前去追赶许仙。 王贺看着众人骑马飞奔远去，而许氏和李公甫的马车也在后面狂奔，脸上泛起笑意。 大胡子眯着眼睛，不忍心听许仙的惨叫，“你确定这样，是正确的训练方式？！” “不确定，不过当年我爹就是这么教我的，很有效果。” 大胡子闻言点点头，看着许仙远去，叹了口气，自己也该跟着王贺去应天府了，男儿本就应该志在四方，怎么能在一处安度此生？ 王贺的办法果真好用，孙海追到的时候，就见棕色骏马伸着脑袋安静的在河边喝水，而许仙像是虚脱了一样倚在旁边的大树上。 “大人！”马匹还没有停下，孙海就从马上跳了下来，上前扶住许仙，“大人，你怎么样？” “娘的，总要一天我要杀了王贺这个乌龟王八蛋！”许仙脸色都是白的，真的是吓死他了，马匹狂奔的时候他觉得灵魂都要被甩出去了，还好适应了一会儿找到了诀窍，才勒住了马匹。 学会骑马并不难，难得是学会那些马术，就刚才孙海从马上跳下来的那个招数，如果不是骑马多年，绝对做不出来。 许氏从马车上跑下来，她比许仙都紧张，许家就许仙一个男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许氏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平复了下心情，许仙又上了那匹棕色骏马，虽然还是有点心惊，也不能骑太快，总归比刚才好多了。 安抚了下自己的小心脏，发现自己都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孙海，你领路。” “是，大人！”孙海闻言一夹马腹，冲到了队伍前面。 许仙看着孙海骑着马帅气的样子，暗自流口水，自己长得比他好看，要是能有他那个骑术……肯定能骗了不少小姑娘。 “许总旗。”李公甫从车窗中伸出头来，犹豫了一下，忽而说道，“许总旗，你要小心钱塘县县令宗富。” 第三十二章 冤家路窄，景王一箭 许仙讶异看了李公甫一眼，李公甫给自己忠告，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好的，我会小心的。” 李公甫见许仙没有放在心上，刚想再提醒一句，就听许仙说道，“我把你们送到，办完差事就会离开，不会和什么县令有交道的。” 县令，许仙发现自己很讨厌这两个字，毕竟一到这个世界来，碰到的第一个县令就是李县令，一个彻头彻尾的贪官。 许仙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的走在官道上，过路的人，纷纷都给让路，别的不认识，那标致的绣春刀都不认识？ 赶了四天路，众人都有点疲惫不堪，孙海指着前方山路上的一个小茶水摊子对身后喊道，“大人！前方有个茶棚，我们休息一下吧。” 许仙闻言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磕了磕马肚子，胯下骏马就得得的到了孙海旁边。 孙海见状笑着说道，“大人，您着骑术精进了不少啊。” “大人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下你教的好啊？”许仙用手挡了下阳光，看了看前方的茶棚，回头说道，“我们在前方的茶棚休息一下！” “那是大人您资质好。” “少他娘的拍马屁，一路上我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许仙没看孙海这个狗腿子，直接马鞭一扬拍在马屁股上，胯下骏马嘶鸣一声，扬蹄便冲了出去。 这些天骑马，磨得许仙大腿两侧都是血肉模糊的，血都和衣服黏在一起，要用剪子才能把裤子脱下来，后来许仙闲麻烦，直接用纱布抹上白药把自己的大腿缠了个结实，不换药也不必脱下来。 率先到了茶棚，许仙勒住马匹，看见小二，便问道，“小二哥，这里钱塘县还有多远？” 本来没什么客人，小二都昏昏欲睡了，见有人问路有点不耐烦，揉揉眼睛，看见许仙虽然风尘仆仆但是身上的衣着绝不是普通人，再定睛一看那腰间的绣春刀，瞬间就清醒了。 “回大人的话，翻过这座山，就是那钱塘县了。” 许仙向远处望了望，点点头，回头就看见其余人跟了上来，提着马鞭指了指身后的众人，对小二说道，“给我来几碗茶，弄几个包子，再装一些包子，我们路上吃。” “好咧！” 许仙侧身下了马，把马缰扔给孙海，便走进了茶棚，许氏拍拍身边的凳子，“汉文，累了吧，过来坐。” 点点头，拍拍身上的尘土，许仙就坐在了许氏的旁边，“姐，我问过了，翻过这座山，就到家了，你就不必这么吃苦了。” “姐姐都是坐的马车，哪里有吃什么苦。”许氏看看许仙，“倒是你，档都被磨破了。” 许氏此话一出众人皆憋笑。 “姐，你好歹给我留些面子啊……” “留什么面子，这些兄弟们一路上跟随你，忠心耿耿，有什么不能说得。” 许氏这话说的倒是没错，这十个锦衣卫兄弟加上孙海确实是在自己帮王贺救王隆的时候就对自己唯命是从，这次王贺把他们分给自己，就是把这些兄弟归了自己麾下。 “茶来了！”小二端着大盘子跑过来，给每个人面前都放了一碗。 许仙尝了一口，虽然不是什么好茶，勉强解渴吧，一口饮尽，却忽听大队马蹄声音和马车车轮的滚动声。 皱了皱眉头，起身出了茶棚看了看，从声音来看，车队人马很多，什么人会这么劳师动众？ 回了茶棚，许仙就说道“兄弟们有大队人马在接近，是敌是友不知道，我们赶紧休息完，就上路。” 众人闻言点头，许氏起身把许仙拉到一边，“弟弟，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地方突然出现几十人的大队伍，比较奇怪。” 小二一直竖着耳朵听着许仙一行人说话，听到许仙的话，就说道，“大人莫怪，这么多人，肯定是景王爷的队伍。” “景王？！”许仙猛地回身，动作快的吓的小二一跳。 “对啊，景王，听说钱塘县有个姓白的大夫，治好了景王的顽疾，之后这景王爷便就在钱塘县安了家，在这钱塘县附近游山玩水的。” “姓白的大夫？叫什么名字？”许仙听到‘姓白的’，心头就动了一下。 “不知道，这大夫神秘的很，除了景王，都不给被人看病。” 许仙还想再问，却忽然笑了一下，自己恐怕是紧张过头了，哪里有这么巧。 “这白大夫，是男是女？” “哎呦，这大人可就说笑了，大夫，哪有女人啊！” 敲敲脑壳，自己真是傻了，转头看大家都休息的差不多了，“走吧，我们上路，争取在天黑前，到钱塘。” “是！” 众人刚上马匹，就听到大队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闻声看去，只见马车精美，侍卫个个高大威猛。 许仙调转马头，“我们走吧，不要惹麻烦。” —————— 阿福见前面茶棚竟然出现了十几匹马，便勒了下缰绳，对着车窗恭敬的说道。 “王爷，前面有大队人马，从骑术来看，都是好手。” “有多少人？” “十几个都是男子，都是佩刀的。”阿福转眼再一看，“王爷，他们要走了。” “拦下！” “是！”阿福闻言狞笑一声，从马上卸下一张长弓，顺手抽出一支铁箭，微微一瞄便松了手。 景王端坐在马车里，听到阿福说出现了大队人马就一直在摸着自己的短须。 “王爷，你为什么要拦下他们啊？” 景王闻言看着问话的青衣女子，没有回答，而是瞥了一眼自己对面面蒙轻纱的白衣女子。 “小青姑娘，钱塘是个小地方，这么大队的佩刀人马出现，事有蹊跷。” 小青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看了眼自己的姐姐，“景王爷是担心有比你强的人来抢我姐姐吧！” 朱载圳尴尬的清清嗓子，忽而笑道，“这个人世间上，除了我哥和我爹，还有什么人比我景王朱载圳强？！” 小青翻了个白眼，却不得不承认朱载圳说得对。 “王爷，他们停下了。” “过去看看。” 许仙一行人刚要离开，许仙耳朵一动却听身后弓弦震动，侧身回头，大喊一句，“小心！” 话音刚落，就见一只飞箭与许仙的胸膛擦肩而过，许仙冷汗直流，要不是自己侧过了身子，这只箭就要了自己的命了。 第三十三章 许仙，你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孙海等人大惊，纷纷策马护在许仙身前，绣春刀已然出鞘，警惕的看着飞快接近己方的大队人马。 “大人，我们护着你先走！”孙海死死挡在许仙身前，胯下的骏马不安的走动。 许仙摇了摇头，“你们都留在这里，我怎么能走？！” “大人，他们配有弓箭，而且似乎都着了甲，来者不善……” 许仙伸了伸手掌，语气坚定，“既然来者不善，我又怎么能独自一个人离去，不必再劝我，大不了就是一死！” 一夹马腹许仙冲到最前，一把拔出绣春刀，死死的盯着前方尘土飞扬中最先的一个壮汉。 阿福的身体随着马匹上下颠簸，看着一个较为瘦弱的书生冲到了最前，眼睛就眯了起来，什么时候锦衣卫竟让一个书生当领头的了？ 许仙举着长刀，刀尖上扬，“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阿福闻言冷笑一声，手中弓箭再次张开，一箭向着许仙射去。 许仙大惊策马后退已然不可能，箭头划破空气声音在许仙耳边炸响，但是预料的疼痛却没有从身上传来，再定睛一看，那支铁箭正正好好的插在距离自己马头不过一米的地面上。 而那壮汉正马速不停的向自己冲来。 孙海等人下意识的再次涌到许仙身前，孙海高举长刀，大喝一声，“保护总旗！” “保护总旗！”众人大喝一声，小小的山坡上顿时杀气腾腾。 阿福冷笑一声，就凭这几个人，想要拦住自己？也不知那书生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这么多人肯挡在他前面，倒要抓来问问。 “姐姐，你听到没有，好像对面有人叫什么‘总旗’？！” 总旗？景王眼睛一抬，便问道，“小青姑娘，那总旗是不是姓许啊？” 小青闻言想了一下，“没听见姓什么。” 景王点点头，摸了下短须，轻声自语，“这要是许仙，就有意思了。” 白素贞在听到许仙这个名字的时候看了景王一眼，自从自己救了这个景王一命之后，他就一直跟着自己，在白素贞的印象里，这个景王可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情心有波澜，不过刚才他在说许仙的时候，眼神里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个许仙是何人？ 孙海额头上已经有了紧张的冷汗，直觉告诉他，自己这方十个人全部是这个壮汉的对手，看来今天怕是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不行，就算是死，也要把许总旗安全送走。 阿福见自己都要冲到他们身前了却无一人向后退，心中有了一丝敬佩之意，但是手下却不见一丝的停顿。 就在双方就要交手的时候，却听空中一声大喝，“住手！” 阿福闻言没有去管，下一刻便猛地勒住了马匹，胯下的骏马像是见了老虎一般，竟然十分惊慌失措，失控了起来。 阿福死死的拽着马缰，不论后退还是转向，马匹都不动，阿福大怒，用尽力气想要把马匹拽动，却不料马匹吃痛，竟然一个不稳倒在了地上，阿福便也狼狈的从马上摔落。 大怒的阿福一个翻滚就站起身来，猛地拔出腰间长刀，刚迈出一步，眼前竟然飞过一个白色的物体，那白色物体擦着阿福的鼻梁而过，直直的插进了旁边的山坡上，再一看，竟然是一柄菜刀。 “兄弟一看就是好手，何必和这些年轻人置气，不如和我试试？！” 许仙一听这声音，策马拨开人群，惊喜的大喊，“水牛！” 水牛踏着大步走到阿福和许仙中间，冲着许仙笑笑，便转身对着阿福说道，“我这位许仙兄弟，乃是龙潭县的总旗，到钱塘是有公务，不知道兄弟身后是哪位高人，还请看在锦衣卫百户杨建成的面子上，高抬贵手。” 看杨建成的面子？许仙脸上一抽，只得无奈的接受水牛的话，不得不说，杨建成的名字在南直隶还是好用的。 “阿福！不得无礼！” 光顾着看眼前的壮汉，身后的车队却不知道何时竟然停下来了，只见精美的马车车帘从内被人挑起，一个锦衣留着短须的男子缓缓从马车走下来。 车队两旁的侍卫纷纷下马行礼。 男子手执折扇走向前来，阿福不顾身上狼狈，回身便跪下，“王爷。” 男子微微点头，目光直直落在许仙身上，“想必这位就是许仙，许总旗了。” 许仙深吸一口气，下马披风一甩单膝跪地，“龙潭县总旗许仙，见过景王！” 朱载圳看了许仙好一会儿才说道，“许总旗请起吧。” “谢王爷！” “没想到许总旗麾下还有这等英雄。”朱载圳指了下水牛，“果然高手在民间啊！” 许仙拱手说道，“王爷说笑了，这不过是在下的朋友……” “哎，许总旗不必过谦，许总旗在龙潭县的事迹，本王早有耳闻，许总旗虽然年轻，但是这手段确实令人赞叹。”朱载圳叹了口气，“可惜本王麾下，却无许总旗这般的人物啊！” 许仙笑笑，刚要说不敢，就听朱载圳上一句话连气都没喘直接问道，“许总旗到钱塘可是有公务？不知可否让本王听听？” “王爷，杨建成杨百户要在下送一封公文到钱塘百户手里。” “哦？那可否将这公文拿给本王看看？” “这……”许仙犹豫了一下，“恐怕属下恕难从命。” “放肆！”阿福猛地上前一步，“就算你不给，王爷也看的到，要你拿，是你的荣幸。” 许仙闻言脸色也冷了下来，朱载圳都没说话，你个狗腿子叫唤个屁，“既然王爷能看得到，在下又何必给？！”许仙对着景王拱拱手，“在下职责在身，请王爷见谅。” 朱载圳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说道，“是本王唐突了，既然许总旗职责在身，本王就不打扰许总旗了。” 许仙行了一礼，“谢王爷，属下告退了！” 起身上马，直接拨转马头，“我们走！” 水牛翻身跳上许氏的马车，一巴掌就拍在马屁股上，此地不宜久留，早走为妙。 许仙一样马鞭，马蹄踏地，扬起一片尘土，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看着许仙走远，朱载圳也回了自己的马车，上了马车，小青就问道，“景王爷，你怎么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朱载圳笑了笑，“山水有相逢。”接着朱载圳又是一句自语，“许仙，许汉文，你逃不出本王的掌心的。” 第三十四章 断桥相遇 许仙一行人几乎是落荒而逃，尤其是许仙，一路上几乎是不停的抽马鞭，见到钱塘县县碑的时候胯下的棕色骏马已经是大汗淋漓，许氏和李公甫乘坐的马车都快散架了。 景王，朱载圳，给许仙的压力太大了。 “大人……”孙海脸色担忧的凑近许仙。 许仙面无表情的说道，“孙海，带着我姐姐和李公甫回家，我和水牛去锦衣卫衙门递交公文。” “是。”孙海知道许仙心情不好，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得听许仙的话，带着一半的锦衣卫弟兄护送许氏和李公甫进了钱塘县。 水牛从一个锦衣卫的手里要了匹马，骑马到了许仙身边，看着前方的钱塘县，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安顿好你姐姐，我们立刻离开。” “水牛，你有多少胜算。” “没有胜算。” 许仙闻言点点头，“走吧，我们办完事情，尽快离开。” 策马飞奔在钱塘县街头，百姓们的目光纷纷投过来，钱塘的街头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情景了。 到了锦衣卫衙门问了守门的才知道百户大人不知道去哪里了，总旗小旗也都不在，许仙只好将公文交给了守门的锦衣卫，塞了二两银子，托他转交。 把公文交到那锦衣卫的手里的时候，许仙重重的松了口气，这些日子这封公文他睡觉都搂着，生怕丢了，现在交出去了，自然是轻松了。 上了马，就听水牛有些古怪的说道，“真有意思，一个管事都没有。” 许仙闻言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锦衣卫衙门，“或许不是不在，是不好见我。” 这次也不急了，放慢了速度，任凭马匹自己前行，“对了，水牛，你怎么来了？” 水牛大笑了一声，“李县令死了之后，王贺就帮我查了我弟弟事情，发现县衙早就已经把他放出去了，但是一直没有回家，我寻遍了附近都没有结果，就回了龙潭，想找你帮帮忙，王贺却说你来了钱塘。” “见你不在，我就想再去找找我弟弟，结果当天晚上王贺就收到了消息，说景王也在钱塘县，就说你会有危险，我就来了。” 许仙闻言对着水牛真诚的笑了笑，自己的危险来自于景王，而水牛二话不说就跑来，这番情谊，许仙接下了。 “谢谢你。” “谢什么，我水牛这辈子，就遇见了你这么一个好人，要是死了，不是可惜了？” 许仙和水牛对视一眼，纷纷大笑。 刚才还是晴天，却突然暗了下来，竟然飘起来小雨，看着街上人们捂着脑袋跑着回家，许仙伸出手感受了下雨丝，“这么点小雨，有什么可躲的？” 水牛看了一眼许仙，“听你这话，倒像是北方人。” “我呀，一副书生身，长得却是糙汉子的心。” 许仙说完看了看两边，忽然发觉，这钱塘，颇有韵文。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走，水牛，我们去欣赏欣赏这西湖的美景。” ———— 西湖之美，自古诗人赞颂不已，以前许仙也来过，但是像蚁潮一样的人群让许仙只觉得不过是一个死水池子而已。 而如今伴着细细的雨丝和原汁原昧的风气，让许仙仿佛置若仙境。 在断桥的一边下了马，紧了紧披风，许仙便踏上了这座承载了许仙和白蛇千年情缘的断桥。 踏上去的每一步，都像是踏着历史的车轮，穿梭了五百年。 水牛跟在许仙身后，突然发现许仙的背影竟然无限的伤感，却不知道他在感伤什么。 许仙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悲伤，不是早就不再期待白素贞的存在了吗…… 小青对于白素贞非要在雨中来这断桥看看西湖的行为非常的不满，不说别的，现在可是下雨啊，身上都是潮乎乎的，看哪门子西湖。 白素贞蒙着面纱看着小青撅着嘴唇便笑道，“我来是因为，只有在雨天，这西湖上才不会有人啊，安安静静的多好。” 小青哼了一声，却忽然说道，“姐姐，你的算盘要打错了。” “怎么了？” “你看。”小青冲着断桥扬扬下巴。 白素贞闻言看去，只见一个披着披风的锦衣公子站在断桥最高处背手而立，似乎很是伤感。 小青扭扭身子，忽然对着白素贞耳语说道，“姐姐，你不如把面纱摘下来，让他看上一看，说不定又是一个景王呢……” “小青！”白素贞嗔怪的看了小青一眼，自己蒙上面纱就是不让男子看到自己的脸，至于景王，完全是机缘巧合。 “是了，姐姐不必把面纱摘下来也能迷死人，那景王没见过姐姐的真面目就已经神魂颠倒了，要是见过，说不定宁愿舍弃一切和姐姐双宿双飞呢。” “你呀……”白素贞点了点小青的脑袋，她虽然在调笑自己，但是说到景王便是一脸的不屑，自然知道她是在讽刺那景王。 这一串动作终于惊动了许仙，侧着头看出，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一个白衣，一个青衣，青衣女子冷艳而可爱，眉目之间满是灵动，而那白衣虽然面蒙白纱气质却高雅大方，亭亭玉立…… 钱塘，姓白的大夫，景王要命的顽疾……一切都连起来了，是了，天下名医束手无策的病症，如果不是神仙，哪里能捡回来一条性命…… 看着白素贞，许仙不知为何，眼中竟然渐渐溢满了泪水…… “小青，既然有人，我们就回去吧。”白素贞远远对着许仙点点头，便携着小青转身离去。 直到白素贞和小青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断桥边上，许仙还是呆立在地。 “别看了，人家都走了……”水牛踮着脚看了看，“看那身形，必然是个美人。” “不，是九天之上的玄女……” 方才白素贞转身离去的时候，许仙想要出声去唤住，嗓子却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行行行，玄女是吧，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一个叫白素贞，一个叫小青。”许仙说完，便从走下了断桥。 “你怎么知道？” 许仙脚步顿了一下，接着翻身上马，“我说我在梦里见过，你信不信？” 水牛撇撇嘴，这话，骗鬼呢？ “驾！”许仙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冲了出去，水牛见状连忙上马跟上许仙，景王在这钱塘县里，他得寸步不离许仙，以保安全。 第三十五章 宝芝堂 自从下了断桥许仙的情绪就不高，到了许氏的家里又忙着帮着许氏归拢东西，一直折腾到晚上才闲下来。 水牛看出了许仙情绪不对劲，就约了许仙晚上出去散步。 “大晚上的，出来散什么步？” “听你姐姐说，这钱塘县的夜市，不是一般的热闹，就想出来看看。”水牛看着许仙说道，“你也是在这里长大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也没问啊。”许仙瞥了水牛一眼，自己哪知道小时候的事情。 两个人越往前走越热闹，街上的灯光也越来越多，看起来远处确实是人声鼎沸。 “哎，你看，前面有个酒楼，你我去喝两杯如何。” “也好，走吧。” 说着两个人往前走，却忽然看见一个捂着肚子面色痛苦的年轻人倚在墙壁上，身边很多人围观，却无一人上前帮忙。 水牛见状非常愤怒的痛骂人群的冷漠，许仙却见怪不怪。 拨开人群，上前扶起年轻人，许仙便问道，“兄台，你怎么了？” 年轻人先是谢谢了许仙，然后就痛苦的说道，“我拉了一整天的肚子，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力气。” “那怎么不去看大夫，在这里坐着干什么？”水牛扶住了年轻人的另一只手。 “宝芝堂要倒闭了，他们不给看病了……” 年轻人说完许仙就皱了眉头，医馆不给人看病，这不是要人命吗？ 看这位兄台脸色苍白，身体无力，再拉下去恐怕真的要有性命之忧了。 “水牛，宝芝堂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啊……”水牛面露难色，“哎，你不是钱塘县人吗？你不知道？” 许仙闻言白了水牛一眼，我要是不来这钱塘，我都不知道我家住哪里。 “我知道在哪里。” 许仙闻声看去，却看到了白素贞和小青。 白素贞对着许仙微微点头，“跟我来吧。”便转身向前走去，小青则是对着许仙冷哼一声，“还不跟上来？！” “哦哦，水牛，走。”许仙闻言反应过来，和水牛一人架着年轻人的一条胳膊，跟着小青向前走。 小青快走两步挽住白素贞的胳膊，故意大声的说道，“这有些人啊，就是讨厌，到哪里都能碰到。” “小青……”白素贞拍了下小青示意她闭嘴。 “哎，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水牛一向脾气好好，不过刚才人群的冷漠就让他憋了一肚子的火，小青又咄咄逼人。 “我怎么说话要你管？！” “哎，我说……” “水牛！”许仙对着水牛摇摇头，“救这位兄弟要紧，至于那位姑娘的话，就当是放屁好了。” “你……”小青还要反驳，就被白素贞拽到了前面。 “小青，你去前面领路。” 小青闻言赌气的嘟嘟嘴，见白素贞眼神坚定，只得向前领路。 “我这妹妹，生性顽劣，还请二位不要见怪。” 许仙闻言看着白素贞的背影，没有什么凸凹有致，只是看一眼，便觉得不似人间女子，更似仙女。 “姑娘多虑了，小青姑娘性情耿直，也是难得，只是今日在断桥之上恐怕惊扰了姑娘。” “惊扰了我？”白素贞一愣这才明白，许仙便是今日在断桥之上的男子。 “若不是惊扰到了姑娘，姑娘又怎么会转身离去。”许仙定定的看着白素贞的背影。 “公子怕是误会了，我只是不喜欢有外人而已。” 这意思就是我就是外人喽，那我还真没误会。许仙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水牛见许仙叹气以为他是担心这位拉肚子年轻人，抬头一看便说道，“不必担心，这位兄弟有救了，前面就是宝芝堂。” 许仙闻言抬头一看，见宝芝堂的灯光还亮着，大门也开着，怎么就不给看病了吗？ 扶着年轻人到了宝芝堂门口，水牛往里面张望了一下，“有人吗？我这兄弟拉肚子拉的厉害，大夫在不在？” 没等来大夫，只等来一个打着哈欠的伙计，挥着手像是撵苍蝇一般，“不看病了，到别家去看吧。” “这大晚上的，去哪里看？” “钱塘往西二十里的村子里有个铃医，去找他看去吧。” “二十里？！”许仙有点怒了，“走完这二十里，我这兄弟的命都没了！” “他命没不没，跟我有什么关系，说了不看！”伙计不耐烦的退回宝芝堂，大手一拉竟要关门。 许仙见这宝芝堂的大门缓缓关上，眼睛都红了，简直就是草菅人命，把年轻人交给水牛，看到大门还剩一条缝，许仙狞笑一声，蓄力一脚就踹在大门上。 就听伙计哎呦一声向后倒去，宝芝堂的大门吱呀的来回开关，这一脚痛的不仅是摔倒在地的活计，还有许仙，他觉得大腿内侧刚结痂的伤口似乎又开裂了。 怒气冲头，哪管什么伤口，直接抽出绣春刀，就要砍了这伙计，他娘的，还没有到钱塘县就差点被景王一箭射死，到了钱塘又见到这等见死不救的人，此时不杀，还待何时？！ “许仙！你干什么？！”水牛见许仙一言不合竟要杀人，目露不可思议，“放下刀！” “许仙？”小青低呼一声，附在白素贞耳边说道，“姐姐，他就是今天被景王拦下的那个总旗啊……” 白素贞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许仙的眼神多了些许的波澜。 伙计见许仙拔刀都已经吓傻了，还好水牛的大喝声让许仙找回了理智，放下了绣春刀，但是没有把它收回刀鞘，冷冷的看了伙计一眼，“把你们大夫找来，今天晚上要是找不来，就别怪我血洗了这宝芝堂！” “是，是……”伙计连滚带爬的跑向了后堂。 水牛扶着年轻人进门把他放到椅子上，就扒了一下许仙，“你干什么，不过是个小伙计。” “上梁不正下梁歪！医馆，连人都不救，要他干什么？不如拆了了事！” “我说你疯了不成？你不怕景王拿这个抓你的把柄？！” 许仙闻言看了水牛一眼，“他要是想，不管我有没有把柄，都是一抓一大把。” 第三十六章 入股宝芝堂 水牛语塞，许仙这话说的没错。 两个人沉默着，忽见一个惊慌的白须老者衣着不整的从后堂冲出来。 许仙上下打量他一眼，“想必这位就是大夫了，我这位兄弟患了急病，还请大夫出手相助。” 这几句话许仙说得客气，毕竟还要劳烦人家看病。 老者没有说话，反而盯着许仙看了好久。 许仙见老者没有反应，气上心头，“怎么？你不愿意？”说着扬刀就要起身，水牛见状连忙摁住许仙，这许仙是怎么了？进了钱塘县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不不不，不是老朽不愿意，这就看，这就看……” 摸了下脉搏，老者写下一张药方，唤过战战兢兢的伙计，让他带着这位年轻人前去抓药。 许仙见已经无事，便收回了绣春刀，从怀中掏出些银子，放在了老者的桌子上，拱拱手，“今天实在是紧急，还望老大夫不要计较。” “你，可是许仙，许汉文？” “老大夫认识我？” “我是你陆爷爷啊，你小时候，你姐姐总背你来看病，你都忘记了？” 许仙脸色怪异了一下，“想起来了，原来是陆爷爷啊，好久不见，您老变化真大。” “老了，老了。”陆老捻着胡须直叹气。 许仙看着陆老，既然是故人，总要寒暄几句，若是就这么走了，恐怕会让人生疑。 一撩衣袍坐在陆老身旁，“陆老，不知为何，竟然不给人看病，这……有失医德吧。” 陆老闻言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啊，可是家里头这些年嫁了几个闺女，嫁妆送出去不少，唯一的孙子又不争气，讨老婆还得我这把老骨头出钱，家里实在是出不起聘礼，只能把这宝芝堂卖了。” “卖了？”许仙眼珠一转，“不知陆老想要卖多少钱？” “这穷乡僻壤的，又没有人会医术，能卖上五十两就不错了。”陆老长吁短叹了好一阵子，却见许仙竟从怀中掏出一张叠的板正的银票，放在了自己面前。 “这是一百两，还请陆老收下。” “这，这是什么意思？” 许仙站起身子，叹了口气，“陆老，这钱塘就这一个医馆，若是您不干了，岂不是钱塘的灾难？” “这……”陆老还是不明白。 许仙转身看着陆老，眼睛里都是亮的，“这一百两，五十两用来买下这地皮，另外五十两，就算我许家入个伙怎么样？” “入伙？” 许仙点点头，这个主意在陆老说要卖掉这宝芝堂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许氏如今回到了钱塘，但是李公甫没有了公职，家里入不敷出，倒不如占个股份，吃份子。 “陆老，这宝芝堂还是您的，不过这里的地契归我许家，只是有一个要求，”许仙笑了笑，“您这宝芝堂的收入的三分之一，要给我姐姐。” 陆老想了想，一拍桌子站起来，“三分之一太少了，一半都给你。” ———— 从宝芝堂出来，水牛就拦住了许仙，“我说，你怕不是真疯了，一百两银子，你买了这么个破地方，还只要地契，赚了钱还只分一半？！” 许仙冲着水牛翻了个白眼，“你傻了吧，买了这宝芝堂有什么用，你会医术还是我会医术？！到时候还不是要再装修，那就不止一百两了。” “再说，留个人情给这个陆老，我姐姐一个人在这里有什么事情还有人商量商量。” 水牛听了许下这么说，还是觉得有些浪费，一百两银子太多了，但是给都给了，也无可奈何。 “许仙谢过两位姑娘！” 白素贞和小青一直站在宝芝堂门口，虽然离得远了些，但是许仙的一举一动和对话都一清二楚。 白素贞点点头，“公子不必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心善定有好报。” 许仙抬头一看，天色已经全黑，低了低眼睛，拱拱手说道，“如今天色已经全黑，不如就让在下护送两位姑娘回去吧。” “谁要你送？！我看你是看上了我姐姐，想要知道她住在哪里吧。”小青哼了一声，对着许仙翻了个白眼，“姐姐，我们走，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小青……”白素贞微微蹙眉，这小青是越来越放肆了。 “我说你这小姑娘，长得倒好，嘴怎么这么毒啊，我们明早就走，谁愿意知道你家住哪里？！”水牛实在是忍不了小青了，这小姑娘。 小青闻言眼珠一转，竟然上前上前打量一下许仙，“知道也没关系，反正我家门都是景王的人，景王可是对我姐姐如痴如醉，小子你比的上吗？” 又是景王……许仙发现了，自己就算是跟他干上了。 小青围着许仙转了一圈，忽然眼珠一转，脸上满是狡黠，故意大声说道，“还有啊，景王和我姐姐还一同站在断桥上欣赏西湖呢，你行吗？” 此言一出，许仙没做反应，倒是白素贞有些惊慌的喊住了小青，她的反应映在许仙眼睛里，便知道，小青说得，却有其事。 自己刚才问白素贞为何见到自己就走，她说喜欢一个人，不喜欢外人，但是却和景王一起游览西湖…… “她说得，是真的？”许仙踏前一步，直直看着白素贞的眼睛。 白素贞闻言和许仙眼神对视一下，便避开了。 “好，好，好……”许仙连说了三个好字，说得水牛和小青一脸雾水，好什么？哪里好？ “水牛，我们走吧。” “去哪？” “回龙潭县。” “这是大晚上啊……”水牛说着却见许仙已经走出老远，便追了上去，“好，听你的，哎，你等等我。” 小青见成功的气走了许仙，正得意的想要向白素贞炫耀一番，却见自己的姐姐一直望着许仙远去的方向。 “姐姐，你看什么呢？” 白素贞闻言缓缓转过头，眼神冷漠，看的小青慢慢惊慌起来，“姐姐，怎么了？” “若你日后再口不择言，我就割了你的的舌头！” 小青紧张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她当然不怕白素贞割掉自己的舌头，因为她不会，但是她知道，姐姐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呢？ 难不成因为那个许仙？ 第三十七章 白姑娘，我跟你一起啊 小青实际上是在骗许仙，她就是为了气气他，景王没安排自己的手下在白府，因为白素贞很坚持的拒绝。 这段日子里，景王一直住在钱塘县的县衙，合衣刚要入睡，就听见阿福在外面轻声说道，“王爷，宗富大人求见。” 宗富？景王皱了皱眉头，这个墙头草这么晚了见我干什么。 “让他进来吧。” 宗富闻言对着阿福行了一礼，整理了下衣冠，便推门而进，俯身在地，双手奉上一封公文。 “王爷，这是许仙今日交到锦衣卫衙门的公文。” “嗯，拿过来吧。” 宗富起身恭恭敬敬的把公文递到了景王手上。 朱载圳完整的看了一遍，忽而叹了口气。 杨建成竟然没有找到自己与李县令来往的书信……这是个大麻烦啊，杨建成去的如此的突然都没有能找到书信，难不成已经被人抢先了？ 王贺？不是……那就只能是……许仙了。 朱载圳深吸一口气，突然来了一句，“今天不该把许仙放走。” 宗富闻言眼珠一转，“那小人帮王爷把他抓来。” “慢着！”朱载圳瞥了一眼宗富，“不要碰他，他是本王的。” 宗富深深的行了一礼，退了出去，只不过他紧咬的后槽牙出卖了他的谦卑。 朱载圳轻轻哼了一声，宗富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谁来向着谁的墙头草，许仙要是折在他手里，岂不是可惜？ 这样的人才，就应该本王亲自来征服。 —————— 第二天一早，许仙就带着许氏去了宝芝堂，交代完一切，就上马离开了钱塘县。 路过断桥的时候，许仙停了一下，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便就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小青噘着嘴，一大早上就被白素贞叫醒，非要来西湖不知道干什么，她都还没睡醒呢。 许仙等人绝尘而去的马蹄声终于将小青从半梦半醒中叫起来，“哎，姐姐，那不是许仙吗？” “白姑娘，小青姑娘，这么早啊！”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那讨厌的景王，小青撇撇嘴吧，“景王爷也很早啊。” 白素贞对朱载圳的话没有接，而是一直看着远方，朱载圳尴尬的咳嗽两声向白素贞示意自己来了。 “景王爷。” “啊，白姑娘。”朱载圳惊喜的听到白素贞在叫他，连忙回道。 “龙潭县好玩吗？” “什么？龙潭县？”朱载圳想了一下，没听说龙潭县有什么景色啊，正想着却见白素贞已经起身，带着小青向前走去，便伸手唤道，“白姑娘，你可是要去龙潭县，本王跟你一起啊！” 许仙回去的时候没有了许氏和李公甫的拖累，众人脚力几乎是提升了一半，回到锦衣卫衙门，许仙谁都没见，直接倒头就睡了一整天。 醒来的时候问过王隆才知道王贺和大胡子早在前天就已经去了应天府了，失落了一下，没有跟大胡子当面道别，遗憾啊。 尹德挎刀守在杨建成门口，见到许仙走过来，便行了一礼，“许总旗，百户大人正在等您。” 许仙点点头，便推门而入。 “下官见过杨百户。” 杨建成正品着清茶，见许仙进来，便起身招呼他坐下。 “公文送到了吗？” “回大人的话，属下不辱使命。” “哎，许总旗，何必跟我如此见外呢？”杨建成亲自为许仙斟了一杯茶，“上头提你为百户，赐飞鱼服的公文已经到了我这里了，想必过几天宣旨的公公也会到了。” “宣旨？！”许仙刚拿起茶杯又放了下来，“这不是锦衣卫内部的调动吗？怎么会有宣旨的人来？” “许总旗，哦不，现在该叫许百户了，许百户有所不知，这提为百户，是咱们锦衣卫内部的事情，但是赐飞鱼服，却只能是陛下来赐。” 许仙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却忽然觉得杨建成的房间里少了些什么，想起来了，那些从县衙里搬来的李县令和师爷的遗物都不见了，“大人，怎么县衙那些东西都不见了？” 杨建成闻言笑了笑，“我都看了一遍，没有什么罪证，就想着让李县令的家人来取，结果他们说不要了，我见无处安放，就让尹德，一把火烧了。” “对了，许百户此行，可见到景王爷了？” 许仙猛地抬头，看来杨建成早就知道景王在钱塘县，却丝毫不提醒自己，这小子果然没安好心。 “见到景王了，王爷礼贤下士，与人为善，在下分外佩服。” 杨建成见许仙说的真诚，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他不知道许仙说这句的时候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差点一箭要了自己命的王爷，确实是与人为善。 “那就好，许百户劳累许久，不如去休息一下吧。” 许仙巴不得赶紧走，跟杨建成在一起总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孙海恭敬的站在外面似乎有事情和许仙说，见许仙走出来，便上前两步附耳说道，“大人，刚才清风楼来人找。” 许仙点点头，用眼神示意孙海回到房间再说，到了房间，便问道，“什么事情？” “不知道，不过那人让我转告大人，说和大人的交易让您过去确认一下。” 交易？要是不提，许仙都快忘记了，自己没去要这两成的干股，这微清风该是偷着乐啊，怎么还主动提起这件事情了？ 摸摸下巴，许仙忽然发现自己不太想去清风阁，甚至有点不敢去，上次‘敢不敢娶’的对话，让许仙闻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大人，清风阁是咱们保护费的大户，您就算为了兄弟们，去看看吧。” 孙海的话有道理，点点头，许仙觉得不对了，“哎，我说孙海，我是官，她是民，凭嘛要我去见她？！” “这个……”孙海突然的支吾让许仙起了疑心。 “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吞吞吐吐像是个男人吗？！”许仙看着孙海，“是不是微清风的问题？你不说是吧，我自己去问！”说着就要起身，孙海见状连忙按住许仙。 “大人，不是我不说，是王百户，哦不，是王千户不让说。” “王贺不让你说？”许仙一拍桌子，怒了，“我算是发现了，你们怎么总瞒着我？非得弄的我像是猜谜语一样，有意思吗？！” 第三十八章 再练一千年，你也成不了人 “大人，王千户也不是有意瞒您的，只是这微清风的事情，我们都达成了共识，不再提了。” “跟我也不能提？” “这……” 见孙海为难的样子，许仙抬抬手，“得，老子现在就辞职，你们就抱着你们的秘密见鬼去吧！” 去他娘的，一个个防自己比防杨建CD厉害。 孙海见许仙真的生气了，便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说道，“好吧，大人，我说。” “这微清风，原本名字不叫这个，也不是青楼女子，她是咱们南直隶那个逝世千户唯一的女儿。” “什么？！”这个消息太劲爆了，千户的女儿，怎么会成了青楼的老板娘？ “逝世的那位千户死的十分蹊跷，具体的情况无人知晓，只知道他几个月前不知为何偷偷的让心腹把微清风送来了龙潭县托给王贺照顾，然后就传来他的死讯。” “然后那时候还是百户的王贺，就把微清风安排进了青楼，当了老板娘，王贺说，只有青楼女子才不会有人去探查出身。” “那原先的老板娘呢？” 孙海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抹了下自己的脖子。 孙海说完这些，许仙就一个感觉，这微清风也不是简单人物啊，短短几个月就把整个清风阁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看来自己对她的第一感觉没有错，绝不是好惹的女人。 “这有什么可瞒着我的？” 孙海闻言脖子缩了缩，嚅嗫的说道，“王大人说，怕您知道了微清风不是青楼女子，就发展的一发不可收拾……王大人还说，这微清风是个祸根子……哎哎，大人，您干吗去？” 许仙闻言回头，“我去会会这个祸根子……真是荒唐！来人，给我备马！” 到了门口，马匹已经备好，许仙直接翻身上马，直奔清风阁，孙海在后面用双腿追了好久，实在追不上了才停下来，懊恼的一拍大腿，早知道这样，自己就应该打死都不说。 大白天的清风阁没有什么人，下了马，马缰交给跑出来的小厮，便迈步进去。 “许总旗好。”姑娘们聚在一起，见许总旗来了，纷纷问好。 许仙点点头，便要向楼上走去，却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论是气氛还是这些姑娘们，耳朵一动，竟然听到了碗碟碎裂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不好，微清风！” 上了二楼直奔声音传来的房间，正对楼梯口，推门而进，没等许仙看清情况，腿弯处便被人踹了一脚，膝下一软，便跪在地上，一柄制式长刀就架到了脖子上。 抬头便看到阿福的冷笑，许仙也冷笑了一下，“真是好久不见，也不知道这清风阁有什么魅力，”说完抬头看着正在喝酒的朱载圳，“能让王爷如此兴师动众。” “也不知道这个清风阁有什么魅力，竟然让许总旗如此的焦急。” 微清风从朱载圳身边站起来，缓缓走上前，俯下身子将打碎在地的碗碟一片片捡起来，放到一边瞥了一眼许仙，转而靠在景王身上，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王爷，许总旗不过是来收账的，您这又是何必呢，不如让妾身陪伴王爷逍遥一场如何？” 朱载圳嗅着微清风身上软软的香味，脑中觉得轻飘飘的，刚想答应，却忽而想到白素贞和小青也在，便缓过神儿来，轻轻推开微清风故作正经，指了指白素贞和小青的方向，“恐怕是不行，本王早已经心有所属。” 许仙闻言看向朱载圳指的方向，这才发现房间还有两个人，方才他的注意力全部都被景王和微清风吸引去了，竟然没有发现她们两个。 “既然王爷已经心有所属，何必为难这位姑娘。” 朱载圳闻言忽而大笑，“本王可没有为难这位姑娘。”站起身来，走到许仙身前，拿着折扇点了点微清风，“在本王看来，这位姑娘，对许总旗可是一往情深啊，刚才本王不过让她亲手斟酒都不愿意，而今见许总旗被我擒了，竟然愿意陪侍本王。” 朱载圳拿着折扇敲了敲许仙的脑袋，“许总旗，如此深情，莫要辜负啊。” 许仙看着微清风，却见她对着自己微笑，就听朱载圳语气一变，“但是本王可不喜欢有人冒犯，许总旗，你是要你自己的命，还是要保这个姑娘的命？” 许仙笑了笑，“这还用说吗，王爷，动手吧，我死有何惧……” “好！”朱载圳眼神凌利，却听微清风忽然喊了一句。 “慢着。”微清风提起裙摆，走到许仙身前，蹲下身子，笑容更甚，轻轻的伸出手抚着许仙的脸颊，“我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用我的命，换一个前途无量的总旗的性命，多么值当。” 许仙还要说话，却见微清风竟然一吻印在他的嘴唇上。 朱载圳冷笑一声，转身对着白素贞和小青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白姑娘，请到楼下休息一下吧。” 白素贞看了一眼正在和微清风亲嘴的许仙，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景王爷，你这样做，有些不妥吧。” 朱载圳闻言笑了笑，“白姑娘不谙世事，不知道这属下啊，要是不教训，就容易造反，请吧。” “姐姐，你管着闲事干什么？再说是那姑娘自愿的，不然那许仙就要倒霉了。” 白素贞微不可查的握了握拳头，听到小青说许仙要倒霉的时候，迈步走了出去。 朱载圳见白素贞和小青已经下了楼，便转身轻蔑说道，“阿福，这个女人，给你玩了。” 许仙闻言猛地挣开微清风的吻，“朱载圳你卑鄙！你不如杀了她，不，杀了我吧！” 微清风捧过许仙的脸，泪水横流，“我最珍贵的吻，给了我想给的人，许仙，答应我，不要上楼，不要看，好不好……” “不……不行……” “答应我！”微清风语气坚定，深深看了许仙一眼，便背过身去。 “不行，我绝对不同意，微清风你……”许仙还没有说完，朱载圳一把抓住了许仙的后衣领，稍一用力就将许仙拽了出来，一脚将许仙从楼梯上踹下去。 “许仙你当本王是什么？！既然选择了，就休想再改变！阿福你还等什么？！” 许仙狼狈的从楼梯上摔下来，随后冲进来的孙海和水牛，冲过来连忙把许仙拽起来，却不知道许仙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开了孙海和水牛，手脚并用的爬上楼梯，“微清风……给我住手！” “许仙！”微清风的清喝声从楼上传来，继而带着哭腔有些哀求的说道，“求你……别上来……” 微清风的话像是抽去了许仙全身的力气，一拳怼在木制楼梯上，右手顿时血流不止。 白素贞终于忍不住，跑上前，捧起许仙的手，随手撕下了自己一片衣角将许仙的手包个结实，却见许仙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泪水，看着白素贞的眼睛里尽是痛苦，“你为什么不阻止，你能阻止他的……” 白素贞顿了一下，有些愧疚的说道，“阻止了，你就会没命……” 许仙闻言忽然笑了一下，失望的看着白素贞，“就算再练一千年，你也成不了人。” 第三十九章 朱载圳的选择 别人不明白许仙说得是什么，但是白素贞明白，小青也明白。 “许仙，我姐姐好心帮你包伤口……” “小青！”白素贞清喝一声，小青语塞，便站在一旁干生气。 许仙痛苦的低下头，他真的想扎破自己的耳朵，听力敏感，那楼上的一举一动他都听的到…… 许仙趴在地上，痛彻心扉的呜咽声从他深埋在臂弯里的头颅中发出来，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在他们的印象里，这是第一次看见许仙如此的软弱。 朱载圳站在楼梯之上，高高在上的看着许仙的样子，脸上满是轻蔑，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正想着，就见阿福提了提裤子，恭敬的已经站在了他身边。 “许总旗，怎么还不去看看你的相好？” 许仙闻言抬起头，像是失了魂魄，在白素贞和孙海的搀扶下站起来，看了一眼水牛，有气无力的指了指阿福，“水牛，如果你是我兄弟，帮我杀了他。” 朱载圳闻言哼了一声，“许仙，怎么，你要以下犯上不成？！” 许仙没有搭理他，对水牛说道，“水牛，答应我，一定要杀了他……”说完，猛地挣开白素贞和孙海，一把拔出腰间的绣春刀，反手就要抹了脖子，动作快到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白素贞也来不及阻止许仙，心下焦急也毫无办法，却听楼上一声凄厉的唤，“许仙！” 这一声唤让许仙的动作顿了顿，白素贞一步上前，空手夺白刃，一怒之下竟然将长刀折成两半，反手一掌拍在许仙胸膛上，力气之大，震得许仙连吐了两口鲜血。 “许仙，你干什么？！”白素贞怒喝一声。 小青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姐姐难得的情绪波动，看看许仙，又看看白素贞，一脸雾水。 微清风身上只是薄薄的披着一件外衣，下身还在剧痛，见许仙手里刀虽然已经被夺，却吐了鲜血，当下也顾不上许多，竟然直接冲过了阿福的阻拦，趔趄的下了楼梯。 阿福还要再拦，被朱载圳拦住了。 许仙吐着鲜血见微清风一脸的焦急冲下来，也不顾身上的疼痛，飞奔上前，直接一把揽住微清风，横抱在怀里。 见微清风身上大半已经裸露，点点乌青一览无遗，许仙连忙把披风解下来覆在微清风身上。 “青楼的女人，还怕露吗？”阿福嘟囔一句，被许仙听了个清楚。 ‘“给我杀了他，有什么责任，我许仙担着！” “是！”孙海和其他跟来的锦衣卫对视一眼，纷纷腰刀出鞘，直冲阿福而去。 阿福斜挎一步挡在朱载圳身前，大笑一声，“就凭你们这些人？” “少废话，吃老子一菜刀！”水牛深吸一口气，手在身后一抹，一柄银白的菜刀已然在手，二话不说就冲在最前，与那阿福缠斗在一起。 阿福占据着楼梯口，虽然有地利，但是又要保护朱载圳，便处了下风，此时他心中尽是悔恨，就不该听王爷的话，一个护卫都不带，这不是吃亏吗？ 许仙像是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一般的抱着微清风，丝毫不敢用力，像是捧着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一个女人，牺牲贞操不过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这个女人，自己有什么理由去负她？！ 微清风倚在许仙怀里，目光就没有从许仙脸上挪开，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 楼上的打斗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小青，所以她就没有发现，白素贞一直在看许仙和微清风，也没有发现，白素贞用力握紧的双拳已经微微发白。 “答应我，不许再抹脖子，你的命，是我的。” “好，我答应你。”许仙理了理微清风头前的碎发，轻轻一吻印在她的额头，便将她横抱起来，放在地上，交给了白素贞。“帮我看好她。” 白素贞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扶住了微清风。 “许仙……”微清风见许仙要走，便有些害怕。 许仙回身握握她的手，“我去给你报仇。” “不行，你不能杀景王……”纵使是这会儿，微清风的头脑还是依旧清醒。 “放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只是小小的进行一下第一步。” 说完许仙便转过身，看着楼上的战斗场景，此时的他，又恢复了那个智珠在握的许仙。 白素贞扶着微清风，突然反手摸了一下微清风的脉搏，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姑娘仍是完璧之身，缘何要欺骗许仙？” 此言一出，白素贞便清晰的感觉到微清风的身体一僵，但是她没有回答，而许仙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楼上，对白素贞和微清风的异样丝毫不知。 水牛和阿福斗得很激烈，但是明显能看出来，阿福有点缩手缩脚，他在保护身后的朱载圳，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 “孙海，不要恋战，抓朱载圳！”、 孙海闻言心下便焦急起来，阿福守得很死，怎么抓朱载圳？ 这时许仙又一句，“好，给我砍了他！” 阿福闻言以为朱载圳真的有危险，下意识的回头，就这一回头，就被水牛抓住了空隙，一刀柄打在阿福的胸膛上，反手又是一刀柄打在他的肩上，两个锦衣卫手快的将阿福手上的长刀打掉，擒住了阿福。 孙海见阿福已经被擒，快步上前，两三下就将朱载圳拿下，白晃晃的刀刃就架上了他的脖子上。 “许仙，你反了！” 许仙轻笑一声，背手而立，“王爷，你是微服游玩，谁知道我许仙杀的王爷呢？” “你……” “别动！”孙海死死压住了朱载圳，绣春刀还故意晃了晃，吓的朱载圳一动不敢动。 “王爷，我许仙也是讲道理的人，现在我也给你个选择，是要阿福的命，还是要你的？” 朱载圳沉默了一下，忽而问道，“杀了他，你真的放我？” “我许仙，一言九鼎！” 朱载圳点点头，“不过就是个奴才，你快快杀了他，放了本王！” “王爷？！”阿福不敢相信的看着朱载圳，自己跟了他整整十年…… 许仙看了看朱载圳，仰天大笑，大袖一挥，“好，王爷果真是痛快人，来人，把他们都放了！” “是！” 一瞬间朱载圳和阿福都获得了自由，朱载圳挣扎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许仙，好手段啊，好一个离间计。” “虽然是离间计，但是人心，一测便知。” “好好好，今天我朱载圳认输，许仙咱们来日再见。”朱载圳踉跄下楼，回头喝道，“阿福，还不赶紧走？！” 阿福低着头，不敢违抗朱载圳的命令，路过白素贞的时候，朱载圳刚想问白素贞要不要一起走，却忽然明白了点什么，看了眼许仙，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第四十章 仍然是完璧之身？！ 白素贞见朱载圳离去，再又轻声问了一句，“姑娘仍是完璧之身，缘何要欺骗？！” 微清风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便唤道，“许仙……” 朱载圳走了之后，许仙却一口气都没有松，刚才之所以能唬住了朱载圳就是趁着朱载圳没有反映过来，要是朱载圳再稍稍思索一下，许仙恐怕就唬不住了。 就算是微服私访，朱载圳也是景王，他要是耍赖，许仙毫无办法，毕竟不能伤了他。 听到微清风叫自己，便从白素贞手里接过对自己目不转睛的微清风，扶着她上了楼，“孙海，让人把这里收拾一下，这些姑娘找个房间给我看好了，再把王隆给我叫来。” 叫来王隆是有事情商量，现在是把朱载圳弄走了，但是后患无穷，得想个好法子。 扶着微清风到了锦衣卫专用的房间，安抚好了她，就坐在一旁。 水牛随后跟进来，看见白素贞和小青也在房间里，菜刀就提在了手里，“许仙，这两个姑娘，要不要……” “你敢？！”小青闻言眉毛都吊起来了，就凭这个莽汉，想撂倒我和姐姐？ “不必。”许仙摆摆手，“她们和朱载圳不是一路的。” “可是她们是景王带来的人……” 许仙站起身，把水牛按在椅子上，“放轻松，这个房间里，都是自己人。” 水牛点点头，虽然相信许仙的话，但还是紧紧握着菜刀。“许仙，你可不要被美人计眯了眼睛。” 笑了一下，拍拍水牛的肩膀，“怎么会呢？白姑娘刚才虽然处理的方法不对，但是也是为了救我，都是好意，轻松一点，景王什么样的人，白姑娘她们很清楚。” 许仙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都是很平静的，平静的都有些沧桑了，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像是经历了一番大变动。 说着门就被推开了，只见王隆风风火火的进来，随手把门带上，身上杀气四溢。 “许仙，我已经让兄弟们把锦衣卫衙门里里外外都包围了，只要你一声令下，杨建成绝对活不到明天早上。”王隆语气坚定，刚才孙海在来的路上已经把事情和自己说了，既然得罪了景王，肯定没有回旋的余地，那就不如得罪到底了，直接趁着他微服的机会，做掉他，瞒天过海。 做掉景王之前，必须要先把杨建成这个眼中钉拔出去。 水牛闻言起身说道，“杨建成身手一般，他不是我的对手，许仙下决定吧！” 王隆见许仙还在思考，一拍大腿，焦急的说道，“那景王事后一定会报复，许仙不宜迟疑了！既然杨建成身手一般，那我们就兵分两路，趁现在景王还没有出龙潭，水牛，你和我去抓景王，让孙海宰了杨建成。” “做决定吧许仙！” 许仙本来正在思考，但是在水牛和王隆的询问之下，思路全都被打断了，当下心一狠，“好！就这么定了！” 王隆和水牛闻言对视一眼，同时点了下头，转身就要出门，就听见身后的微清风说道，“等一下！我有更好的办法！” 王隆和水牛看了许仙一眼，见他点头，也不再动了。 “什么办法？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说话，可要过脑子。”许仙走过去，蹲在微清风旁边，轻声了一句。 微清风笑了笑，把头前的碎发拢到耳后，看着许仙，“我什么时候说话不过脑子了？堂堂的许总旗还不是被我握在手掌心里，想让他走，他都走不了。” 许仙闻言眯着眼睛笑了笑，“说吧，什么办法？” “你怕景王不是怕他这个人，不过就是怕他这个王爷身份嘛，说白了，就是怕朝廷方面的责难。” 微清风点点许仙的额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朝廷里面可不止一个王爷啊。” “你是说太子？”许仙眼睛一亮。 “所以，杨建成不能杀，他还大有用处。”微清风温柔的看着神情渐亮的许仙，眼神里满是骄傲。 摸摸下巴站起来，“王隆，去贴告示，就说本县锦衣卫在杨建成杨百户的带领下，成功打击了一场在青楼闹事的恶性事件，事件嘛，就说是为了争一个青楼姑娘，然后再写上，恶人在逃，还自称是陛下的儿子，望大家小心贼人。” 回头对着微清风眨眨眼睛，见她笑着点点头，又回身说道，“水牛，你就隐藏在暗处以便策应，而我嘛，要演一场戏。” 王隆和水牛不知道许仙要干什么，但还是点了头，出去安排去了。 “许总旗，很威风嘛！” 许仙闻言对着微清风拱拱手，“还是老板娘调教的好。”说完便俯身抱住微清风，“还感觉不舒服吗？” 微清风看着许仙摇摇头，“我没事了，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你。” 许仙起身对着白素贞拱手说道，“白姑娘，在下可否请求姑娘一件事情。” “有什么好处吗？”小青哼了一声。 “小青！住嘴！”白素贞低声喝了一句，小青极不情愿的对着许仙吐了吐舌头，“许公子，请说。” “还请白姑娘帮着在下，照看一下微清风，在下感激不尽。” 白素贞闻言低了低眼睛，旋即点了点头，“请公子放心，我会照看的。” 许仙点点头，“那谢谢姑娘了！”说完转身就要走，却听白素贞在身后说道，“许公子……小心。” 许仙转头看了看白素贞，笑着点点头。 微清风看了白素贞好一会儿，才说道，“两位姑娘，我这清风阁实在是破烂，还请白姑娘不要介意，请坐吧。” 白素贞闻言缓缓坐下，“说笑了，既然许公子拜托我照顾姑娘，我定当全力以赴。” 微清风眼珠一转，忽而问道，“不知道白姑娘觉得许总旗为人如何？” “姑娘问这做什么？” “只是随便问问。” 白素贞瞥了微清风一眼，想了一下，才说道，“我初见许公子，应当是在断桥之上，当时只觉得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公子，再见是在钱塘县街头，当时有一年轻人生病倒地，路过其身边不下百人，却无一人伸手相救，而许公子见到便救起那年轻人，后为了这年轻人，差点血洗宝芝堂。” “我只不过觉得许公子是难得的好人，姑娘不要误会。” “我没有误会。”微清风笑的如沐春风，看着白素贞，“许总旗，可是难得信任一个人。” 白素贞闻言抬头也看了微清风一眼，“有意思，姑娘口口声声的唤着许公子，却又欺骗他，可知羞耻二字如何写？” 第四十一章 微清风遁走，阿福被杀 “白姑娘出尘脱俗，定然出自大户人家，出行又有景王保护，自然是不知道人心险恶，像我们这样的女子，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 白素贞没有接微清风的话，依旧问道，“许公子如此信任姑娘，姑娘为何骗他？” “我骗不骗他跟你有何关系，姑娘是许总旗的何人？再说，既然你知道我骗他，又为何不拆穿？” “我不想让他下不来台，更不想让姑娘你，大庭广众之下无地自容。”白素贞别过头，避开微清风夺人的目光。 微清风笑了笑，“我看姑娘是不想让许仙伤心吧。” “白姑娘，世人只当我女子是玩物，美人与丑女的区别，不过就是在于是宝贵的玩物，还是便宜的玩物，能把男人玩弄于掌间，白姑娘不觉得有趣吗？” “有趣？”白素贞摇摇头，“我可不觉得姑娘说得是实话。” “为什么？” “我的直觉。” 微清风闻言起身，笑看着白素贞，“白姑娘，那你用直觉猜猜，许仙喜不喜欢你呢？” 白素贞一愣，就见微清风轻轻的跺了两下脚。 “告诉你个秘密，许仙，做梦都在喊着你的名字。”微清风笑了笑，却听脚下咔嚓一声，竟然直接掉了下去。 白素贞大惊，跑过去一看，却见微清风脚下一个方正的大洞，刚好容得下一人，刚要下去追，就听洞中巨大的轰隆一声，尘土飞扬，弄得白素贞和小青都灰头土脸的。 守门的孙海听到门内声音不对，连忙推门进来，“白姑娘，怎么了？” 白素贞没有说话，小青抢先说道，“刚才那个女的，跺了两下脚，就这么刷的一声，掉进洞里去了，然后洞就塌了。” 孙海冲上去一看，洞确实是塌了，四处摸索了一下，在桌子底下发现了一处凸起，轻轻按了一下，就见洞口两边突然出现了两块木板将洞口堵住了，再一按，木板就缩进了两边，洞口又露出来了。 “姑娘刚才说那个女子跺了两下脚？” “对啊，我说过了，你聋了不成？” “小青！”白素贞埋怨的看了一眼小青，怎么就不懂礼貌。 孙海没时间介意什么礼貌还是不礼貌的事情，起身想了一下，“白姑娘，这是个机关，这个地方恐怕不安全，我还是护送你们回锦衣卫衙门吧。” 白素贞点点头，“也好。” ———— 再说许仙出了清风阁就直奔锦衣卫衙门，见了杨建成就直叹气，叹的杨建成脑瓜子都疼。 “许百户，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好了。” 许仙看了一眼杨建成又叹了口气，“杨百户，你说现在这人都怎么了，怎么胆子都这么大了。” “怎么了？” “今天我在清风阁，收拾一个闹事的，你知道吗，他竟然说自己是景王，还说得有模有样的，”许仙敲敲桌子，“你说这怎么可能，景王爷会为了个青楼女子争风吃醋？！真是笑话。” “不过他那个手下，叫什么阿福的，身手倒是不错……哎哎哎，杨百户，你这是怎么了？” 杨建成听到‘阿福’的名字的时候一哆嗦，竟然从椅子上栽下来了，许仙暗笑一声，连忙扶住，“杨百户不必担心，那定然是假的，只不过可惜的是，被那两人逃了。” “逃了？逃到哪里去了？” “杨百户放心，我已经贴了告示，说杨百户勇斗歹徒，虽然让他逃了，但是肯定能抓到、。” “你说我？”杨建成腿一软，险些又掉下去。 许仙连忙抓住杨建成，“杨百户这是怎么了？” 杨建成愤怒的一拍桌子，指着许仙，“你，你……”忽而又平静下来，直直看着许仙，“许仙，想拉本大人下水，这种手段，是不是太幼稚了。” 许仙闻言放开了杨建成，笑着敲敲桌子，“幼稚不幼稚的再说，你就说，好使不好使吧。现在整个龙潭都已经知道大人勇斗歹徒之事了，大人你是百口莫辩了。” 杨建成点点头，拍了几下手，“许百户的算盘打得真好，但是你以为，我杨建成就这么屈服了吗？你以为你贴个告示，景王就相信我是和你一伙的了吗？”杨建成猛地抓住许仙的衣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了？” 许仙握住杨建成的手，“我还真不信。就算你杀了我，你也跑不了，景王会亲自来处理这件丢人事吗？还不是得通过朝廷，朝廷一旦怪罪下来，你这龙潭县的百户，往哪里逃？！” 杨建成气急返笑，松开了手，“许百户算的可真是全面。” 许仙拱拱手，“对付杨大人，在下可不敢掉以轻心。” “大人！”尹德敲敲门说道，“孙海有急事求见许百户。”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退了。” “慢着！”杨建成哼了一声，“我跟你去看看。” 许仙笑了笑，“那是求之不得。”还好杨建成暂时决定站在自己这边，他要是死活非要同归于尽，许仙也只能认了。 推开门不仅看见了孙海，也看见了白素贞和小青。 许仙快走两步，“白姑娘，怎么了？” 孙海看看许仙，看看白素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大人，我找你。……” “那你就说啊！”许仙白了一眼孙海，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呢？ “大人微清风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回事？” “刚才属下听到房间里有巨大的声响，冲进去一看，在微清风坐的桌子底下有一个已经坍塌的一人大的洞口，小青姑娘说，微清风跺了两下脚，就掉下去了。” 许仙皱了皱眉头，侧过头看了一眼白素贞，见她点头，就沉默下来。 巧了，坏事也成双，就见一个锦衣卫喘着粗气，直接找到许仙，开口就说到，“大人，在北边发现了一具尸体，是今天和水牛大哥对阵的那个壮汉，尸体很诡异，我们不敢动，王总旗就让我来叫您。” 许仙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杨建成。“是阿福。” 杨建成脸色沉下来，“许仙，尸体重要，什么微什么的，往后放一放。” 许仙点点头，他自然知道利害，微清风不见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但是阿福死了，说明景王恐怕有危险。 咬咬牙，“走，我们去看看尸体！” 第四十二章 杨建成的怀疑 龙潭县地方不小，但是人口居住的比较集中，所以发现尸体的地方比较荒凉，常常出没都是些乞丐和流浪汉，阿福的尸体就是个乞丐发现的。 赶到尸体发现处，许仙见乞丐已经被这阵势吓的瑟瑟发抖，自知也问不出来什么，便给了点银子，让他离开了。 王隆见许仙和杨建CD跟来了，愣了一下，见许仙点点头，就说道，“尸体比较诡异，浑身漆黑，恐怕有毒，我就没敢让兄弟们碰。” 和杨建成对视一眼，拨开荒草看去，确认是阿福无疑。 杨建成眉头皱的死死的，“阿福死了，却没有发现景王……” 许仙在意的不是这个，阿福的死状很惨，脸上的表情很痛苦，浑身黑的跟非洲黑人一样，踮着脚又瞧了一眼，“这尸体也不能放在这里，怎么办？要不烧了。” “不行，万一景王真的……我们留着这个尸体好歹有个说法。” “杨百户，这尸体太诡异，我觉得还是不碰为妙。” “许大人太过谨慎了，不过就是具尸体而已，既然大人害怕，那尹德来搬吧。”杨建成还没有说话，尹德就直接上前，直接冲着尸体伸出了左手，刚接触到尸体的一刻，尹德忽然感觉左手有些痒。 尹德脸色一变，许仙便问道，“怎么了？” 白素贞就干净利落多了，直接抽出许仙腰间的绣春刀，上前刀尖一晃，尹德的四根手指就掉在了地上。 许仙看到尹德掉在地上的手指已经漆黑，脸色大变，双手扶住白素贞的肩膀，打掉绣春刀，连连后退两步，关切的问道，“你有没有事啊？我的天，要了命了。” 白素贞看着许仙焦急的样子，心头一暖，摇了摇头，“我没事。” 许仙深吸一口气，转身就开骂，“我都说了不要碰……” 白素贞拦住许仙，“这种毒，很罕见，但是带上手套碰，不会有问题的。” 杨建成见尹德捂住只剩下一根大拇指的左手，怒喝一声，“尹德，还不谢谢白姑娘？！” 尹德闻言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白姑娘。” 白素贞点点头说不客气，就听许仙在自己耳边说道，“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你要中毒了怎么办？” 说完也不管白素贞什么反应，对着杨建成说道，“既然带着手套没事，那就让衙门的仵作来吧。” “你干什么？你要闹得这件事情人尽皆知吗？许仙你过过脑子行吗？” 许仙无语的看着杨建成，聪明人怎么总干傻事？ “杨大人，这件事情，搞到上面，我们百口莫辩，现在唯一的余地就是，把这件事情，弄成公事，这样，万一上面怪罪下来，你我，或许还能保住一命。” 把孙海唤过来，“去找个仵作来，要有经验的。” 说完就让所有人远离阿福的尸体，把这里封锁起来，等仵作来。 让人搬了几张椅子过来，许仙就扶着白素贞坐下，继而问道，“你真的没事？刚才有没有沾上？” 白素贞笑着摇摇头，“你这人，我都说没有了。” “就是，我姐姐都说没有了，你还问什么？”小青尖尖的嗓音在许仙听来就这么不和谐。 “小青，我跟你说，要不是你姐姐总护着你，就你这性子，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用你教训我？”小青哼了一声，“你是我谁啊？” 哎，这孩子怎么还不听劝呢？许仙一拍椅背，“我是你谁，我是你姐夫……姐姐的朋友。”许仙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咋想的，这句话是真没过脑子。 白素贞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也红了，没有被面纱蒙住的上半张脸露出一出白里透红的剔透之色，看的许仙直发呆，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大人！仵作来了！”孙海出现的总不是时候，许仙还想再欣赏一会儿呢，转身看着孙海，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搞的孙海摸不着头脑，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许仙。 杨建成见孙海在挠头，拍拍他的肩膀，“孩子啊，下次有点眼力，没看到，你要再来几次，能把许仙憋出内伤来。” 杨建成何等的人精，自然是看出来许仙对白素贞有意思，而似乎那白素贞并不反感，刚才那个气氛两个人很有可能会进一步发展，却让孙海给打断了，许仙能给他好脸子吗？ 许仙见孙海还是不懂，却见白素贞脸上又现羞怯之意，心情突然大好，故作威严的说道，“仵作去看看尸体，孙海，我要是有新婚之日，你就不用来了，免得我的婚姻不幸福。” 说完转身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清咳两声走上去看仵作验尸。 孙海这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连连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对着白素贞不停的道歉，弄得白素贞脸色更红了。 小青见孙海呆愣的模样，噗嗤一笑，指了指许仙，“你家大人逗你玩呢，傻愣子。” 孙海愣了一下，逗我玩呢，啥意思，啥玩意儿，我怎么绕不出来了呢？ 杨建成摇摇头，“别想了，干正事去。” 孙海走了之后，杨建成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素贞，问道，“白姑娘是哪里人氏？” “钱塘县人氏。” “看姑娘必然是大户人家，可是我不记得钱塘有姓白的大户人家啊……” 小青见杨建成开始询问这些事情，眼珠一转，脚下一动，对着许仙的方向踢了一个石子，正中许仙屁股上。 许仙吃痛，揉着屁股转过身来，要找罪魁祸首，却见小青侧着身子，用手指了指杨建成。 眯了眯眼睛，许仙便快步走过去，“这么热闹，聊什么呢？”这句话问的是小青。 小青翻了个白眼，继续用尖尖的声音答道，“人家觉得我们可疑呗，问我们哪里人氏，父母是谁，邻居是谁……” 许仙瞳孔一缩，杨建成老于世故，白素贞虽然活了一千年，但是对付这种事情肯定会露馅，不能让他再问了。 转过身子，挠挠下巴，“杨大人，您应该知道一句古话，叫君子有成人之美。” “什么意思？” “杨大人不会看不出来，我早已倾心于白姑娘，大人这像查户口一样的询问，是不是有点唐突佳人了？”许仙一步站在白素贞身前，和杨建成对视上。 杨建成和许仙两个人都没眨眼，就听杨建成突然笑了一下，“许仙，日后若是出了事，别怪哥哥没有提醒你。” 第四十三章 姐姐……你们？！ 哥哥？你是谁哥哥？你杨建成有好心对我，我可不敢相信你的好心。 转身看着白素贞和小青，对着小青竖了竖大拇指，“把我叫来这事儿办得好，只是下次轻点，而且别打屁股。” 小青闻言别着脖子哼了一声，白素贞看了小青一眼，转头说道，“谢过许公子了。” 许仙笑笑，“和我不必客气。” 白素贞看着许仙的笑容，有点不太敢看他。 “大人！那边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许仙和白素贞对视一眼，纷纷跑过去。 这具尸体和阿福的距离比较远，要不是许仙让众人散开，远离阿福的尸体，恐怕就错过了。 尸体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制式长刀。 “看来阿福杀了他，然后挺着中毒的身子爬到了那边。”杨建成拨开草丛，可以清晰的看到脚印延伸到阿福的尸体方向。 “这么说，阿福的毒是这个人下的？” “这个不能确定，看看仵作怎么说吧。”杨建成攥了攥拳头，事情越来越麻烦了，蹲下身子仔细看了下尸体，忽然用手扒了下尸体的衣领，露出一个黑色的奇怪纹身，看不懂这个纹身纹的是什么，只是一堆线条的堆积。 “把这个尸体看好，我们去看看阿福那边。”许仙皱了皱眉头，也看见这个纹身，但是现在来看这个纹身毫无意义，便向着阿福那边走去。 由于尸体有毒，仵作带着厚厚的手套，也依旧小心翼翼，解开阿福的衣服，对着身边记录的锦衣卫说道，“男，三十岁左右，处男……” “停！”许仙闻言上前两步，惊疑不定的说道，“你刚才说他是处男？！” 仵作还没说话，许仙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你可知道你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仵作挣吧了两下愣是没有挣开许仙的手，就说道，“大人，小人这手艺是祖传的，当仵作也有五六年了，绝对不会看错的，不信大人您看。” 许仙放开了仵作的手，一步挡住了阿福的身体，仵作俯身解下了阿福的裤子，拿着手套小声和许仙讲解指点了一会儿，然后把阿福的衣服弄好，直起身子说道，“在下要是说得不对，大人可以随便处罚。” 许仙死盯了一会儿仵作，见他说的不是假话，又看了一眼阿福，忽而发现阿福的衣领处有些地方颜色和皮肤的颜色不一样，伸手拽过仵作的手套，回头说道，“给我拿纸笔来。” 拿着毛笔沾了墨水，沿着颜色不对处全部描了一遍，将宣纸盖在上面摁了一下，拿起来一看，赫然是那奇怪的纹身，便跑过另外一具尸体处对照了一下，确认无误后，给杨建成看了一眼。 “你有没有见过这样的纹身？” 杨建成摇摇头，“纹身一般都具有特殊的意义，这不是巧合。” 许仙将宣纸叠好放在怀里，便要走，杨建成喊住他，“你去哪？” “你在这里看好，我去清风阁看看。” —————— 白素贞跟着许仙回了清风阁，她突然有点犹豫，自己也骗了许仙，自己知道微清风仍然是完璧之身，但是没有告诉他，他要是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小青不知道白素贞对着清风阁的大门在发什么呆，见许仙都已经冲上楼了，大批的锦衣卫已经开始在清风阁掘地三尺的搜查了，就捅捅白素贞，“姐姐，我们要不要上去？” 白素贞缓过神来，点点头，也踏进了清风阁。 许仙上了楼，直奔微清风的房间，见上了锁，后退两步，一脚踹开，发现里面还是一切如旧，眼皮跳了跳，大手一挥“给我搜！” 许仙看着好好的房间被翻的乱七八糟，脑子满是微清风那张满是欺骗的脸，想生气，却什么都气不起来，他已经相信了仵作的话，所谓来这里搜查，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证据，证明自己是天字第一号傻瓜。 “大人，搜到了。”一名锦衣卫拿着一大摞的信封捧到了许仙面前，许仙打眼一看，就不再看了，信封右下角又是那个奇怪的纹身图案，“你们继续搜，搜到的，都送去锦衣卫衙门。” 转身出门，没有回锦衣卫衙门，而是去了三楼的那个小平台。 白素贞见许仙上了小楼梯，犹豫了一下，转身对小青说道，“小青，你去楼下等我。” “姐姐……” “听话，快去。”白素贞的语气不容拒绝，小青只好跺跺脚，转身下了楼。 白素贞踏着楼梯，上了平台，走到许仙身边。 咬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对不起，我早就知道微清风没有被……对不起，我骗了你。” 许仙转过身子，不敢相信的看着白素贞，“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想你伤心……” “不想我伤心？”许仙气急返笑，忽而狠狠的捶打了两下胸口，“白素贞，你知不知道，微清风骗我，我一点都不生气，她从一开始就处处耍我，但是，你。” “你也骗我？！” 白素贞看着许仙的眼睛，微微摇着头，“我不是故意的……” “够了！”许仙大袖一甩，一拳就怼在栏杆上。 白素贞看着许仙的样子，眼眸就低下了，轻声说道，“对不起。”说完就转身要走，刚踏出去一步，就被许仙伸手拽住。 “干嘛去？” 白素贞别过头，“我在这里恐怕打扰公子了，这就走。” 许仙摇头失笑，侧身一个大步，就挡在了白素贞身前，非常诚恳的来了一句，“我错了，我不该怪你。” 白素贞闻言甩开许仙的手，“你哪里有错，都是我的错。” 许仙看着白素贞，心道，这哪里是一个活了一千年的白蛇，分明就是个小女孩。 “那你打我两下，出出气，来，”许仙抓住白素贞的手，在自己脸上打了好几下，还装出很痛的样子，边打边叫。 白素贞见许仙这活宝模样，不禁笑出了声音。 一笑倾人城，恐怕说得就是如此吧，许仙眼神放光，虽然白素贞带着面纱，但是隔着面纱就知道那张脸，该是怎么样的风华绝代。 伸手轻轻撩起面纱的一角，许仙微微低头，仿佛空气都瞬间凝固，轻轻一吻印在白素贞唇边。 “姐姐……你们……” 第四十四章 圣旨到 小青的眼睛瞪得比太阳都圆，许仙和白素贞听到小青的喊，立马就分开了，许仙捂着砰砰跳的心脏，这怎么搞得跟偷情似的。 “你干嘛啊？！见到鬼了？” “你干嘛啊？你是不是欺负我姐姐了？”小青护犊子的往白素贞身前一站，叉着腰警惕的看着许仙。 “我欺负你姐姐？这从何说起？”许仙指着自己都蒙了。 “你没欺负我姐姐，我姐姐怎么脸都红了，肯定是被你气的。”小青理直气壮的话惹的许仙哈哈大笑，白素贞恼怒的打了小青一下。 “小青，胡说什么呢？”白素贞瞥了许仙一眼，就再没说话。 许仙笑的差点岔了气，这姐妹两个简直了，扶着栏杆喘了两口气，连连摆手，“我不行了，小青，你太好玩了。” 许仙这边笑着，那边锦衣卫已经把清风阁搜查完了，除了那几张印着奇怪黑色印记的信封之外，没有什么异常，现在就只剩下那条崩塌的地道没有检查了。 和许仙汇报了一下，就决定先不清理地道，保护现场等上面的通知。 带着白素贞和小青回了锦衣卫衙门，安排她们两个先住在自己的房间里，许仙就和杨建成密谈去了。 进了杨建成的房间，把门关好，杨建成就愤怒的一把把桌子上的茶壶茶碗全都打翻在地，插着腰，喘粗气。 许仙看着杨建成撇撇嘴巴，终于装不住了吧。 “许仙，这微清风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阿福身上纹身的信封？难道他们是一伙人？” “我想是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起了内讧，”许仙把杨建成安到椅子上，“现在我们想这些都没有用，还是想想怎么向上面汇报吧。” “怎么会汇报，许仙，你知道不知道这是多大的事情，要是捅上去，咱们两个脑袋恐怕都保不住。” “你先别急，我们就实话实说的往上报。” “实话实说？” “对，”许仙坐到杨建成对面，“就像你说的，这件事情太大了，大到谁也兜不住，所以最好在朝廷发现之前，我们先报上去，也许还能抢到先机。” “什么先机？”杨建成迷惑的看着许仙。 “防止我们被当挡箭牌的先机。你想，这件事情肯定是兜不住的，那么做这件事情的人肯定也明白，为了防止惹祸上身，肯定要掏出一面挡箭牌来，不出意外就是咱们两个了，所以在他们隐瞒真相之前，我们要下先手。” “下先手……”杨建成嘟囔一句，明显魂不守舍。 许仙皱着眉头看着杨建成，他现在的反应很不对，这不是许仙以前认识的杨建成，好像自从发现了那个纹身之后杨建成就很不对劲。 许仙像是想到了什么，盯着杨建成的衣领处看了好久，几次想伸手扒开看看，但是都放弃了。杨建成现在勉强算是和自己一条绳子上，自己贸然的动作，很可能会造成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还是让一切顺其自然的发展吧，也给许仙自己一个思考的时间。 “杨大人，那我就去办了。” “去吧，去吧。”杨建成从怀中摸出一方小印章，扔给了许仙，“最近的事情你负责，我需要想一想。” 许仙握着印章愣了一下，点点头，就出了门。 开门就看见尹德依旧挎着刀在守门，左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还隐约有血丝渗出来。 “尹德，你的手伤的很严重，怎么不去看大夫？这里是锦衣卫衙门，杨大人不会有危险的，去看下大夫吧，万一伤口感染了，就不好处理了。” “谢谢大人关心，我没事的。”尹德目不斜视，看的许仙无奈的摇摇头。 ——————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小青在白素贞身边转了一圈又一圈，一遍遍的问这个问题。 白素贞被她问烦了，歪着脑袋说道，“我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白素贞无奈的笑了一下，自己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共就和许仙见了不过三面，加起来相处的时间也不过就两三天，他方才亲自己的时候，自己怎么丝毫都没有拒绝的想法呢？ 一想到这里，白素贞又觉得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刚才真的是羞死了。 “许仙？许仙？”水牛的大嗓门从门外传来，连门都没敲就直接闯进来，看见两个姑娘在里面，连忙退了出去，“哎呦，不好意思，走错了，哎？”水牛四处看看没有走错啊，再仔细一瞧，是白素贞，嘿嘿一笑，走了进去。 “白姑娘，我找许仙他在吗？” 白素贞看着水牛的眼神，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他刚才出去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连门都不敲？” 水牛看着小青，撇撇嘴巴，“我没有礼貌？许仙是我兄弟，他的房间我想进就进，白姑娘也不是外人，我看着这屋里头就你一个外人吧。” “你说谁是外人？！”小青闻言就炸了，水牛也炸了，两个人眼看就要打起阿里，还好许仙及时出现。 “你们两个怎么一见面就掐？”许仙挡在水牛身前，“水牛你少说两句，小青你闭嘴。” “这小丫头的嘴实在是让我忍不住。” 小青闻言还要说话，就被白素贞一个眼神给击败了，不情愿的站到了白素贞身后。 许仙打了水牛一下，“你都知道她是小姑娘，就不能让着点，找我什么事情？” 水牛打了自己脑门一下，险些忘记了，“就是来给你报个信，兄弟们在县外面看见一个太监领着大批的人冲着衙门来了，应该是宣旨升你为百户的，你准备一下。” “我准备什么？” “傻了？”水牛拍了下许仙的胸膛，“准备接旨啊！” 还没等许仙缓过神，就听外面尖利的一声唤，“圣旨到，龙潭县锦衣卫总旗许仙接旨！” 水牛见许仙还没有反应，一掌就拍在他后背上，“傻小子，还不过去！” 第四十五章 执事钱塘，密旨调查官银 许仙闻言冲出门去，就见王隆恭敬的请着一位面白无须的年轻太监走过来，身后跟着大批的侍卫，和一群小太监。 “刘公公，这边请。” 刘公公点点头，看着冲过来的许仙，上下打量了一眼，赞道，“好一个俊朗的公子，想必这位就是许总旗了吧，既然是锦衣卫兄弟，咱们就省去些繁文缛节。” “许总旗，接旨吧。” 此言一出，院中站着的众人，除了刘公公之外，纷纷俯身下拜。 许仙愣了一下，一撩衣袍俯身下拜，双手捧过头顶，“臣许仙，接旨。” 刘公公一脸的正气从旁边小太监跪捧的铺着锦帛的盘子拿起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打开念道。 “召曰：龙潭总旗许仙，为人谦恭，办事有力……故提为锦衣卫百户，赐飞鱼服，执事钱塘县，钦此！” 执事钱塘县，不对啊，薛海的信里不是说派自己去保护景王吗？ 刘公公笑眯眯合上圣旨，“来人，拿飞鱼服，为许百户更衣！” 小太监们鱼贯而出，头先的一个捧着装着飞鱼服的盘子，剩下的小太监扶起许仙，当众为他换衣服，刚开始许仙是拒绝的，这当众脱衣服，是不是有点太开放了。 抬头一看，见众人眼中满是羡慕，这才知道，这是荣耀。 换好飞鱼服，带好无翅的乌纱帽，许仙上下看了一眼自己，衣服确实很漂亮。 刘公公见许仙在发呆，便轻声说道，“许百户，接旨啊！” 许仙缓过神来，跪行两步，捧过圣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随声应和。 就听刘公公拍拍手掌，说道，“许百户穿飞鱼服真是漂亮极了，既然这样，咱家的事情办完了，这就回去了。” “刘公公为何如此着急，既然来了，不如多留一晚上，好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人情世故许仙定然是不会落下，刘公公闻言更加笑眯眯。 “不了，咱家还要回去禀报呢，就不多留了，”刘公公忽然一拍脑门，“差点忘记了，许百户，还有一卷圣旨。” 还有一卷，许仙刚要跪下，就被刘公公扶住，“这个不必跪。”说完就把圣旨交到了许仙的手里。 王隆咳嗽一声，笑着扶着刘公公走出去，偷偷的塞了一张银票在刘公公的袖子里，看刘公公的笑容，上面的数额肯定让他很满意。 刘公公念得圣旨许仙直接塞进了怀里，他很想看看，这张不用跪的圣旨写的是什么。 回到房间里，水牛就看着许仙的表情不太对劲，“怎么两卷圣旨？” 许仙瞥了一眼房门，水牛会意，连忙张望了一下，还叫过了孙海让他在外面守着，确认安全了，就对着许仙点点头。 许仙拿出圣旨，打开一看，先是检查了一下皇帝的玺印，和另外一卷对照了一下，不是假的，目光就落在内容上了。 内容很简单，皇帝让他暗中调查官银被盗一案。 钱塘县的官银被盗？许仙记得白蛇传里，是小青干的啊。 看了眼小青，许仙没有直接问，“素贞，你在钱塘呆的时间久，你可知道钱塘县官银被盗一案？” 白素贞对许仙叫自己叫的如此亲切有点不习惯，但是没有拒绝，点点头，“知道，这件事情当时闹得很大，那个时候景王爷对这件事情也颇为关注，也因为这件事情，钱塘县除了县令之外，全部都换了一茬。” 景王？怎么哪里都有他？还有官银被盗，县令有直接责任，怎么可能大换血把县令剩下了？这不合逻辑。 想了一下，许仙看了眼小青，“小青，这事不会是你干的吧。” “你说什么？！我怎么会去偷东西？！许仙你少血口喷人！”小青怒了，这许仙简直是欺人太甚，我堂堂的小青怎么会去做这种事情。 “我只是怀疑一下……” “这件事情我可以作证，和小青没有关系，她的一举一动我都很清楚。”白素贞安抚了一下小青便对许仙说道。 许仙闻言点点头，也不再对小青怀疑，白素贞的本事苍天可证，她说不是小青那就肯定不是。 “哼！”小青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许仙侧着头笑了笑，站起身对着小青深深一鞠躬，“对不起，我冤枉你了。” “这还差不多。” 许仙看着小青无奈的摇头。 水牛拿过圣旨一看，眉头就皱起来了，“许仙，这个官银被盗一案，我也听说过，而且我听到的版本，和朝廷的不一样。” “哦？你说说看。” “我还是水匪头子的时候……”水牛见白素贞和小青疑惑的眼神，尴尬的咳嗽一声，“往事不堪回首，低调低调。” “贫什么？说正事。” “我还是水匪头子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件事情，但是听说是江南第一大盗吴不响干的，后来又听说朝廷已经追回了被盗的官银，但是追回的这些官银，又不见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官银丢了两次？”许仙揉揉眉心，好像很麻烦的样子。“那这个江南第一盗又是个什么人物？” “吴不响本来没有什么名气，直到前些年三个镖局共同保护的一个大镖遇上了吴不响，据说他一个人和五十几个镖师对阵不落下风，虽然没能成功劫镖，但是却全身而退，随后就名声大燥了。” “一个人对五十人多人？除非他是神仙。” “虽然有些夸大，但是你也不能否认，确实有以一敌十的存在。”水牛想了一下，“我听到的版本，可能不是真相，但是绿林中的传言，总比朝廷的官话有依据的多。” 许仙点点头，水牛这话说的没错，朝廷通常会因为很多的原因，隐瞒很多的事情，对外公布的情况自己肯定是不能信。 皇帝要彻查官银被盗的事情，为什么不直接下旨而偏偏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一个新上任的百户去查办，而且还是暗中查办，难不成这官银被盗还有隐情？ 第四十六章 谜团 水牛见许仙想的出神，眼珠一转，轻声说道，“干想没有什么用，倒不如找个当事人问问。” “问谁？难不成问钱塘县县令宗富？我严重怀疑他跟官银被盗脱不了干系，除了他剩下的人，都已经被调走了，等问完话黄花菜都凉了，再说，陛下要我暗中调查，不能动作太大。” 水牛拍了下脑门，“哎呀，我这个脑子，李公甫，他原来不是钱塘县的捕头吗，被调过来不也是因为官银的事情吗，这么个现成的当事人，你不好好利用一下。” 问李公甫，许仙是打心眼里拒绝的，烦躁的挥挥手，“不是还有一个月的上任时间吗？到时候再说。” “你让我进去。” “不行。” “孙海你个白眼狼，不认识我了？！” 王隆的大嗓门震得门框子都要塌了，许仙回头大喊一声，“孙海让他进来！” 王隆气冲冲的推门进来，反手带上门，指着门外，“这小子怎么这么楞？！” 许仙白了王隆一眼，“送走了？” “送走了，一百两银子，心疼死我了。” 王隆刚说完话，就见白素贞从怀中掏出一百两银子，放在了桌子上，“这里是一百两，请王总旗收好。” 王隆愣了一下，看看白素贞，又瞧了一眼许仙，清清嗓子，“姑娘，这许仙可不止欠我一百两。” “他欠你多少，我都还了。” 许仙捂了捂脸，那起银票揣到自己怀里，对着白素贞说道，“王隆的银子，不必还。” “许仙你要脸不要脸，这是人家姑娘给我的银子。” “滚蛋，她的就是我的，你见过我许仙给别人银子的时候吗？” 王隆指了指许仙，一脸的失望，“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王隆就不该和你结交。” 许仙嗤笑一声，“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就不该把你从大牢里捞出来。” “喂，许仙，那是我姐姐的钱！”小青见许仙连眼皮都不眨就把银子揣进自己怀里了，顿时就不乐意了。 “小屁孩你懂什么？”许仙白了小青一眼，真是哪里都有她。 白素贞听到小青的话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银子啊，便伸手到了许仙眼前，“银子。” 水牛和王隆闻言大笑不止，许仙搓搓有点发烫的脸颊，舔着脸说道，“就当借我了……” 白素贞白了许仙一眼，也懒得和他计较。 笑了一会儿，气氛明显轻松了，王隆才说起正事。 “刚才刘公公走的时候，悄悄跟我说，他来的时候看见景王已经被大军护送回北京了，现在已经在途中了。” “这么快？”朱载圳离开清风阁，到发现阿福的尸体，再到现在，刚刚不过一个白天的时间，看来是有计划的。 “你猜猜是谁护送？” “薛达？” 王隆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咱们县附近最近的部队就是薛达的漕运官兵，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这薛达不是和咱们关系不错吗？怎么都不说一声？” 许仙挠挠下巴，看了一眼水牛，“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完全是有备而来，打了薛达一个措手不及，也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大家都没有反应的时间，自然就会让他们得逞了。” 王隆闻言看了一眼许仙，脸色郑重，“许仙，这些事情连起来，可不对劲啊，你要小心啊。” “我们本来都以为景王才是一切的源头，可是如今阿福完蛋，景王竟然莫名其妙的被送回北京，看来这背后另有其人。” 许仙看着王隆分析的头头是道，摇了摇头，“现在不管这些，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百户，和景王冲突完全是意外，谁会把目光放在我身上，还是官银被盗的案子要紧。” “话是怎么说，但是你还是要小心。”王隆轻声说道，“虽然你官小，但是陛下对你如此重视，定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许仙闻言点点头，王隆说的没有错，想了一下，忽然冲着王隆笑笑，指着自己的飞鱼服，“帅不帅？” 王隆都懒得搭理许仙，起身就走了，他娘的，吊死鬼打粉插花，死不要脸。 见王隆头也不回的走了，许仙嘶了一声，转头问水牛，“帅不帅？” “你恶心不恶心？”水牛翻了个白眼，也走了。 “你们就是嫉妒！” 许仙哼了一声，摘下了帽子，看了眼白素贞忽然有了个好主意，“素贞，你去过应天府没有？” 白素贞摇摇头。 许仙猛地拍了下手掌，“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去应天府转转怎么样？还能顺便去看看大胡子。” 白素贞看着许仙兴奋的模样，笑着说道，“好啊。” “好，那我去准备一下，你们休息吧。”把两卷圣旨都放好，许仙就大踏步出了门，四处看了看，许仙脑中一个想法一现，竟然直直走向了在杨建成门口的尹德。 “许大人有什么事情吗？”尹德看了一眼许仙身上的飞鱼服，眼中羡慕一闪而过。 “没什么事情，”许仙笑着说了一句，“哎呀，尹德，你脖子上什么东西？” 尹德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却见许仙手快的已经扒开了尹德的衣领却没有看见想看的东西，就装着掸了掸灰尘，“方才有条虫子，现在没有了，好好站岗。” 许仙说完就背着手走了，尹德的身上没有那个纹身，那么想必杨建成身上也不会有，毕竟尹德是他最忠心的手下，但也不能确定杨建成身上有没有，那么到底杨建成到底因为什么不对劲？ 许仙总觉得自己身边永远围绕着一个个的谜团，好像从自己接手救出王隆的事情之后，谜团就像雨点一般向自己打来，原先本以为已经确定了的事情，现在却发现没有那么确定了。 真相到底是什么？是谁，是什么人在操控着一切，王隆入狱，杨建成的突然出现，李县令的死亡，杨建成想在李县令的遗物中找什么？景王为什么三番五次的为难自己，还有微清风的消失，阿福的死，奇怪的纹身……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七章 朕没有多少时间了 朱载圳不记得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唯一只记得阿福喝完自己赏赐给他的一杯酒之后脸色发青的狰狞样子，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眼前一片漆黑，朱载圳又努力的睁了睁眼睛，这才明白不是自己看不见了，而是自己的眼前被蒙住了黑布。 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手脚也被捆住了，只有嘴巴还能动，这是赤裸裸的绑架啊，自己是景王，是陛下的儿子，居然有人敢绑架我。 “我是景王朱载圳，你们竟然敢绑架我，我要让你们抄家灭族！” “快放开我！” 正喊着呢，朱载圳眼前便一亮，眼上的黑布被扯掉了，适应了一下光明，发现自己在正在华丽的马车里，朱载圳看着眼前的人讶异的张了张嘴巴。 “陆千户？” 被称为陆千户的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听到朱载圳叫自己便笑了一下，“王爷，这场较量您输了。” 朱载圳闻言挣了挣身上的绳子，轻蔑的笑了一下，“但是他们胜之不武！” 陆千户叹了口气，伸手解开朱载圳身上的绳子，“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王爷，胜之不武四个字放在陛下面前，可不是什么好借口。” “陆千户，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朱载圳听到陆千户提起陛下，脸色就有点焦急了。 “王爷，一切已经板上钉钉了，现在陛下已经知道水匪的事情是您在一手操控。陛下很生气，所以下了密旨，让我带着漕运官兵护送您回北京。” “怎么会这样？” “陛下似乎十分重视那个许仙，便下旨东厂联合锦衣卫进行彻底的调查，结果不出一天，就水落石出了，东厂的小太监已经招了，您和他往来的书信也已经在陛下的案头了。” 朱载圳彻底呆住了，陆千户见状叹了口气，望向马车外，“您消灭证据的方向完全搞错了，为什么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一个县令身上呢，就算他向朝廷举报您，也会因为自己官位的限制而无人问津，相反，就算是东厂最低微的小喽啰的证据都足以改天换地。” “王爷，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你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你又不帮本王！” 陆千户转身看向朱载圳，“王爷，我义父说过，这个世界就是利益的联合体，除了陛下，我不必听任何人的话。” “陆千户，我可以让你当上锦衣卫指挥使，只要你助我！”朱载圳把手搭在陆千户的肩膀上。 陆千户笑了笑，扒开朱载圳的手，“王爷，我义父收留我时，为我取名千户，字无求，意思就是，我的能力，也就是一个千户了，坐到千户的位置，我也应当再无所求了。” 朱载圳还要说话，陆千户却已经起身要下马车了，朱载圳见状在身后冷笑一声，“我那一万两银子，可没见你‘无求’。” “那是王爷要我做事情应当付出的代价。对了，忘记说了，太子在为王爷求情。” 朱载圳看着陆千户下了马车，眼神阴鹫，自己还是败了，败给了自己那个捡了便宜的哥哥。一个太子的名头就让他的势力膨胀了不少，不过就是个名头而已，又没有真的当上皇上。 为自己求情，开什么玩笑，他巴不得自己去死，这次陛下发现水匪的事情肯定有太子大部分原因，陆千户说是因为陛下重视许仙，这根本就是扯淡，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怎么可能会让陛下为了他动这么大的旗鼓？！ 伸头看了看马车周围严阵以待的官兵，朱载圳生气的收回了脑袋，也不知道阿福这个王八蛋哪里去了…… —————— 陆炳穿着飞鱼服捧着一堆公文敲开了乾清宫的门，这批公文内阁已经看票拟过了，就看陛下同不同意了。 黄锦刚从御膳房端来一碗白粥放在嘉靖的龙案上，就见陆炳捧着公文进来，便默默站在了一边，他最近很是小心翼翼，无非是因为东厂的手下竟然联合景王在龙潭县弄了个水匪事件，还妄图加害锦衣卫。 “陛下，公文搬来了。” 嘉靖帝点点头，事宜陆炳放在桌子上，便又认真看起了奏疏，最近嘉靖帝的身体不见好转，但是这办公的热情却十分的高涨。 “陆炳，那许仙的圣旨可是已经下发了？” 陆炳闻言行了一礼，“已经发出去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到了。” “嗯，是不是有点拔苗助长了？”嘉靖帝皱了皱眉，他现在有点担心这个，许仙的年纪还是太年轻了。 陆炳想了一下，谨慎的说道，“陛下不必多虑，从前些次的事情能看出来许仙虽然年纪颇小，但是办事还算沉稳，应该不会因此翘尾巴，若是真的翘起来了，说明也不堪大用。” “黄锦，你说呢？” 黄锦哆嗦了一下，看了低头不语的陆炳一眼，小心观察着嘉靖帝的脸色，“臣以为陆指挥使说的很对。” 嘉靖帝闻言叹了口气，一掌拍在龙案上，“什么叫说的很对，朕问的是你的想法，你和陆炳是双胞胎吗？你想的就和他想的一样？！” 黄锦附身在地，陆炳也和黄锦一样把头磕在地上，“陛下息怒！” 嘉靖帝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忽而挥挥手，“都起来吧！” “谢陛下！”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成了什么样子？在朕面前都不肯说实话，朕怎么靠你们治理天下？！在官场打滚都成了老油条，朕生气又不舍得杀你们……真是！” 黄锦看了嘉靖帝一眼，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陛下息怒，都是臣的错，臣只是不想惹陛下生气……” 黄锦抽了自己一巴掌，看的嘉靖帝一点气都生不起来，自己一生中信任的人不多，黄锦算一个，陆炳算一个，见黄锦如此，便也就坐回了椅子上，招过陆炳，挥退四周伺候的人，看着黄锦和陆炳并肩站在自己身前，揉揉眉心。 “你们都知道，朕没有多少时间了。” 第四十八章 这是嫁祸 见黄锦和陆炳又要磕头，嘉靖帝十分不耐烦的挥挥手，“这里就咱们三个人，收起你们那些虚伪吧！” 嘉靖帝倚在椅子上，眼睛眯了眯，“朕一生痴迷长生之道，信奉道教的秘术一定能让朕长生不老，一定让朕看到大明江山万世不朽。” “结果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浪费无数人力物力，弄得天下人尽怨言，还丢了对自己两个儿子的教育。” 黄锦和陆炳闻言对视一眼，但是都没有说话。 “朱载垕性格很好，但是以后未必很好，朱载圳……有的地方很像朕，但是心术不正。”嘉靖帝叹了口气，“朕遵从着所谓‘二龙不相见’，见自己儿子都像是犯罪。” 黄锦脸上一抽，这皇帝是怎么了？平时这些话，谁都不敢对他说，怎么今天自己说上了？侧头看了一眼陆炳发现他和自己是一样的表情，就放下心里，觉得皇帝不对劲的不止我一个。 嘉靖帝也注意到了黄锦和陆炳的表情，自嘲的笑了笑，“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平时谁跟朕说修道有害，朕不杀他也要让他脱一层皮，可是今日却主动说出来了，是不是很惊讶？” 黄锦和陆炳没有接话，两个人对视一眼，头埋得的更深了。 “朕不傻，朕早就知道修道没有用，但是朕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伪装，可以看清每个人的伪装。” “严嵩父子很难对付，但是他讨好朕为朕修建宫殿，为朕搜罗天下之物，也让朕有了理由查办他。” “朕不上朝，却用东厂和锦衣卫尽知天下事，曾经朕以为朕很聪明，因为所有的大臣都对朕很是惧怕，但是朕剥去了严嵩的职位，杀了他儿子，却忽然发现，朕都是自作聪明！” “这么多年修道，搞得天下民不聊生，贪污腐败比比皆是，官场之上除了尔虞我诈就是阿谀奉承，戚继光要抗倭的军饷，朕居然都拿不出来。” 嘉靖帝敲敲自己的胸膛，“朕被所谓的‘尽知天下事’迷了眼睛啊！所以朕要做出改变，这是朕，‘垂死的挣扎了’！” “陛下！” 嘉靖帝见黄锦和陆炳俯身下拜，笑了笑，“这番话你们记在心里就好。” “是。” 点点头，嘉靖帝就提起了毛笔，好久没有这样批复奏疏了，都有些乏了。 “陆炳，以后许仙的动向，要第一个上报，黄锦，最近海瑞在干什么？” “这……”黄锦犹豫了一下说道，“回陛下的话，他在写奏疏。” “什么奏疏？内容是什么？” 黄锦支吾了好一会儿见嘉靖帝脸色沉下来才一咬牙说道，“回陛下，是批评您迷信巫术，生活奢华，不理朝政……” 嘉靖帝闻言愣了一下，忽而笑道，“有意思，到时候他一上疏，就直接扔进诏狱。” “陆炳，对待海瑞不需要特殊照顾，但也不能严刑拷打，知道吗？” 陆炳闻言扣头说道，“臣明白。” 陆炳出乾清宫的时候，脑门上写满了问号，皇帝是在做什么？培养下一代？海瑞素来清廉是个犟驴，但是要上这种奏疏，陛下竟然不杀他，还笑着说把他扔进诏狱，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 而许仙就更奇怪了，不过就是个地方的百户，陛下竟然如此的重视，难道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年轻者比比皆是，陛下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的？ 还有景王的事情，也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处理，但是陆炳却要先处理一下陆千户的事情，自己这个干儿子，似乎和景王有些不干不净的联系。 锦衣卫指挥使，说来风光，谁又知道其背后的苦楚，陆千户从小是被捧到大的，所有人都因为他是自己的干儿子而奉承他，这样的环境，陆炳不认为他有能力撑起锦衣卫的大局，不如老老实实的当个不痛不痒的千户。 —————— 再说回许仙这边。 既然决定要去看大胡子，那肯定是要买东西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买了一大堆，又给白素贞买了几盒胭脂，许仙就和孙海满载而归。 小青翻着许仙和孙海买的东西，鼓了鼓腮帮子，插着腰说道，“怎么都是写酒啊！” 许仙见小青把东西翻的乱七八糟，无奈的走过去边收拾边说，“糕点什么的都买好了，走的时候直接去店铺里带新鲜的，这些酒都是给大胡子备的，他在龙潭县最喜欢喝这种酒了。” “那我的呢？！”小青掰过许仙的肩膀，使劲晃了晃，“我姐姐都有胭脂，那我的呢？！” 这就尴尬了，许仙还真没有给小青买什么东西，眼见着小青的脸色开始变幻了，许仙突然说道，“有，有，所有的糕点都是你的。” 小青愣了一下，许仙趁着这个空档脱离了小青的魔掌，提着衣摆跑到旁边看热闹的白素贞身边，“我不回来吃了，你们自己解决吧。”说完就从白素贞身后的门溜了出去。 倒不是怕小青怎么的，就是这种心智不健全的女生闹起来，实在是头疼。 白素贞看着小青烦闷的又是踢腿又是大叫，笑的甚是开心，顺手把两盒胭脂揣到怀里，虽然自己不怎么用，但是毕竟是某人送的。 许仙也没有跑出去玩，而是去了县衙的验尸房，阿福和另外一个无名氏的尸体就放在里面。 进去就看见仵作在和杨建成指着阿福的尸体在讨论，便走过去。 “大人，我依旧还是认为这人是自杀的。” “他杀，自杀有什么区别吗？”许仙听了一耳朵很是不理解，看了杨建成一眼，阿福怎么死的，好像不是重点吧。 “有区别，仵作刚才剖尸发现阿福的内脏器官并没有毒素侵入的迹象。” “所以呢……”许仙还是不明白。 “这说明阿福很有可能是死后被人下毒的。”杨建成看着阿福的尸体，脸色阴沉，“很有可能是故意为了让人以为阿福是死于中毒……” “这是嫁祸？”许仙呢喃了一句。“但是要嫁祸给谁呢？”许仙说着侧过头看着杨建成。 第四十九章 白素贞之怒（1） 杨建成见许仙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皱了皱眉，“你不会以为是嫁祸给我吧。” 许仙耸耸肩膀，“那更不可能嫁祸给我了。” “那你来干什么？” “我来呢，是要安葬他们的。” 杨建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葬了他们，万一上面怪罪下来，辩驳的证据都没有了。” “用不着辩驳，我已经得到消息，景王已经在大军的护送下返回了北京，非常安全，只要景王安全，你我的性命就无忧，那么这两句尸体也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反而可能会害了我们。” 杨建成闻言愣了一下，许仙说的没错，既然景王已经安全，那么阿福是生是死，怎么死的，都不是重点了，反之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留着这些所谓的‘证据’，找上门来的或许就不是朝廷了…… 想到这里，杨建成就点点头，对许仙说道，“那这里交给你了。” 看着杨建成离开了验尸房，许仙便转头看向阿福漆黑的尸体，忽而轻声的说了一句，“你倒不如上了那微清风，也好解我一些心头之恨，唉……” 小心的给阿福蒙上白布，扔给了仵作一两银子，“找人来抬出去，就在后院烧了吧。” 仵作接过银子咬了一下，听到许仙的话却愣了一下，“大人，不埋了吗？” “不埋，都烧了吧。尸体有毒，烧了比较妥当。” 仵作不太同意烧毁尸体的做法，毕竟这个年代的人，还是觉得入土为安是大事，除了瘟疫蔓延，大部分情况都会选择土葬。 许仙看着仵作有些不情愿的吩咐这外面的人抬着尸体去后院，也知道仵作不愿意的原因，但是烧毁尸体也是有必要的，阿福的尸体就算是下了土化为白骨被刨出来还是有一定的鉴定价值的，为了免除后患，烧成灰，最好了。 相比较于朝廷的责难，许仙更害怕另外一些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找上门来。 跟着队伍到了县衙的后院，看着两具尸体被抬上架好的柴火上，许仙亲自点燃了柴堆，看着火焰熊熊燃烧，许仙心道，都帮你们毁尸灭迹了，总不会再来找我了吧…… 没有焚尸炉，烧尸体的速度实在是慢，站的许仙腿都麻了才都烧成了灰，让仵作拿罐子收了一下，便让他交给孙海，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不要立碑，就直奔县衙的正堂。 自从李县令死了之后，龙潭县县令的位置就一直空缺，本来想让县丞先顶上去，也是巧了，县丞偏偏突然犯了一场急病，下床都困难了，只好等朝廷再派一个过来。 从后面直接穿进正堂，转身看了一眼匾额上的，‘明镜高悬’四个大字，许仙冷笑一声，这明镜高悬，照尽了别人的丑恶，却看不清自身的罪孽。 身上还穿着飞鱼服，许仙犹豫了一下，仔细的擦了一下椅子，才坐下去。 坐在李县令曾经坐过的地方，看着空旷的四周，许仙叹了口气，坐上这张椅子确实很爽，但是能坐多久，就是看本事了。 拿过堂上的毛笔，自己磨好了墨，拿过宣纸，思索了一下，开始写上交锦衣卫的公文。 给锦衣卫的公文，阿福的死，和微清风的事情，还有景王的事情，必须要全部说实话，给朝廷的公文，那就是另一番说辞了。 锦衣卫的公文一般都是归档用的，也是给上面的人一个准备，万一真的纸包不住火也不至于麻爪。 给朝廷的公文，自然怎么对自己有利就怎么说。 光是写两篇公文，就写了整整一个晚上，没有人来打扰许仙，没有了县令和县丞的县衙，剩下的小喽啰，谁敢来打扰许仙。 揣着两封公文，放下纸笔，许仙就踏步出了县衙。 在门口就看见了孙海牵着马匹在等自己，看样子是站了很久，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清晨的雾气微微打湿了。 对这孙海笑了笑，“都埋了？” “是，大人，按照您的吩咐，都已经办好了，”孙海说完又轻声说了一句，“水牛还是没有找到他弟弟，现在在街头的酒馆里喝酒呢。” 许仙点点头，想了一下，“那这样，你先回去，我去看看他。” “是。” —————— 酒馆里就水牛一个人，方桌上放满了酒坛子，小二早就趴在桌子上昏睡不醒了。 水牛像灌水一样的拼命的喝酒，看的许仙直皱眉头，从他手里抢过酒杯。 水牛睁开迷离的眼睛一看是许仙，就笑了，“来，一起喝。” “喝个屁，你喝的都大舌头了，想喝死在这里吗？”许仙把酒坛子直接扔出了酒馆外，酒坛碎裂的声音，没有吵醒小二，却让水牛的酒醒了一下。 “那你说我不喝酒还能干什么？” 许仙正想劝说几句，耳朵一动，却听见了非常的散乱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充斥着惊慌。 二话不说拉起水牛，就直奔脚步声的方向，转了好几个弯，迎面却看见捂着腹部的杨建成，杨建成看见许仙二人却丝毫没有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反而大惊，“许仙快跑！” 说着杨建成就已经冲到了许仙旁边，拽住他的手，就要走，却被许仙拦住，皱着眉头看着杨建成哗哗流血的腹部，“不能再跑了，再跑，你迟早要流血而死。” 转头看向杨建成来的方向，一个黑衣人手执长刀快步追来。 许仙转头一巴掌就拍在水牛的后脑勺上，让他醒醒酒，“大哥，醒一醒，来活了。” 水牛早就看见了黑衣人，许仙这一拍让他反应过来了，摇摇晃晃的抽出菜刀，看着眼前四五个黑衣人的影子，这才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喝多了。 许仙扶着杨建成，看着水牛连站都站不稳，有点懵，好像有点高估喝多了的水牛的战斗力。 杨建成看了一眼许仙，“完蛋了，让你跑不跑，这下死定了。” 许仙闻言安慰了一下杨建成，“不会的，水牛应该可以对付的了。” “一个人他能对付，要是十个呢。” 第五十章 白素贞之怒（2） 许仙瞪大了眼睛看着杨建成，杨建成冷笑一声，目光落在来处，却见不知何时竟然从两旁跃出九个黑衣人来。 “许仙，若是只有一个人，我怎么可能被伤到。” 听到杨建成的话，许仙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肯定是写了一晚上公文写糊涂了，忘记了杨建成也是一把好手。 突然想到什么，扒开了杨建成的衣领，见到那熟悉的纹身，许仙深吸一口气，“我就知道。” 杨建成见许仙已经发现，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说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保命要紧。” 水牛见又冲出来好多人，脑中顿时一清，死死握着菜刀，看着快速逼近的黑衣人，侧头喊道，“你们快走，我拖住他们。” “不行！”许仙直接摇头，让自己当缩头乌龟扔下水牛一个人，不可能。 杨建成二话不说，直接就拽起许仙向后拖，“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不在这里，水牛就不会分心保护你，逃脱也很容易。” 杨建成见许仙还是在跟自己较劲，气的大喊一句，“许仙，你他娘的在这里就是累赘，别让水牛因为你丢了性命！” 许仙闻言一愣，咬了咬牙，转身便和杨建成要走，杨建成说的没错，自己就是累赘，一点武功都不会，除了耍小聪明，和嘴皮子，自己什么都不会…… 扶着杨建成踉踉跄跄的向后跑，许仙却猛地拽住杨建成扑到了地上，只见三支轻巧的弩箭就钉在了距离两个人不远处的泥土里，箭羽都在不停的颤抖。 杨建成冷汗直流，要不是刚才许仙把自己扑到地上，这三支箭早就要了二人的命了。 许仙趴在地上，灰头土脸的看着眼前的三支弩箭，心头只有一句话，这回真的是完蛋了。 耳朵一动，弓弦震动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许仙手快的连忙将杨建成推开，就见杨建成顺势连连翻滚，而许仙也借着推开杨建成的力量，向相反方向连滚了几圈，但是许仙没有杨建成那么幸运。 第一次三支箭二人躲开了，第二次没有那么幸运，黑衣人像是算准了许仙会往旁边躲，就将弩箭的方向偏了一些，正好射在许仙滚动的地方。 许仙痛苦的啊了一声，带着倒刺的弩箭正好射在了自己左臂弯上，整个左臂完全已经动不了了。 许仙的声音落在水牛耳朵里，本来就有些醉的水牛，手下的招式更加混乱了。 黑衣人分成了三伙，三个人缠着水牛，四个人在追许仙和杨建成，另外三个人站在高处策应。 水牛的本事不小，一时半晌杀不掉，黑衣人的目标也并不是他，所以缠住他不让他坏事就好，剩下的事情就是杀掉杨建成，另外那个年轻人，如果碍事也可以顺带杀掉。 杨建成见许仙受伤，也紧张了，爬起来要过去，几支弩箭就射了过来，凭着本能躲避却发现根本就过去许仙那边，而四个黑衣人也快追过来了。 许仙捂着左胳膊，疼的汗珠直流，对这杨建成大喊，“分头跑！回锦衣卫衙门！” 挣扎的爬起来，见水牛虽然被包围，但是似乎没有性命之忧，在看四个黑衣人离自己已经很近了，而杨建成已经跑了。 暗骂了一句，捂着胳膊撒开蹄子就跑，他娘的，刚才和水牛过来的时候怎么没把马带过来？！简直是失策，回头见追击自己的四个黑衣人已经变成了两个，另外两个人应该是去追杨建成去了。 黑衣人离自己很近了，许仙脑子里的弦崩的死死的，这么近的距离只需要一发弩箭自己就完蛋了。 也不知道是许仙运气太好，黑衣人不再发弩箭了。 许仙对龙潭县的地形不是很熟悉，刚才又百死一生，现在基本上处于迷路的状态。只能绕着小巷转。 身上穿着飞鱼服，又有伤，血腥味很重，想摆脱黑衣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不知道转到哪里去了，眼睛竟然是个死胡同。 一拳打在墙壁上，许仙咬牙转过身来，看着逼过来的两个黑衣人。 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刀，咽了咽口水，脑中就一个想法，“娘子，你在哪里啊……” 白素贞今天睡的很好，一直摸着胸口许仙送的两盒胭脂，却突然眉头一皱，从睡梦中惊醒，茫然的坐在床上，却没有发现脸上的面巾已然散落在一旁，还未亮全的天空，光线从窗边的缝隙中露进来，照在白素贞的脸上。 仅仅这一丝的光芒就让白素贞的美貌露出了冰山一角，吹弹可破的肌肤透着晶莹的微红色，精致的五官没有一丝的瑕疵，端端正正，大气而雍容。 摸了下脸颊，白素贞便拿起身旁的面纱，系好之后，叫醒了旁边的小青。 小青揉着眼睛，看着白素贞，“姐姐，这么早干什么？” 白素贞忽然捂着胸口，“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心慌。” “心慌？”小青闻言笑了一下，“怎么可能姐姐，我们是蛇啊，心慌是人类的情绪，我们怎么会有？” 白素贞愣了一下，说的是啊，心慌是人类才有的感情，我怎么会有？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白素贞还是睡不着，干脆就出去走走。 现在时辰实在是很早，所有人都没有醒过来，去找许仙，却发现他不在，只好在自己一个人晃荡在龙潭县的街上。 后来有些累了，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转头一看，竟然坐在了小小的土地庙旁边，土地庙前竟然还真的有些新鲜的瓜果，忽然觉得口渴，见四下无人，便悄悄拿起一个。 “白娘娘，那些瓜果，就当我请你了。” “谁在说话？！”白素贞清喝一声，然后便反应过来，“原来是土地啊。” 白素贞身旁一个人都没有，声音却从土地庙中传出来。 “嘿嘿，这些凡人虽然拜着神仙，但是他们却不相信有神仙这种东西，他们的心不诚，这些瓜果，老夫是不会要的。” 白素贞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瓜果，起身说道，“我的心很诚，可是却没有应验的。” “白娘娘，人妖殊途，就算再一个轮回，还是不会变的。” 第五十一章 拔箭 白素贞头也不回的说道，“一个轮回没有，那我就再等一个轮回。” 一声悠长的叹息在土地庙中响起，随后又归为寂静。 人妖殊途又怎么样，我白素贞有悠长的生命，难道还等不来一个人妖可以同途的时刻？ 许仙左臂上插着弩箭，只能软软的搭在一旁，单手执着绣春刀，许仙看着缓缓逼近的两个黑衣人，深吸一口气。 看来今天真的是凶多吉少了，要是能活下来，自己一定要练武，任人宰割的滋味，许仙不想再尝第二次。 反正都是个死，难道还要等着他们来杀吗？许仙提了提绣春刀，大喝一声，高举长刀直冲着两个黑衣人而去。 黑衣人也不废话，一人一脚就踹翻了许仙，许仙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撞到了身后的高墙上，嘴中一甜，咳出两口鲜血来。 看着自己的鲜血染红了一小片土地，许仙忽然笑了，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变成了仰天大笑。 “我偷生在这具身体上，已经算是多赚了些日子，”许仙挣扎着站起来，捡起绣春刀，“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娶到白素贞，不过也无所谓了，要杀我是吧，来吧！”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同时举起长刀，快步向前，一人用长刀一别，将许仙手中的绣春刀拨落在地，另一人的刀尖已经抵在了许仙的胸膛上。 许仙缓缓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身前白色的身影，许仙长出了口气，“娘子，你可算来了。” 白素贞没有搭理许仙，右手微微一伸，绣春刀已然在手，脚下缓步踏出一个莲花印，清喝一声，便和两个黑衣人打斗起来，不过一招，两个黑衣人手中的长刀就已经折断，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转身便跑。 许仙见黑衣人要跑，连忙说道，“不要让他们跑了，要么杀，要么留！” 白素贞这次没有听许仙的话，而是扔掉了手中的绣春刀，转身看着身后狼狈的许仙，只问了一句话，“谁是你娘子？” “我开玩笑的……”许仙尴尬的笑笑，捂着还在流血的左臂，“还好弩箭上没有毒，哎呀，水牛还在被围攻呢……” 说完就要去找水牛，白素贞连忙拦住许仙，“你在这里坐着，我去。” 许仙想了一下点点头，看着白素贞离去，许仙懊恼的敲敲脑袋，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弱成这个样子，每次都要女人搭救，真是没出息。 试着动了动左臂，很痛，这次完全是被杨建成连累了，受了池鱼之灾。 如果杨建成能活下来，定要好好问一问这纹身的事情，这狗东西，说好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他娘的不说实话。 看来印有纹身的应该就是一派人，但是为什么要互相残杀呢？清理门户？ 不过这一派倒是挺有势力的，杨建成是他们人，就连朱载圳身边忠心护卫阿福也是他们的人，还要这么多杀手，这是只多大的手啊。 想着就见水牛扶着杨建成从远处走来，白素贞就跟在后面。 水牛的酒已经醒完全了，看见许仙完好无损，长出了口气，刚要说话，就被许仙制止了。 “一切回去再说。” —————— 这次许仙伤的最重，杨建成转转悠悠找了机会竟然把两个黑衣人都干掉了，也算他有良心，回去帮了下水牛，加上白素贞及时赶到，水牛才得以脱身。 回到锦衣卫衙门，吩咐孙海带着几个老兄弟把黑衣人的尸体处理了，便在白素贞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一巴掌拍在小青的屁股上，把迷迷糊糊的小青从床上拽下来扶着许仙坐下。 小青支吾一声，坐在椅子上又睡着了。 白素贞抓起许仙的左臂，看了看伤口，血已经结痂了和飞鱼服粘在一起。 不容许仙的拒绝的帮着他脱下了衣服，许仙在白素贞面前光着膀子还是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白素贞遇到了一个问题，左臂上血液和衣服粘在了一起，根本褪不下来，皱了皱眉，白素贞转身从桌子上拿过剪刀，两三下就把飞鱼服剪的破破烂烂的，衣服是脱下来了，许仙看着破烂的飞鱼服简直欲哭无泪。 就穿了一天的新衣服，就这么没了。 白素贞边检查伤口，边说道，“你干嘛不让大夫来？” “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让更多人知道，我只不过是受了杨建成的池鱼之灾，他们的目的不是我，还是不要惹麻烦。” 白素贞闻言噗嗤一笑，“目的不是你，就数你伤的最重。” “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许仙尴尬的咳嗽一声，随后舔着脸眨眨眼睛，“不是还有你保护我呢吗？” 白素贞没有答话，右手在许仙左臂上猛地一撕，撕下一大块的血痂来，只见许仙的左臂又重新开始流血了，白素贞却突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怎么了？” “没有伤到骨头，但是这支弩箭不太好弄，里面有倒刺……” 许仙闻言看了看自己左臂上的弩箭，轻轻碰了一下，弩箭只是射在了肌肉里，所以自己一动才会感觉到疼。 对这白素贞笑笑，用手拍拍自己身边的空隙，示意她坐下来，白素贞不知道许仙要干什么却也乖乖的坐下来。 许仙深吸一口气，转身拿起旁边的飞鱼服的碎片，团成一团咬在嘴里。 右手握住弩箭的箭尾处，狠狠用力再一扎。 白素贞惊呼一声，“许仙，你干什么？！” 许仙没有管白素贞，而是继续用力，直到带着倒刺的箭头和一部分箭杆从自己手臂的另一边冒出来，许仙才停下来，额头上大滴的汗珠都是疼出来的。 这时候水牛听到了白素贞的喊叫，还以为许仙怎么的了，站在门口就看见许仙用弩箭穿了自己胳膊一个对穿，眼中满是欣赏。 见许仙停了下来，就走过去，蹲在许仙地上，用旁边衣服的碎片裹住带着倒刺的箭头，看了许仙一眼。 许仙点点头，水牛手下便狠狠一用力，整只弩箭就已经抽出来了，力气之大，都让水牛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整支弩箭都已经被许仙的血染透了，尽管嘴里塞着布条，但是痛苦的呻吟声，还是传了出来，吵醒了小青。 白素贞也不傻，在水牛来帮忙的时候就知道许仙为什么要这么干了，但是她突然有了个问题，眼前的人，真的是许仙吗？ 第五十二章 不好意思，我不能让你说出来 小青醒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水牛拔箭，小青起身不可思议的揉揉眼睛，上下打量了下许仙，“真没看出来，你这么坚强。” 许仙闻言把布条从嘴里掏出来，看水牛已经开始为自己包扎，便回头对小青说道，“我也是男人好不好。” “以前可没看出来你是。”小青嘟囔一句。 “以前？我哪里不男人？”许仙想了一下，自己遇到白素贞之后，好像没有什么不男人的事情吧。 白素贞闻言突然接口说道，“不必管她，小青一天都是口不择言的。” 许仙点点头，现在自己也没有心情和小青斗嘴，水牛帮着自己处理箭伤，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胸口处还有两个乌黑的脚印没处理，长叹口气，从白素贞那里要过了膏药，就要往上贴，白素贞见状就抢过了膏药。 “淤血没有放出来，怎么能贴膏药呢？”白素贞起身在屋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包针线包，看看了针，勉强将就一下吧。 许仙瞪着眼睛看着白素贞拿着针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心尖都颤了，这是不是有点太粗了。 那边水牛都已经包扎完了，拍拍自己满意的作品却发现许仙的身体竟然在不停的倾斜，起身一看，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许仙在躲着白素贞手里的针。、 “不是，这是不是有点太粗了，这扎下去，不得死人啊？” 白素贞看着许仙惊慌失措的样子，满眼都是笑意，连话都不说，直接伸手拽过了许仙，噗噗两下就在乌黑处扎了两下，淤血流了一会儿，就把膏药贴了上去。 水牛见许仙的样子，心里面都要乐疯了，但是还是考虑到了许仙脆弱的自尊心，憋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杨建成怎么办？” “把他和尹德都关在一个房间里，派人看好。”许仙一提到杨建成就生气，“这孙子压根就没有想跟我说实话，我一会儿去审一审他。” “那你刚才还救他，看到是他，就应该跑。” 许仙张了张嘴巴，“他是该死，但是不能这么死，我还没有知道真相，他怎么能死？” “少扯淡，你就是心软了。” 许仙白了水牛一眼，懒得和他犟，水牛回了许仙一个白眼，他也懒得和许仙讨论这个问题。 白素贞帮着许仙套上里衣，“你好好休息吧。” “等一下，我刚才都脱光了，你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许仙才发现，白素贞从一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好像一丝的生疏都没有，而且也没有脸红，这好像不太正常吧。 白素贞听到这个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看气氛就要凝固，小青终于救了白素贞的场子，“你这人，我姐姐是为了救你，又不是来占你便宜的，走，姐姐，我们不理他。” 小青拽着白素贞就出了房间，看着房门被关上，许仙耸耸肩膀，龇牙咧嘴的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白素贞和小青站在房门前，并没有离去，而是等许仙睡着了，才离开。 小青有点担忧的看了白素贞一眼，“姐姐，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好像，他有点不像了……” 白素贞没有答话，一路上都是沉默不语的，两个人也不知道在逛什么，满锦衣卫衙门乱窜，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缓缓坐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人一坐就是一个上午，却被喧哗声打断，只见不远处几个锦衣卫匆匆忙忙的向后院跑去。 白素贞和小青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跟着几个锦衣卫竟然到了许仙的房间附近，见几乎所有的锦衣卫都挤在这里，白素贞暗叫一声不好，拨开人群冲到最前，就看见了许仙被杨建成挡在胸前，脖子上架着一把匕首。 水牛和孙海，还有王隆死死的盯着杨建成，却根本不敢动。 水牛见白素贞来了，便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乱动。 许仙见白素贞也来了，心里头像是有了底一般，也没有刚才被杨建成劫持那般心慌了，突然笑了一下，“我真的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杨建成咬着牙说道，“你一定会把我身上纹身的事情抖出去，所以我不能放过你。” “杨建成，我不会把这件事情抖出去，你身上的纹身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想惹麻烦。” 杨建成用力的握了握匕首，“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信任你，如果你说出去了，我全家都完了，要是你死，就万无一失了。” “杨建成你这个卑鄙小人，我丫的救了你。” 杨建成闻言大笑，“许仙，既然我欠了你，那就继续欠下去吧。” 许仙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果真有这种人，对不起一个人之后只有把他杀了才解脱。 “杨建成，你简直是不要脸到家了，早知道这样就应该让你死在那帮人手里！”水牛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心里头都后悔死了，就不应该听许仙，早就应该把杨建成做掉，如今养虎为患。 白素贞拦住了激动的水牛，站出来说道，“杨大人，只要你放下许仙，什么都可以谈。” 杨建成闻言冷笑一声，“我凭什么可以相信你？你自己的身份都值得怀疑，更别提你的话了！谁知道你和景王是个什么关系，说不定你就是他的间谍！” “要是没有关系，景王怎么可能跟在你后面转悠这么多年？！”杨建成整个人都是狼狈的，眼睛里满是血丝，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 “你胡说！”白素贞咬着牙，看了许仙一眼，眉毛都吊起来了。 但是他说的话，似乎不无道理……尤其是白素贞的愤怒，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白素贞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身上的白衣却无风自动，一股很奇怪的感觉从她身上溢出，上前一步。 许仙见白素贞不知道要干什么惊骇世俗的事情的，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呢，还是不要干的好。 给白素贞打了个脸色，许仙便偷偷一脚踩在杨建成的脚上，杨建成脚上一痛，手中的匕首就松了一下，白素贞得到机会抢下了许仙，微抬一脚踹在杨建成身上。 杨建成吐了口心血，猛地后退两步坐在地上，看着许仙和白素贞站在一起，眼神迷离了一下，嘴角勾了勾，“白姑娘，你能确定你眼前的人，就是许仙吗？他好像一点都不记得钱塘县的事情了……” 杨建成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许仙已经将匕首插进了他的心脏，许仙把嘴靠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不好意思，我不能让你说出来。” 第五十三章 李县令的信 许仙淡定的起身把右手上溅上的杨建成的血在身上抹了抹，转头对着白素贞解释道，“杨建成留不得，他始终是个祸患，不如趁此机会解决了，你放心，这龙潭县的锦衣卫，都听我的。” 白素贞看着许仙，她想问的可不是许仙解释的，她总觉得许仙的反应不对，他说过不杀杨建成的…… 许仙没注意到白素贞的反应，也许注意到了，但是没有理会，“尹德呢？”才想起来这个小子还没有看见。、 王隆闻言说道，“被杨建成杀了，杨建成用尹德的死把咱们看守的锦衣卫兄弟打昏了，这才溜进你的房间里。” 杨建成杀了尹德？许仙回头一看已经歪脑袋死透的杨建成，够狠啊，尹德跟了他这么多年了，说杀就杀了，就算是为了自己家人，但是尽然也可以手刃自己的忠心的手下，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许仙叹了口气摇摇头，继而说道，“王隆大哥，往上报的公文，就由你来写吧，我还需要休息一下。”见王隆点头，许仙又对其他的众位锦衣卫兄弟说道，“杨百户，由于批复公文，常常日夜劳累，造成了失心疯，劫持我纯属意外，杨百户的死也纯属意外，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提！” 众人应道：“喏！” 许仙点点头让人抬着杨建成的尸体去了衙门的验尸房，便挥退了众人该干嘛干嘛去。 水牛见着后院就剩自己人，就凑到许仙身边，“你没事吧！” 王隆擦擦额头的汗水，“我看他挺好的，倒是给我们吓了个半死。” 杨建成临死的话并没有让王隆和水牛有什么疑问，在他们看来一直是敌人的杨建成放个屁都是假的。 但是白素贞却不这么认为，小青拽了拽白素贞的衣袖，小声的说道，“姐姐……” 白素贞瞥了一眼小青没有说话，她知道小青想要说什么。 “大人！应天府来信！” 许仙闻言皱了皱眉，应天府？难不成是大胡子？不能是王贺，要是王贺的话，直接从锦衣卫内部发公文就好了，还快。 接过来拆开一看，喜色就溢上了眉梢，果真是王贺的信，但是是私事。 兴奋的递给水牛一看，水牛看了一眼信，便像是雕像一般愣在当场。 “怎么了？” “水牛的弟弟有线索了。” “真的？”王隆也有些激动了，毕竟相处了一段时间，谁都知道水牛的弟弟，是他心上的一道疤。 水牛深吸了一口气，把信叠好放在怀里，咬了咬嘴唇，“但是王贺没有说是什么线索，会不会……” 许仙一把勾住水牛的脖子，“有消息总是好的，不要把事情想太坏，咱们这一路走来，哪一件事情都没有到最坏的程度。” 水牛看着许仙的眼睛，点点头，确实，最坏的情况，无非两个，死不见尸和已经死了。 “本来我受这么重的伤，已经要取消去应天府的计划了，但是现在看来，还是要去一趟的。” 水牛闻言摇了摇头，“我自己去就行了，你的伤需要休息，不然该留下病根了。” “水牛，咱们两个算是兄弟了吧，兄弟有难，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再说，你一个人去应天府根本办不了事情，王贺是千户，多少双眼睛看着他，有些事情肯定不能亲自去办，如果我去了，就好办的多，毕竟我还算个百户，加上又有飞鱼服，半个千户还算顶的上。” 见水牛还在犹豫，王隆也上来劝了，“水牛，许仙说的没有错，这里面的道道不少，还是交给许仙去做，稳妥一些。” 既然如此，水牛也只好点头，但是他还是很担心许仙的安全。 许仙笑着让他放心，自己连穿肉拔箭这种事情都扛过来了，这点小伤算什么，再说有白素贞在，自己肯定死不了。 水牛见许仙说的肯定，便也放下心来，去准备自己的东西了，许仙转头让白素贞和小青休息，就和王隆嘀嘀咕咕的去了县衙。 带着王隆去了县衙，两个人在正堂上玩了一会儿，许仙就让王隆体会一把县太爷的感觉，坐在‘明镜高悬’下写公文，自己就直奔县衙后堂。 后堂是李县令和家眷住的地方，路过后堂的时候还看见一些捕快，不过他们都是恭恭敬敬的向自己行了礼，就连忙跑开了。 推开李县令的房门，许仙咳嗽一声，挥了挥手，侧着身子放了会儿空气，这李县令也没有死多久，这房间就脏成这个样子，果然是人走楼空啊。 房间里也没有什么了，差不多都被杨建成掏空了，连个花瓶都没有了，这杨建成真是狠了心要找什么东西。 但是许仙敢打包票，杨建成肯定没有找到，要是找到了，他还在龙潭县干什么，不应该早早就去领功了吗？再说了，李县令可是个老油条，他的东西能轻易被找到吗？ 许仙压根就没找，转身就出了李县令的房间，去了他的书房。 书房也空了，许仙一撩衣袍就坐在了椅子上，闭上眼睛感受了四周，又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哪里是自己一伸手就能舒服的够到，但是又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呢。 桌子上只有笔洗，身后的书架也空了，应该没有暗门，要是有杨建成早就翻出来了。 许仙拄着脑袋苦苦思索，突然就灵光一现，开始摸索起了眼前的这张桌子，他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为了防止玩手机被发现，他通常会在桌子抠一个长宽差不多大的洞…… 仔细在桌子旁边摸索，许仙眼睛一亮，有了发现，抽出腰间的绣春刀，轻轻的撬了一下桌角旁边的一个小小的缝隙，然后抽出来一个类似缩小版抽屉的结构，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这几封信。 许仙哭笑不得，这个障眼法用的好，缝隙抠的时候都是按照桌子的纹理来的，加上检查桌子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桌角的两旁，目光一般都会落到，边缘的中央。 接着许仙有从其他三个桌角旁边同样抽出了几封信来。 信很多，加起来有二十几封，其中一封，引起了许仙的好奇。 第五十四章 我当了千户，你就嫁给我？ 这一封信和其他的信不一样在，它根本就没有发出去。 拆开信封，第一句话，就让许仙皱了眉头，“陆千户台鉴……” 陆千户是个什么千户？李县令不是东厂那边的吗？怎么和锦衣卫有了关联。 继续看下去，许仙眼睛都瞪大了，这上面写了很多事情，重点就是告诉这位陆千户，水匪的事情失败了。 水匪的事情不是一直是景王在背后搞鬼吗？许仙放下这封信，拆开了其他的信，都是景王和李县令来往的信，上面确实是说了水匪的事情，和景王许给李县令的高官厚禄。 但是这封没有发出去的，给陆千户的信，和其他的信，很矛盾啊！ 许仙深吸一口气，拿着这些信，把桌角的缝隙都填好之后，回到了正堂。 王隆见许仙拿着一摞信，放在火盆里全烧了，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这是谁的信，你的？” “不是，是李县令的？” 王隆闻言放下笔，“是杨建成要找的？” 许仙点点头，王隆就急了，“你怎么给烧了？这都是证据啊！” “心里有数就行，证据多了，也活不长。”许仙现在根本就不想找麻烦，找上自己的麻烦已经挺多的了，自己还是别欠了，烧了一了百了，让一切都随风吧，再查下去，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王隆虽然舍不得，但是也不敢伸手捞火盆，只得看着信件变成灰烬。 写完了公文，两个人就回到了锦衣卫衙门，见孙海拉着一辆马车到了衙门口，十几个锦衣卫搬着大堆的东西放上锦衣卫。 “你弄马车干什么？” “白姑娘和小青姑娘没法骑马啊！” 许仙愣了一下，好像确实没见过白素贞骑马。 “带着马车也好，东西也有地方放。”白素贞从门口走出来说道，“我和小青骑马就行。” 白素贞说着便走向拉马车的马匹，只见那刚才还不停刨蹄子的马匹，在接触到白素贞的那一刻，瞬间就安顺了不少。 许仙眉毛一眼，眼睛里满是调笑，白素贞当然会骑马，毕竟动物之间好交流嘛…… ———————— 也没什么好准备的，第二天一早，众人就准备出发了。 水牛，孙海，白素贞，小青，再加上一直跟着许仙的十个锦衣卫弟兄，就是全部的人员。 白素贞和小青没坐上马车，许仙却被众人摁进了马车，身上全是伤，骑哪门子马。 空荡荡的马车里就许仙一个人，听着马车外，众人热闹的气氛，许仙完全坐不住，伸着脑袋，恳求着外面的白素贞。 “素贞同志，我上半身受伤了，但是骑马还是可以的。” 白素贞也很开心，很久没有这样出来玩了，对于许仙的要求，就两个字，“不行。” “我一个人坐马车太无聊了！”许仙耷拉着脑袋，“去应天府可是我提出来的……” 水牛骑马走在前面，听到许仙的话，回头说道，“谁让你一个弱男子还浑身带伤？” 众人闻言纷纷哄笑。 许仙大怒，扯着脖子喊，“我是男子，把弱字去掉行不行？！” 小青嗤笑一声，“我看哪，这一行人里面，就你最弱了！” 许仙深吸一口气，虽然很是不服气，但是不得不承认，小青说的是事实，哀叹一声坐回了马车，都他娘的怪那个死了的杨建成…… 左臂上包着厚厚的纱布，吊在脖子上，不仅左臂疼，脖子也疼，许仙躺在马车里面，看着马车顶发呆，说好的旅游泡汤了。 王贺的来信说了水牛弟弟的事情，但是没有提大胡子，也不知道大胡子怎么样了…… 白素贞见许仙半天没有动静，眼眸低了一下，勒停了马匹，下马将缰绳扔给小青，“你骑马，我累了，上马车坐一会儿。” 小青闻言见白素贞利落的上了马车，气呼呼的一巴掌拍在马头上。 水牛见状，笑了一下，“小姑娘，没什么可生气的，你不懂。” 小青哼了一声，我有什么不懂的，早就见识过了。 许仙发着呆，压根没看见白素贞进来，白素贞见许仙懒洋洋的躺在马车坐垫上，左臂有点被压到了，微微皱着眉头。 直接坐在许仙旁边，从车厢下面抽出一个小箱子，打开里面全是药品和纱布，拿起许仙的左臂，就开始拆纱布。 许仙回过神来，见白素贞来了，就想一个鲤鱼打挺做起来，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挣吧了两下愣是没起来。 许仙都快哭出来了，天呐！ 白素贞见许仙笨拙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起身搂住许仙的脖子，帮着他坐起来，接着捧起他的左臂，继续拆纱布。 拆到一半，许仙砸吧砸吧嘴，“我渴了。” 白素贞愣了一下，见许仙正看着自己，白了他一眼，转身从车窗里伸出头去，向孙海要了水，然后递给了许仙，只见许仙张了张嘴巴，没有接的意思。 白素贞无奈的笑了笑，打开水袋，喂到了许仙的嘴巴里。 喝了一下，许仙就不喝了。 白素贞盖上水袋，继续拆纱布，许仙盯着白素贞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这辈子就两个愿望。” “一个是希望我和我身边的人都能平平安安的过此生。” “第二个，就是娶你。” 白素贞的手抖了一一下，碰到了许仙的伤口，很疼，但是许仙硬是咬着牙没哼出来。 “我知道我不如景王，没他有钱，没他身份高，但是我保证，我会好好对你。” 白素贞手下不停，半天没接话，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许仙的伤口，没有什么问题，这才说道，“你也知道你没钱，没地位，想要娶我，怎么也得当个千户吧。” 许仙闻言眼睛一亮，挣开白素贞的手，反手抓住她的胳膊，“这是你说的，我要是当了千户，你就嫁给我。” 白素贞看着许仙的眼睛，看到他真的很认真，心头忽然有点感动，扒拉开许仙的手，把左臂按在自己的腿上，继续包纱布，“我可没有说一定嫁，只是有可能。” 许仙闻言忽然哈哈大笑，笑的甚是开心。 小青不知道马车里在笑什么，但是看着周围人奇怪的笑容和眼神，然后就看见水牛又要对着自己说话，便翻了个白眼，“我知道，我不懂。” 第五十五章 吴不响的信，大胡子失踪 龙潭县到应天府这一路上，没有什么大的县城，最多也就是一些散落的村落，所以许仙一行人基本上都是野餐，反正带的吃食够多，而且这次出门为了安全起见，还从库房里弄了五具手弩和一些弓箭，想吃肉去林子打一些就好。 也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环境好，许仙的伤势恢复的很快，已经小小的长出了些鲜肉。 而许仙和白素贞在那天许下了所谓的‘千户之约’之后又恢复了正常，白素贞继续骑她的马，许仙继续在马车里发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再美的风景也会看够，也就玩了四五天之后，众人就决定直奔应天府，也实在没有什么可玩的，这次走的陆路，除了山就是林子，没有什么可玩的了。 事实证明，许仙的运气就是算差的，喝凉水都塞牙。 众人没走官道，为了方便，直接抄的小道，一开始都以为没人敢劫道，自己这一行人都配着绣春刀，还有弓箭和手弩，但凡不傻的劫匪，都会绕绕的远远的。 可这回失算了，快马疾行，最前面开路的锦衣卫却勒住了马匹，车队旋即就停了下来，急刹车也把许仙晃荡醒了。 揉揉惺忪的眼睛，“怎么了？” “你坐好，不要说话，我们碰到劫匪了。”水牛靠近车窗轻声说道。 劫匪？许仙一下子就清醒了，还有人敢劫自己这一伙？ 这可得看看，自己还没有见过劫匪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都是满脸胡子，满身胸毛的？ 直接起身，掀开车帘，许仙往前一瞧，眼睛就眯起来了。 是一个挺高的中年人，却并不是特别壮，只拿了一张弓，一只箭，独自一个人，站在路中央。 他很有勇气，许仙是这样觉得的，因为锦衣卫弟兄们的手弩和弓箭都已经对准了他。 水牛见许仙竟然出来了，大惊一个健步就上了马车，挡在他身前，“你脑子有病啊？你要是完蛋了，杀他一百遍也没有用。” 许仙闻言似是无意的看了白素贞一眼，“放心，有你们在，我死不了。” 水牛哼了一声，“真是服你了。” “一个人劫道？是不是有点太势单力薄了？” 水牛听到许仙问话，余光掠过四周的林子，“应该是一个人，我没有看到有任何风吹草动，这个人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奔着你有备而来。” “为什么是奔着我？” “这里面就你勉强算是个官，你难道不知道这些绿林道上的人都自誉为侠义之士吗？” 许仙嗤笑一声，“他要真的是劫富济贫，我还能尊他一声侠义，可是我觉得，他们劫的那点钱，百姓们可没有见到。” “别说话了，你赶紧坐回去，我过去把这人解决了。” 许仙耸耸肩膀，同意了，毕竟没有什么看头，和想象中的劫匪差太多。 刚准备坐回去，却听见那劫匪竟然大喊一句。 “前面可是钱塘县锦衣卫百户许仙，许大人？” “他认识我？”许仙嘴角一抽，还真是奔着自己来的。 水牛闻言深吸一口气，反问道，“你是何人？！” “请问，许仙许大人在吗？”那人没有回答水牛的话，又问了一句。 许仙低了低眼睛，转头看了一眼白素贞，白素贞对上许仙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见白素贞点了头，许仙便推开水牛，站在车辕上，对这那人喊道，“我就是许仙，许汉文，这位壮士，找我何事？” 那人见许仙如此年轻，竟然畅快的大笑，“今日一见许大人，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江南第一盗吴不响，久闻大人之名，特来向大人献礼！” 吴不响？献礼？许仙眯了眯眼睛，旋即身体就是一僵。 只见那吴不响快速的将铁箭搭在弓弦上，对准了许仙方向松了手。 众人大惊，弓箭弩箭轮番齐射向那自称吴不响的人。 那吴不响也不紧张，几个翻滚和跳跃就窜进了旁边的林子里。 孙海怒喝一声，正要策马追击，却听许仙说道，“不必追了！” 许仙侧头看着从自己耳边掠过钉在马车上的铁箭，伸出右手拔了下来，发现铁箭的侧边，竟然绑了一封书信。 许仙在水牛的帮助下，拆开了信封，见上面竟然是一副地图，地图上面简单了画了一个路线，还标记了两个地点，一个是钱塘县的县衙，还有一个竟然是雷峰塔…… 最有意思的是，这路线竟然是一个银子形状。 江湖传闻，这官银是被吴不响劫走的……他又画了一幅银子状的地图给自己，标记了两个地点，难不成意思是说，官银和县衙和雷峰塔有关？ 许仙脸色一下子严肃了，把信封揣进自己怀里，“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应天府。” 王贺的消息渠道应该会给自己不少的帮助。 许仙如此着急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雷峰塔，雷峰塔可出了个法海，这对自己的威胁不比景王小。 ———————— 应天府不愧是陪都，就是两个字，繁华，远远就好像听到了秦淮河上画舫的丝竹之声，让人不禁心旷神怡。 直接就进了城，守城门的官兵，见孙海出示了锦衣卫的腰牌，连忙就放行了，锦衣卫，这都是爷啊，哪里是他们这些大头兵能比的上的。 王贺早就找好了住处，就是东厂的小太监曾经许诺给刘喜的房子，王贺来的时候就全部给翻新了一遍，住下十几个人完全没有问题，还有不少富余的房间。 全部的都安顿好了之后，王贺才匆匆赶来。先是和许仙和水牛拥抱了一下，王贺很开心，终于看到老朋友了。 接着介绍了一下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锦衣卫，“这是方伟，我的亲信。找不到我，找他也是一样的。” 许仙点点头，就和水牛还有王贺进了房间，把门关好，“说说吧，水牛弟弟的线索是什么？” 王贺闻言看了许仙一眼，“许仙，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不要激动。” 许仙疑惑的看着王贺，王贺咽了咽口水，“水牛弟弟的线索在大胡子手里，但是大胡子，不见了。” 第五十六章 豪商卓天豪的邀请（1） “等一下，你重新说？” “大胡子不见了！” 许仙笑了一下，猛地起身抓住王贺的衣领，眼神凌厉，“我不是让你照顾好他吗？人呐？！” 水牛见状连忙分开许仙，“许仙，你冷静一下，王贺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听他说完！” “好，你继续说。”许仙听了水牛的话，深吸一口气。 王贺整理了下衣服，他没有生许仙的气，他早料到会有这个反应，许仙没有拔刀已经在它意料之外了，所以王贺在信里只说了有水牛弟弟的线索，没有提大胡子的事情。 “我和大胡子到了应天府之后就分开了，虽然和大胡子住在一起，但是我在忙锦衣卫的事情，大胡子也忙着寻亲，所以基本上并没有什么交集，结果就在十天前，大胡子找到了我，说有了水牛弟弟的线索。” “我就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结果他说机不可失，水牛救过许仙，这个忙一定要帮，然后他就走了，就再没出现过。” “你没有问他是什么线索？” “具体的他没有说，只是说了一个地方，叫百安堂。”王贺看着许仙，“我打听过了，这个百安堂是个收容乞丐的地方，背后是应天府的豪商卓天豪资助的，我也查过了锦衣卫的资料，这个百安堂没有任何不法的记录，确实是个造福于民的地方。” “既然是造福于民的地方，水牛的弟弟怎么会在那里？就算是流落至此，也该有个信吧。”许仙皱着眉头。 水牛闻言抓住王贺的手臂，“那你有没有问？” 王贺让水牛冷静的坐下来，接着说道，“卓天豪是这里有名的富商，和镇守太监私交非常的不错，就算是南镇抚司也要给他面子，所以我没有办法问。” 这话说的没错，直截了当的问的是不行的，但是大胡子也不见了，恐怕和这个百安堂脱不了干系，许仙心里也焦急，却无计可施。 “这样吧，你再继续找大胡子他们，我先逛逛这个应天府。” 王贺听到许仙的话，点了点，他明白许仙的意思，今天许仙他们大张旗鼓的进来，应该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这个时候不适合大动作，等一切的注意目光过去再说。 “许仙，你要小心，应天府虽然是陪都，但是天高皇帝远这件事情在这里也是通用的，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这里的水又浑了不少，小心为上策。” 许仙点头表示明白，看着王贺走出去，心里头就想了，水之所以又浑了，估计可能和最近发生的事情有关系。 白素贞和小青进来的时候正好王贺推门出去，见到白素贞的时候王贺愣了一下，旋即就礼貌的笑了笑。 白素贞也点头回礼，进门就看见水牛有些颓废的坐在椅子上，询问的目光落在许仙身上，就见许仙摇了摇头，示意白素贞没事，就起身，拍了拍水牛的肩膀，“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弟弟。” 水牛摇了摇头，“我弟弟的问题可以放一放，但是大胡子兄弟却因为我弟弟，而失踪了，我良心不安……” “没什么不安的，大胡子也是热心肠的人，再说，大胡子与我是兄弟，我与你是兄弟，你和他算起来也是兄弟，兄弟之间不分彼此，收起你的愧疚，找到大胡子和你弟弟要紧。” 许仙的话稍稍让水牛心里舒服了些，但是他也明白这是许仙安慰自己的话，自己和大胡子恐怕连酒友都算不上，要不是自己几次保护过许仙的命，大胡子又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弟弟的事情尽心尽力？ 水牛叹着气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许仙也没有阻拦，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也好。 水牛是个重义气的汉子，这次大胡子因为他弟弟失踪，给他心里的压力定然不小。 正想着事情，就听见小青说道，“许仙，这应天府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对于男人来讲，好地方挺多，对你来说，没有好玩的。”许仙皱着眉头看着小青，大胡子不见了，自己心情挺不好的，这个小青还总是这种抱怨的语气说话，真的是让人不舒服。 “你什么意思？许仙，不是你说的这里有好玩的吗？” 许仙闻言冷冷的看了一眼小青，直接从她身边绕过，“秦淮河上的窑子挺有意思，你去不去？” 小青听了这话柳眉倒竖，却被白素贞狠狠瞪了一眼，让她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间里，哪里也不许去，说完就追着许仙出去了。 许仙也没有去别的地方，就是找了另外一个房间坐下了，大胡子不见了，许仙心里就毛躁了，大胡子这根定海神针突然消失了，自己就像是孙悟空没有了法力一样。 白素贞捧着放着清茶的盘子敲了敲门走进来，许仙抬头一看是白素贞，勉强挤出了笑容，起身虚扶着她坐下来。 白素贞拿了两个杯子，斟了两杯茶，递给了许仙一杯，许仙不想喝，但是还是接过来，喝了一口，就放在了一边。 “你在想什么？” 许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白素贞的问题是什么，笑了笑，“我在想大胡子，他会在哪里。” “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白素贞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劝许仙，她以为她是了解他，但是如今却总是看不懂。 看到白素贞的眼神，许仙就深吸一口气，“大胡子和你一样，在我心里是定海神针，只要有你们在，我心里就有底，因为我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你们都是我坚实的后盾。” “如今大胡子却生死不明，我怎么能不担心，我这个百户看起来好像官不小，可是在这应天府，王贺的话都不见得有人听，更别提我了，想找大胡子，无异于海底捞针。” 许仙起身望着窗外，“只能希望大胡子在我想出办法之前，还能活着。” 第五十七章 豪商卓天豪的邀请（2） “素贞，这两天要委屈你和小青了，”许仙转身说道，“我们来这里目标太大，等动静过去之后，再带你们出去。” 白素贞闻言摇摇头，“不必担心我们，你的事情为重，但是你一定要小心。” 许仙笑着坐下来，犹豫了一下，用能动的右手牵起白素贞的手，见她没有拒绝，笑意更浓，“放心吧，我还等着当上千户娶你呢。” —————— 王贺在之后也搬进了这个小院子，主要是为了能让许仙和自己共享锦衣卫的资源。 许仙这两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埋头在一堆一堆的资料里，他吩咐过来，除了白素贞，谁也不要来打扰自己。 繁体字许仙认起来有点困难，但是上下连起来勉强还是能读懂的，实在不懂的，就问一旁的白素贞。 白素贞除了出去换茶，取饭之外就一直在房间里陪着许仙，她也不干别的，就这么一直拄着脑袋看着许仙能看一整天。 一开始许仙还有些不习惯，后来看着资料入迷也就习惯了。 今天来了个不速之客，让王贺不得不敲开了许仙的门。 白素贞开门一看是王贺，愣了一下，小声说道，“怎么了？” 王贺没管白素贞，在他看来，白素贞不过是个许仙身边的女人罢了，自己没有必要和她多废话，看了白素贞一眼，就要往里进。 白素贞眉头一皱，右手一转，便一个擒拿将王贺按在了门框之上。 王贺大惊，白素贞的力气之大，竟然让他毫无反抗之力。 许仙听到动静，从资料中抬起头，看见王贺被白素贞擒住，“素贞，放开手，这怎么回事？” 白素贞闻言松开了手，“我问他做什么，他也不回答，就要闯进来。” 许仙笑了一下，起身上前，将王贺迎进来，扶着他坐下，“素贞护我之心重了些，你别介意，发生什么了吗？” 王贺看了一眼白素贞，拧了拧手腕，忽而对着许仙眨眨眼睛，“那小子倒是艳福不浅啊！” “运气好而已。”许仙也眨了眨眼睛，两个人纷纷笑了起来。 王贺笑完，便掏出两张烫金的请帖来，放在了许仙面前。 “一张是我，一张是你的。” 许仙疑惑的拿起请帖一看，只见上面写到，“卓天豪恭请许仙许百户莅临鄙府小女及笄之礼。” “及笄之礼？不知道是哪位仁兄有这个幸运，能娶到卓天豪的女儿，这可是富可敌国的人物啊！”许仙啧啧了两声，从锦衣卫的资料就能看出来，卓天豪确实很富有，虽然比不上那著名的沈万三，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这个卓天豪有个很让许仙觉得疑惑的问题，那就是他太干净了，他的屁股太干净了，如此富可敌国的人，怎么可能一点点违法的事情都没有，良善之名传遍江南。 这有点不太可能吧。 王贺听许仙的语气似乎有一丝酸气，但是看许仙的表情便明白了，许仙是觉得这个卓天豪有问题。 “他女儿还没有嫁人，连定亲都没有，如今都二十岁了，再不行及笄就晚了。” “二十岁了还没有嫁人？开什么玩笑，卓天豪不是富商吗？想跟他结亲的人，都能绕地球一圈了吧。”许仙白了一眼王贺，他肯定又在唬自己。 “什么一圈……”王贺愣了一下，没管许仙的语病，反正他总说些奇怪的话，“不是没有求亲的，是卓天豪的女儿，根本看不上。” 许仙耸耸肩膀，挑肥拣瘦，嫁不出去很正常。“不过他请我做什么？我和他都不认识。” “说的就是这个，去的都是高官，我这个千户坐上桌子都勉强，你一个百户竟然也在邀请之列，我觉得有问题。” 许仙拿指关节敲敲请帖，“不是觉得，是一定有问题。” 想了一下，“可以带女伴吗？” 见王贺点了点头，许仙才稍稍放下心来，带上白素贞，让王贺带上小青，怎么都安全了，正好还能带着白素贞吃点好吃的，那卓天豪那么有钱，他家府邸定然差不了，吃食也差不了，就当是约会了。 王贺见许仙想的出神，咳嗽了一声，对身后的白素贞说道，“白姑娘，我和许仙还有些事情要说，姑娘可否回避一下？” 白素贞看了许仙一眼，就点头示意了一下，带上了门转身离去。 “她不是外人，你有什么不能说的？”许仙皱了皱眉头，不知道王贺搞什么鬼？ 王贺看着许仙说道，“你和白姑娘定亲了？” “没有。” “那上床了？” “你脑子装的都是屎吗，我们两个是纯洁的爱情……” “那就好！”王贺见许仙要开骂，连忙捂住他的嘴，轻声说道，“那么就由你把卓天豪的女儿搞定。” 许仙眼睛瞪得溜圆，扒开王贺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王贺，你脑子真的都是屎吗？你让我去**卓天豪的女儿？！大哥，人家是行及笄之礼，又不是相亲！” “这就是相亲！”王贺指着这个请帖，“卓天豪的女儿已经二十岁了，再嫁不出去，他脸上就真的没有光了，这次邀请了这么多人，其中不乏很多高官的儿子，什么意思，不就是趁此机会，选女婿吗？” “那干嘛要我去，你不也没有老婆吗？” “因为你机会最大！”王贺深吸一口气，“你不过一个百户，都能登堂入室，说明卓天豪可能另外对你高看一眼。” 许仙还是摇头，“不成不成，除了白素贞我谁也不娶！” “没让你娶，我是想让你从卓天豪的女儿嘴里查一查大胡子和水牛弟弟的线索，”王贺打了许仙一下，“百安堂……可是卓天豪的产业。” 许仙还要拒绝，就听王贺坚定的说道，“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带着白姑娘和小青姑娘进去，你带着水牛，至于**这件事情……”王贺笑喷了一下，“我去和白姑娘解释。” 许仙刚要拦住王贺却见他已经走出门去，只得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真不知道，白素贞会怎么想……许仙并不愿意这样做，但是卓天豪的女儿，确实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第五十八章 豪商卓天豪的邀请（3） 许仙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拒绝，自己好不容易和白素贞走到这个程度，万一让那个什么卓天豪的女儿惹火上身，弄巧成拙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刚出了门，就看见王贺带着白素贞和小青走过来，许仙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贺不太理解许仙为什么尴尬，不过就是两个女人罢了，这还没娶进门就怕成这个样子，要是娶回家岂不是牝鸡司晨？！ 舔了舔嘴唇，许仙看着王贺说道，“我还是不同意，及笄之礼我会去，到时候看情况再想办法，但是关于这个卓天豪女儿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许仙，你应该知道这是个大好机会。” “我知道，但是如果我这样做了，恐怕会伤了两个女人的心，我做不到。” 白素贞闻言看向许仙，目光久久没有挪开。 王贺看着许仙的眼睛，看到了他的坚定，也只能放弃，他很清楚他勉强不了许仙。“既然你不愿意，我也没有办法，也只能见机行事了，到时候你带着白素贞，我带着小青……” 许仙点点头，忽而眼睛一亮打断了王贺的话，满是的深意看着小青满意的点点头。 小青看到许仙看着自己，抱住了膀子，“你看什么？” 许仙没有答话，而是绕着小青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好久，最终和小青并肩站在一起，看着王贺说道，“像不像？” 王贺愣了一下，旋即像是顿悟一般长哦了一声，指着许仙边摇头边说道，“你真卑鄙……” “为了大胡子，也只能卑鄙一下了。” 白素贞也明白过来了，指着小青讶异的看着许仙，“你是让小青代替你去卓天豪女儿的及笄之礼？” “可以这样说，到时候小青扮成我，我扮成小厮，王贺带着你和水牛，齐活！”许仙拍了下手掌，简直佩服自己的机智。 “等一下，可是小青怎么去**卓天豪的女儿？！”王贺说到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你放心，小青扮成男人肯定比我好看，**的几率比我大，而且还不用负责任，多好！” “喂！”小青跺了跺脚大喊一句，“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许仙眨眨眼睛，看了一眼白素贞，然后白素贞又看向了小青，小青便败下阵来，白素贞的话她不能不听。 但是小青兴致不高许仙却看在眼睛里，这可不行，一定得精神饱满啊。 清清嗓子，许仙便对这小青说道，“小青，这个及笄之礼特别的好玩，卓天豪他们家特别的大，就跟那个皇宫似得……”许仙吧啦吧啦的说的唾沫横飞，见小青眼睛都冒星星了才停下来。 “所以说嘛，只要你帮我**到这个卓天豪的女儿，并且问她几个问题，我就带你去，不然你就只能呆在这里，看我们去玩了。” 小青闻言抓住许仙的胳膊，“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许仙看着小青伸出了手掌，只得无奈的和她三击。 王贺见搞定了，连忙说道，“走，我们进去商量一下，千万不能出了差错。” —————— 卓天豪女儿的及笄之礼就在收到请柬的两天后，许仙和王贺挑选完了礼品，给小青定制了一套男装之后，就回到了院子里给小青打扮了起来。 许仙拿着衣服塞给了白素贞让她催着小青去换好，明天就要去赴宴了，衣服现在改还来得及。 为了保证小青装扮的顺利，许仙和王贺出门的时候都是换的小厮衣服，左臂也没有吊着，进城的时候许仙就一直坐在马车里，根本就没有露头，所以小青的扮相，应该不会出问题。 换好衣服，小青推门而出，手执折扇，身着锦衣，头戴四方平定巾，面如冠玉，漂亮极了。 许仙拍着手掌，赞叹道，“卓天豪的女儿要是看见你，跟你洞房的心估计都有了。” 王贺赞同的点点头，“扮相肯定是没有问题，现在就要开始练习了，你不能露出一丝任何女人的行为和特征，许仙说你能学男人说话，那我们就只练习动作。” “也不必刻意学我，我没有在应天府露过面，没有人知道我是什么样子的，到时候你就负责勾搭卓天豪的女儿，剩下的交给我们。” “好了好了，我知道，烦死了！”小青听到许仙和王贺不停的叨叨，烦躁的挥挥手。 许仙无奈的摇头，就让白素贞带着小青在院子里练习，自己和王贺就进了房间。 许仙有很的疑问想要问王贺，终于逮住机会，一定要好好问问。 “王贺，陆千户，是什么人？” 王贺闻言讶异的看了许仙一眼，“你怎么知道陆千户？他就是南直隶除我之外的第二位千户啊。” “那他本名叫什么？” “就叫陆千户，名字就叫千户，字无求，他无父无母，从小被他义父收养。”王贺说到这里眼神动了一下，“他义父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炳。” “那他怎么还是个千户？！怎么也该是个佥事吧……” “听说指挥使给他起名千户的时候就说，他的能力，也就能当个千户。” 许仙闻言点点头，“那么他一定很不满足……” “对了，你提起他做什么？” 许仙看王贺一眼，避开他的目光，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说道，“昨天看资料的时候看到了，没看完就被你打断了，所以问问。” 王贺并没有起疑，“这个陆千户不是好惹的人，但是我和他相处下来，似乎是个脾气好好的老好人。” 脾气好好的老好人？不见得吧，许仙抿了一口茶，自己之所以不告诉李县令的信的事情给王贺，是为了彻底把这件事情了解在自己身上，王贺毕竟还是要和陆千户公事的，万一自己说了这个陆千户有问题，王贺一不小心有哪个地方稍稍的露出了马脚，就不妙了。 那个陆千户的义父是锦衣卫指挥使，如果王贺一旦有一丝的不对恐怕人头就会不保。 现在许仙都怀疑，那个突然暴毙的前南直隶锦衣卫千户和陆千户脱不了干系。 第五十九章 进府 卓天豪女儿的及笄之礼在晚上才开始，但是出于礼貌午饭过后许仙等人就已经出发了。 小青的俊俏引得过路的女子纷纷脸红避开，而且小青还好死不死的从马上低头勾了一下看呆的女子的下巴…… 许仙不忍心的看着小青再马上摇摇晃晃的浪荡样子，干脆别过头去，对着王贺说道，“我突然觉得他娘的就不该让小青扮成我。” 王贺看了小青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不过也好，以后所有的女人看见你都会跑的远远的，看起来白姑娘是安全了。” 许仙闻言一脸黑线，“断了桃花我不怕，我他娘就怕我许仙从此名声就臭了……” 王贺咳嗽一声，“我估计差不多，这次你牺牲太大了……” “我昨天让小青背的问题，她都背好了吗？”许仙转头问白素贞。 “昨天是背好了，今天就不一定了。”白素贞回答的很真实，真实的让许仙觉得绝望，这个卓天豪是个什么人物还不太了解，他的女儿也未必能勾搭上，小青还有可能出差错，这次行动，胜算有点低啊。 应天府的繁华让许仙觉得自己是个乡下人，熙熙攘攘的街道，不停吆喝的小贩，都让许仙觉得很有意思。 走了一会儿，普通百姓就少了很多，来往都是些华丽的马车，许仙便知道这里就是富人区了。 王贺轻声说道，“这里住的都是些富有的商人，这条街最里面的府邸，就是卓天豪的府邸。” 许仙闻言不仅咂舌，这商人也有等级啊，从府邸的外形来看，越往里面越豪华，这卓天豪的府邸得是个什么样子。 越往前行进，和自己等人同一方向的人就越多，不过大多都是马车，很少有像许仙一行人一样人骑马，东西放在马车上。 “这些都是参加卓天豪女儿的及笄之礼的人。” 许仙闻言点点头，看来今天要是有收获的话，一定能有大胡子他们的消息。 众人走着，却忽听前方一阵喧哗，街道突然被堵住，许仙和王贺对视一眼，让其他人在这里等候，自己二人上前探查。 策马上前，却见一个长得俏丽的小丫鬟坐在地上在哭泣，身前停着一辆马车，像是被马车撞了，而一旁的喧闹声便是那马车夫在和另外一位丫鬟争吵。 那丫鬟背着许仙，根本看不到容貌，只觉得背影美丽的很。 马车夫衣服的布料也不便宜，马车也豪华，一开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车夫，说话都是趾高气昂的。 “撞你怎么地？是你不长眼睛！” “撞人还有礼了？！不行，你必须道歉！” 车夫还要再争辩，却听从马车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给她些银两，不要惹麻烦。” 车夫闻言对着马车行了一礼，从腰间接下一袋银子，用手颠了颠，抛给了那丫鬟，有些心疼的说道，“便宜你了！” 谁知道那丫鬟也是有骨气，把银袋子还给了车夫，“我不要你的银子，我要你道歉。” 许仙无聊的撇撇嘴，就他看来，这么点小事情，何必呢，回头看看整条街道都已经被堵住了，抬头看看天色，再不走，到卓天豪府上恐怕就失礼了，自己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决不能在卓天豪面前让小青有一丝的不妥。 想到这里，许仙便下了马，走到那哭泣的小丫鬟身边，刚想要扶起她，却听那车夫用尖酸的语气说道，“一个小厮，少多管闲事，你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 许仙眉头一皱，顿了一下，还是扶起了小丫鬟，看了车夫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家老爷是谁，但是我知道你是谁。” “那你说说我是谁？” “不就是个赶车的吗？”许仙轻蔑的一笑，“不知道你家老爷是当朝的哪位大人物，能让您这个赶车的扶摇直上？！” 车夫闻言脸色涨红，却不知道说什么，许仙冷笑一下，“我劝你还是赶紧给这位姑娘道歉，要是再晚些，耽误了卓天豪卓先生女儿的及笄之礼，你担待的起码？” 道歉对于车夫来说还是说不出口，但是许仙的理由却打动了马车中的苍老声音，“还不道歉？！”卓天豪的女儿及笄之礼，是大事。 “是。”车夫咬着牙对着那哭泣的小丫鬟鞠了一躬，说了句对不起，就上了马车，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快速向前行进，丢人丢大发了。 眼见着道路畅通了许多，白素贞也策马走过来，下马检查了下小丫鬟的伤势，对着许仙说道，“只是皮肉伤，不要紧的。” 许仙闻言点点头，从腰间解下钱袋子，“这里面有些碎银子，赶紧去瞧瞧大夫了，不要感染了。” 小丫鬟没有说话，刚才和马夫争辩的丫鬟却伸手接过了银袋子，对着许仙说了声谢谢，便扶着哭泣的小丫鬟走了。 许仙这才看清那与车夫争吵的丫鬟长得什么模样，平平无奇，但是总觉得她脸上有点诡异。 白素贞见许仙一直盯着两个丫鬟，便说道，“看上人家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吃醋了？”许仙眯着眼睛看向白素贞，白素贞却哼了一声，转身上了马。 卓天豪的府邸果真是豪华，许仙和王贺交了贺礼，进去一看，许仙就觉得自己以前住的地方都是茅房。 你看看人家的路，人家的树，人家的房子，人家的花园…… 这卓天豪品味也不错嘛，这一路上的布局都很典雅，丝毫没有暴发户的味道。 小青和王贺并肩走在前头，许仙默默的跟在后面，看着小青骚包的样子，不禁别过了头，自己的形象，算是完蛋了。 水牛今天扮的是王贺的保镖，身上的衣服跟许仙的也差不多，看着许仙不忍心的表情，再看一眼前面摇头晃脑的小青，暗笑了一声，“我说，兄弟，这次之后，这应天府恐怕就没有你立足之地了。” 许仙咬着牙白了水牛一眼，“不帮我也就算了，还笑？！我就怕我牺牲了形象，到头来那位爷还是给我搞砸了。” 说到一半，水牛就暗中顶了一下许仙，许仙立马站直，脊背微微弯曲，就见一个不认识的人过来和王贺寒暄起来。 “王千户！” 第六十章 阁楼一二事 “李大人！” “咦，怎么不见陆千户？” “哦，陆千户领了公差去了京师，所以只有代表锦衣卫前来道贺了。” “那这位是……” 王贺见李大人指着小青，咳嗽一声说道，“这位是钱塘县百户许仙，许大人。” 那李大人闻言笑容满面的对着小青拱拱手，“原来这位就是陛下钦赐飞鱼服封百户的许仙许百户，久仰久仰。” 许仙刚想提醒小青回礼，却见小青非常标准的对着李大人拱拱手，然后用男声说道，“大人过奖了，在下不过一个小小百户，承蒙陛下恩赐而已。” 李大人闻言笑了一下，就和王贺告了别，先行向前走。 小青见李大人已然走远，回头对着许仙得意的哼了一声。 许仙无奈的摇头，这个古灵精怪的小青…… 正堂里面几乎差不多都要坐满了，王贺和许仙好像还算来的晚的。 在仆役的带领下王贺和许仙竟然坐在了右下第一位的地方。 小青和王贺坐下来，白素贞也坐到了王贺身边，许仙和水牛一左一右站在两旁。 四处看看，以王贺和自己的官位，能坐在这里，恐怕就是借了锦衣卫的名。 许仙微微向前躬身，“难不成你是应天府最大的锦衣卫了？” 王贺拿起酒杯，用袖子掩住嘴巴，轻声说道，“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身份特殊，镇抚和佥事不方便来。” 许仙退后一步，明白了王贺的意思，卓天豪再有钱也不过是商人，这个年头商人的地位很低，纵使是和锦衣卫关系再好也不能摆在明面上，王贺一个千户来，已经算是可以了。 正堂里面很喧闹，所有人都在寒暄，吃着眼前的瓜果和小食，静静等待及笄之礼的正式开始。 王贺抿了一口酒，忽然剧烈的咳嗽两声，对着身后的许仙说道，“大人我哮喘有点犯了，还不快去给我调杯蜂蜜水来？！一点都没有眼力价！” 许仙愣了一下，王贺有哮喘自己怎么不知道，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给自己一个借口在卓府乱逛。 连忙低下身子，“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哎，王千户，这点小事，让卓府的仆役去办就好了。”果然旁边有眼尖的客人出口说道。 “不行。”王贺摇摇手，“我这哮喘是老毛病了，需要老家的偏方才能止了，今天是卓小姐的及笄之礼，整个卓府都忙的团团转，还是不要麻烦他们了，”说完侧过头，“还不快去！” 许仙和水牛连连应声，迈步就出了门。 许仙擦擦额头的汗水，有点紧张，有点兴奋，这简直就是游戏里才能出现的情况嘛，化妆潜入，刺激啊…… 许仙和水牛不知道这卓府的构造，也只能乱逛，反正自己二人只是个仆人，今天又是卓府大喜的日子，冲撞了什么应该也不会受到太大的惩罚。 拐了半天许仙就停住了脚步，这也太大了。 “水牛，咱们就这么瞎找，明天早上也找不到卓府大小姐在哪里，怎么给小青安排一场完美的偶遇？” 水牛也觉得许仙说的有道理，却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坐小桥，桥下是满池的莲花，小桥的另一边，是一坐构造雅致的二层小楼。 但是这小楼附近却没有一个仆人，而且像是很久没有人打扫的样子。 就连那莲池虽然开遍莲花却也显得破破烂烂。 拽了下许仙，让他看过去，许仙就皱了眉头，“怎么了？那不可能住人，别看那楼构造挺好，但是你看上面的窗户，再看外面的灰，恐怕早就荒了，还是去找卓府大小姐要紧。” 许仙刚要向另一边走去，却被水牛大力的拉过来，“许仙，你想啊，卓天豪那么有钱，这个阁楼既然看起来荒废了很久，那么他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秘密……” 许仙吸了一口气，看了水牛一眼，“不错啊，和我在一起，智商有进步啊，果然是近朱者赤。” 水牛打了许仙一下，“真他娘的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人。” “这是事实……”许仙四处看看无人，就带着水牛踏上了小桥，却皱了眉头，低下身子摸了摸桥面。 “怎么了？” “这阁楼，这池子都很脏，但是这坐桥，你没有发现很干净吗？像是常常有人走动一样。” “别怀疑了，进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万一有意外收获呢？” 二人过了桥，就到了阁楼的小门处，轻轻推开，想象中的灰尘扑面丝毫没有，却有一股淡淡的脂粉气。 许仙和水牛对视一眼，还是决定偷着进去看看，也许是障眼法呢？ 蹑手蹑脚的进去，却忽然发现两个小丫鬟坐在一楼的铜镜前不知道在干什么，看见二人的时候，站着的丫鬟就要大叫，却被手快的水牛捂住了嘴巴。 另外坐着的丫鬟却愣了一下，看着许仙说道，“是你？！” 许仙见这个丫鬟竟然认识自己，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就是在街道上和那个车夫争吵要一个道歉的小丫鬟，尴尬的笑笑，这世界是不是有点小了。 “要不要干掉？”水牛死死捂住小丫鬟的嘴巴，满是杀气的说道。 许仙还没有说话，就听那坐着的丫鬟说道，“我们可以没有见过你们。” 许仙闻言摸了摸鼻子，示意水牛放开那个小丫鬟，然后对着两个人拱拱手，“我们跟着我家老爷，来参加卓府大小姐的及笄之礼，不小心迷路了，误闯这里，还请姑娘见谅，我们这就走。” 说完就带着水牛连忙离开，走出去的时候水牛还说，“你怎么不让我做掉她们？” “还说呢？你还嫌麻烦不够吗？你这么说谁还相信咱们两个是迷路了？任谁都以为咱们有所企图好不好？” 水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呀，我第一反应就是……” “算了，算了，我们现在还是回去吧，不能再逛了，反正也找不到。” “那两个丫鬟会不会……” “那就要看咱们的运气好不好了，走吧。” 阁楼中。 那坐着的丫鬟，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伸手在脸上摸索了一下，刺啦一声竟然撕下了一张脸皮，只见那铜镜之中的人儿，竟如莲花仙子，冰肌玉骨，绰约多姿。 “翠儿，他们刚才说，是来参加大小姐的及笄之礼的是吗？” 第六十一章 卓天豪的夫人 许仙和水牛匆匆回了大堂，手里还真的拿着一碗水。 王贺接过一喝，撇撇嘴吧，就是一碗普通的白水。 “找到了吗？” “没有，而且还搞砸了。”许仙微微低着头，“半路看到一个荒废的阁楼，以为没有人，结果进去发现了两个丫鬟。” 王贺闻言眉头皱了一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说不好，但是我们两个最好还是不要再出去窜了。” “看来只能随机应变了。”王贺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机应变，这是最没有把握的事情了，看来查找大胡子他们还要从别的地方下手。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黄昏，只见从后堂走出一个卓府的管家，手执铜铃，清了清嗓子，晃了晃铜铃，顿时整个大堂都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管家的身上。 许仙的目光也不例外，不过他却发现白素贞回头看了自己一下，就冲她眨眨眼睛。 “劳烦诸位久等了，有请我家老爷！”说完管家侧过身子，只见一个精瘦的高个中年男人从后堂徐徐走出来。 见到这个男子，满堂皆立，纷纷拱手。 中年男人热情的笑着拱手，“让诸位久等了，卓某不胜荣幸，我们这就开席，请坐请坐！” 卓天豪也不客气，在座的都是熟人，除了王贺之外都是自己的生意伙伴，而王贺和许仙也是以私人身份邀请而来的。 今天肯定没有什么私密事情可谈，谁会把重要事情放在这么引人注目的宴会上？！ 丫鬟仆役轮番上菜，卓天豪坐在主位上斟了一杯酒，敬向王贺，“王大人今天能来，是卓某的荣幸，想必这位就是许仙许百户了吧！” 小青闻言举起酒杯，“许仙见过卓老爷。” “客气了，客气了。”卓天豪笑容满面，“早就听说许百户乃是少有的青年才俊，如今一见名不虚传啊！”卓天豪忽而叹了口气，重重放下了酒杯。 王贺很合时宜的接了一句，“今天大好日子，卓老爷缘何叹气？” “王大人有所不知，小女今年已然二十，可是在下给他介绍的才俊，她一个也看不上，真可是愁煞老夫了！”卓天豪又叹了口气，“不知道许百户可曾婚配？！” 许仙在后面看的是目瞪口呆，这卓天豪的女儿长得得是有多丑？！怎么跟菜市场便宜处理似得，这也太不矜持了吧…… 这就是许仙不明白了，古代女子过了二十岁那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了，就算是倒贴也未必有人家要了，这卓天豪能不急吗？ 听到了许仙还未婚配，卓天豪心怀大畅，又是连连多饮了几杯，小青的=男装如此的标致，卓天豪恐怕早就看上这个‘女婿’了。 菜上的差不多了，也酒过三巡了，众人已经微醺，卓天豪看天色也差不多了，便拍拍手掌，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便说道，“感谢诸位今天来参加小女的及笄之礼，既然已经及笄，咱们在坐的青年才俊大可以向小女提亲了，只要小女应允，老夫绝不二话！” 卓天豪这话又刷新了许仙的世界观，怪不得这年头看不起商人，对于古人来说，他们说话太白了，太有目的性了，这和有些追求修身养性的古代世界果然有些格格不入。 “那就请小姐出来一见吧！” “是啊，那就请出来吧！” “……” 许仙嘴角一抽，这哪里是相亲，整个一格江湖抢亲。王贺明显也不太适应，但是也只能入乡随俗了。 卓天豪伸手压下躁动的声音，对着后堂说道，“去，把小姐请来！” 不一会儿竟从后堂走出一个华衣美人来，不过二十岁上下，却梳的是妇人装束。 许仙一见那美人，不知为何竟然有一丝似曾相识之感，正想着呢，却见一个喝的大醉的锦衣公子从席间冲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堂下，眼神迷离的看着那美人，嘴里喃喃的说道，“卓小姐……嫁给我吧……” 当时卓天豪脸色就黑了，他还没有说话，就听许仙没憋住噗嗤一笑，下一刻就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连忙脸色一正，挺直了腰杆。 卓天豪脸色不善的看了许仙一眼，但是因为他是王贺的仆人，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得对着堂下的公子说道，“熊公子，这位是我的夫人，还请您自重！” 夫人？！许仙眨眨眼睛，开什么玩笑，猛地看向那美人，却发现那美人竟然也在看着自己，连忙正过头来，她在看自己？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刚想侧头再看看，却听清脆的一个巴掌声传到耳朵里。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肥胖的中年人来，上去就是一巴掌抽在了熊公子的脸上，当时就肿了，想必这位就是熊公子他爹吧。 这一巴掌绝对没有留手，许仙都能隐约看见熊公子嘴角那一抹鲜血了。 微微摇摇头，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对不起，对不起，卓兄，我这败儿……” 卓天豪摆摆手，“无妨，无妨，贤侄定然是喝醉了。” 卓天豪说完便扶着那美人正式介绍了一下，“这位就是在下的夫人，云想容。” “卓夫人好！” 王贺虽然起身拱手，但是心头却有疑惑，没听说过卓天豪有这么一个夫人啊。 卓天豪扶着夫人坐下，指着王贺和小青说道，“这位是南直隶千户王贺，王大人，那位就是钱塘县百户许仙，许大人。” 云想容微微点头，“见过王大人，见过许大人。” 王贺和小青纷纷拱手回礼，许仙在后头看了一眼小青，眼神亮了一下，本以为小青会坏事，看起来似乎做事情还挺靠谱的。 小青当然得靠谱，昨天晚上，被白素贞揪着耳朵练习了一个晚上，还警告自己要是出了差错就把自己关在西湖底下二百年，闷都闷死了。 “小姐到！”丫鬟清脆的声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许仙也闻声看去，余光却看到那云想容又看了自己一眼，难不成又是自己看错了？ 卓天豪大笑的指着出来的卓小姐，“这位便是小女了，来，女儿，向各位叔叔伯伯见礼。” 卓小姐长得还算是清秀，怎么可能就嫁不出去，想必肯定是卓天豪眼光太高了。 “我这女儿，最喜欢跳舞，今日各位叔叔伯伯都在，不如就舞上一曲吧。” 第六十二章 招亲 见面就让自己的女儿给满堂的色狼的跳舞，看卓小姐的样子似乎还不是很反对，这年头对女人都压制成了什么样子？、 许仙的眉头皱的死死的，莫名的对满堂的人都讨厌起来，不是说他对卓小姐感同身受，只是这种对女性的不尊重让他打心眼里觉得反感。 卓小姐立于大堂中央，霎时间满堂丝竹之声顿起，无数舞娘从席间踏出，围着卓小姐翩翩起舞。 说实话，这些舞娘跳的都比那个什么卓小姐好，许仙撇撇嘴巴，这也能叫跳舞？那清风阁的那些姑娘们一个个都能拿国际大奖了。 水牛悄悄的向着许仙这边挪了一步，嘴唇连动都不动，正好满场的音乐能盖住他的说话声，“许仙，看来这个卓小姐的追求者挺多啊，小青长的再好看，万一那个卓小姐挑花眼了怎么办？” 许仙看了水牛一眼，又看看堂上那些公子哥们，其中不乏一些长得漂亮的，水牛说的没错，想要小青在这里面脱颖而出得想点别的办法。 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许仙苦苦思索，才想起来自己这方面的经验也不足，眼看着这舞就要结束了，许仙突然灵光一现。 “水牛，你知道亘古不变的勾搭女人的方式是什么吗？” “什么？” 许仙侧着头看了水牛一眼，满眼都是猥琐，“请问，这个砖头是不是你掉的。” “你说啥？”水牛瞪着眼睛看着许仙，砖头？谁会掉砖头？ 上前一步，轻声说道，“素贞，你能偷偷的把那个卓小姐腰上的香囊打下来吗？” 白素贞没有说话，只是从桌子上拿起王贺吃剩的苹果核里的一个小粒，在桌下轻轻一弹，那舞动中的卓小姐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香囊已经掉了。 最后一个漂亮的姿势，卓小姐就结束了自己单调的舞蹈。 舞娘退下，满堂喝彩，卓小姐翩翩走回了卓天豪身边。 许仙低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小青正在发呆，伸手拿起小青桌上的酒杯，上前为她斟了一杯酒，却故意打翻了杯子，唤醒了小青。 小青恼怒的看了一眼许仙，却见许仙咬着牙说道，“赶紧去场上捡起香囊，递给卓小姐，记住，优雅，大气，有风度。” 说完就退到了王贺身后。 小青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卓天豪的骄傲的看着卓小姐站在自己身边，刚要说话却见‘许仙’从席上站起来，走到堂中央不知道捡起了什么，竟然捧着端详了一下，走向了自己。 不，明确的说是走向了自己的女儿。 只见‘许仙’带着优雅的微笑，微微躬身将香囊捧到卓小姐面前，“小姐，你掉的香囊。” 卓天豪侧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满面桃红，羞答答的接过香囊，用蚊子般的声音谢过了‘许仙’，满意的点点头。 “谢过许公子了。”卓天豪对着小青拱拱手，小青回过礼之后就再没有看卓小姐一眼，就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许仙遗憾的轻叹口气。 “你叹什么气？” “这个时候如果小青能回头和卓小姐深情对视一眼，我敢说这个卓小姐，绝对是囊中之物了，这些深闺的大小姐实在是太好糊弄了。” “看起来你挺有经验的嘛。”白素贞淡淡的说了一句，声音很轻，巧的是似乎王贺他们都听到了。 许仙身子一僵，吹过头了，连忙站直了身体，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卓天豪清清嗓子，“大家也看到了，我这女儿是一点都不差，可是这个年纪还没有出嫁，大部分原因在我，忙于生意，误了女儿，今天这个及笄之礼，也算是变相的为我女儿招亲。大家都是熟人，也不必客气了，有意向的青年才俊，大可站出来比试一番，哪位能让我女儿看上，老夫肯定不反对！” “这样吧，就分两项比试，文和武，怎么样？” “比武招亲呐？！”水牛来了兴趣，好久没看见过这么江湖的招亲仪式了，粗犷却不失文雅。 许仙就更兴奋了，这简直太江湖了，这么个比试法，许仙都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 果真都是商人，既然目的就是卓小姐，谁也不含糊，当场就跳出来十几个锦衣公子，其中就有那个熊公子，虽然脸是肿的，架不住人家对卓小姐的热情嘛。 场上热闹的很，有的人在商议到底谁能摘得卓小姐这朵花，有的人在和自己的儿子商讨要不要试一试，卓天豪面带微笑的看着众人商量，总得给大家一个商议的时间吧。、 云想容对这个招亲真的没有什么兴趣，她的目光始终落在王贺那一桌，准确的说是落在许仙身上，不是小青，是许仙身上。 王贺见众人都讨论起来了，轻咳一声，身子向后仰了一下，“上不上？” “上什么？”许仙一直都在看场上的公子哥们，他也在猜谁能赢，听到王贺的问话漫不经心的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看了小青一眼，“上屁啊，她一不会念诗，二不会写字，就算武的能行，但是卓天豪会不知道许仙我不会武功？” “那不就是玩完了吗？”水牛看了一眼小青，“完全没有机会啊。” 白素贞拿起酒杯，轻声说道“要不你给她恶补一下？” “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再说了，他肚子里的墨水还不够一个酒杯的，武功更是完蛋。”许仙还没有说话，水牛直接就给否了。 许仙瞪了水牛一眼，自己有那么次吗？ “大哥们，什么时候了，赶紧想想办法吧。”王贺舔舔嘴唇，“许仙要不还是你上吧，你鬼主意多……” “我那是智慧！”许仙低着嗓子吼了一句，他娘的，什么叫鬼主意。 卓天豪见等的差不多了，却见小青还在位置上，愣了下，便问道，“许百户既然未曾婚配，何不来试试？” 小青听到卓天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慌乱之中竟然回头看了许仙一眼，许仙瞪了小青一眼，有病啊，看我干吗？！正担心会露出马脚，却听堂间一人说道，“百户？什么时候百户也有资格向卓小姐求亲了，是不是官位低了点？” 众人闻声看去，许仙就眯了下眼睛，哎哟，这熊公子一半的脸都成了包子了，居然还有力气说话。 第六十三章 我不会武功，我只会杀人 卓天豪闻言笑笑，好意的为许仙解围，“许公子如此年轻就已经是百户，必定前途无量，我们就不要已现在的成就定论了。” 卓天豪为许仙解围，那位熊公子也不再说话，毕竟不给许仙面子，还是要给卓天豪面子吧。 王贺眯了眯眼睛，他忽然间有了个好主意。 深吸一口气，“听熊公子这句话，是瞧不起锦衣卫了？” 王贺淡淡的一句话，让整个大堂的空气瞬间凝结，所有人或许瞧不起许仙，不把王贺放在心上，但是没有人敢惹锦衣卫，尤其是满堂低贱的商人。 熊公子咽了咽口水，他也明白王贺这句话的分量。 “王大人……”卓天豪开口喊了一句，就见王贺摆了摆手。 “今天是卓小姐的及笄之礼，是卓府的大好日子，我王贺自然也不会不给卓老爷面子，”王贺饮了一口酒，把手搭在小青肩膀上，“只是我这位许仙兄弟，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讥讽。” 许仙站在后面，看着王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那王大人想要怎么样呢？” 王贺笑了一下，“公平，我只想要公平，既然熊公子如此奚落我这兄弟，那就得让我兄弟奚落回去！” 卓天豪闻言笑了，熊公子也松了口气，顶多就是骂几句而已，卓天豪应承下来，“老夫同意了！” “好，既然卓老爷都同意了，那”王贺回头看向许仙，顿了一下，“大胡子你还在等什么？！” 大胡子？！许仙瞪大了眼睛，王贺是在叫自己吗？ “没错，就是你，你家主子都被人鄙视了，你还愣着干什么？！”王贺二话不说直接拽住许仙的衣领，往大堂上一扔。“大胡子，你就代替许仙和这些名门公子比试比试吧，让他们看看我们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 许仙倒吸口凉气，他娘的，自己居然被王贺给卖了。 熊公子不可思议的走向前，指着许仙，“你让我们和一个小厮比试？！你当我们是什么？！” 许仙看着熊公子的手就在自己的眼前，冷笑一声，啪的一声打下熊公子的手，“熊公子，恕我直言，我可没觉得我和你有什么区别。” “你？！”熊公子闻言大怒，拳头已经举起来了。 许仙一步不退，指着熊公子的手说道，“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你还没问过我家老爷许仙让不让你打呢？” 熊公子闻言恶狠狠的点点头，转身就要去问，许仙噗嗤一笑，“熊公子，要问的话，也该你家主人问，你算个什么东西？！” 熊公子大怒，看着满堂人的眼神，大叫一声，“都滚开，我要杀了他！”说完就快跑向许仙。 许仙一惊，连忙躲开熊公子的第一拳，拳风在许仙耳边擦过，没想到这熊公子倒也不是草包，也有两把刷子。 水牛见状，身体微微前倾，下意识就要冲上去保护许仙，却被王贺拦住，“放心吧，他也杀过人，这点小场面应付的了。” 一连打了好几招，许仙都在躲，或者抓起别人桌子上的东西砸向熊公子吸引其注意力，其他准备比试的公子们都抱着膀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许仙奔逃。 剩下的人都坐在席间，看着许仙连连奔逃，越发的觉得没有意思。 熊公子打落飞向自己的一个苹果，看着许仙大吼一声，“是男人的就别跑！” 这句话严重了，许仙闻言站直身体，“我不会武功，我只会杀人，我要是不跑，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许仙没有说大话，几次生死之间，倒是让许仙学到了不少，就像熊公子的花拳绣腿，或许看起来好看，但是真要对敌，恐怕一招就被砍死。 熊公子气急返笑，“那就让我看看你怎么能伤到我！” 许仙叹了口气，世界上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没有自知之明呢？ 熊公子见许仙叹气，以为他还在嘲笑自己，哪里能忍，脚下一用力，竟然腾空而起，右手紧握拳头，想要打向许仙的百会穴。 许仙见状，一个狼狈的翻滚就到了熊公子身后，狼狈就狼狈了，这要是一拳被打在百会穴上，半条命也去了。 熊公子见许仙又躲，轻蔑的说道，“原来锦衣卫最大的本事就是逃跑啊，啊呸！”一口口水就吐在许仙身前。 王贺脸色闻言很难看，但是他不能发火，因为今天是私人的聚会，而且事后也没脸去找麻烦，毕竟技不如人…… 许仙紧咬牙齿，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了。 熊公子冷笑一声，“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许仙见身后就是众人的桌子，环顾四周，除了王贺他们之外，都在看笑话，这些商人似乎有些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就连那卓天豪的嘴角似乎也有有一丝笑容，不禁摇头笑道，声音传遍堂上，“看来，商人这头肥猪，又该宰上一宰了……” 卓天豪闻言嘴角上的那一丝笑容凝固了。 许仙十分的利落的跳上王贺的桌子，俯下身从他腰间拔出绣春刀，摘下脑袋上的瓜皮小帽，对着熊公子晃晃手里的绣春刀，“我说过了，我只会杀人，不会武功。” 王贺低下了头，轻声的叹了口气，语气竟然满是轻松，侧头对着白素贞说道，“我就知道他绝对不会对这帮商人有好感。” 熊公子看着许仙提着长刀，从桌子上跳下来，缓缓的走向自己，眼神中竟然满是杀气，“一群暴发户，你们算是什么东西？！我锦衣卫就算是官位再低，那也是为大明流过血的……” 许仙步步逼近熊公子，这回换熊公子向后退了，那绣春刀闪的他浑身都在抖。 熊公子害怕了，他老子，熊老子该出头了。 “手下留情啊！”熊老子大喊一句，许仙闻言却将刀尖指向了他。 “你很有钱是吧，全天下那么多困苦的老百姓，你怎么不去救济他们？！锦衣卫稽查天下，哪个兄弟身上没有伤口，都他娘的是为了保护你们，保护你们这帮王八蛋！” 许仙很愤怒，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向自己吐口水，此时的许仙才知道，或许锦衣卫没有历史上传说的那么厉害，它也受到很多的限制，许仙可以容忍别人看不起他，但是他不能容忍这种吐口水的侮辱。 怒火在许仙的身体里燃烧，他忽然想起了，在龙潭县剿匪中那些牺牲的锦衣卫兄弟，什么太平盛世，都是拿命填出来了，许仙相信，要是水匪杀到应天府，第一个投降的肯定就是这些商人。 许仙扭扭脖子，怒火中烧的他压根没打算放过熊公子，高举绣春刀，快步向前，就要一刀砍下，却听堂外一声有些尖利的唤。 “许百户何以如此大的脾气？” 第六十四章 明确关系（1） 许仙的刀停在半空中，看见来人，便放下了绣春刀，笑着说道，“原来是刘公公。” 刘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拌的小厮笑对着许仙拱拱手，“许百户，龙潭一别，好久不见了。”刘公公愣了一下，看见许仙一声小厮打扮，愣了一下，“这……” 许仙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尴尬的笑笑，“这不是想给卓老爷一个惊喜嘛！”回头看了一眼王贺，这下完了，碰到熟人算是装不下去了。 刘公公没去管许仙为了这样的装束，而是侧过身子笑意盈盈的看着已经吓傻的熊公子，“这位公子，这比武啊，你算是输了，还是下去吧。” 刘公公说完特意看了许仙一眼，见许仙点了头，便和许仙互相请了了一下，走向了卓天豪。 熊老子连忙从席间冲出来，扶着已经瘫软的熊公子回到了席间，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去看他了，在场的商人还没有从许仙说要宰肥猪那个地方反应过来，刘公公又出现了。 应天府谁不知道，这刘公公，是镇守太监谢恩的心腹太监，今天能来，算是给足了卓天豪的面子。 卓天豪脸上粉刺都要乐出来了，完全没有在意许仙为何一身小厮打扮的问题，刘公公能来，让他的身价提升了不少。 “哎呀，刘公公，您能来，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客气了，咱家奉了谢公公的令来向卓小姐道贺，顺便找许百户有些事情。” 卓天豪闻言愣了一下，便马上请刘公公入座，他算是听出来了，刘公公是来找许仙的，给自己道贺纯属顺便。 刘公公摆摆手，“不必麻烦了，咱家来的晚，就坐许百户和王千户旁边就好。” 许仙眨眨眼睛，上前将小青拽起来扔到后面去，请刘公公坐下。 王贺斟了两杯酒，递给刘公公一杯，两个人笑了笑一饮而尽，就当是打招呼了。 场面的气氛有些尴尬起来，刘公公虽然表面看起来是来道贺的，实则是来找许仙的，而且看起来刘公公对这个许仙还有些高看一眼，这些发现让这些刚才有些狗眼看人低的商人们，心头有点打鼓了。 卓天豪清清嗓子，“许百户这身打扮，确实是让老夫有些糊涂了。” 许仙闻言略带歉意的拱拱手，“您有所不知，许仙我不会武功，这些日子实在惊险，所以到了陌生地方，为了防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卓老爷见谅！” 卓天豪见许仙说的真诚就笑着说道，“无妨，无妨，咦，许百户，你的左臂上怎么有些血迹？” 顺着卓天豪的目光看去，许仙才发觉自己左臂上的箭伤在刚才和熊公子比武的时候裂开了，“没事，包扎一下就好了。” 许仙大咧咧的把袖子挽起来，发现伤口真的裂开了，自己还没有急，白素贞却站起来了，端详了一下胳膊，白了许仙一眼，便撕下一方衣角，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卓天豪看到了许仙的伤口，便也知道许仙说的是实话，这种贯穿伤不是平常的刀枪能做到的。 刘公公关切的看了许仙的伤口一眼，“许百户我哪里有京师带来的伤药，药效好的很，一会儿咱家给你拿一瓶。” “谢过刘公公了。” 刘公公点点头，见堂上的目光竟然都集中在自己这一桌，便对着卓天豪说道，“这是在为卓小姐招亲吗？继续啊，咱家看上一看，那个才俊能博得头筹。” 刘公公都说话了，场上的公子哥们也开始动起来了，各自分组，许仙和熊公子开了比武的头儿，那就先来比武吧。 身份败露的许仙也无心掺和了，万一把真的自己赔上去，自己直接去死好了。 小青被不情愿的扔到后面和水牛站在一起，白素贞帮着许仙包扎完伤口，就扶着他坐到了王贺旁边，自己站在许仙身后。 许仙和王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无奈，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想不到，今天刘公公会来。 场上呼呼哈嘿的声音不断，公子哥们打的火热，确实热闹，一个个都像是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一样，动不动就大喝一声然后喊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招式，然后两个人就缠斗在一起。 许仙看的津津有味，和看动画片差不多。 比武比的也快，毕竟也不是专业表演，下面就是比文了，这些商人也挺有雅致，比起了作诗。 刘公公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有些坐不住了，隔着王贺就对许仙说道，“许百户，时辰不早了，咱家还有事情要请许百户帮忙，要不我们这就走？” “现在就走？”许仙看了一眼堂上的公子哥们开始要吟诗了，便说道，“刘公公，再等一下，我听一下他们做的诗。” 刘公公闻言点点头，也看向堂上，心想，这许仙什么毛病？ 成功晋级的公子哥们开始吟诗了，一个个来，第一个长脸的公子哥清清嗓子，觉得自己特帅，向着卓小姐伸手，“天色欲晚燕南飞，疑似九天连碧落。瑶池仙子落凡间，何如红烛夜光浓。” 许仙嘴巴张的老大，还行，没做出个顺口溜，但是这就要入洞房了，红烛……不是自己理解错了吧。 公子哥们纷纷作诗，诗勉强做的还不错，但是其中的内涵，都很粗俗。 小青冷哼一声，“全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子，都是色中恶鬼！” “胡说！”许仙义正言辞的反驳，“我就是忠心不二的代表。” 小青反唇相讥，“就你？得了吧，你要是忠心不二，怎么不见你和大家说说你和我姐姐到底什么关系？！还来参加什么招亲大会……” “小青！”白素贞回头清喝一声，小青不服气的看了白素贞一眼，也还是闭了嘴。 许仙深吸一口气，想了一下，小青说的没错，咬咬牙，站起身来，伸手向天，大喊一声，“停！” 正在吟诗的公子哥闻言愤怒的看向许仙，只见许仙从席间走出来，竟然对着卓小姐深深的行了一礼，语气满是歉意，“卓小姐，卓老爷，方才许仙骗了您。” “许百户这是什么意思？” 许仙站直身子，“许仙如此装扮而来，不是为了防备敌人，而是因为许仙心中早有意中人，但是卓老爷盛情难却，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见谅！” 第六十五章 三百万两的指标 王贺闻言眉头一皱，许仙这是要干什么？王贺当然知道许仙所说的心上人是谁，但是许仙如果当众认了，那么不知道要断了多少的机遇。 虽然说靠女人上位让人有些不耻，但是朝堂之上比比皆是，许仙的前途无量，定然会被很多大人物看中，想要嫁女于他，若是有了妻室，岂不是白白错过大好机会？！ 听闻许仙有了心上人，卓天豪脸色也有了些不快，不想参加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就算了，现在出来这么一说，是要给我卓天豪难堪吗？ “许百户，是个什么意思？” 许仙抬头看到卓天豪脸色不善，直起身子摇头笑道，“在下只是想借今日众人相聚之时，为我的心上人正名，因为我欠她一个名分。” 许仙看看四周，“既然现在比的是作诗，那在下就作诗一首，赠予白姑娘。”许仙转头看向白素贞，“拿纸笔来！” 刘公公赞赏的看着许仙，他和王贺想的一样，许仙就这样承认自己有了意中人，确实是有些自毁前途，但是刘公公却佩服许仙这种勇气，当即拍了拍手掌，“许百户要作诗，那咱家可要好好的看上一看。”说完刘公公起身，走到了许仙身边，见卓府的仆人已经搬来桌子，拿来纸笔都给许仙摆好了。 许仙对刘公公说道，“公公怕是要见笑了，在下其实不会作诗，说的都是心里话。” 许仙从笔架上拿起一只毛笔，沾了些墨水，深吸一口气，在宣纸之上缓缓写道。 刘公公脸上一抽，许仙这字，略丑啊，许仙边写，刘公公边轻吟出声。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生而为龙需纵横……” “斜刀跨马尽风流……” “一生爱你千百回……” “婉转娥眉对凤飞……” 许仙将自己最喜欢的纳兰性德的诗词和自己写的四句诗结合在了一起，既然是写给白素贞的，那就不能太凄惨，最后四句把调子拉回来，虽然有些牵强，但是勉强算坐诗了，尤其是最后两句，真的是自己的心里话。 再沾了些墨水，落款写上，“许仙于卓府赠白姑娘留笔。”放下毛笔，轻轻将墨水吹干，却听身边的刘公公看着自己写的诗发呆。 “人生若只如初见……”刘公公喃喃自语，忽而惊醒，抓住许仙的胳膊，“许百户，这几句写的太好了，读起来令人神伤，眼前像是浮现出来一个鲜活的场景……” 许仙闻言撇撇嘴，自己刮尽肚子的墨水写出来的后四句，居然刘公公连提都没提…… 见墨水已干，许仙便拿起宣纸，却发现满堂的人都在看着自己。 许仙知道他们在看什么，被纳兰性德的前四句惊到了呗。 拿着纸走向白素贞，把宣纸在她面前打开，呲着牙，“喜欢吗？” —————— 许仙等人离开的时候，卓天豪似乎已经没有了再招亲的兴趣，许仙一行人也没有留下的兴趣。 卓天豪请求许仙留下他那难看的墨宝，允许他将这首诗裱起来挂在大堂之上。 许仙见白素贞同意了，也就将这首诗赠送给了卓天豪，卓天豪当时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许仙离开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十年之后，卓府已经不复存在，但是留存他的这首诗的大堂，却成了文人墨客圣地般的存在。 刘公公因为有要事找许仙和王贺，所以一行人就直奔秦淮河的画舫。 一路上刘公公都在和王贺讨论着许仙的诗，王贺肚子虽然没有墨水，但是那四句诗，也确实惊艳到了他。 许仙一直在偷瞄白素贞，见她根本没有什么眼泪叭嚓的反应，这让许仙很失望，自己给白素贞写的诗，那卓小姐都哭了，她怎么就没有什么反应。 难道是因为蛇是冷血动物？！ 到了秦淮河才发现，刘公公连画舫都挑好了。 踏上画舫的时候许仙犹豫了一下，刘公公回头笑着说道，“今天只谈公事，不谈风月，许百户不必犹豫。” 许仙尴尬的回头看了白素贞一眼，便就踏上了画舫。 进了船舱，才发现里面真的装饰的十分别致。 刘公公见许仙和王贺都已经坐正就开门见山的说道，“两位都知道陆千户领了圣旨，护送景王返京，所以最近南直隶的事物都由王千户代理。” “今日咱家叫来二位也是受了镇守太监谢公公的之托，拜托二位一件事情。” 许仙和王贺对视一眼，就见刘公公从怀中掏出两封信来，递给了王贺。 “这里有两封信，一封是南镇抚司宁焦宁镇抚的，一封是镇守太监谢恩谢公公的。” 王贺闻言手抖了一下，直觉告诉他一定有大事发生了。 先拆开宁焦宁镇抚的信，王贺上下全部读了一遍，愣了一下，许仙拿过信，看了一遍，眉毛都扬起来了，“也就是说现在整个南直隶最大的官就是我们两个了？！” 宁焦的信上说，自己带着南直隶锦衣卫千户以上的官出去办事了，现在王贺和许仙归镇守太监谢恩调配。 许仙咽了咽口水，南镇抚司就位于南直隶中，也就是说宁焦带着整个南镇抚司走了。 王贺拆开谢恩的信，看过之后，深吸一口气，眼含深意的将其交于许仙手上。 许仙看过之后，眉头就皱起来了，拿着信看着刘公公说道，“公公，在下有一事不明。” “许百户请说。” “既然严嵩父子已经倒台，为什么还要查下去？” “这一点许百户有所不知了，陛下早就对严嵩父子厌恶至极，但是奈何一直没有证据，现在虽然扳倒了他们，但是严嵩父子这么多年侵吞国库，收受贿赂包庇地方，却无从查证。”刘公公笑了一下，“在我们看来，咱们南直隶这些官员，商人，恐怕和严嵩父子多有勾结……” “可是也不能都一棒子打死，就像刘公公您说的，没有证据，”许仙摇头笑了一下，“再说，我只是一个百户，应天府随便揪出来个人，都比我官大吧……” 第六十六章 许仙的要求 “许百户，您被陛下钦赐飞鱼服，是无上的荣耀，按照常规来说，您和千户的地位是相等的，要知道王千户因为上任时间比较短，还没有得到飞鱼服的赏赐呢。”刘公公叹了口气，“咱们都是老相识了，我也不怕告诉二位。” “这次的事情谢公公早就和南镇抚司商量好了，本来是让陆千户和王千户来进行的，但是陆千户临时离开了，还好许百户您来了，救了本以为会胎死腹中的计划。” 许仙扯了扯嘴角，自己就是运气不好。 制止了刘公公的解释，许仙坐直了身体，“刘公公，我们就别绕圈子了，我知道我们两个就是棋子，办好了我们没有什么奖励，办坏了，我们就死定了，所以我们抓紧时间……您就直接告诉我们，谢公公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刘公公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大笑，“咱家就喜欢许百户这样的爽快人，那好咱家也不遮掩了，”刘公公竖起了三根手指，“三百万两，就是二位的指标。” “需要三百万两补上国库的空缺，二位可懂得。” 许仙闻言沉默了好久，王贺心头没有什么主意，反正许仙在旁边，自己放轻松听他的就好。 刘公公也不急，他看的出来许仙在思考。 许仙暗中叹了口气，果然官小就容易被当成棋子，这帮王八蛋想勒索官员和商人，但是又怕他们的反噬，就他娘的把活给了自己和王贺，一旦出了问题把我们两个抬出去就好了。 但是许仙才不会让他们有把自己抬出去的机会。 “我想请公公帮我一个忙。” “许百户请说。” “希望公公能以谢公公的名义分别向南直隶的官员和商人们发一些请帖。” “那内容呢？” 许仙冷笑一声，“官员们只要发应天府的就行，内容就是谢公公要给我接风所以宴请所有的官员。至于商人，就说谢公公为了给我接风特意邀请他们参加打猎。还劳烦公公记住，官员在前，商人在后。” 刘公公看了许仙好一会儿，“许百户，谢公公一定会喜欢你的，我说真的。” 深吸一口气，刘公公见已经交代完了，就起身先行告辞了，回去复命去了。 见刘公公走出了画舫，王贺就抓住许仙的胳膊说道，“你疯了？你居然敢拉谢恩下水？他能同意吗？” 许仙揉揉眉心，“他会同意的，光想这收获，不付出怎么行，放心吧，他们早就会料到我会拉他们下水。” “三百万两，你有主意了没有？” “有了一点想法，但是还不完善，这件事情最大的困难就是怎么能既让他们交银子，又不引起他们的反抗。”晃晃脑袋，暂时也想不出来主意，坐着也没有用，“走吧，我们也回去吧。” 走出了画舫，见大家都在，许仙张开胳膊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看着天空无奈的说道，“说好的假期，又泡汤了。” ———————— 刘公公恭敬地走进谢恩华丽的房间，看着谢恩正在拿着毛笔抄写诗句，突然想起来了许仙今日写的诗。 “公公，我今天寻得了一首极佳的好诗。” 谢恩闻言抬起头来，放下了毛笔，捻着颔下有些花白的长须，“说来听听。”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谢恩眼神放光，听完全诗，激动的竟将长须扯下了几根，连忙赞叹，“果真是佳句，难得的佳句……”嘴里念念叨叨的拿起毛笔将整首诗誊写下来，又念了一遍，“好诗，好诗啊，既写出了凄美的眷恋又有少年人的洒脱和志向，小刘，你这是从哪里寻来的？” 刘公公恭敬的说道，“回公公的话，这是许仙，许百户写的。” 谢恩闻言惊喜的哦了一声，“当真？” “当真。”说完刘公公面露难色，“属下已经将公公交代的事情办完了，只是许百户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刘公公犹豫了一下，便将许仙的要求以谢恩名义发帖的事情告诉了谢恩。 本以为谢恩会暴怒，却见谢恩仰天大笑，拍了拍桌子，拿起自己誊写的那首许仙的诗，“这样的人物，居然不在我东厂，实在是可惜啊！” “许仙的要求我应了，你去办好就行了，记住了，”谢恩想了一下，“如果许仙有什么困难，尽可能的帮助他，就当是结个善缘吧。” 刘公公恭敬的退出去安排，谢恩在房间里又念了几遍许仙的诗，他对这个许仙越发的欣赏起来，却突然叹了口气，本以为锦衣卫在陆炳死了之后会慢慢的衰败下去，但是这个许仙的横空出世，肯定给了陆炳不小的希望。 至于陆炳的干儿子陆千户那个阴损的小子，谢恩可是打心眼里不喜欢，做事太阴柔了，在谢恩看来，当个百户恐怕他都不太称职。 ———— 许仙在去画舫的路上还一直看着白素贞，回去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三百万两银子，也顾不上白素贞了。 但是他的潜意识里面还是重视白素贞的，到了院子门口，先下了马，就很自然的扶着白素贞下了马，安顿好了白素贞和有点闹情绪的小青，就和王贺结伴去了房间里商讨事情。 商讨了很久，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主意，眼看已经午夜，王贺困得实在不行了，就回去睡觉了，只剩下许仙一个人在房间里，起身站在窗户旁边，许仙看着天上的月亮，脑子里面完全放空了，连白素贞捧着茶盘进来都不知道。 白素贞站在许仙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这个时候许仙却醒了，看见白素贞，歉意的笑了笑：“我刚才在发呆，没有看见你。” 扶着白素贞坐回到凳子上，许仙斟了两杯茶，品了一口，“今天诗，你喜欢吗？” 白素贞没有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回来的时候你一直严肃着脸不说话，我以为你生气了。” 许仙闻言笑了一下，握住白素贞的手，“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是公事，本以为能好好的陪你来逛逛，现在又是俗事缠身。” 第六十七章 勒索的智慧（1） 白素贞不过是陪着许仙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看着白素贞的背影许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他走到铜镜前看着自己，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有帅到让白素贞见第二面就如此对待自己吗…… 第二天一早，许仙哈欠连天的从房间里走出来，一共没有睡几个时辰，满脑子都是事情。 出了门闻着饭香就到了饭堂，见王贺和水牛已经吃上饭了，白素贞和小青也端了饭菜，然后看着排着长队的打饭队伍，许仙深吸一口气，却忽然惊喜的一拍巴掌。 跑到王贺身后一把抓起他了，顶着满是血丝的眼睛说道，“我丫的知道怎么办了！” ———————— 应天府的官员们很好召集，刘公公发出请柬的第二天，宴会就已经准备妥当，借着刘公公的面子，许仙借了卓天豪府上一用，来招待这些官员。 勘察场地的时候许仙发现卓天豪真的把自己的墨宝裱起来挂在了堂上最显眼的位置。 卓天豪陪同着许仙，见他盯着自己的诗的看，就说道，“在下也读过几年书，家道中落才开始经商，许百户这首诗，实在是妙得很，挂在这里还能让寒舍铜臭之味少些，还请许百户见谅。” 许仙闻言笑着说无妨，他现在不能和卓天豪起冲突，因为自己三百万两的指标还要靠他呢。 临近开宴的时辰，一辆辆马车驶进了卓府。 王贺出去迎客，和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员们互相寒暄，许仙则躲在后堂，穿着飞鱼服，通过暗门观察他们的动作。 在许仙眼里这都是一头头的肥猪啊…… “许百户，你还没有说叫我到后堂究竟有什么事情呢……” 许仙闻言回头对着这位脸上有刀疤的南京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常安笑着说道，“都督何必着急，我们有的时间谈。” 白素贞和小青坐在一边，卓天豪站在二人身后，水牛则守在一旁，四个锦衣卫兄弟守在门口。 常安闻言脸色冷淡下来，看着许仙身上显眼的飞鱼服，冷声说道，“怎么？许百户今天是要审在下吗？不过锦衣卫抓人前不应该有票子吗？” “难道都督昨天没有接到邀请函吗？” 常安瞳孔一缩，“许仙，你不过是一个百户……” “没错，我不过是个百户，为什么谢公公要为我接风呢？常都督你有没有想过呢？” “许仙，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许仙笑了一下，甩了个眼神给手下，两个锦衣卫利索的上来就将常安捆了个结实。 “我想干什么？”许仙冷笑了一声，“我就想让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王八蛋通通尝一遍诏狱是什么滋味！” 许仙猛地回头，走到常安面前，用手勾住他的脖子，许仙和常安的脸离得很近，“我始终不明白，陛下那么优待你们，你们怎么就一定要跟着严嵩胡闹呢……” “你放……” “常都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有证据是吧，你见过锦衣卫抓人，要证据的时候吗？”许仙笑了笑，“一千万两啊，国库整整少了一千万两啊，常都督，你说这些钱，谁来填补呢？” 水牛闻言眼睛一瞪，一千万两？！不是三百万两吗？！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七百万两？！ 常安听到许仙这么说，到了嗓子眼的心就放回去了，“许百户这样说，就一定有办法了。” 许仙回头看着常安，“都督是个聪明人，没错，在下是有一个办法，而且，这个办法，还不需要常都督出钱来填补这个空缺。” 常安眼神闪烁了一下，一千万两这个数字太大了，他也没有想到严嵩父子竟然把国库掏空了这么多，一千万两摊在自己身上，也是个天文数字。 想了一会儿，常安猛地抬头，“许百户需要在下做什么？” “很简单，带个头就行，一会儿捐银子的时候，大人一定要积极一些。” “好，我答应你。” 许仙大笑的拍着手掌，“快给常都督松绑！” 王贺走进房间，见气氛很平和，便知道许仙谈成了，“开席的时间到了。” 许仙点点头，“就请常都督随王千户前往大堂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王贺带着常都督离开了房间，王贺的亲信方伟就走了进来，对着许仙行了一礼，“大人，全都办好了。” “抬上来我看看。” “是。”方伟转身招招手，“抬上来！” 话音刚落，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从门外传来，两个锦衣卫架着一个穿着囚服，全身上下血刺呼啦半死不活的囚犯到了许仙的面前。 许仙皱着眉头，捂着鼻子，“这谁啊。” “回大人的话，这个人曾经是应天府的一个小官，因为和严嵩父子勾结的过深，被锦衣卫揪出来后就一直关在诏狱里。不过也算是有骨气，怎么都不肯说其他同党的名字。” “那是因为他知道如果说了，他全家老小没有一个能活下去的，再打一打，千万不能让他说出话来，以免坏了大人我的大计。” 方伟闻言点点头，“放心吧，大人，审讯什么的，我们有经验。” 许仙低下身子看着这名犯人，轻声说道，“为了三百万两银子，只能对不起你了，不过这也是你该有的惩罚，放心吧，今天一事过后，你的一家我会安排好的。” 许仙挥挥手让方伟把这人带下去，看着那犯人被拖走，水牛便开口说道，“许仙，那那些同党。” “今日之事一过，三百万两银子一到手，严嵩一事，便烟消云散了。” “那那些人岂不是逍遥法外了？！”水牛没有说话，小青却不满了。 许仙轻笑一声，轻轻走到暗门处，看着热闹的大堂，“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许仙，那大胡子和我弟弟呢？我们怎么找？” “我总有一种预感，他们两个，和严嵩的同党脱不了干系，你说是不是啊，卓老爷？”许仙最后问向卓天豪的话，让水牛他们不禁看向身后的卓天豪，这才发现卓天豪脸上的表情很是不对劲。 第六十八章 勒索的智慧（2） 卓天豪身体竟然有些颤抖起来，“许百户这是说的什么话？” “那卓老爷为什么看见刚才的犯人，紧张什么？”许仙瞥了一眼卓天豪，“我奉劝你一句，这种程度的斗法，可不是你一个商人能玩的转的，都是棋子，干嘛一定要尽心尽力的送死呢？”、 “你以为外面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真的会因为你送了他们钱，就保护你们？”许仙嗤笑一声，“开什么玩笑，在他们眼里，你不过是一头待宰的肥猪而已。” 许仙制止了卓天豪的反驳，“别不信，一会儿演示给你看。” 王贺坐在主位，见时辰差不多，就清清嗓子，“来人，开席！” 丫鬟仆役鱼贯而入，王贺扫视了一眼，许仙说的没错，请柬发出去了也就能请来一半。、 王贺暗中冷笑一声，看来锦衣卫的横财就要从不来的这些人里发了。 菜都上完了之后，王贺忽然一拍大腿，“哎呀，这许百户怎么还没有来？” 常安和许仙约定好了，自然是要顺着王贺的来，“不知许百户去了何处？” “今天早上许百户说要去审一个重要犯人，怎么审到了晚上还不回来？”王贺饮了一口酒，有些鬼祟的说道，“不瞒大家说，许百户来应天府我看是有公事来的。” “怎么说？” “常都督您知道的，许仙曾经是我的手下，在龙潭县的时候他就接过上头的密旨……”王贺装出一副像是说漏了嘴的样子，连忙举杯，“来来来喝酒！” 众人闻言纷纷举起酒杯，不过心里都在打鼓，‘密旨’两个字，可不是说着玩的，通常皇帝颁布密旨都意味着有些不能记录在案的事情要发生了。 刚放下酒杯，众人就捂住了鼻子，许仙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走进来，身上的飞鱼服染着新鲜的血液，血腥味丝丝渗进众人的鼻子里。 许仙的脸很臭，非常的臭，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举起酒壶张口就喝。 “这是怎么了？”王贺故意问道。 许仙闻言愤恨的放下酒壶，“老子审了他一天，鸟都没有审出来，他以为他不说出严嵩的同党来，我就不能抓人了？！锦衣卫是吃素的吗……” “许百户！慎言！”王贺慌忙起身，上前捂住许仙如同机关枪的嘴。 这个时候许仙像是才意识到周遭有这么多人似得，冷哼一声，坐了下去。 堂上的气氛越发的凝固了，严嵩的同党，这个信息，太重要了。 常安坐在位置上，心中暗叹口气，说实话，许仙和王贺的手段太假了，但是偏偏这里所有人和严嵩都或多或少的有些联系，加上严嵩才倒台不久，那个知道所有和严嵩来往官员姓名的小官还在锦衣卫手里，众人心里打鼓打的都忘记许仙和王贺演技的拙劣了。 许仙这边刚坐下，外面又喧哗起来，这次更加浓重的血腥味充斥了整个大堂，有些娇贵的官员，实在闻不得这个味道，直接就犯了恶心。 水牛壮硕的身子领先在前，两个锦衣卫拖着半死不活的那个犯人进了大堂，血迹在地上拖长长的一条。 “大人，还审不审了？” 许仙闻言一拍桌子，“继续审，能说出一个是一个，说不出来，老子就把所有有嫌疑的人全他娘的关到诏狱去！反正老子有这个权利！” 起身走到那犯人身前，用脚扒拉扒拉他的脑袋，“别以为手里有严嵩同党的名单，我就不敢杀你，带下去接着审，我告诉你，要是我完不成任务，我他娘的拉着你一起死！” 说完，就让水牛带着犯人下去了。 血腥味在堂中久久不散，空气整个都凝固了，王贺起身将许仙推到主位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了许仙刚才的位置上，“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王千户说的对，不知道许百户有什么任务，在场的诸位大人帮帮忙也就是了。”常安笑着说道，“在场的，应该怕是没有什么严嵩的同党的。” 众人听到常安这么说，便是知道，许仙这次来，定然是和追查严嵩的同党有关。 许仙闻言用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继而问道，“真的没有严嵩的同党？！” 常安笑了笑，对着众人说道，“大家是吗？” “不是，不是。” “就是，怎么会是严嵩的同党呢？” …… 表示完忠心之后，许仙犹豫了一下，竟然向着上空拱拱手，“诸位有所不知，许仙这次来，则是奉了上面的命令……”许仙暗道，上面的范围很广，随你们猜去吧。 “唉，大家也知道严嵩虽然倒台了，但是这么多年他侵吞的国库银子空缺却无人填补，所以，为了填补空缺，剩下的银子只能从他同党身上要了。”许仙叹了口气，“却没有想到证据太少了，再这样下去，在下也只能不择手段了。” 王贺闻言大惊，“这怎么可以？” “我也是没有办法，上面下了命令，我就是死也得完成，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把所有人都抓起来关进诏狱里，慢慢审问了，至于其他，我也管不了了。” “不如许百户说说，这国库里究竟亏欠的多少银子，我们帮着想想办法就是了。” “这……”许仙为难的看了一眼常安，才说道，“一共是一千万两银子……”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这一千万两银子相当的不少啊，对于还是以粮食和劳役抵大部分税收的明朝来讲，真的是不少啊。 许仙捂着半边脸，有些无奈的说道，“所以说，这个任务很难，如果逼不得已，我也只能操起锦衣卫的老本行，抓人审讯抄家了……”说完许仙甩了个眼神给常安。 常安会意，连连摆手说道，“这不行，如果真的是这样，会天下大乱的，不如这样的，在座的我们都是朋友，不如我们出手帮帮许百户？” 常安见无人说话，便立马伸出手五指张开，“我家里人数众多，留下些米面钱，也就能拿出来五万两，便全部交给许百户了。” 许仙闻言惊喜的起身对着常安行了一礼，“那就谢过常都督了。”谢过之后许仙发现并无第二个人出声，冷笑一声，继而看了看整个大堂，“怎么才来这些人？！” “额，可能是诸位大人俗事缠身……” “不必说了，”许仙深吸一口气，“想必没有来的诸位大人，肯定就是严嵩的同党，来人，派锦衣卫前去，把他们都给我请来！” 第六十九章 勒索的智慧（3） 许仙见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当场大怒，跑到打听门口，扯脖子就开骂，“都他娘的是死人吗？！把马都骑上，都给我押过来！” 此言一出，堂外清晰的大批马匹嘶鸣的声音顿时响起，而大堂内的一些官员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了。 许仙哼了一声，甩了下身后的披风回到了主位。 “许百户这又是何必呢？把他们抓来，是不是闹得太大了？” “常都督，我可是奉命做事，再说了，一千万两银子，我要是不抄家，哪里能凑得？” 常安闻言便说，“凑得，凑得，我们都会帮助许百户的，许百户你想想，要是我们凑得了，是不是就不用抄家了？” 许仙看了常安一眼，舔舔嘴唇，“不瞒都督，只要这一千万两凑起来了，这严嵩的同党，也不必再追查了。” “当真？” “当真！” 常安点点头，继而对着席上的诸位官员说道，“大家听到没有，只要银子凑齐了，这严嵩的同党一事，便就过去了。” “可是一千万两银子，就算抄了我们家，也凑不出来啊……” 席间有人如此小声的说道，却说出了事实。 许仙闻言清清嗓子，“其实我有一个办法，能凑齐这一千万两银子，但是，还需要大家的配合。” “世人都知道，这商人啊，都富得流油，而且他们和严嵩父子相互勾结的也不少，所以在下就想让他们出这一千万两。” 众人一听，眼睛就亮了，这主意很好啊，不用自己出钱，至于那些商人的死活，谁管？ 顿时场内都是赞同之语，而通过暗门观察的卓天豪脸色一片煞白。 许仙伸手按下众人的喧闹，“但是为了完成一千万两的目标，又不引起商人们的愤怒，我需要大家演一场戏。” 常安立刻说道，“许百户请说，我们一定照做。” 许仙点点头，“那就请大家把自己的钱都捐出来。” 此话一出，席间又沉默了，许仙见状拍拍脑瓜，“是我没有解释明白，大家把钱拿出来，先放到我这里，事成之后，我会退还给大家一半。” 说完大家还没有明白，许仙就干脆挑明了，“你们想，商人们也不傻，和严嵩父子勾结的也不只是商人群体吧，我就会告诉他们说，官员们也交了，并且把凭据拿出来一看，那他们就会乖乖的交钱了。” “把他们的钱收上来，我就会把诸位的钱，退回去一半。” 一半？常安看了许仙，许仙会意的对他点点头，表示他的会全部退回去。 众人对许仙的话商讨了一阵，虽然还是不太愿意掏钱，但是一想到，商人们会出大头，而且自己还能拿回来一半，也就认了。 于是在常安的带领下，今天一个晚宴，许仙就拿到了五十多万两银子。 —————— 宴席结束后，许仙和王贺就回到了卓天豪所在的房间。 王贺看着眼前的一堆银票，欠条，或者信物，眼睛瞪得死大，“五十多万两，许仙，我们不还给他们行不行？” 许仙摇摇头，“不行，做人一定要有信用，尤其是在钱这方面。”许仙扒拉着一堆信物，却发现一只做工及其精巧的金钗，眼睛一亮拿起来，端详了一下，就转身屁颠屁颠的送到了白素贞手上，还亲手给她戴在了头上。 王贺见状，当时就大叫，“你不是说这些都要还给人家的吗？” “一只金钗而已，老子管他要了，他还能不给？！” “许仙，你就是个不讲理的玩意儿。” 许仙晃晃脑袋，表示你能拿我怎么样，给白素贞戴好之后，许仙笑着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水牛大踏步的走进门来，“犯人送回去了，而且守卫力量加强了一倍。” “嗯，一定要防止那帮人狗急跳墙。” “许仙，刘公公明明说是要三百万两，你为什么要说是一千万两？”这个问题水牛憋了一个晚上了。 王贺点点头，“还有，你干嘛把钱全部还给常安，却只还那些官员的一半？” 许仙看了看屋里大家都不明白，就坐下来，慢慢解释，“这是早上看见弟兄们排队打饭给我的灵感。” “给你们讲个笑话，说是一天，有一个劫匪，劫了一个满载百姓的车队，告诉他们，只要乖乖的交钱，我就不会杀你们，而且第一个只需要交一钱银子，第二个却需要交两钱，类似的往下叠加。” “你们猜，结果是如何？” 王贺闻言摇头失笑，便明白了许仙这样做的理由，“那些百姓忙着排队交钱，却忘记了反抗。” 许仙一拍巴掌，指着王贺说道，“看看，不愧是千户，就是聪明！” 王贺对着许仙拱拱手，“许仙，我真是服你了！” 水牛长大了嘴巴，“怎么会是这样。” “你看啊，就像你一定要买一样东西，但是老板涨价了，并且告诉你，来的越晚的人，面对的价格越高，你的第一想法绝对是赶紧去买，而不是质问老板为什么涨价。” 许仙摊摊手，“至于这个一千万两，我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你想啊，大家为了一千万两而努力，心里肯定也有芥蒂吧，肯定想着差不多就行，那一千万两的差不多，肯定足够三百万两了，要是我直接就说三百万两，那肯定是凑不够的。” “哎呀我的妈……”水牛上前两步，低着身子捧起许仙的脑袋瓜子，仔细看了看，“你脑子都装了些什么东西，怎么满肚子坏水？！” 许仙挣开水牛的手，脸色就沉了下来，沉默了一下说道，“谁不想活的天真……”说完这句话，许仙忽然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故作轻松的看看四周，才发现，墙角还有一个卓天豪。 指着他对王贺说道，“他是不是听见刚才咱们的对话了？” 王贺点点头。 “来人！”许仙喊了一句，方伟就带着两个锦衣卫兄弟进来了，“方伟，给你个任务，你和你身后的两位弟兄，寸步不离卓天豪，一直到我命令可以不跟了。” 第七十章 金屋藏娇的秘密（2） 卓天豪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普通人一听到锦衣卫要看守自己的时候难免会惊慌失措，难得卓天豪只是脸色白了一下，并无其他丢人的反应。 许仙好奇的看了卓天豪一眼，“卓老爷，那些你奉为靠山的高官们就这么把你们出卖了，你就不生气？” 卓天豪深吸一口气，像是认命一般说道，“商人地位本就极低，我早已料到。”、 许仙耸耸肩膀，卓天豪的嘴硬并不能影响自己，虽然卓天豪嘴上这么说，但是这件事情过后，真相总有一天会浮现出来，那个时候，官商勾结的情况后或许能有所缓解。 人心的分离总是需要时间的。 “卓老爷，你和谢公公的关系不错，看来谢公公的面子上，我奉劝你，把嘴闭严。” “许百户，那你呢？你有什么好处？” 面对卓天豪的问题，许仙想了一下，“没有好处。” “没有好处？那你为何如此卖力？！”卓天豪笑了一下，怎么可能没有好处，每一个做一件事情都是有目的，大公无私的人，他从来没有见过。 “其实一开始我接到这个命令，是不情愿的，因为这让我身后背了一个随时都会扣下来的黑锅，但是自从在卓小姐的及笄之礼之后，我觉得，你们这些肥猪确实该杀一杀了。”许仙冷笑一声，“虽然上缴了国库，用在百姓身上的可能还不到十分之一，但是总比没有好。” “原来许百户这样讨厌商人。” 许仙摇摇头，“我不是讨厌商人，只是讨厌你们，你们富甲一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为别人做些什么，修桥补路，对你们来说很难吗，搭建粥棚让那些流浪的乞丐有一个可以栖身之地，对你们来说很难吗？” “卓老爷，你那个百安堂我现在还没有空去管，我相信，那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许仙上前在卓天豪耳边轻声说道，“如果大胡子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我保证，整个卓府会鸡犬不留。” 卓天豪没能听懂大胡子是谁，但是他听懂了百安堂，卓天豪挣扎了一下，见许仙就要让人把自己带走，才出声说道，“许百户，我这里有一件东西，你看了一定会喜欢。” 许仙轻笑一声，“你是在贿赂我吗？少于一两银子，我可是不要的。” 卓天豪摇摇头，“关于百安堂的东西。” 许仙笑容凝固了一下，和卓天豪对视良久，“方伟？！” “在！” “你找几个人护送白姑娘和小青姑娘回去。” “是！” 许仙转过身子，轻声对白素贞说道，“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回去了。”继而看了一眼小青，“小青今天表现不错，到时候给你买零食吃。” 小青哼了一声，“你现在才想起来奖励我啊……” —————— 白素贞和小青被大队的锦衣卫护送回了住的小院子，一路上小青都是欲言又止的，白素贞实在看不下去了，“小青，你要说什么就赶紧说，不然以后我可就不听了。” 小青犹豫了一下，仔细看着白素贞的脸色，“姐姐，我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姐姐，我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啊……” 白素贞闻言并不回答，小青说了很多了，见白素贞还不答话，就勒住马缰，很是愤怒的说道，“姐姐，你本就是为了报恩，可是你已经受了这么多的苦难，这恩情你早已经报完了，你为什么还执迷不悟呢？！” “你不懂。”白素贞还是这一句话。 小青彻底的暴怒了，她愤怒的甩了甩自己的胳膊，“姐姐，你真的爱他吗？！还是这只是一个执念……你究竟有没有分清？！” 白素贞闻言勒住了马匹，调转马头和小青目光相对，久久无言。 护送二人的锦衣卫不知道白素贞和小青为什么停下来，他们可以看见二人，却听不见二人在说些什么。 但是也没有人在意，护送他们到院子就好，剩下事情，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情。 夜晚的卓府冷冷清清的，尤其是在通往那个许仙和水牛误入的荒废阁楼的路上。 站在荷花池前，许仙和水牛对视一眼，“看来咱们两个其实是找对了。” 水牛闻言叹了口气，“早知道把那两个丫鬟绑了，好好搜一下。” 王贺看了看前方的阁楼，笑了一下，“但总归是没有错过。” 卓天豪领着众人踏上小桥，向阁楼走去。 到了门口，卓天豪刚想推开门，率先走进去，却被许仙一把拽住，“不好意思，卓老爷，我想，还是用我们的方式吧。” 说完许仙就挥挥手，身后十个一直跟随自己的锦衣卫弟兄齐齐拔出腰刀，冲到了阁楼门口，头前的两个人，一人一脚踹开紧锁的大门，剩下的人顿时鱼贯而入，里面瞬间传来一声怒喝和一声尖叫。 听起来都是女人的声音。 可是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哪里管什么女人还是尖叫，冲进去就开始搜查，阁楼一共两层，查起来也方便的很。 卓天豪见锦衣卫要冲进去，本来想要拦住，却被眼神凌厉的许仙死死拽住。 阁楼里面传来的翻动东西的声音很快就停下来了，一个锦衣卫冲出来对着许仙拱手说道，“大人，里面除了两个女人之外，没有其他异常情况。” 两个女人，估计就是那两个丫鬟了吧，许仙点点头，松开了抓着卓天豪的手，“卓老爷看起来挺会金屋藏娇啊。”说着就率先走进去，“可是藏两个姿色一般的丫鬟是不是太奇怪……”话还没有说完，许仙就愣住了，哪里有什么两个丫鬟，只有一个丫鬟，和卓天豪的夫人，云想容。 眨巴眨巴眼睛，云想容身边的丫鬟确实是那个被马车撞到的小丫鬟，但是那个和车夫争辩的丫鬟去哪里了？ “这里确定没有其他人吗？”许仙又确认了一遍，得到了答案，许仙就皱了眉头。 “许仙，你看桌子上。”水牛也认出了那个丫鬟，但是桌子上一副人皮面具，更吸引了他的注意。 许仙闻言看去，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金屋藏娇，藏自己的老婆，卓老爷，您真是有钱。” 第七十一章 金屋藏娇的秘密（2） “许百户您误会了，云姑娘其实不是在下的妻子。” 许仙闻言挥挥手，“卓老爷，您就别客气了，这种事情我们都不会说出去的，不如您赶紧把要给我看的拿出来？” 卓天豪指着云想容，“她就是我要给许百户看的东西。” “卓老爷，我可是耐心有限……”许仙看着云想容的脸，伸手拽住卓天豪的衣领。 卓天豪抓住许仙拽着自己衣领的手，慌忙的说道，“大人，大人，我不敢骗你，这坐阁楼里最大的秘密就是她。” “她和百安堂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她就是那个突然暴毙逝世的南直隶千户的女儿！” 听到这里许仙上下打量了一下云想容，松开了手，转头问道，“那个千户有几个女儿？” “云千户有两个女儿，这个云想容是大女儿。” 大女儿？那微清风就是二女儿了。 许仙看着云想容，“你知道微清风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那个叛徒在哪里。”云想容说起她的妹妹是仇恨的态度，这一点，许仙看的很清楚。同样也说明，微清风确实是这个云千户的二女儿。 “卓老爷，我有很多的疑问，希望你能给我解答。” 卓天豪沉默了一下，“好，我会为大人解答疑问，但是也请大人答应我一件事情。” “说。” “能让我卓天豪活着度过这道坎，破多少财我认了，只要您能保下我一家老小的命。” 许仙扬扬眉毛，看着卓天豪的目光，说了一句，“我尽量。” 卓天豪点点头，侧着身子请许仙等人坐下来，听他慢慢道来。 云想容站在一旁，脸色冷淡，她本来以为这个许仙会是一个可以扭转局面的好人，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认识自己的妹妹，而且还坐下来听卓天豪这个狗腿子说话，看来自己是看错人了。 “这件事情要从十年前开始说起。”卓天豪想了一下，思绪飘回十年前。 “十年前，我刚刚继承家业，我非常看重的一桩生意失败了，我破产了，绝望之下，我竟然想到了上吊，就在我已经把绳子都挂好的时候，一个蒙着白色面巾的人出现了。” “那个人救下了我，并且告诉我，他有办法来帮我度过危机，只要我能在他需要的时候也同样的帮助他。” “当时我还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鬼使神差的信了，回到家之后，竟然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人送给了我三十万两银子，而我也凭着这三十万两，度过了危机，随后生意也越做越大。” 卓天豪说道这里低着头叹了口气，许仙都能猜到后续的发展，“他不过用了小小的三十万两，就换取了你这个富甲一方的豪商一生的言听计从，这个注压得够准。” 卓天豪闻言摇摇头，“被那人救下五年后，我成为了应天府，乃至南直隶的首富，但是随之而来的噩梦也让我日夜难眠，首先是我最好的商业伙伴，在我的面前，提起了十年前那人救下我的事情。” “我很惊讶他为什么会知道，然后，他就当着我的面，露出了衣领的一个纹身，我认识那个纹身，因为当年救我的人戴的面巾上，就绣着那个图案。” “我吓得矢口否认，但是并没有当回事，因为我当时很富有，和很多有权势之人都私交不错。再后来，我发现我很天真。” “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向我展示他们的纹身，而这些人都是在我关键生意中产生了巨大的作用的人。” “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成功，只不过是被人摆布而已。” 卓天豪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在那个人出现之后，我就彻底成为了他的棋子。” “他让我成立了百安堂，五年前云千户就已经是南直隶的千户了，他也参加了百安堂的剪彩，当时参加的还有一个人，严嵩的儿子，严世藩。” “是你成立的百安堂？”许仙皱了皱眉眉头，“那你当时知道严世藩会来吗？” 卓天豪摇摇头，“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严世藩并不是因为我来而参加的，定然是因为那个蒙着白巾的人。” “百安堂成立之后，虽然名义上归我，但是实际的操作却不在我的手上，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个百安堂究竟是做什么的，只是外面都说是我所进行的善举。” “云千户很敏感，他看出了百安堂的异样，所以一直都在暗中调查，直到一年前，陆千户走马上任出任南直隶的另外一名千户，云千户就开始对百安堂进行了明面上的干涉。” “几个月后云千户突然暴毙，两个女儿不知所踪，几乎是同一时间严嵩父子突然倒台，百安堂一夜之间都空了。” “再后来，陆千户就找上了我，送来了她，”卓天豪指了指云想容，“告诉我，这是云千户的大女儿，要我以夫妻的名义好生照顾，然后百安堂就被陆千户掌管了。” 许仙看了一眼云想容，突然笑了一下，“卓老爷，别告诉我，在百安堂空了到陆千户找上你中间，你什么都没有做。” 卓天豪闻言笑了笑，“我当然也不傻。”说完，卓天豪便走到云想容身旁的铜镜旁，身后在后面使劲的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古色古香却满是灰尘的木盒。 放在了许仙面前正要打开，却被水牛按住了手，水牛警惕的看着卓天豪。 许仙拍拍水牛“放轻松，卓老爷没有那么傻。” 卓天豪对着水牛笑了笑，“我拿出来只想要保住我卓府一家老小的命，若是这里面有害人的机关，我岂不是自寻死路。” 水牛看了卓天豪一眼，拿回了手，但是依旧戒备的看着木盒，一旦有任何异变，他能保证立刻带着许仙后退。 卓天豪轻轻打开木盒，从中拿出一本厚厚的账本。 “这是我在百安堂中发现了，上面记载了百安堂五年的收支，看了账本我才知道，百安堂每年代替朝廷向民间购买丝绸，然后在四处销售，盈利得的银子，朝廷得三分之一，而百安堂暗中收取三分之二。” 第七十二章 金屋藏娇的秘密（3） “这个账本只是百安堂运作的其中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我虽然看见了，却没能拿到。” “另外一部分是什么？” “一本名册，上面的名字，都是像我一样在绝望之中被那个人救下，从而一生受其摆布……”卓天豪叹了口气，眼神满是悲哀。 王贺闻言轻声对许仙说道，“怪不得大胡子说百安堂里有水牛弟弟的线索，水牛弟弟当时被所有冤枉自己偷钱抓进大牢，肯定绝望极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出现救下他……” 许仙点点头，王贺分析的很对，“名册在哪里？” “陆千户手上。” 在陆千户手上？许仙摸摸下巴，他猜到了百安堂会有猫腻，但是手中沉甸甸的账本和那本在陆千户手上的名册告诉许仙，这是一件可以震惊全国，甚至可能流传百世的大案。 突然许仙想起一件事情来，在怀中掏出一张纸来，上面印着从阿福身上誊下来的纹身，在卓天豪面前摊开，“这个纹身，认识吗？” 卓天豪苦笑一声，“这个，就是他们身上的纹身。” 许仙闻言和水牛对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满是凝重，不出所料，这个纹身代表的意义，代表的势力，恐怕拥有翻天覆地的力量。 “陆千户只送来了云千户的大女儿，那么她的二女儿呢？” 王贺闻言疑惑的看了许仙一眼，微清风不是在龙潭县吗？ 许仙还没有来得及把王贺走之后发生的事情和他说清楚，还没有找到空隙。 “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云千户的二女儿失踪了，后来才知道，云千户的死，和他二女儿脱不了干系。”卓天豪还没有说完，云想容就忍不住，不禁出口说道。 “是她出卖了我的父亲，而我父亲还为了保护这个叛徒把她远远送走……”云想容愤恨的说道，“再见到她我一定会杀了她。” 许仙轻笑一声，“恐怕你是没有那个能耐的。”微清风是个什么样子的女人，如今看起来已经有了定论，善于欺骗，善于假装，蛇蝎心肠，云想容想要报仇，遥遥无期。 颠了颠手里的账本，这一趟的收获很大，许仙需要回去好好的整理一下思路。 起身就要走，卓天豪扑通一声跪在了许仙面前。 云想容愣了一下，往日那么高高在上的卓天豪，把自己父亲都不放在眼里的卓天豪居然跪在了许仙的面前。 “许百户，我请求你不要把这个账本交出去！” 许仙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太大了，我扛不起，只能上交。” “许百户！我卓府上上下下近百口人，求求您网开一面。”卓天豪咽了咽口水，“您要多少银子都行，再说，您刚才不是答应了会保住我一家老小的命吗？” 许仙看了一眼卓天豪，俯身扶起了他，“你也要体谅我，这个账本，牵涉太多，我必须交上去，但是我会尽力把你从这件事情摘出去。” 许仙这样说，让卓天豪的心脏平复了许多，就在许仙等人要踏出阁楼的时候，卓天豪又喊住了他们，“大人，这云千户的女儿……” “你留着，好生照顾就好。”许仙连头也没回就离开了。 卓天豪喘了好一会儿的气，余光忽然看到云想容鄙视自己的眼神，没有理会，云想容懂什么，命和尊严哪一个更重要？！一个从小被保护到大的幼稚女子怎么会懂。 —————— 拿了账本的许仙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带着水牛和十个锦衣卫拜访了刘公公。 刘公公讶异的看着深夜来访的许仙，听到他说希望能见南京守备太监谢恩谢公公的时候更是张大了嘴巴。 如今已经是深夜了，想必谢公公已经睡了，但是见许仙坚定的样子，刘公公一咬牙，就带着许仙等人前往谢公公的府邸。 也是很巧，今天谢公公还没有歇息，留下十个锦衣卫在门口等待，刘公公就带着许仙和水牛直奔谢公公的书房。 小声的让守书房的小太监进去通报一声，三人就在书房外面安静等待。 “许百户，今夜晚宴进行的如何？” “托公公的福，就收上来了五十万两银子。” 刘公公闻言张大了嘴巴，用手比划了一个五……“五十万？！” 许仙还要说话，却见小太监已经出来，“谢公公请许百户进去。” 许仙对着小太监拱拱手，就踏步进了书房。 谢恩依旧像往常一样，在桌子上写字，许仙环顾一圈，却发现自己在卓府小姐及笄之礼上的做的诗，竟然被谢恩裱起来挂在了墙上…… 许仙嘴角一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抄了纳兰性德的诗还被人到处挂起来…… 谢恩缓缓地勾下最后一笔，提笔看了一眼自己的字，满意的将毛笔放在笔架上，拿起旁边的手巾擦了擦手，抬头看了一眼许仙，“许百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属下今日来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向谢公公来告罪！”许仙一撩衣袍单膝跪地，“属下迫不得已借公公之名发帖，还请公公见谅。” “这个我倒是不在意，第二件事请呢？” “第二件事情就是关于百安堂的事情。”许仙从怀中掏出账本，起身递向谢恩。 谢恩接过来，翻开仔细查看。 “这百安堂每年借朝廷之名向地方收购丝绸，贩卖各地，收获的利润竟然侵吞三分之二，只上交三分之一……” 谢恩抬起手打断许仙的话，“百安堂不是借朝廷之名，而是朝廷确实将收购丝绸的任务，交给了百安堂。” “严嵩倒台，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朝廷发现了他几乎掏空了江南的银子，还欺瞒陛下。但是由于一直没有证据，所以只能随便找个由头，贬了他的官职。” 谢恩叹口气，放下了账本，“若是早些时候拿出这个账本，或许严嵩的同党们就不会逃脱了。” “公公放心，有了这个账本他们跑不了的。” “晚了，若是严嵩刚刚倒台，这账本还能拿出来说说事情，现在事情过去良久，再拿出，朝堂之上，恐怕又会有人说东厂和锦衣卫想要再起风雨。” 许仙闻言皱了皱眉，“难道真的就这样算了嘛？” 谢恩笑着点了点账本，“你甘心吗？” 许仙看着账本，良久之后，摇了摇头，虽然百般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的官职能掺和的事情，但是许仙还是拗不过自己的良心。 第七十三章 燃烧的账本 谢恩见许仙摇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听说今天的晚宴很热闹啊。” 许仙低了低眼眸，这个谢恩一定在宴席中放了自己的人，“回公公的话，还可以，但是算下来，只收上来二十五万两，距离三百万两，还遥遥无期。” “二十五万两……已经很不错了，一个晚上能有这么多，许百户果真是个人才，只是不在东厂，很是可惜。”谢恩叹了口气，捻了捻胡须，“不知道许百户有没有兴趣来东厂？” 啊？许仙猛地抬头，开玩笑呢吧，不能因为自己办事能力强，就让自己当太监吧…… 谢恩注意到了许仙奇怪的眼神，笑着摆摆手，“许百户误会了，东厂里面，也并非全是太监。” 许仙点点头，然后装作仔细思索了一下，对着谢恩拱手说道，“许仙谢过公公抬爱，但是许仙自从入了锦衣卫之后，结识了不少的好兄弟，他们忠心跟随于我，许仙不能对不起他们……” “好了好了……”谢恩打断了许仙的话，“拒绝就是拒绝，不需要扯别的理由。” 许仙尴尬的笑了一下，就听谢恩说道，“陆炳捡到你啊，算是捡了个宝贝了。” 这可不敢当，还是说回正事吧，“公公，许仙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公为属下解答。” “说吧。” “公公为何要凑齐着三百万两银子，我问过王贺，以前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呢。”谢恩从桌子后面走出来，“之所以要三百万两，就是为了填补库银的空缺，以前之所以不用，是因为严嵩还在，这三百万两，还能从朝廷上抹去，如今他倒台了，这三百万两的空缺，怎么都捂不上了。” 许仙闻言了然的点点头。 谢恩见他也没有其他事情，就让许仙回去了，自己也要歇息了。 许仙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账本，忽然觉得谢恩的反应有点太过奇怪了，这账本放在他这里像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谢恩看到账本的那一刻很平静，像是早就知道有这个账本存在一样，卓天豪肯定是不会把账本的事情捅出去的，那谢恩是怎么知道的？谢恩知道了就凭他的身份地位，拿到这个账本并不困难吧。 晃晃脑袋，先不想了，反正账本已经交出去了，至于后续就看谢恩怎么处理吧，自己的脑袋不够大，还是让谢恩在前面挡挡风，自己在后面躲着好了。 刘公公送完许仙和水牛出了谢恩的府邸，就回到了谢恩的书房。 推开门走进去，就见谢恩将火盆搬了出来，愣了一下，如今的天气刚刚好，用火盆干什么？ 谢恩见刘公公走进来，便从桌子上拿起许仙给自己的账本，扔进了火盆里，“送走了？” “是，送走了。” 谢恩点点头，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之后，轻轻一扔，就扔进了火盆里，账本迅速的烧了起来，火焰腾起映的谢恩的脸色有些迷醉，“许仙还是太过年轻了，做事情考虑的还是不够周到。” “这个账本，岂是一般人能碰得的？云千户还没有碰到，就丧了命，要不是陆千户有公事离开，而卓天豪又阴差阳错的认为是陛下下旨要彻查，许仙岂能得到？” 刘公公看着账本缓缓燃烧，满是可惜，“要是许仙不临时插上一脚，公公定能将此账本处理的更加妥当，也就不必毁了。” 谢恩闻言摇摇头，“此事怪不得许仙，只能说是天意如此。” “那公公何不借此机会，将账本上交？” “那会毁了许仙。”谢恩目光深邃，“在他还不够强大之前，不要把他暴露在所有人目光之中。” “现在的许仙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被上头看重的锦衣卫而已，过早的把他抬出去，可能就会像杨建成一样走入歧途。”、 谢恩叹了口气，“小刘啊，我老了啊，一辈子为了大明朝坐镇南京，临死之前，我总要为咱们大明朝，留些种子啊，至于这个账本，和一个未来能扶植大明的重臣相比，太轻了。” “我还是不明白，公公为何如此看重许仙？” “因为陛下看重。”谢恩看了一眼刘公公，“我了解陛下的性子，他对这个许仙不是一般的看重……算了不说这个了，杨建成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刘公公说到了正事，身子就挺直了，“都妥当了，许仙剩下的尾巴，我都已经清干净了。” “只是许仙身边的几人，还有些问题，水牛曾经是水匪头目，至于那两个女子，身份来历都很可疑。” 谢恩点点头，“他身边的人就不要动了，看人的本事，我相信许仙还是有的。” 刘公公闻言微微躬身示意自己知道了，心里却有些惊奇，知道谢恩重视许仙，却没有想到，竟然重视到这种程度。 —————— 回到了小院子，许仙忽然站住了脚步，回头对着水牛说道，“我觉得，谢恩一定不会再让账本再见天日。” “那岂不是白忙活了？”水牛皱了皱眉。 许仙摇摇头，也不算白忙活了，至少知道了大胡子和水牛的弟弟有可能就在那百安堂里，而且，许仙留了个心眼，没有告诉谢恩还有一本名册的事情，虽然谢恩未必不知道。 但是许仙很想要那本名册，因为他发现似乎这个纹身所代表的组织对自己产生了很大的威胁，如果有那本名册，许仙就能有所防备了。 “明天我们就去拜访一下这个百安堂，正好陆千户不在，我们唬上一唬，也许能有意外的收获。”许仙叹了口气，自己的官职还是太小了，要是在自己是南京守备，想查点什么也不必这么费劲了。 水牛心事重重的回了房间，许仙知道他在担心他的弟弟，自己也担心大胡子，可是现在也是束手无策。 叹了口气，就向着白素贞和小青的房间里走去，很自然的敲了敲门，却听小青再房间里喊道，“我姐姐睡了。” 睡了？灯还亮着怎么就睡了，应该是小青又胡闹了吧，可是许仙等了半天也不见白素贞来开门，渐渐的脸色就淡下来了，抬起手又想再敲，顿在半空中，又放了下来。 第七十四章 大胡子？！ 王贺翘着二郎腿桌子上放了两个小菜，一个人哼着小调品着小酒，逍遥的不得了，见许仙推开门走进来，脸色平静的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碰了一鼻子灰感觉怎么样？”王贺微微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许仙。 “你怎么知道？”许仙眯眯眼睛，“你偷窥我。” “院子就这么大点，方才我趴在窗户上看见的。” “你他娘就是偷窥了！” 王贺嘿嘿一笑，拿过一个酒杯，给许仙斟了一杯，“二十年的女儿红，尝尝。” “不喝。”许仙把酒杯一推。 “我告诉你啊，一醉解千愁，不喝白不喝。” “你这什么逻辑？！”许仙点点桌子，侧着头想了一下，“王贺，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你是错了，错就错在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总跟在女人屁股后面算什么英雄好汉。”王贺坐直了身子，“就你现在，什么女人找不到，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许仙闻言瞪了王贺一眼。 “好好好，就算白姑娘是世间少有的美女，但是兄弟，咱们得现实一点，天上的仙子爱上凡人，那都是神话故事。”王贺拍拍桌子，“我妹妹就挺好的。” “搞了半天你给我推荐你妹妹来了。”许仙翻了个白眼，抢过酒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结果一口呛到，脸红脖子粗的咳嗽了好一会儿。 “这就对了嘛，我跟你讲，今天酒管够……”王贺还没有说完，水牛风风火火的就走进来了，抢过许仙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大口，眼睛一亮，然后把酒壶里的酒都倒光了。 王贺张了张嘴巴，“看起来，酒好像不够了……” 水牛和许仙都是心事重重，三个人基本上也没有怎么说话，就是喝酒，孙海被叫过来，买了好几大坛子酒，三个人一杯接一杯全喝光了。 孙海站在门外面，撇着嘴闻着酒香，听着屋里头三个人语无伦次的说话，一开始还是小声，后来变成了大声吹嘘，最后就变成了破口大骂，都不知道他们在骂什么…… 第二天早上许仙是在自己房间里醒来的，耳朵里面全是嘈杂的声音，许仙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然后又倒下去，撞倒了一片桌椅。 孙海听到声音从门外冲进来，连忙扶起许仙，许仙揉着脑壳自己，他感觉自己的脑浆子和脑壳都快分离了。 “这什么酒，我昨天喝了多少……” 同样的问题在王贺和水牛嘴里同时响起来，他们两个比许仙好点，还能完整从房间里走出来，但是腿都在打颤。 三个人在院子相遇，王贺和水牛见到许仙的样子，同时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许仙揉着脑袋，“他娘的笑个屁啊……妈蛋，你们是不是往酒里兑水了？！” 挣开孙海的手，许仙往前走了一步，然后立刻四脚朝天，身体都不听使唤了。 这次绝对比自己刚当上总旗的升官发财酒喝的多。 王贺和水牛无耻的大笑，引来众人的观看。 孙海见许仙摔倒，连忙上前把他架起来，许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狠狠的瞪着笑的无耻的王贺和水牛，“你们两个昨天怎么不拦着我？！” 水牛闻言脚步轻飘飘的拍拍许仙的肩膀，“你难得像一次男人，我们怎么忍心打断……” “滚，什么叫像男人……”许仙晃晃脑袋，“今天还要去百安堂，这怎么去？！” 许仙在院子里出洋相，白素贞和小青正好走出房间，小青黑着脸，昨天晚上三个王八蛋吵了一个晚上，自己都没怎么睡觉。 白素贞看着许仙的样子，什么都没有说，而许仙的余光也看见了白素贞，故意又摔了一跤，满堂哄笑，却不见白素贞有任何的动作。 许仙像是一下子清醒了一般，挣开了孙海的手，对水牛说道，“备车吧，咱们早去早回。” 孙海有些担心的扶着许仙，“大人，你这样行吗……” “反正死不了。”许仙轻蔑的哼了一声。 王贺见水牛要说话，就拽了他一下，冲着白素贞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水牛看过去便了然了，转身就去备车，三个人都喝的挺多，酒劲都没有怎么过去，骑马太危险了。 “大人，有您一封信！”一个锦衣卫弟兄跑过来，给许仙递了一封信。 许仙指了指自己，什么人会给自己写信？ 伸手接过，想要打开，却发现实在没有什么力气，孙海连忙帮着许仙打开，许仙拿过来一看，是许氏给自己写的信，但是上面的笔迹苍劲有力，明显是男人的笔迹，看了下内容，是李公甫写的。 意思就是向许仙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来钱塘县当千户了。 许仙什么都没有说，把信揣到兜里，李公甫问这干嘛，没打算回他，先把手头的事情办完再说。 捂着额头，确实喝的太多了，晃晃脑袋，觉得满脑袋都是浆糊。 —————— 三个人坐马车到了百安堂，却见堂前都是一些衣衫褴褛的百姓和一些乞丐。 下了马车，刚要走进去，却见水牛顿住了脚步，“有血腥味，”水牛又嗅了一下，“是人血！” 水牛闻言四处看看，却见从百安堂的拐角处驶出一辆青色的马车来，水牛眼神一凝，大喝一声，“站住！” 却见车夫听见这一声大喝，竟然扬起了马鞭，连连打在马屁股上。 许仙见马车要逃，便大喊一声，“给我截住！” 话音刚落，随行的孙海等人，立刻拨转马头，向着马车追去，见马车车速不停，孙海大怒，一连三发弩箭都射了出去，弩箭从车夫的眼前划过，车夫大惊便勒住了马匹。 几个锦衣卫见状立刻飞身下马控制住了车夫，孙海撩开车帘，旋即回头大喊，“大人，是大胡子！” 许仙闻言二话不说也不顾腿软就跑了过去，却见大胡子躺在马车里面，身上遍布伤口，有些甚至正在流血。 “快，送医馆！” 第七十五章 我们告辞了 大胡子送了医馆之后，许仙一直在陪同，好在身上伤痕虽然很多，但是都是不要命的轻伤，大胡子也仅仅是有些失血过多了，养护几个月就好了。 得到大夫的回答，许仙安心了不少，大胡子虽然还没有醒，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定了定神，许仙深吸一口气，“孙海，随我回去一趟。王贺，水牛，你们在这里看着大胡子。” “哎？许仙你干什么去？”王贺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跑到内堂，看了一眼大胡子，王贺似乎猜到了许仙要干什么，想了一下，便叫过一个锦衣卫，拿过纸笔，随手写了一行字，“去，快马交给刘公公，越快越好。” 王贺见那锦衣卫快跑出了医馆，便回头看看大胡子，叹了口气，“平地起风波，希望许仙能冷静下来……大胡子啊，大胡子，要是许仙血洗了百安堂，可真的就是完蛋了……” 水牛一言不发的看着大胡子，手里的拳头紧紧攥起。 许仙没有坐马车，拉过一匹马，就上了马匹，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直奔住的院子。 孙海和十个锦衣卫弟兄，策马跟在后头，一路上鸡飞狗跳，冲上大街也不减速度，百姓纷纷避散。 到了院子门口，许仙死死勒住马缰，大声喝道，“方伟？！方伟？！” “大人，大人，我在这里！”方伟闻声冲出院子，对着许仙行了一礼。 “现在锦衣卫能动用多少人手？” 方伟闻言想了一下，“除去陆千户的人手，大约两百人。” “够用了，去，立刻集结人手！” “是！”方伟躬身称是，顺手拉过一匹快马，疾行而去。 许仙下了马，快步走进院子，众锦衣卫纷纷向其行礼，许仙冷淡的点点头示意，推开自己房间的门，走进去，看了一眼挂好的飞鱼服，“孙海，帮我更衣。” 穿好飞鱼服，系好锦带，挎好绣春刀，挂好披风，再出门的时候，院子里面已经站满了锦衣卫，许仙挺直腰板，他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自己是个锦衣卫。 “百安堂藏污纳垢，恐与奸臣严嵩父子有所勾结，暗行私刑，我锦衣卫既然有稽查天下之责，应当探查之。”许仙深吸一口气，“诸君，随我去探上一探！” 众人闻言齐齐拱手躬身，“喏！” 许仙点点头，一甩披风，率先走到门口，院子里的锦衣卫们，自动分开两边，将中间让出一条小道。 小青嗑着瓜子，倚在窗户旁边，见到这阵势，不禁咂舌，“挺威风的嘛，真看不出这是我那个软弱的姐夫……” “你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成哑巴。”白素贞拿起茶壶，斟了一杯清茶，看着升腾的水气，淡淡的说道。 小青吐了吐舌头，转头一看发现许仙居然没有走出院子去，院子里的锦衣卫们尽然被许仙挥退了。 刘公公有些喘，不过赶来的时间刚刚好。 许仙看到刘公公的那一刻愣了一下，然后便明白了，肯定是王贺搬的救兵。 “刘公公，许仙在办公务，请公公不要阻拦。” “证据呢？”刘公公喘了两口气，“许仙你想为你的朋友报仇，我们理解，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满院子的锦衣卫他们有什么理由为了你的朋友去承担后果？！” “再说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如此的冲动，是你的朋友愿意见到的吗？” 刘公公的第一个理由就打动了许仙，转头看看这院子的锦衣卫兄弟，许仙深吸一口气，挥挥手，“散了吧，这件事情，以后再议。” 众人相互看了看，纷纷行礼，在各自总旗的带领下，分批离开了。 许仙看了一眼刘公公，侧身请道，“公公，请。” 刘公公点点头，向前走去。 “方伟，去备些酒菜来，孙海，去告诉王贺，我待会儿找他算账。”许仙哼了一声，披风一甩，就随着刘公公进了自己的房间。 请刘公公坐下，许仙便坐到了刘公公对面，抹了把脸，“今日也要谢谢公公百忙之中还能为在下而来。” “咱家接到王千户的纸条，真的是吓了一跳，许百户，你想血洗百安堂是小事，但是百安堂背后千丝万缕的联系是大事。”刘公公苦口婆心的劝道，“许百户，你前途无量，莫要因为冲动毁了前程。” 刘公公说完见许仙虽然点头，但是神色并没有什么改变，便知道许仙没有听进去，继而说道，“你的朋友如今没有生命危险，你何不等他醒来，问问百安堂里面的情况，再做打算，把握能大一些。” 此言一出，许仙的神色终于松动了，这个道理许仙不是不明白，但是大胡子身上的伤痕，让许仙实在是压不住自己的火气。 刘公公的话让许仙放弃了血洗百安堂的打算，但是许仙不甘心。 刘公公看出来了许仙的不甘心，暗中叹了口气，希望许仙能稳重一些，多少人，就毁在‘不甘心’三个字上。 送走了刘公公，许仙转身却看见白素贞和小青从房间走出来，小青一脸的不愉快，背后还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许仙愣了一下，连忙上前，“素贞，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我姐姐，觉得这里不习惯，我们要回钱塘去了。”小青鼓着嘴巴，回到钱塘太没有意思，这里这么多人，多热闹。 “回钱塘？”许仙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她要跟自己分手了？不对啊，好像也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为什么要回钱塘？”许仙走到白素贞旁边，轻声说道，“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白素贞闻言摇摇头，从袖中掏出许仙给她的金钗，放进了他的手里，“这里太喧闹了，我有些不习惯，回钱塘还安静一些。许公子……我们告辞了……” 许仙手里捧着金钗一动不动，心尖的疼痛让他没有力气去关注白素贞是怎么走的，也没有力气去关注自己已经站了很久了…… —————— 第七十六章 你见到他了吗？ 许仙回到医馆去看望大胡子的时候，王贺和水牛就一直盯着他看。 “你们看什么？” 王贺和水牛对视一眼，王贺先开口，“你有没有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也觉得很不对劲。”水牛点头说道。 许仙闻言很淡然的抻了一下懒腰，“没什么的，不过就是我的初恋泡汤了。” “真的假的？” “真的，她们两个已经走了。”许仙耸耸肩膀。 王贺挥了下手，“我问的不是这个……真是你初恋？！” 许仙没有说话，回了王贺一个白眼，“怎么地，不行吗？我知道你初恋是你家隔壁村的二花，八岁的时候还偷看人家洗澡来着……” 水牛瞪大了眼睛，叹口气，拍拍王贺的肩膀。 王贺扒拉开水牛的大手，“不闹了，说正事，大夫说大胡子之前受过很长时间的严刑拷打，恐怕还要两三天才能醒过来，甚至更长时间。” “但是刘公公给商人们的请帖时间是后天，到时候谁来看着大胡子？” 水牛闻言有些不明白，“不是有锦衣卫的弟兄吗？” 许仙摇摇头，“王贺的意思是怕百安堂的人狗急跳墙，我们三个在这里，他们还有所忌惮，但是后天，我们三个人都要去应付那帮商人。” 这确实是个问题，许仙想了一下，忽然想起个人来，一拍大腿，“刘公公！” 王贺愣了一下，继而说道，“这不好吧，今天去拦你，就已经欠了刘公公一个大人情了，再麻烦人家……” 水牛点点头，“刘公公怎么说都是东厂的人，你是锦衣卫的人，还是不要来往太密切了。” 许仙闻言冷哼一声，“我欠的不是刘公公的人情，是谢恩谢公公的人情，要是没有谢公公的吩咐，刘公公又怎么会次次帮我？” “说的也是。”王贺还真的没有想到这方面，听了许仙的话，再一想，这个刘公公对许仙确实有些好的不太平常了。 要知道刘公公在大部分情况下，就代表着谢恩，刘公公对谁都是笑脸，但从来不会和谁亲近，更别提帮助谁了。 许仙起身看了看大胡子，帮着他掖了下被子，低下身子在大胡子耳边说道，“兄弟，我一定帮你报仇。” 也不知道是许仙的话语还是别的缘故，大胡子的眼皮似乎是动了动，但是却没有睁开。 许仙捕捉到了，惊喜的看着大胡子，却失望的发现并没有醒来，叹了口气，“抬着大胡子，我们去拜访一下刘公公。” 抬着大胡子到了刘公公的地方，问了才知道，刘公公去了谢恩的府邸。 “这怎么办？”水牛回头看了看载着大胡子的马车。 许仙咬咬牙，一狠心，反正都是借谢恩的名字狐假虎威，不如试试看能不能让大胡子留在谢恩的府邸。 “我们去见谢公公。” —————— 许仙跪在下面，谢恩头也不抬的听了许仙的请求，继续写着自己的字，“许仙，听过一句俗话吗？叫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 “用我的名义发帖，是第一次。” “账本的事情明明可以直接交给朝廷，却偏偏想让我帮你挡挡风，是第二次。” 许仙心里一凉，下面就是大胡子的事情了。看来谢恩是不肯帮忙了。 “至于这次就不算了你的次数了，走吧，不要打扰我写字。” 许仙闻言大喜，连连对着谢恩鞠躬，便退了出去。 谢恩见许仙离开，嘴角一勾，刘公公已经说了今天许仙准备血洗百安堂的事情，这许仙倒是个重情义的汉子…… 谢恩同意让大胡子留在他的府邸，那么大胡子的安危就有保证了，毕竟谢恩是南京守备太监，百安堂就算是再有胆子，也绝不敢放肆。 许仙三人回到住处，王贺和水牛才发现白素贞和小青的房间中真的空了，便知道许仙说的是实话。两个人对视一眼，耸耸肩膀，再也不提此事。 后天商人就齐聚了，要讨论出个完整的计划来才好。 “我觉得最困难的事情就是找什么理由让他们掏钱。”王贺皱着眉头，“严嵩同党的威胁，对官员们有效，但是对商人们来说，恐怕效率不大。” 许仙摇摇头，“这个问题不必考虑，不论是出于找平衡的心理，还是纯粹看在情分的面子上，那些被勒索过的官员们肯定会和自己有联系的商人打好招呼的。” “打招呼的同时，为了不使自己显得软弱，他们肯定会把事情说得分外严重，严重到会狠狠的波及到商人们。” 许仙阴笑一声，“我们唯一需要考虑的是，谁来当最倒霉的那个。” “卓天豪怎么样？”水牛看看许仙，“抄了他的家，三百万两肯定凑够了。” “不行，卓天豪目标太大了，如果他完蛋了，商人们肯定会生出兔死孤悲之感，收钱就困难了。” 许仙点点头，“王贺说的没错，卓天豪动不得，他对我们还有用，至少云千户的女儿在他手里，比在陆千户手里更安全。” 提起云千户，王贺就叹了口气，他和云千户是故交……许仙见状拍拍王贺的肩膀，“忍耐一下，这些仇，咱们迟早是要报的。” —————— 自从卓天豪带着许仙来过云想容的阁楼之后，卓天豪就派了好几个丫鬟伺候云想容，也让人修理了荷花池，清洗了阁楼布满灰尘的外观。 丫鬟们都已经睡下了，云想容坐在铜镜前，解下头上的发钗，抬眼看了一眼铜镜，吓了一跳，铜镜里面竟然映出了两个人影来。 云想容放下了手臂，说道，“没有想到这卓府你也进的来。” “卓府又不是锦衣卫的衙门，进来毫不费力气。”慵懒的声音听起来分外的熟悉。 云想容转过身子，看着自己华衣锦服的妹妹，“微清风，真的是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这个叛徒还活着。” 微清风闻言捂嘴轻笑了一下，“姐姐，你怎么还是不懂，爹爹去找百安堂的麻烦，那是自寻死路，我那么做，也是为了救你。再说了，要不是我，你早就被卖进青楼了。” “我宁可被卖进青楼，也绝不愿意在这里像个囚犯一样。” “你见到他了吗？”微清风朱唇轻启，没有说名字。 “谁？”云想容楞了一下，微清风刚才的表情很不对，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微清风的脸上有刚才的表情。 “没什么。”微清风笑了一下，“姐姐，你可要好好的活着……” 第七十七章 一车弩箭（1） 再说回白素贞和小青走出了应天府，天色已经全黑，两个人就觉得找个破庙休息一晚上。 小青很不愿意，她也没有想到昨天的一席话竟然让白素贞有这么大的反应，现在搞得自己也风餐露宿。 白素贞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很乱，小青的话已经不止一次了，可是在许仙龙潭县的一吻之后，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之间变了，她发现自己竟然贤惠不起来了，不再是他做什么她都同意。 一切好像不一样了，照顾他似乎从习惯变成了一种享受，但是这种改变让白素贞感到害怕，感到不适，所以她想逃避，钱塘是个好地方，因为他终究还是会回到钱塘。 车轮吱呀的声音在无人的官道上显得分外的刺耳。 白素贞看着大车从身边走过，皱了皱眉，这么晚了还有赶大车的？ 低头看了看深深地车辙印，如此的重物，似乎不像是普通的货物，忽然余光似是瞧到一丝寒光，是武器的反光。 猛地直起身子，右脚在地上微微一点，竟然腾空而去，一掌拍在车夫的脖颈后，车夫白眼一翻晕了过去，白素贞顺势落在车上，勒住了马匹，转身一下掀开盖在大车上的油布，只见一个个黝黑的箱子整整齐齐的摆在上面。 颠了颠箱子上的大锁，白素贞清喝一声，一掌将铁锁拍了个粉碎，微微一用力，箱子便开了，阵阵寒光投向白素贞的脸上。 白素贞的眼神瞬间变的寒冷，只见那箱子里，竟然满是一捆捆的弩箭，箭头极其锋利。 合上箱子，白素贞再看了一番，原来自己刚刚看到了寒光是没能装进箱子的一捆弩箭发出来的。 小青见白素贞站在大车上，她再愤怒，小青能感觉的到，“姐姐，怎么了？” “我们回去。” “回哪里？” 白素贞拿起大车上的绳子，把昏迷的车夫捆了个结实，坐在车辕上，拿起长鞭一甩，“回许仙那儿。” 驾车回到应天府城门口，已经深夜了，守城的兵丁都有些昏昏沉沉，见眼前竟然有大车驶来，揉揉眼睛心中就戒备起来。 唤过同伴将大车拦下，见上面竟然坐着两个女子，便愣了一下，手里的长枪的枪尖微微向上抬起来一点。 “你们干什么的？” 白素贞愣了一下，这才想到自己身后大车都是禁品，要是被发现了，难免麻烦，这个罪就算是许仙想把自己捞出来，搭上自己恐怕都不够格。 但是如何进去也是个问题，进退两难的境地让白素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也是巧了，一队锦衣卫从城门口巡逻而过，见到这般场景便凑了过去。 守门的兵丁见锦衣卫来了，纷纷让开，领头的小旗见到白素贞和小青只觉得眼熟，再细细一看，便认出来这两个姑娘是一直跟着许仙许百户的人。 小旗一想起来，身子便躬下来了，脸上的神色也和善了许多，跑到白素贞身边，“姑娘，让属下送您进城吧，属下刚从许百户那里出来，他还没有睡下。” 小旗边说，就牵起了马缰，向着城内走去，连看都没看守门的兵丁们一眼。 剩下的锦衣卫则围绕在大车两边，护卫着白素贞和小青直到许仙住的小院子里。 孙海正要出门给许仙三人买些酒菜，却见白素贞和小青在一队锦衣卫的护送下到了院子门口。 孙海眼睛一亮，撩起衣服下摆，直冲过去，见到白素贞就嘿嘿一笑，“白姑娘……这些都是什么？” 掀开油布，那被白素贞打开的箱子还未合上，孙海当下脸色就绿了，旁边的锦衣卫们纷纷大惊，腰间的绣春刀纷纷出鞘，直指白素贞。 孙海见状，立刻挡在白素贞面前，对着锦衣卫弟兄们连连摆手，“不要冲动，不要冲动，白姑娘一定是有苦衷的。”孙海轻轻嗓子，继而向着院子内大喊，“大人！大人！！！” 孙海的声音喊的很大，但是奈何距离许仙三人的房间太远，王贺和水牛都没有听到，但是多亏了许仙的听力敏感。 喊了两声见无人应答，孙海的汗都下来了，这些弩箭的数量很多，定个造反罪名的都有可能，这下可完了。 现在这些锦衣卫可并不都是许仙的人手，其中也有王贺的人手，这么多数量的弩箭，谁也不敢包庇。 “孙海，你我同为锦衣卫，你应当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对不起了，这两位姑娘我们必须带走……”说话的竟然是护送白素贞和小青到这里的那位小旗。 “你想带到哪里去？”许仙淡淡的声音响起，这些日子以来积累的淫威在此刻尽览无疑，那些拔刀的锦衣卫慢慢都放下了绣春刀，只有说话的这人依旧不为所动。 “说吧，这一车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许仙背着手下了两级台阶，“我猜猜，是杀我的吧……” “真没想到，锦衣卫里面竟然也有你这样的败类。”许仙冷笑一声，“放下刀吧，反抗是没有什么用的。” 小旗喘着粗气，本来是一切顺利的，自己带着这一车弩箭安全的进城，却不料被车上的两个姑娘坏了大事，本以为到了院子门口迅速的拿下她们，就能让许仙有话难说，却没有想到碰到孙海，而孙海的两句叫喊真的把许仙招来了。 小旗知道自己的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许仙近日的所作所为几乎收尽了这些锦衣卫的人心，他们都会听许仙的话。 但是小旗怎么能甘心，眼珠转了转，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伤许仙是不可能的，许仙出现的那一刻，锦衣卫们就不由自主的慢慢靠向他了。 不过那个穿着白衣的姑娘，倒是可以试一试，就那身段，不过就是个弱女子，要是伤了她倒也能让许仙难受。 想到了这里，立刻就干，小旗猛地一跳，手执长刀就跳上了马车，一刀就要劈向白素贞。 许仙大惊，当下也不顾什么了，也跳上了大车，见白素贞竟然没有反抗，心尖都是一颤，大喊一声，“慢着！！！” 小旗闻言侧身一步，将白素贞劫持在手，绣春刀就架在了白素贞的脖子上。 第七十八章 一车弩箭（2） 许仙看了一眼白素贞，“你怎么不还手。” 白素贞看着许仙，“我没反应过来。” 许仙懊恼的抹了把脸，“说吧，你想提什么要求？” 小旗见许仙如此看门见山，笑了一声，附在白素贞耳边，轻轻吸了一口气，眼睛里满是迷醉。 许仙只感觉心头怒火蹭蹭往上冒，腰间的绣春刀一把拔出来，指着那小旗说道，“那是我的女人，你敢动一下试试？！”许仙说这句的时候，没有带什么愤怒的语气，但是就是这种平淡的语气让那小旗忽而打了个寒颤。 “我没别的要求，放了我，让我带着这车东西走，而且不能派人追我。” “好。”许仙答应的极其干脆，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我许仙说到做到，放了她，我就让你走。” “不行，万一反悔了怎么办？！” “我不会反悔的，你放了她，我就让你走！” 小旗用余光看了看周围，“这样吧，你一个人驾车送我出城，我就放了她，如果我发现有第二个人，我就立刻杀了她。” 许仙闻言眯了下眼睛，这个小旗倒是挺尖的。 小旗见许仙没有刚才答的迅速，手上的绣春刀就微微用了力，更加靠近白素贞的脖子。 许仙见状立刻投降，双手举过头顶，“好好好，我答应你！” “大人！不行这太危险了！”孙海立刻就表示不同意。 “闭嘴，所有人听着，谁都不许跟过来，包括水牛。”许仙看着那小旗的眼睛，“抗命者死！” “小青你也下去。”许仙把小青赶下车，继而看向小旗，“现在你满意了吗？” “很好，驾车！” ———————— 小旗看起来很是害怕许仙，他一直死死握着绣春刀，一刻都不敢放松。 白素贞看着许仙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兵丁见是许仙，谁也不敢阻拦，立刻就放行。 小旗心头一松，不由得说道，“许百户就是厉害，谁也不敢阻拦。” “我再厉害，还不是被你挑住了我的软肋。”许仙轻笑了一下，也不知道白素贞干嘛不还手，搞哪门子鬼？ “不是我说你。”小旗低头看了下蒙着面纱的白素贞，“许百户为何让女人成为你的软肋呢？” “没听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许百户你前途无量，在下奉劝一句，莫要被女人拦住了脚步。” 许仙冷笑一声，“不好意思，咱们两个追求不同，我一直认为，男人的天职就是保护女人，至于你们这些把女人当成货物的混蛋，我实在没有什么好说，只觉得你妈生你受太大委屈了。” “许百户的话，我就听不明白了，难道许百户就没有遇到恶女人吗？” “这个问题，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回答你。”许仙深吸一口气，“因为你就快要死了。” 小旗冷笑一声，却觉得后背一凉，手里的绣春刀无力的掉在一旁。 许仙勒住马匹，转身跳上大车，将白素贞护在身后，看着眼前的男人。 “赫赫有名的江南第一盗，竟然尾随许仙到这里，在下可是深感荣幸。” 吴不响闻言笑了一下，对着许仙拱拱手，许仙见状也笑着回礼，“在下一直追踪这批弩箭到此地，本想劫下来，却被姑娘抢了先。” 许仙回头看了一眼白素贞，伸手把她又往自己身后扒了扒，“吴先生，我女人这纯属是巧合，要是耽误了吴先生的生意，不如在下就做个顺水人情，这一车的弩箭就给吴先生了。” 吴不响见许仙护着白素贞十分紧张的样子，摆了摆手，“许百户误会了，在下就算是劫下了大车，也是要暗中交给许百户的。” “上次交给许百户的地图，许百户可是看过？” 许仙点点头，“看了，可是最近并没有空去探查，一切还要到了钱塘县再说。” “这些日子在下也一直在追查，这一车的弩箭，就是用那批丢失的官银购买的。”吴不响指了指车上的弩箭，“不知道为什么这批弩箭的手脚做的有些不干净，很匆忙，所以让我追踪到了。” 许仙闻言轻笑一声，“可能是许仙我让他们临时感到了威胁，所以他们匆忙之中露了线索。” 吴不响点点头，“听说许百户要勒索那些满肚子肥肠的商人？” “吴先生的消息真是很是灵通。” “整个南直隶的商人都收到了一些不明渠道的警告，在下想不知道都难。” 许仙上下打量了一眼吴不响，“我猜吴先生一定给我送好东西来了。” 吴不响仰天大笑两声，从怀中掏出一本订好的书籍，旋即跳下了大车，消失在黑夜之中，只余声音在回响，“上面有三个无良商人，杀鸡儆猴可取之。” 许仙拿着书籍翻了翻，便放进了怀里，就听身后白素贞看着吴不响消失的方向，说道，“还以为这些大盗都是些凶悍的大汉……” “能当上大盗第一的人物，怎么可能光有蛮力？！”许仙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比自己刚好矮上半头的白素贞，眼神一开始很凶狠渐渐就软了下来，“下次不能这样了。” “哪样？” 许仙扶着白素贞坐到了车辕上，自己坐到旁边，左手抓住白素贞的手就不松手了，白素贞的手没有什么温度，许仙握着不太舒服，就抓着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咱们约法三章，第一，不许离开我二十米之外，第二，遇到危险要还手，你想想刚才那王八蛋要是真狗急跳墙了怎么办？第三……第三我还没有想出来，以后再说。” “许仙，你说什么是爱情？” 许仙看了一眼白素贞，面对她这个问题，许仙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伸腿踹了了一下马屁股，掉转了马头，任由马匹自己缓缓前行。 “这个问题我也没办法回答你，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说不清的事情，说不清是因为它有太多的表达方式，有时是恨，有时是爱，有时是习惯……”许仙拿起牵着白素贞的左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而我认为啊，爱情，就是我有足够的勇气相信，不论发生什么，我都愿意在你身边。” 第七十九章 小青的戏法 那小旗的尸体就静静躺在大车的众多箱子之上。 王贺和水牛在城门口来回观望，见许仙和白素贞都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许仙把缰绳扔给了孙海，就牵着白素贞的手向着城内走去，至于那小旗的尸体，许仙都不必看，衣领处必有纹身。 小青鼓着嘴巴跟在许仙和白素贞身后，看着前面两个人手牵手溜溜达达，自己只能跟在屁股后面吃风。 回到了小院子，许仙就和王贺进行了一次深谈，避开了水牛，也避开了所有人。 许仙紧盯着王贺，王贺也丝毫不惧的看着他，许仙猛地拔出绣春刀，架在了王贺的脖子上，“给我个理由说服我。” 王贺摇摇头，“我没有任何理由给你，因为怎么看都是我背叛了你。” 半晌之后，许仙收回了绣春刀，继而坐在了椅子上，“你觉得有可能是谁？”、 “陆千户，百安堂，或者谢恩，都有可能。” “谢恩？” “许仙，就算他帮了我们很多的忙，但是我们也必须要小心他。” “当时你来报到的时候，陆千户对你怎么样？” 王贺闻言细细回忆了一下，“没有什么印象，几乎所有人对这个陆千户的印象都不是很深刻，他给人只是一种淡淡感觉。” “那这个小旗呢？” “他干了好多年了，一直在云千户手下任职。”王贺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是我失察了。” 许仙摇了摇头，“怪不得你，我也大意了，本以为锦衣卫是个整体，现在看来其中还是掺杂了个人的势力。你也刚刚上任，势力不稳，这一点我也忘记了。” 见王贺没有说话，许仙便站起身来，把手放在王贺的肩膀上，“放心吧，这次走之前我肯定帮你清出一方地盘来。” 王贺张了张嘴巴，却被许仙阻拦，“我知道你要又要说不用，可咱们是兄弟。” 许仙说的坚定，王贺叹了口气，“我一直想证明一下我自己，所以来的这些日子看尽白眼却从来没有给你去信商量过，结果今天险些酿成大错。” 许仙勾住王贺的脖子，缓缓说道，“有一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骑驴看唱本，咱们跟他们走着瞧。” “我跟你说，揪出团队中的奸细最有效的办法就是……” ———————— 整个应天府能调动的近两百人被分成了三组，孙海带一组，王贺带一组，水牛带一组，说是要为明天的打猎踩场子。 也是巧了，应天府大人物比较多，如今又是打猎的好日子，所以开放的猎场正好有三个，不过分散都比较远。 王贺带着一组锦衣卫骑马在猎场之上，却见方伟快马加鞭的从后面追上来，胯下的马匹都已经被鞭子抽的直流血，方伟因为着急下马的时候一个不稳在草地上滚了两圈，滚到了王贺的脚边上，看着王贺，猛地扣头。 “千户大人，许百户……许百户吃午饭时，忽然口吐白沫，一命呜呼了……” “胡说八道！”王贺嗤笑一声，却见方伟迟迟不起，王贺脸色也白了。 而另外两个猎场也同时在上映着一幕。 王贺三人迅速带队回了院子，三个人被带进了最里面的房间，出来之后，只下了一个命令，封锁院子和这个房间，敢靠近者死。 但是奇怪的是，没有安排任何守卫在这里。 许仙坐在放尸体的床上，看着白素贞往自己脸上涂白粉楞装脸色苍白，很是不满意，“素贞，他们进来抓就好了，干嘛要给我抹这个。” 白素贞见许仙总是动来动去，便打了他一下，“你不觉得你最近变丑了吗？” “哪有？” “黑了很多。”白素贞很认真的说道，“很丑。” 小青在一旁撅着嘴看着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样子，扭着自己的衣角，自己姐姐就是说话不算数…… 画了半天，终于画好了，白素贞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许仙满脸白粉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玩。 看着白素贞笑话自己，许仙一脸黑线，伸手把她揽到自己怀里，伸手挠着她的痒痒，不过挠了半天白素贞却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想起来，蛇哪里有什么痒痒肉。 撇撇嘴吧，眼珠一转，忽然说道，“可不可以摘你面纱啊？” 白素贞闻言拒绝的很干脆，“不行。” 许仙耸耸肩膀，“不给看拉倒，反正等你嫁给那天，不给我看都不行。” “闭嘴，有人来了。” 来人的脚步很轻，但是明显很犹豫，他在权衡，会不会有什么陷阱。 白素贞仰在许仙怀里，轻声说道，“他会不会怕有陷阱而不进来了？” “不会，他们得不到确切的消息，是不敢传消息给上面的，因为一旦出了错，他们就会有性命之忧。” 白素贞点点头，看着许仙，“许仙，如果我告诉你，我会法术，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怪物。” “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们都不会。” 许仙笑了笑，“想太多了，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当你是怪物，谁都不会的。” 小青轻轻哼了一声，“你在说谎。” “大人说话，小屁孩别插嘴！”许仙侧过头骂了一句，哪里都有小青。 来人终究被许仙已死消息的震撼性战胜了他内心的不安，推开了房间的门。 守在门口的小青一掌就拍昏了来人，反手关上了门。 许仙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抓住小青的手说道，“你丫的手怎么这么快，我还指着说服他去把剩下的叛徒揪出来，现在好了，你把他打昏了，怎么办？！” 小青鼻孔朝天，双手打了个指印，白光一闪，许仙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和昏迷的人一模一样的人，只是这个假人眼神涣散。 许仙愣了一下，猛地跳起来，“哇靠，”一把抓住小青的手，“教教我，这个怎么弄得？”围着假人转了两圈，“我的妈，这个太好玩了……” 小青看着许仙的样子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似乎是很感兴趣，转头看了一眼白素贞，暗想，这样也好，至少姐姐不必那么累的隐瞒自己。 第八十章 猎商（1） “它能动吗？” “当然。”小青掐着指决动了动，那假人也跟着动了动。 许仙眉毛都是扬起来的，太有意思了，“让他出门去，在外面走一走，看看他的同伙能不能出现。” 许仙之所以不想让小青把这个人打昏就是怕这个人是被扔出来的探路石，万一哪里不对劲那些真正的囊虫就会销声匿迹了。 小青闻言便指挥着假人按照许仙的指示，打开院门，出去刚走了不过一会儿，外面突然就火光大亮，跟着许仙一路的十个锦衣卫一手执刀，一手执火把，把门口映的如同白昼。 王贺看着水牛和孙海压着捆的结实的锦衣卫，眯了眯眼睛，“好的很啊，我平时待你们不错吧……” 这话倒是实话，王贺从来都不耍架子，有什么好事都会想着自己的属下，这话说完，两个锦衣卫对视一眼，纷纷低下了头。 水牛伸手正要将那假人抓起来，却见那假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小青拎着被她打昏那人的后领子就走了出来，然后轻轻一甩，就甩到了水牛面前。 水牛抓了个空儿，愣了一下，见小青竟然把那人从房间里扔出来了，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也没管，拿起绳子捆了要紧。、 许仙和白素贞最后才出来，许仙让白素贞把他脸上的白粉弄掉，白素贞不同意，两个人扯了老半天的皮，白素贞才不情不愿的同意许仙洗了去。 出去看见三个人都逮到了，看看面孔还都是熟悉的很，许仙冷笑一声，“都是喂不熟的狼崽子，孙海，关进地牢给我好好的审问审问，把剩下的同伙都审出来。” 第二天一早，王贺就宣布了，由于秘密公务，他派了不少锦衣卫连夜出城办事去了。 至于什么公务，既然说是秘密，那就是不能告诉你。 今天是和商人们相约打猎的日子，许仙早早就起床了，白素贞端着脸盆走进来的时候，许仙已经穿戴好衣服了。 拿起毛巾沾沾水，拧干之后递给许仙，看他有些紧张的样子，便说道，“不就是些商人吗？不必紧张。” 许仙接过毛巾，仔细的擦了遍脸说道，“不一样的，三百万两银子的着落还是要落在这些个商人身上，我能不紧张吗？” 白素贞闻言低了低眼眸，“实在不行就让小青变些银子来交上去不就得了。” 许仙起身把毛巾搭在架子上，笑了笑，“那怎么行，银子和货物是有比例的，咱们要是那么做了，货物就会越来越贵，银子的价值会越来越低，到时候遭罪的是老百姓。” 牵起白素贞的手，“走吧，孙海应该都备好马了，王贺还请了应天府最好的唱戏班子，带你去看看。” 白素贞愣了一下，“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咱们两个关系，谁还不知道？” —————— 卓天豪今天很紧张，一是因为今天是许仙请诸商打猎的日子，二是因为眼前媚眼如丝的女子。 微清风媚态丛生，可是卓天豪却一丝淫邪之意都没有，这个的女人的厉害，卓天豪早有体会。 微清风夹起一片笋肉，“听说昨天晚上货物被劫了？” 卓天豪瞄了一眼一言不发的云想容说道，“是的，这只是一个意外……要不是因为许百户身边的那位姑娘……” “哪位姑娘？” “什么？”卓天豪愣了一下，按照微清风的性格她应该问发生了什么……而不是问哪位姑娘…… “我问你，哪位姑娘？！”微清风见卓天豪并不答话，脸色一沉，将筷子撂在桌子上，声音的响动，惊得卓天豪身上一哆嗦。 “是……是位姓白的姑娘……” “你怎么知道她姓白？” “许百户为她写过一首诗……就挂在大堂……”卓天豪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微清风站起了身子，向着大堂走去。 云想容见此眼神动了一下，她似乎是猜出来了，微清风昨天晚上问自己见到他了吗，那个他是谁了。 卓天豪见微清风走了出去，也不敢再吃饭，连忙跟在她身后，进了大堂，微清风就站住了脚步。 因为卓天豪的喜爱，所以他把许仙的丑字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微清风轻启朱唇，喃喃自语，“许仙于卓府赠白姑娘留笔。” “呵，好一个一生爱你千百回……”微清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却轻的像羽毛一样，“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爱上千百回。” “今天都有什么人参加？” 卓天豪闻言微微躬身，“除了许百户，王千户之外，只有一些商人，哦对了，他们还请了一个戏班子。” “戏班子？”微清风晃了晃自己的袖子，在卓天豪眼前转了一圈，“你说，我这身段怎么样？” “啊？”卓天豪并没有反应过来微清风的意思、 “不管用什么办法，把我搞进这个戏班子里，而且今天的曲，我来唱。” 卓天豪看着微清风，有些为难，“把您弄进去不难，让您唱曲也不难，可是陆千户让您来不是为了百安堂的事情吗？” 微清风闻言勾了勾卓天豪的下巴，“你错了，我来，是为了杀许仙。” —————— 昆曲形成于明朝初，应天府的昆曲班子远近闻名，更是卓府的常客，班子的老板也是卓天豪的好友。 当卓天豪提出想让微清风来唱今天这一出的时候，老板有些为难，毕竟今天是锦衣卫千户请自己去的，唱的不好，砸了牌子是小事，要是惹怒了千户，可就坏了。 卓天豪闻言看了微清风一眼，微清风会意，款款站起身子，开口便惊住了那戏班子的老板。 老板听了小半段，连声叫好，便也就应了此事。 卓天豪见老板应了，松了口气，微清风给他的压力太大了，自己已经丢了那一大车的弩箭，还送进了许仙的嘴里，要是这事情再办不成，卓天豪哆嗦一下，他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第八十一章 猎商（2） 许仙选了有阴凉处的猎场，天气越发的热起来，他怕白素贞受不了。 策马到了地方，发现王贺已经在忙起来了，不少肥头大耳的商人也都来了，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许仙冷笑一声，下马将马缰甩给身后的孙海，华丽的飞鱼服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的显眼，这套飞鱼服整个应天府都难得一见。 王贺满面笑容的凑过来，皮笑肉不笑的的说道，“我给你个大大的惊喜。” 许仙看了王贺一眼，跟着他走到了角落处，眼睛一亮，“你请了戏班子？” “请了戏班子不算是惊喜，唱曲的今天临时有事，所以换了一个人唱。”王贺拉着许仙，走到了老板的身后，指着旁边正在化妆的微清风说道，“这才是惊喜。” 惊喜？就剩下惊了吧。 许仙眉头皱的像钢板，看了微清风一眼，“我今天有重要事情，你最好不要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许仙？”白素贞的喊声在耳边响起，许仙连忙回头。 “我来了。”说完就要走，指了下微清风，对王贺说道，“以防万一，把他们全给我扔出去。” “等一下！”微清风站起身子，脸上的妆只画了一半，看着许仙的眼睛，“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是来杀你的。” 许仙扯了下嘴角，“我早就料到了，不过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不过在杀你之前，我会送你一份大礼，这份大礼你觉得会想要。” 许仙看了微清风一眼，“希望你的礼物不会让我失望。”拍了王贺一下，许仙就跑向了白素贞的方向。 猎场上热闹的很，骑马的人已经跃跃欲试，而宴席也都已经摆好了，商人们陆续入座，王贺踮着脚打量了一下，还不错，来了将近一百个人。 一排排的小桌后面分别是两排系着红绳的大鼓，大鼓分立两侧，每一个旁边都站着一个光着膀子的大汉。 不远处两队数十人的骑马队伍对立而站，胯下的骏马不安的刨着蹄子，紧张的氛围让人心神一紧。 除了戏班子之外，还有一个团体引人注目，他们都是魁梧的大汉，只是身上都有些肮脏，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把磨得锃亮的短刀或菜刀，聚在一起聊天，他们中有猎人，有屠夫，有厨子。 卓天豪早早就入了坐，他的眼睛一直落在角落里的戏班子上，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微清风前来的目的似乎不像是来杀许仙的。 许仙是最后一个入座的，扶着白素贞坐在自己的身边，许仙才甩了甩身后的披风，盘膝坐在垫子上。 角落里的戏班子老板看着这场面，叹了口气，“一辈子只有给这帮大人物陪笑脸的份喽。” 微清风已经换好衣服，妆也已经画完，她看着许仙扶着白素贞坐下，两个人还对视一眼，隐藏在水袖下的双拳紧握。 轻咳一声，许仙率先举起酒杯，“诸君，请满饮此杯！” “喏！” 众人闻言皆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许仙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朗声说道，“今日前来打猎，一是谢公公为在下接风，二是为我锦衣卫诸位兄弟提供一个比试的场所，比试的内容就是打猎，诸位兄弟分为两组，哪一组打的多，打的好，重重有赏！” “有人说，我华夏族不善骑射，但是不要忘记，我们大明立国靠的就是把蒙古鞑子撵的屁滚尿流！” “好了，废话不多说，开始吧！” 许仙话音刚落，已经准备好的两组锦衣卫纷纷策马扬鞭，一时之间马蹄声，嘶鸣声混杂着怒吼声，在场间久久不散。 那些商人那里见得如此场面，小心脏都是噗噗的。 许仙看着众人神色紧张的样子，冷笑一声，抿了一口酒，就这个样子，要是真有外敌打进来，还不得尿了裤子。 “你少喝点酒。”白素贞实在忍不住，按下了许仙高举的酒杯。 许仙嘿嘿一笑，也是不恼，很是听话的就放下了酒杯，还给白素贞夹了点眼前的小菜，“饿不饿？一会儿等他们打了新鲜的猎物，就有吃的了。” 王贺坐在下首，见所有人等着许仙发言，而他去照顾白素贞去了，便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对着许仙使了个眼色。 许仙这才反应过来，放下了筷子，“为了让大家不至于无聊，王千户特意请了咱们应天府最好的昆曲班子，来，有请！” 许仙其实不是很喜欢这些戏曲，所以戏班子上来的时候，他还在侧着头和白素贞说着话。 白素贞看着许仙不停的和自己说话，心头很暖，她呆在人间也不是一两天了，自然知道这个社会对女性的歧视，而许仙从来不对自己说任何的重话，关于自己的事情也会先征求自己的意见，这让白素贞感觉很好。 昆曲的前奏响起，继而便是一声唱，许仙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场间，并不知道这一出是什么，不过许仙讶异的是微清风竟然真的能唱出来，而且看席间众人的样子，微清风唱的好像还不错？ 莫不是那帮商人为了迎合自己？怎么王贺也一脸享受。 许仙拿起桌子上的苹果，扔进了王贺的怀里，“唱的好吗？” 王贺对于许仙打断自己欣赏很是不满，但是听见许仙这么问，便一脸嫌弃的说道，“简直是对牛弹琴。” “你……”许仙指着王贺，却见人家已经转过头了，愤恨的哼了一声、 “怎么了？” “王贺嫌弃我听不懂昆曲，说人家给我表演是对牛弹琴。”许仙努努嘴，耸耸肩膀。 两个人说笑了一会儿，白素贞就切入了正题，“你觉得能收上来多少？” “没有底，真的没有底，”许仙看了一圈席间的商人，“说实话，如果他们撒泼耍无赖，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白素贞闻言把手覆在许仙手上，缓声说道，“放心，你一定能行的。” 许仙笑笑反手握住白素贞的手。 微清风扭着身段，唱着自己选的昆曲，发现许仙竟然从来没有向自己看过一眼，心头不知为何就怒火熊熊。、 第八十二章 猎商（3） 请昆曲班子本来就不是许仙的主意，是王贺说等待的时间太无聊，正好可以请个戏班子缓缓情绪才请来的。 和白素贞说说笑笑，酒壶里的酒下的很快，许仙伸手招过来一个锦衣卫示意他去倒些酒来，那锦衣卫点头称是，走到许仙身边，刚要拿起酒壶，却被白素贞隔空一掌击飞了五六米，落在微清风脚下。 闪亮的匕首从天而降，直直插在地面上。 微清风的表演被打断，她的目光落在了匕首之上，上前拔起，发现上面竟然浸了毒液。 见血封喉的毒液没有用在许仙身上，微清风提着匕首，抓着因中了白素贞一掌而不停咳血的锦衣卫的头发，轻轻一用力，就用匕首贯穿了她的胸膛。 锦衣卫不可思议的看着微清风，用尽力气只说出来一句话，“你，这，个……叛徒……” 微清风松开了手，那锦衣卫仰面而倒，微清风原地转了一圈，看着在场的所有人，指着许仙，“他是我的，除非是我自己，谁也不允许杀他。” 这话说的极其霸气，许仙听完，脸色难看极了，别人不许杀我，就只允许你杀我，这是哪门子道理，我他娘又不是你私人的物品。 “你这个叛徒，今日我就要清理门户！” 许仙还有反驳微清风的话，就听见一个声音从左边传出来，许仙脸色一沉，竟然还是一个锦衣卫。 轻巧的三发手弩都被微清风躲开，那出声的锦衣卫却已经近了身。 微清风的目光落在许仙身上，却见他如此危急的时刻竟然也没有丝毫要救自己的意思，心头大怒，大喝一声，“许仙，你我，走着瞧！”话音未落，微清风便甩出一堆粉末。 那锦衣卫不小心吸了进去，下一刻却捂住了自己的喉咙，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微清风趁乱跨上了一匹快马，大声说道，“王千户，你的手下，已经清的干干净净的了。” 说完便策马离去。 王贺猛地站起身子，就要派人拦住微清风却被许仙拦住，“不必了，她手里面有毒药，去了也是白去。” “水牛，去看看那人中的毒是不是和阿福的一样。”许仙之所以不去追微清风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可不认为微清风会毫无准备的来到这里。 水牛从旁边的桌子上站起来，用一旁拿过一块干净的毛巾，裹着自己的手，就翻看了一下那浑身已经发黑的锦衣卫，并且在他的衣领下，也发现那个熟悉的纹身。 但是翻看那具被微清风一匕首捅死的锦衣卫，却发现他没有那个纹身。 水牛看过之后，挥手叫来几个人，把两个锦衣卫的尸体都抬下去，看着瑟瑟发抖的戏班子老板说道，“还不快滚？！” 戏班子老板如蒙大赦，连东西都是草草的一裹，连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水牛将碰过有毒尸体的毛巾扔进了一旁准备烤全羊的火堆了，并且嘱咐一旁的伙夫，毛巾燃烧完毕之后，把火堆浇灭，再找些柴火重新弄个火堆。 水牛做完了这些，才回到许仙身边，“症状一样，但是一个衣领下有纹身，另一个却没有……。” “没有？”许仙愣了一下，难道想要杀自己的人，还不止一伙人？ 深吸一口气，便让水牛回到了座位上，再向下面一看，血迹什么的都已经清理掉了，许仙便咳嗽一声，“呵呵，刚才出了些小插曲。这样的日子，在下过得都习惯了，希望不会影响到大家的兴致。” 商人们闻言纷纷说着不会，但是大部分脸上的神色都出卖了自己的想法，微清风从一个弱女子到杀伐果决的杀人犯的转变还有被染红的草地，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掀翻了一片涟漪。 本来来到这里之前，已经收到了不好的风声，如今还没有怎么样，两条人命就没了，怎么能不让人胆寒。 许仙举起酒杯，默默观察这众人的反应，脑袋却在不停的转，刚才那个锦衣卫中的毒和阿福的毒是一样了，那么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阿福恐怕也是死在微清风的手上。 昨天晚上用计勾出奸细的动作还是太幼稚了，竟然还剩下了两个漏网之鱼，不过刚才微清风已经说了一切都干干净净，那么肯定也不会再有其他有异心的人存在了。 虽然理智告诉许仙微清风的话不可信，但是许仙还是选择相信。很奇怪，但是说不出道理来。 打猎终于有了成效，一个个插着羽毛箭但还喘着气的猎物被扔进了场中，马上就有屠夫或者猎人抬起来在大庭广众之下，扒皮处理，然后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厨子兴奋的准备接过处理好的肉。 旁边各有一个锦衣卫在记录，记录两组锦衣卫打猎的情况。 总之锦衣卫众人看的是热火朝天，比的也是激情彭拜，但是那些以卓天豪为首的商人们，不知道为何总感觉脊背发凉，总觉得自己好像是那苟然残喘的猎物。 许仙也看的兴致盎然，看着猎物堆越堆越高，两组锦衣卫卯足了劲头试要争个第一，不禁大笑和白素贞赌起哪一组会赢。 血淋漓的猎物毛皮一片片的挂在了架子上，随风而起的血腥味弥漫在每个人的鼻尖上。 卓天豪看着端到了自己桌子上的野兔肉，忽然感觉胃里一阵阵的反胃，他刚才看到了屠夫和厨子是如何处理这只兔子的，也看见了这只兔子的内脏不小心被掐碎而四散的汁液…… 不行了，越想越恶心，卓天豪强忍着心头的恶心，转头看向许仙，发现他和白素贞的桌子上，只有些小菜和水果，并没有人将野味摆上去，再看许仙微笑的表情，卓天豪心头泛起了寒意，他忽然想到，临行前微清风对自己说，她欠自己一个人情。 当时卓天豪认为是把微清风安排进戏班子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件事情。 范老财就坐在卓天豪的旁边，两个人挨得很近，范老财也是数一数二的豪商，只不过为人低调，和他来往的生意人说到他都是口碑不错，但是此人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极其的爱财，所以大家都叫他范老财。 范老财见卓天豪一直盯着许仙看，便说道，“老卓，你看又有什么用呢，你我都是待宰的羔羊。” 卓天豪闻言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什么意思？老范，不要听信那些传言。” “老卓，你不必瞒我，微清风姑娘早就和我说过了。”范老财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交给了卓天豪，“姑娘说了，等她走了，就把这个交给你。” 卓天豪打开一看，顿时坠入冰窖，猛地看向范老财，“你答应了？！” 第八十三章 猎商（4） “我说的算吗？”范老财苦笑一声，凑过去，长叹一声，“老哥哥，像我们这样的棋子，破财消灾，方为上策。” 卓天豪深吸一口气，紧咬着后槽牙，青筋都隐约可见，他终于知道微清风为什么说欠自己一个人情。 信上的大意很明了，微清风要求卓天豪和范老财将即将要合作一桩的生意的本钱，拿出来，给许仙填补空缺。 这桩生意卓天豪非常的看重，他和范老财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各家出五十万两银子，保守估计两年就能回本，这样的好机会，自己真的要放弃吗？ 卓天豪在挣扎，范老财却将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卓天豪一惊，对上范老财的眼睛。 “老卓，不要做了错误的决定。” 卓天豪闻言只得长叹一声，点点头。 见卓天豪点头，范老财才松了口气，钱和命哪个重要？万万不可踏错了。 许仙啃着苹果，看着这帮人看着野味泛恶心的样子，默默的掏出吴不响给的名册，看着上面三个商人的事迹，开始考量起来。 也不知道吴不响这个名册是什么时候弄的，上面的三个商人已经抱病身亡了，只剩下两个，不过许仙打算两个选其一，在精不在多嘛。 李某某，意图强奸朋友之妻，被发现之后雇佣打手勒死朋友，后勾结地方官，免去罪责，强娶朋友之妻…… 这个狠啊！就他了。 许仙把名册放回怀里，伸手叫过孙海，在他耳边吩咐了一阵，就见孙海匆匆忙忙的带着几个锦衣卫离开了。 —————— 孙海出了猎场，直奔城内，到了常安的府邸，递上早就准备好的拜帖，等了一会儿之后，就被下人请了过去。 常安见到孙海很是惊讶，他认出来这是许仙的手下，可是今天不是许仙准备坑商人的吗？为何来找自己。 孙海对着常安行了一礼，继而将怀中许仙的亲笔书信交给了常安。 常安打开一看，首先就被许仙的丑字惊到了，撇撇嘴吧，才继续看下去。 看过之后，常安放下书信，一脸的苦笑，“许仙还说什么了？” “大人说，如果您不同意，就让我去找谢公公。” 常安轻笑了一下，“带路吧。” “是。” 常安跨上马匹，随着孙海前行，骑在马上的常安忽然有些担心，现在的许仙就有这么的花花肠子，要是当了大官，那还得了？！ 许仙的信还在常安的怀里，这封信上的请求许仙若是在今天的打猎开始之前就告诉自己，那么自己一定不会同意，但是打猎已经开始了，若是不帮他，那就是变相的不给谢公公面子，常安也只能捏鼻子认了。 出了特别繁华的地带，常安便来到了商人的聚集的住地，迎面就是一股铜臭味。 李某某的府邸，就是此行的目的地。 门房看见锦衣卫竟然递了拜帖要见二夫人，腿上一哆嗦，连忙进去通报。 常安见大门打开，便下了马，率先踏了进去。孙海挎着绣春刀跟在后面。 见到了二夫人之后，孙海便说明了来意。 “二夫人，许仙许百户想要彻查您的丈夫被李某某谋杀一案，还希望您能出面作证。” 二夫人闻言身子一抖，眼神一亮，却有迅速黯淡下来，“我现在的丈夫，是李某某。” 这就算是拒绝了，孙海还要再劝，却被常安拦住。 “二夫人，这件事情你出不出面，李某某都会完蛋的。”常安站起身子，“我只想说一句话，所谓从一而终，不是你身体的从一而终，而是你的心到底在谁的身上。” 孙海讶异的看了一眼，怎么看，怎么像许仙上身啊…… “好，我跟你们去。” —————— 众人对于常安的到来很诧异，不过许仙却是在意料之中的。 许仙起身迎接，常安却笑着说道，“许百户可是欠我一个大人情。” “我觉得这个人情完全可以算在谢公公身上。” 常安闻言哈哈大笑，对着身后的马车喊道，“可以出来了。” 孙海掀起马车帘，扶着二夫人下了马车。 常安忽然对着许仙拱手说道，“在下还请许百户帮一个小忙。” 许仙连忙扶起常安，“都督这是干嘛，有事请说便是。” “这位，现在是李某某的二夫人。”常安指了下二夫人，“但是她的前夫乃是李某某的朋友，李某某看中了她的美貌，便设计杀害其夫，又勾结官员，逃脱了罪责，强娶了她。” “那么都督希望在下做些什么呢？” “无他，还一个公道罢了。” 许仙闻言点点头，侧了下身子，“还请都督上座，剩下的交给在下吧。” “李某某在吗？！”许仙大喊了一声，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形从席间站起来，一脸的猥琐。 李某某站到了许仙的面前，狠狠的瞪了一眼二夫人，然后对着许仙拱手说道，“大人，贱内不懂事，还请大人见谅，我这就带她回去。” “回去做什么？这位妇人，倒是是不是你老婆还不一定呢……” “大人，您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许仙冷笑一声，猛地拔出绣春刀，架在李某某的脖子上，“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有没有因为贪恋她的美色而谋杀其夫？！” “这……”李某某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但是许仙的绣春刀却没有离开他的脖子。 “我只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不然我就把你的皮扒下来，放进锅里炖一炖！” 许仙话音刚落那边很配合就是一声猎物的惨叫。 许仙没有选择当什么断案如神的清官，因为时间很紧，而且如此明显的事实，走那么多繁琐的程序不是白白给犯人逃脱的机会吗？ 李某某感受着脖子上冰凉的刀刃，终于还是招了。 许仙放下了绣春刀，继而看向另外一边泪水横流的二夫人，“不知道您的前夫姓什么？” “荣。” “荣夫人，您丈夫的仇报了。”许仙轻叹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好生的混蛋，要不是自己为了杀鸡儆猴，恐怕都不会选择去管这件事情…… 第八十四章 傀儡还不如棋子 荣夫人吸了吸鼻子，也不顾脸上的狼藉，对着许仙深深地一拜，继而转身就上了马车，敲敲车厢，车夫就扬起了马鞭。 看着马车远去，许仙就低头看向了已经被锦衣卫控制住的李某某。 “告诉我，为什么？” “我真的不明白，一个人的贪念竟然能大到去决定剥夺一条鲜活的生命？！”许仙用脚扒拉一下李某某的脑袋，“你们这些商人为什么总是在为自己着想？” 李某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不论许仙说什么都是耷拉着脑袋，他知道自己肯定死定了。 许仙是越想越气，恨恨的甩了一下披风，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孙海，大明律对杀人，怎么判的？” “杀人者死。” 许仙一拍巴掌，“我喜欢！那就这样吧，就让他和这些猎物死在一起吧。动手，杀了之后去把他的家抄了。” “是！”孙海应道，继而挥挥手，控制李某某的两个锦衣卫把他脖子上的头发掀起来，用力的一顶。 李某某使劲的挣扎，他没有想到自己要死在这里啊，“你没有权力这么做，我要去衙门，我要去衙门！！！”李某某不傻，他知道只有进了衙门，他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孙海拔出绣春刀，他可是对许仙的命令执行的不加思索。 “许百户，这不妥吧，怎么都要交到衙门里，毕竟是刑事案件……”常安见状，还是觉得应该提醒许仙一下。 许仙当下就拒绝，开什么玩笑，要是就这么交出去，我怎么杀鸡儆猴？ 而且要是交给了衙门，万一又来个官商勾结，岂不是白白放了一个杀人犯？！ “常都督，此人罪大恶极，若不能现在处决，难免再生枝节！”许仙伸手拒绝的干脆，“孙海你还等什么？！” 事情发展的太快，刚刚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人，如今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这个许百户实在是太……太可怕了。 在场的商人都感觉凉风飕飕的刮过，卓天豪见孙海已经高举起了绣春刀，不忍心的闭了下眼睛，大声说道，“等一下！” 卓天豪站起身子，对着许仙一揖到底，“许百户，商人这个群体并不是只有像李某某这样的混蛋。” 许仙挥手让孙海放下绣春刀，好奇的看着卓天豪，“哦？是吗？怎么我没有看出来？” 卓天豪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我和范老财各自出五十万两银子，捐助朝廷用于民生。” “加起来才一百万两……可是朝廷动动指头，就得一千万两，您还是不要说笑了……孙海，动手。” 卓天豪闻言看向不停的挣扎大喊的李某某，孙海拿过一块毛巾塞进了李某某的嘴里，这样就安静了许多。、 卓天豪心头的不忍终于还是爆发了，这一切都是个圈套，从一开始就是，所做的一步步都不过是为了那一千万两银子，李某某不过是那一只给猴子看的鸡，他不应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如果凑不齐银子，许仙会毫不犹豫的抄了李某某的家，还有很多商人的家，卓天豪相信许仙能做的出来。 跑上前，拦住孙海，跪在地上，“许百户，恳请您给我一炷香的时间。” 许仙拄着脑袋看着卓天豪，“准了，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不成，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 谢恩看着许仙递上来的盒子，翻了翻里面大把的票子，“四百多万两，许百户，你立了大功了。” 许仙跪在堂下，脸色却十分冷淡，“这个功劳，属下不敢领，也不能领。” 谢恩闻言合上盒子，走到许仙面前，扶起他，拉着他走到窗前，指了指天上的明月，“许仙，在明月之下，我们都是小人物。” “公公，可是属下认为，小人物也有尊严，我觉得我像个傻子。” “谁不是傻子？”谢恩看着许仙，“我知道你觉得你被玩弄了，可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公公，我一直以为我自己很有能力，能把这些官员，这些商人都能玩弄于股掌之间，结果现在才发现，我不过是个小丑，不过是个傀儡，我做的一切毫无意义，就算什么都不做，我也能收到这四百万两。” 许仙猛地看向谢恩，“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谢恩拍了拍许仙的肩膀，“除了那一轮明月，谁都是棋子。” “可是傀儡，还不如棋子。”许仙说完，对着谢恩拱拱手，“属下告辞了。” 许仙走了之后，刘公公端着茶水走进来，“公公，许百户似乎很失落。” 谢恩叹了口气，“这个坎，得他自己过，多少人因为过不去当傀儡的坎，而半途而废，希望他能挺过去。” 许仙走出谢恩的府邸，没有骑马，只是慢慢的走在街道之上，许仙发现不对劲，是在卓天豪出声主动交银子的时候。 许仙给了他一炷香的时间，可是不过眨眼的功夫，四百万两就交上来了，再后来统计之后发现，大家交的很平均，很有规律，几乎都是按照家产大小排列的，排列的像是安排好的。 不是像，他娘的就是安排好的。 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还以为多厉害。 晃荡了好久，抬头却看见白素贞就站在街口处。 两个人结伴而行，白素贞也知道许仙不高兴，也不说话，就这么陪着他走下去。 “如果我什么都不是了，不是百户，不是总旗，也不是锦衣卫，甚至……”许仙停下脚步，“甚至不是许仙，你还会陪我走下去吗？” 白素贞躲过许仙的目光，“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许仙拉住白素贞，“你在我身边，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是许仙。” 白素贞没有说话，这个问题，和小青的问题，是同样的，她回答不出来。 但是白素贞的不回答，在许仙看来已经有了答案。 许仙松开了手，忽而笑道，“我本来以为没有什么不同，现在看来，其实有很大的不同。” 笑着看着白素贞，“我很羡慕，”许仙敲了敲自己的胸膛，“你眼前的人，不过做了一件好事，就成就了千古的佳话，可我呢，我自问也做过不少的好事，可还是庸庸碌碌一辈子。” 第八十五章 谢恩的勉励 心头到底是个什么感觉，许仙说不上来，失望，失落，愤怒，还是不满，苦笑一声，一个**控的傀儡，会有感觉吗？ 抹了把脸，许仙深吸一口气，看着白素贞笑了笑，“对不起，是我情绪不好，我们回去吧。” 说完也不管白素贞就向前走去，白素贞跟在许仙身后，他刚才说的话似乎是话里有话，但是白素贞找不出来什么不对。 回到了小院子里，王贺和水牛见许仙回来，齐齐站起来。 许仙冲着他们摆摆手，示意他没有事情，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白姑娘，许仙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 白素贞摇摇头，对着王贺和水牛点点头，也回了房间。 王贺见状叹了口气，坐下来狠狠的拍了下大腿。 水牛一头雾水的挠着脑袋，“王贺，到底怎么回事？三百万两银子不是收上来了吗？” “收是收上来了，不过不是咱们收上来的。” “什么意思？” “谢公公他们其实早就已经给各方都透了消息了，所有人都是有准备来的，只有咱们还自以为是计策厉害，让所有人都低了头，乖乖交银子。”王贺敲敲自己的脑袋，自己白混了这么多年的官场了。 水牛闻言张大了嘴巴，“也就是说，咱们全都白忙活了？！什么接风，什么打猎，都是……” “都是我们自己演给自己看的。”王贺长叹口气，“许仙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受的了。” 水牛下意识的看向许仙的房间，满是担心。 ———— 许仙这两天并没有什么不对，好像一切都很正常，但是整个小院子的气氛异常的凝重。 三百万两银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之所以没有离开，是因为还在谢恩府邸的大胡子还没有消息。 算算日子已经第三天了，许仙决定去看看大胡子，万一还是没有醒，就带他回钱塘。 刚迈出房门口，就见王贺急匆匆的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沓银票。 “许仙，刚才谢公公派人送来一万两，说是谢礼，你看怎么处理？” 看着王贺手里的银票，伸手摸了摸，“五千给应天府的弟兄们分了，剩下的我带回钱塘。” “好。”王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许仙，谁都有失意的时候，但是这些失意在你真正站在巅峰的时刻，都是你炫耀的谈资。” 许仙闻言眯了下眼睛，“这是你台词吗？” “刚才是刘公公送的银子，是他让我转告你的。”王贺嘿嘿一笑，突然一拳怼在许仙胸口上，“咱们不过一个百户，一个千户，能被利用，是荣幸。” 虽然不是很同意王贺的话，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王贺的话有道理，自己不过是个百户，人家利用之前已经明白告诉让自己背锅，这就算给自己面子了。 孙海已经备好了马匹，许仙拉着马缰熟练的跳上马匹，一夹马腹胯下的骏马就慢慢的颠起来了。 到了大街上，许仙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抗击打能力，他总觉得大家看他的目光像是看一个傻子。 硬着头皮到了谢恩的府邸，许仙的脸色已经很僵硬了，调整了好一会儿，才递了拜帖。 一个小太监从大门处走出来，领着许仙直奔谢恩的书房。 许仙愣了一下，不禁问道，“这位公公，在下是想去看看大胡子。” “许百户，谢公公说让您去见他。” 都这么说了，许仙不见就不礼貌了，便跟着小太监到了谢恩的书房。 “公公，许百户到了。” “让他进来。” “许百户请。”小太监轻轻一推，书房的门便打开了。 许仙对着小太监拱拱手，提起衣服下摆就走了进去。 谢恩还是一如往常的正在写字，许仙发现书房里有了些变化，自己在卓府写给白素贞的诗，被摘下来了。 自嘲了一下，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用处了，人家还挂着诗干什么？ “属下钱塘县百户许仙，见过谢公公。” “起来吧。”谢恩提起毛笔沾了沾墨汁，“我在写给你请功的折子。写完之后你看看。” 许仙刚要开口拒绝，谢恩就说道，“别拒绝，比起给南镇抚司那些逃跑的锦衣卫大官请功，我还是喜欢给你请功。” 许仙闻言张张嘴巴，想了半天，还是闭上了嘴。 没有听到许仙的回音，谢恩终于放下了毛笔，抬起头看着许仙，皱了皱眉，“许仙，你不是真的如此脆弱吧。” “这不是脆弱，谢公公，当你知道你对着几乎整个应天府的大小人物面前把自己演成了一个傻子，可能您也开心不起来。” 谢恩摇了摇头，“本想杀杀你的傲气，没想到几乎都快给你打没了。”说着谢恩从旁边的长筒里抽出一卷画卷，打开之后重新挂在了身后，许仙定睛一看，是自己的诗。 “你做的一切都不是没有用处的，我是通过一些渠道放出了一些风声，但是如果没有你在，这些风声完全对这些人毫无用处。”谢恩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拿起要呈上去的奏疏，递给了许仙，“不管是不是是许仙的功劳，落在你头上了，就要好好的利用。” “还是那句话，现在的失意，都是你站在巅峰时炫耀的资本。”谢恩拍拍许仙的肩膀，“我们都老了，以后，这天下该是你们年轻人的了，去吧，去看看你的朋友吧。” 谢恩拿过奏疏，看着许仙走出了书房，忽然笑了一下，喃喃自语，“还是个孩子啊……” “来人！” “在！” “这封奏疏，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师。” “是。” 许仙走出了书房半天，脸上才不可抑制的有了些笑容，谢恩重新挂上那首诗的时候，许仙的心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原来王贺转达刘公公的那句话其实是谢恩说的。 同样勉励的话，从王贺嘴里说出来和从谢恩嘴里说出来就是不一样。 谢恩还是厚道的，给大胡子安排的房间很好，进去还看见白胡子的大夫正在为大胡子把脉。 “老先生，我这朋友怎么样？” 第八十六章 法海 老大夫认真听了下脉搏，便收起了医药箱说道，“目前看并没有什么问题，等他醒来一切就都好了。” “那您看，什么时候能醒来呢？” “这……这就说不准了，他现在之所以昏迷，是因为身体还未能修复到醒来的时刻，什么能醒来，就要看他自身了。” “那就谢过大夫了。”许仙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子，都塞给了大夫。 大夫对着许仙行了一礼，就背着药箱子离开了。 许仙叹了口气坐在大胡子旁边，帮着大胡子盖了盖被子，“兄弟，你怎么还不醒过来呢……” 今天的夜晚对于应天府来说似乎很不寻常，按理说，这个月份，哪里来的一股大风竟然吹垮了街道上的旗杆。 一个带着斗笠，手执金仗，腰挎金钵的和尚接受了城门守卫的盘查，缓缓踏进了这坐城池。 也是奇怪了，平地而起的大风竟然丝毫没有刮动这和尚的衣裳半分。 和尚缓缓走过街道，却在路口处，顿下了脚步。 喊了一身佛号，只见和尚猛地回身，手执金杖反手一挡，只见兵器相碰之声清脆至极。 “你这和尚阴魂不散，我今日便要了你的命！”没有看见来人，只见一道青影辗转与那和尚缠斗起来。 “贫僧只是不希望两位姑娘再入歧途。” “花言巧语！”那青影压根就不买账，更是缠斗的厉害。 和尚也不进攻，只防守，神色淡然，似乎那青影并不能对他造成威胁。 “小青！回来。”白素贞清喝一声，那围绕在和尚身边的青影便如流光般回到了白素贞身边，再定睛一看，那青影竟然化成了小青。 和尚见到白素贞很有礼貌的喊了声佛号，行了佛礼，“白姑娘，人妖殊途，还请白姑娘自重，莫要害人害己。” “你这和尚实在是太讨人厌，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小青！不要胡闹。”白素贞看了和尚一眼，“他有金杖和金钵护体，你伤不了他的。” 小青闻言夸张的哦了一声，忽而眼珠转了转，“和尚，你不怕我，你怕不怕砍头啊？不知道凡人的砍头刀能不能杀了你？” “能，又不能。” “什么能，不能的，到底能不能。” “姑娘之所以伤不了我，是因为我有金杖金钵护体，姑娘近不了我的身，但是凡人却可以轻易靠近贫僧，所以说，能。但是贫僧一心向善，从不做恶事，凡人不会杀我，所以说，不能。” 小青围着和尚转了一圈，“和尚，要是我告诉许仙你就是阻拦在他和我姐姐之间的障碍，你觉得你能活多久？” “这要取决于许施主，不过照贫僧来看，许施主绝对不会向贫僧下手的。” 白素贞听完和尚所说的话，心头暗道，这你可说错了，“不知道大师法号？” “贫僧的师傅已经于一年前圆寂，所以贫僧继承了他的法号，姑娘可以叫贫僧……” “法海是吧。”小青听的这个名字听到吐，“我说你们就不能换个法号？法海已经死了几百年了……” 和尚猛地抬起头，年轻的面庞在月光下闪耀着奇怪的光芒，“祖师虽死，但精神不灭，我辈之人，更应谨记。” “大师……”白素贞忽而轻笑一声，“法海，你阻拦不了我的。” “先人的失败，贫僧觉得主要是方法不对，既然白姑娘和许仙口口声声是为了爱，那么贫僧就应该向二位展示一下，爱是多么的脆弱，或许这样，两位就能分道扬镳了。” 小青啧啧出声的看着一本正经的说着十分不正经话语的法海，俏皮的弹了下法海的金杖，“和尚，我小青和你赌一两银子的，这次你一定会死在许仙手上。” “许施主颇有佛缘，动杀念者，绝不是他，这赌，贫僧就和姑娘赌了。” 小青狡黠的笑了一下，抬了抬下巴，看着不远处的拐角，“他来了。” 白素贞侧着头看了一眼，“小青，我们走……” “姐姐，早晚都是要见面的，倒不如现在一次性做个了结。”小青拽住了白素贞的衣角。 白素贞还有说话，却见一身锦衣的许仙已经从街角处闪了出来。 许仙就露了个头，听力敏感的他早就听到了三人的一部分对话，发现白素贞和小青都像自己这边看过来，就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背着手走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一下法海，“法海？” “许施主，好久不见。” 许仙笑了笑，“没有想到大师如此年轻，不过一个出家人总跟在我的女人屁股后面转悠算不算破戒啊？” “许施主有所不知，在贫僧看来，‘法海’这两个字，已经不是一个法号了，它更代表着一种坚持，代表一种天道，那就是人妖殊途。” 法海猛地抬头看向许仙，许仙眯了眯眼睛，“大师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世间万事，不懂之处如星辰浩瀚……” “大师，你会武功吗？” “出家人，习武无用。” 许仙长哦一声，点点头，“好，很好，”许仙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抽出了绣春刀，刺向法海。 小青见状高兴的拍起了手掌，“和尚，你输了。” 法海完全没有想到许仙会二话不说的直接向自己捅刀子，所以身上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而他的金杖和金钵对人类，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法海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喉结动了动，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这里，更没有想到会死在许仙手上…… 许仙看着白素贞空手夺走了自己手中的白刃，气的七窍生烟，“素贞，这就是个祸害！” “杀了他，有什么好处？” “杀了他能免去一个大麻烦，我现在已经是麻烦缠身了，他还想要从我身边夺走你，这样的人，我怎么能留他？！”许仙说完，就要抢过白素贞手中的绣春刀。 白素贞躲过了许仙的抢夺，“许仙，你说过，爱情是确信自己有能陪着另外一个人走过一生的勇气，你的勇气去哪里了？” “被人当做傻子，有什么的吗？谁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傻过？”白素贞上前两步，竟然主动牵起许仙的手，“不要让外事，牵涉你的判断。” 许仙看了白素贞一眼，又冷冷的打量了一下法海，“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滚出应天府，不然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阿弥陀佛，”法海双手合十，对着许仙喊了一声佛号，便从怀中掏出一封请帖来，“贫僧此次前来，是奉方丈之命，邀请许仙驾临雷峰塔，参加半月之后的讲经。” 第八十七章 好吧，我承认，我吃醋了 许仙翻了翻请帖，“如果我说不去呢？” “许施主有所不知，雷峰塔每年的讲经，钱塘县大小官员都会到场，这已成惯例。” 许仙闻言把请帖放进怀里，想了一下，猛地抓住法海的衣领，看着他的眼睛，“我很郑重的告诉你，离我远一点，离白素贞远一点，滚吧！” 法海也不恼怒，脸上总是一副表情，安静和白素贞和小青道了别，白素贞很有礼貌的回礼，小青则是别过了头。 白素贞看着法海离开，忽而转头看着许仙，“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怎样？”许仙指着法海离去的方向，“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呢？” “他是得道高僧……” “就他，得道高僧，他还没有我年纪大，屁的得道高僧！”许仙愤怒的大喊，“一个得道高僧会不懂的情？！得道高僧会把你压在雷峰塔下？！得道高僧会分不清好人坏人？！他这算得的哪门子道？！” 许仙越说越来劲，“我告诉你白素贞，法海那个王八蛋就是看上你了，不然他怎么就盯着你不放，你倒好，居然让我放了他？！” “你说，你是不是压根就想让法海拆散我们，然后借此机会离开我，和法海那个王八蛋双宿双飞？！” “许仙，你太过分了！”小青挡在了白素贞面前，想要反驳许仙。 白素贞拨开小青，缓缓走到许仙面前，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上去就是一巴掌。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街道之间想起，许仙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想要伸手把白素贞搂在怀里，白素贞却挣开了许仙的手。 “你实在太混蛋了。” 白素贞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小青看着许仙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忍，见白素贞已经走出去了好久，也只得跟上去。 许仙站在街头，茫然无措，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刚才的话，但是许仙就是克制不住。 法海的出现让许仙觉得唯一他能掌控的事情也脱离了自己的预想。 当然了，许仙如此，也是因为他认为法海是他和白素贞的一个大威胁，许仙总觉得当初的法海一定也是对白素贞动心的，不然满世界的妖怪，他凭什么就揪着白素贞不放？ 那个时候的法海年纪老迈，可是这一代的法海却很年轻，谁知道他是不是也继承了法海对白素贞的那份心？、 “许施主，爱情是很脆弱的，经不起言语的侵蚀。” 许仙冷笑一声，“你喜欢她吗？” “喜欢，也不喜欢。” “能好好说话吗？” “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不会对白姑娘动心，所以说喜欢，但是贫僧一生向佛，所以说不喜欢。” 许仙嗤笑一声，“口是心非，我告诉你，只要你对一个人动心，不管你如何控制，都会表现出来的，不然你的老祖宗怎么总抓着我们两个不放？” 也不想再和法海废话，许仙转过身子，就要回去，却听法海在身后说了一句，“这位施主，许仙在哪？” “他死了。” “你不怕贫僧告诉白姑娘。” “你不会的。” “施主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你想证明，许仙和白素贞之间，根本没有爱，这才是你的目的。”许仙回头看了一眼法海，“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就是，爱一个人却要用伤害她的方式去表达，法海，我很可怜你。” “阿弥陀佛。” “法海，你不觉得每次被别人问到难处的时候，总是用佛号一掠而过，很虚伪吗？” 许仙嗤笑，法海闭目诵经。 —————— 白素贞气冲冲的回到了房间，虽然身体的动作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正在喝酒的王贺和水牛就觉得白素贞像是顶着一个大火炉一样冲进了房间。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缩了下脖子，“女人发飙最可怕了，尤其是这种被许仙惯坏了的女人。” 水牛连忙把手指放在自己嘴上，“嘘，你想被许仙弄死吗？闭嘴吧。” 小青跟着白素贞进了房间，见白素贞坐在椅子上，脸上冷若冰霜，搓一搓都能掉下冰渣子，一声不敢吭，默默的站到了一边。 白素贞坐了一会儿，不知怎的，忽然猛地起身，竟然掀翻了桌子，像是发了疯一般的把整个屋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小青吓懵了，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记忆里，白素贞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王贺和水牛听到巨响，连忙冲出房间，见是从白素贞房间里传出来的，便大喊，“白姑娘怎么了？” “没事。” 白素贞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水牛和王贺都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挥散了闻声而来的锦衣卫们，二人刚要转身回去，却见许仙跑了进来。 “什么声音这是？” 王贺一把把许仙拉到一边，“还问什么声音？你是不是惹到白姑娘了？” 许仙听到声音是从白素贞房间里传出来的，当下哪管什么惹不惹的，挣开了王贺的手，跑到房门前，想要推门而进，却发现门从里面锁上了。 拍拍房门，“你们在哪里干什么呢？开门。” 拍了半天门压根没有反应，小青倒是有心开门，但是迫于白素贞的眼神，她不敢。 许仙见无人应，一点声响都没有，心头有点急了，莫不是又走了吧，穿墙对她们两个不算费劲吧，想到这里，许仙也顾不得了，后退一步，一脚踹开了房门。 踮着微微发疼的右脚，许仙看着狼藉一片的整个房间，桌子掀翻在地，却已经碎成了两半，剩下的东西几乎都变成了两三瓣…… 转身带上房门，再回头看见小青躲得远远一动不敢动，而白素贞坐在椅子上，头都没有抬，“滚出去！” “素贞，我……” “滚出去！！” “你听我说好不好……” “滚出去！！！” 许仙甩了甩手，捂了下额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好吧，我承认，我吃醋了……”抹了把脸，“我不希望有其他的男人靠近你，尤其是法海这样心怀不轨的人……所以我，我说了很难听的话……” 第八十八章 汉文镖局？！ 白素贞闻言猛地看向了许仙，却见小青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绯闻，走向了许仙。 小青把手放在耳朵上，贴近了许仙，非常夸张的喊道，“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许仙深吸一口气，却没有憋住，无奈的笑了一下，“我说，我吃法海的醋了。” “天呐！”小青夸张的大叫了一声，吓得许仙一机灵，“你们男人还会吃醋呢？不是女人如衣服嘛，别人看上你的衣服你也会吃醋。” 许仙闻言指着小青，“你……”气的半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行哈，小青，我就吃醋怎么着，你咬我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许大百户胸襟有些太不豁达了，和尚的醋你也吃。” “豁达？难道要等着被人把你姐姐从我身边抢走了，我才开始计较？！”许仙指了指自己，“那我不是傻子吗？” “你觉得你不是傻子吗？” 许仙抬起了拳头，真的是很像一拳打死这个小青，逮谁咬谁。 王贺推开房门，脸上满是惊喜，不过看见这一地的狼藉，吓了一跳。 “怎么了？” “谢公公来人，说大胡子醒了。” 许仙二话不说就拽起白素贞的手，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就跑出了门外，“孙海，给我备马，去谢恩的府邸！” 孙海牵了一匹棕色的骏马，许仙接过缰绳，示意白素贞上马，扶着白素贞上了马，许仙踏着马镫，一个利落的翻身就坐在了白素贞的身后。 “那么多马，你干嘛上这匹？！” 小心思被看透，许仙尴尬的咳嗽一声，“一时情急，一时情急……驾！！” 白素贞也不再追问，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 许仙半搂着白素贞，低头看看，笑了一下，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干嘛一定要把爱挂在嘴边，闹别扭了，也不需要真的开口去说那三个字，心有灵犀的感觉实在难得。 到了谢恩的府邸，许仙和白素贞就直奔大胡子的房间，王贺和水牛没有来，他们在准备许仙回钱塘的事宜。 大胡子看起来精神很好，许仙眼窝子一热，上去就是一个熊抱。 大胡子哈哈大笑的分开许仙，“兄弟，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大胡子拍拍许仙的胳膊，侧着头看了一眼白素贞，冲着许仙眨眨眼睛，“兄弟，你这算是把九天之上的玄女追到手了？” 白素贞脸上一红，许仙回头看了她一眼，一拳打在大胡子身上，“刚醒来就口无遮拦，见到你没事就好，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虽然有好多话想说，但是想到他刚刚醒来，许仙便觉得还是等明天再说。 许仙起身要离开，却被大胡子拦住了。 “兄弟，我没事的，我有重要事情要和你说。” “好，你说。” “你一定想知道我这是怎么弄的、” 许仙点点头，便从大胡子嘴里听到了一个分外熟悉的名字，“微清风，我是被她抓到的，这些伤，都是她审问我的结果。” “审问你？！” “她只问了我一个问题。”大胡子挠挠他浓密的胡须，拍了许仙一下，“她问你和白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 许仙话都没听完，直接站起来就要走，大胡子见状，连忙说道，“不闹了，不闹了，她问我，你是不是得到了李县令的秘密书信……” 秘密书信？许仙是得到了，不过早就一把火烧的干净了，“那你是怎么落在他手里的？” “我发现了水牛弟弟的线索，就在百安堂里，于是我在半夜时分潜了进去，找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什么，我就离开了，但是在街口处，被微清风抓住了。” “你是说，你不是在百安堂落得网，可是当初是百安堂的马车把你送出来的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被微清风抓住之后我就昏迷不醒了，被带到哪里也不知道。” 许仙点点头，看来微清风和百安堂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不然怎么会在百安堂里审问大胡子。 “许仙，李县令的秘密书信是什么？” “没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许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胡子的问题，“对了，你不是来寻亲的吗？见到你的亲人了吗？” 说到这个问题，大胡子的神色明显暗淡下来了，“没有，分开好多年了，想找到太难了。” 许仙拍拍大胡子的肩膀，“没事，我们一起找，大明也不是很大，总能找的到的。” “不说这个了，你怎么来了应天府？是不是王贺和你说了我失踪的事情？” 许仙就把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大胡子说了一遍，听得大胡子云里雾里的，听到最后只是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见大胡子一脸懵，却硬装听懂的样子，许仙摇了摇头，大胡子在这方面确实欠一些脑子。 “大胡子，我明天就要回钱塘了，你是要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大胡子认真的想了一下，“你身边有水牛，你的安全我就放心了，至于我，留在这里或许更有用处。” “有什么用处？大胡子，你什么都不会干……”许仙看着大胡子，猛地拍了一下脑瓜门，“你可以成立一家镖局啊！” “镖局？是什么东西？” 许仙一拍巴掌，他还没有见到任何一家镖局，说明现在的大明很有可能还没有镖局一说，自己他娘的很可能创造了历史啊！ 兴致以来，许仙便将这镖局的运作方式和大胡子一说，大胡子眼睛一亮，但是有些为难，“像你说的，镖局需要大量的好手，但是咱们没有人手。” “这个简单，应天府不是有很多的老兵吗？虽然是老兵，但是年纪并不老，可以招聘他们啊，所有的问题都包在我身上，你就安心当你的大老板吧。” 大胡子见许仙兴奋的模样，笑了笑，“还差一样，名字，镖局的名字。” “这个是要好好想想……” “我有个好名字。” “说啊。” 大胡子咧着嘴笑了笑，“汉文镖局。” 第八十九章 同行 “汉文镖局？”王贺听完许仙的想法，张大了嘴巴，“你这想法倒是不错，但是朝廷自己派官兵押运的东西有时候都会被劫，你怎么保证你的镖不会被劫？” “这个，就要看水牛大哥了。”许仙拍拍水牛的肩膀。 水牛本来以为这没有自己什么事情，许仙提到自己的时候一口水差点呛出来。 看了一眼许仙，水牛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你是想让我去打点绿林道上的人？” 许仙点点头，“没错，你想啊，朝廷押运的东西之所以被劫，那是因为朝廷不能和那些劫匪有交情，但是我们一个民间组织，暗中有些来往，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这怎么可以？！” “这怎么不可以？！不需要太好的交情，无非是婚丧嫁娶送上一份礼而已。请他们在看到咱们镖局的镖，给些面子，这并不算什么吧。” 王贺听许仙说来好像确实不算什么，但总是感觉有问题。 “可是如果是这样，我就要留下来了。”水牛皱了皱眉，“你的安全怎么办？” “不是还有白素贞嘛，有她在，天王老子都伤不了我……” “我觉得不行，水牛不能离开你。”王贺伸手拒绝，“你和白姑娘总是闹别扭，要是别人趁此机会……” “好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王贺，招募人手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我这就去见谢恩。” “你见谢恩干什么？” “给镖局申请个资格证。”许仙起身扭扭脖子，“走镖嘛，总要得到官方的承认才行，要不然等以后有人效仿了，怎么能让顾客分辨谁好谁坏？” —————— 第二天一早，许仙还是按照原计划离开了应天府，刘公公前来送行，道别了王贺、大胡子、水牛，还有近日里一起的锦衣卫弟兄们，许仙便上了马，头也不回的离去。 刘公公看着许仙众人已经走远，便转头对着大胡子说道，“谢公公正在和官府沟通，想必过几日，汉文镖局就能得到官府的认证了。” 大胡子闻言对着刘公公的深深的行了一礼，“多谢刘公公，也多谢公公。” “许仙把能做的都给你安排好了，这汉文镖局能走多远，就要看你的了。”刘公公说完，一甩拂尘，踏上了马车。 “我们也走吧。”王贺叹了口气，“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兄弟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这个年代，一次告别，很可能就是一生的无法相见。 许仙离开应天府，心情不是很好，毕竟又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而自己的兄弟们都留在了应天府，前路茫茫。 小青心情愉快的在马上哼着小曲，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烦恼，永远是开心的样子，这让许仙很羡慕。 白素贞和许仙双马并骑，她能看出来许仙情绪不高，“会再见面的，不是吗？” “是。”许仙叹了口气，“我只是感慨，人生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离别，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 “我办什么镖局，不为别的，只是想让大胡子有事情可干，如果镖局能够真的干起来，对找水牛的弟弟也有帮助。” “百安堂我终究是没有能办的了……” “许施主！可否能带贫僧一程？！” 许仙还未说完，便听到身后马蹄嘚嘚，法海讨厌的声音传入耳朵，惹得许仙直皱眉头。 孙海闻言猛地拨转马头，众位锦衣卫弟兄也纷纷拔出腰刀，拨转马头，将许仙和白素贞护在中心。 许仙连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是谁，侧着头看了白素贞一眼，没有说话。 白素贞见许仙脸色又臭了起来，打了他一下，“小心眼……法海是钱塘的高僧，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我看钱塘县谁还给你好脸色。” 许仙哼了一声，不好意思，这种事情，自己还真大度不起来。 深吸一口气，许仙转过马头，见法海勒住了马匹，而孙海高举绣春刀，“此乃钱塘县锦衣卫百户许仙许大人，和尚，你是何人？见了许大人为何不行礼？！” “好了，孙海，让他过来。” 孙海闻言回头看了许仙一眼，收回了绣春刀，法海喊了一声佛号，穿过了锦衣卫的人墙，策马到了许仙面前。 “没想到大师还挺富有，连马都买得起，不是说和尚都是身无外物的吗？” “许施主都从普通的医师变成了锦衣卫百户，贫僧也应当有所改变才是。” “哼，法海，我告诉你，要我带你可以，但是这一路上，你把嘴闭好了。”许仙猛地把绣春刀拔出来半截，“不然这荒山野岭的，就是你丧命之地！” “许百户好生霸气！在下佩服！”、 许仙笑了一下，今天可真是热闹，来了一位高僧，又来了一位大盗。 吴不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许仙一行人的前方，笑眯眯的对着许仙拱拱手，“许百户，在下也要去钱塘，不知道许百户可否行个方便？” 许仙拱手说道，“先生一看就是难得的好汉，能与先生一路，是在下的荣幸！来人，给先生一匹马！” 吴不响很有礼貌的接过锦衣卫递给他的马，然后利落的一个翻身，轻轻一夹马腹便凑到了许仙面前。 见到法海，吴不响也是很有礼貌的双手合十，法海也连忙回礼。 许仙嗤笑一声，“大师，你就跟在队伍最后吧，顺便也给我们压压阵。” “出发！” 吴不响凑到许仙旁边，看着他的脸色臭像是谁欠他一百万似得，便问道，“我说许百户，你这是怎么了？” “你不觉得咱们一帮老爷们，后面跟着个臭和尚，一点都不和谐吗？”许仙说完看了吴不响一眼，“对还有个江南大盗。” “大哥，我敢问你怎么想的？我这一堆人都是锦衣卫，你怎么胆子这么大？” 吴不响嘿嘿一笑，“只要你不说出去，谁知道我是江南第一大盗吴不响，叫吴不响的人多了去了。” 许仙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吴不响，“你自己想死，别拉上我行吗？这要是被发现，我还落个包庇罪呢！” 吴不响闻言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是跟着那个和尚来的。” 第九十章 李公甫的决定 许仙下意识的要回头看一眼法海，就被手快的吴不响拦住了，“别回头！那和尚买马匹的钱，用的就是丢失那批官银。” “你怎么认出来的？印着钱塘县字样的银子满钱塘都是……” “当初我劫下那批官银之后，我就在上面做了特殊的标记，你放心，我不会认错的。” “那你的意思是，这批官银是法海盗的？”许仙皱了皱眉，这太扯淡了吧。 “就算不是他，但是也绝对和雷峰塔脱不了干系。” “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说什么都太早。”许仙抹了把脸，“钱塘县上上下下的模样我得摸透了，才能去查官银的事情。” 侧着头看着吴不响，“为了能让你有合理的身份跟进官银的事情，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卫，正好水牛不在……” “我堂堂的江南第一大盗……” “抓不到你，你才是江南第一大盗，抓到你，你丫就是个囚犯。”许仙扣扣鼻子，“我要是逮到了你了，就算官银追不回来，上头也不会为难我……我觉得这是个极好的主意。” “许仙，你知道上古有一种神兽特别的像你吗？” 许仙眉毛一样，“什么神兽，青龙，白虎，朱雀还是玄武？” 吴不响微笑，“少皞氏有不才子，毁信恶忠，崇饰恶言，天下谓之穷奇。其状似虎，有翼能飞，便剿食人，知人言语，闻人斗辄食直者，闻人忠信辄食其鼻，闻人恶逆不善辄杀兽往馈之。” 许仙闻言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指着自己，“我他娘的是穷奇？！我吃你了吗？我什么时候吃过人？啊？” 吴不响晃晃头，压根不搭理许仙，气的许仙直粗气，白素贞在一旁连忙抚着许仙的后背，生怕他一个气不顺，就过去了。 许仙气的要死，居然说自己是穷奇，那特么是上古四凶之一好不好，见有人相斗，它会吃掉正直的人；听说有人忠信，它就要去吃掉那人的鼻子；听说有人作恶多端，它反而要去捕捉野兽馈赠。 自己怎么会是这种人？！吴不响这个混蛋！ 白素贞见许仙越来越气，不由得说道，“吴先生是开玩笑的……” “我没有开玩笑，我给他的三个无良商人，他只惩办了一个，百安堂他没有查抄，那些贪污的官员他也没有管，而云千户的女儿云想容他却把她留在了恶人手里。这不是善恶不分的穷奇是什么？” 听到吴不响这么说，许仙却忽然不气了，直起身子，哼了一声，“你个盗贼，懂个屁，那些坏人，我一个都没打算放过，只是时机未到，会打草惊蛇，至于云想容，她留在卓天豪那里最安全。” “什么意思？把她留在敌人那里最安全？许仙，你脑子被驴踢了？” 许仙见吴不响激动的模样，脸色怪异，“吴先生，怎么一提起云想容，你就激动……你不是……” “我，我只是觉得云姑娘很可怜。”吴不响梗梗脖子。 许仙也不拆穿吴不响的嘴硬，“我就算把云想容带出来了，可是把她放在哪里呢？我自己都有被刺杀的风险，再加上她，。那就是活靶子。所以在我们不够强大之前，云想容在卓天豪哪里最安全。” “卓天豪可信吗？” “在云想容这方面，他是可信的。”许仙想了一下，“毕竟云想容是他唯一能和陆千户保持平衡的筹码，当初陆千户之所以把云想容给他，也是变相的给卓天豪一个自己的把柄，让他放心。” “卓天豪这样的墙头草，留着不会出问题吗？” 许仙摇了摇头，“就现在来看，卓天豪活着对我们大大有利，我们是弱势的一方，几乎一举一动敌人都在窥视，但是卓天豪的存在，或许能让我们有机会了解到敌人。” 吴不响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许仙，“你脑子里面每天都转的是这些吗？” 许仙撇撇嘴吧，“什么时候我能把我想娶的人娶到手。”瞥了白素贞一眼，“我就退隐归深山，一辈子再不问世事。” “其实我觉得你现在完全也可以退隐了，白姑娘肯定会跟你走的。” “我知道她会跟我走。”许仙伸手拉住白素贞的手，“但我是男人，我不能太没有出息，而且，我总要把法海这个麻烦处理掉才是。” “法海？不过是个和尚而已，算什么麻烦？” “你不懂。”许仙扔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吴不响，吴不响非常鄙夷的看了许仙一眼，一天天神神秘秘的。 ———— 许氏点了一盏明亮的油灯走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随着油灯的放置，更加的明亮了，许氏擦擦额头上的汗水，自从弟弟帮着自己入了宝芝堂的股，家里的日子就慢慢好起来了。 李公甫在地上背着手转着圈，眉头紧皱。 “夫君，汉文可能最近在忙，所以没有能及时回信，你再等等。” 李公甫闻言深吸一口气，“我不是在想这件事情，”李公甫坐回了椅子上，“你说，当初官银被盗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怎么说？” “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我立即展开了调查，但是刚刚有些眉目，宗富就用失职之罪，把我调走了。为了这件事情我气愤不已，但是现在想想，当时有太多的疑问了。” 李公甫揉了揉太阳穴，“并不是我押运的官银，为何钱塘上下只判了我一个人失职之罪？对了，我当时是查到了什么线索……对，雷锋塔……” “雷峰塔？这不可能吧，雷峰塔里都是高僧，怎么会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许氏怎么想都不可能。 “越是不可能的事情，就越是可能。”李公甫站起身来，“我决定了，我必须要做点什么，不为了许仙，也为了我自己的公道。” 许氏不太明白李公甫的意思，就听李公甫说道，“给我准备些银子，我要请客。” “请谁？” “钱塘县县令宗富。” 第九十一章 李公甫复职 宗富接到李公甫的邀请显得很是惊讶，在他的印象里，李公甫可是一个从来不会人情世故的人。 但是犹豫并不代表宗富不会赴约，他可是宗富啊，何必怕一个普通百姓。 李公甫这次很大方，招待宗富的地方放在了西湖边上最贵的酒楼。 醉楼之所以叫醉楼，那是因为从这里出去的客人，没有一个人不是醉醺醺，以此来说明，醉楼吃喝之美妙。 宗富穿着一身的便服，在小二的引领下，进到了二楼的一个小房间。 李公甫见宗富进来，起身便行了一礼，“大人。” 宗富点点头，十分不客气的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满桌子丰富的菜品，微微咽了咽口水，伸手招呼着李公甫坐下，这顿饭好像变成了他请的了。 李公甫拿起酒壶为宗富斟满了酒杯，然后拿起自己的酒杯，开门见山，“大人，今天请大人，李公甫没有别的事情相求，就有一件事情，希望大人能够允许。” 宗富愣了一下，李公甫如此直接，倒叫他有些不好接了。 “你我算是老相识了，不必客气。” “听说咱们钱塘县尚未有捕头，所以我希望大人能让我重新担任捕头一职。” “这……”宗富皱起了眉头，“你应该知道，许仙，也就是你的小舅子现在已经是钱塘县的百户了，你现在上任不太合适吧……” “大人，你还记得我是如何被调到龙潭县的吗？”李公甫放下了酒杯，“您要是不记得，我可还记得。” “我和许仙的关系不好，但是我相信他对我当初查到的线索一定很感兴趣。” “李公甫，你在威胁我？” 李公甫闻言笑了笑，“不，是许仙在威胁您。” 宗富眯着眼睛看着李公甫，“你觉得我傻吗？就算让你当了捕头，你还是会帮着许仙查案子、。” “但是现在您不让我重新上任，等到许仙来了，我还是能当上捕头，不过那个时候，您恐怕就会颜面扫地了。” “许仙还只是个年轻人，李公甫，有句话叫姜还是老的辣。” “也有句话叫初生牛犊不怕虎，更何况是披着飞鱼服的牛犊。” 气氛沉寂了好久，宗富猛然拍桌大笑，“李公甫啊，李公甫，没想到这去过龙潭县了，倒是学了不少本事。” 李公甫淡然的笑了一下，“没有学到什么，不过就是从许仙身上悟出了些道理。对付大人这样的人，讲道理是不行的。” 李公甫将杯中酒一口饮尽，起身向宗富告辞，正要出门时，就听宗富在身后说道，“我并不怕他，我为什么要怕他，他又不会吃人。” “不一定哦。” “呵，他是穷奇吗？以食人为乐？！” 李公甫勾了勾嘴角，打开了房门，“不一定哦！” —————— 许氏对于李公甫重新当上捕头很惊讶，她一开始并不认为宗富这么的好说话。 李公甫穿着官服，照了照镜子，接过许氏递过的腰刀，看着她有些担忧的脸庞，笑了笑，“放心吧，这不是什么陷阱，只不过是宗富碍于许仙的淫威才迫不得已答应的。” 许氏闻言眼睛一亮，“你说汉文帮你说的话？” “不是，是我借的他的东风。” “这……”许氏犹豫了一下，“要是让汉文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许氏知道许仙在龙潭县就看不惯李公甫，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说不定会怎样的生气。 系好腰刀，李公甫抱了一下许氏，“许仙会明白我是在帮他的。” 出了门，李公甫就直奔衙门，衙门的人早就收到了李公甫复职的消息，所以一切手续都办的很迅速。 李公甫逛了一圈衙门，有些愤怒，这个衙门竟然有点不认识了，所有人都懒懒散散，公职人员都无所事事，自己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子的。 别的管不着，但是捕快们必须要抓一抓了。 钱塘县是个大县，在编制里的捕快虽然只有二十几个人，但是每次出问题的时候那些雇来的类似临时工的‘白役’也会跟着去，所以算起来李公甫手下能管的人得有个一百来人。 但是李公甫今天叫来捕快开会，并没有那些白役参加的份儿，于是大堂里的二十几个人就是李公甫主要训斥的对象。 打眼一看基本都是熟人，李公甫撸了撸袖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骂完了，喘两口气，才发现这里面竟然有一个女人。 “你是女的？”李公甫站在这个只到自己胸膛高度的女捕快，“叫什么名字？” “我叫清鸢。” “衙门里面怎么会有女人，谁把你招进来的？”李公甫皱着眉头，女捕快？是不是扯淡了点？ “我从小的理想就是当大明的第一名女捕头，所以……” 李公甫制止了清鸢诉说自己的理想，“算了，我也没空管，你自己管好你自己，不要拖了兄弟们的后腿就好。” 清鸢闻言略微低下了头，很是失落。 “来几个人，把官银被盗的资料都搬到我的屋子里去。” “是！” 李公甫挑灯夜战，布满灰尘的资料在他的手中翻腾，可是李公甫却越看越迷惑，这些资料除了一些人证，还有一些简单的审讯档案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而那些押运官银的官兵的口供基本一致，也没有什么漏洞，而且以往也是如此押运的，都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唯一让人疑惑的就是，明明吴不响第一次抢的官银已经被追回来了，但是怎么被追回来的官银却又一次失窃了呢？而且这官银是被什么人找回的，通过什么方法，又是被谁抢走的，却没有丝毫的记录。 李公甫看着烛光出神，他觉得，他还是应该上一次雷峰塔。 雷峰塔尽是高僧，香火鼎盛，应该不会缺银子，可是自己离开这里之前，只查到了雷峰塔，就算接着查，也应该从雷峰塔查起。 想到这里，李公甫便坐不住了，他决定天亮就去。 第九十二章 合作 许仙一行人到钱塘县的时候正巧是夜晚，许仙伸了下懒腰，看着虽然是夜晚，但是依旧灯火通明的钱塘县街道，兴致盎然。 孙海策马走到许仙身边，“大人，要不我带着一半的弟兄去锦衣卫衙门打点安排，您带着白姑娘和小青姑娘溜达溜达。” 许仙闻言点点头，“也好。”转过头看了白素贞一眼，见她点了头，便侧身下了马，把马缰扔给孙海，牵起白素贞的手，就向前走去。 吴不响跟在许仙身后，竟然真的像个保镖一样，许仙和白素贞身后跟着紧张兮兮的锦衣卫弟兄们，加上许仙身上的锦衣，但凡有点眼力的都知道这一行人不好惹。 小青鼓着嘴巴，看着许仙和白素贞在前面说说笑笑，自己只能跟着吴不响这个臭强盗一起走，非常的不满意，四处看看，竟然发现法海竟然也跟在自己这一行人身后。 哼了一声，上前把住许仙的肩膀，用力一拧，许仙那扛得住小青的手劲，当场就哎呀一声，白素贞眉毛一皱，小青吐了吐舌头，装模作样的吹了吹许仙的肩膀，“许仙，你看，法海还跟着咱们呢！” 许仙这才回过头看见法海默默的跟在后面，翻了个白眼，拨开人群，走到法海的面前，“大师，我觉得您可以回您的雷峰塔了。” “天下之大，贫僧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法海，你这就不讲理了……”许仙轻笑一声，“我确实没办法管你，你也可以跟着我们，但是你准备跟到什么时候，我和白素贞睡觉的时候你也在旁边观摩？！” 许仙最后一句话的声音说的很小，但是法海却听得轻轻楚楚，向来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有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光芒，一闪而过，却被许仙轻易的捕捉到。 许仙靠近法海的耳朵，“以后少在老子面前说你对我的女人没有非分之想，我告诉你法海，人妖殊途，但是你想通过把白素贞镇在雷峰塔下，让她陪你一生一世，没门……有我在，你永远别想。” “许施主的话，贫僧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就算了，以后别在我面前装什么高僧，在我看来，除了唐玄奘那种写出了大唐西域记的人物，才算是高僧。”许仙撇撇嘴吧，对着最后的两个锦衣卫弟兄说道，“你们两个把这位大师送到雷峰塔。” “喏！大师，请吧！” 许仙走到白素贞身边，却见她回头看了一眼法海离去的方向，顿时醋坛子算是打翻了，深吸一口气，停住了脚步。 许仙靠近法海耳朵说的话白素贞都听到了，而法海的反应也落在了白素贞的眼里，一个正常的女人，听到这种话，看看说话的人应当是很正常的人，可是许仙这个大醋坛子…… 挥挥手，“无聊，不逛了，去锦衣卫衙门。”刚抬腿准备要走，就回头对着锦衣卫众弟兄们说道，“都给我记住了，以后看见那个和尚敢靠近白姑娘和我，给我就地宰了！” 小青闻言凑到许仙身边，“我说你又吃醋了？” “不好意思，让你看出来了。、”许仙扯了扯嘴角，“我刚喝了一罐，你要不要尝尝？！” “不要，醋太难喝了。” “不喝滚。”许仙翻了个白眼，背着手就向前走去，白素贞看了小青一眼，无奈的摇摇头，也跟着向前，徒留小青一个人咬牙切齿要把许仙撕成碎片。 —————— 钱塘的夜市还是十分热闹的，许仙的好心情却全被法海弄没了，那简直就是汤锅里的老鼠屎。 倒不是法海对现在的许仙有多大的威胁，只是许仙看见他就觉得后患无穷。 穿过了夜市，人群的喧闹就小了很多，抬头一看，前面竟然就是县衙，一个熟悉的人影竟然从衙门里走了出来。 那人影注意到了许仙一行人，竟然直冲着众人走了过来。 身后的锦衣卫们眼神顿时凌厉起来，纷纷涌到许仙身前，右手都握在了绣春刀的刀柄上。 那人影走近了，许仙才看清楚脸，“都退下。” 众锦衣卫闻言便齐齐退步，但是眼神依然警惕的看着来人。 人影从黑暗处走出来，竟然是李公甫，“好生威风啊！” 许仙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公甫，“没想到你竟然复职了，这宗富倒是有意思。” “我用你威胁他，他就给我复职了。”、 许仙点点头，一把抓住李公甫的衣领，“你丫的用我的名义讨职位，活腻歪了吗？” 李公甫并不恼怒，“我是在帮你。” “帮我？” “你来了，肯定是要和宗富掰一掰手腕的，如果我在衙门里，你会省很多事儿。” 许仙狐疑的看了李公甫一眼，“你会那么好心？” “当然了，我也有个条件。” 许仙嗤笑一声松开李公甫的肩膀，“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我明天会去拜访宗富，让他把你的职位撤了，我可不想让别人说我假公济私。” “我想让你查官银失窃的案子。”李公甫深吸一口气，“你帮我查案子，我帮你看住宗富。” 官银失窃的案子？许仙心头一动，继而说道，“官银失窃的案子，已经过去了许久，而且并没有什么线索，所以我并没有打算要查。至于宗富，我自己会处理他。” “许仙！”李公甫拉住许仙的胳膊，“官银失窃我莫名其妙的被判了失职罪，颜面扫地，败走龙潭。我现在不求别的，我只想找出官银失窃的幕后黑手，还我自己一个清白。” “许仙，就当我求你了。宗富不会支持我的，能帮我的只有锦衣卫，只有你了。” 许仙闻言看了李公甫一眼，便顺水推舟的说道，“好，我同意了，但是我需要所有官银失窃的资料。” 李公甫见许仙同意，惊喜便溢上了眉梢，“可以，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许仙挥手示意几个锦衣卫跟着李公甫去把资料抬出来，便安静在衙门口等待。 白素贞看着李公甫带锦衣卫进了衙门，“你一开始为什么不答应？” “因为我不信任李公甫，而且不想和这种白痴打交道。但是拒绝的时候我就后悔了，还好他还求了第二次。”许仙耸耸肩膀。 “无耻！”小青鄙夷的说道。 第九十三章 白素贞的宝库 “谢谢夸奖！”对于这样的讽刺许仙从来都是全部接下，无耻就无耻了，上一辈子从来都是老老实实的，尽量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别人，这一辈子，干嘛不活出自己来？ 李公甫满头大汗的抬着一箱子资料，身后几个锦衣卫也抬着几大箱子资料从衙门口走出来。 “许仙，你住哪里？要不回家吧。”李公甫所谓的回家，就是住在许氏，也就是李公甫的家里，不过许仙明显没有这个打算。 “不用了，这些都抬回白府。我就住那里了。” “什么，你要住我家？！”小青的反应很激烈，她是一百个不同意，奈何根本就没有她决定的余地。 许仙厚着脸皮求了下白素贞，白素贞就无奈的应了下来，小青见状狠狠的瞪了下许仙。 冲着小青得意的做了个鬼脸，便和白素贞在前面带路，众人抬着资料直奔白府。 白府的位置还算比较偏僻，白素贞和小青都不在家，门口的灯笼都没有点亮。 临近了白府，吴不响忽然向前一迈，侧步挡在许仙身前，眼神凌厉，重心向下，“有埋伏！保护许仙！” 孙海反应最快猛地拔出腰刀，“保护大人！” 李公甫悲催的看着翻倒在地的一箱箱资料，有些嫉妒的看着被围的严丝合缝的许仙，在危险面前，自己和资料完全的被忽视了。 这种场面许仙都有些见怪不怪了，“会是什么人？” 吴不响脸色沉静，“不知道，但是看起来并无恶意，只是在盯着我们。” 许仙皱了眉头，“我可不希望我家周围永远围着一群监视我的人。” “姐姐，会不会是景王的人啊？”小青倚着白素贞的胳膊，轻声问了一句。 白素贞拍拍小青，“交给许仙吧。” 许仙听到了小青的话，眼里精光一闪，伸手捏了下吴不响的肩膀，“斩草要除根……” 吴不响的喉结动了一下，利落的一个转身，抽出许仙腰间的绣春刀，两三步就消失在街头。 再回来的时候，吴不响的身上满是血腥味，与孙海耳语了一阵，孙海便带着一半的弟兄们顺着街道离去。 吴不响颠了颠手里的绣春刀说道，“这刀拥着挺顺手的，能给我不？” “这是锦衣卫的制式刀，非锦衣卫不能用，”许仙说着，用腰间解下刀鞘，扔向了吴不响，“不过你不说，没人会问。” 吴不响隔空接住刀鞘，看着许仙嘿嘿一笑，利落的将绣春刀收回刀鞘。 许仙看的是羡慕不已，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自己怎么就不会武功呢？！ “好了，大家都进去吧。”白素贞见大家都站在外面，便上前打开了府门。 许仙第二个走进去，然后就哇的一声……进门就是一条长长的小桥，小桥下竟然一个活水池，池中的小鱼还清晰可见。 两旁的柳树自然下垂，走过小桥像是穿过了一番仙境，眼前的建筑、小楼无一不是极其精巧的，都像那美人盈盈一握的腰肢，美不胜收。 穿过大堂和长廊，那些园林自然不必说了，后堂那一大片的桃花，让许仙仿佛置若仙境。 不知道白素贞用了什么法子，这桃花开的极好，无风之下花瓣也片片飘落，简直就像是在拍大片。 许仙嗷呜了一声，冲进了桃林，伸手接着飘落了花瓣，神色异常的兴奋。 其他人看的这场景也都是眼神迷醉，人这一辈子能有多少机会看到如此的美景。 白素贞看着许仙挑了一根桃枝，费了半天劲折下来，像宝贝一样献给了自己，问自己喜欢吗，见自己点头，便像小孩子得了夸奖一般兴奋的手舞足蹈，自己眼中的笑意也溢了出来。 李公甫看着许仙的样子，翻了个白眼，都十八岁了，不娶老婆不说，还整天像是没长大一样，这要是让许氏看见了，说不定就抹眼泪了。 吴不响倒是没有那么多的考虑，他也同许仙一样站在桃花树下，脸上带着难得的轻松神色。 李公甫把资料都放好之后就离开了，许仙见天色已晚，还特意安排了四个锦衣卫护送他回家，并且交代，这四个锦衣卫以后就驻扎在他家里了。 对于许仙的好意，李公甫没有拒绝，但是他也没有自作多情，自然是知道这四个锦衣卫实则是去保护许氏的。 送走了李公甫，许仙便叹了口气，背着手往回走，白素贞跟在许仙身边，“四个锦衣卫，是不是太弱了？” “四个锦衣卫实力虽然不行，但是他们毕竟是锦衣卫，有这三个字摆在那里，什么人都需要掂量掂量的。”许仙抹了把脸，“咱们要在这里常驻，势力还是有点弱小啊。” “咦？小青呢？”许仙这才发现小青不见了。 “她好像有点不开心，我让她先回房间了。”白素贞说完脸色忽然有些红了。 许仙了然的笑了一下，“她是觉得不习惯，像是有人把你从她身边抢走了一样。”习惯性的用右手拇指勾住腰带，左手想要去握住绣春刀刀柄找个支撑，却握了空儿。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绣春刀已经送给吴不响了。 尴尬的摇头笑了笑，这记性。 白素贞笑了一下，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下许仙，又上前捏了捏许仙的双手，“对于你的体质来说，绣春刀还是太重了些，跟我来。” 白素贞领着许仙穿过了桃花林，走到了后堂后面的花园里，在花园的最深处，有一处黝黑的铁门。 没见白素贞做什么动作，只是微微闭了下眼睛，那铁门便自动打开了。 许仙耸耸肩膀，便跟着白素贞进去了，进去的一刹那差点没有闪瞎了眼睛，哇靠，满地的金条和珠宝…… 揉揉眼睛，掐了自己一下，发现不是梦。 “这……这……”许仙都有些结巴了。 “都是我的。”白素贞拉着许仙眨了下眼睛，便拽着他往里面走去。 打开最里面的门，许仙又叫了一声，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兵器，刀剑，斧矛，应有尽有。 白素贞指了指这些兵器，“这些兵器曾经的主人都是有名有姓的大家，你去挑一把，要挑轻巧的，厚重的你不适合。” 第九十四章 鸣鸿刀、人魔剑 许仙闻言还偏偏不信邪，直奔着长的最厚重的一柄短刀而去，结果废了吃奶的劲，也没能拿起来…… 白素贞看着许仙的模样，笑了一下，转身走到房间最右侧的架子上，架子上竖着一根根的长枪，各式各样，唯独有些不和谐是放在架子上只有一臂长的石匣。 白素贞抚摸着石匣上古朴的花纹，忽而想到了当初赠送自己这石匣的那位老者满是悲哀的语气。 “此物，采极北之地之寒铁，却使南诏之火熔铸，用彺圣之绝学为柴，却集天下之血浇筑，可谓正邪交融，亦正亦邪，伤人亦伤己。” “吾之一族，承载此物太久，此物虽使吾辈一帆风顺，但吾族却再无惊才绝艳之辈，今日遇得姑娘，便将此物赠于姑娘。” “若是来日遇得一人，姑娘想赠其此物，需得问他两个问题。” “第一个，若马车驶来，前有两路，一路有一子，而一路有十子，杀一？杀十？” “第二个，他若是白起，长平之战，四十万赵军，如何处置？” “若其答杀一、杀赵，可赠此物，若其沉默或答其它，姑娘定不可赠此物。切记，此物非大智慧、大气运者不可掌握！否则必遭天谴！” 记忆中那老人的模样早已经模糊，白素贞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掌中石匣的温度冰冷，如同她当年听到这两个问题时的感觉，这样的选择她做不了。 挣扎了许久，白素贞却只问了一个问题。 “许仙，如果你是白起，你会选择坑杀四十万赵军，还是放走四十万大军？” 正在挑东西的许仙忽而回过头来，看着白素贞，“怎么问起这个来？” “突然想起来罢了，你要好好回答我啊。” 许仙仔细思索了一下，“我选择杀光赵军。” “为什么？” “因为我是大秦人啊，”许仙笑了一下，“我可以有恻隐之心，可以在杀了他们之后后悔终生，仁爱之心无国界，但是我这个人有国界，我不能为了我自己的良心，而让我的国家陷入危机。” 白素贞猛地回过头，“那不是苦了自己？” 许仙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轻笑一声，“当年白起，天纵英才，为秦国开疆辟土，奠定了秦王扫六合，可不还是背上了千古骂名？所以说，怎么做，是自己的选择，怎么评价，却不是自己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不是有句话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哎，你看这把适不适合我？” 许仙拿起一把绣着金色花纹的长刀，重量似乎很合手，轻轻拔出，似是有微风扑面，，刀长三尺，样式像极了雁翎刀。 许仙将此刀完全的拔出来，挥舞了两下，眼中便亮了起来，“这是什么的刀？” “鸣鸿刀，这是雄刀，雌刀被汉武帝赠予东方朔后不知所踪。” “素贞，这一屋子的兵器都是赫赫有名的吧，你从哪里弄来的？” “有些是别人赠予的，有些是赢来的。”白素贞捧起手中的石匣，走到许仙面前，“鸣鸿刀很适合你，来试试这个。” “赢来的？和别人比法术？”，把鸣鸿刀收回赤色的刀鞘，系在腰间，握了握，角度刚刚好，像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般。 “算是吧，打开看看。” “这石匣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里面是什么？” 白素贞低头看着石匣，“当年那人赠予我之时，说此物亦正亦邪，如果不是合适之人，决不能开启。” “这些年我遇到过很多人，我问过他们同样的问题，但是他们都认为，白起太过弑杀。”白素贞抬头看着许仙，“只有你不一样。” 许仙深吸一口气，这么隆重，他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用力掀开石匣，许仙却倒吸了一口气，好精美的一根长棍。 许仙用手拿起，只有半臂长，握起来十分的舒适，冰凉的感觉从手掌传到心间。 仔细观看着上面的花纹，许仙的眼前似乎是模糊了，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影，一个高大的人影。 这个人影手执短棍，独自站在天地之间，身前身后都是累累白骨，人影孤独的转过身，看不清脸庞，但是那两只血红的眼睛却似闪光，让许仙只觉得胸膛气浪翻涌，猛地后退一步，清醒过来。 晃晃脑袋，许仙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短棍，刚才好像出现幻觉了。 白素贞眼神中却满是震惊，许仙看到那人影的眼睛血红不似人眼，但是白素贞刚刚却看到许仙的眼睛尽是血红色，一点黑白都看不见。 许仙却没有注意到白素贞的表情，甩了甩手里的短棍，“这怎么用？” 白素贞闻言才回过神，“拧开。” 许仙双手执棍，微微一拧，就听咔嚓声一响，短棍一头一尾各弹出一截刀刃和一截枪头来。 刀刃不过棍身的三分之二，而枪头长度也才棍身的三分之一，整件武器现在也不过就一臂长。 用起来很顺手，不过就刚才甩那几下，许仙并未用力，就已经在身上划了几个小口。 “这个枪头不能收回去吗？这丫的连我自己都扎……” 白素贞见状，才明白那老者所谓的伤人亦伤己的意思了。 “石匣夹层有使用的方法和招式，你要好好的练，不然杀不了别人，也会被自己的枪头捅死。” 许仙脸色一抽，很想说自己不要了，但是十分舍不得这个兵器。 “这个叫什么名字？” 说起名字，白素贞面纱下的神色有些古怪，“老者说它叫人魔剑。” “人魔剑？”许仙张大了嘴巴，“它像棍，像刀，像枪，唯独不像剑，缘何叫他人魔剑？” “我当时也很好奇，老者便告诉我，它因为亦正亦邪，所以亦人亦魔。” “剑为君子，唯高雅之士；枪为大气，寓意大将之才；棍是慈悲，是为仁爱无敌；刀乃豪情，却是草莽之徒。” “而它，有人，有魔，有枪，有棍，有刀，却唯独缺了剑。老者说，世上本无完美之事，但人有求月圆之心，故而叫它，人魔剑。” 第九十五章 练刀 “唯独不像君子……”许仙低头看了看人魔剑，嘴角一勾，“实在是有趣的很。”看了看四周的兵器，或是精美，或是古朴，“很羡慕那些能活好多年的人。” 抬眼看了白素贞一眼，“你不知道我从小就喜欢历史，很喜欢，我有一段时间甚至对探寻历史着了迷，可是后来，渐渐的也随波逐流了。”伸手掀开石匣的夹层，取出夹层中小小的一卷竹简，在白素贞眼前晃了晃，“这就是历史，它永远拥有探索不完的迷，永远拥有着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白素贞见许仙收好了竹简，便合上石匣，放回原处，“你以前学过武吗？” 许仙闻言掐掐自己的瘦弱的胳膊，然后敲敲胸膛，“我觉得应该没有。” “吴不响并不可靠，我总觉得他一个盗贼知道的东西有些太多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教你一套刀法。” “你交我刀法？”许仙眨眨眼睛，“素贞，你不如交我法术吧……什么撒豆成兵之类，这样多好。” “我学的法术不适合你学，”白素贞说着拉起许仙的袖子，就拽着他向外走，“我并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所以你要学着自己去保护自己。” 今天许仙忘记了自己没有佩刀的事情给白素贞提了个醒，许仙的安全是个大问题，大胡子、水牛还有自己都让许仙形成了一种奇怪的依赖，他现在根本不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眼里了，总觉得会有人来救他，这样的想法可不成。 拽着许仙到了桃花林，白素贞单手掐了个指决，只见微光一闪，一柄清冷的长剑便出现在她的手中，“虽然我使用的是剑，但是招式是一样的，看好了！” 看了一会儿许仙嘴角就撇起来了，白素贞的身段和颜值摆明了很高，但是这招式放在她身上确实是丑的不能再丑，看的许仙开始怀疑人生，以前的武侠小说看来都是骗人的。 白素贞教自己的肯定是世间最厉害的招式，但是确实没有什么看头。 白素贞耍完了一套，收起势头，却见许仙心不在焉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记住了没有？！” “啊？”许仙撇撇嘴吧，“记住了一点。” “那练给我看。” “哦！” 把人魔剑别到腰带上，拔出鸣鸿刀，回忆了一下白素贞的招式，然后二货一样的哈了一声，摆出了一个堪称史上最丑的姿势。 转头看了一眼白素贞，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便接着继续边‘哈’边做动作。 做起来才发现，许仙之所以觉得白素贞做的招式很丑，是因为这些招式似乎都违反了人体四肢的习惯，没有行云流水的衔接，一招招僵硬的像是机器。 白素贞终于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来，竟然盘膝坐在桃花树下，“你为什么每次改变动作，都要‘哈’”白素贞随便做了一个动作，“的一声？” 这个问题问完许仙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挠挠头，“不觉得很帅吗？” “不觉得……”白素贞换了个姿势，拄着脑袋，“这套招式是一位天生残疾的前辈创出来的，我之所以教你，是觉得，你跟那位前辈的情况差不多。” 许仙指了下自己，“你是说我也天生残疾？” “你现在的身体素质在练武这方面，比天生残疾还差一点。” 许仙无语的捂住了脸，自己是不是在白素贞面前太贫了，让她也学了这些不着调的东西…… 白素贞眼中满是笑意，看着许仙模样开心的不得了，这套刀法适合速成，但是练到最后威力无穷，而且因为那位前辈天生残疾，所以他的招式非常的出其不意，这样的刀法最是适合许仙。 愤恨的哼了一声，默默的搓了搓手，丫的，居然说自己不行，自己非要练出来给她看看。 这套刀法的招式确实很别扭，许仙都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骨骼在吱呀作响，鸣鸿刀在他手中来回的变换，慢慢的许仙像是沉浸在了招式里，一遍遍重复着相同的招式，而鸣鸿刀在许仙手中的重量也越来越轻，像是和他融在了一起。 白素贞也看着许仙出神，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许仙，聪明却充满善心，忠诚却不迂腐，胆小却不懦弱。 “许仙，休息一下吧！” 白素贞的声音唤醒了沉浸在招式里的许仙，直起身子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满是汗水。 把鸣鸿刀收回刀鞘，许仙走过去，盘膝在白素贞身边坐了下来。 花瓣片片落下，许仙伸手接住了一片，顽皮的把它放在嘴里，品尝着那一丝的甘甜。 抬头看着天上的星空，许仙的心中一片的宁静。 “真想就这么一辈子呆下去。”许仙看了一眼白素贞，又抬头看着天空，“素贞，要是有一天，你嫁给了我，我们就退隐山林，再不理世事如何？” “这花花世界，你舍得吗？” “我唯一舍不得的，就是你。” “大胡子，王隆，王贺，水牛，他们你都舍得吗？” 许仙沉默了一下，白素贞却没有生气，而是换了只手拄着脑袋，“许仙，你要知道，不是谁离了谁就会死的。” “确实不会死，但是失去了灵魂的人，和死人也没有什么分别。”许仙深吸一口气“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必须要离开，一定要告诉我。”许仙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白素贞。 白素贞闻言眼中竟然满是笑意，“我突然发现你怎么这么没有安全感了？” 许仙笑了一下，双手捧起自己的脸颊，“因为我还是个宝宝呀……” 白素贞笑着打了许仙一下，许仙脸带笑意看着白素贞，突然心头一动，缓缓伸出手，竟然一下子解下白素贞的面纱。 白素贞尚未反应过来，面纱就已经被许仙握在了手里，许仙眼睛一亮，不过瞬间变迷离起来，这张脸让早已经对美女免疫的许仙的心脏好像停滞了。 似乎是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许仙一把将白素贞拉进怀里，一吻便印在了她的嘴唇上…… 月光洒在身上，映出了像是能滴出血来的白素贞的皮肤，人面桃花相映红，说的也就是如此吧…… 第九十六章 联同查案 第二天早上许仙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白素贞已经不见了，他衣衫整齐的躺在桃花树下睡了一晚上，他发誓昨天晚上他和白素贞是纯洁的。 扭扭生硬的脖子，好像有点落枕了。 起身抻了个懒腰，便向着桃花林外走去，刚出了林子边缘就碰见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孙海，“大人，出命案了！” “命案？”许仙皱了皱眉，“这不是县衙的事情吗？关我锦衣卫何事？” “县令宗富说自己近日身体不适，于是将县衙的一切事务交给了县丞，”孙海从怀中掏出一封公文来，“这是县丞向您提交的希望与锦衣卫共治钱塘的公文。” “我又没有说同意，他提交了我就要管？”许仙接过公文翻看了一眼，有些恼怒的看了孙海一眼。 孙海有些害怕的低下了头，“吴不响先生说这是对您有利的事情所以他就应下了……” 吴不响？扬了扬眉毛，许仙点点头，把公文扔给了孙海，便踏步向前走去。 吴不响在大堂接待着宗富年轻的县丞，县丞明显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所以吴不响的和善，让他有些飘飘然，但是一个并不算壮硕的身影背着手迈进了大堂，阳光照在他的后背，让县丞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庞。 县丞眨了眨眼睛，忽而瞥到了来人身上的飞鱼服，当下便是一惊，立刻起身，冲着来人行礼，“钱塘县县丞，见过许百户。” 许仙淡淡的点点头，伸了下手，孙海便低头将县丞的公文放在了许仙的手上。 许仙颠了颠手中的公文，猛地甩在了县丞的脸上，“我是钱塘县的锦衣卫百户，我才是钱塘最大的官，你这公文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昨夜下官来的时候，吴先生已经同意了……” “我问你，谁是钱塘县百户？！” “这……”县丞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不太敢说话了。 “谁是钱塘县百户？！！”许仙声音猛地拔高，犹如炸雷在县丞耳边响起，惊得县丞浑身一哆嗦，双腿一软竟然跪了下来。 县丞俯身在地，“下官知错了！” 许仙冷哼一声，甩了下身后的披风，转身便坐在了主位上，对着身后脸色有些异样的吴不响轻声说道，“这次我就当你是为了让我立威特意设的局，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这四个字，许仙是咬着牙一字一顿说出来的，站在后面的吴不响早就在许仙发火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了，听到许仙这么说，心头一松，有些感激的看了看许仙的后脑勺。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一山不容二虎，这个浅显的道理竟然被自己忘到了脑后，吴不响恨不得抽死自己。 县丞低着脑袋一直不敢起来，钦赐飞鱼服的锦衣卫百户，身份相当于一个坐镇州府的千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钱塘是大县，许仙手里锦衣校尉加上一些从民间选拔出来考察试用的力士们，起码得有四五百人。 这四五百人的头，就是许仙一个人。王贺身为应天府的千户能动用的最多人马也不过就两百人，这么算起来，许仙手里的权利要比王贺大多了。 不过许仙可没有这么天真，这归自己的四五百人里面，有三分之一都是考察期的平民，相当于实习生，这一部分人可信的程度很小，而剩下的正式工，又不知道会是谁的眼线。 钱塘的锦衣卫衙门里面一定有奸细，不然官银被盗之后，怎么不见锦衣卫有任何的表示，就算是百户一职已经空缺了几年之久，但是两个总旗总是能干事情的吧。 揉揉眉心，许仙招过孙海，“你去锦衣卫衙门，告诉他们，本大人今天身体不适，明天再去衙门里报道，还有，你把锦衣卫的所有名册，都给我拿来。” “喏！”孙海躬身应了一声，便冲出了大堂。 “县丞大人，起来吧！”许仙见孙海走了出去，这才让县丞起来，“早上有些起床气，还希望大人不要见怪。” 县丞闻言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站起来，“是下官做错了事情，请大人见谅才是。” 许仙笑了笑，“昨日才到钱塘县，府中也没有备什么茶水点心，大人就将就一下吧。” “许百户客气了。” “不知道发生的命案是什么样子的，竟然需要我的配合？” “这么说，许百户肯相助了？” “你我本在同县为官，应当相互扶持才是，县丞大人就不要客气了，说说案情吧！” 县丞脸色一喜，便娓娓道来，“此事还要从三年前说起，三年前宝芝堂来个叫齐林的大夫，医术高超，同一年，街西的王二因为家境贫穷娶不起黄花闺女，便从临近的县娶了一个寡妇进门。这寡妇柳氏生的漂亮，但是却不是贞洁之妇，嫁给王二之前已经有过了两个丈夫。” “后来柳氏突然生了病，王二便为她请来了齐林看病，邻里街坊便开始传言柳氏于齐林有一腿。柳氏的病好不久，王二却忽然暴毙，王二家中并无亲人，于是柳氏便将他匆匆下葬。守寡三月之后，嫁于齐林。” “我猜是这个齐林联通柳氏害死了王二，对不对？”许仙想都不用想。 “所有人都这么猜测，但是并无证据，也无人状告公堂，本以为此事就此过去了，结果几天前，王二的哥哥忽然出现了。” “你不是说他没有亲人吗？” 县丞舔舔干裂的嘴唇，“因为家里穷，所以王二的哥哥王大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王二的父母送进了宫当了太监，就连王二都只是听说过，也没有见过。再说这王大回到家发现父母已经死了，弟弟也已经死了，弟媳都改嫁了，便寻上曾经的邻居了解情况。然后就发现了不对。” “我猜这个王大是东厂的人，你怕顶不住压力，于是找我来一同查办？”听到‘太监’两个字，许仙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县丞尴尬的笑了一下，“谁能想到穷鬼一样的王二，有这么一个哥哥……” 第九十七章 父母之命？！（1） “县丞大人，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作为锦衣卫百户，是不应该插手县衙正常的事务的。”许仙翘起了二郎腿，“但是既然是东厂的兄弟有难，那我必然是要帮的。” “那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我会派锦衣卫去查探此案，一有进展我会通知你。” 县丞闻言连忙起身告辞，待县丞走了之后，许仙也站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伸手便摸到了腰间别着的人魔剑，猛地一拔，利落一拧，刀刃和枪头瞬间就弹了出来，转身一砍，却被震惊的吴不响躲开。 吴不响怎么能想到许仙竟然会向自己袭击，躲开之后心头也有愤怒，冷笑一声，正要反击将许仙擒下，却不料抬眼看到了许仙的眼睛，心头惊愕，竟然再无一丝想要反抗的想法。 “许仙，你的眼睛……”吴不响话还没有说话，就被许仙一脚踹翻在地。 许仙拽着吴不响的衣领，把他摁到桌子上，人魔剑的刀刃就架在吴不响的脖子上，因为许仙用力稍大，脖子上已经渗出了血丝。 “我再说一遍，下不为例！”许仙盯着吴不响看了一会儿，见他点头，才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将人魔剑收回腰间，吴不响发现许仙的眼睛恢复了正常，许仙看了一眼吴不响，哼了一声，甩了下披风，踏步离去。 白素贞说的没有错，吴不响这个人，恐怕无法跟自己一条心，今天给了他一个警醒，但是有没有效果还是两说。 毕竟是大盗，又不像水牛一般是被逼走上犯罪道路，身上劣性难改，怎么用这个吴不响是个大问题。 走在白府中，许仙有点迷路了，看了看四周，实在是太冷清了，偌大的白府连个丫鬟仆人都没有，除了自己带来的锦衣卫之外，就剩下白素贞和小青了。 再走了两步，真的迷路了，许仙无奈的叹了口气，倚在长廊的柱子上，生无可恋的喊了一句，“白素贞！！！！我迷路了！！！” 喊了一遍没有人应答，许仙卯足了劲准备再喊一次，就见一袭白衣出现在眼前。 嘿嘿一笑，许仙的目光就落在了白素贞的脸上，这次她可没有带面纱。 “一大早上鬼叫什么？” 许仙起身走过去，“我不是迷路了嘛……你看，不带面纱多好看……”眼珠转了一下，趁着白素贞没什么准备，又是啵的一下亲在了她的脸上。 白素贞非常温柔的笑了一下，右手就抚上了他的腰间，使劲的一拧，许仙嗷的一声跳起来，狠劲的搓着自己腰间的软肉，差点没哭出来，他猜一定是青了一大片。 揉着腰跟着白素贞向前走，“我说你，偌大个白府，干嘛不弄两个仆人丫鬟，也让我享受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滋味……” 白素贞闻言定住脚步，满是微笑的看了许仙一眼，许仙神色一正，“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了丫鬟仆人，我就不会迷路了……” “这是我的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许仙听到这句话，莫名的嘿嘿一笑，“白姑娘，这恐怕由不得你了……你一个姑娘家，独自住在这白府里，结果呢，我来了，竟然长住在这里……整个钱塘恐怕无人不知咱们两个的关系了吧……” 挑挑眉毛“说不定哪一天这白府，就要改成‘许府’了……嘿嘿。” “那我就把你赶出去！” 许仙凑到白素贞身边，“你哪里舍得嘛……一会儿跟我去见我姐姐好不好……” “见你姐姐？”白素贞愣了一下，突然局促起来，“可是我没有什么准备，也没有买礼物……” “哎呀，现在上街不就好了，再说了，我们许家都是穷鬼，不在乎那个。”说完，许仙就拉着白素贞的手，往前走去，刚才说要见家长，白素贞没有拒绝，许仙心里顿时火热起来，腰间的疼痛也都甩到了一边。 换了便装，上了热闹的市集，许仙拉着白素贞先去了趟钱塘最好的裁缝铺。 见到了掌柜的，许仙一百两的银票就拍在了他的眼前，看的掌柜的眼睛都直了。 “这是订金，我需要帮我设计一套衣服。”许仙又添了一句，“锦衣卫的衣服。” “这……”掌柜的腿一软，“这位大爷，锦衣卫穿的衣服……可是官服，小的不敢……” 许仙从腰间解下腰牌，“认字吗？” “锦衣卫……百户……”掌柜眼睛一睁，两腿又是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见谅……”掌柜的哆哆嗦嗦的样子看的许仙有点尴尬。 许仙回头看了一眼捂嘴轻笑的白素贞，咳嗽了一声，本想装个蛋，结果装过头了…… 扶起掌柜的，许仙柔声说道，“你不要怕，我只是希望你设计几个样式，帅气一点的，能分出等级的……”许仙仔细想了一下，然后足足和掌柜的说了一个多时辰关于自己的想法。 “总之，不需要特别的正式的，但是一定要行动方便，最重要的是帅！明白吗？” “明白明白！” “很好，我晚上会派人来拿样子，这一百两就是订金了。” 见掌柜的已经开始拿出纸笔了，许仙便牵起白素贞的手，走了出去。 两个人在街上逛了好久，买了好多的礼品，就直奔李公甫的家里。 李公甫生无可恋的听着许氏的念叨，都怪自己嘴欠，把许仙住在白素贞家里的事情说了出去。 搞得许氏现在兴奋异常，嘴里一直说老许家要后继有人了。 李公甫烦躁的敲敲脑袋，万一许仙没有要娶白素贞的意思，许氏这么一逼，他肯定以为是自己多嘴了，自己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想到这里，李公甫便叹了口气。 “许仙有了心上人是好事情，夫君，那女子漂亮吗？” 李公甫张了张嘴巴，这个问题自己好像已经回答了好几遍了，深吸一口气却见许仙和白素贞已经说笑着走了进来，有气无力的指了指，“你自己问他吧！” 第九十八章 父母之命（2） “弟弟？！”许氏见到许仙，惊喜的喊了一声。 许仙对着许氏点点头，“姐。我回来了……”拉着白素贞上前两步，“这是白素贞……” 许仙还没有说完，许氏就拉起了白素贞的手，眼睛都在放光，“好俊的姑娘，来来来，坐下来，喝茶。” 许氏的过于热情让白素贞有些不知所措，许仙眯眯眼睛，就看向了李公甫，李公甫连忙举起了双手，表示自己很无辜，“我昨天就说你回来了，暂住在白姑娘家，剩下的什么都没有说……” 许氏闻言便起身拽着许仙坐下来，“说了又能怎么样，那是你姐夫，你还能杀了他不成？再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谁说要结婚了？！”许仙差点没有跳起来。 许氏一把按在许仙脑袋上，“你是我弟弟，你想什么，我还不知道？！”说完许氏就把头转向了白素贞，“白姑娘你是不知道，我这弟弟，以前跟姑娘说句话都脸红半天，我当时都担心他娶不了媳妇，现在好了！” 白素贞闻言脸色刷的一下就红了，许氏里里外外的意思谁还听不明白。 许仙见白素贞不好意思了，脸上的笑意也荡漾开来，要是现在结婚，倒是了了自己一桩心愿。 许氏和白素贞聊了一句，忽而脸色一变，懊恼的拍了下大腿，“哎呀，我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许氏有些为难的看了白素贞一眼，“白姑娘，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我父亲在许仙小的时候，给他许下了一门亲事……” “我怎么不知道？！”许仙一听就炸了毛，直接背过身去，斩钉截铁的说道，“除了白素贞我谁也不娶！” “我也没有让你娶啊！”许氏白了许仙一眼，回头一看白素贞脸色也有些苍白，自然是知道是误会了，“白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别嫌弃许仙。” “当时亲事是定下来了，可是那位姑娘嫌弃许仙太文弱，执意就退了婚，白姑娘，我这弟弟是不怎么样，但是他心肠是好的……” 许仙连忙把许氏拉到一边，“姐，你以后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还有，我怎么就不怎么样了，我一个大好男儿，这哪家的姑娘看不上我，她丫的是瞎了吗……” 白素贞看着许仙和许氏据理力争，不由得笑了出来，起身走到许仙身边，伸手牵起许仙的手，“他虽然有万般的不好，我也认定了。” 许仙低头看着白素贞的眼睛，满是惊喜，这是白素贞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以前的白素贞虽然对自己很好，很特殊，但是这样承认，却是第一次。 “你做好决定了？”许仙轻声问道，“这可是在我姐姐面前，这可是一辈子的决定。” “你要是负了我怎么办？” 许仙笑了笑，心头只余激动和幸福，闭了下眼睛，牵着白素贞的手走到堂外，撩起衣服下摆，双膝跪地。 许仙抽出腰间的鸣鸿刀，在左手一划，顿时血液便滴在地上，用刀拄着地面，许仙抬起流血的左手三根手指。 “皇天在上，厚土为鉴，我，许仙今日以血为誓，今生唯白素贞不娶，此生此世，独爱她一人！若违此誓，恶鬼噬魂，天狗噬血！” “许仙！你这是干什么？！”许氏闻言大惊，她可没有打算让自己弟弟只娶一个女人。 许仙回头看了许氏一眼，才知道自己刚才的誓言尚有漏洞，“今生今世，我许仙只娶白素贞一人，若有她人，便让我与其之子孙，男的代代为奴，女的世世为娼！”这是许仙能想到最狠厉的誓言了。 “三界之内，谁敢拦我实现誓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轰隆！’许仙这一句说完，刚刚还是晴朗的天空忽而雷声大作，乌云满天，闪电交互，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冲刷了许仙身下的血液，打的他和白素贞浑身湿漉，许仙起身收回鸣鸿刀，看着白素贞。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有父母，如今这誓言，便当这父母之命了。” 白素贞定定的看着许仙，她知道，她做对了决定。 —————— 小青坐在窗前，看着突然变幻的天色，神情复杂，天地如此异变，唯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许仙真的触动了天地的禁忌。 小青一边为白素贞高兴，一边也为她担心，高兴的是许仙如此的勇敢，担心的是当年的许仙并没有许下这等誓言，却也惹来了一堆麻烦，如今岂不是更加麻烦。 雷峰塔。 法海站在寺庙门口，看着天色变换，脸色也在变换。 “法海。” 法海闻言转身行礼，“掌门师叔。” 正远方丈的胡子已经白了，但是精神状态很是饱满。 正远也注意到了天色的无常，但是同样的，他也注意到了法海的异常。 “法海，修道之难，在于放下，恍惚几百年，如此执着，何必呢？”正远伸手接了接外面的大雨，“不如让一切远去。” “方丈，人妖本殊途，当年祖师既然能骗的许仙助他将白素贞压在这雷峰塔下，那么我也能。” “法海，你既然已经说是‘骗’，那便是错了，何必一错再错？！” “方正，爱情本是虚幻，那是神佛降在人间的心魔，许仙佛缘颇深，若是贫僧能助其看透爱情，成就大道，贫僧自是大功德！” 正远看着法海，叹了口气，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复杂的看了法海一眼，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不对劲就在法海太年轻了。 往代的法海见到白素贞的时候多是已经中年，甚至是晚年，唯有这一代的法海，因为他的师傅突然暴毙，所以他如此年轻便承了衣钵。 年轻，代表着修为尚浅……也代表着难以承受诱惑…… 正远看着法海遥望山下，喊了声佛号，法海想帮助许仙克服爱的心魔，却不知道这心魔早已经在他心中滋生。 “法海，你因触犯寺规，现罚你面壁思过一个月，去戒律寺领罚吧！” 法海闻言愕然的看向了正远，却见正远面色严肃的看了他一眼，“还不快去！” 第九十九章 开棺验尸（1） 这雨下了整整的一天一夜，钱塘以前的雨从来都是细雨绵绵，这是第一次的瓢泼大雨。 雨下的太大，许氏和李公甫便留下许仙和白素贞在家里住下。 白素贞靠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大雨正在出神，许仙端着热茶走进来，白素贞都没有发现。 放下茶盘，许仙走到窗边，从身后抱住白素贞，“想什么呢？” 白素贞身体一僵，旋即便放松了下来，把整个身体都靠在许仙身上，“钱塘好久都没有下这么大的雨了。” “好久是多久，几百年前？”许仙调笑着说了一句。 “许仙，你相信天上有神仙吗？” “相信。”许仙低头看了一眼白素贞，有妖，怎么会没有神仙？ “要是神仙不让我们在一起怎么办？” “所以我在努力啊，你想，”许仙转过白素贞的身体，看着她的眼睛，“我要成了锦衣卫指挥使，只要我说供奉这个神仙的人都是罪犯，都要抓进诏狱，我看谁还敢供奉这个神仙？！” “要是神仙降下责罚怎么办？”白素贞看着许仙，“要是连累了普通的百姓怎么办？” 许仙深吸一口气，帮着白素贞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我发过誓了，谁要阻拦我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大不了，我也修仙……” “整天胡说八道！”白素贞打了许仙一下，翻了个白眼，便把脑袋靠在了他怀里，目光却投在了窗外的大雨之上，这并不是个好预兆。 许仙抱着白素贞睡了一个晚上，两个人什么都没干，清清白白的，但是许氏可并不这么认为。 也是奇怪，今天早上的时候，这大雨便停了下来，许氏做了一大桌子菜，许仙见状食欲大开，但是许氏笑眯眯看着他的样子，让许仙无奈的放下了筷子。 “姐，我脸上有虫子吗？” 许氏笑眯眯的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感叹我弟弟长大了……” 许仙一拍桌子，“丫的，这饭没法吃了！”气冲冲的抬头一看，却见小青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孙海和吴不响，还有几个锦衣卫弟兄。 “小青，你不知道进别人家门的时候要敲门吗？！”许仙见小青蹦蹦跳跳的跑到白素贞身边便说道。 “这也是我家，”小青眨眨眼睛，“是不是呀，姐夫……” 最后这‘姐夫’两个字，叫的许仙是一点反驳的能力都没有。 “大人，昨天晚上有个裁缝铺的掌柜的，送来这些图样。”孙海从怀中掏出一沓纸张递给了许仙。 许仙一拍脑门，这事儿都给忘了，接过图样，许仙看了一遍，选出了自己觉得最帅的那个，然后让孙海选了一张，拿给其他跟来的锦衣卫弟兄们都选了一下。 最后发现，大家的审美观竟然是一样的。 抽出那张图样，拿给孙海，“告诉裁缝铺掌柜的，按照所有正式锦衣卫弟兄人数做出来，记住了，要像图样似得，区分出等级。顺便告诉他，除了钱塘锦衣卫之外，这种衣服如果我再看见，我就把他剥皮充草！” 许氏一听手便是一抖，“汉文，大早上的，说这些干什么？！” 一早上没说话的李公甫闻言终于说了一句，“许仙已经是大人了，也有了未婚妻，你这当姐姐的也不该去管，再说了，这是公事。” 李公甫在家里还是挺有地位的，他严肃的一开口，许氏便不再说话。 许仙看了一眼许氏，封建社会对妇女的荼毒根深蒂固，纵然是许氏握了经济大权还是不能改观。 挥挥手让孙海出去办事，许仙便对着吴不响说道，“有什么收获吗？” 吴不响讶异的看了许仙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去查案子了。” 许仙哼了一声没有回答，昨天吴不响越了自己的权，但凡正常人，肯定是想着来讨好自己，他不趁着大雨查探才怪。 “我算的。” 吴不响撇撇嘴吧，无视许仙的回答，“县丞说的没有错，坊间确实有传言说齐林大夫和柳氏有一腿，但是对于王二的暴毙却鲜有传言。” “王二的哥哥王大，也并不是威胁，他不过是个东厂最普通的太监罢了，这次借着办事的机会回了钱塘，仅此而已。你的官要比大上十几条街，但是他是东厂的人，要不要……”吴不响轻轻抽出了一截绣春刀。 许仙起身按着吴不响的手，收回了刀刃，“既然没有什么威胁，也不怕他捣乱，我倒是担心宗富。” “许仙，什么案子？”李公甫问道。 “你不知道？”许仙讶异的看了李公甫一眼，见李公甫摇了摇头，便皱了眉头。 李公甫脸色也有些难看，却听门外一声喊叫，一个穿着捕快服的女子冲了进来。 清鸢冒失的冲进来，便被如临大敌的锦衣卫两三下便擒下来，绣春刀已经纷纷出鞘，吴不响也悄无声息的站在了许仙身前。 “诸位兄弟，这是自己人，自己人。”李公甫连忙起身，喊了两句，转身对着许仙说道，“许仙，这是县衙的女捕快，自己人。” “女捕快？！”许仙扒拉开吴不响，仔细的看了一眼被擒住的清鸢，挥挥手。 锦衣卫弟兄会意，松开了清鸢，但是依旧十分警惕的高举绣春刀。 清鸢这时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忽然有些惧怕。 “清鸢，过来吧，没事的。”李公甫招过清鸢，见清鸢有些欲言又止，“有什么事情吗？” “李捕头，你是不是犯了事情……” 李公甫闻言哈哈大笑，指着许仙说道，“我可没犯事，这是许仙，钱塘县锦衣卫百户，我的小舅子，刚才都是他的手下。” 清鸢夸张的看了许仙一眼，她听说钱塘来了个百户，但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年轻。 单膝跪地，清鸢低头抱拳说道，“钱塘捕快清鸢，见过百户大人。” 许仙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女捕快，我的妈……“起来吧，不必拘礼。你找李捕头什么事情？” 清鸢站起身子，“那东厂的大人在县衙里吵着要县丞大人判齐林大夫和柳氏死刑，县丞大人没有办法，去找县令大人，县令大人说他身体不适，让找李捕头……” 第一百章 开棺验尸（2） 清鸢说完许仙便看了一眼李公甫，太悲哀了，堂堂的捕头，县衙出了命案要不是用的到他，都没有人告诉他。 李公甫感受到了许仙的目光，脸色有些红，实在是太丢人了。 许仙笑了一下，“走吧，捕头大人，一起去看看吧。” “你去干什么？”李公甫愣了一下。 清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许仙一眼，说道，“昨天百户大人已经同意了县丞大人的请求，在县令大人身体不适的这段时间，由锦衣卫衙门和县衙共同治理钱塘。” 许仙叹了口气，拍拍李公甫，“姐夫，不好意思，我居然成了你的直属上司，但是对于你的消息灵通程度，我表示悲哀。” 李公甫愤恨的打掉许仙的手，拿起架子上的官刀，大踏步就向前走，“清鸢，跟上，别跟着锦衣卫一起，免得掉了我们捕快的名声！” 许仙闻言哈哈大笑，坏了你们捕快的名声？逗死了，捕快在历史上从来都被认为是封建主义的爪牙，名声比锦衣卫臭多了。 —————— 李公甫到县衙的时候，就见县丞坐在县令的位置上不停的擦着汗水，而下堂一个肥胖的趾高气昂的绿衣服太监烦躁的扇着扇子，身后两个小厮都是趾高气昂的。 县丞见李公甫来了，如蒙大赦，李公甫回头看看发现许仙还没有跟来，便拱手说道，“县丞大人，不如您给属下讲解一下案情吧。”说完李公甫眨了眨眼睛。 县丞会意，连忙定了定神，缓慢的讲解起来。 再说许仙，他没有跟着李公甫去县衙，而是转道去了锦衣卫衙门。 站在锦衣卫衙门前，许仙笑了笑，这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是送杨建成的公文，碰了一鼻子灰，没想到时隔没多久，这个锦衣卫衙门居然成了自己的了，真是世事难料。 觉得世事难料的除了许仙，还有钱塘县的锦衣卫总旗，陈强和陈刚两兄弟，他们万万想不到，许仙会变成自己二人的上司。 许仙在孙海的引领下，踏进了锦衣卫衙门，进了衙门就见一排排的锦衣卫已经站好，见到许仙纷纷单膝行礼，“见过百户大人！” 许仙看了看，便点点头，淡然的说道，“起来吧！陈强、陈刚？！” 陈强和陈刚，对视一眼，纷纷走出队列，“陈强、陈刚，见过百户大人！” 许仙点点头，“上次没见到两位，很是遗憾，不过想到咱们以后天天见面，也就不怎么遗憾了。” 陈强和陈刚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废话不多少，点齐五十个锦衣卫，跟我走！”许仙看了两人一眼，“我只给你们一炷香时间，如果我见不到五十个编制中的锦衣卫，你们的屁股也别想要了。” “是！”两个人连忙应下来，顿时之间，整个锦衣卫衙门就忙了起来，找人的找人，整理装备的整理装备，乱七八糟一片。 孙海从大厅里抬了张椅子给许仙坐，许仙没有坐，而是放在了一边，扶着身后的白素贞坐下了。 终于还是在一炷香的时间里面集结了五十人马，但是许仙很不满意，人仰马翻的样子，哪里应该是训练有素的锦衣卫应该干出来的？ 许仙很想发火，但是现在不是时候，等这件案子过去，锦衣卫大练兵！ 扶着白素贞上了马，许仙便跨上了另外一匹马。 陈强早就注意到了白素贞，如此似天仙的女子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但是他更感兴趣的是，许仙对这个女子的态度，孙海搬来的椅子，许仙让她坐，上马的时候也扶着她，难不成这个女子身后的背景更深？！ 陈刚就是个二愣子了，他看着白素贞在马上的背影，悄悄的抹了下口水。 陈强看到自己弟弟的样子，猛地给了他一鞭子，压着嗓子说道，“陈刚，你他娘的别给我起歪心思，你想死，我他娘的还想多活几年呢？！” 五十人的锦衣卫队伍，马匹加步行，许仙看看四周如见了猛兽的百姓，忽而想到，自己现在算是‘缇骑’，好像感觉不错，身后跟着大批的爪牙招摇过市…… 还没有到县衙，门口守门的衙役就已经看见了这只队伍，连忙跑进去禀告。 “大人，大人，大批的锦衣卫正在靠近县衙，有五十几人！” 此言一出，堂内各人的反应各不相同，李公甫笑了一下，县丞则神色轻松了不少，而那东厂的太监王大，神色有些慌张起来。 “锦衣卫？县丞大人，我弟弟的案子与那锦衣卫何干？！”王大站起身子，看着县丞，“不如大人早早判完，咱家也好早早的去办事，免得让东厂的大人们不高兴。” “东厂的哪位大人会不高兴？！”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王大回头一看，却见几个人影飞了过来，下意识的后退几步，那几个人影落在地上，定睛一看，竟然都是衙役。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大批配着绣春刀的锦衣卫快速的跑了进来，抢占了所有的重要地点，吴不响狞笑这拧着手腕走了进来，提溜起地上几个衙役，扔进了堂内。 孙海清清嗓子，“钱塘百户许仙许百户到！” 话音刚落，众锦衣卫齐齐大喝，“锦衣办案，闲杂人等，速速散开！” 许仙背着手走了出来，气定神闲，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身后的披风随着微风轻轻飘起来。 李公甫和县丞最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正要行礼，许仙见状却非常热情的扶住了李公甫，“姐夫，你见我就不必行礼了吧。来人！给我姐夫看座！” 陈强陈刚跟在许仙身后闻言连忙搬了个太师椅过来，许仙对着李公甫眨眨眼睛，李公甫便明白许仙的意思，和许仙寒暄了几句，就坐了下来。 县丞咽了咽口水，他不是许仙的亲戚，自然是要行礼的，谁知道许仙挥挥手说道，“县丞大人，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不必客气，我是来看看案情的进展的。” 县丞支起身子，指着那王大说道，“这位就是王二的哥哥，王大。” 许仙点点头，打量了王大一眼，“东厂的？” 王大的喉结动了一下，但是硬撑着自己的腰杆，“是。” “谢恩谢公公让你来办事？” 第一百零一章 开棺验尸（3） 王大听到谢恩的名字眼里闪过一丝的惊讶，许仙见状笑了一下，“在东厂里什么官？几品的太监？” 许仙这么问是不对的，但是在王大听来许仙就像是大官询问寻常百姓的一样，当下就有了些惧意。 许仙见王大的样子，无所谓的挥挥手，转身走上去，一甩披风直接坐在了县令的位置上。 “听说你要让县衙判柳氏和齐林死刑？” 王大擦了下头上的汗水，对着许仙拱手说道，“没错，我弟弟死的冤枉，我想给他一个清白。” “虽然锦衣卫和东厂，同为皇上办事，亲如兄弟，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要走正规的程序。”许仙看了王大一眼，“没有证据，没有办法判刑的。” “当然了，也有另外一个办法。” 王大眼睛一亮，听着许仙继续说下去，“你可以上报东厂，然后让东厂来处理。” 王大闻言便低下了头，上报东厂，他要是能，又何必来县衙讨公道，他不过是个东厂普通的番子，混了多少年也没能升官，自己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了，东厂恐怕都不会过问一下。 咽了咽口水，王大似乎做了一个了不起的决定，一撩衣袍双膝跪地，对着许仙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响头。 不过许仙没有让他继续磕下去，磕到第二个的时候，许仙就已经起身扶起了王大，看着脑门上的红印子，“现在看来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开棺验尸！” “开棺验尸？！这不行！”别人还没有说话，王大率先就反对了，死人既然已经安息，若是再动土，岂不是犯了大忌。 许仙见王大紧着摇头，笑了一下，“齐林和柳氏就是算准了你不同意开棺验尸，所以匆匆下葬，然后借此逃脱罪责。” 拍了下王大的肩膀，“入土真的能为安吗？若有遗憾在世，谁愿饮下那黄泉孟婆汤？！” “你好好想想。”许仙说完看了县丞一眼，打了个眼色，县丞也是机灵人，连忙让王大坐下，让人给上了杯好茶。 “姐夫，既然这件事情是由锦衣卫和县衙共同办理，那么就请带几个捕快跟我来吧。” 许仙如此的热情，让李公甫有些不适应，“我和清鸢去就可以了。” 许仙点点头，和李公甫说笑着就出了县衙，让陈强和陈刚带着大部分人回去，自己带着剩下的人去查案。 上了马出了县衙的范围，许仙和李公甫说笑的脸瞬间就收了回来，看的李公甫这个难受。 “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什么，什么意思？” 侧着头看了李公甫一眼，“从今天开始，钱塘县县衙，宗富第一，你第二。” “我方才听了县丞说了案情，没想到你会接这个案子。” “我不是想接这个案子，我是为了共同治理这几个字。”许仙在马上晃荡的着身体，回身看看身后跟着的几个锦衣卫和说笑的小青和白素贞，“这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为什么？你本来就比宗富的官职大。” “没错，他是从六品，我是正六品，但是锦衣卫和县衙本就是两个不同的机构，我确实可以插手县衙的事情，但是总是名不正言不顺。”许仙伸了下懒腰，忽而问旁边的白素贞，“咱们一会儿吃什么？” “回府吧，让小青做些菜。”白素贞侧着头想了一下。 “小青做饭？！她做什么？！”许仙都无语了，“红烧大虫？！” “许仙你想死不成？！”小青气炸了，头发都竖起来了。 许仙见状连忙策马躲开，“我说的没错，你的厨艺实在是让人怀疑……喂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要是敢咬我，我就……妈呀，你丫属狗的啊！” 白素贞看着许仙和小青一路上打打闹闹，斗嘴吵架，脸上不自觉的也带了微笑，似乎这样热热闹闹的也挺好。 到了分岔路口，许仙便勒住了马匹，调转了马头，李公甫见状连忙拦住许仙，“你干嘛去？” “回去吃红烧大虫啊，怎么了。” “你不去查案？！” 许仙闻言拍拍李公甫，严肃的说道，“这种任重道远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伟大的捕快了，名声臭大街的锦衣卫就参与了！再见！” 李公甫看着许仙远去的背影，气愤的甩了下鞭子。 —————— 小青还是靠谱的，没做出红烧大虫这种重口味的菜品，四菜一汤，口味还行，不过得意的神色看的许仙连翻白眼。 酒足饭饱，许仙和白素贞就在白府逛了两圈消消食，就开始了每天的训练。 刀法要勤学勤练，世界上的武道天才也是勤奋催生而成的。 站在桃花树下，许仙看着白素贞的眼睛，耸耸肩膀，从腰间拔出人魔剑，“我知道，天才，百分之一是灵感，百分之九十九是汗水。” 白素贞眼睛一亮，“这是哪位前辈的名言？” “遥远西方的染色体说的。”许仙这倒是没有说错，说这句的话的人现在只是他祖先的染色体…… “染色体是哪位前辈。” 看着白素贞努力探寻的眼神，许仙不禁笑出了声音，举起了两根手指。 “染色体就像是这两根手指，一个是女性的染色体，一个是男性体内的染色体，两个结合，是娃娃。”许仙猥琐的对着白素贞挑挑眉毛。 白素贞前面的没听懂，后面的‘娃娃’倒是听明白了，从身后的桃枝抓下一把花瓣，扔在了许仙的脸上。 许仙嘿嘿笑了一下，“不过这句话后续的故事，还挺有意思的。” “就像你说的，这确实是一句名言，但是这句话还有后半句，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要重要。”许仙瞧了一眼白素贞，“其实那位前辈的意思是说，天才就是天才，天才虽然也需要努力，但是天分比努力更加重要。” “但是后世的人们却断章取义了，他们去掉了后半句话，然后用前半句告诉他们的孩子，所有的事情只要努力就会成功，只要学习，就能拥有一切，于是孩子们放弃了梦想，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一切，最终还是沦为庸庸碌碌的大众。” 第一百零二章 开棺验尸（4） “所以这就是你不想练刀法的原因……”白素贞沉默了一会儿，手中白光一闪，青锋剑在手寒光凌冽，看的许仙汗毛都是一立。 “我练，我练……”许仙尴尬的笑了一下，小心思居然被白素贞发现了，好尴尬。 不是许仙不想变强，只是他的骨骼已经定型了，现在不管是练什么都十分的痛苦，每次练完都像是散架了一样。 白素贞又像是个魔鬼教练，丝毫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 累的像条狗一样的回到了房间，许仙连衣服都不脱，直接就扑到了温暖的床上，用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起来灭下蜡烛，洗洗脸，但是情感最终战胜了理智，不一会儿就打起了轻微的呼噜声。 疲惫的许仙都没有发现白素贞的进门，白素贞进来一看许仙的模样便掐起了腰。 无奈的摇摇头，上前把许仙的靴子脱了，味道有些冲，扇了扇鼻子，用力把许仙翻了个身，给他盖上薄被，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正想离开，却见白素贞叹了口气，双手掐了个指决，一粒小小的金丹便从白素贞口中漂浮而出，散着淡淡的光芒，落在许仙的嘴唇上。 隐约之下似乎有些东西从许仙的嘴唇进入了身体，扩散到了全身。 白素贞这样做了有一个时辰，便收回了金丹，擦擦自己头上的汗水，转身挥袖熄灭了蜡烛，带上房门离去。 却看见小青倚在墙壁上，看着白素贞。 “姐姐，你不说要让他靠自己吗？”小青鼓起了嘴巴，“姐姐，你好不容易修炼的内丹就用来给他强身健体？！” 白素贞捂住了小青的嘴巴，“你小点声，好了，回去睡吧……”白素贞拉着不满意的小青回了房间，而许仙依旧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早起来，许仙神清气爽，丝毫没有昨天晚上的疲惫，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耸耸肩膀，压根就没在意。 出了门顺着饭菜的香味就寻到了饭堂，清粥小菜加包子，搓搓手，抓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送。 小青不阴不阳的看着许仙毫无形象的样子，“呦，精神不错嘛！” “呵，中午要是吃点蛇羹什么的，精神就更好了！”许仙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噎的还是鄙视，这个小青，大早上的就烦人。 小青眼睛都瞪圆了，“我告诉你，不许吃蛇！” “哎呀，不吃，不吃，以后我下令钱塘县谁也不能吃蛇，这行了吧……”许仙撇撇嘴巴，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吧，好像哪里有一丝的不对。 “大人！”孙海跑过来拱手说道，“陈强、陈刚求见。” 许仙拿过旁边的毛巾擦擦嘴，便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陈强和陈刚也是第一次进这个什么白府，一路上都看呆了，这简直就是仙境嘛。 见到了许仙，陈强和陈刚便行了礼，恭敬的站在一边。 “什么事情？” 陈强出声说道，“大人，今早上县衙来人说王大同意开棺验尸，问大人您什么时候有时间，现场监督一下。” 许仙点点头，“咱们锦衣卫有仵作吗？” “回大人的话，有。” “那带上咱们的仵作，县衙的仵作不能用，说不定齐林早就已经买通了。” “是。”陈强躬身称是。 许仙看到白素贞放下了筷子，便轻声问道，“吃饱了吗？” 白素贞笑了一下，似乎天空都晴朗了，“吃饱了。” 许仙笑着点点头，“孙海，去备马，我们这就去县衙。” “陈强、陈刚，我先跟你们打个招呼，这件案子之后，我要在钱塘大练兵，弟兄们太过散漫了，这可不行，我手下的弟兄，必须要个个精炼。” 许仙这话说完，陈刚忽而没有憋住，竟然笑出了声音。 眯了下眼睛，许仙站起身子，走到了陈刚身边，陈强脸色大变，却被孙海悄无声息的按住了肩膀。 陈刚也知道自己似乎是失礼了，有些惊慌，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却没有想到，许仙二话不说竟然直接拔出了他腰间那一把刀鞘漂亮的不像话的长刀。 鸣鸿刀一出鞘，陈刚就后悔了，本以为许仙腰间那把刀中看不中用，不过现在看来是自己错了。 镜子般光滑的刀神反射着清冷的光芒，似乎有一道流光从刀神滑向刀尖最终凝成一点寒芒在刀尖处久久不散，无疑，这是一把绝世好刀。 “拔刀吧！”许仙冷冷的说道，他这么说一是觉得确实应该在陈强和陈刚面前立一立威风，二是想测试一下自己新学的招式如何，许仙也不怕输，有白素贞在，自己的脸面不会丢的。 见陈刚还在犹豫，“怎么？不敢？” 陈刚本就是头脑简单，被许仙轻蔑的语气一激，立刻就受不住了，猛地拔出绣春刀，向着许仙劈砍而去。 陈刚练的就是军中的招式，锦衣卫统一学的的招式，许仙见陈刚逼了过来，后退了两步，猛地招式一变，身体竟然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躲过了陈刚的劈砍，下一刻，鸣鸿刀就架在了陈刚的脖子上。 好像空气都静谧了一般，许仙放下了鸣鸿刀，伸手拿过陈刚的绣春刀，和自己鸣鸿刀轻轻一碰，绣春刀旋即两半。 轻笑一声，“好像你陈刚，并没有笑话我的本事？”许仙很开心，虽然陈刚比水牛、吴不响差远了，甚至都不如孙海，但是好歹自己赢了，还是可以小小的骄傲一下的。 陈强见许仙并没有杀陈刚的意思，松了一口气，猛地跪下来，“舍弟鲁莽，冒犯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许仙闻言无所谓的挥挥手，“男人嘛，有些火气正常，我这个人，最讲理了！”许仙嘚瑟的甩了下头发，“陈总旗，我们可以走了吗？” 陈强连忙说道，“大人请！” 见许仙等人已经向前走去，陈强才赶忙扶起陈刚，却听陈刚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 “什么不可能？！陈刚，你找死不成？！”陈强使劲晃了一下陈刚，“就算你赢了许仙能怎么样，他身边高手如云，那个吴不响简直就是深不可测，你还作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 开棺验尸（5） “我不信我打不过一个瘦弱的书生！” “你从来就不好好的练武，”陈强扶着陈刚的肩膀，“再说，那个许仙仅仅用一个月，就从校尉爬上了百户的位置，从一介平民到了当朝六品，他会没有点手段？！” “陈刚，你听好，我们两个现在一定要小心，尤其是官银的事情，你尾巴处理好了吗？” 一提到官银，陈刚竟然抖了一下，四处看了看，“都处理好了。” 陈刚说的很轻，不过已经走远了的许仙却猛地顿了一下脚步。 吴不响打着哈欠小跑着跟上了许仙，见许仙停住了脚步，脸上还浮现了奇怪的神色，挠挠头，“咋的了？” 许仙摇了下头，唤过孙海，“你去锦衣卫，把关于陈强和陈刚的所有资料都给我搬过来。” 孙海抱了下拳，便带着两个校尉直奔锦衣卫衙门。 “你怀疑陈强陈刚有问题？”吴不响向前靠了一步，轻声说道，“这不太可能吧，他们两个毕竟是锦衣卫，再说有那么多的弟兄看着呢，做点什么不容易吧。” 许仙没有说话，转身看了一下跟上来的陈强和陈刚，“陈强，你去西街的那家裁缝铺把我要的东西都拿过来，陈刚跟着我去就行。” “这……” 见陈强有些犹豫，许仙便笑了一下，“怎么？怕我难为他？放心，我许仙还没有那么小心眼。” 陈强闻言连忙拱手说道，“是。” —————— 许仙一行人直奔县衙，到了县衙门口，就看见清鸢在门口张望，见许仙等人来了，便连忙上前。 许仙下了马，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清鸢的神色，非常自然的把马缰扔给了清鸢，伸手扶了一下正在下马的白素贞，就进了县衙。 清鸢握着马缰，看着众人从她身边走过，几乎没有人看她一眼，脸色有些灰败。 进了公堂就看见王大、县丞和李公甫都在，王大的神色明显有些疲惫，黑眼圈都熬出来了，一看就是经过了一番痛苦挣扎的。 见到许仙，王大便一撩衣袍附身跪地，“见过许百户！” 许仙扶起王大，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 “大人，开棺我本是不同意的，毕竟人死入土为安，若是动土，大大的不好，但是昨夜思虑再三不慎睡着，却梦到了我弟弟，他想让我为他讨个公道……” 许仙拍拍王大的肩膀，“放心吧，我相信一定能给你弟弟一个公道的。” “准备好了吗？” 县丞闻言连忙说道，“都准备好了，就差大人您下令了。” 点点头，许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对了，县衙的仵作不要用，我带了锦衣卫的仵作，这样能更公平些。” “是。” “很好，那我们走吧！” 清鸢进来的时候，许仙等人正要往外走，又是一大批人从清鸢身边而过，无一例外的都没有注意到清鸢，清鸢侧身到一旁等众人都走了之后还立在原地。 李公甫倒是注意到了清鸢今天神色不是很高涨，便走过去问道，“清鸢，怎么了？” “没怎么……” “那就走吧，一会儿就开棺了。” 清鸢惊喜的说道，“我能去吗？” “怎么不能去？”李公甫觉得清鸢这个问题问的很奇怪。 低了下头，清鸢瞥了一眼向外走的大批人马，“我恐怕资历不够。” 李公甫笑了一下，“整个县衙的捕快里面，就你一个不是来混日子的，我不带你带谁？” “资历算什么，许仙才当锦衣卫一个月多点，不是照样从平民到了正六品的百户，比咱们县令都高一级。”李公甫拍了一下清鸢的胳膊，“好了，走吧，一会儿晚了许仙又开骂了！” 出了县衙门口，许仙就冲着李公甫翻了个白眼，看到旁边的清鸢的时候，皱了皱眉，“李捕头，你带她干什么？其他的捕快呢？” “带她就够了。”李公甫翻身上马。 “什么就够了，我还想让你们这些捕快开棺呢？她一个女的，能干什么？” “怎么？！女的怎么了？！女的怎么了？！”小青尖利的嗓音在许仙耳边炸起，震的许仙连忙扣了扣耳朵。 “怎么哪里都有你？！”许仙揉揉耳朵，“你闭嘴！” “我凭什么闭嘴？！” “你再不闭嘴，我就让锦衣卫全部都去吃蛇羹！” 小青闻言气的要死，却不敢再出声，许仙见状，得意的晃晃脑袋，看的小青更是生气，只得晃着白素贞的胳膊，“姐姐，你看他……” 白素贞胳膊都快被小青晃断了，“好好好……许仙，小青还小，你总跟她呛什么？！” 许仙撇撇嘴吧，小青的岁数恐怕得有自己年龄的几百倍吧…… “再说了，带上那个小姑娘又不会耽误什么事情。”白素贞的话一般对于许仙来说那就是一锤定音，谁的话许仙都未必听，但是白素贞的话，许仙一定会听。 都这么说了，许仙也只得带上清鸢，但是他再三警告李公甫，让他看好自己的属下。 他娘的，这算哪门子联合办理？！县丞压根不来，整个县衙就来两个人，一个李公甫一个还是女捕快…… 到了王二的墓地范围，已经有人将现场给围住了，许仙等人下了马要进去的时候却被拦住了。 鼻孔朝天的锦衣卫雇来的白丁看着许仙的样子轻蔑的说道，“锦衣卫办事，速速滚开。” “你也是锦衣卫？你的绣春刀呢？”许仙面带笑容的问了一句。 那白丁却觉得受了屈辱，便伸手要去抓，吴不响猛地将绣春刀连刀带鞘的拍在了那白丁的脸上，白丁吃痛，仰头栽倒在地。 吴不响狞笑一声，就听许仙说道，“这个人，从预备员里除名。”许仙说完，吴不响笑的更开心，上前扒拉一下那白丁，指了指许仙，“老子最瞧不起你这种人，就连你们百户对人也是十分有礼貌的，你算个屁！” 陈刚跟在后面，见许仙等人都不再注意这个白丁，脸色通红的一把抓起白丁，“滚！” 第一百零四章 判决 走到了王二的墓前，许仙看看人差不多都齐了，便大手一挥，“开棺！验尸！” 这边正在开棺，而钱塘县里齐林和柳氏却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逃。 柳氏坐在椅子上，暗自垂泪，齐林一边收拾一边在骂她。 柳氏终于忍不了了，大声说道，“那人家也不知道王二有个哥哥，也不知道那王大真的会同意开棺验尸嘛……” “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齐林把包袱一大，扔给了柳氏一个，“赶紧逃吧，趁着锦衣卫大队人马都去开棺去了，咱们赶紧走，能走多远走多远！” 齐林说完便拉着柳氏要向外走，抬眼却看见门口处倚着一个人。 封火靠在门框上，本想着跟兄弟们就静静的看着齐林和柳氏就好，却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要跑，有弟兄们建议不如直接抓了就好了，虽然以前就是这么做的，但是封火觉得既然许仙来了，还是得做些改变。 封火的年纪和许仙差不多，但是自从许仙横空降世，就成了封火的偶像，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许仙就震撼了整个锦衣卫，甚至震撼了朝堂，他是锦衣卫历史上拥有飞鱼服最年轻的人，也是升迁最快的人。 封火收集了一切关于许仙的消息，越收集，他便越佩服许仙，不论是巧斗县令救出王隆，还是勇斗水匪……当封火得知许仙要来钱塘做百户的时候，他简直兴奋的要死，可是遗憾的是，他到现在还没有跟许仙说上一句话。 齐林看到封火先是准备发火，以为是那个不长眼的小偷，然后就瞥到了封火腰上的绣春刀，两条腿就开始打起了哆嗦。 柳氏就更不堪了，干脆就坐到了地上，直接就哭泣起来了。 封火见状嫌弃的看了两个人一眼，有胆子做，没有胆子认，这都什么人？！ 等了好一会，封火才看见同伴跑过来，对着封火耳语了一阵，封火便狞笑一声，吹了声口哨，口哨声未落，十几个锦衣卫便直接翻墙进了院子，下一刻绣春刀便架在了齐林和柳氏的脖子上。 大批的锦衣卫弟兄便从两边街口涌出来，封火伸了个懒腰，大手一挥，“带走！，收队！” —————— 开了棺，许仙认为都不需要仵作，自己都能看出来这是被毒死的，上半身的骨骼都已经发黑了，这还用看吗？ 王大看到棺材里面已经成了白骨的王二，不知道为什么跪在地上就嚎啕大哭起来，王二的旁边就是爹娘的坟墓，王大跪着爬过去，趴在爹娘的坟包上大哭不止。 “爹，娘，我来晚了啊！” 许仙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止住眼泪，不知道是想了自己的爹娘还是感动于王大…… “去把齐林和柳氏抓起来吧！” “喏！” 接过白素贞的手绢擦了擦眼泪，看着王大的样子，长长的叹了口气，本以为能衣锦还乡，却不料亲人尽无，而自己又是个太监，没有子嗣，没有亲人，独自一人活在世上，会是什么感觉。 走过去蹲下身子，对着王大说道，“走吧，埋好你弟弟，去见见凶手。” 齐林和柳氏被锦衣卫带走的消息不胫而走，想不知道都困难，三十几个锦衣卫押着两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在街道上，等封火带着两个人到县衙的时候身后已经跟着数不清的百姓了。 进了县衙，封火很兴奋的看见许仙正坐在县令的位置上。 挺挺腰杆，封火挎着绣春刀走进去，单膝跪下，抱拳说道，“小旗封火，见过许百户，犯人齐林、柳氏已经带到！” 许仙侧头看了一眼县丞，便说道，“带人犯！” 这是王大第一次见到柳氏，曾经的弟妹，但是从王大紧握着椅子扶手的胖手来看，王大对这个弟妹并无好感。 许仙一拍惊堂木，“堂下可是齐林、柳氏？！” “是！”齐林和柳氏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王二可是你二人杀的？” 齐林和柳氏对视一眼，支吾了一下，柳氏看了看四周已经崩溃，俯身在地正准备要招了，却不料许仙一拍惊堂木，“本官问话竟然不回答，杀了王二竟然不敢承认，来人！给我上刑！” 孙海出班说道，“大人，给哪个上刑？！” 许仙张了张嘴巴，给柳氏上刑是最有效果的，但是毕竟柳氏是女人，许仙还是生了恻隐之心，“给齐林上夹棍！至于柳氏，先打十大板！” 话音刚落，齐林便两个衙役按住肩膀，两个衙役已经将夹棍上好，就听齐林惨叫一声，似乎有骨骼碎裂的声音传出来。 王大见状感激看了许仙一眼，他看出来了，刚才柳氏和齐林只要许仙再问一句就能招了，可是许仙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故意惩罚了齐林和柳氏。 ———— “齐林与柳氏为奸，以毒害死王二，依《大明律》判决如下，齐林斩立决，柳氏处于凌迟……” “夫妻之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洞房花烛夜，一生相依伴。不求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只求平平淡淡，茶米油盐。若是不能厮守，也请好聚好散，人生一百年，白驹过隙，枕边人不过寥寥，望诸君珍惜……” 嘉靖帝看着龙案上的两封奏疏，一封是谢恩给许仙请功的，里面夹着三百万两的银票，另一封是钱塘县锦衣卫和钱塘县县衙联名上的奏疏。 黄锦念完了那封联名奏疏上许仙写的给百姓看的告示，嘉靖帝笑了一下，这告示，不仅字依旧很丑，而且有错字，但是庆幸还是能认明白的。 嘉靖帝咳嗽一声，他最近咳嗽的越来越频繁了，“诸位爱卿，你们是如何看的啊？” 结果半天了，诸位爱卿也没有能蹦出来半个字。嘉靖帝一拍龙案，“你们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不是很能说吗？！你们昨天不是参加了雷礼女儿的及笄之礼，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朕一个皇帝还不如一个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雷礼闻言直接出了班，大头磕在地上。 嘉靖帝生了会儿气，才发现今天朝堂为何如此安静，因为海瑞不在。 第一百零五章 陆千户的身份 “海瑞呢？” 陆炳闻言出班说道，“海瑞已经下了诏狱。” 嘉靖帝这才想起来，自己说过不等海瑞上奏疏就把他关进诏狱的事情，“嗯，下了朝把他的奏疏给我看看。” “喏！” “刑部！” “臣在！”刑部尚书毛恺低着头走出队列。 “许仙的这封奏疏你有异议吗？” 毛恺躬身说道，“臣无异议，只是按律，齐林应当处以斩监侯，不知为何许仙判为斩立决。” 嘉靖帝看了黄锦一眼，见他点了头，便沉吟一声，敲敲龙案，“齐林罪行恶劣，判他个斩监侯有些轻了，斩立决刚刚好，诸位爱卿觉得呢？” “陛下圣明！” 嘉靖帝看着满堂跪着高喊陛下圣明的朝臣，嘲讽似得的笑了笑，忽而想起来，朱载圳进京已经有些日子了，该见见了。 下了朝，陆炳便带着朱载圳进了皇宫，看到陆千户的时候，陆炳拒绝了陆千户的行礼，“我会找个时间和你谈谈，但是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自己好好忏悔。” 朱载圳走在皇宫里，忽然有些伤感，转头对着陆炳说道，“陆指挥使，我已经多少年没有进过皇宫了……父皇的身体还好吗？” “陛下的身体很好，病情也大有缓和，景王不必担心。” 朱载圳闻言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陆炳会不会是在骗自己，因为明明自己得到的消息是父皇已将不久于人世，这陆炳为何说父皇的病情已经有了缓和？ 到了接见的地方，陆炳便推开殿门，领着朱载圳走了进去。 “臣陆炳，见过吾皇！景王已带到！” 朱载圳连头都不敢抬，上前走了两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父皇！” 嘉靖帝从奏疏中抬起头来，看了朱载圳一眼，对站立在一旁的朱载垕说道，“太子，还不去把你弟弟扶起来？” “是！”蓄着小胡子的朱载垕沉稳的上前两步，扶起了脸色有些苍白的朱载圳。 朱载圳没有想到朱载垕居然在这里，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父皇不是倡导二龙不相见吗？见自己估计是为了惩罚自己，可是见朱载垕做什么？ 朱载垕见朱载圳有些紧张，便拍了拍他的后背，“弟弟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旅途太过劳累了……” 嘉靖帝闻言嗤笑一声，“他可一点都不累，赖在钱塘天天围着女人转，还跑到龙潭去和许仙抢一个青楼女子，当真是精力旺盛。” 朱载圳看着嘉靖帝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有病的人，再听嘉靖帝讽刺的语气，连忙又跪了下来，“请父皇责罚！” 朱载垕见状向前一步，跪在朱载垕身前，“父皇，载圳年纪尚小，生性活泼，难免处事鲁莽，还请父皇不要怪罪。” 朱载圳微微抬头看着身前身着太子龙袍的朱载垕，眼神满是复杂，这身衣服，本该是我的…… 嘉靖帝放下了奏疏，挥了挥手，“叫朱载圳回来也不是为了惩罚他的，只不过是好久不见，咱们父子三人也该好好的在一起吃一顿饭了，载圳，今天晚上就留在皇宫吃席吧。” 朱载圳躬身称是。 —————— 陆千户安静的坐在北镇抚司指挥使的办公书房里，眼睛一直在看着地板。 他没有恐慌，没有见到陆炳的开心，也没有无聊，他从来都没有什么情绪，像是冷冰冰的冰块，陆炳其实也很想向别人一样有喜怒哀乐，但是他就是没有。 陆炳推开门的时候，手里端着木盘，上面是一壶酒，两个小菜。 陆千户起身接过盘子，每次自己来到京师，陆炳都会用这样的方式招待自己。 两个人喝了两杯，气氛明显就轻松起来了，陆炳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无求，你知道我为什么用这两个字，给你当字吗？” “知道，义父是告诉我，我当了千户，就应当无求了。”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陆炳叹了口气，“但是我心里也清楚，你的志向不仅仅是一个千户。” 陆千户没有说话。 陆炳眯了眯眼睛，回忆起刚捡到陆千户的时候，“那个时候，倭患很严重，陛下便命我前往查探，就是那个时候，我遇见了你，我本应该杀了你的。” “为何？是因为我的父母吗？” “没错，就是因为你的父母。”陆炳坐直了身体，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的父母，是倭寇。” 酒杯碎裂的声音在整个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十分的刺耳，陆炳看着陆千户颤抖的手，闭了一下眼睛，“我希望你过上好的生活，但是我不希望倭寇的血统污染了我大明朝堂，所以我说，你就是当千户的命。” 陆千户终于有了情绪的波动，他居然不是大明人，不是也就算了，他偏偏是大明人最痛恨的倭寇的后代，陆千户当上千户的这些日子里，死在他手里的倭寇没有一千，也有五百……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没有机会了。” “什么意思？” 陆炳站起身子，低了头，“陛下选中的人，不是你。” 陆千户也站起了身子，他的脸上还是毫无波动，双手也不再颤抖，“那么说下一任的指挥使，就是许仙了？” 陆炳叹了口气，“放弃吧，就算你披上了所有华丽的外衣，但是依旧掩饰不住你的本性，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看似一件都是完美的，但是却没有一件能上达天听。” “你是倭寇的后代，侵略和野蛮是你的本性，目光短浅是你们民族的特性，这些是你无论读多少子曰都改变不了的……” “当然，这也不能怪你，你们民族的历史太短，而且地域太狭小……” “我是大明人！”陆千户终于爆发了，他的脸上青筋暴起，暴怒嘶吼，他想起了自己杀掉那些暴露、肮脏、野蛮的倭寇时候的自豪和快感，他曾经以自己是大明人而骄傲，而如今，陆炳竟然告诉他自己是倭寇的后代…… 陆炳看着陆千户的样子，侧过头，硬了硬心肠，冷声说道，“你若再敢攀上一步，我必杀你！” 第一百零六章 凌迟，一刀就够了 陆千户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走出北镇抚司的，身边那些对自己行礼恭恭敬敬的人，居然都是自己的敌人，自己信赖的手下，敬重的长辈，居然都是自己的敌人。 陆千户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十分的冰冷，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他不能想象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自己的下场会如何…… 想了一下，他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北镇抚司，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到底有几人知道…… 陆千户呼吸了一口空气，他可并不想回到那个肮脏的国度。 —————— 再说回钱塘县。 虽然齐林和柳氏的案子所有人都很满意，但是许仙却不满意，因为在公堂之上，他做下这个判决，是情非得已。 他本来判的两个人都是斩立决，但是县丞却坚持要将柳氏凌迟，据理力争，抬出了《大明律》和几乎所有曾经的经典案列，王大也不甘心就用斩立决处置柳氏，满堂之人除了白素贞和小青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判柳氏斩立决太轻了。 县丞一头杵在地上，说他不能看着许仙犯错误，这样的判决在刑部根本不过关，也难平民愤…… 许仙长叹一口气，也只得判处柳氏凌迟，但是却坚持判齐林斩立决。 凭什么同样是杀人，男人就可以多活几个月秋后问斩，而女人竟然要凌迟？！ 许仙疯狂的练着刀法，鸣鸿刀一刀刀以不同方向和姿势砍向眼前的桃树，而那桃树竟然像广寒宫的玉树一般，砍上一刀竟然能自动恢复。 所以纵使许仙砍的满头大汗也没有能动这桃树分好。 白素贞缓缓走到许仙身边，许仙微微侧头，收回了鸣鸿刀，抬起衣袖擦了擦汗水。 “什么事？” “孙海刚才来说公文已经递交上去了。” 许仙点点头，转身一屁股坐在了桃花树下，看看白素贞，拍拍自己旁边的空地，白素贞提着裙摆缓缓坐在许仙身边，“吴不响也来了，说这两天锦衣卫练兵的效果还不错，你提的那些建议，简直就是练兵神器。” 白素贞见许仙只点头，却一句话都不说，轻轻把头靠在了他的怀里，“你知道的，这不能怪你。” “案情都已经清楚了，从头到尾不过是齐林出的主意，就连毒也是他下的，而柳氏不过是帮凶，结果呢，就因为她是个女子，就应该收到凌迟这样的惩罚？！”许仙深吸一口气，“我不反对凌迟这种刑罚的存在，因为世界上真的有十恶不赦的人，但是柳氏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 “好了，好了，你不是还有办法挽回吗，何必在这里生闷气。”白素贞捋了捋许仙起伏的胸膛。 许仙抓住白素贞的手，“你怎么知道我还有办法？” 白素贞笑看着许仙，“你可是许仙啊……” —————— 周屠夫的名姓恐怕连他自己的忘记了，全家住在钱塘最偏僻的一处院落里，也无人与其交好，名副其实的孤寡一家。 这天，周屠夫早早就起床了，今天有活干了，听说是个女人，不过这种事情，男人女人都一样，皮肉没了之后，谁还是谁啊…… 老婆做好了饭菜，周屠夫便拽着自己还在流鼻涕的儿子坐在了饭桌上开始吃饭，今天一定要吃好，吃饱，一会儿可是个技术活。 许仙推门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哪里像是祖传刽子手的家庭。 周屠夫也不像是许仙想象中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 周屠夫放下了碗筷，看着来人身上的锦衣和腰间的佩刀便知道绝对不是普通人，但是周屠夫却看不出来许仙到底是何人，毕竟许仙身上带的不是绣春刀。 许仙背着手，走过去，没有理会周屠夫，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包牛皮纸，打开里面竟是几块糕点，塞给流鼻子的小子，揉揉他的脑袋，这才支起身子看着周屠夫。 “执行凌迟的周屠夫？” “小的就是……不知道您……” “钱塘县锦衣卫百户许仙。” 周屠夫脸色都变了，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过错，连忙就跪了下来，“大人，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就是个刽子手，我没有做过错事……” 许仙扶起周屠夫，“你误会了，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大人请说。” “为了以后事发，不牵连你的家人，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周屠夫会意，请着许仙进了屋子。 许仙见周屠夫把门带好，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五十两，你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周屠夫咽了咽口水，“大人想让小的做什么。” “今天这个女人，她罪不至凌迟。”许仙看着周屠夫，“我觉得凌迟一刀就够了。” “这……”周屠夫有些为难，这不是砸他的招牌吗？ “我知道这是你家祖传的手艺，但是你也打算让你儿子也做这行？”许仙背着手，“你也想让你儿子也一辈子没有朋友，一辈子上不了私塾……” “大人，我应下了！”周屠夫一咬牙，拿起了五十两银子，为了自己的儿子，他什么都愿意做。 “做完这件事情，会有人来带你走，他们会把你送到你们想去的地方，不必担心，我不会杀人灭口。” —————— 艳阳高照，行刑场地不少百姓在围观，许仙站在人群里，孙海和一众锦衣卫紧紧围着许仙生怕他磕碰。 周屠夫看着架子上的光溜溜的柳氏，咽了咽口水，他不是起了色心，而是今天他的任务让他有了一丝紧张。 繁杂的仪式过后，周屠夫拿起了刀，但是他还是有些犹豫，直到听到了台下一个百姓的话。 “周屠夫你不认识？他们家可是祖传干这个活的，晦气的很，他那儿子以后也肯定是干这个的……” “哎哟，那可不能把闺女嫁到他家去……” 周屠夫死死握了一下手中的小刀，坚定不移的放在了柳氏的胸脯上，也不知道是怎么地，周屠夫竟然打了个喷嚏，只见那锋利的小刀竟然一个不稳，穿透了柳氏的心脏…… 第一百零七章 雷峰塔（1） 许仙站在十分失望议论纷纷的人群中，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便转身离去。 策马到了锦衣卫衙门，隔着老远就听到吴不响的大嗓门。 “没吃饭呐？！老太太都比你们跑的快！” “一群笨蛋，快，快，快！” 进了锦衣卫衙门，直奔练武场，就见一群灰头土脸的人在奇奇怪怪的器械上面爬来爬去。 吴不响注意到了许仙来了，便走到了他身边，指着眼前的场景，“怎么样？” 许仙点点头，“不错，十分的不错。这批测试之后如果效果不错，那么就大批量推广，平时再搞一些激励机制，比如将他们分组，然后每组进行评比，输的呢，加大运动量，赢得呢可以监督他们加大的那部分运动量……诸如此类的东西，你就随便来吧。” 吴不响闻言狞笑一声，“我都好久没有接过这么好玩的任务了。” “你别把他们玩死就行。” “我是个有分寸的人。” 许仙笑了笑，“差不多了，让他们自己练，咱们还有事情要做，封火！” 封火听见许仙叫他，便一个跳跃从器械上跳下来，跑到许仙身前，“大人！” 许仙看着封火还依旧精力旺盛，便点点头，“带上你的人，跟我走。” “是，大人！”封火起身就要走，被许仙叫了回来。、 “训练场上都是你的人，你去叫谁？” 封火闻言张了张嘴巴，许仙便说道，“从今天开始，练武场上这五十个人都是你的手下，怎么？觉得自己不行？” 封火激动的站直了身体，“属下定不让大人失望。”封火的眼睛里全是火热，这五十个人明显就是未来许仙重点培养的对象，而自己现在是他们的头儿……这如何能不激动？ “带着他们去洗一下，穿好衣服，在门口等我。” 许仙背着手离开了练武场，吴不响站在旁边，狠狠打了一下封火的脑袋，“小子，走了狗屎运了啊！” 封火嘿嘿一笑，继而就大喝一声，“都给我滚下来！” —————— “雷峰塔？大人要上雷峰塔？”陈强讶异的看了一眼许仙。 “怎么了？哪里禁止锦衣卫出入？” 陈强摇了摇头，“属下只是好奇大人为何要上雷峰塔，可是有什么祈求？” “并没有什么祈求，我只是觉得，既然雷峰塔在我的辖区，我就应该前去拜访一下。”许仙翘起了二郎腿，“雷峰塔的方丈为人如何？” “正远方丈素来口碑极佳，也正因为他是得道高僧，所以雷峰塔香火鼎盛。” 许仙点点头，似是无意的问了一句，“听说那里面有一个叫法海的和尚？” 说到这里，陈强忽然奇怪的笑了一下，“这是咱们钱塘人的笑谈。” “笑谈？！说来听听。” “说是几百年前雷峰塔的方丈是一个叫法海的和尚，那和尚整天屁事不干，愣是一定要拆散一对夫妇，他非说他们两个结合是要遭天谴的，结果后来真的遭了天谴，据说大水把雷峰塔都给淹没了。” “遭了天谴那和尚还不领悟，愣是将那夫妇拆散了，还将那妇人压在雷峰塔下。那妇人是天上的仙女，为人间做了不少好事，于是受过她恩惠的人们纷纷杀上了雷峰塔，救出了妇人，法海被逼不得不退下方丈之位，但是仍然不悔悟，还扬言自己的精神代代相传。” “大人，你说好笑不好笑？” 许仙微笑的看着陈强，“挺好笑的。”许仙起身站起来，“走吧，去雷峰塔走一走。” 出了门封火带着一众锦衣卫已经在等候。 陈强讶异的看了一眼队伍，这真的是自己治下的锦衣卫吗？似乎精气神都提了不止一个档次，整个气氛似乎都凝结了不少。 许仙瞥了一眼陈强，“大练兵还是有好处的。” 上了马，正要出发，却见一双芊芊玉手摸住了自己的马头，马儿乖巧的蹭着白素贞的手，像是上面有了不得的仙丹。 “你要去哪？” 许仙看着白素贞，“我要出去逛逛。” “为什么不能带着我？” “好吧，我要去雷峰塔。” 白素贞闻言放下了摸马头的手，抬脚就蹬上了马镫，许仙无奈的蹭后了一点，让白素贞能轻松的坐在自己身前。 轻轻敲了一下马头，白素贞十分轻松的说道，“马儿，我们走！” 小青上了另外一匹马，看着许仙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笑的像一只黄鼠狼。 “许仙，你会杀了法海吗？”小青靠近了许仙。 “会。” “那我觉得你的梦想破灭了，有我姐姐在你就别想。” 许仙转过头，阴森森的说道，“小青，你说蛇羹好吃不好吃？” 说完许仙也不管小青什么反应，看着前方的路，络绎不绝的人都是去雷峰塔的，不禁咂舌。 “这香火，也太鼎盛了吧。”说话的是吴不响，就连他也觉得人似乎太多了。 许仙冷笑一声，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我们走！” 正远方丈似乎早就知道许仙要来似得，竟然在门口带着僧众已经在等候。 “许百户，白姑娘！”正远方正竟然也同白素贞打了招呼，这让许仙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的便将白素贞挡在身后。 “方丈，我只是来看看钱塘最热闹的雷峰塔是个模样，并没有什么公事，你搞这么多的僧人接待我，是不是过于隆重了？” 正远呼了一声佛号，“许百户的来意不明，不过以贫僧看来，绝不是善意，至于这些僧众也不过是以防万一。” 许仙闻言走向正远，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如果你们不妨碍我，我是不会如何的，方丈，我是个很讲理的人。” 正远就当没有听见许仙的话一样，转身带着许仙等人向寺内走去，但是却挥退了众僧众。 孙海留了一半人给封火，让他守卫在寺庙的出口，剩下的人都跟着许仙走了进去。 封火挎着绣春刀眼神凌厉的看着周围的动静，万一寺庙里面出了问题，自己这里就是许仙的生路。 第一百零八章 雷峰塔（2） 白素贞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思绪好像飘飞到了几百年前的西湖相遇。 许仙注意到了白素贞的眼神，只觉得心尖上有了一丝失望，故作镇定的看着雷峰塔的四周。 正远就在许仙身边，波澜不惊的语气让许仙觉得很不舒服，“许百户，如果你不是你想要成为的那个人，不论再怎么努力，你都不是。” “这一点，我就早意料到了。” “那许百户缘何不放手？” “无非不甘心罢了……”许仙自嘲了一下，“法海呢？” “法海因为犯了寺规，所以被老衲罚面壁一个月。” 许仙停下了脚步，“这么说，我在讲经的时候也看不见他了？” 正远双手合十，“正是。” “方丈，为了保护他，您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阿弥陀佛，若是百户还像曾经一般迂腐懦弱，老衲绝不必生出这等无奈之举。” 许仙上下打量了一下正远，这是一个有趣的人。 正要说什么，却听小青凑过来说道，“许仙，我和我姐姐，要逛逛这里！”小青故意说得很大声，想让旁边的白素贞也听到。 许仙看着小青拼命的眨着眼睛，示意自己不要让白素贞去逛，笑了笑，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拦得住，“去吧，一会儿我可能就带队回去了，你们不要太晚回去。” 小青不可思议的看着许仙嘴角的笑容和脸上淡定的神色，“许仙，你没有病吧？！” “该来的拦不住，该走的留不住。”正远捻了捻胡须，“想必许百户是这样的想的吧。” “知我者，正远方丈也！” “请！” “请！” 正远请了许仙去内堂喝茶，一队人只剩下小青和白素贞还留在原地。 小青有些气不过的跑到白素贞身边，却见白素贞的脸颊上已有了泪痕，“姐姐……” “小青，我想他了……”白素贞抓住小青的手，“我们去把他找回来，好不好？” 小青闻言啊了一声，看了眼许仙走的方向，眼神里有些焦急，这下麻烦大了…… 正远拿出了最好的茶叶，亲手泡了茶，递给了许仙。 许仙尝了一口，赞赏的点点头，“来到这佛家清净之地，确实心中平静了不少。” 正远笑了一下，“老衲要代替柳氏，谢过许百户怜悯之恩。” 许仙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许百户无需听懂，想那周屠夫祖传手艺，如今竟然因为一个哈欠而砸了招牌，可惜的很。” “方丈。”许仙往前凑了凑身子，“我发现你很有趣嘛！” “世上有趣之人数不胜数。” “可是像你这样有趣的和尚，却是不多啊。” “修佛即修心，随心而行，乃是大道。” 许仙盯着正远看了一会儿，摸了摸下巴，“方丈，你觉得法海这个人如何？” “不怎么样。” “怎么说？” “固执，迂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成魔多过于成佛。” 许仙挑挑眉毛，“方丈，你确实你是在说法海？” “出家人不打诳语，法海已然出家，自当潜心修佛，不问世事，却偏偏为了红尘俗规不顾人情，死后更是不放过自己的传承后人，让其步自己的后尘，”正远看着许仙，“这样的人，难道不是成魔了吗？” “既然如何，方丈何不让我就此斩妖除魔？” “还有十几天便是讲经的大日，渡过讲经之后，老衲便会将法海放出来。” 许仙点了点头，这个结果他很满意，“方丈，我知道你是不愿意把法海交出来的，不过你既然如此爽快，那么我也承诺，只要他不来招我。我绝对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说完，许仙便从怀中掏出一张地图来，吴不响当时给他的地图，许仙放在了桌子上，“这封地图上面的两个地点，是官银丢失一案的重要线索。” 正远看到地图上的雷峰塔，瞳孔一缩，“许百户，我佛门清净之地怎么可能与铜臭之物沾惹上关系？” “本来我也以为是不可能，但是巧了，法海给我送信时，在应天府花费的银子，上面偏偏就有丢失官银的印记。”许仙耸耸肩，“你叫我如何不信？” 正远闻言脸色严肃了起来，“许百户，老衲这就开始进行调查，一旦有任何的消息，老衲会第一时间通知许百户。”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许仙低了下眼眸，本来是想藉此机会彻底搜查一遍雷峰塔，但是太引人注目了，这个正远看起来还是靠谱的，也就只能这样了。 许仙起身告辞，却听正远轻声说道，“许百户，白姑娘恐怕早已经猜出来此许仙非彼许仙，你要小心了，灵魂交换不过短短一瞬。” 许仙闻言咽了咽口水，灵魂交换？像自己占据许仙身体一般？ 封火见许仙出来，却没有看见白素贞和小青，疑惑了一下，便也抛在脑后。 许仙上了马，回收看了一眼雷峰塔，深吸一口气，策马而去。 小青陪着白素贞几乎逛了一圈雷峰塔，拜了每一个佛像，小青看着白素贞越来越坚定的神色，越来越焦急。 终于来到最后一个地方，当年白素贞被关的禁闭室。 推开大门，里面竟然已经有了身影。 “法海？” 年轻的法海闻言身体微微抖了一下，“白姑娘？” 白素贞没有说话，而是上前缓缓跪在了蒲团之上，看着空白的墙壁，回忆如开闸的水充斥着脑海。 “如此的多的回忆，白姑娘可锊清了？” “太多了，想也想不清楚。” “那姑娘为何不去问问许施主？他或许会知道。”法海说完见白素贞并无反应，叹了口气，“原来姑娘早已知道。” 深吸一口气，法海伸出手，似乎在迎接什么，“白姑娘，为了你爱的人，了结这一团乱麻吧。” 法海说完，便站起了身子，在他的身下的蒲团之上，留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小青的脸色大变，心头怒气横生，这和尚果真不是好东西，想要假白素贞的手杀许仙，清喝一声，小青一掌便拍向法海，法海的金钵和金杖不在身边，这一掌要是打在身上，恐怕真就性命不保了。 第一百零九章 难民（1） 关键时刻白素贞拦住了小青，小青愤恨的甩开了白素贞的手，看着法海狼狈的被气浪掀翻在地，袖中滚落的银子却引起了小青的注意。 上面的印记吸引了小青的目光，伸手捡起来，银锭子上面除了刻着‘钱塘县’三个字，左上角还有一个小小的‘官’字。 小青还没有说什么，就见禁闭室的门被推开了，正远走进来，看着法海狼狈的站起来，又看了一眼小青手中的银子，瞳孔缩了一下，对着白素贞和小青行了一礼，“两位姑娘，老衲有事情想要找法海商议，佛门净地，还请两位姑娘就此离去吧。” 既然正远都已经如此说了，白素贞和小青便对视一眼，走出了禁闭室。 正远居高临下的看着法海，“法海，官银的事情，我希望你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 小青跟着白素贞的后面一言不发的行走着，现在的白素贞她可是一丁点都不敢惹。 辗转了几个小巷，白素贞来到了一个小小的土地庙旁边，轻轻拍了两下土地庙，便听见一个声音说道，“白娘娘叫小的何事？” “土地，我要帮你一件事情。” “娘娘请说。” “我想知道许仙的魂魄在哪里？” “许仙？许仙不是在娘娘身边吗？” 白素贞面无表情，“他不像是许仙了，性情大变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白娘娘，探查魂魄需要时间，而且性情大变也有很多的原因，未必灵魂就不一样了。” “总之，你帮我留意一下。” “好，小的这就去查查。” 土地的声音消失了，小青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姐姐……你看土地都说了，性情大变也未必是……”小青故作惊讶的拍了下手掌，“我听大胡子说过，许仙曾经磕到过脑袋……” 小青还未说完，便听到一阵喧哗声从不远处传来，土地庙本就比较偏僻，几乎就快出了钱塘县的范围了，人烟稀少竟然有如此大的喧哗声，引得白素贞和小青下意识的顺着声音走过去查探。 只见前方开阔之地两方人正在对峙，一方是李公甫带领的捕快和衙役，另一方则是几十个衣衫褴褛的百姓。 白素贞仔细看了看这些百姓，面色发黄，非常疲惫，看起来是好久没有休息和进食过了。 “姐姐，钱塘县最近有哪里闹天灾了吗？” 白素贞摇了摇头，这个没有听说过，这些难民是哪里来的？ 李公甫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接到百姓的报案，说是从外面来了一股难民，而且好像还随身带有危险的器械，禀报了县丞，县丞一听是难民，当即就下令李公甫把这些人都赶出去，于是李公甫就匆匆集结了人马赶了过来。 报案的百姓说的没有错，李公甫带人将其赶向钱塘县外面的时候，这些人手里确实露出了小刀一类的小型武器，这让李公甫更加坚定了吧他们赶出去的想法，这太危险了。 但是难民人数众多，虽然在李公甫等人官刀的威胁下，退到了钱塘县的边缘，但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钱塘县，而且还和李公甫对峙了起来。 李公甫看看自己这一方，除了几个捕快佩刀之外，剩下都是棍子，而那帮难民手中的兵器多是小刀这样的锋利武器，擦了擦汗水，一边安抚着这帮已经有些暴躁的难民，一边派人向许仙求助。 那边许仙接到了李公甫的求助，看着清鸢满头大汗焦急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便当下也集结了人马，带着四五十锦衣卫跟着清鸢前去。 李公甫听到了马蹄声，回头就看见了马上那个锦衣的年轻公子，松了口气，许仙来了就有解决的办法了。 白素贞见许仙来了，伸手把小青拉到阴暗处，静静的看着局面的发展。 许仙一看这阵势，眉头就皱了起来了，下了马，就大喝道，“李公甫，他们又没有犯事？！你干嘛拿刀相向？！” 难民们虽然气愤，但也不傻，一看许仙就是大官，也不反驳，任由许仙靠近了他们。 许仙看着最前面一排竟然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看着他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地许仙就想起来在龙潭县死在水匪手中的那个小孩，心头一软，便蹲了下来，拿着袖子擦了擦男孩脸上的污渍，揉揉男孩的小脑瓜，起身便问揽着男孩手的妇人。 “你们是大明人吗？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那妇人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回大人的话，俺们都是大明人，前几天倭寇洗劫了俺们的村子，俺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才逃过来的。” “一路上的县，都不肯收留俺们，俺们也是走投无路，请大人不要赶俺们走。”妇人说着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伸手向身后招呼了一下，八九个留着鼻涕的孩子便走了出来。“俺们倒是还撑得住，但是这些孩子……” 许仙看着这些孩子们，本该红润的脸颊却如此的焦黄，深吸一口气，是了，他想起来了，嘉靖一朝，因为禁止与海外贸易，所以倭患十分的严重，这一情况直到隆庆开海禁才有所缓解…… 许仙的思考被妇人看作是拒绝之前的犹豫，于是妇人万念俱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是个坚强的女人，这一路上她被各个县拒绝过，但是她从来没有掉过眼泪，给人下过跪，但是今天不同，这些孩子，是村里仅剩的孩子，他们再走下去真的坚持不住了。 妇人的下跪引发了连锁反应，那些孩子的父亲或母亲，或已经白了胡子的长辈扶着孩子跪了下来对着许仙磕起了头。 “大人……求求你了……” “大人，我们可以走，让孩子留下来吧……” 许仙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心像是裂开了两半，那些也开始哭了起来，他们费力的想要拭去亲人脸上的泪水，可是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许仙转头看了一眼李公甫，指着这些难民，“李公甫，你良心都被狗吃了？！” 第一百一十章 难民（2） 李公甫没有去管许仙的讽刺，伸手把他拉过来，在他耳边说道，“这些难民没有走正常的程序，如果任凭他们进来，宗富有无数种的理由可以把他们抓进监狱。” 许仙挣开李公甫的手，他还就不信了，有自己护着这些难民，宗富敢怎么着？！ 上前扶起妇人，“你们先起来，既然都是大明的子民，这大明的天下你们留在哪里，想去哪里都可以。” 妇人惊喜的起身，“大人，那俺们可以留在这里了。” 许仙点点头，看着难民们脸上喜极而泣的泪水，他却开心不起来，这么多的难民，冲进钱塘县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揉了揉眉心，叫过了孙海，“去，置办些材料，给他们简单的搭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棚子，再拿些被褥和必需品来。” “是。”孙海拱手称是，走的时候，看了眼前的难民一眼，都是幸运的人，遇到了许仙，要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同意他们留下。 许仙的决定锦衣卫众人自然是并没有任何的异议，但是衙门的捕快和衙役就不同了，要知道多了这么多的难民，他们的工作量会加大不少，而且在这些难民身上又没有什么油水可捞。 李公甫后头看看自己身后议论纷纷的衙役们，再看看另一边已经在封火和吴不响带领下开始安抚和疏导难民的锦衣卫，长叹了一口气，衙门里的人，都他娘的被猪油蒙了心了！ 深吸一口气，李公甫转过身去，大喝一声，“够了！”看着众人惊愕的眼神，李公甫恨铁不成钢的指着那些锦衣卫，“知道人家为什么永远都看不起你们吗？就因为这些难民没有油水可捞，你们就不管不顾？！安抚难民的事情应该是咱们的责任吧，被锦衣卫抢了风头，你们甘心吗？！” 许仙回头看了一眼使用拙劣的激将法的李公甫，抱着怀中妇人的孩子小虎，耸耸肩膀，李公甫的激将法必然失败，那些捕快衙役都混成了老油条，除了那个叫清鸢的女捕快，谁还可能被几句话就热血沸腾的？ 许仙猜的没错，没过一会儿，李公甫就带着清鸢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 小虎瞪着大眼睛，看着穿着捕快服的大叔懊恼的坐在了地上，睁着迷茫的大眼睛对着抱着自己的大哥哥问了一句为什么。 “这也不能怪他们，衙门的工钱本来就不高，你个堂堂的捕头，加上各路的油水，十两到头了吧，那其他人估计一年都不够五两银子，大家都是拖家带口的，谁不希望日子过得好点。” 许仙冲着锦衣卫那堆努努嘴吧，“锦衣卫呢，算是官员们薪资中高的了，我当总旗的时候每年基础工资就二十两，再加上保护费什么的，自然是不愁钱花。” “所以说，人富裕起来了，才有心思做一些善事，不然为了生计奔波的人，有心无力啊。” 李公甫抹了把脸，“我看他们连这个心都没有。” 许仙拍了下小虎的屁股，让他去别处玩，便坐了下来，盘起了腿，“倭患很严重吗？” 提到这个，李公甫就严肃起来了，“很严重，东南沿海大部分的乡村都已经受到了劫掠，倭寇也曾聚集起人马，攻打过几个县城……” “攻打县城？！”许仙声音都提起来了，“你是说攻打像钱塘这样有城墙的县城？！” 李公甫点点头，“不过基本上没有成功过。” “他们哪里来的胆子？”许仙突然觉得嘴里有些干，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咱们大明的卫所一般都距离人群较远，县城和乡村里多是不成建制的公务人员，而且东南沿海水道发达，那些倭寇人数不多，基本上可以来去自如。” “要是正正经经的进攻，我大明谁也不怕，但是这种无聊的袭扰，谁都受不了。” “所以我说，这个民族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许仙摸了摸下巴，看着眼前的难民，许仙想到，若是有一天，自己真的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日本，就是大明开疆扩土的第一站。 “还是说说眼前难民的事情吧。”李公甫叹了口气，“你是头脑一热的接下来了，但是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你不能救济他们一辈子吧，那他们以后吃什么？” 这倒是个问题，许仙拍拍脑袋，也不能一辈子都吃救济吧，得帮他们找点事情干，站起来许仙努力思考着问题，脚尖轻轻踢着沙子…… 沙子？！许仙猛地抬起头，转身问李公甫，“琉璃器，你有吗？” “琉璃？！”李公甫看着许仙像是看一个外星人，“除了皇上王爷家里，谁家能有？” 许仙笑了一下，甚是开心，琉璃器造不了，玻璃应该能造吧，反正给普通人家用，就算是不太透明，有气泡，对于没见过世面的古代人来说，够震撼了吧。 玻璃的原料很普通，有煤炭在，烧制的温度也没有问题，人手……低头看了一下这些难民，也没有了问题。 许仙深吸了一口气，他好像看见了漫天的白银向自己砸过来。 孙海带着几大辆马车回来了，车上有食物，有木料和石砖，要是不够，钱塘旁边那么多的废弃房子现拆就好了。 “大人，县里手艺最好的工匠我也请来了，是不是现在就开始干活？” 许仙点点头，伸了伸手，“那就开始吧。” 孙海走过去对着那佝偻身子的工匠说了几句，那工匠就眯缝这眼睛走上前去看了看四周的地形，许仙看着工匠，十分担心他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身躯一不小心就栽倒在地。 “老师傅，我觉得……” “大人，您是大人，俺是工匠，俺负责建，您负责看就好。” 老师傅说的干脆利落，许仙的脸一下子就青了，孙海连忙上前打圆场，“冯师傅是有名的工匠，大人请放心。” 冯师傅看了半天，便走进了难民堆里，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难民们竟然爆发出了难得的热情，自发的跑到大车旁边卸下了木料，就连小虎都费力的捧起一块比他还大的木料。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人物的感情（1） 见到大家如此的热情，许仙还能说什么呢，叫过了封火，指着那些难民说道，“去挑些老实能干的，白府里面一个仆人都没有，要是他们有意愿可以去做工，打扫打扫卫生什么的。” 封火点点头就去做了，他根本没有问许仙这样做是不是不妥，毕竟是白府不是许府，因为在所有人看来白府似乎和许府没有什么分别。 吴不响看着忙碌起来的众人，走到许仙身边，忽然有些感慨，抬眼看着身前背着手的许仙，神情复杂，他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吴不响一生颠簸，可以说是大起大落，被封为江南第一盗并非他的所愿，只不过是生活所迫，他见过很多人，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像许仙这样的人。 好奇心极重，却又极其的胆小谨慎，说他善良但又诡计多端，说他正直但是又毛病处处，他身上有着浓浓的小市民气息，却又在某些方面大气非常，他相信每一个人，却又不信任何人。 做到了百户的位置上，却没有丝毫大官的脾气，胸无大志又总是做好事。 时而混蛋，时而英雄，吴不响发现许仙似乎并没有一个完整的原则，他的原则似乎总在改变，让人捉摸不透。 许仙转身要走，却对上了吴不响复杂的眼神，低头瞧了瞧自己，“怎么了？哪里不对？” “没什么不对。”吴不响笑了一下，“我只是在想你到底是个怎么样人？” “这个怎么说呢？”许仙摸摸下巴，“反正我不是和你们一样的人……” 吴不响闻言翻了一个白眼，就听许仙说道，“得拜托你一件事情，这些难民只能安排这附近了，这里比较空旷，适合建房子，而且人流比较少，不会引起太大的舆论，但是我有一个担心。” “什么担心。” “我担心那个久未露面的宗富。”许仙皱了皱眉，“难民算是他的职权范围，如果我不亲自在这里，我怕他会搞出事情来。” “这个应该不会吧，你现在不是县衙和锦衣卫一手抓嘛。” “但是宗富一旦‘病’好了，我就不能一手抓了，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请你在这里住下，保护这些难民的安全。” 吴不响当下就拒绝，自己是来保护许仙的，是来调查官银的，不是来看孩子的，踮着脚看着眼前这些难民，保护他们的安全，吴不响不认为是自己分内的事情。 面对着吴不响的拒绝，许仙似乎是早有预料，只见他上前两步，轻声说道，“吴不响，你我心里很清楚，要不是有官银的事情在，我们只能是敌人。” “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就一个，那就是如果我开始相信一个人，那么一定就会毫无保留的信任。” “现在的你，还没有获得我的信任。”许仙舔舔嘴唇，“虽然都是绿林道上的，你和水牛却大不相同，所以如果你想借助的手调查官银的事情，就得先获得我的信任。” 吴不响头也不抬的深吸一口气，“好，我会保证这些人完好无损，但是你准备什么开始调查官银的事情？” 许仙后退一步，语气也恢复了正常，闻言挖了挖鼻子，优雅的弹出去一块鼻屎，“等宗富，憋不住的时候。” 回头看了一眼几乎都快变成工地的空地，许仙觉得自己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了，留下封火看着，便带着孙海返了回去。 在街上找了一家铁匠，把人都赶出去，自己捣鼓了一会儿，弄得灰头土脸的也没有能把火点起来，无奈之下只好把铁匠叫进来，看着铁匠黑黝黝的脸上一脸的憨厚，许仙便说要给他一个发财的机会。 听到发财，铁匠有些犹豫，想了半天就拒绝了，因为老一辈说天上掉的馅饼不好吃。 许仙闻言哈哈大笑，他还就偏偏选中了这个铁匠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的话，俺叫四狗。” “好，四狗，我真的要给你一个发财的机会，你听好了……”许仙屏退了所有人，和四狗说了得有两三个时辰，听的四狗是眼睛锃亮。 最后四狗大手一拍，豪气云干的说道，“俺干，就算为了那些苦哈哈，俺也干。” 许仙拍拍四狗的肩膀，“你要是真的能烧出来，往后就没有人再敢说你是苦哈哈了。” “我给你留下一个锦衣卫，你有什么需要就告诉他。” 出门的时候，看见四狗摩拳擦掌的样子，许仙笑了笑，他发现这个时代很有意思，普通的百姓的是非观，好像要比那些当官的强多了。 许仙现在也是官了，倒也是能理解，为什么百姓们总是不满意父母官，有些事情站的高了，看得远了，就发现没有那么简单，顾忌太多，就束手束脚了。 像是海瑞那样的纯清官，许仙做不来，千百年来，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朝廷里要都是海瑞这样的死倔驴，大明也离完蛋不远了。 钱塘的雨真是说下就下，拒绝了孙海要给****的打算，绵绵细雨打在脸上很舒服，来到钱塘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许仙还没有怎么好好逛一逛这些个街道。 牵着马走在古道上，许仙心里无比的宁静，身后的孙海就有些头疼，自家大人什么都好，就是总是干一些超乎常人的事情。 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孙海忽然紧张了起来，犹豫半天，孙海上前说道，“大人，这条路不太好走，要不咱们换一条？” 许仙奇怪的看了一眼孙海，搞什么？什么叫不好走？ “你家大人我偏偏要磨磨脚……”许仙看了一眼孙海奇怪的表情，“你怎么了？” 孙海五官都要挤在一起了，还勉强说着，“没事，没事……” 不说是吧，不说我就不问，许仙倒要看看这条路有什么，看了看周围，好像没有什么，酒楼，青楼，商铺，还有几个宅子，到底哪里不对？ 没等许仙发现，孙海竟然都已经冲了出去，许仙居然都没有拦住，眼见着孙海冲了出去，途中还都拔出了绣春刀，往前方一看，好家伙，孙海还挺有品味。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人物的感情（2） 下了雨行人都披着衣服匆匆的跑向家里，孙海使劲的扒拉开挡路的路人，冲向了前方一家装修的不错的青楼的门口。 一个身着轻纱的女子被几个壮汉推搡着走出了青楼的门口，后面浓妆艳抹擦了好几层墙灰的老鸨在两个同样打扮的女子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还没有说话，就见孙海举着绣春刀站在了那轻纱女子面前。 老鸨看见孙海脸上的笑容就绽开了，脸上起码掉了四五层的墙灰，看着许仙直反胃。 “呦，这不是孙小旗吗？大白天来我这清波园有何贵干呢？我这还没开门呢？” 孙海没有搭理老鸨，看着几个壮汉手中的皮鞭，侧着头说道，“婉儿你别怕，我保护你。” 身后被称为婉儿的女子，长的并不是很出彩，但是十分秀气惹人怜爱，看着孙海有些焦急，“大人快走，他们人多势众……” “哎哟哟，孙小旗好大的口气，你可别忘了，你还欠着我家银子呢，”老鸨点点眼角的墙灰，“而且你别忘记了，我清波园背后可是有人的。” “有什么人啊？”许仙淡淡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炸响。 孙海看了许仙一眼，放下了绣春刀的刀尖，有些羞愧的说道，“大人……” 许仙看了眼孙海，再看了一眼婉儿，温和的说道，“孙海，眼光不错嘛，是个好女子，胸大屁股大，娶回家肯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孙海见许仙并没有任何的责备，松了口气，咬了咬牙，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牵起婉儿的手，走到许仙面前，“婉儿，来，给大人跪下。” 孙海一撩衣服下摆，和婉儿双膝跪地。 许仙没有躲开，他知道孙海一定是有事相求。 结结实实的给许仙磕了一个响头，“大人，我孙海跟着您的时间最长，但是我从来没有求过您一件事情，今天我要求大人一件事情。” 许仙没有说话，他好像已经猜到了孙海要求自己什么事情。 “孙海没有能力给婉儿赎身，只要大人帮婉儿赎身，孙海愿意为大人做牛做马……” 孙海发的誓还没有说完，就被许仙扶了起来，许仙伸出手，也将婉儿扶了起来，看着婉儿，“婉儿，你告诉我，你愿意嫁给他吗？如果不愿意，我保证，他不会再来烦你。” 婉儿脸色有些红，娇羞的看了孙海一眼，用蚊子般的声音，“愿意。” 听了许仙问题的孙海本来心都提起来了，听到婉儿的话，差点没有哭出来。 许仙看着他们紧紧牵着手，突然想起来了，以前在龙潭县也有一个青楼女子。 “谁说青楼女子不嫁人，只是没有人敢娶而已。” “我敢嫁，你敢娶吗？” …… 许仙绕过了孙海和婉儿，看着在壮汉后面的老鸨，“我是钱塘县锦衣卫百户许仙，敢问老鸨，婉儿姑娘的身价多少？” 老鸨听见是锦衣卫百户，脸上的笑容更甚了，推开两个姑娘的搀扶，走到了壮汉们的前面，对着许仙行了一礼，“大人，这婉儿的身价还真不高，就五十两，可是啊，她却让我损失不少银子，不然，我也不能出这么大的阵仗要收拾她啊……” 许仙抬了抬手，“你就说多少吧。” “哎哟，这可就难算了。”许仙这么说，老鸨笑的脸上的墙灰不停的往下掉，许仙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自从碰见了孙小旗啊，这婉儿就拒绝再接客了，几个熟客都不来了，损失的银子加上孙小旗的欠的，再加上婉儿的身价，也就三百两吧。” 孙海瞪圆了眼睛，“三百两？！你……” 许仙止住了暴怒的孙海，“三百两就三百两，卖身契拿来。”许仙一摊手，五十两的银票就在掌心，“这是定金，我一会儿会让人把剩下的钱送来，卖身契拿来！” 老鸨没想到许仙出手如此的大方，甚至比那些来过的大官都大方，也就愣了一下，便热情的说道，“我这就让人去拿，”吩咐了身后的姑娘去把婉儿的卖身契拿来，就转过身，看着许仙这个大金主，转了转眼珠子。 这简直就是个有潜力的客人啊，老鸨看着许仙就像看一只大金猪，要是搞好了关系指不定能在许仙身上捞一笔，清波园这么多的姑娘，就不信没有一个他喜欢的。 “我说许大人啊，其实我不是个坏人。” 许仙上下打量一下老鸨，这样的话，他绝对不相信。 “您怎么还不信呢，我叫人来收拾婉儿，是为了她好，”老鸨子扇扇手，“您是不知道，婉儿的爹患了病，找了大夫都说看不好，您知道吗，这每个月啊，医药费就得一两多银子……” 老鸨子叹了口气，“您说，她要是不接客，她爹和她弟弟，不就是死定了嘛，您说我这不是做好事吗？” 许仙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采花贼也是做好事了呗，帮着黄花大闺女解决需求？” “哎呦，瞧您说的，我这就是随口一说。”老鸨子回头一看，婉儿的卖身契已经拿过来了，就交到了许仙的手上，“不过这婉儿以后可不愁了，有了您，她爹的医药费就有着落了。” 老鸨子说话太刺耳，许仙十分不愿意听，皱着眉头，“完事了，就赶紧滚吧，少他娘的在我眼前晃悠。” 拿着卖身契转过身，交到了欣喜的孙海手上，不过许仙却注意到了婉儿的表情不太对劲，再想起老鸨子刚才的话，许仙回头看了一眼老鸨子，眼神里的阴冷一闪而过。 孙海兴奋的将卖身契狠狠撕碎，想要去牵起婉儿的手，却被婉儿躲开了。 婉儿看着愕然的孙海，微微蹲身，“婉儿谢过大人，谢过许大人的赎身之恩，但是婉儿还是要回清波园。” “婉儿，你现在是自由之身了……” “但是我不能让大人你，让许大人，承担我爹的累赘……”两行泪水从婉儿脸颊流过，“这是婉儿的命，请大人珍重。” 孙海抓住婉儿的胳膊，“婉儿，我不是养不起……” 婉儿看着孙海的眼睛，有些讽刺，“大人，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吗，你算个官吗？我的赎身费都要许大人出，你能养得起我和爹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人物的感情（3） 婉儿的话像是一把刀子，插在了孙海的心上，男儿的尊严在此刻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孙海看了看许仙，看了看身后的弟兄们，他知道大家不会笑话他，甚至都会帮助他，但是婉儿说得对，自己根本养活不了她，自己堂堂一个锦衣卫小旗，每个月赚的都不如她多。 孙海松开了手，很决绝，婉儿背过身也很决绝。 想了一下，许仙还是决定开口，“婉儿，你父亲的病你不需要担心，孙海跟我最久，我很了解他，他会是个好丈夫。” 婉儿侧过身子对着许仙行了一礼，“婉儿先谢过许大人帮我赎身，我也相信孙小旗会是个好丈夫，但是他没有能力当我的丈夫。” “不瞒大人，婉儿之所以和孙小旗走的近，也是以为孙小旗能帮着婉儿赎身，结果呢，竟然要求大人拿钱。” 婉儿轻笑一声，“说句不好听的，婉儿这才认识到，孙海不过是您身边的一条狗而已。” 许仙一听这句话，心道不好，按照他对孙海的了解，婉儿的这句话绝绝对对戳到了孙海的底线，想都没想伸手就拦住了已经踏前了一步的孙海，抬眼一看，果不其然，孙海的眼睛都已经红了。 孙海见许仙拦住了自己，努力压制怒气，咬着牙看着侧着身子的婉儿，咬了半天，估计后槽牙都该碎了。 “都说青楼女子多薄幸，好，很好……”孙海狠狠的哼了一声，转身上了一匹骏马，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扬长而去。 许仙看了下孙海马屁股离去的方向，转过头来对着婉儿说道，“你想让他对你死心，我不反对，但是干嘛拉上我。”许仙指了指自己，“你这样说，孙海万一真的要辞职怎么办？” 婉儿笑着看着孙海离去的方向，眼神中满是凄婉，“大人不必担心，他不会因为我这样无耻的女人的一句话，而离开大人的。既然孙海决定跟随大人，那么就会跟随大人到最后。” 许仙看着婉儿的眼睛，莫名的笑了一下，“你这样的眼神，我以前在一个女人身上也看见过。” “如果那个女人也是这样看着大人话，那她一定很爱您。” “不，她是个骗子。”许仙深吸一口气，“不说这些了，婉儿，你现在是自由之身了，还要在这清波园呆下去吗？其实他可以养得起你的，我最近准备给他升官了。” “大人，就算他养的起我，我也不能嫁给他。” “你是怕他前程受阻？”许仙笑了一下，“我相信孙海会为了你放弃一切的。婉儿，要知道前程，名利，都是虚幻的，和自己爱的人相守一生，才是人生正确的打开方式。” 婉儿闻言摇摇头，“大人，您说的，是大人物的生活。我们这些为生计奔波的小人物，除了生存没有选择的余地。” “孙小旗跟了您，是他的运气，他不止一次的说起过大人，大人善待属下，运筹帷幄，跟着您肯定会官运亨通，若是因为我的身份，而断了前程，婉儿一辈子都无法心安。” 许仙眼睁睁的看着婉儿走进了清波园，老鸨子拉着婉儿的手笑的像只黄鼠狼。 叹了口气，翻身上马，再看一眼华丽的清波园，雨停了。 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却不道方寸之心，仅容一人尔。 孙海没有回锦衣卫衙门，也没有回白府，许仙在锦衣卫衙门取了一些以前的公文资料，就在黄昏时分回到了白府。 在桃林深处拔出了鸣鸿刀，从黄昏就练到了夜晚，今夜没有月光，许仙才发现这些片片飘落的花瓣竟然可以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倚着桃花树，许仙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沉睡下。 白素贞和小青来到了桃林的入口，两个站的笔直的锦衣卫见到二人，微微低头致意，“白姑娘，百户大人在里面。” 白素贞和小青进去，两个锦衣卫没有丝毫的阻拦。 此时此刻的小青多么希望这两个锦衣卫拦下白素贞，她现在真的摸不透自己姐姐到底在想什么，万一姐姐真的对许仙有恶意，自己这点道行，根本护不下许仙。 缓缓走到那颗桃花树下，二人的脚步都很轻，虽然小青很想弄出声音来，但是她不敢。 白素贞看着许仙歪着脑袋倚在桃花树睡的正熟，走过去，蹲下身子，轻轻拍了一下许仙的脑门，许仙身体微微颤了一下，睡的更熟了。 捧起许仙的脸颊，小青实在是太紧张，惊呼声出口，白素贞侧着头看了小青一眼，小青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过眼神中的焦急很明显。 白素贞微微张开嘴巴，圆滚滚的金丹从口中缓缓飘出，淡淡的光芒洒在许仙的嘴唇上。 小青松了一大口气，放下了捂着嘴巴的手，看着白素贞好一会儿，见她收回了内丹，把许仙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上前亲昵的搂住白素贞的胳膊，小声的说道，“就知道姐姐不会滥杀无辜。” 白素贞闻言故意绷起了脸，“谁说他就无辜了，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他还有很大的嫌疑。” “哎呀，姐姐，他明显对法术什么的丝毫不了解，又怎么会故意害死那个人占据他的身体呢……” 小青的话没有错，白素贞低头看了一眼熟睡的许仙，幽幽的叹了口气，好烦，她第一次感觉到烦，这种情绪似乎又和普通的烦不太一样，丝丝缠绕在心头，不松不紧的包裹着心头。 白素贞走出桃林的时候，正巧碰见孙海浑身酒气的在一个锦衣卫弟兄的搀扶下走过来。 孙海见到白素贞还算礼貌，但是脚步轻浮的样子，让白素贞皱起了眉头。 “白姑娘……” “这是怎么了？”白素贞问着扶着孙海的锦衣卫弟兄，白素贞知道许仙对孙海是看重的，自然是比较关心。 孙海和婉儿的事情按理说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正巧这个扶着她的锦衣卫弟兄白天跟着许仙看见了事情的经过，便同白素贞复述了一遍。 小青听过之后，咬起了后槽牙，不知为何竟然上前抬起孙海的脑袋，就给了一巴掌。 第一百一十四章 离家出走（1） 清脆的巴掌声过后，孙海半张脸瞬间就肿起来了，血丝和口水的混合物从嘴角流了下来、 白素贞愕然的看着小青，这反应不对啊，小青应该是出言讽刺啊，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小青打完孙海自己也蒙了，她听完了故事，再看孙海的样子，心头就是一股火，越看越生气，人家姑娘都当着许仙的面儿说愿意嫁给你了，又怎么可能因为你养不起她就甩了你，没个男人样子。 然后越想越生气，也没有组织语言讽刺的时间了，上去就是一巴掌。 小青蒙了，酒醒的孙海也蒙了，小青看孙海看着他，尴尬丛生，把打孙海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说道，“我只是觉得你一点都不像个男人，姐姐，我们走。” 白素贞在小青的拉扯下，离开了溢满了尴尬氛围的桃林口，白素贞看着小青死死拉着自己，不由得出口说道，“小青……你打他干什么？” “我……我就是看不惯……哎呀，姐姐，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小青这一巴掌打醒了孙海，孙海直起身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和血丝，苦笑的问着旁边的锦衣卫弟兄，“兄弟们，我这脸还能看吗？” “有点不能看了……” “哈哈哈哈……”大笑的声音徘徊在桃林口，惊醒了林中的许仙。 许仙掏着耳朵从里面走出来，倚在树旁，“笑神马？这么大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打雷了!” 别的锦衣卫刚刚跟许仙不久，不知道许仙的听力非常的敏感，不过孙海就习以为常了，“大人……” “哎呀我去……孙海，你丫的掉沟里了？！” “哈哈哈……”其他人实在没憋住又笑了起来。 孙海真想找个沟钻进去，“大人，我这是让小青姑娘给打的……” “小青？！”许仙打量了一下孙海，“开什么玩笑，她除了嘴厉害点，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你招她了？” 孙海摸着自己肿胀的左脸，有些委屈的说道，“属下心情郁闷，就喝多了，这位兄弟就扶着我来找您，碰见白姑娘从林子里面走出来，还有小青姑娘，白姑娘问我怎么了，这位兄弟就把婉儿的事情说了，然后，我就这样了……” 许仙扬了扬眉毛，看来刚才自己睡觉的时候白素贞进过桃林了，“啧啧啧，这也忒狠了，你是不是以前的时候偷看她洗澡了？”许仙上前扒拉扒拉孙海的脸。 “哎呦喂……大人，鬼敢看她洗澡啊……”孙海委屈的都要哭出来了，婉儿今天不跟他走，嫌弃他没有用，又莫名其妙的被小青打了一巴掌。 许仙大笑着的搂着孙海的肩膀向前走，“兄弟，婉儿不是真的嫌弃你，这一点你要知道。” “大人，你不必安慰我……” “我没有安慰你，相信我，婉儿是故意伤害你，故意想让你主动离开。”许仙叹了口气，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女人都喜欢皎洁的月亮，因为她们觉得那些洁白就像是她们自己，可是婉儿，她认为自己是残缺的月亮，她的残缺不仅让她失去了自信，也会让你失去前途。” “我跟婉儿说，孙海你一定愿意放弃一切跟她在一起。”许仙见孙海努力的点点头，笑了笑，“她却说，追求幸福，不是她这样的小人物应该做的事情。” 看着孙海沉默的样子，许仙使劲勾了一下他的脖子，“别灰心，至少能确定她是爱你的。” “可是确定又能怎么样……”孙海叹了口气，“婉儿说得没有错，我们都是小人物。” 恨铁不成钢的抽了孙海一个脖溜子，“你丫的是不是男人，我告你孙海”许仙指着孙海，“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女人不向往，你侬我侬相敬如宾的生活。” “我问你，什么是小人物？我们都是小人物，都是凡人，谁有选择的余地？！”许仙恨不得掐死孙海，“你觉得你很伤心，你很委屈，那你有没有想过婉儿？！她有多伤心，有多委屈？！” “你孙海没有了她，还有兄弟们，还有事业，还有花花世界，她有什么？！” “小人物就不能有感情了？！小人物就没有喜怒哀乐了？！婉儿不是不能嫁给你，她是不想耽误了你，相比之下，你知道你自己有多自私吗？！” “青楼女子，谁都想嫁人，可是敢娶的有几个？”许仙深吸一口气，背着手转过身，“孙海，把她娶回来吧，别让我看不起你。” 孙海沉默了好久，突然抬头说道，“大人，那你为什么当初没有娶微清风。” “因为我现在才知道，伤害也是一种爱。”许仙的语气低沉。 “大人，我这就去把婉儿找回来。” “去吧。” ———— “哎呦呦，伤害也是一种爱……”小青学着许仙的语气说完之后，呕吐了几下，继而赖在白素贞身上，看着她淡淡然的喝着茶水，“姐姐，你就不想打死他？” “为什么要打死他？” “口是心非啊，是他自己说的他非常的恨微清风，还说下次看见她肯定不会放过她云云，结果呢，这又是爱，又是怀念的。” 白素贞啪的一声放下了茶杯，猛地站起身子，小青吓了一下，不知道白素贞又要干什么。 “小青，我们搬出去住。” “搬出去？”小青犹豫了一下，“搬到哪里去？” “搬到李公甫家里去。” 小青像是没听懂一般，看着白素贞利落的打了一个小包袱，打开了房门，回头看了一眼小青，“走啊。” 小青这才反应过来，哦哦了两声，跟着白素贞向外走，搬到李公甫家里去，不就是搬到许仙姐姐家去吗，那和许仙住在一起有个毛不同？ 折腾来折腾去的，这难道就是爱情？！ 封火把难民那边都弄好了之后，就回来给许仙守大门，见白素贞从大门走出来，便上前问道，“白姑娘，这么晚了还出门？百户大人不陪您？” 边说着就背着手打了个手势，一个锦衣卫弟兄就跑进了府里，白素贞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压根没有搭理封火，就带着小青走了。 封火连忙吩咐一个锦衣卫跟着白素贞和小青，自己也跑进了府里。 第一百一十五章 离家出走（2） 许仙见到封火风风火火的样子，肯定是出了大事，“怎么了？是不是难民那边出事了？”许仙一直觉得只留下吴不响和几个锦衣卫威慑力不够，但是难民的事情得从长计议，大张旗鼓很有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封火喘了口气，“不是难民的事情，是白姑娘，白姑娘和小青姑娘背着包袱刚走出了府邸，像是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许仙神情慌乱了一下，刚迈出去一步，就收了回来，“出走就出走呗，以后这种小事不要和我说。” 封火痴呆一样的看着许仙缓步的走向了自己的房间，镇定的关上房门，摸摸自己的小心脏，“爱情真是太复杂了。” 许仙平静的坐到了椅子上，然后疯了一样的使劲的挠着自己的头发，烦死了，不是说白素贞很温柔很体谅许仙吗？怎么到自己身上就全都不见了。 别的就不说了，居然还起了小性子，离家出走，背个小包袱她要上哪里去？想让自己去找，门都没有，一天天不够烦心的呢！ 不说许仙这边死要面子活受罪，再说白素贞带着小青大半夜的敲开了李公甫的家门。 许氏开门的时候看见白素贞愣了一下，“白姑娘？”虽然白素贞和许仙已经订了三生之约，但是还没有三媒六聘，许氏自然也是要以礼相待。 许氏本来对白素贞是有怨念的，无非是因为许仙立了那个稀奇古怪的誓言，娶妻不能娶妾，这不是许氏想要的结果。许家本来就人丁单薄，而且许仙又是做大官的料子，以后只有老婆怎么能见人。 对于这件事情，李公甫废了好大劲才把许氏劝明白，一是许仙开心最重要，二是就冲白府那个豪华，这个白素贞绝不是简单的人物，她能看上许仙是许仙的福分。 说来也有意思，自从许仙出息之后，这许氏在家里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以前李公甫说什么是什么，现在基本上许氏能顶上半边天了。 在家里权力大了，又是宝芝堂的大股东，自然许氏的眼光也高起来了，尽管不得不承认白素贞是比许仙强，但是许氏对许仙不能纳妾的事情还是深有怨念。 如今看到白素贞背着包袱带着小青大半夜出现在自己家里，许氏一下子就猜出来发生了什么，把白素贞和小青迎进来，叫起了正在喝茶的李公甫。 “白姑娘？！”李公甫见到白素贞背着包袱，便说道，“白姑娘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小青抢着说道，“我和姐姐觉得白府都是锦衣卫，我们两个女子不太适合住在那里……” 李公甫皱了眉头，刚要再问，就被许氏打断了，“说得也是，都是一群男人，两个姑娘家确实不适合，走，我带你们去客房。” 许氏牵起白素贞的手，路过李公甫的时候还给他打了个眼色，这李公甫才明白了点什么，白素贞这是和许仙闹别扭了啊。 想明白了的李公甫忽然失笑，看了白素贞的方向一眼，年轻真好。 —————— 许仙一晚上没有睡好，大早上又被封火弄起来，去巡查难民的情况。 许仙看着封火的样子，“我说，你怎么比我还积极？！” 封火拽着许仙上了马，“大人，这难民虽然所有当官都当成炸药，唯恐避之不及，但是要是弄好了，这可是彪炳天下的大功绩，您看看海瑞海大人，那可是天下百姓敬仰的对象。” 海瑞？许仙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他可没打算成为海瑞这样的人，那可是诏狱的常客，许仙自己就是锦衣卫，地方上锦衣卫的地牢就恐怖的了，那传说中的诏狱估计就是地狱了。 但是好意总是要领情的，封火也是为了自己好，既然接下了难民的摊子，就必须要进行到底，不然两边都讨不好就坏了。 吴不响一晚上没有睡但是精神还不错，看见许仙骑着马来了，迎了上去，看着许仙下了马还在打哈欠的样子，翻了个白眼，“我瞪了一晚上的眼睛，你倒好，还没有睡醒。” 许仙打了两个哈欠，挥挥手，“我哪能跟你比，你做的事情可是造福百姓的大好事，我一个想贪贪不着的贪官，哪里能和您相提并论。” 听了许仙说得话，吴不响连连翻了好几个白眼，“许穷奇，我觉得我得赶紧离开你，不然我迟早会被你吃掉。” 对于‘许穷奇’这个称谓，许仙自然是反感的，撇撇嘴吧，跟着吴不响向难民那边走过去，“反正你迟早不会变成我的人，本事又不小，当朋友总好过当敌人吧。” “呵，我觉得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吴不响停住了脚步，“我是真心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许仙笑了笑，“只要你不成为我的敌人，我们会一直是朋友。” 吴不响侧着头看了许仙一眼，许仙这一句废话，让他的希望成了泡影，他知道一旦在战场相遇，许仙不会对他留任何的情面。 吴不响觉得他靠近许仙的行为是失败的，还不如保持一开始的神出鬼没，偶尔扔给他一些线索来的好，如今吴不响虽然确定许仙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他确定许仙已经对他有所防备。 只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了？ 难民们简单的搭了一个工棚，盖着棉被什么的，就将就了一个晚上，冯师傅也和他们住在一起，这让许仙对这个老头大大改观。 小虎看见许仙放下了比脸大的饭碗就冲了过去，离着老远就叫道，“许仙哥哥！” 许仙脸上浮现出笑容，俯下身子，张开双臂就将冲过来的小虎抱在了怀里，虽然小虎的身上和小脸都很脏，但是许仙一点都不嫌弃，这些苦难的孩子怯生生的站在你的面前，任何一个有人性的人，心都会融化。 颠了颠怀中的小虎，许仙哼了一声，“咦，比昨天沉了不少嘛，是不是吃了好多好吃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离家出走（3） 小虎认真的点点头，“许仙哥哥，昨天，和今天的饭比小虎以前吃的都好，”摸了摸自己浑圆的小肚子，小虎有些不好意思的伸伸舌头，“就是小虎吃的太多了……” “哈哈，”许仙和吴不响哈哈大笑，放下了小虎，让他自己回去玩，就走向了一边默默摆弄木料的冯师傅。 冯师傅早就知道许仙来了，但是连头也不抬，许仙自然知道是因为自己昨天对他的轻蔑。 许仙深吸一口气，对着冯师傅一揖到底，“冯老，昨日是许仙有些无礼了，只是看见这这些百姓的样子，太过急切了，还请冯老不要见怪。” 听了这句话，冯老这才抬起头，却没有起身，上下打量了一下许仙，许仙依旧保持着一揖到底的姿势，没有丝毫的摇动。 冯老隔了老半天，等到吴不响都有些看不去了，跟随许仙而来的锦衣卫个个怒气横生才起身扶起许仙。 “老夫为长者，你这小辈，给我行礼不算委屈，但是身为普通百姓，老夫也该给你见礼。”冯老说完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跪了下来，俯身给许仙磕了一个头。 许仙大惊，胡子都花白的老者给他磕头，这让从后世而来的他大大的不习惯，这万一磕出来个好歹的，自己岂不是沾上了？ 连忙扶起冯老，“您这是干什么？” 冯老直起腰版，“一是给大人见礼，二是代表这些难民感谢大人。”冯老有些感叹的叹了口气，“不瞒大人说，我冯老也给不少大官建国宅子，修过县衙，修过官邸，却是第一次给难民盖房子。” “他们都是普通百姓，没见过世面，但是老夫勉强算是见过了，自然知道大人这样的大官，帮助他们肯定是有所求，所以，”冯老看着许仙，微微躬下身子，“还请大人看在老夫那一个响头的份上，不要伤害他们太狠。” 许仙抹了把脸，“冯老，我帮助他们确实有所求。” 冯老闻言脸上一垮，本以为自己这一番话能让许仙因为羞愧而放弃从这些难民身上压榨，结果他算错了，虽然许仙年轻，但是脸皮绝对和那些老油条有的一拼。 许仙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这个，最近手头有点紧，冯老，恐怕您要免费出工了……” 冯老愣了一下，旋即笑容绽放，连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为大人做事，就算没有工钱，老夫也认了。” 许仙看见冯老笑了，心中也轻松了不少，听冯老刚才的话，对难民的存在没有什么偏见，这样就好，早点把这些难民安顿下来，也许钱塘的百姓看见难民们都有了正规的住处，也许就能把他们当成普通百姓来看待了。 来这里逛了一圈，许仙就上马回去了，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给了封火和吴不响，自己还要去县衙拜访一下县丞，看看他对难民这件事情怎么说。 哎？自己比县丞官大，干什么要去拜访他，应该他来拜访我啊……许仙侧着脑袋想了一下，叫过一个锦衣卫，告诉他去找县丞，就说自己有事情找他。 封火擦擦脑袋上的汗水，正要开始指挥，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拍了下脑门，转身一看，许仙都已经走远了。 “哎呀我的妈，我怎么忘了跟大人说白姑娘去许氏家里了……” 许仙在马上晃晃悠悠的，进了钱塘县最繁华的街道，就听见街道那头有人在叫自己，许仙直了直身子，离老远就看见李公甫那张貌似憨厚的脸，撇撇嘴，轻夹马腹凑了过去。 李公甫带着清鸢和两个小捕快迎上了许仙，有些羡慕的看着许仙身后六个锦衣卫骑着高头大马对许仙前呼后拥，再看看自己，除了清鸢之外，都是来混日子的。 “许仙，你姐姐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我咋不知道？” “我这就是来找你的。”李公甫让身后两个捕快该干嘛干嘛去，伸手就拉住了许仙的马缰，带着清鸢就向家里的方向走去。 李公甫拉马的力气大了一些，差点给许仙弄栽下去，弄直了身体，挥手让六个锦衣卫都回去，就跟着李公甫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许仙就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下了马，看着大开的大门，许仙看了一眼穿着官服的李公甫，指着大门，“这里头不会是龙潭虎穴吧……” 李公甫奇怪的笑了一下，“我觉得比龙潭虎穴还危险一点，走吧，”李公甫拎了下许仙的脖领子，“你姐姐等着你呢。” 直觉告诉许仙他应该拔腿就跑，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了。 进了大堂就看见许氏正襟危坐在堂上，表情严肃，像是包公，白素贞坐在一旁，小青站在她身后，看见许氏的表情，许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姐，你这是干嘛？审案啊？要不要去锦衣卫衙门找找感觉？” “许仙，我问你。”许氏雍容的抬起头，目光凌冽，“微清风是谁？” 这问题一出口，许仙就想明白了白素贞昨天晚上干嘛离家出走，一定是自己和孙海的对话，让她们俩给听到了，冲着白素贞做了一个凶恶的表情，虽然看她没有什么反应，但是许仙还是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 “姐姐并不介意你逛青楼，但是你怎么能和一个青楼女子做出这样的事情？！” 许仙摊了摊手，“我做什么了？哎呀，姐，你别听白素贞瞎说……” “这种大事白姑娘怎么会瞎说呢？”许氏站起身子，长叹了一口气，“都怪爹娘死的早，姐姐对你照顾的不够，但是你也不能因为青楼女子的几句话，就想娶人家啊。！” “姐，我不是没娶嘛！”许仙抚着额头，我勒个苍天大地。 “你有这个想法也不行啊，弟弟，你是做官的人，你怎么能娶那样的女子……” 许氏为了矫正许仙的思想，足足念叨了一个多时辰，昨天晚上白素贞和她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许氏都吓疯了，这青楼女子也不是不能娶，但是许仙已经发过誓了，断子绝孙，可不是开玩笑的…… 白素贞看着许仙垂着脑袋，一脸的生无可恋，嘴角的笑容有些憋不住了，但是还是努力的克制自己。 第一百一十七章 县丞的异样 许仙被许氏好一顿的教育之后，就被许氏赶出了家门，连句话都没有跟白素贞说上。 李公甫等在门口，看着许仙被狼狈的推出来，笑的开心。 许仙对着李公甫翻了个白眼，“我刚才叫人去让你们县丞到锦衣卫衙门去见我，现在应该也差不多到了，要不要一起去？” 李公甫摇摇头，“算了吧，虽然咱们两个算是一伙的，但是也不能太明显。” “这个县丞人怎么样？” 李公甫仔细的想了一下，“你这么一问，倒是有意思了，我好像对这个县丞没什么印象。” “我当捕头的时候，他才刚当上县丞，年轻人嘛，也没有锋芒毕露的样子，唯唯诺诺的，宗富说什么是什么。” 许仙点点头，“你说宗富说什么他听什么，那么把难民赶出去的主意也是宗富出的了？” “这……”李公甫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应该不是，事情发生的很急，县丞做出的决定也很匆忙，没有时间去和宗富沟通。” 李公甫看了许仙一眼，“你不是觉得这难民是宗富故意引来的吧……这太扯了。” 确实很扯，但是龙潭县的水匪，和当初的李县令的关系让许仙不得不注意这个方向，可是明显这些难民和水匪不一样。 听小虎他们说，他们的家都离着很远，宗富再有本事，也绝对够不到那么远，除非像李县令一般背后有着景王和陆千户，这个可能性就更小了，许仙不可能这么点背，次次掰手腕都是跳级挑战。 也不想了，去会会这个县丞再说，许仙看了眼站在李公甫身后的清鸢，“怎么，老树要开花了？” 李公甫愣了一下，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许仙的意思，顺着许仙的目光看过去才恼怒的说道，“胡说八道！我都多大岁数了？！清鸢现在是我徒弟了。” “徒弟？”许仙嗤笑一声，“你就一个一辈子没有混头的捕头，当人家徒弟岂不是害了人家？” “你会不会说话？！”李公甫气愤的一甩衣袖，每次跟许仙说话都得气个半死。 “你把我未来老婆藏在你家里一个晚上，你指望我说什么好话？” “那是你姐姐收留的。” “这是不是你家？” 李公甫压根就讲不过许仙，连连说了几句竖子无礼，也吐不出来别的字来。 许仙哼了一声，翻身上了马，扬着马鞭说道，“把我未来老婆照顾好了，万一掉跟头发，你丫的也别当什么捕头了，菜市场买破烂去吧！” 李公甫实在忍不了了，猛地拔出官刀，“你走不走？！！！” 许仙见拔刀了，一缩脖子，一鞭子就抽在马屁股上，一溜烟的跑远了。 李公甫追出两步，愤恨的收回了官刀，转身看见清鸢正捂着嘴在笑，自己也觉得有意思，也跟着笑起来。 “许仙啊，没有什么架子，但是记住了，千万别惹他。” 清鸢见李公甫虽然在笑，但是语气很认真，也认真的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李公甫欣慰的点点头，虽然女捕头听起来不太习惯，但是他认为清鸢有这个潜力，毕竟好多年没有见过这样认真的捕快了。 再说许仙得得的到了锦衣卫衙门口，两个锦衣卫就迎上来，一个扶着许仙下了马，另外一个牵着马匹去了马概。 “大人，县丞已经在书房等候了。”扶着许仙下马的锦衣卫说道。 许仙点点头，把马鞭子扔给他，“知道了，两位陈总旗呢？” “今天是收账的日子，两位总旗都出去了。” 收账的日子？许仙扬扬眉毛，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都没有通知自己，“好的，我知道了，好好站岗。” “喏！” 许仙进了锦衣卫衙门，路过的锦衣卫纷纷向其行礼，许仙也是一一点头，到了书房，就看见县丞有些坐立不安的坐在椅子上，上的茶水一口都没有动。 进了书房的门，许仙挥手让侍立的锦衣卫都出去，自己反手带上了门。 县丞起身看着许仙腰间的鸣鸿刀和人魔剑，咽了咽口水，“见过大人。” 许仙点点头，转身做到书桌后面，翘起了二郎腿，看着有些紧张的县丞说道，“放松一点，我又不是杀人犯。” 县丞僵硬的笑了笑，许仙看着他的样子，总是觉得十分别扭，听说这个县丞也是个读书人，年纪轻轻就成了县丞，一县的二把手，怎么这么没有气质，读书人的傲气都去哪里了？ 不是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吗？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我说你一直是这样的吗？” “什么？” “你一直这么唯唯诺诺的吗？” 县丞闻言笑了笑，“在大人面前不敢放肆……” “得了，今天也不是来跟你说这个事情的。”许仙掸了掸袖子上的灰尘，“我把难民留下来了，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大人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县丞的回答，让许仙十分的不满意，正直了身子，许仙的身体向前倾了一些，“什么叫我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咱们是联合治理钱塘县，要是我说什么是什么，要你县衙有什么用处？！” “是，是，是……” “是什么是？！” “不是……” “什么不是？！” 县丞脸都抽到一起去了，许仙还仿佛看见了他眼角若隐若现的泪光，我的天，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我问你，律法和常规里，对难民都是怎么处理的？” 许仙的这个问题本来对于县丞来说并不是太困难，但是这位县丞大人，居然想了很久。 许仙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之前还没有看出来，前几次见县丞都以为他是因为性格懦弱和对自己的恭敬，而显得比较局促，但是现在看来，这位县丞大人，似乎不仅仅是局促。 “我说县丞大人，这对您来说应该是张口就来吧，敢情您当初读书的时候没读过《大明律》之类的律法？” 县丞紧张的擦擦汗水，刚刚坐下没多久，听到许仙的话又站起身子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哦哦，我是在想常规方面有没有一些例子给大人说一说……” 第一百一十八章 床板下的人 许仙狐疑的看了县丞一眼，心里想这估计又是靠走后门进来的吧，“那你想好了没有？” “想好了，想好了……”县丞咽了咽口水，“一般的律法对于难民都是先收留，然后上报，但是根据常规，我们都是上报，但是不收留。” “为什么不收留？” “大人，这些难民，本来就是祸乱的根源，您想一想，万一朝廷没有处理好，这些背井离乡的人，肯定就是破罐破摔当了匪徒，要是收留了他们，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许仙笑了笑，“没想到县丞大人，说个律法都要想半天，说起不收留难民的理由倒是流畅的很。” 许仙语气中的浓浓的讽刺县丞不是没有听出来，尴尬的笑了一下，“您，您想啊，这难民就等同于，等同于乞丐！” “要是收留了，官员考核的成绩就相当的不好看，到时候您脸上也无光……” “少扯到我身上，锦衣卫的考核可不像你们，脱裤子放屁。” “上报的事情我会做，你就赶紧开仓放粮，安抚百姓，安抚难民。” 许仙这话让县丞犯了难，“大人，这安抚百姓，安抚难民，不难，但是这开仓放粮，得县令大人点头才行……大人，您这是干什么？！” 县丞惊恐的看着许仙从桌子后面站起了身子，腰间的鸣鸿刀已经出了鞘，县丞看着许仙走过来，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腿弯磕在了椅子上，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许仙拿着鸣鸿刀，磕了磕椅子把手，“我说，县丞大人看起来不傻嘛……” 晃晃手里的鸣鸿刀，“我倒是想找宗富商量商量，可是人家不见我，我也是读书人，但是我耐心有限。” “明天，我明天就要看到开仓放粮，不然那几十个难民恐怕就控制不住了，到时候烧了县丞大人家的房子，就不好了。” 县丞几乎是夺路而逃的离开了锦衣卫衙门，大口喘了几口气，上了街角的轿子，回头看了一眼锦衣卫衙门，眼中泛出惊恐，“快走，赶紧走！” 许仙在县丞走了之后，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阵，他总觉得这个县丞大大的不对劲，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但凡读过书的人，有做了县丞这样的官儿，遇到自己一言不合拔刀，总归还是会有点骨气的吧，可是这个县丞几乎是落荒而逃。 县丞眼中的惊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而且他踉跄离开书房的脚步也绝对不是一个读书人该有的。 这么想来，许仙还真的觉得这个县丞脸上的棱角似乎比自己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分明了许多。…… 县丞回到了县衙，他和县令都住在县衙里，只不过现在县令在家中养病，所以县衙的后堂只有他一个人。 挥退了所有的丫鬟仆人，县丞坐在椅子上大汗淋漓的躺了好一会儿，等身上的汗都风干了，他的心情才平静下来，缓缓起身，走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把掀开床被，露出木板，轻轻拉了一下床前隐秘的细绳，砰的一声，床面上竟然向两边翻了出来。 一个穿着白色里衣，蓬头垢面被绳子捆绑死死的，嘴里还塞着白色布条的人，努力挣扎着，发出轻微的呜呜的声音。 县丞俯身扒开那人脸上的头发，这人竟然和县丞像是一个模子里扒出来的一般。 县丞的手有些颤抖，嘴唇也有些发白，“大人，不要怪俺，俺也只想过个好日子，可是……可是这活会丢命啊……” “俺和你说好了，换回来就放俺走。” 闻言那被绑的人眼睛亮了一下，连连点头。 县丞像是下定了决心，正想拔出那被捆的人嘴里的布条，却听身后忘记关上的房门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县丞，最近县衙里可有什么大事？” 县丞听到这个声音眼中惊恐都快溢出来了，慌忙的拉了一下床边的细绳，床板伴随着被捆的人的呜呜声，合了起来。 宗富看着县丞惊恐的回身，笑的很是和蔼，“别怕，我只是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 宗富深吸一口气，看看四周的环境，“看看这家具，看看这环境，这可是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为什么要放弃呢？” 县丞看着宗富慢慢移向自己，坐在床上，喘着粗气，“那个锦衣卫要杀俺……” “许仙要杀你？”宗富眯了眯眼睛，猛地大喝，“是不是你露出马脚了：？！” “不不不，不是。”县丞连连摆手，“他要开仓放粮给，给那些难民，俺说……我说，是我说，我说要经过你同意，他就拔刀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误会你了。”宗富伸手把县丞扶起来，掏出手帕，帮着他擦擦汗水。“要知道，许仙不仅仅要杀你，他也想杀我，他想杀了所有人，所以，为了反对他，保护我自己，我们必须团结。” 宗富帮着县丞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只有团结，才能让我们在许仙的手里苟活。” “知道吗，许仙在龙潭县的时候，还是个小小的总旗，他就凭一个小小总旗，亲手宰了龙潭县县令和师爷，后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当时的龙潭县百户杨建成……” 宗富语气温柔，但是听在县丞耳朵里就变成了地狱一般的惊恐，“许仙，他就凭着会杀人，站上百户的位置，”宗富大喊了一句，继而小声的说道，“他就是个吃人的野兽，就像，就像上古的穷奇，只吃你我这样的好人……” “所以，鼓起勇气，只要打败了许仙，你我救了千万人，胜造千万浮屠!” 宗富说许仙的话，完全是夸大和扯淡，但是不可否认的，他说的许仙可怕，唬住了这个县丞。 见他情绪平稳了，宗富就看着床板想了一下，“他从上任的一个月后就被我关在了这里，虽然平时一日三餐都伺候着，但是这毕竟是个祸害。” “等着把许仙打倒了，等钱塘县又是咱们哥俩的天下的时候，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杀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开仓放粮（1） “杀了？”县丞有些慌张，“干嘛要杀了？” 宗富笑了一下，“你想啊，如果这钱塘最后是咱们的天下了，要他干什么？再说了，这就是个隐秘的祸患，只要有他在，你的脑袋永远是别在裤腰带上的。” “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从今天开始，县衙的事情我来管理，”宗富深吸一口气，拍拍自己有些臃肿的肚子，“我病的有些太久了，也该痊愈了。” 转身拍拍县丞，“你不要和许仙再继续接触下去了，你浑身上下都是破绽，他恐怕早就开始怀疑了。” 宗富病好了的消息传得很快，许仙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宗富的拜帖，宗富约他明晚在西湖旁的醉楼见。 当然宗富也非常痛快的同意了开仓放粮给这些难民，但是许仙却注意到，宗富言语之间，以及备案的公文的语气，完完全全都是在说他是按照自己意思办得，这种小心思许仙压根就不想理会。 给朝廷和锦衣卫的公文许仙也已经派人发了出去，依旧是两份不一样的公文。 给朝廷的公文自然就是稍稍的隐瞒了一些不必要的因素，比如县衙驱赶难民的丑恶行径，在锦衣卫的公文里面自然就是老老实实的交代，虽然许仙知道皇帝都能看的到，但是真实和虚假两份公文已经成了锦衣卫的惯例，这一点许仙觉得非常的好。 地方上一团和气才能让那些大佬对自己这样的小官的印象大大加分，如果撕的很厉害，就算是正义的一方，也不会让人有好印象，至于给锦衣卫的大实话，那就是体现自己忠心不二的最佳方式，简直佩服当初发明这样写公文的前辈。 第二天一早，许仙早早就起床了，到了县衙的仓库，许仙第一次见到了宗富。 很普通的人，一点都不像是贪官的模样，中年有点发福，表情没那么和气，也没那么生硬。 开仓放粮对于每个县来说都是大事，许仙今天也穿的很正式，颜色鲜艳的飞鱼服穿在身上，和一身绿的宗富站在一起，宗富就像是个太监，有好事的百姓也起了一大早来看。 说实话开仓放粮这种事情想要封锁消息是不可能的，但是为了难民开仓放粮让钱塘百姓有些议论纷纷，尤其是那些穷苦的人家，乞讨的乞丐，他们穷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见到仓库里的米粒，凭什么那些不是本县的难民却能轻易的得到朝廷的救助。 许仙对着宗富笑着点点头，就当打招呼了，便亲自上手接过仓门的钥匙，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仓门。 锦衣卫和衙役鱼贯而入，抬出一袋袋大米，垒在地上，眼看进进出出搬了快两百石大米，许仙就让众人停了下来，进了仓库一看，还搬了不到五分之一，这丫的真是富啊。 走出仓库，许仙抽出鸣鸿刀，一刀劈在一袋大米上，米粒缓缓流出来，许仙高声说道，“我知道，大家对这次开仓放粮都有自己的见解。” “我许仙，刚刚上任，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有经历过苦难，但是在那些难民面前，我心软了。” “他们和大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大明的百姓，都是陛下的子民，《大明律》也从来没有说过，难民就不是大明的子民了。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对他们多一些宽容……” “可是谁给我们宽容？！钱塘也有那么多吃不起饭，看不起病的百姓，怎么不见你们开仓放粮！”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这样的问题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许仙下意识的用余光看了一眼宗富，没从他的表情看出来什么，但是很明显，他不想掺和。 笑了笑，这种牵涉到公平的事情，自己怎么可能会忘记？ 伸手压下百姓们的声音，“我，钱塘县百户许仙在此郑重宣布，这两百石的粮食，将统一在难民处分发，任何钱塘百姓都可以去领，每家每天限量一斗！” “许百户？！”宗富懵住了，这许仙是要干什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许仙笑了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说话呢，“我说的都是真的，来人，现在就装车，诸位，大可以过去看看，我许仙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 百姓们不管穷的富得，都想过去瞧瞧热闹，大家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几个时辰，整个钱塘县就都会传开。 宗富手忙脚乱的拉住要走的许仙，“许百户，您这是干什么，他们会把钱塘县吃空的。” 许仙轻蔑的挣开宗富的手，“大人，这些百姓可比你有节操的多。” 这种嘲讽按说宗富是受不了的，但是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上这些，“许仙！你知道整个钱塘有多少穷人吗，你知道有多少乞丐吗？！他们为什么穷，还不是游手好闲，有他们在，就算国库也能被吃空！” 说道这里许仙认真的看了宗富一眼，“你觉得这些穷人和乞丐，吃不上饭，是因为他们游手好闲？！” “不然还能是什么？” 许仙哼哼了两声，“怪不得自从宗富大人当上县令，钱塘县的赋税从来就没有涨过，”许仙指着看着粮食装车，看的津津有味的百姓们，“这里面几乎没有大人所说的穷人和乞丐，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连饭都吃不起的人，他们没有资格，也没有精力把目光放在自己除了衣食住行之外应该享有的权利。” “我已经做过了调查了，钱塘所有的活计，都是满的，青楼酒楼商铺都不需要人手，而钱塘又没有什么大规模的作坊，于是导致了很多的剩余的人口，只能靠打打零工养家糊口，这才是造成他们贫困的原因，而不是游手好闲。” “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闲人，只能吃救济的闲人，就算你开仓放粮也于事无补。”宗富深吸一口气，指着身后的粮仓，“你要知道，一旦钱塘有了灾祸，而我们一粒粮食都拿不出来的时候，咱们两个的人头都得被吊在城墙上。” 第一百二十章 开仓放粮（2） 许仙看着宗富的肚子，靠上去轻声说道。 “你的会，我的肯定不会。” 宗富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旋即遍脸色阴沉的目送着许仙上马离开，不出他所料，这个许仙，一点都不好对付。 李公甫悄悄观察着宗富的脸色，有些讶异，也不知道许仙和宗富说了什么，宗富的脸色如此的难看，要知道李公甫跟着宗富的时间不短，这是宗富第一次脸色如此的难看。 李公甫也有些担心宗富所说的话，许仙刚才的决定太大胆了，开仓放粮给难民无可厚非，但是为了公平，而放任领取的资格，而且又没有说什么时候停止，这实在太冒险了。 宗富见着百姓们都跟着许仙和拉着粮食的大车去了难民的方向，愤恨的挥了挥袖子，看了李公甫一眼，“走，回衙门！” —— 6老颤颤巍巍的打开了宝芝堂的大门，早上有些寒气，他有些受不了了，一会儿得给自己抓副药吃一吃。 齐林在柳氏被凌迟的同一天就被问斩了，不过大家都去看凌迟去了，没人去看齐林。 因为齐林在宝芝堂坐诊了挺长时间，所以6老带了一壶好酒和一只烧鸡去了行刑现场，看着齐林大吃大喝之后人头落地，唏嘘不已。 拿出早已经写好的招聘告示，6老刷了些浆糊，便贴在了门上。 本来宝芝堂算上齐林有两个大夫的，还算忙的过来，可是如今就剩自己一个了。 现在看病的人还算少，等过些日子天气燥起来，上火的人就不在少数了，一上火各种病症就来了，自己年纪还大了，恐怕力不从心，只好再招一个大夫了。 贴好了告示，远远就看见许氏提着个小篮子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两个年轻的姑娘，一个白衣，一个青衣，6老总觉得这两个姑娘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算了，不想了，这么大岁数了，见过的人实在太多了，记不住的也太多了。 6老脸上浮起笑容，许仙现在是钱塘县最大的官，又是宝芝堂的大股东，本以为许氏会因此过多的插手宝芝堂的事情，结果是6老自己多疑了。 许氏除了每个月来领走自己的那份，平时来打打下手，送点吃食之外，对宝芝堂的经营之类的，丝毫的不过问。 这让6老从心里涌起一股子骄傲，看来我6老的人品，人尽皆知。 许氏带了些糕点给6老，6老的几个孩子和孙子孙女，该成家的成家，该嫁人的嫁人，老伴又死的早，6老孤孤单单的样子，许氏也不忍心，平时就会送一些小糕点来。 就像许仙说得，这宝芝堂还要靠6老的招牌撑着呢。 “来了？” “来了！”许氏迈进了宝芝堂，进去就挥了挥手，“哎呀，都是灰，这伙计是怎么干活的？！” 6老嘿嘿笑道，“他们年轻，觉多，让他们多睡会儿。” “6老，您呀就是心软，”许氏放下篮子，把里面摆着糕点的小盘子一一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拿了钱，怎么能不干活？就应该像锦衣卫似的，天天拿鞭子抽着干活就好了。” “姐姐，你这话要是让许仙听见了，他肯定又要反驳了。”小青捂着嘴巴笑着说道。 “这是事实啊，前些天，我去锦衣卫衙门找他时候，就看见不少锦衣卫在一堆木头堆里爬来爬去，旁边还有人拿着鞭子在抽。” 白素贞笑着说道，“姐姐，他们是在训练。” “训练？什么训练要在地上爬来爬去的……”许氏叨叨着，却听6老吸了一口气，指着白素贞和小青，皱着眉头。 “老朽是不是见过两位姑娘？” 白素贞闻言微微行礼，“上次见面太过匆忙，并未做介绍，还请6老见谅。” 6老点头，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白素贞和小青，这个时候，宝芝堂的小伙计醒了。 抻着懒腰走出来，看见许氏的一瞬间困意就没了，6老为人和善，自己平时撒撒泼还好，在许氏面前他可放肆不了。 正准备努力干活好好表现一下，却看见了白素贞和小青，伙计的脸上泛出了一丝惊恐，他不是怕白素贞和小青而是对那个当初和他们一起来的那个年轻人无法忘怀。 那次是他和死亡第一次离的那么近，伙计记得很清楚，那个年轻人的刀尖都快顶到他身上了。 6老见到伙计的反应这才隐约想起来，惊喜的说道，“原来是两位姑娘，哎，我记得当初两位姑娘是和许百户一起来的，那时候还有个壮汉是吧。” 白素贞笑着点点头，“6老的记性还是那样的好。” “好什么呀，想了半天才想起你们。” 许氏倒是找到了一个点，“6老，你说白姑娘和许仙一起来过这里？” “是啊，就是许仙还是总旗的时候送你回来的那次，他带着一个壮汉和两位姑娘送来一位病人……”6老说到这里，忽然明白了点什么，捻着胡须哈哈大笑，看着白素贞，“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竟然那时候没有看出来。” 许氏脸上也才泛起笑容，“也就前些日子，许仙便和白姑娘在我面前许下了三生之约，只是还没有请媒婆，所以才没有告诉6老。” 6老摇着手，“无妨，无妨，姑娘国色天香，许仙人中俊杰，郎才女貌，配的很，配的很啊！” 白素贞见6老如此说，也有些不好意思，却忽然想到一件事情，“6老，您可听说了难民的事情？” “听说了，都是可怜人啊！”6老叹了口气。 白素贞眼睛一亮，“不如6老给他们做个免费的出诊如何，费用由我出，只是简单的为他们检查下身体，也能安抚一下他们。” 这倒是个绝佳的主意，反正现在生意也不多，6老想了一下，看到白素贞期冀眼神，转而对许氏说道，“你这媳妇认的值，处处为了许仙着想啊！” 许氏笑的眼睛都没有了，夸自己弟弟的媳妇，不就是夸自己眼光好嘛，这被6老一夸，许氏越看白素贞越顺眼。 第一百二十一章 穷奇军（1） 许氏对于白素贞的提议也是赞同的，虽然不太明白这样做的理由，但是听李公甫说许仙一直在为难民的事情操心，要是能帮上那最好不过了。? ? 再说那些难民也十分的可怜。 “6老，这些日子宝芝堂的生意也不多，不如就当做好事积德了。” 6老捻着胡子点点头，对身后的小伙计说道，“去把我的箱子拿来。” —————— 许仙带着几大车粮食到了难民的帐篷处，难民们爆出一阵欢呼，许仙站在高处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难民们对和钱塘县穷苦的人们分食救济并没有任何的异议，能有吃的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去挑。 封火指挥着锦衣卫从大车上卸下粮食，直接拆开就扔进旁边已经架好的大锅里，洁白的米粒如瀑布般倒进大锅，做饭的厨子还豪迈的从旁边拎出一块脸盆大的猪肉肥膘，放进另一个锅里就开始煮…… 许仙看的脸直抽抽，他是绝对不会吃一口的，米都不淘，那么厚的肥膘下水就煮，煮熟了就扔进米里面一搅和……这哪里是吃饭，明明就是吃猪油嘛…… 不过效果看着很爽，许仙看了看百姓和难民们通通都咽了口水，心里还稍微舒服点。 对着旁边的锦衣卫耳语了一阵，那锦衣卫示意，走进难民的棚子里，抬出一个大木牌子，往大锅旁边一放，从怀中掏出一份告示，大手一拍就贴了上去。 “大家都看过来！！！”锦衣卫大喝一声，指着告示说道。 “咱们钱塘县锦衣卫百户许仙许大人，要开一个玻璃作坊，现在需要大量的人手，有工钱，有意向的可以来，包吃包住！” 包吃包住对于百姓们来说是一件很诱惑的事情，但是什么是‘玻璃’？ 玻璃作坊又是什么，虽然说话的是锦衣卫，但是百姓还是犹豫的很。 那锦衣卫就喊了三遍，然后就只留下了告示在原地。 对于这个结果许仙早就有料到，也没有指望真的有很多人来干活，毕竟‘玻璃’对于大明人来说还很陌生，要是玻璃真的产出来了，加上良好的宣传，这些难民人手肯定是不够的，如果再大面积的扩招人手，就需要几个工头了。 这些工头里面又不能都是难民，也需要几个钱塘县的原住民，今天喊上三遍，万一有的苦哈哈就奔着包吃包住来了呢，自己再好好培养培养，骨干不就出来了嘛…… 想到这里许仙还是叹了口气，这些都是自己臆想中的，具体的情况会怎么样还不知道，自己也没有做过生意，唯一的好处就是自己不必害怕失败，再失败自己也是大明第一个卖玻璃的。 《大明律》规定官员四品以上不得经商，自己才六品官，不算犯法。 人群忽然喧闹起来，原来是饭好了，难民们拿着和脸一样大的碗围上了锅子，他们很有序的排队因为他们知道每个人都有份。 看着他们一个念头忽然从许仙脑子里面蹦出来，这些难民既然能轻易的来到钱塘，那么倭寇呢……他们会不会也有一天来到钱塘？！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一不可收拾，虽然许仙告诉自己这根本就是不可能，但是许仙还是不可抑制的在想，日本，许仙从来没有对一个民族厌恶成这个样子。 看看这些难民，许仙才真正意识到，倭寇不除，日本不灭，终成大患！ “封火！” “大人！”封火颠颠的跑了过来。 “你怎么不带兄弟们去训练？！” 封火听出了许仙语气的不善，小心翼翼的说道，“兄弟们都想来帮大人忙……而且这些难民也没有人帮……” 许仙看了封火一眼，“现在回去找陈强，就说我说的，从锦衣卫里面挑一百个人出来，这一百人从今天开始由你带领，全力进行训练。” “可是大人……” “怎么？我刚才说的话不清楚？！”许仙眼神凌厉的看了封火一眼。 封火下意识的哆嗦一下，“是。” “难民的事情你以后就不要管了，专心进行训练。”许仙看了一眼脸色有些灰败的封火，心头一软，“难民的事情就算做好了，我也不能带你，要是真的训练出成果来，或许我还有理由带你跟在身边。” 许仙的后半句让封火整个心瞬间就火热起来，他如此尽心尽力，为了什么，不就是能跟在许仙身后吗，为许仙做事，总好过为陈强和陈刚两个败类做事来的好。 “是！”封火对着许仙行了一礼，便上了马，带着两个锦衣卫，匆匆向锦衣卫衙门而去，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去挑选那一百人了。 甩着鞭花打在马屁股上，身后的两个锦衣卫都不明白封火怎么这么开心。 到了锦衣卫衙门，封火都没有空勒住马缰，直接顺势就从马上跳下来，这又搞的衙门口一阵的喧闹，几个锦衣卫好不容易才拉住未减的马匹。 封火抖了下衣服下摆，气势汹汹的进了锦衣卫衙门，许仙不在，整个衙门里面也没有什么人能让他尊敬了。 至于陈强和陈刚，呵呵，自从许仙来了之后整个锦衣卫衙门，好像也没有什么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对于这一点陈强还好，但是陈刚就比较郁闷了，他本就是好酒好肉，正经朋友没有，孤朋狗友倒是有不少，很多还是钱塘县上的地痞无赖，很难想象堂堂的锦衣卫总旗居然跟那些地痞无赖的走的极近。 对于这一点陈强无时不刻在提醒陈刚，尤其是许仙来了之后，他简直就把陈刚看的死死的，生怕他惹出祸事来。 天气越的热起来了，陈刚还被陈强看着不让出门，心情自然是无比的烦躁。听到门口的喧闹，又看见封火目中无人般的走进来，心头一股火就起来了。 看着封火走向自己的方向，陈刚狞笑一声站起身子，捏了捏拳头。 封火踏进房间，抱拳说道，“封火见过两位总旗。”虽然态度没有那么恭敬，但是必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穷奇军（2） 陈强点点头，他对于封火的态度还算是满意，跟着许仙混了，也没有太放肆。 但是陈刚就不同了，“封火，看来最近混的不错嘛，怎么？跟着那个娘娘腔，绣了几朵花？” “陈刚！”陈强脸色一阴，清喝一声。 可是陈刚哪里听话，猛地踏前三步，右手一挥就一拳打了出去。 封火底子本来就不错，再加上许仙那些古怪的训练，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不过没有拔刀，而是后退一步抓住了陈刚的手，反手一拧，右手成拳，中指指节突出，一拳打在陈刚的腋下。 陈刚痛呼一声，整个右臂已经不能动了。 陈强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大喝一声，“够了！陈刚，你有完没有？！给我滚！” 陈刚猛地看向陈强，他以为他听错了，结果看见陈强的眼神，陈刚愤恨的咬了咬牙，气冲冲的摔门而去。 自己这个弟弟实在是太不省心了，陈强眯了眯眼睛，封火现在一直跟在许仙身边，那里是能惹得起的人物，打狗也要看主人不是？ “封火，陈刚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嘛？”陈强指着旁边的椅子，示意封火可以坐下。 封火拱了拱手，却没有坐下，朗声传达了许仙的意思，“百户大人要我从锦衣卫中抽出一百人来，特别成立一个训练队。” “一百人？”陈强对这个数字有些讶异，是不是多了点，要知道整个钱塘县锦衣卫正式编制也就一百人左右。 “这一百人是挑选出来的，其中也可能会有咱们正在雇佣的人手。”封火很正式的说道，“主要是看身体素质和忠心程度。” 陈强点点，看着封火的样子，不禁赞叹许仙的手段，这一百人要是被挑了出去，恐怕以后就死心塌地的跟着许仙了，看封火的样子就知道。 这才几天，这个锦衣卫衙门就已经不再是他陈强做主了。 不太情愿的让封火去挑选，但是也没有办法，许仙是百户，他说的话不是商量，是命令。 陈强不情愿的召集人手，他有点羡慕朝廷里面的人，大官虽然能命令小官，但是小官也能找出给大官下绊子的机会，可是这一点在锦衣卫中根本就不存在，对于锦衣卫来说上级的命令就必须执行，不管对不对，除非自己真的想要造反。 今天召集人手的时间慢了些，因为这几天是收保护费的时间，所有人都散出去了，想要聚集起来要费点劲。 在等待的时候陈强发现陈刚不见了，问了看门的，说陈刚气冲冲的离开了锦衣卫衙门，陈强便暗叫一声不好，这陈刚不会是出去惹麻烦去了吧。 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陈强背着手在地上转着圈，封火淡淡的看了陈强一眼，“大人，要不要给您上壶茶？” 陈强闻言勉强的笑了一下，“没事，没事，我就是坐的久了，动一动。”嘴上说着没事，但是陈强心头的预感却越发的强烈了。 就在陈强转悠的第一百圈的时候，许仙来了。 陈强听到通报，正要挤出笑容迎接许仙，却看见许仙身后被两个锦衣卫押的死死的陈刚，当下身体就是一僵。 许仙脸色很臭，但是他心里都要放声歌唱了，本来还想找个机会把陈强和陈刚弄下去，让孙海和封火坐上总旗的位置，结果陈刚今天就送上门来了。 自己刚到门口想要看看人选的怎么样了，就看见陈刚一脸的挫败的走出来，自己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没有勒住马匹，给陈刚撞了一个趔趄，然后就听到了陈刚的破口大骂，以及拔刀的威胁。 看见了自己，陈刚也知道犯了错，不过一条大汉怎么可能向自己这种恶势力屈服，再加上自己一番讽刺，陈刚不出意料的说出了那一句，‘有本事你就撤了我的官’…… 不用想都知道陈强一定会给陈刚求情，不过许仙可没有打算放过这个机会。 ‘“陈总旗，您这位弟弟可真是牛气，不仅当众辱骂我，还想要拔刀杀我，我给他机会，只要他给我跪下行礼，我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许仙冷笑一声，上前一撩衣袍坐上主位，“他竟然说我要是有本事就撤了他总旗的位置！” “你说，如此的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混蛋，怎么配做钱塘县的总旗？！” 此言一出，封火眼睛一亮，而陈强的脸色则瞬间刷白，而被死死摁在地上的陈刚也懵住了。 许仙看着众人的反应，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嘴角轻轻的上扬，“所以我决定，立刻撤销陈刚总旗的职位，暂由封火代理！” 封火闻言淡然的踏出一步，单膝跪地，“喏！” “很好。”许仙满意的点点头，“封火，好好表现，一个月之后要是干的好，我就真的让你当总旗！” “谢大人！” 封火利落的站起身子，站到了一边，更加恭敬了。 陈强看着许仙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就撤掉了陈刚的职位，上封火顶了上去，连忙说道，“百户大人，陈刚只不过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陈总旗，你的记性是不是太不好了点？！”许仙猛地站起身子，“我第一次来的时候，陈刚就要和我动手，你难道忘记了吗？！难不成我还要留着他再羞辱我第三次吗？！” “再说了，陈刚的名声在钱塘县不怎么样吧，陈强，你这样护着他，是害了他，陈刚这样冲动的性子，万一有一天得罪了大人物，到时候死在被窝里，那可就是太可惜了。”许仙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轻飘飘的，但是听在陈强耳朵里就是如同惊雷。 他知道许仙实在警告自己，如果不同意撤去陈刚的职位，那么陈刚的性命就会不保，联想到吴不响的深邃身手，陈强脸上青筋暴起，深吸了好几口气，整个人像是突然垮掉了一样，“大人英明，陈刚确实不适合再做总旗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穷奇军（3） 许仙笑了一下，“很好，非常好，一会儿等大家都聚起来了，我就会宣布。” 陈刚像是没有听过陈强说话一般，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哥，你同意了？” “我呸！”陈刚一口唾沫吐在陈强身上，“你不配当我哥，王八都比你有种！”陈刚挣扎着起身，挣开两个锦衣卫的制约，指着许仙说道，“撤老子的职，老子不在乎，但是我告诉你，我不再是你的属下，所以你死定了。” 许仙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冷笑一声，陈刚你不会以为我这样就放过你了吧，我许仙可是吃人的穷奇，怎么可能还给你剩下完整的肉块呢？！ “封火，你代理总旗的第一个案子，就查一查上一任总旗贪污受贿，欺压百姓的行为吧。” 封火躬身称喏，一挥手，两个已经被陈刚挣开的锦衣卫又扑了上去，这次下手都挺狠的，陈刚双臂被拧的快要脱臼，青筋暴起，“许仙，你无凭无据凭什么抓我？！” “就凭我怀疑你。至于证据嘛，我相信封总旗，会从你嘴里掏出来的，”许仙背着手，云淡风轻的表情带上一抹笑容，宛如翩翩佳公子，“锦衣卫干的不就是这个吗？” 陈强深吸一口气，对着许仙抱拳说道，“大人，我弟弟不懂事，还请大人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他。” 陈强的话并没有撼动许仙的神经，陈强一咬牙，撩起衣服下摆，双膝跪地，双手抱拳过头顶，“望大人饶过舍弟！” 这是陈强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因为他知道，一旦陈刚被抓进去，绝对不会活着出来，许仙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陈刚悄无声息的死在地牢里，而且不会有人去过问。 许仙扬了扬眉毛，认真的看了陈强一眼，伸手扶起他，叹了口气，陈强见许仙扶起了他，以为许仙同意放过陈刚了，顿时喜上眉梢，却听许仙说道。 “陈总旗，若是没有你这个弟弟拖累，你的前途不可限量，所以，我为了大明朝不能失去你这样的人才，不能放过陈刚。。” “大人？！”陈强眼睛都瞪圆了，不可思议的看着许仙。 “封总旗，你还在等什么？！”许仙清喝一声，背过身去，脸色冷峻。 封火对着许仙行了一礼，走到陈刚旁边，见陈刚张嘴好像要谩骂，就从怀中掏出两个核桃，塞进了他的嘴里，陈刚表情痛苦的发出呜呜的声音，从脸上的青筋和满是血丝的眼睛就能看出来陈刚此时此刻有多么的愤怒。 封火冷笑一声，陈刚啊，陈刚，你也有今天，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放心吧，看来我们往日的情面上，你欺压百姓，白吃白喝的事迹，我绝对不会给你爆出来的，顶多算是个光荣殉职。” “走！” 陈强见封火已经压着陈刚要走，而陈刚不停的挣扎的看向自己，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从来不流泪的陈强竟然留下了两行泪水，他默默的摸上自己腰间的绣春刀。 许仙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轻声说道，“怎么，陈总旗也想和我动手？” 陈强握着刀柄的手指节发白，只有许仙和陈强两个人的大堂，气氛凝结的像是失去了时间。 陈强眉毛不停的在抖，终于他无力的松开的握着刀柄的手，因为慢慢聚集起来的锦衣卫弟兄们已经将他团团围住了。 封火将陈刚交给了管理地牢的锦衣卫让他们带着陈刚去地牢，自己就返回了大堂。 看着弟兄们渐渐将陈强围住，封火心头暗叹一声，谁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陈强这头地头蛇早已经失去了众兄弟的心。 陈刚嚣张跋扈，每次的分红几乎都是自己独吞，而陈强呢，次次都帮着陈刚掩饰，大家心里早有怨言。 封火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陈强面前，陈强看着封火，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恭喜你！” 陈强伸手卸下腰间的绣春刀，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会儿，这把绣春刀已经跟了他十几年了，这曾是他荣耀的来源，也曾经是他的骄傲，但是一步错，步步错，悔不该当初听信谗言！ 捧着绣春刀走到许仙面前，单膝跪地，递上绣春刀，“我，钱塘县总旗陈强，身犯重罪，自知无能力再领诸位兄弟，请大人将属下打入地牢！” 陈强这个反应，大大的出乎许仙的意料，辞职不干了，他理解，但是为什么要让自己把他打入地牢，难不成想去陪陈刚？！这兄弟情也他娘的太深了吧。 封火虽然讨厌陈刚，所以对陈强也十分的不感冒，但是陈强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封火可不愿意自己的老上司无缘无故的被打入地牢。 “陈哥，你开什么玩笑，赶紧起来，不然大人也不好给你台阶下了。”封火咳嗽一声，轻声走到陈强身边说道。 可是陈强却丝毫不为所动。 尽管这个结果可能会直接达到许仙的目的，但是一直本着天上不会掉馅饼的原则的许仙，还是决定劝说一下陈强。 “陈总旗，你这样，让我很为难，陈刚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你这个样子，算什么意思？” “大人，我的罪，不比陈刚轻。”陈强斩钉截铁的说道，“属下在加入锦衣卫的时候曾经许下誓言，忠于锦衣，忠于大明，但是属下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 “当年是属下故意压下了官府请求锦衣卫一同护送官银的请求，致使官银丢失，追回之后又是属下故意压下了官府请求锦衣卫协同看守的请求。” 许仙对陈强这个答案，表示震惊，这简直就是像天方夜谭，陈强竟然主动认了罪。 陈强的这些话，无疑在锦衣卫众兄弟中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怪不得，怪不得官银两次的失窃，锦衣卫都不为所动，竟然是因为陈强私自压下了官府的请求。 “官府的请求？是钱塘县官府的请求吗？” “是。” 许仙死死盯着陈强好一会儿，发现他似乎说得不是假话。 第一百二十四章 穷奇军（4） 难不成是自己冤枉宗富了？应该不可能，吴不响不会搞错的。 许仙抬头看着众位锦衣卫弟兄，挥了挥手，“先带下去。” 话音刚落两个锦衣卫便压着陈强向外走，陈强走的时候，似是无意的看了看角落一个瘦弱的锦衣卫，那瘦弱的锦衣卫却看都没看陈强，依旧目不斜视。 陈强被压下去了之后，许仙看了一眼封火，再看看眼前的众人，“外面还有人吗？” “大部分弟兄们都在练武场等候。” 许仙点点头，“带着他们去练武场吧。” 陈强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许仙带着大堂这里的人去了练武场，打眼一看，差不多所有能来的都来了。 踏上最高的台子，许仙清了清嗓子。 “兄弟们，之所以叫大家来，就是想抽出一百人，组建一支特别行动队。” 特别行动队？大家对这个名字都觉得很新鲜。 “咱们的工作比较分散，一旦出现问题，集合十分的困难，这个时候就需要一支可以快速反应能力强悍的队伍以应对突发情况。” “这支队伍对身体素质的要求很高，至于如何挑选，就由这支队伍的队长封火，给大家来讲解。”许仙刚要转身下去，才想起来还没有介绍封火升官的事情。 “哦，对了，陈刚因为嚣张跋扈，欺压百姓现在被撤职查办，他的位置就由封火暂时代理。陈强总旗因为身体不适，所以也辞去了总旗的职位，这个位置……就暂时空缺吧。” 许仙想让孙海直接接了这个班，但是想想，一瞬之间换两个总旗，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说不定还会有人怀疑一切都是自己自导自演，平添麻烦，反正也不急一时，孙海脸上的肿消了再说。 封火上台简单说了两句，就开始了挑选，许仙看着挑选的程序很满意，自己当年也想当兵来着，但是身体素质不合格，只能擦肩而过。 这批队伍，不如就按照军队来练吧，自己不会格斗之类的，但是各种训练器械，怎么也能说道说道。 锦衣卫们不明白挑选身体素质为什么要把着一条杠，凭着双手的力量让身体上上下下的，干什么要躺在地上不停的起来躺下…… 但是效果很明显，一部分人做这些都很轻松，而另一部分人就很困难。 坐在一旁，许仙无聊的打了个盹，直到感受到有人在推他，才睁开眼睛，看了看天色，都已经黄昏了。 这选拔就选了差不多一天，看看眼前的一百人疲惫的样子，就知道封火的选拔也肯定也很严格。 封火站得笔直，“大人，经过一轮选拔，一共有八十二个人通过选拔。还有十八个人我认为有潜力可以达到标准，同样通过了。” 许仙点点头，至于选谁，那是封火这个队长的事情，他不过问，要是训练的成果不好，丢的是他封火的人。 迷瞪着眼睛踏上高台，看着眼前的人，许仙忽然沉默了下来，他有点犹豫了。 几乎可以预料到，自己一旦将后世的训练融入到他们身上，将会带来怎么样的风暴，这样的风暴，对于锦衣卫，对于许仙，对于这些队员，甚至对大明，是好事还是坏事？ 老天选中自己降临在这具躯体上，是偶然还是意外的安排？大明还有七十多年的国诈，自己这样做，会产生什么影响？ 不过就是担忧了一会儿，许仙就嗤笑一声，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百户，就算翻了天，也不过就是在小水塘里掀了两个浪花，对于偌大的大明，怎么会有影响。 想到这里，许仙就深吸一口气，清清嗓子，“废话不多说，大家能被封火挑上，那就是有本事的人，从今天起，你们要全心全力来训练，锦衣卫的活儿，都不必干，工资照发。” “别嘚瑟，你们的训练，不会轻松，你们被选中，但也不代表永远都会在这个队伍里，一旦你们的表现不佳，我相信封总旗不会通人情的。” 也没有什么好激励，漂亮的话许仙也不太会说，“所有的军队都有个名字，像什么青龙啊，白虎啊，朱雀啊，玄武啊……” 许仙想了一下，“我觉得起这些神兽的名字，看起来霸气，但是没有意义，军队本来就是暴力机器，这些善良的神兽怎么能代表呢。”笑了一下，“所以啊，我们就起个特别的。” “就叫穷奇军。” 穷奇？众人议论纷纷。 “没错，就是穷奇，上古四凶之一，你们百户大人我，就被人起外号叫做“许穷奇”既然如此，那我的队伍，那就应该叫穷奇军。”许仙握了握拳头，“我们就是要吃人，不动则已，动则能惊天动地！” —————— 宗富回归了县衙，正准备赴约去和许仙吃晚饭的他，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那客人浑身蒙在斗篷里，当他掀开斗篷，宗富便愣了一下，“是你？！” 来人便是陈强被带走的时候，看的那个瘦弱的锦衣卫。 瘦弱的锦衣卫沙哑着嗓子说道，“陈刚被许仙打进了地牢，封火代替了他的位置，陈强总旗主动辞去了总旗之位，向许仙招了自己在官银一案上的所作所为。” 宗富猛地站起身子，挥退了两旁的仆人，看着瘦弱的锦衣卫，“你想要什么？” “陈总旗可以担下一切的罪，但是他要保证陈刚的命。” “担下一切的罪？”宗富低下了眼眸，“他招出了我？” “还没有，因为许仙还没有审。” 宗富点点头，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酒杯，缓缓的踱起了步子，背过那瘦弱的锦衣卫的时候竟然从指尖抖落了些粉末在酒液之中。 深吸一口气，宗富走到那瘦弱的锦衣卫身边，就听那锦衣卫说道，“只有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你如果救不出陈刚，陈总旗就会向许仙交代一切。” 宗富笑着点点头，猛地将酒水洒在了那锦衣卫的脸上。 那锦衣卫懵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脸上，接下来便看见了自己的手已经全部变黑了，锦衣卫大惊，后退两步想要拔刀切掉自己的手，却已经晚了，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半成品的玻璃（1） 宗富看着锦衣卫的皮肤慢慢变黑，冷笑一声，什么东西，就算威胁老子，也轮不到你！ 宗富搓了搓自己的手，他很了解陈强，既然陈强说三天，那就真的只有三天，陈强是绝对有玉石俱焚的勇气的。 许仙……哎许仙，若是没有这个许仙，自己何必束手束脚的？！ 也是奇怪了，每一年钱塘县的治安都没有出过差错，就算官银失窃也没有赖到锦衣卫身上，怎么就横空出现一个许仙呢？要知道钱塘已经很多年没有锦衣卫百户了。 看了看天色，宗富想着也该去赴宴了。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软硬不吃的人？！ 西湖醉楼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十分的雅致和华丽，宗富到的时候，许仙还没有到，在侍者的带领下，宗富踏上了三楼，一个推开窗就能看到西湖的房间。 转身交代侍者可以上菜了，便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许仙。 一直等到菜上齐，许仙也没有来。 宗富的脸色慢慢沉下来，一是因为许仙的傲慢，二是因为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比如陈强…… 许仙终于还是来了，不过他的脸色也不太好，但是很沉静，丝毫没有晚来的羞愧。 推开门，连看都没看宗富，许仙一撩下摆，坐了下来，开口便说道，“我不知道你给了陈强什么好处能让他把一切罪责都扛下来，但是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查出来，我不能让这种恶名，由我锦衣卫来背！” 冷哼一声，许仙便起身要走，自己是从地牢而来的，封火已经在陈强身上用了刑了，用的许仙都觉得自己不是人了，浓重的血腥味直到现在还留在自己的鼻尖，让自己一阵阵的反胃。 可是陈强就是什么都不说，就说都是自己干的，问他流程，他就不说话了。 “许百户，等一下！” 宗富站起身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堆起笑容，“许百户，你说，你为什么要为锦衣卫如此尽心尽力呢？！就算是当上了指挥使，也不过区区的三品，你又何必呢？” “世人谁不知道，指挥使的下一任，必然是陆千户，你再怎么努力都是白扯的，不如好好享受这花花世界……” 许仙猛地转过身子，眼带嫌弃的看着宗富，“你就是靠这幅说辞，说动的陈强？！我真是为他感到悲哀！” 宗富脸色一变，语气也不善了，“许仙，你以为你很深明大义吗？！你做过的事情，有几件真的像你的语气一样是毫无私心的？！”宗富语气一转，“人都是自私的，大家一团和气，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不好。”许仙回答的斩钉截铁，“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我的私心，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少，但是这不能成为你做错事的借口，我并不是心怀天下的大人物，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从来没有走错过一步。” “没有走错过一步？！”宗富嗤笑一声，“许仙，你的语气我曾经在一个人嘴里也听过，知道是谁吗？” “就是被你杀掉的杨建成，当初他一夜之间晋升百户，胸怀大志，可是最后怎么样？还不是走了你所谓错误的道路。” 宗富苦口婆心的说道，“许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正确和错误，只不过选择不同罢了。” 许仙闻言冷笑一声，“宗富，你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是杨建成吗？我虽然没有读过什么圣贤书，但是也不会被你的小小说辞就改变心意。” “而且我也告诉你，我也不会因为羡慕和贪婪而堕落，说句实在话，我想要的东西，这个世界还给不了我。” 宗富也就不信了，“许仙，你这个大话说得让我觉得羞耻，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给不了你？！黄金万两还是什么稀世珍宝？！” “最简单的，我想要一部手机。”许仙嘴角上扬，“你有吗？”一脚踹开房门，许仙大踏步就走了出去。 如此无聊的世界，自己如果还能被诱惑的背弃了自己的原则，自己简直就是太失败了。 西湖醉楼离着清波园不远，孙海便牵着马带着已经明显消肿的脸，来接许仙了。 出了醉楼，看见孙海笑呵呵的样子，许仙翻了个白眼，翻身上马，孙海嘿嘿一笑，也上了另外一匹马。 上司和属下两个人就缓缓骑着马前行，许仙看着孙海一脸的笑容，不禁也笑出了声，“怎么？天天留恋花丛，小心死在床上。” 孙海闻言闹了个大红脸，“大人，我……” “不必解释，不必解释，小两口嘛，正常，正常，准备什么时候办喜事？你父母都在龙潭，要不要让王隆找人给护送过来？” “不用不用，我和婉儿都商量好了，大操大办就免了，而且，为了我的前程，婉儿名义上只是我的小妾。” 孙海说道这里有些失望，“我说不必，但是婉儿一定要坚持，不然就不嫁了。” 许仙身后拍拍孙海，“你们两个，商量好了就行，日子好好过，比什么都强，说实话，名分这个东西，等咱们站的高了，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孙海点点头，“大人，我听说陈强和陈刚都被你撸下去了？” “消息还挺灵通的嘛。”许仙接着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和孙海说了一遍。 “等你和婉儿成亲之后，你就顶上陈强的问题，至于封火，我还要看看。”许仙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个小子跟着我总有目的。” 说到这个问题，孙海反而没有什么担心的，“这个正常，我当初跟您的时候，也是有目的的，大家都是普通人，无非是搏个出头之日而已，不过属下相信大人的本事，收拾个封火完全的绰绰有余。” “让你说的我怎么想个图谋不轨的坏蛋呢？！”许仙一拍脑门，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给，这是玻璃作坊的百分之一的分成，给你的。” “大人……您这是？” “婉儿父亲的病，还要靠这笔钱治，放心，咱们兄弟几个都有。”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半成品的玻璃（2） “我已经都分出来了，到时候直接给他们分钱就好。镖局那边，大胡子也是这么干的，”许仙将纸张塞进孙海手里，看着他有些泛红的眼眶，“一个老爷们整天泛尿水干什么？！” 孙海闻言揉了揉眼睛，看着许仙嫌弃自己策马向前的背影，坚定把纸张塞进怀里，策马跟了上去，勒着胯下的骏马，像从前一样一直和许仙保持着一个马头的距离。 晃到了四狗的铁匠屋，还没有进去，就感到了阵阵炙热的气息铺面。 下了马，许仙看着紧缩的大门，皱了皱眉头，“这里面这么热，也不开门？！” “四狗？”许仙敲了敲门，喊了几句却无人应答，转头看了孙海一眼，便后退了一步。 孙海上前蓄力一脚踹开房门，腰间的绣春刀顺势拔出，率先冲进了屋子，然后突然静止不动了。 许仙纳闷的看着不动弹的孙海，上前扒拉开他，“搞什么？” 走进铁匠铺，看着里面铁锅铁铲散乱了一地，而一旁的四狗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角落里面一堆沙子像是僵住了。 拍拍四狗的肩膀，“四狗？你没事吧？” “大人……”孙海咽了咽口水，直直盯着桌子上的一个浑浊的块状物体，唤了一声许仙。 许仙走过去，拿起那块状物体，颠了颠，“这什么玩意儿？！里面杂质、气泡太多，这根本就拿不出手啊，四狗啊，你这不行啊，这不能叫玻璃啊！” “大人……这当然不是玻璃，这是琉璃……” 许仙回头看了一眼孙海，“有没有点见识，你家琉璃是用沙子烧出来的？” 许仙拿着半成品的玻璃走到四狗身后低头说道，“四狗，你想想办法，把这里的杂质和气泡都弄出去，不然，咱们这个生意根本就做不起来。” 四狗听到这句话，突然站起身子，走到旁边的小柜子里面，拿出一个碗状的物品，许仙打量一下，发现是用自己手中这种半成品玻璃做成的，那是许仙见过的最难看的碗了。 半成品的玻璃杂质太多，做成的碗也是十分浑浊的，虽然浑浊的挺有抽象派风格的，但是这根本就卖不出去啊。 四狗眼神里面还是充斥着呆滞，他捧着碗，“大人，俺觉得这个碗，至少一百两……” “一百两？！你当人傻啊，就这？”许仙拿过碗，和手中的半成品玻璃块撞了撞，四狗脸上就一抽，“你抽啥，这玩意儿如此的丑，根本就卖不出去，不行，你必须想办法让它变透明，而且要快。” “大人……我觉得挺好看的啊。”孙海眼睛直直的看着许仙手里的碗，嘴角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孙海说完，许仙好像意识到了点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浑浊的碗，扬了扬眉毛。 “试过了吗？会不会裂开？” “正常做饭倒热水都没问题。” 许仙点点头，“那就大批量生产吧，作坊位置就在难民那里，还有你这里我征用了，我要全部翻新。” 许仙用碗砸了一下四狗，四狗浑身哆嗦一下，伸手就要去接这个碗，生怕它碎了。 突然觉得这个状态对于四狗这个主要的工程师来说，是不行的。 许仙拉着四狗走到那一堆沙子面前，“四狗，你要记住，这个碗并不是最好的，它的成本很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你创造的奇迹，那么你就有掌控这个奇迹的能力。” “它不是什么珍贵物品，我本来就是想用这个东西造福百姓的，我给这只碗定价只是十文钱。” “十文钱？！”四狗不可思议的看着许仙，“那岂不是谁都能买的起了？” “没错，就是谁都能买的起，四狗，这不过就是难民们一个生活的来源，你不要把它看成是什么高尚的东西。这不过就是个碗，它不是造价高昂的琉璃，它只是一个半成品的玻璃。” 玻璃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来说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东西，许仙也可以从孙海和四狗的表情中预料到，这个一旦上市会引起多么大的风暴，但是这个风暴他不希望发生在自己人身上。 站的高，才能看的远，许仙希望自己身边的人，能永远保持比这个时代的人眼光都要长远，这样，如果自己不在了，他们依旧能活的很好。 看着四狗思考了一会儿，眼神里的呆滞也去了不少，虽然看着许仙手中的碗还是很羡慕，但是比刚才好了很多。 “四狗，这个配方你记好了没有？” “记好了。” 许仙点点头，“你对工匠们比较熟悉，这些日子你也留意一下，谁比较靠谱，能把他挖过来就挖过来，但是不必着急，先物色着。” 摸摸下巴，许仙忽然说道，“四狗，你先给我烧几个碗看看。” 孙海看着四狗听着许仙的话，开始弄沙子，将铁炉的温度增高，然后把浑浊的液体倒进模具，看着液体冷却，然后就成了一个个浑浊的碗，忽然觉得实在没意思，这种东西怎么是沙子烧出来的？！ 许仙敲敲四狗新弄出来的碗，满意的点点头，看着每个碗浑浊的都不一样，许仙又想到了一个可以宣传的卖点。 十文钱就可买到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碗，你要是能找出来两个纹路一样的，赔你一两银子…… 想到这里，许仙就觉得无数文钱向他砸来啊！ 咳嗽两声，“四狗，你这个配方要记好，但是记住，不能止步于前，我的要求是，完全的透明，但是一旦配方有了任何的改进，就立刻记下来，我们可以趁着改进的机会，大赚一笔！” 四狗听不懂许仙的话，但是他知道，只要许仙说什么，他做什么就好。 从四狗那里出来的时候，孙海一直对许仙手里掂量着的半成品玻璃块，很眼馋。 许仙注意到了孙海嘴角的口水，“你有点出息行不行？想想这玩意儿不过就是沙子融化的产品，你还想要吗？” “想要……” “为啥？” “因为好看啊……大人，虽然它是沙子做的，但是不可否认它已经不是沙子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下一次，我不会再手软 孙海说得有道理，许仙忽然有些感伤，他曾经嗤笑很多人，看不透世间的本质，但是看透了本质又怎么样？你依然不能忽视已经定了型的外表。 量变产生质变，你难道会因为其是由量变产生的，而去蔑视后来的质变吗？ 看人看事，既然要看本质也要看外表，因为本质如此，未必现在就如此。 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好像变成了哲学家了，也是奇怪了，自己以前最是讨厌这个样子。 怪不得人们常说，长大总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四狗的铁匠铺位置很好，人来人往的是个闹市，现在还不算是太晚，家家铺子和小贩都挂起了红彤彤的灯笼，映的整条街道十分的亮堂。 许仙现在也算是个名人了，自从昨天早上他宣布了开仓放粮，之后又没有食言，真的每个人都可以去领，许仙的民心似乎在蹭蹭的向上涨。 而钱塘的百姓也对难民的事情也不再反感了，他们住的的地方远离闹市，而且看起来没有一开始那种令人害怕的戾气了。 许仙看着周围的百姓有的对自己打招呼，许仙都一一拱手回礼，笑了笑，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祥和的景象，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但是这个世界上也不止有光明，也有黑暗，这些黑暗是百姓们触摸不到的，自己既然是他们的官，那么自己就有义务帮他们抵御黑暗。、 有些事情，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做的，但还是去做，这就是自己对自己最无语的地方。 孙海看着许仙的心情从一开始的开心慢慢沉下来，尽管见怪不怪，但是还是不理解。 策马路过一座酒楼，突然有一块东西砸到了许仙的脑袋上，正在思考的许仙恼怒的抬头一看，忽然看到一张笑靥如花的脸。 孙海抬头看到微清风，眼睛都瞪圆了，继而看向前方的许仙，默默的拨转马头，悄悄离开。 许仙觉得本世纪最大的疑问就是，微清风为什么可以存在着两个表情，比如脸上示一种表情，但是眼神却是另一种表情。 和微清风对视了一会儿，许仙就低下了头，拨转马头，就要顺着孙海的方向离去，他实在是和微清风没有什么可说的。 微清风今天特意的打扮了一下，可是许仙却要走，这让她很生气，随手甩下一锭银子，“小二，不用找了！” 声音很大，许仙听到了之后，撇撇嘴，扬起手中的马鞭，一鞭子就抽到了马屁股上，马匹吃痛，甩开蹄子就冲了出去。 微清风见状，心中一急，也不顾这是二楼，直接翻身就跳下了窗户，本以为自己能安全落地，却不知道从哪里滚来一块石子，正好滚落在微清风脚下，微清风哎呦一声，脚腕子就扭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微清风捂着脚腕子，看着慢慢围上来的围观百姓们，又不见许仙的身影，眼眶子就红了。 就许仙听力敏感的那个程度，他早就听到微清风摔下来的声音了，懊恼的大叫了一声，猛地勒住马匹，调转了马头，冲进了人群里。 百姓们纷纷避让，许仙在微清风面前停住了马匹，连看都没看她，“自己上来。” 微清风揉了下脚腕，艰难的起身，嘴里还发出嘶嘶哈哈的疼痛声，许仙几次想要帮她，可是都忍住了。 好不容易上了马背，微清风想要去搂许仙的腰，都被许仙打了下去。 一夹马腹，胯下马匹就迈开了蹄子，渐渐跑起来了。 微清风死死抓着马鞍，许仙的马骑的很快，骑出了闹市，很不巧的马匹借着速度腾空跨过了一个小小的土沟，然后微清风就从马上甩了下去。 许仙勒住了马缰，拨转马头看着狼狈的微清风，笑的很是轻蔑，“没有想到，堂堂云千户的二女儿居然这么不懂马术。” “啊，不对，我应该叫你什么呢？你到底是云千户的二女儿，还是清风阁的老板娘，又或是和百安堂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神秘女人？” “呦呦呦，这么看来，你的身份不少嘛。” 微清风从马上摔下来，没有伤到重要部位，只是蹭破了点皮，还好她早有准备，不然肯定摔成残废。 “许仙，我是个女孩子哎，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抱歉，自从我知道你耍了我之后，我就再没有把你当成过女人，像你这样的人，我唯一的选择就应该是杀了你。” 许仙猛地拔出鸣鸿刀，“微清风，你休想再耍我了。” “许仙，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是为了你好，这些不是该掺和的事情，我是在救你。” “骗我，就是在救我？我怎么没懂这个逻辑？” “你知不知道，景王已经准备让阿福动手杀了你，阿福虽然和我是一个组织的，但是他必须听景王的话，所以我和阿福在房间里协商无果，我就趁他不备，在给他的吃食中下了药。” “这种毒药，平时吃下去都没事，但是一遇到酒，就会变成剧毒，阿福每次行动之前，一定会饮酒。” “那你干嘛要把自己搞的浑身淤青？” “如果不像一点，阿福不就在景王面前暴露了？” 微清风埋怨的看了许仙一眼，可是许仙低着脑袋想了一下，还是抬起头来，“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 “因为你从来没有和我认真的说过一句话。” 微清风闻言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我说过一句很认真的话，但是你却没有认真。” “哦？是吗？”许仙冷笑一声，“我怎么不记得？你除了骗我之外，还说过什么认真的话？认真的骗我？哈哈，微清风，收起你拙劣的表演吧。” “我敢嫁，你敢娶吗？” 许仙脸色一变，他居高临下的骑在马上，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微清风，脸上的肌肉微微有些抽动，最后还是漠然的放下了手中的鸣鸿刀，将它放回刀鞘中。 “你走吧，下一次，我不会再手软。”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讲经（1） 微清风看着许仙远走的马蹄，最终还是忍不住大喊了一句，“许仙，你就是个懦夫！” 微清风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没有眼泪，没有哀怨，她的脸上永远带着邪魅的笑容，但是可惜的，从来没有人看懂过的她的眼神。 空旷无人的街道一个身影轻快的跃上墙头，蹲在上面嘲笑的看着微清风，“大老远绕路来一趟，就为了这么个讨厌你的人。” 微清风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有说话的时间，不如把我弄起来，脚真的扭到了。” 那人利落的从墙上跳下来，扶起了微清风，不解的看着她，“他又不喜欢你，你干嘛总要来缠着他，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谁说他不喜欢我？” “他不是喜欢那个叫白素贞的吗？咱们都打听过了吗？” “阿禄，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阿禄砸吧砸吧嘴，“要我看，那个白素贞可比你要好看一点。” “你是不是也想像阿福一样死在我手里？” 阿禄听到微清风冷冷的语气，并没有害怕，耸耸肩膀，“我哥他太忠心于景王了，死了也是应该的，至于我嘛，你是不会杀的，因为阿福的死已经让组织受了很大的损失了，你再杀了我，你也就离死不远了。” 阿禄说着扶着微清风上了拐角的马车，拉下马车的车帘，便跳上了车辕，马鞭一扬，马车就吱呀着向前。 微清风坐在车厢里，从下方的垫子里拿出医药箱，在脚腕处抹了些药酒。 她的心里微微的泛寒，因为阿禄刚刚的话。 阿福被自己杀掉之后，自己的身份又败露之后，组织就调配了阿禄给自己。这个时候微清风才知道阿福和阿禄是一对亲兄弟。 听阿禄说他们一共兄弟四人，从小就被带进了组织，‘福禄寿喜’就是他们的名字，阿福、阿禄、阿寿、阿喜，但是阿禄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哥哥和两个弟弟，从进组织的那一刻，他们就分开了。 他们之间仅仅是互相知道自己还有三个兄弟，却甚少见面。 从阿福和阿禄的身手来看，阿喜和阿寿的身手，定然也相当的不错，只是这两个人从来没有在组织中露过面。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也像阿禄一样的薄情。 阿福是阿禄的亲哥哥，对于他的死，阿禄不过一句‘该死’便了事，任谁都觉得心头有些淡淡的凉意。 微清风垂下眼眸，要是自己在任务中也不幸死亡，恐怕阿禄连句话都不会说，这样的队友，实在是不可靠。 当然，微清风也十分的明白，组织上派阿禄和她一起行动，无非是为了监视她，尽管自己弄死了阿福，又杀死了阿福和组织的联系人，然后制造了他们互相残杀的假象，但是还是引起了组织的怀疑。 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保护许仙的安全，结果呢？！费力不讨好，说得就是自己。 —————— 对于微清风的到来，孙海自然是嘴巴闭的紧紧的，毕竟白素贞现在算是许仙的正牌未婚妻了。 进了锦衣卫衙门，就听见一阵阵哼哈之声从练武场传来。 封火光着膀子，领着一群光着膀子的大汉围着奇奇怪怪的器械绕圈，翻滚，爬行。 孙海抱着膀子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血液都热起来了，这些简直太爷们了。 封火抬头看看天色，已经练了很久了，回头看看身后的众人，一些体质较弱的，已经明显的不行了，被两旁的人努力的搀扶在跟上队伍，便站住了身子。 “集合！” 出了器械的范围，封火带头走到开阔的部分，看着众人乖乖的排排站好。 封火猛地挺直身体，“立正！保持军姿，休息两刻钟！”说完，封火也踏步进了队伍，和大家同排而站。 孙海在一旁试了一下这种奇怪的军姿，不过就是一会儿，孙海就感觉到了困难，这种站立的方式，也算是休息？ 皱着眉头看着排尾那几个已经摇摇欲坠的弟兄，孙海摇了摇头，不忍心看这种惨状，就这一天就能淘汰不少吧，也不知道大人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转身准备回去和婉儿商量一下婚事，自从自己回去找了她之后，婉儿就搬出了清波园，回到她家里居住，自己也见过了她爹，很好的一个老丈人，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就差一个仪式了。 本来以为许仙碰见微清风能很快就摆脱，不过自己都看封火他们训练看了老半天了，也不见许仙回来，天色都全黑了，孙海眯眯眼睛，估计许仙肯定快活的像神仙了吧…… 出门踩到狗屎，说得就是孙海的运气，刚走出锦衣卫衙门口，就碰见了一路欢声笑语而来的许氏一行人。 白素贞和小青跟在许氏的后面，三个人说说笑笑，陆老年纪大了，给难民们看了一天的病，就先回去了。 本来白素贞和小青也要回去的，可是许氏偏偏说该让许仙奖励奖励她们几个，就来了锦衣卫衙门。 孙海看见许氏，正要上前问好，就看见了她身后的白素贞和小青，心下就一哆嗦，转身就快步向前走。 白素贞看见孙海像是见了鬼一样，突然想起了什么，好笑的看了一眼小青，小青感受到白素贞的目光，打了一下白素贞。 许氏自然是不知道小青曾经打过孙海一巴掌，见到孙海的模样，肯定是开口叫住。 “孙海？！你见到鬼了？！怎么连招呼都不打？”许氏知道孙海从一开始就跟在许仙身边，熟悉的很，所以说话也不客气。 孙海尴尬的转过身子，眼睛滴溜溜的转的飞速，“那个，没有没有，刚刚没有看到您……大人不在，要不您明天再来？” “许仙不在？那他去哪了？” “可能，可能，可能……”孙海想了半天，猛地灵光一闪，“可能在难民那里。” 许氏一脸的问号，“怎么可能？我们刚从难民那里回来啊。” 孙海嘴角一抽，不知道该接什么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 讲经（2） 见孙海说不出话来，许氏就觉得有问题了，白素贞和小青早就看出来了，按照孙海性子，要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不会吞吞吐吐的。 孙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许氏向前逼近了一步，脑中又是灵光一闪，暗叫自己简直就是傻子。 “啊，对了，可能在醉楼，今天县令宗富，请大人吃饭。”孙海出了口气，自己怎么还把这茬子忘了。 “吃饭？”白素贞接了一句，看了看天色，“这顿饭吃的时间不短啊，孙海，你怎么没有跟着他去呢？” 白素贞问了话，孙海心头一沉，不知道为什么，孙海面对白素贞总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听到白素贞的声音，孙海脑袋顿时一清，这可得谨慎回答。 “回白姑娘的话，我，我这不是带伤嘛……”孙海指了指自己的脸，“就没有跟着大人去，今天也就只是吃吃饭而已，大人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白素贞张口还要问，孙海猛地向她背后冲了过去，原来是许仙骑马回来了。 孙海嘴里夸张的喊着“大人，您怎么现在才回来，不是就是和县令大人吃个饭嘛，白姑娘都担心了。” 孙海牵着马缰，背对着许仙连连打眼色，尤其把‘白姑娘’三个字咬的分外的清晰。 许仙会意，咳嗽一声，下了马，迎了上去，“姐，你怎么来了？”许仙瞥了一眼白素贞没有说话，而是先问了许氏。 “今早上，素贞提议让陆老给难民免费的检查身体，我们刚从难民那里回来。”许氏拉着许仙的手，眉眼都带着笑意，“今天才发现，素贞对医理也有很深的见解，陆老可是赞不绝口。” 许仙配合着许氏笑笑，完全没搞明白这有什么可骄傲的，“姐，要不我们进去说吧。” “也好。”许氏点点头，许仙就扶着她的胳膊，向里面走去。 “姐，这么晚了，是不是还没有吃啊？孙海？！去备些酒菜来！” 许氏想说自己已经吃过了，但是许仙完全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就让孙海去准备饭菜了，不过既然都吩咐了，也就没再说什么。 许仙见许氏没有过问，就省了不少解释的口水，其实是自己饿了，折腾了一天，都没有好好吃个饭。 小青和白素贞早就看出了许仙的不对劲，不过白素贞还碍于许氏在没有问，小青就不一样了，她是想说什么说什么，直接凑上去，嗅了嗅许仙的身上。 “咦？怎么没有酒味？散的这么快？”小青又闻了闻，“不对啊，怎么有股脂粉味？” 许仙扒拉开小青的脑袋，“你是狗鼻子吗？！能闻出来什么？你打了孙海一巴掌，导致他现在都不能上工，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知不知道耽误我多少事？！” 小青对于许仙的讥讽，早就习惯了，扒开许仙推开她的手，凑上去狠狠嗅了一下，然后玩味的的点了点许仙，“绝对是脂粉味。” 许仙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你上辈子肯定是一条狗。” 许氏闻言在许仙身上闻了闻，“我怎么没有闻到？” “哎呀，姐，你别听小青瞎说，她就唯恐天下不乱，成天非得找茬和我掐架，你不用管。” 恶狠狠的看了小青一眼，许仙就扶着许氏进了后堂。 坐在椅子上，许仙就不停的喝着茶水，不时揉揉自己干瘪的肚子，丫的，都要饿死了，这孙海上哪里去了？！ 等了大半天，许氏都快没有什么可跟许仙磨叽的了，孙海才匆匆来迟。 挥着手让锦衣卫们把菜盘子都端上来，孙海就赶紧拿了个大碗，给许仙盛了满满一大碗饭，孙海看着许仙眼睛都冒绿光了，自然知道自家大人这是饿了。 许仙捧过饭碗，就开始大口吞咽，许氏看的是目瞪口呆。 “弟弟，你不是说县令大人请你吃饭吗？怎么没吃饱？！” 许仙刚要说话，就被呛了一下，又噎住了，脸色顿时涨的通红，孙海好一通帮着才咽下这口饭。 尴尬的看着许氏笑笑，“县令大人点的菜，不合我口味，所以没吃多少。” 说完就继续低头扒饭。 等着一碗饭下了肚，许仙打了个饱嗝，就让人撤了桌子。 “姐，你说你们今天免费给难民们看病去了？” “对啊！”一说到这个，许氏就一脸骄傲，“难民们感谢的话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许仙点点头，“那结果怎么样？大家的身体如何？” “除了营养不良，没有什么问题。”这个问题许氏就回答不了，白素贞便接口说道。 看病这个事儿，倒是引出了许仙对另外一个事情的重视，那就是卫生问题，这个时代，似乎还是很多传染病的高发时期，主要原因还是没有人注意最基本的卫生。 虽然有钱人个个干干净净，但是最普通的百姓们，却因为奔波生计总是忘记这一点。 搞卫生也不是件难事，不喝生水，勤洗澡，不乱扔垃圾，这些都很简单，但是执行起来就很难了。 尤其是即将要建作坊的难民区，作坊本来就是一个不干净的地方，人口密集，万一生了什么传染病，那就坏了。 “弟弟，后天雷峰塔的大师们要开坛讲经了，很多人都会去，以往咱们钱塘的大官也会去的，你收到邀请了没有？” “开坛讲经？”许仙扬了下眉毛，这要是不说自己都忘记了。法海当初在应天府的时候确实给过自己一张请帖，这么快就到时间了吗？ “姐，你以前参加过这种讲经吗？” 许氏摇了摇头，“以前生活的不好，你姐夫又总是为了衙门里的事情操心，哪里有心思去看，不过这次听说是正远方丈亲自讲经，可不能错过了。” “说呢，你收到邀请了没有？” “收到了，收到了。”许仙答道，“不过我可没有打算要去，我事情多着呢。”说着看了白素贞一眼。 “不去算了，到时候我让素贞陪我一起去。”、 第一百三十章 讲经（3） 许仙刚要说不许白素贞和许氏一起去听什么烂七八糟的讲经，这个雷峰塔实在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会影响到白素贞和自己了。 还没有开口，封火就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看着满堂的人，封火愣了一下，恭敬的行了一礼，就小跑到许仙身边，附耳说道，“大人，小虎和几个难民的孩子在雷峰塔后山发现了一个大箱子，吴大哥看过了，是装官银的箱子。” 今天陆老去难民那里看病的时候，先给几个孩子检查了，之后小虎和几个孩子无聊就跑到了附近山上设陷阱，抓野兔，在追逐的过程中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箱子，一多半的箱子都埋在土下，只有一小部分露出来了。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可是眼尖的小虎却在旁边的泥土里，发现了一个白白的东西，把这个东西挖出来一看，竟然一锭银子，足足有十两，小虎都呆住了。 孩子们一时之间没了主意，慌乱的跑回去还迷了路，转了半天才找到正确的路，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陆老他们都已经走了，吴不响见到小虎他们跑回来了，正想责怪一番，却发现了小虎手里的银子。 问了小虎，吴不响就让小虎带着自己去了那个埋箱子的地方，这才发现，这里正好是雷峰塔的后山。 许仙起身拉着封火走到角落里，轻声问道。 “准确吗？” 封火闻言说道，“就算是捕风捉影，这个线索，也值得一查。” “什么时候可以？” 封火舔舔嘴唇，“后天是雷峰塔讲经的时候，最适合行动。” “讲经的日子人多眼杂，弟兄们可以乔装打扮进去先把守一些出口，以防和尚们逃跑。” “有没有其他的备用方案？” 封火笑了一下，“大人，不需要备用方案，御史言官是闻风奏事，咱们锦衣卫是闻风缉拿，查探天下，这个线索，足够把整个雷峰塔的和尚都干掉了。” 许仙点点头，“去安排吧，明天让吴不响来我书房一趟。” 封火抱了抱拳，就退下了，许仙揉揉鼻子，坐到许氏身边。 “那个，姐，后天的讲经，你和素贞就不要去了。” “为什么？”许氏一头雾水的看着许仙，“雷峰塔的大师都是赫赫有名的高僧，不听讲经去拜拜也是好事啊。” 许氏见许仙一脸为难的模样，一拍大腿，“哎呀，姐姐知道，你现在做了官，不应该相信这些鬼神之类的说法，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谁说我不信鬼神？！”许仙抹了下脸，“只是你去拜佛，根本没有用处，这些所谓的高僧，他们传递的根本不是佛祖和神仙的意志，他们是在向你们灌输他们的想法。” “你想想，佛祖怎么会和消费信众香火钱的混蛋僧人交流呢？！” “再说，这些寺庙占据大量的良田，以什么跳出三界外为理由，常常阻挠官府做事，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少作恶多端的混蛋剃了个秃头，就被那些高僧护在身后，说他已经悔过了……” 许氏看着许仙不停的劝说自己，拼了命的不让自己去后天的讲经，甚至说出一些亵渎高僧的话，有些责怪的看着许仙，“弟弟，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哎呀”许仙站起身子，脸上的皮肉都绷起来了，“姐，你就听我一句，后天就别去了，省的给大家都造麻烦。” “什么麻烦？” 许氏还是不明白，许仙猛地回头，看着许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能直说，但又实在找不出理由让许氏不去，只得挥了挥袖子，“算了，算了，你要去就去吧。” “莫名其妙！”许氏嘟囔一句，就起身拉着白素贞和小青向外走，还不忘回头说道，“过些日子该是端午节了，你别忘了回家过节。” 许氏话音刚落，白素贞和小青便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许仙烦躁的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等她们都走远了，孙海便凑上来问道，“大人，刚才封火找你什么事？” “难民的几个孩子在雷峰塔的后山发现了装丢失官银的箱子，吴不响已经确认过了，封火就提议在后天雷峰塔讲经的时候行动。” “行动？怎么行动？”孙海愣了一下，“那天雷峰塔会有很多的百姓，而且宗富也会去，不论是明着暗着都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我刚才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趁着现在钱塘想锦衣卫内部已经全部在我掌控之下了，我确实应该向外界伸伸手了。”许仙一拳怼在柱子上，“不都是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吗？第一把火，我烧给了陈强和陈刚，第二把火，我烧给了难民，这第三把火，”许仙冷笑一声，“那就是我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再启官银案！” 孙海闻言点点头，他听明白许仙的意思了，他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告诉整个钱塘县，他许仙要查官银的事情了。 相信这个信号放出去了之后，肯定会引起不少人的议论，也会引起和官银有关人员的紧张，人一旦紧张了，难免做事会出现纰漏，看来许仙是想利用这一点。 “大人，您想好把雷峰塔这帮和尚怎么办了吗？” “还没有想好，他们毕竟都挂着高僧的名字，在百姓里面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贸贸然的抓起来不是上策。”许仙捏捏手掌，“走一步看一步吧。” 孙海点点头，隔了一会儿才说，“白姑娘肯定是看出来什么了。” “废话，你表现的像是我突然暴毙了似的，演技太差，傻子看不出来。白素贞可是活了一千多……” “多什么？” “多……多尖啊！我的意思是她太精明了！”许仙抓了抓脑袋，掩饰了一下自己的不自然。 “噢，那微清风找大人干吗？” “不知道，我压根没有打算和她有任何的接触。”许仙抖抖袖子上的灰尘，“下次再见，我一定杀了她。” 第一百三十一章 败走钱塘县（1） 微清风已经跟着阿福在雷峰塔的后山游荡了好久了。 如今已经半夜了，她实在是走不动了，脚下的绣花鞋早已经沾满了泥土，上面的小花都变成了黑漆漆的奇怪植物。 低头看看薄纱裙子已经被刮坏了几个地方。 抬头看着还不停在搜寻兴致勃勃的阿禄，微清风终于忍不住了，“喂，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 “一刻钟之前，你刚刚休息过。” “拜托，我没有练过武，又是个弱女子……” 阿禄闻言转过身，看着微清风可怜兮兮的模样，“谁要是把你当成弱女子，那么他也就离死不远了，我在你的身上嗅到了很危险的气息，所以，别想骗我。” “可是这么找，要找到什么时候去？！”微清风干脆一屁股就坐到了旁边的大石头上，“这后山这么大。” 阿禄见微清风又开始了撒娇了那一套，无语的转过身子，“大姐，你能不能正经一点，你怎么比我还不正经？” “哦？你不正经吗？”微清风微笑了一下，轻轻撩起了自己的裙摆，露出了半截雪白的小腿。 阿禄看了半天，还跑过去，蹲下身子，仔细的摸了一下，淡淡然的站起身子。 微清风见阿禄没有任何的反应，当初阿福面对自己都起了色心，只是碍于知道自己的厉害所以没有任何的作为。 而这个阿禄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阿禄看了微清风一眼，“我喜欢男人。” 微清风瞪圆了眼睛，旋即淡定的站起身子，迈起了矫健的步伐，“我们得尽快找到他们掩埋箱子的地点，许仙的眼睛很尖，他后天就会参加雷峰塔的讲经，我们的时间不多。” 当初运走官银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导致一些箱子无法当时处理掉，只能匆匆的掩埋，本来组织上想立刻派人来处理掉这个尾巴，但是奈何但是朝廷对这件事情非常的重视，不止一次的派朝中大官前来调查，所以组织一直没有机会派人来清理。 而这次组织上已经得到了朝廷那方面的消息，说已经放弃了对官银的追查，也不会再派人来查探，所以才派了微清风和阿禄前来，处理掉剩下的箱子。 但是这次任务困难就困难在当初掩埋箱子的时候很匆忙，而且是夜晚，谁也没有记清楚掩埋的地点，微清风和阿禄，就只能在后山四处的查找。 而微清风呢，到了钱塘县，不直奔雷峰塔完成任务，偏偏要去堵许仙，浪费很多时间还造了一身的伤。 “你见了许仙，不会让他产生怀疑吗？” 微清风听见阿禄的问话，低了低眼睛，“不会，他不会管我的，我只是一个弱女子。” “如果任务必须，你会杀了他吗？”阿禄轻松的笑了笑，“我只是随便问一下，。” 微清风走在阿禄前面，暗暗冷笑一声，随便问一句？ “会。” “你不是喜欢他吗？” “伤害也是一种爱，小屁孩，你不懂。” 阿禄闻言嘿嘿一笑，晃晃脑袋，天真无邪的模样，让人忍不住亲近。 微清风心中警铃大作，这个阿禄也不知道是真的天真，还是装出来的……要真的是装出来，未免也装的太像了。 这一路上，阿禄跟在自己身边，就像个孩子一样，不停在问问题，一开始微清风还有些防范，后来阿禄问的多了，自己也就放松了些警惕，因为从阿禄的所作所为来看，他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对一切很生疏，问问自己很正常。 方才他提问了许仙的问题，这才又引起了微清风的警惕，发觉自己在这些问题里面，好像已经透露了不少东西给他。 而自己关于阿禄，知道的，也不过就是组织上训练了‘福禄寿喜’四个秘密武器而已。 两个人搜寻了一整晚，直到天色蒙蒙亮，阿禄才有了些发现。 比如一些纷乱的脚印，低下身子，用手比了一下，“这是几个孩子的脚印，应该是踩过没多久，跑到这后山来玩，也不怕被狼撵了。” 一晚上没有睡，微清风的神色有些疲惫了，回头看了那一堆脚印，“别管了，赶紧找吧，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了。” 阿禄耸耸肩膀，抬头一看，脸色却变了，脚步迅速的向前移动。 微清风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阿禄顺着这些孩子们的脚印看到了那露出了一角的箱子，而且这些脚印也只围绕在箱子附近，再没有向外延伸的痕迹。 微清风和阿禄对视一眼，两个人眼中满是凝重，这些孩子发现了这个箱子，怎么会这么巧？！ 世间之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巧。 吴不响趁着天刚亮，就上了雷峰塔的后山，想要再确认一遍，毕竟昨天晚上虽然对着月光看了很久，但是还是再确定一遍比较靠谱，已经告诉了许仙，要是弄错了，吴不响可不觉得许仙会放过他。 到了地点才发现，来看箱子的可不止他一个。 一男一女，不过一打量，吴不响就将女子排除在危险之外了，一看就没有练过武，不过这个男子，是个大威胁。 阿禄猛地拽着微清风向前一扑，两个人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才狼狈的站起来。 微清风本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头看见自己原先站的地方插着一把亮闪闪的飞镖，当即就躲到了一棵大树的后面。 阿禄没空去管微清风，他的目光都落在眼前的吴不响身上。 注意到了吴不响腰间的绣春刀，阿禄瞳孔一缩，“锦衣卫？” 吴不响冷笑一声，猛地拔出绣春刀，他可没有打算回答这个死人的话，不过这一男一女是谁，发现了这个箱子，就必须要死！ 吴不响二话不说就开打，让大树后面的微清风着实吃了一惊，许仙什么时候又这么厉害的属下了？！这人的身手可要比阿福还要稳一些，阿禄恐怕不是这人的对手。 许仙啊，许仙，你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败走钱塘县（2） 吴不响的本能让他迅速就判断出这一男一女并非朋友，自然下手不留余地。 阿禄见吴不响如此的狠辣，也是抽出了腰刀，和吴不响缠斗在一起。 绣春刀成为锦衣卫制式的武器，肯定有其的道理，攻守兼备加上较为坚韧的刀身，远胜于阿禄手中的腰刀。 阿禄本以为此次行动不会有波澜，钱塘毕竟是个小县城，自己和微清风的任务也不过是在深山老林之中销毁余下的手尾罢了，不必杀人，不必行刺，也不必卧底。 这样的行动对于备受训练的阿禄来说完全没有难度，尤其是在钱塘没有任何高手的情况之下。 纵使组织上曾经仔细分析了许仙加入锦衣卫之后的种种行为，给了许仙一个分外高的评价，并且将他列入了危险名单之中，但是阿禄仍然嗤之以鼻，一个不会武的书生，再危险能危险到哪里去？ 阿禄险险躲开吴不响逼近面门的一刀，左脸上却是一凉，阿禄感觉到了有冰凉的东西顺着脸颊流下来，阿禄目光闪动，不过才几招，他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吴不响的对手。 该想一想怎么脱身了，为了这样一个小小的任务丢了性命并不值得。 阿禄的余光在不停的观察周围的环境的，但是吴不响并不会给阿禄任何思考的机会，下一刻绣春刀又逼了上来。 这一次阿禄一直采取了守势，不停的寻找机会脱身。 阿禄心中焦急，边打边退，而微清风躲在大树后面，看着两个人打架看的不亦乐乎，她一点都不担心，就算阿禄死掉了，自己落到了吴不响手上，只要自己说认识许仙，那么在见到许仙之前，自己肯定就是安全的。 见到许仙之后，自己就更安全了。 吴不响步步紧逼，绣春刀在他手中像是活了一般，左劈右砍，行云流水，阿禄对自己的处境越发的焦急，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锦衣卫也没有听过哪个锦衣卫能把绣春刀玩的如此的出神入化的。 吴不响从阿禄采取守势的那一刻起就知道阿禄已经生了退意了，所以他很注意的自己的步伐，完全不给阿禄一丁点脱身的机会。 阿禄用手中的腰刀顶住吴不响大力的一劈，又转身避开吴不响打出的一掌，这才腾出空来冲着微清风喊道，“快想想办法，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微清风扣扣手指，“谁让你自己学艺不精的，不过是许仙坐下的一条狗，都打不过。” “大姐，你再不想办法，咱们就要阴阳相隔了！” 微清风虽然在扣手指，但是目光却一直在观察吴不响，当她说道许仙的名字的时候，吴不响的神色明显动了一下，这让微清风眼中精光一闪，有了主意。 但是还不到时机。 吴不响趁着空档，左手在腰间一摸，飞镖便冲着阿禄而去，阿禄闪身躲开，却不料吴不响的绣春刀已经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阿禄大惊，猛地向后翻滚两圈落到了微清风的不远处。 阿禄的半个肩膀的皮肉已经都被吴不响的绣春刀掀翻了，露出了白茬茬的骨头，这样的伤，按照组织的规定，可以撤离战斗了。 微清风见吴不响又逼了上来，而阿禄的有肩膀已经重伤了，便猛地转过头喊道，“许仙小心！！” “嗯？！”吴不响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的一回头。 阿禄早就有所意会，冲到微清风身边，猛地将她扛在肩上，瞬间消失在深山之中。 吴不响放弃了追逐，他知道他追不上了，但是这两个人，肯定认识许仙，而锦衣卫，也绝不会让这两个人，走出钱塘县。 下了雷峰塔的后山，吴不响杀气腾腾的直奔锦衣卫衙门，在衙门口被锦衣卫弟兄们给围了，一脸的杀气，绣春刀上还有血迹，又没有腰牌，谁敢放你进去？！ 还好孙海及时赶到，把吴不响领进了锦衣卫衙门，还吩咐了守门的弟兄，以后吴不响要进衙门，可以通行。 吴不响摸了摸自己的脸，走在衙门里面，问孙海，“我长得特别的不像好人是吗？” 孙海噗嗤笑了一下，“不是你长得像坏人，而是这锦衣卫衙门要是谁都能进，还能叫锦衣卫吗？” 今早上许仙起的很早，因为许氏带着白素贞和小青给许仙送早饭来了，送过早饭许氏就去宝芝堂了，留下白素贞和小青和许仙吃饭。 这是白素贞离家出走之后第一次和许仙吃饭，许仙无精打采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菜，根本不想吃早饭嘛，这么早把自己豁愣起来，简直了。 看到吴不响进来，许仙眼睛都没有抬，“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吴不响见许仙一脸的萎靡，“你看看你，哪有一点锦衣卫百户的样子？！” “大哥，你到底什么事？！”许仙放下了筷子，“没看见这享受家庭生活呢吗？” “我今天早上去雷峰塔后山看看箱子，发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同样对箱子很感兴趣，而且他们绝对不是和咱们一伙的，男子身手不错，女子很漂亮，而且这个女的认识你。” “那箱子呢？” “箱子完好无损，我们应该是同时到的，男子看见我腰间的绣春刀似乎很是忌惮锦衣卫。” “你说他们认识我？” 吴不响简单的形容了一下这一男一女，男子明显许仙没有什么反应，不过这个女子却让许仙和孙海对视一眼。 “许仙，这两个人肯定和官银有很大的关系，不能放走他们。”吴不响斩钉截铁的说道。 小青夹起一粒大米，阴阳怪气的说道，“呦，原来咱们清风阁的老板娘，居然还和官银失窃的事情有关系。” 许仙看了小青一眼，翻了个白眼，对着孙海说道，“孙海，启动所有的暗线，全力查找这两个人，穷奇军也全部停止训练，都放出去搜查。” “搜查到了之后怎么办？百户大人不会心软了吧。” “小青！”白素贞绷起了脸，放下饭碗，这是大事，怎么还这样。 第一百三十三章 败走钱塘县（3） 小青闻言无所谓的晃晃脑袋，呛许仙一是出于本能，二是她看不惯微清风那个骗子。 许仙深吸了一口气，“传我命令，一旦发现二人的踪迹，格杀勿论！” “这……”孙海瞄了一眼许仙。 “百户大人，这命令一下就要严格执行哦！”小青一贯的讽刺语气，听的许仙耳朵不停的泛痒，心头阵阵烦躁。 许仙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 见孙海匆匆出去传令，许仙猛地站起身子，狠狠甩了一下衣袖，“这下你满意了吗？！”许仙看着小青，“我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线索，你满意了吗？！” 许仙第一次对着小青发火，这弄得小青一愣，她不过出于本能的讽刺许仙从来都是视而不见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有这么大的反应。 小青忘记了一点，没有人会永远包容你，尤其是许仙这种内心极其骄傲的人。 “我告诉你小青，你以后少那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现在算是你的姐夫，我说什么你就必须要听话！” 白素贞急忙站起身子，拦在许仙身前，轻轻打了他一下，“你干什么？小青还是个孩子。” 许仙都无语了，指着小青，“她还是个孩子？！她是个孩子吗？！女儿十五岁就及笄了，她……她都多少岁了？！素贞，你不要再这样护着她了，她既然要在这人间呆着，她就必须要学会人间的处世之道，你这样是害了她。” “什么处世之道？！”白素贞轻轻掐了一下许仙腰间的软肉，“不就是被小青逼的你在我面前说出杀微清风的话吗？我又没有介意有人喜欢你，你干嘛这么大的反应。” 小青闻言才回过神来，缓缓站起身子，叉着腰看着许仙。 被白素贞轻轻的一语拆穿，又被小青注视，摸摸鼻子，有些尴尬的望向远处，白素贞抬头看着许仙的神色，觉得许仙实在是太可爱了。 吴不响很尴尬，他站在这里十分的g尴尬，但是贸然开口离开又不是什么好主意，见气氛眼看就要尴尬的爆棚了，吴不响摸摸鼻子，随便找了个话题。 “额，许仙，那个，穷奇军是什么？” 吴不响的问题也解决了许仙的尴尬，本以为白素贞会又借着微清风又闹幺蛾子，结果是自己太紧张了，“哦，我在锦衣卫里面挑了一百人由封火带着进行特别的训练，取了个名字叫穷奇军。” “既然你管我叫‘许穷奇’，那我的军队就叫穷奇军好了，多应景。”说着悄悄挪开白素贞掐着自己肉的小手。 呲着牙喘了两口气，挺疼的。 吴不响脸上肌肉一抖，想笑又不敢笑，许仙上前搂着吴不响的脖子就往外走，低声对着吴不响说了一句，“真丫的险，还以为素贞要闹脾气了呢？！” 吴不响低着头，“我怎么没听明白……” “你不需要听明白，我问你，你没有伤到那个女的吧。” “没有，她明显不会武功。”吴不响犹豫了一下，“你不收回格杀勿论的命令吗？万一他们两个真的死了，咱们可就真的失去了两个重要线索。” 许仙倒是宁可希望他们两个死了，也不要落在锦衣卫的手里，“放心吧，孙海会处理好的。” 锦衣卫稽查天下，很多时候靠的不是这些横行大明的缇骑，而是那些隐藏在百姓之中的暗线。 他们世代在此，锦衣卫的腰牌代代传承，他们中的很多人，一辈子都是普通的百姓，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但是在锦衣卫最隐秘的典籍里面，他们的名字，都在上面，密密麻麻，普通但是不平凡。 孙海换了便装，背着手走进巷子里一家不起眼的酒铺，点了一壶女儿红。 喝了一杯，孙海放下酒杯，大声说道，“小二，给我这酒里加些桂花。” 小二走过来，有些歉意的说道，“客官，我们这里没有桂花……” “小二！去酒窖里再拿一坛女儿红来。”掌柜低沉的声音传到小二的耳朵里，小二连忙应了一声，向后走去。 孙海看着走过来的掌柜的，没有说话，又倒了一杯酒。 “客官，我们这里没有桂花，您看用茉莉行吗？” “茉莉味苦，不如桂花如日月之尊。” 掌柜的忽然笑容满面，微微低下身子，“小店没有桂花，这一壶酒就当是小店请客官的了，不知道客官可还有什么吩咐？” 孙海看着窗外，似是无意的说道，“我今天在街上看到一男一女，男的右肩膀上受了伤，女子却甚是漂亮，不知道掌柜的可曾见过？” “这倒是没有，客官找他们做什么呢？” “那女子生的极美，我到了年纪，想讨个老婆。那男的嘛，自己受了伤，还拖累别人，真是让人厌烦，不如死了去，省的拖累那那女子，但是要是没那男子，我恐怕就见不到那妙人儿了。” “哎呦，瞧客官您说的话，看来真的动了心了，行，小店一定帮您注意着。” 孙海闻言叹了口气，甩下一粒碎银子，就离开了酒铺。 那掌柜的看着孙海离去的背影，默默的搓了搓手，听到背后伙计的脚步声，便说道，“你留下看会儿店，我出去一趟，给老李他们送点酒。” —————— 微清风脱下了自己的薄纱群，换了粗布粗衣，又被阿禄用煤灰抹了脸，一路上极其不情愿的扶着阿禄在向前走。 阿禄的肩膀还在流血，所以二人不能离开，必须要回到钱塘的藏身地处理伤口，而且要快，那吴不响不一定是锦衣卫，但是有绣春刀的人，一定和锦衣卫有关系，如果不能在锦衣卫动用暗线之前离开钱塘县，两个人想走，就太难了。 因为你不知道你面前的这些人里面，究竟有几个锦衣卫。 雷峰塔本来就在钱塘的范围之内，所以两个人回到藏身地的路很顺利。 简单的包扎了伤口，吃了点药丸，阿禄的脸色才好一些，但是这还不够。 第一百三十四章 败走钱塘县（4） 两个人藏身的地方很小，也很破，人烟稀少，这本来是优势，但是现在成了劣势，因为这种地方因为远离人烟，补给品太少。 微清风帮着阿禄弄好了伤口，看着又被血液染红的布条，叹了口气，“你这个样子，我们根本就走不出去。” 阿禄舔了舔发白的嘴唇，“我们得赶紧走，在锦衣卫动用暗线之前离开钱塘。” “估计已经晚了，而且就你这个样子，一定会被人注意到的。” 阿禄站起身子，努力的忍住疼痛，挺直身子，“不管了，记住不能跟任何人说话。” “知道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务，倒是你，我觉得你并不能活着走出钱塘。” “咱们走这瞧。”阿禄的语气不再俏皮，他很严肃，因为他知道自己能否活着走出这里就这一哆嗦了。 走出藏身地，微清风挽着阿禄的胳膊，像是幸福的依靠在他身上，实际上她是在帮助阿禄可以正常的前行，而不至于被人看出身上有伤。 他们身处这片地方，只有很少的穷人在居住，所以基本上不需要担心有锦衣卫的存在。 因为就算是锦衣卫的暗线，也是锦衣卫啊，怎么可能会贫穷到住在这种地方。 老李一家算是这片穷人区最有钱了，但是他们依旧很穷，有钱就有钱在他们家里人丁兴旺。 老李今年四十有六，两个儿子，三个孙子，一个孙女，尽管每个人身上都满是补丁，但是日子勉强能过的下去。 老李警惕的看着敲响他家门的阿禄和微清风，听到他们想要问路，脸上的警惕之色就消失了不少。 “这位大哥，请问，这附近有那条路能最快的离开钱塘县吗？我们有急事要赶路，晚上就能到余杭县住下。” 老李狐疑的看了一眼说话的微清风，“你这女娃，明明生的好看，干嘛要涂些煤灰？” 微清风愣了一下，旋即笑道，“这不是一路上方便嘛。” “也是，这路上不安全。”老李把门缝打开些，“最近下雨，路上不好走，想要晚上到余杭，那是不可能的，你们有车吗？” “没有，事情太急，再说了，这附近也租不到车。” “巧了，俺儿子就是拉大车的，可以让捎你们，但是……”老李晃晃脑袋，“得给钱。” 微清风和阿禄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有些怀疑，这个老李有点太过热情了。 老李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是一打眼就看出来两个人在想什么，当下就有些生气，“得嘞，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坐拉倒，出门向西走，有一条上山的小路，翻过山就出钱塘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老李嫌弃的看了一眼微清风和阿禄，伸手就关上了大门，不过老李可没有离开，因为他在等敲门声。 不出意外，敲门声响起来了，老李不耐烦打开门，“干啥？” “大哥，您儿子的车，多少钱？” 老李闻言眼珠一转，“不多，两个人，算你们一两银子，走不走？” 阿禄冷笑一声，一两银子，趁火打劫的刁民，老李见没有人说话，便说道，“哎呀，看你们也没有多少钱，那就五钱银子吧。” 阿禄笑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一两银子，马上走！” 老李接过银子，用牙咬了一下，眼睛就亮起来了，连忙说道，“等一下，俺这就让他把车赶过来。” 微清风看着老李匆匆离去的背影对着阿禄说道，“你这么大方，不怕露出马脚吗？” “这人明显就是个刁民，你看看这屋子，这摆设，锦衣卫的暗线怎么可能混成这个样子，未免牺牲也太大了吧。” 不一会儿老李就带着他憨厚的儿子，拉着大车走过来了。 拉车的马很是瘦弱，无精打采的样子看的阿禄直皱眉头。 老李站在两个人面前冲着屋子里面喊，“老大，快把家伙拿出来，给马喂食了！” 这么一听，拉车就是老李的二儿子，这儿子长得非常的老实，行为也非常的老实。 大车散发这一股难闻的味道，车上还有乱七八糟的布袋子毛毡一类的东西。 老李招呼着微清风和阿禄，“两位，就坐上来吧，脏是脏了些，不过还是挺舒服的。”说着老李和二儿子就收拾出一片空地出来。 微清风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是不是有些太顺利了？ 阿禄看出了微清风的疑惑，便轻声说道，“也许咱们没有那么倒霉。” 微清风还是很有余，而且她有些洁癖，皱着眉头看着肮脏的大车，但是也是无奈的挽着阿禄的胳膊，走了过去。 这个时候老李的大儿子捧着一堆草从大门里面走出来，草垛子高的挡住了大儿子的半张脸。 大儿子慢慢靠近了马匹，这个时候老李还在边收拾边骂大儿子，什么不干活啦，懒啦，生不出儿子啦，骂的很大声。 老李骂人骂的很有意思，阿禄和微清风的注意力都不由得被吸引过去。 突然阿禄身子一摆拉着微清风向后倒退，微清风尚未反应过来，眼前就已经被枯黄的草所覆盖，在这些枯黄中，一抹银色十分的刺眼。 这一抹银色，划过了微清风的左臂，带出一片鲜红。 “绣春刀？！”微清风的嗓音都变了。 阿禄忍着又肩膀的撇开眼前的枯黄的草，余光见到右边又有两柄绣春刀向自己刺来，阿禄是又惊又怒，转身躲开，但是因为手中无武器，身上带着伤，还有微清风这个累赘，老李的刀又在阿禄身上划了一个口子。 阿禄愤怒的大叫一声，“锦衣卫！！！！” 老李的二儿子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色彩，憨厚的脸上像是活了一般，轻轻拍了一下左袖口，一个尖锐的声音就蹿上了天空，然后再空中炸裂，散开成绚烂的颜色，声音之大震耳欲聋。 “锦衣卫在此，还不束手就擒？！”老李大喝一声，手中绣春刀划了个圈，向着阿禄逼近。 第一百三十五章 败走钱塘县（5） 阿禄眼睛都红了，千躲万躲没有躲过锦衣卫，阿禄心中的恨意滔天，但是又不得不遁走，这个时候硬拼的是傻子。 阿禄猛地转身，背起同样也受伤了的微清风，迅速向前跑去。 老李冷哼一声，从大车的乱糟之中竟然抽出一把连发弩箭。 三支弩箭已经上好，老李瞄准阿禄的背影，三发连射。 阿禄训练的本能派上了用场，他听到了耳后的金属划过带起的风声，迅速将自己的步伐便为了‘之’字形。 阿禄轻飘飘的躲开了老李的弩箭，这让老李的神色凝重了起来，这个男子，身手相当的不错。 老李二儿子的信号被整个钱塘搜查的锦衣卫注意到了，大批的人迅速向那个方向集结。 封火带着的穷奇军离的是最近的，他们看到信号之后第一时间在封火的带领下，找到了老李他们。 老李的大儿子已经顺着阿禄和微清风的方向追过去了，而且沿路会留下标记。 封火点点头，便带着穷奇军向着阿禄和微清风的方向追去， 老李看着大批的锦衣卫从自己的身边跑过去，舒坦的抻了抻腰，二儿子从屋里拿出一壶烫的温温的酒，老李接过喝了一口，笑得轻松。 他一点都不担心阿禄和微清风会逃出去，因为按照自己指的路，他们最终会到达一处断崖，两个人都负了伤，老李就不信，他们还能飞上天去。 许仙和孙海带着十几个锦衣卫是第二个到的，许仙下了马，看了一眼老李他们残破的小屋，有些感慨，英雄总是在民间啊。 老李见到许仙有些激动，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锦衣卫百户，老李带着二儿子对着许仙单膝下跪，“见过百户大人！” “刚才封总旗已经带着大队人马追过去了，属下的大儿子会沿路留下记号。” 听到老李这么说，许仙才放下心来，封火带着穷奇军一百多人追两个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许仙点点头，挥了挥手，“走！” 扬起马鞭，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许仙便带着十几个锦衣卫就追了出去。 不必停下来去观察记号，因为的许仙能听到脚步声，顺着脚步声追，绝对没有错。 突然一股血腥味溢上的许仙的鼻尖，勒住了马匹，发现孙海他们也闻到了。 孙海等人翻身下马，开始搜索起来，一个锦衣卫有了发现。 许仙策马走过去，脸色沉了下来，这不是阿禄和微清风的任何一人，是个普通的壮汉。 孙海看了看这壮汉，仰面而倒，脖子上插着绣春刀，“大人，这应该是老李的儿子。” 许仙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追！”许仙的心头忽然有些堵，这种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阿禄背着微清风在飞快的奔跑，但是已经不能叫做飞快了，他的速度已经慢了很多。 两个人都能清晰的听到身后锦衣卫追逐自己二人发出的声音，但是两个人想的却是不同。 阿禄的脑子里面一直回响着那被他杀掉的老李的大儿子死前的怒吼 自己反手将他的绣春刀插到的脖子侧方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残破了，但是阿禄却听懂了。 他说，“锦衣万岁，陛下万岁，大明万岁！” 一股深深的恐惧混杂着敬佩从阿禄心中散开，他恐惧的是这种信念，而敬佩的是锦衣卫创立几百年，而这些穷苦的暗线，竟然还在遵守这个信念，难道他们就没有猜测锦衣卫早已经忘记了他们吗？ 微清风想的和阿禄不一样，她反而有些轻松了，既然大队的锦衣卫跟来了，那么说明许仙也不远了，她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相信许仙一定不会杀自己。 既然自己的命保住了，那么就要开始考虑一些事情了，比如，甩掉阿禄这个组织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阿禄的血液流失的太多了，他的眼前都出现了星星了。 不过让他兴奋的是，这条路快到尽头了。 微清风却猛地拍了他一下，“停下！” 阿禄不知道为什么要停下，但是下一刻他就庆幸自己听了微清风的话，这条路的尽头竟然是个一个悬崖。 悬崖不高，也不过就三层楼的样子，下面就是一条路，但是以自己现在的伤势，跳下去，必死无疑。 转头看看，却见封火带着穷奇军已经冒了头了。 封火见前方竟然是断崖，猛地哈哈大笑，“兄弟们，立功就在此时，给我拿下！” 穷奇军的慢慢靠近让阿禄不禁小心的后退，忽然微清风利落的跳下了阿禄的后背，原来是她看见了许仙。 “等一下！”微清风上前两步，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略带嘲讽的笑容，“百户大人，可否饶过我们一命。” 许仙下了马，走到众人前，看着微清风的脸，“不能。” “大人，你真的要如此的决绝？” “除非你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找官银的箱子，还要，你们到底属于什么组织？” “微清风！你不能说！”阿禄咬着牙说道。 “哦呦，这位小哥脾气很大嘛！”许仙看着微清风扬了扬眉毛，“这样吧，我也不必你告诉我，把他留给我，你就可以走了。” “你说真的？”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许仙看着微清风，眼睛里满是戏虐，现在就看微清风的选择了，她要是选择交出阿禄，那么那个组织就会知道微清风背叛了他们，如果她不交，许仙认为，封火一定不会介意杀女人。 其实微清风如果选择不交出阿禄的话，这个选择是最让许仙尴尬的，因为从心底里，许仙不希望微清风死掉。 微清风也不会让许仙失望，但是她也不会让许仙得逞。 转过身子，轻轻抱住阿禄，“阿禄，对不起了，我们不能出卖组织。” 阿禄脸上浮现出赴死的神色，“我做好准备了！” 微清风点点头，轻声说了一句，“但是我还不想死……” 阿禄脸上泛出惊恐，不过微清风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抱着阿禄就跳下了断崖。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迟来的一鞠躬 许仙连忙上前查看，站在断崖边上，看着微清风从阿禄身上爬起来，抬头对着许仙笑了笑，旋即顺着大路跑的不见踪影。 封火大怒，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正要组织人手去追，许仙却淡淡的说道，“不必追了。”踮着脚看了看下面还在抽搐的阿禄，“把这个人带回去，找个大夫把命保住再说。” 孙海砸吧砸吧嘴，这个微清风确实厉害。 以跳崖的方式表达了对组织的决心，又能让自己逃脱。 只不过，自家大人真的没有料到吗？孙海看了许仙一样，忽然耸耸肩膀，自己操这个心干什么？ 封火指挥着的穷奇军用绳子加木板把阿禄吊上来，孙海看着阿禄的四肢以奇怪的方式的瘫软在木板上，掀开他眼皮看了看。 “大人，昏过去了，目测四肢全断，肋骨嘛……”孙海轻轻按了一下阿禄的胸膛，“至少断了三根。” “能活吗？”这是许仙最关心的问题。 “不一定。” “赶紧送医馆，让陆老亲自出手，务必救下他的性命。”许仙深吸一口气对着封火说道，要是阿禄能活下，自己一定能得到不少的线索。 封火听到许仙说得严肃，也不敢马虎，在阿禄身下又加了几块木板，让几个锦衣卫抬着先送阿禄去医馆。 许仙和孙海，带着一部分穷奇军找到了老李大儿子的尸体，许仙亲自帮着老李的儿子合上了眼睛，然后众人就抬着他的尸体，走回了老李家。 封火抬着半死不活的阿禄已经从老李面前走过去了，老李见只抓住了男的，没有抓住那个女的有些失望。 等了半天才等到许仙的身影，老李迎了上来，有些惭愧的说道，“大人，都是属下的错，才抓住了一个。” 许仙张了张嘴，犹豫半天才把手放在老李的肩膀上说道，“不是你的错，你做的很好。” 老李闻言以为许仙在安慰他，余光却看到众人身后还抬着一个人，当下喜上眉梢，他以为抬着这个就是那个女子。 挺直了腰板，“大人，我还以为只抓住了一个，原来另外一个在大人手里。” 许仙愣了一下，顺着老李的目光看过去，伸手抓住老李的胳膊，“这个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人？”老李笑着说道，渐渐的，他也发觉了气氛的不对劲。 孙海挥了挥手，让弟兄们把老李大儿子的尸体抬过来。 老李看着众人抬着他大儿子的尸体慢慢放在了他眼前的地上，笑容都凝固了，整个世界忽然离他很遥远，许仙在旁边规劝他的话，他根本就听不见了。 老李的二儿子看见大哥躺在担架上，脖子上恐怖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血痂，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流了两滴泪，磕了三个响头。 “大哥，你好走，我会照顾好爹的。”二儿子擦干了泪水，伸手帮着他大哥整理了下身上有些褶皱的衣服。 应该是二儿子磕的三个响头勾回了老李的魂魄，老李眼前的一切都在晃，两腿一软，差点就栽倒在地，许仙手快的扶住了老李，老李的二儿子见状也起身扶住了老李。 老李惊奇的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狠狠的吸了两口气之后，很是淡然的说道，“老二，给老大把棺材拿出来。” 二儿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进了家里。 老李直起身子，挣脱了许仙扶着他的手。 许仙担忧的看着老李，“老李，你大儿子的丧葬费用，就由锦衣卫出了，你不必……” “大人，俺们家祖祖辈辈都是锦衣卫，一代传一代，早早就给每个人男娃做好了棺材，不必大人操心。” 老李跪在地上，继续帮大儿子整理身上的衣服，“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早就做好准备了。” “老李，你们这次立了功，我可以论功行赏，将你们从暗线中划出来。” 整理完了衣服，老李就起身对着许仙行了一礼，“大人仁德，属下心领了，但是这是祖宗留下的基业，老李不能丢。为了百姓，为了陛下，为了大明，一切都是值得的。” 许仙看着老李的脸，眼中尽是伤痛却满是骄傲，后退一步对他深深的作了一揖，“许仙代表诸位弟兄，代表大明百姓，感谢先生，也感谢像先生这样的人。” 这不是许仙做作，他知道这些暗线都是从典籍上看到的，上面写了他们所有的一切，写了他们祖辈在此所做的贡献，牺牲了多少人，但是远不及画面给他们的震撼。 想想自己身后的这些明面的上的锦衣卫，他们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是他们的工资，足以让他们生活的很好，可是这些暗线呢？ 他们没有工钱，没有权力，只能世代待在这一个地方，贫穷一辈子，他们祖祖辈辈的骄傲就是那没有任何用处的‘锦衣卫’三个字。 想想自己，想想这污水横流的朝堂，每天都在权利倾轧中沉浮，自以为为了大明做了多少贡献，奉献了多少，却连老李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老李看着许仙的一鞠躬，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是感动，二是激动，三是伤痛，感动于许仙的感谢，激动于许仙的鞠躬代表他们还没有被遗忘，伤痛于自己的大儿子捐躯之后自己连一个像样的葬礼都不能给他。 ———— 一切都归于了平静，整个钱塘县的百姓唯一知道不过就是锦衣卫抓住了个十恶不赦的犯人，而老李一家的种种，都无人知晓。 今天白素贞难得的没有离开锦衣卫衙门回到李公甫家里。 许仙有些疲惫的一屁股做到椅子上，仰着脖子看着天花板。 “小青呢？” 白素贞捧着刚泡好的龙井，给许仙倒上了一杯，“跟你闹脾气，回姐姐家里去了。” 许仙张开了嘴巴，任凭嗓子发出啊啊的声音，啊了好一会儿，才低下脑袋，“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名？为了利？”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们更不是朋友 老李拒绝了任何可能的帮助，也拒绝了让人知道他的存在，他选择的默默付出让许仙既敬佩又心酸。 许仙承认自己是个势利的人，自己口口声声的说愿意和白素贞浪迹天涯，但是要是真的让自己放弃这一切，可能还需要好好的掂量掂量。 要是让自己默默付出还要继续忍受贫穷，那就更是不可能了。 “这个问题，古往今来的伟人都说不出来。”白素贞坐在一边，看着许仙觉着茶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从正常的角度出发，人应该是为自己而活，可是我最近碰到的很多人，没有一个人是为了自己而活，这让我这个自诩为眼界高人一等的人，都觉得汗颜。” 白素贞闻言笑了笑，“你还知道你眼光高人一等啊？我看，你不是眼光高人一等，你是觉得你整个人都高人一等。” 许仙扬扬眉毛，自己确实是这样觉得，不过许仙没有打算改，这也改不了，不是经历点打击，或者被人劝上几句，就能让自己低下头来。 相比较这个年代的人，许仙确实有资格抬起脑袋，因为他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这让他在游戏初期，就比别人属性高。 “不高人一等，怎么配的上你呢？” “油嘴滑舌！” 许仙嘿嘿一笑，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两个人尽管闹了别扭，一见面又恢复如初。 白素贞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看着许仙摇头晃脑的的样子在茶水的蒸腾中模糊，轻声的问道，“那你呢？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我？”许仙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倒是没有想过，“我活着是为了娶你啊！” 白素贞放下茶杯，“你能不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我就是在好好回答问题，这是我人生最大的目标了。”许仙放松的把身体靠在椅子上，看着前方，眼光渐渐迷离，“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都不是我这个小人物能做到事情。能娶到你，我就烧高香了。” 北宋大儒张载先生的这四句，许仙从前看到的时候，正巧是这个年纪，十八岁，青春年华，挥斥方遒，觉得未来一片光明，世界一定是自己的，可是呢？ 最后还是泯然众人，徒留一腔热血在黑夜中沸腾翻滚。 白素贞看着许仙的话语越说越轻，尤其是那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念得极其的低沉，落在耳朵能激起片片涟漪。 许仙的脸在热气之下变得虚无和模糊，白素贞不解的看着他，她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变得不像他了，许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嗯？”许仙笑着转过头，“每个都是，人不是只有一个性格，只不过我的更明显，好久没有去西湖了，要不要去走一走？” “好。”白素贞欣然应允。 许仙笑着站起身子，把左臂弯伸向了白素贞，白素贞翻了个白眼，还是挽了上去。 孙海坚持许仙出门要有人跟着，许仙和他僵持了半天，最后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跟着可以，要离的远一点。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孙海带着五个锦衣卫，远远的吊在许仙和白素贞身后，看着两个人满街的乱窜，还不时的哈哈大笑，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才子佳人，郎才女貌，怎么能不引人注目？ 许仙没有吃午饭，两个人也不打算吃晚饭，就在街上买了一堆吃食，糕点，直奔西湖。 这个时候的西湖还没有后世的那么熙熙攘攘，人们在这里待久了，自然也就无感了。 许仙和白素贞去的时候，还有几个学子站在断桥中央吟诗作对。 两个人没有上桥，而是就近在旁边的垂柳下就坐了下来，油布一铺，吃食纷纷摆好，许仙满意的抻了一个懒腰。 “哎呀，偶尔出来放松一下，还是相当的不错的。” 白素贞咬了一口桂花糕，擦擦嘴角的渣滓，“我看你最近忙得很，还要出来乱逛，不怕耽误事情？” “神仙也要放假吧，就算龙王下雨也得有个旱的时候吧，整天处于高压状态，还有那么的谜题要解答，要是不放松一下，真的会逼死人的。” “少来，你就想偷懒。” 白素贞算是看透许仙，说他成熟吧，大部分时候就是小孩子，说他老谋深算吧，却偏偏智商一般，说他圆滑变通吧，可是有时候在一些问题上倔的像头牛。 许仙真的是很想安安静静的享受一会儿宁静，可是偏偏老鼠屎到处都有。 宗富这颗老鼠屎堪称是钱塘县最大的一坨，许仙看见他，连明天的汤都不想喝了。 “百户大人真是好兴致。”宗富腼着肚子站到了许仙的旁边。 孙海和五个锦衣卫拦不住宗富，但是他们却聚集到了许仙和宗富中间，警惕的看着宗富。 宗富隔着孙海等人，笑着说道，“许百户，我可是一个人来的，你这些个属下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许仙懒洋洋的说道，“宗大人多心了，他们不是担心你危险，是担心坏了我的兴致。” 这句话的杀伤力比说宗富危险还有大，当下宗富脸上就挂不住了。 “许百户，我好心来看望你，你如此待我，是不是有些不厚道了？” 许仙眯了眯眼睛，看望我？黄鼠狼给鸡拜年，你要是安好心，就算我输。 “退下，让宗大人过来吧。” 宗富掸了掸衣服，从孙海身边路过的时候，冷冷的哼了一声，不过孙海也不示弱，悄无生息的拔出了半截绣春刀，又狠狠的插回去。 宗富走到许仙旁边，看着油布上的吃食，赞叹道，“有美人相伴，又有美食在眼前，许百户可谓是享受的很啊！” “我个百户还不至于吃不起糕点，宗大人想要弹劾我贪污恐怕没有什么证据。” “许百户，我们不是敌人……” 许仙闻言抬头看向宗富，“我们更不是朋友。”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宗富的请求 “好了，别绕弯子了，宗大人找我什么事情？” “不过就是来问问，许百户今天大张旗鼓的到底是在抓什么人？” 许仙吸了吸鼻子，伸手抓过一块糕点，送进了嘴里，想着自己要不要告诉宗富呢？说实话，还是编瞎话？ 还是说实话吧，反正也不差这一天，明天就是讲经了，若是现在编了瞎话，等到明天真相大白，反而显得自己不干脆。现在告诉宗富，或许还能单纯的看看他一个人的反应。 “哦，没有什么，就是接到线报，有个男子和官银案有牵连，于是我就派人去抓了。” “官银案？”宗富眼睛闪动了一下，“不是很久之前的案子了吗？” “确实是很久之前的案子了，但是我已经把所有关于官银案的卷宗都看过了，发现了很多可疑的地方，而且当时锦衣卫也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所以既然现在钱塘在我治下了，我就该担起责任，恢复锦衣卫在官银案中蒙受的耻辱。” “许百户这是言重了，官银案发生的时候，根本就和锦衣卫没有任何的关系，陈强压下我的请求也是情理之中。” “既然是这样……”许仙深觉得有意思，宗富是在给陈强求情吗？“那我就更不能袖手旁观了，虽然押运和看守官银不在锦衣卫职责范围之内，但是这官银是大明的财产，那么锦衣卫就有义务去帮助，陈强一开始做出了错误的决定，那么我现在就要弥补这个错误。” “宗大人不必劝我了，我心意已决，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最后一把火，我就要烧在这官银上了。” 宗富眯眯眼睛，“许百户，说话可要慎重，再启官银案，不是小事，肯定会吸引全大明的目光，万一办不好，可就砸了。” “放心吧宗大人，我没有那么傻，谁会在全大明百姓面前大声宣布要重启官银案，总得要等一切证据都收集全了，我再宣布，然后迅速破案，你看，多好。”许仙摊摊手，看着宗富。 强笑两声点点头，宗富咳嗽一声，“还有一件事情，希望许百户能给在下个面子。” “宗大人太客气了，您说吧。” “前锦衣卫总旗陈刚，犯了些案子，一些百姓告上了衙门，所以我想让许百户行个方便，把他放到县衙里，让我结案。” “这个……”许仙抓抓脖子，“宗大人，您也知道这陈刚在锦衣卫里面也犯了不少事情，再说了，大明也没有进了锦衣卫的犯人还派发给县衙审判的啊。这传出去，让我许仙的脸，往哪儿放啊！” “这样吧，等我这边审完了，再转到县衙，您看怎么样？” 许仙的语气很好，但是宗富一点都不满意，等锦衣卫审完了，那人还能要吗？ “许百户，谁都知道锦衣卫的审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万一您给我的时候……” “宗大人，”许仙站起身子，扭了扭腰，“我向您保证，给您的陈刚，一定是活的，就这样，衙门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这就告辞了！” 许仙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带着白素贞向前走，还不忘回头说一句，“那些吃食，就留给大人吃吧，莫要浪费啊大人！” 许仙的脸色有些凝重，宗富来找自己有两件事情，一是问自己抓了谁，但是堂堂的县令怎么可能收不到风声，所以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询问这个人和自己有没有什么关系，自己说了官银的事情，宗富又转而劝说自己放弃官银。 二是为了陈刚，陈刚在宗富眼睛里居然能和官银同等重量，这让许仙吃了一惊，看来这个陈刚是个巨大的突破口。 想到这里许仙有些歉意的看着白素贞，“本想今天好好陪陪你的……” “没事，我看着你忙就行了。” 白素贞的话让许仙有些愧疚，想了想好像一直是这样，他和白素贞大部分的二人世界都是白素贞在看着自己忙，这一点上，自己还不如从前的许仙。 想了一下，不如也给白素贞找些事情做，“素贞，我准备在西街上开一家店铺，但是装修方面我还没有什么想法，要不，你帮我去看看？” 白素贞一听就知道许仙的意思，想想自己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干，就答应了下来。 许仙让孙海领着白素贞去找四狗，自己就带着剩下的人回了锦衣卫衙门。 陆老看着眼前被包扎成粽子的阿禄直叹气，这个人的生命力让自己恐怖，但是陆老却无法保证他能不能醒过来，能活多久。 封火带着阿禄到宝芝堂的时候，阿禄已经气若游丝了，陆老用了一根百年人参堪堪吊住了阿禄的性命。 千年人参陆老是想拿出来，可是没有。 包扎过后，封火拒绝了陆老让阿禄在医馆里继续观察的请求，执意将阿禄太会了锦衣卫衙门，陆老想了一下决定跟着封火一起回到锦衣卫衙门，这是他的病人，他的良心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一个垂死之人。 许仙回到衙门的时候就看见陆老在为阿禄把脉，陆老见许仙来了，就是一通埋怨。 “我说你们有没有良心啊，这人都快死了，放在我医馆修养两天观察一下情况都不行，你们谁会照顾病人？！” “是是是，封火，还不像陆老道歉！” 封火闻言不情愿的走过来，对着陆老鞠了一躬，“陆老，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陆老见封火虽然道了歉，但是满脸的不情愿，轻哼一声，“怪不得锦衣卫的名声不好。” 许仙尴尬的笑了笑，看着床上包扎的跟个木乃伊似的阿禄，“这人有救吗？” 说到这个问题，陆老就严肃起来了，“不一定，醒来恐怕都是问题。” 醒来都是问题？那许仙还留着阿禄干什么？死了和醒不来根本就没有区别。 “陆老，能不能想想办法，让他醒过来。” “有个办法，但是不能保证他能活多久。”陆老捻了捻胡子说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幻觉 “那就请陆老出手吧，我需要的是个活人，如果醒不来，不如直接送他上西天。”许仙背着手淡淡的说道。 陆老闻言把着阿禄脉的手，抖了一下，平定了一下心情，“这个办法需要一些特殊的物品，还需要一点时间。” 许仙点点头，“陆老尽管吩咐他们，我还有事情，就不打扰陆老了。封火，你跟我来。” 走出房间的时候，许仙吩咐守门的弟兄，一旦阿禄醒过来，就立刻到地牢去通知他。 封火跟在许仙的身后走到了锦衣卫衙门的后堂，穿过重重的守卫，进入了昏暗的地牢，两排油灯点亮了昏暗的道路，许仙低头看看不过两旁不过半人高的牢笼。 这种牢笼许仙就叫它进退两难，因为它狭小到不能躺下一个人，不能坐着，不能站立，只能以一种姿势蜷缩在里面，很痛苦。 这些牢笼里面尚有不少犯人，他们都是锦衣卫辛勤工作的成果。 这些犯人目光呆滞，身上发出难为的气味，他们不哭闹，不喊叫，在许仙看来，他们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的尊严。 锦衣卫也是有人情味的，对于这些无所谓的犯人，牢笼前面都会挂着一把小小的匕首，犯人们伸手就能够到，很快就能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是拿起匕首的人寥寥无几，宁愿屈辱的活着，活的像个一堆烂肉，也不愿意为了尊严结束生命，人呐，何其可笑。 陈强和陈刚的牢房相比较于这些普通犯人的牢笼条件好多了，毕竟他们曾经是锦衣卫的一员，更是不能死的犯人。 陈强被两根手臂粗的麻绳，吊在半空中，此时的他无比的渴望的看见那悬挂在普通犯人牢笼前的匕首，他真的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他也绝望的清楚，锦衣卫不会给他机会，这一点他很清楚。 陈刚的牢房就在旁边，他能很轻易的看到陈强被悬在空中的样子。 但是他除了愤怒，什么都做不了。 许仙走过来的时候，看着空中的陈强，看着他身上满是伤痕，皮肉外翻，却紧闭嘴唇，冷笑了一声。 “把他放下来。” “是！”负责看守的锦衣卫闻言走到一旁，缓缓移动起了绞盘。 陈强双脚着地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失神，看着许仙缓缓走向他，陈强笑了笑，“大人，我不会说的，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许仙深吸一口气，“我绝对不会再在你身上浪费力气了，审讯你，我觉得已经无聊了，我准备换一个人。” “换谁？”陈强嘴唇抖动了一下，“陈刚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认为，换一个人审讯会很有意思。”许仙搓搓手，“哦对了，今天县令大人找我了，他说陈刚犯了不少事情，要带回衙门去结案……” “大人同意了？” “我当然同意了。”许仙看着陈强的眼睛亮了一下，继而说道，“县令大人说得没有错，不过是换个地方死，也没有什么区别。” “陈刚犯的罪，条条都是开刀问斩的节奏，死在锦衣卫里面，不如放在众目睽睽之下让百姓出一口恶气。”许仙叹了口气，“不过就这样让他人头落地，我可不甘愿。” “把陈刚拉出来。” 陈强看着许仙陈刚怒吼着反抗，然后被人捆成粽子，紧紧闭上了眼睛，他死死咬着牙，青筋暴起。 他在危急之下找了宗富，因为他知道进了锦衣卫地牢的人，鲜有能活着出去的，他想让宗富救下陈刚，但是没有想要宗富以这种方式救出陈刚。 如果真像许仙所说，就算陈刚出了地牢，依旧也活不下来的话，陈强宁愿希望他死在锦衣卫手里。 但是许仙传达的话，也许只是宗富救出陈刚的借口呢？ 陈强在挣扎，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静观其变了。 许仙看着陈刚被牢牢绑在架子上，嘴里塞了一块破布，怒吼只能变为呜呜之声，瞥了陈强一眼，他没有希望几句话，就能引起陈强的改变。 宗富想要陈刚是事实，但是为什么要，是不是和陈强达成了什么交易，这些都只是猜测，反正还有时间，自己又没有答应宗富什么时候把陈刚给他。 封火给许仙搬来了一张椅子，许仙坐下之后，封火就走到了旁边摆满了稀奇古怪的器械的桌子旁边，拿起一根小拇指粗的软鞭，沾了沾木桶里面的辣椒水，走向了陈刚。 旁边的锦衣卫弟兄霸道的撕开了陈刚的上衣，就站立在一旁。 封火看着陈刚，叹了口气，“对不住了！” 陈强看着这一幕闭上了眼睛，别过了头。 许仙听到清脆的鞭子的声还夹杂了血液飞溅的声音，忽然说道，“把陈刚嘴里的布条拿下来。” 许仙翘起了二郎腿，耳边听着陈刚的惨叫，眼中看着陈强的挣扎，鼻尖弥漫的血腥味，竟然让他有些兴奋。 不知哪里来的冲动，许仙竟然抽出了腰间的人魔剑，捧在眼前，轻轻旋转，枪尖和刀身利落的弹出来，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许仙的心头，孤独、寂寞、悲痛说不上来的悲壮和凄凉。 在许仙的眼睛里，鼻尖的血腥味仿佛有了实体，丝丝红线缓缓进入了人魔剑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仙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人魔剑，直到封火的声音将他从中唤醒。 “大人？大人？”封火轻声唤了一句，见许仙还是低头没有反应，便想再喊一声，却见许仙猛地抬头，封火猛地后退两步，“大人……大人，您的眼睛……” 许仙缓过神来，眨了一下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 封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怀疑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他方才明明看见许仙的眼睛一片赤红，没有瞳孔，没有其他的颜色，只剩鲜血般的赤红色，可是现在却又恢复了正常。 “没，没什么，大人，陈刚昏过去了。”封火想，一定是没有休息好，出现了幻觉。 第一百四十章 伪君子 “昏过去了？这么弱？”许仙还以为陈刚这么个硬汉能坚持多久呢？结果连看起来较为瘦弱的陈强都不如。 所以说神经的坚韧程度和身体素质之间并不是常常都成正比。 将人魔剑插回腰间，许仙站起身子，抻了一个懒腰，走到陈强身前，看着陈强仇恨自己的眼神，可惜的叹了口气，“陈强，你是个不错的人，可为什么偏偏要和我作对呢？” “我们同属锦衣卫一脉，我们才应该是朋友。” 陈强莫名的笑了一下，旋即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许仙，虽然我们同属锦衣卫，但是我们的利益不会让我们成为朋友。你有劝说的我的闲心，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究竟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吧。” 许仙有些失望，“利益，又是利益。我不明白，你们所谓的利益都是些什么？陈强，你缺钱吗？我真的是不明白，你们为了个莫须有的利益，可以放弃一切良知和原则。” 陈强看了许仙好一会儿，忽然失笑，满脸的嘲讽，“许仙，你以为你是什么？圣人还是神仙？！浩浩天下，为利所趋，可是你呢？一个不求任何名利却口口声声为了天下百姓的人，除了皇帝，也就只有你了吧！” “哦，对了，还有一个海瑞，可是你做不来海瑞。”陈强看着许仙的眼睛，“你走现在，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不是为了自己，你就不纳闷，为什么你却能步步高升？！” “我陈强，现在才真正的了解你，我们曾经研究过你，横空出世，我们警惕你，因为觉得你是个老谋深算的人，将自己的诉求深深的隐藏在为了正义的肮脏外表下。但是我才发现，你竟然真的是为了正义……许仙，听我一句话，放开你的手，让一切顺其自然，不然总有一天，你会死在你莫名其妙的正义感之下！” 许仙沉默了一下，抬头看着陈强，目光无比的惋惜，“你算是第一个真正看透我的人，但是很可惜，我不能放手，孟子云，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上一辈子，我放弃了我内心的坚守泯然众人，这一辈子，就算是死，我也要活得问心无愧。” 许仙没有再给陈强说话的机会，也没有打算再审问陈强，吩咐了封火把全部的刑罚都施加在陈刚上，但是不要让他死了，许仙就出了地牢。 大口的吸了两口新鲜的空气，许仙想起了陈强刚才的话，自己确实是想为天下，为百姓，为正义做一些应该的事情，但是自己却又不能忍受默默地付出而得不到回报。 这是自己的问题，许仙有时候在黑夜中也十分的讨厌自己，既然要为了大义付出，居然还会埋怨没有回报，简直是太虚伪了。 看看这个时代的人，看看老李，许仙觉得自己的心简直就是黑的。 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许仙仿佛看见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算了，伪君子，就伪君子吧，难得还占了个‘君子’。 难民居住的地方，房子的大框都差不多盖好了，那片土地也由官府出面借给难民们住，但是也有条件，那就是附近的百亩荒地，难民们要无偿帮忙开荒，开了多少，都归他们所有，但是有按时缴税。 这些条件都很合理，难民没有理由不接受。 许仙策马走过去的时候，笑了一下，现在不应该管他们叫难民了，一个个的也没有了衣衫褴褛的狼狈样子，俨然就像是普通的百姓了。 冯老指挥着难民们组成的工程队，在原有的基础上为他们的房子添砖加瓦。 见到许仙走过来，冯老就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 “大人。” 许仙点点头，看着这一片欣欣向荣的工地，俨然已经有了小村庄的模样，不得不佩服冯老的本事。 “冯老，还是要感谢您，要是没有您，这些难民还不知道住到哪里去呢。” 冯老闻言笑呵呵，“到底还是要感谢大人您，只是有个问题，老朽想请教一下大人。” “您说。” “开仓放粮您打算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怎么了？出问题了吗？” “不是，最近钱塘县也来了不少的穷人，我都按照大人的吩咐，将他们安置在这里了，他们也都欣然同意，现在也加入了建设的过程中。只是粮食似乎消耗的很快。” 许仙明白了陆老的担心，“您不必担心，玻璃作坊软件都已经完备了，只要等着您建好作坊，就可以开工了。哦，对了，关于作坊的建设，我还有些建议。” “大人请说。” “作坊全部由砖瓦组成，除了横梁之外，不能用任何的木头，作坊比较注重实用性，而不是住房的花哨。”许仙指了指眼前这些木头架起的房屋，“一旦失火，这些东西什么都不会剩下。” 对于这个要求，冯老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全部用砖，虽然难度小，但是日此大批量的用砖，也是比较罕见的。 玻璃的烧制，需要高温，一旦要是着了，那可就是灾难，谁也不能担保高温炉会不会炸，玻璃在高温下的会起什么化学反应。 “只要实用，耐高温，不犯忌讳，剩下的就由冯老您自由发挥了，我没有任何的要求，”许仙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塞进了冯老的手里，“冯老，这个你拿着。” 冯老愣了一下，瞄了一下上面的数额，身体都抖了一下，“大人，你这是……” “作坊的费用，不能从锦衣卫或者县衙里面出，我不希望这个玻璃作坊和任何官方有联系。” 听了许仙这么说，冯老才默默的收下了，银票，他明白许仙的意思，大明有不少的手工作坊，但是最后无疑不是接受了官府的干预，然后再无寸进。 有许仙在，这个玻璃作坊就不会太受官府的限制，冯老眯了眯眼睛，仿佛看见了一个宏伟的作坊拔地而起，冯老忽然有些激动，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靠衣装 今天是雷峰塔讲经的大日子，整个钱塘县百姓大半都早早起了床，就算不信佛，也想去凑个热闹，万一自己的心声真的被佛祖看重应验了呢？ 锦衣卫比百姓们要起的早，天还没有亮，整个锦衣卫衙门就已经醒了过来。 数十把火把照耀的练武场宛如白昼。 钱塘县裁缝铺的掌柜的按照许仙的要求，亲自将做好的制服送到了锦衣卫衙门。 按说今天参加讲经应该算是大活动了，许仙应该穿上飞鱼服的，但是他没有，一开始飞鱼服到手的时候，许仙天天穿着到处晃荡，后来才知道，这飞鱼服是在参加重大活动的时候才穿的，居然都没有提醒自己，搞的自己穿着飞鱼服穿的像个暴发户。 今天也不打算穿，因为压根没有好好参加讲经的意思。 封火集结好了穷奇军，每人发了一套新做好的制服，告诉他们这是百户大人亲自花钱定做的，所有人看见精美帅气的制服眼睛都是一亮，拿起制服就当场换了起来。 制服不光是由布料做成的，还配了一套软甲。 等所有人都穿戴好了，封火就捧着一套制服，敲开了许仙的房门。 “大人，所有人都集结好了。” 许仙穿着里衣，站在铜镜前，摸着自己的下巴，“衣服也都换好了？”许仙转过头来，看着封火穿的板正的样子，笑出了声音，“怎么觉得咱们像是唱戏的。” 封火嘿嘿一笑，摸了摸左胸上的两颗星，“大人，这个真的挺好看的，而且穿着特别的提精气神，但是就有一点不好。” 许仙拿过封火手中的衣服就往身上套，“哪一点不好？” 封火指了指左胸口，“这个为什么有凸起，摸起来一点都不顺。” 许仙套好了外衣，系上腰带，站在铜镜前整理了一下，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三颗星，叹了口气，转身一把将封火胸口的两颗星撕了下来。 看着封火吃了屎的表情，晃了晃手里的长方形两颗星，“大哥，记住了这叫粘扣。” 说起这个，许仙还有点气愤，当初告诉了裁缝自己的这个想法，毕竟穷奇军一百多人呢，要是不弄个军衔，怎么区分上下属？ 但是也考虑到了这个时代还没有粘扣，所以许仙也没有抱多大希望，谁知道许仙说完，裁缝说行，但是这个粘扣必须给他的裁缝铺独家使用，不然自己就不给做。 他娘的奸商！ “哎呦，好神奇！”封火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拿过许仙手里的粘扣，然后小心翼翼的贴在了胸口。 刚刚撕下来的时候，许仙发现，这个粘扣和他脑海中的不太一样，不知道裁缝是怎么做的，不过管他呢，反正因为让裁缝独家使用这个粘扣，裁缝还特意少要了三分之一的订做钱。 真他娘的是奸商！ “制服都一样帅，为了区分级别，我就搞了这个，但是又考虑到可能会有升迁和变动，这样的话，一旦有变动，就不用再做一件了。”许仙缓缓带上黑色的乌纱帽，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身黑色，衣服上的漂亮的花纹隐隐闪现在铜镜中，“其他的人的衣服发了没有？” “都发了，衙门里的在编弟兄们人手一个。” 许仙点点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不能马虎了，穷奇军里面是不是还有未在编制中的弟兄？” “考察考察，安排他们入编。” “是。” 封火看着许仙跨上鸣鸿刀，别好人魔剑，不禁夸了一句。 许仙翻了个白眼，就走出了房门，抬头看见白素贞站在院子里面，笑看着他，。 许仙走过去，扶住白素贞的手，“天还没亮，怎么起这么早？” “也快亮了，昨天晚上，姐姐偷着告诉我，让我和小青陪她去看讲经。”白素贞眨眨眼睛，“我可是要去了。” 许仙摇头苦笑，“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去吧，保护好姐姐。” 白素贞点点头，帮着许仙理了一下衣襟，“你也要注意安全。” 许仙点点头，就带着封火去了练武场。 白素贞看着许仙的背影，心头忽然有点满足，好像一辈子这样也不错。 练武场的肃杀之气比以往来的要多，两旁围绕的举着火把的都是没有制服穿的编外人员，还属于考察范围，他们羡慕的看着场中央帅气的穷奇军。 这样的目光也让穷奇军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许仙走到台子上面，看着所有人仰望自己的目光，整个穷奇军穿上统一的制服完全不一样了，果真是人靠衣装，忽然冷笑了一声，“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没有人说话。 “在我看来，你们都是垃圾，在向我证明你们自己之前都是垃圾！” “敲敲你们自己的胸膛，你们认为你们配得上这套制服吗？！”许仙冷笑一声，“不要觉得这套衣服发给你们，就是你们的了，整个钱塘县锦衣卫衙门，不论编外还是编内，任何人都有可能顶替你们，你不行，就会有行的人。” “明天开始，你们所进行的训练，锦衣卫衙门所有人都会进行，我和封总旗也会开始进行新一轮的选拔和淘汰，所以，不要把脑袋抬得太高！” 许仙敲了敲自己的心口上，“想必大家都发现了，你们胸口上，粘着一个绣着一条杠的长方形布条，这是你们军衔，这一条杠代表着你们不过是个普通的兵丁，同时也代表着，你们有可能会佩戴上一颗星，两颗星，甚至……”许仙指着自己的三颗星，“取代我。” “穿上这套制服，并不代表你有多么的荣耀，它代表着汗水，代表着责任，甚至可能代表着鲜血，你们任重而道远，所以，压下你们的骄傲，记住，你不是不可替代的。” 许仙舔了舔嘴唇，看着穷奇军们气氛明显的降下来了，便笑了一下，“但是今天特殊，准许你们骄傲一天，但是只有一天。” 此言一出，气氛轻松了下来，但是士气却意外的高涨。 抬头看看天已经蒙蒙亮，许仙深吸一口气。 “出发！” 第一百四十二章 信仰岂能凌驾于国家之上？！（1） 锦衣卫自己也养马，但也就是二十几匹。 许仙大手一挥全部带走，一部分人在前头慢慢骑马，剩下的人快步跟上，多有气势。 他就是要把锦衣卫的气势打出来，告诉整个钱塘县的百姓，锦衣卫不光是会在暗中搞小动作，也会在明面上搞大动作。 上了一匹棕色的骏马，许仙扬起马鞭，看着身后的大部队，轻轻抽在马屁股上，直奔雷峰塔。 宗富也从县衙里出发了，假的县丞也跟着宗富一起，这是钱塘县难得的盛世，每一年县令和县丞都要亲自前往，今年有些不一样，往年的锦衣卫都不会参与，而这一次，许仙也会去。 李公甫在头前领着路，挎着腰刀，百姓们提着大大小小的篮子，也跟着宗富同路，不过百姓们看见宗富的轿子都纷纷避让。 忽然一阵震地的马蹄和脚步声从后面追上来，百姓们惊慌失措的避让两旁。 宗富挑开车帘，往后面一瞧，就见许仙一马当先，身后跟着二十几骑，后面还有数十人跑步跟上，脚步整齐而统一，每个人脸上都是冷漠，加上纯黑色的统一制服，气势如虹。 李公甫张着嘴巴，他是知道许仙专门为锦衣卫定做了制服，但是没有想到这么好看。 百姓们避让了之后，就看着锦衣卫的队伍议论纷纷，这和往日他们印象中的锦衣卫不太一样啊。 许仙远远就看见了宗富的轿子，耳边清晰的听到百姓的议论，好像效果还不错。 赶上宗富的轿子，对着宗富拱拱手，“县令大人早啊！” “许百户也挺早的！” 许仙笑了笑没有再理会宗富，而是和李公甫寒暄了几句，就带着人继续快速向前走。 宗富看着锦衣卫的队伍走过去，才放下车帘，脸色难看至极。 本来自己就比许仙官职低，如今气势上又落了一截，真真是让人恼怒！忽然又有点不明白，许仙如此声势浩大的去参加讲经，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呢？ 吴不响早早就埋伏在了被发现的箱子两旁的草丛里，跟他一起的还有两个锦衣卫弟兄，他们两个主要就是一会儿演戏的时候向许仙禀报发现了箱子。 吴不响在静静等待，忽然天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悠扬的钟声从雷峰塔响起，传遍了整个天空。 “是时候了。”吴不响喃喃自语，而两个锦衣卫已经向着雷峰塔的方向跑去了。 雷峰塔今日寺门大开，一个个穿着僧衣的小和尚穿梭在人群之中为人们解答着关于什么时候开始讲经的问题。 一个尖锐的声音蓦然从人群中响起，不知道是那个哪个百姓喊了一声，“锦衣卫来了！” 许仙在寺门口下了马，不是说他有礼貌，而是寺庙门并不能让他很帅气的骑进去。 早有守门的小僧人进了寺庙去请住持，许仙下了马，也不等人来引，领着一百多锦衣卫直直就向寺庙里面走去，守门的小僧人想要阻拦，却被一百多双吃人的目光吓的差点尿裤子。 他们那里见过这个场面，确实有不少大官来钱塘的时候也来雷峰塔请过愿，但是那都是客客气气，哪里像这种，杀气四溢。 沿路的百姓纷纷避让，许仙挎着鸣鸿刀，很有成就的看着百姓们避让自己，要是做不到人人爱戴，让人人惧怕也是个好办法。 正远还是赶在许仙因为人太多找不到讲经处而要发火的前沿找到了许仙。 许仙似笑非笑的看着正远，“方丈，你要再不来，我可就要把所有百姓都赶出去了。” “百户大人说得这是什么话？” “进来半天了，这些和尚见到老子都像见了鬼了，找个问路的都找不到，就连要饭的都有和尚来帮着引路，老子还不如个要饭的？！” 正远闻言，看了身边有些惧意的和尚们，叹了口气，“请大人不要见怪，他们从小就是在寺庙长大，见到大人如此器宇轩昂，难免认生了些。” 许仙眯了眯眼睛，“方丈，别看你用了几个褒义词，可是我知道，你每个字都是浓浓的讽刺。”许仙猛地向前一步，靠上了正远的耳边，正远身边的和尚们以为许仙要做什么，意欲上前拦住，许仙微微抬了下头，就听身后整齐的拔刀声音。 一百柄闪着寒光的绣春刀，震得无一和尚再敢抬头，不管是和尚，旁边有些看热闹的百姓也屏住了呼吸。 许仙笑了笑，“不如咱们两个打个赌，我猜你这雷峰塔，今天就要关门了。” 正远动也不动，目不转睛的说道，“想问大人赌什么呢？” “如果我输了，我这次就不抓你们这些和尚，如果你输了，你们所有人都要乖乖跟我走。” “大人说笑了，若是今天雷峰塔不关门，大人自然是抓不了我们，若是今天雷峰塔真如大人所言关门了，恐怕我们也不得不跟大人走。” “方丈，你真聪明。”许仙退后一步，掸了掸袖子上莫须有的灰尘，“我许仙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的，方正，咱们锦衣卫地牢见！” 正远面色不改，侧过身子，大声说道，“百户大人，雷峰塔已为大人在讲经坛上备好了斋菜，大人请！” 许仙背着手，跟着正远向前走，锦衣卫走远了之后，围观的百姓们才松了一口气，自古以来锦衣卫就是麻烦的代名词，只要锦衣卫一出现，那必然有人丧命。 无非好与坏，锦衣一念间。 雷峰塔现在还不像后世一般只余下一座塔，现在还是个挺大的寺庙，五脏俱全，而且看起来，才翻新不久。 就是讲经坛简陋了点，不过是一个较大的广场，搭起了一个两级的石台。 最高的那一阶放着三张摆满了斋菜的桌子，最中间的是许仙的，两旁是县令和县丞的。 第二阶，则是放了一个个蒲团，应该是讲经的和尚们坐的。 打眼看过去，许仙宛如帝王，剩下的都侍立两边。 “方丈，没想到，你们这还挺会拍马屁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信仰岂能凌驾于国家之上？！ 正远领着许仙上了主位，看着许仙一撩披风盘膝坐下，才说道，“大人执事钱塘，保护一方百姓，这是大人应得的，佛门中人虽然跳出三界外，但是依旧仍在三界中，自然也还要大人的庇佑。” 许仙抬头打量了一下正远，“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这个年头，有这个想法的和尚可不多。” 封火在许仙身后侧挎刀而立，而一百穷奇军，则背对着讲经坛，层层站开，也皆是挎刀而立。 正远看着眼前的锦衣卫们，轻轻的叹了口气，“贫僧又何尝不想跳出三界外，但此时已不是佛教盛行之时。” “不是此时，”许仙笑了笑，“是永远不会再有佛教盛行之时了，是你们自己毁了你们的机会。” “当年梁武帝多么虔诚的相信佛祖，结果呢，你们呢？却愚弄帝王，甚至满朝文武竟然需要大量的银钱从你们的手中赎回一个皇帝，这难道不可笑吗？” “正远，自梁武帝之后的四次灭佛，都是因为梁武帝的前车之鉴。南朝四百八十寺的辉煌，永远也不可能恢复了。” “阿弥陀佛。”正远喊了一声佛号，却没有对这个问题作出任何的回应。 许仙笑了笑，他就知道正远并不会因为自己的两句话就放弃佛家恢复到当年鼎盛的希望，这人呐，永远有一个奇怪的执念。 眼前的斋菜许仙是一点胃口都没有，没有油水，根本吃不下去。 宗富和县丞匆匆来迟的身影有些狼狈，主要是外面来的百姓太多了，轿子抬不进来，只能步行，但是奈何宗富和县丞今天穿的都是便衣，没有带多少仆从，百姓们又太多，所以挤了一点。 许仙看着二人狼狈的模样，心头偷笑了一下，便淡然的拱拱手，“宗大人，县丞大人。” 二人连忙回礼，“百户大人！” 许仙点点头，正远便请宗富坐在许仙的左侧，县丞坐在右侧。 等一切都安顿好了，正远看了看天色，快天亮了，便吩咐和尚们，“把百姓们都请过来吧！” 正远整理了一系身上的僧服，一个小和尚捧着盘子走到了正远身边，正远拿起盘子里的袈裟甩到了身上，气势明显就起来了，俨然一个得道高僧。 百姓们陆续的走了进来，但是都很安静，就算是说话也很小声，也不知道是真的虔诚，还是被锦衣卫吓的。 满满一广场的人，许仙感觉整个钱塘县能动弹的人差不多都来了吧。 封火开始有点担心了，这么多的百姓，就带了一百人，许仙的安全有些问题啊。 而且万一要抓人，要是起了暴动，恐怕压不下来啊。 “大人……”封火凑近了轻声说道，“人有点多啊。” 许仙听封火这么一说，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不过他没有慌，而是默默的看了一眼在讲经坛下的正远，“没事，我相信这个问题不用我们解决。” 宗富一直在注意许仙的动作，看到封火和他耳语了一阵，心头满是疑惑。 今天许仙的阵仗好像有点太大了。 猛然一声悠扬的钟声传遍了整个讲经坛，一个个披着袈裟的和尚，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左侧走上讲经坛，正远跟在最后。 僧人们都坐好了，而许仙脚下最正中的的那个蒲团，是留给正远的。 正远穿着最华丽的袈裟，缓缓的坐了下来，正气凛然，全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许仙三个人完全成了配角。 这让封火有点不太高兴，敢情正远这个老头真有心机，先把大人和县令和县丞弄上来，看似恭敬有加，不过是为了突出自己的华丽登场。 县丞自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宗富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以往几年来，自己都是最后一个出场的，但是他也明白今天正远如此安排是为了什么，许仙太过强势了，虽然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柔弱的书生，但是过去的种种都说明了他骨子里面可不是个文弱的读书人。 若是不能抢了许仙的风头，那么许仙一定会抢光整个讲经的风头。 尽管这么说，但是宗富还是觉得脸上不好看，自己以往来参加正远都没有如此认真对待，怎么许仙一来一切都不一样呢。 许仙倒是没有宗富那么大的反应，他抬起手指，从左到右，一个一个的从僧人头顶点过去，点完了之后，又扒拉了一下手指头。 不对啊，怎么少一个和尚，查过资料的，以往讲经加上正远应该是十个人，但是今天居然只有九个人。 少了谁呢？ 许仙又扒拉了一会儿手指头，抬着脑袋猛地想起来少了谁，法海啊，法海没在啊，自己什么记性？！ 正远在许仙数人数的时候就开始说话了，一带而过的介绍了下许仙和宗富还有县丞就进入了讲经，不过许仙的动作却让不少百姓注意到了。 白素贞和小青一左一右的夹着许氏坐在下面，白素贞看着许仙白痴一样的数着光头，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许氏正听着讲经呢，不知道白素贞在笑什么，她也看到了许仙的样子，但是没有笑，反而是小声的说道，“弟弟也太不正经了。” 小青本来也想跟着白素贞乐，不过听许氏这么一说，只好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和白素贞是一伙的。 聪慧如白素贞自然知道许仙干嘛要数人数，她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在讲经身上，而是看着许仙不停的小动作看的兴趣盎然。 讲经是由这些大师轮番对一本经书的某一篇章，专门的讲解，这比听老师上课还累。 经书上那些涩口稀奇古怪的对话，听的许仙想立刻躺下来睡一觉。 许仙拄着脑袋，忽然想起来了一个世纪大疑问，为什么一听老师上课就想睡觉，这个简直困扰了不止一代人了。 挠挠这里，挠挠哪里，盘腿坐的腿都麻了，咕踊咕踊身子，拿着筷子扒拉扒拉菜，反正许仙是没怎么闲着。 真是受不了了，许仙看看天色，这钟声都响了半天了，怎么还不来人？ 第一百四十四章 信仰岂能凌驾于国家之上？！（3） 底下大部分的百姓还是虔诚的低着头听着大师们说着深奥的经书，就算后面听不到的人，也努力的伸着脖子，假装自己听到了。 这种情况之下，许仙一眼就看见了白素贞和小青一白衣，一青衣的组合。 感受到了白素贞也在看着自己，许仙冲着她摆了摆手当打招呼了，忽见两个人冲进了满是盘膝而坐的百姓的广场，两个站着奔跑的人，格外的显眼。 许仙忽然坐直了身体，看着两个锦衣卫奔向自己。 “大人！”两个锦衣卫单膝跪地。 “什么事？” “属下等奉命巡视后山，以保证讲经期间安全，结果在雷峰塔后山发现了几个可疑的箱子？” “箱子有什么可疑的？” “属下可以确定，这是曾经装过官银的箱子。” 许仙的身子向前伸了伸，两个锦衣卫说话的声音很大，宗富和正远都听到了，许仙不管宗富的反应，但是他看到了正远的身子好像是抖了一下。 “你说真的？” “属下敢用性命担保！” 许仙转了转眼珠，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来，“你，回衙门叫人来，封火！” “属下在！” 许仙挎着刀，看着正远的背影，“给我封了这个雷峰塔，一个人都不许放走，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宗富大惊，也站了起来，“百户大人，这是做什么？” 许仙这一手，宗富完全没有料到，谁能想到这雷峰塔的后山居然还留着几个装官银的箱子。 “百户大人这无凭无据的怎么能就这样的封了雷峰塔，还有这百姓加上和尚大师们，这么多的人，说抓就抓，这怎么可以？”宗富可不想将事情闹大，万一真的闹起来了，恐怕朝廷的目光又会再落在官银的事情上，自己又要提心吊胆了。 “宗大人，你这是不相信我的属下？！” 许仙此言一出，那跪在地上的两个锦衣卫，猛地拔出绣春刀架在脖子上，“若是有假，我二人的人头，大人大可拿去！” 见二人如此，宗富看了一眼许仙凌利的眼神，不得不收了声，看来是真的了。 但是宗富还是要再努力一下，“许百户，这雷峰塔是佛门清净之地，肯定不会和官银有关，箱子……也可能是贼人栽赃嫁祸，大人何不等讲经结束，百姓散去之后再行盘问？” “宗大人，佛门清净之地就不会藏污纳垢了，这些和尚和普通的百姓有什么区别？！就因为他们是和尚就应该另眼相待，如果今天是在一个百姓的家中发现了箱子，”许仙大步迈过了桌子，指着广场的百姓，“恐怕大人连一句话都不会说，甚至可能还会要求我好好的审问。” 许仙手指一转，指着底下的光头们，“宗大人，我告诉你，就算这帮和尚真的能跳出三界外，我锦衣卫也能抓回来！” 宗富还要再说，却见许仙伸了伸手止住了宗富的话，“够了，宗大人，你再说下去，我恐怕连你也要怀疑了，封火，你还在等什么？！记住了，任何人都不许放走……” “慢着！” 正远还是说话了，许仙看着正远缓缓站起身子，还以为他会就此沉默了呢。 正远看着广场的百姓们，叹了口气，今天的讲经算是毁了，许仙是有备而来，悔不该当初因为不了解许仙就给他发了请帖。 百姓们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讲经坛上的异动吸引了，正远转过身来，双手合十，微微躬身，“今日之事，皆因雷峰塔起，与百姓无关，还请大人，手下留情。” “方丈倒是豪气，你就不怕是这里面的百姓嫁祸给了雷峰塔？”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正远这两句话的声音说得很大声，常年的讲经练就的嗓门震得许仙耳朵嗡嗡，低下有不少百姓听见了正远的话，看着锦衣卫的眼神都不对了。 许仙笑着点点头，“很好。”跟我玩这手，不就是煽动观众情绪吗，这一点，你能比过我？ 向前两步，下到了讲经坛的第二层，扒拉开正远，随手拿起旁边当摆设的经书，卷成了一个开口喇叭的形状，放在嘴边大声说道。 “百姓们！很抱歉，今天的讲经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大家都知道，前些年，钱塘丢了一批官银，纵然朝廷追查了很久依旧没有线索，但是今天，在雷峰塔的后山，发现了被丢弃了的装官银的箱子，很明显，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或许有人会说，就不能等到讲经结束之后再追查不行吗？这样打断讲经，岂不是对神明的大不敬？我的答案就是不行。” “我相信有神的存在，我也敬重神明，但是相比于这些，我更看重的是国家。” “百姓们，请你们想一想，你们整日的祈求，祈求和平，祈求粮食，你们所仰望的神，有实现过你们的愿望吗？但是粮食，和平，安定，都是大明给你们的。” “大明给你们土地，让你们得以饱腹，大明用战士的鲜血让你们得以安定和平，但是你们的神，除了吃你们的香火钱，还干了些什么？！” “这些官银的数目不小，你们有没有想过，前些日子，出现在钱塘的难民是因为什么？！有没有可能是东南沿海失去了这批官银，当地官府无以为继，百姓只能流离失所，所以他们逃到了这里？！” “设身处地的想想，你们要是那些难民，眼看着自己的孩子饿死，会是怎么样的伤心，饿殍遍地，易子而食，不过是书上的八个字，但是这个惨状，现在就发生在大明的东南，而起因，就是这批官银的丢失！” “告诉我，你们现在还觉得讲经比丢了官银重要吗？！” 许仙这就纯属是扯淡了，但凡懂一点都知道这批官银根本就不是什么支援东南的，不过许仙哪管这些，煽动嘛，不就是忽悠，大部分都是夸张和扭曲事实。 “如果这批官银是支援北方的呢？失去了这批官银，很可能前线就会无以为继，鞑子就会突破大明的防线，践踏你们家园，抢夺你们的财产，告诉我，官银案该不该查？！” 第一百四十五章 信仰岂能凌驾于国家之上？！（4） 许仙嗷了半天，问出了最后一句，结果却是一片静寂。 简直尴尬，宗富白痴一样的目光落在许仙的背后上，这样的煽动？也叫煽动。 封火也有些尴尬，他有点不知道自家大人到底在说什么。 许仙高举着右手，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不知道该不该放下来，自己的煽动好像失败了。 底下盘坐的白素贞笑的开心，看着许仙想放下手又犹豫的样子，侧着头看了小青一眼。 小青会意，无奈的撇撇嘴吧，掐了一个指决，蓦然之间广场上四面八方整齐的站出了几个人，学着许仙的样子右手握拳，高举大喊，“该查！该查！” “确实该查，丢了官银这件事情不小。” “没错，这官银是在钱塘县丢的，要是就这样算了，咱们钱塘县的名声岂不是回了。” “……”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但是说要查的声音最终还是席卷了整个广场。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谁不同意查，那就是和官银有关系，应该被抓进锦衣卫审问。” 这话一传开，再也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许仙放下了手，轻咳了一声，好险，要是刚才没有人接话，自己在钱塘县的面子也就丢尽了。 宗富有些不甘心，他认为是许仙早就在百姓中安排了托儿，不然这种拙劣的表演怎么会有百姓买账？ 正远微微转身，看着广场上群情激奋的百姓，心头满是苦楚，这些百姓里面，究竟有几人是真正认为该查的？无非是跟随浪潮罢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许仙看着正远，在等他做出决定。 舆论运用的好，绝对是世界上最具恐怖性的武器，它可轻易的摧毁一切。 “百户大人好手段，正远服了。” 许仙闻言将手中卷成一卷的经书，扔在一旁，“那就请方丈协助锦衣卫将百姓们送出寺门，然后随我去后山看上一看吧！” —————— 吴不响蹲在草丛里，忽而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他猛地蹲直身体，右手摸上腰间的绣春刀。 透过草丛的缝隙，吴不响看着许仙背着手走过来，身后跟着宗富县丞和一个老和尚，松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这是我的属下，一路上从龙潭跟随我。”许仙特意向宗富和正远介绍了一下，至于那个跟在后面的县丞，许仙倒是没有注意到。 宗富见到吴不响，见他身材魁梧，脚步坚实，一看就是高手，眼睛亮了一下。 正远看了一眼吴不响，没有什么其他反应。 许仙暗中观察了一下宗富和正远的表情，见二人并没有熟识吴不响的意思，便放下了心，看来这个江南第一盗，没有几个人见过。 吴不响倒是认识宗富，正远他没有见过，但是他最熟悉的，却是那个躲在后面的县丞。 县丞尽管躲在宗富身后，但是他还是看到了吴不响，那一刻，他如坠冰窖，冷汗一瞬间就打透了全身。 吴不响看着县丞，微微笑了一下，这一笑，又让县丞哆嗦了一下。 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县丞，大家的目光都被裸露在土地外面的箱子一角吸引了。 吴不响偷偷对着县丞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便转过了头。 县丞衣服下的腿抖动的极其的厉害，他想走，但是他害怕一迈步，吴不响的刀就会砍下他的脑袋。 许仙看着宗富注视着箱子的目光和表情，当下就认定了宗富绝对和官银的丢失脱不了关系。 而正远的反应却有些出乎许仙的意料。 他没有震惊，也没有脸色苍白，他好像知道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许仙指着箱子的一角，“全部挖开。” 封火闻言一挥手，几个锦衣卫就拿着铁锹一拥而上。他们拿的这个还不叫铁锹，但是外形已经很像了。 “正远方丈，你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正远喊了一声佛号，“贫僧想说的，百户大人都说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许仙刚想说话，就听正远又来了一句，“反正无论如何，贫僧是说不过大人的。” 许仙冷笑一声，面对着正远半讥半讽的话语，背着手说道，“我知道你不服，可是铁证如山。” “就算这箱子是在雷峰塔后山发现的，也未必是大师们做的，许百户，此事还有再三考虑才是。”宗富看了正远一眼，出口说道。 许仙看着锦衣卫们慢慢掘出了箱子的全貌，结果发现，下面还不止一个箱子，许仙蹲下身子，从泥土里面，扒拉出来一个精致的银锭，翻过来看看后面的官印，站起身来，在宗富眼前晃了晃，“就凭这个，我就有理由宰了所有的和尚。” 宗富张张嘴巴，想为正远说话，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许仙说得没有错误，虽然说得有点过了，杀了所有和尚不太可能，但是把他们都关进锦衣卫是足够了的。 但是宗富是不会让许仙这么做的，脑子在快速的转动，宗富忽然发现，许仙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关于这个箱子的事情，他完全可以不用在讲经这个日子揭发出来，万一处理不好，百姓那里就不好交代，可是他偏偏选择这个非常困难的时刻。 他的目的恐怕不是在官银箱子，而是在整个雷峰塔。 想明白了这一点，宗富暗暗倒吸了口凉气，自己差点就没有想明白。 怪不得正远今天要努力削弱许仙的存在感，不是怕抢了雷峰塔的风头，这是在暗中和许仙较劲呢！ 宗富抬头看了正远一眼，却发现正远压根就不看他，这让他有些心急，要是雷峰塔的和尚都被抓了进去，难保许仙会问出来点什么，可是这个老方丈怎么就不开窍呢？！ 眼看着一个两人宽的大坑被挖出来了，四五个大箱子就安静的躺在里面，宗富见此，不得不说话了。 “许大人，雷峰塔都是得道高僧，大人能不能通融一下？” 许仙言辞拒绝，“宗大人，信仰岂能凌驾于家国之上？！来人！把所有的和尚都押回锦衣卫！”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最残酷的心理审讯（1） 宗富闻言眼睛眯了起来，语气缓缓的说道，“许大人这是不想给我宗富面子了？” 许仙和宗富眼神对视，许仙寸步不让，“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钱塘的，我的官职最大。” “许大人，有些事情不是官职大小，就能决定的，许大人才到钱塘不久，还是低调一点好。” “那看来是宗大人不了解我，我从来不是一个低调的人。” “这个我倒是知道，许大人横空出世，所作所为件件上达天听，可是许大人要小心，这个世界可不只是只有好人。” 许仙笑着看着宗富，“巧了，我许仙坏起来，比任何人都坏。”许仙舔舔嘴唇，“要是今天我不能带走这帮和尚，那么下次我来带走他们的时候，一定会带着圣旨，宗大人，你信是不信？！” 宗富和许仙足足对视了半柱香，在这期间，所有人都乖乖的待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最终还是正远双手合十，高喊了一声佛号，才结束了这个长久的对视交锋。 “许百户，老衲愿携雷峰塔上下僧人一起随大人回去。” 正远都这么说了，宗富也就再无了反驳的理由，许仙背着手，满意的点点头，“还是正远方丈您有见识。” 早有准备的穷奇军，直接就给正远上了手铐，两只手之间的铁链虽然不长，但还是能自由活动，这一点许仙决定改掉，而且这铁链太细了，估计遇到吴不响这样的高手，一挣就断了。 “阿弥陀佛。”正远双手合十，手铐上的链子哗哗作响，环顾四周，随行自己而来的和尚们都已经上了手铐和脚铐，正远不必让脚铐，这是许仙吩咐的，正远是不会逃跑的。 “正远应该感谢大人允许贫僧不带脚铐，更应该感谢大人未将此事上报朝廷，让雷峰塔不至于永远败落，但是正远仍然做了一件对不起大人的事情。” 许仙闻言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法海因为违反寺规，昨日已经被我赶出雷峰塔，如今不知去向……” “王八蛋……你他妈的耍我？！”许仙猛地揪住正远的衣领，眼神凌厉，“你明知道我要什么人，你居然敢私自放走他？！” 正远面不改色，“贫僧虽然知道法海可能误入了歧途，但是贫僧曾答应其师，在危难中救他一次，贫僧必须遵守诺言！” “我去你的诺言！”许仙狠狠给正远推了个跟头。、 小青和白素贞在和法海斗法之时，发现法海身上有官银的事情，许仙已经知道了，但是他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来逮捕法海，今日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抓回去好好审问一下。 结果这个正远简直就是老狐狸，竟然放走了法海！ 真是罪无可赦！ 就算自己抓不了法海，只要他还在钱塘县，在自己眼皮底下，许仙至少能保证他不会做出任何伤害白素贞的事情，可是他走了，消失了，不仅丢了一个官银案的重大线索，自己还有了个非常的隐患。 许仙是越想越气，胸膛起伏不定，看着正远的淡然的拍拍衣服站起身来，依旧双手合十。 “贫僧误了大人的事情，更为大人的幸福填了不可预料的麻烦，贫僧愧对大人。” 正远这么一说，许仙气急返笑，“你还知道你愧对于我？正远，你愧对的不是我，是那些为了保护官银被杀的捕快和官兵，官银丢失，两次护送的人，无一活口，正远，你放走了法海，你对的起他们吗？！” “为了这个案子，我一个暗线的儿子死在敌手，你知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什么狗屁承诺，”许仙指着正远，“如果官银的事情真的和法海有关，你认为这样的人放走了，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贫僧不知，贫僧只是，天下之事，皆有因果，顺其自然，方能……” 许仙忍不了了，“我去他妈的皆有因果，去他妈的顺其自然，你让这件事情顺其自然了吗？！顺其自然应该就是你当什么都不知道，然后等着我来抓！” “正远，收起你的虚伪面孔吧，我本以为你会是个不错的和尚，现在发现，你不过和他们一样。”许仙有些失望的摇摇头，挥了挥手，“都带走！” 正远还要说话，不过许仙却明显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法海不见了，搜索雷峰塔的锦衣卫已经确定了这件事情，这让许仙十分的懊恼，好好的线索又断了。 法海虽然年轻，但是在雷峰塔的地位很高，他如果想做些事情，完全可以掩过所有人的耳目，所以许仙并不认为能从这些僧人嘴里获得什么重要的线索。 旁边的宗富倒是放下了点心，刚才他听明白了，许仙搞这么大阵仗，是因为知道了这个叫法海的僧人身上有重要的线索，但是这个僧人竟然被正远放走了。线索断了，宗富内心稍安，但是他却没有听过这个法海的名号，这让他有些疑惑。 正思索着，却见许仙已经走出去好远了，宗富连忙抬起衣服下摆跟了上去，走了两步，转头对着发呆的县丞说道，“发什么呆？赶紧走啊！” 县丞回过神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知道为什么，吴不响已经不看他了，他的冷汗还是止不住的流下来。 抬腿跟上宗富，县丞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却不巧的对上的吴不响似笑非笑的脸，吓的县丞猛地转过头，快步向前走。 宗富的不解的看着县丞像是被狗撵了一样，但是没问，就以为是他又露了怯。 回到了雷峰塔，走到寺门的这一路，看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和尚排着长队被穷奇军压着向前走，许仙一点怜悯都没有，这些吃香火钱却不相信自己念的经的和尚，一点都不值得尊敬。 正远和其他人的区别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连那些同样披着袈裟的大师脸上都有些悲切，可是正远依旧是云淡风轻，双手合十，走路没有一丝的犹豫。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最残酷的心理审讯 （2） 这才是得道高僧的样子，尽管许仙不知道正远是不是装的，但是装成这个样子，也挺让人佩服的。 叹了口气，许仙和正远并行，下山的时候，许仙问了一句，“若是再来一次，你如何选择？” “贫僧的选择依旧如故。” “你三番五次的坏我好事，我真的挺想杀了你的。” “阿弥陀佛，贫僧知道大人并非嗜杀之人，至于法海……他是自寻死路，怨不得大人。” “既然怨不得我，为何要放走他？” “法海尚年轻，佛法修为有限，贫僧想给他一次机会。” 许仙看了一眼正远，“其实这应该是一个辩证的问题，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杀人无数的恶人，只要一剃度，前尘往事便一笔勾销，但是那些被他杀了的人，岂不是冤死了？但是若是此人真的有心悔改呢？古人有云，人非草木，孰能无过，这意思就是应该给每个人改过自新的机会。” “方丈，那你说，该不该给机会呢？” 正远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他想不出来，“那么大人认为呢？” “我认为，该看此人犯下的罪责来定，那些犯了大罪的人，就不应该给原谅的机会。杀一人，能让千万人长眠，能让天下清明，很值得。” 正远没有说话。 “我再问你，杀一人救百人，你杀不杀？” 这个问题，彻底让正远的灵魂颤抖了一下，他紧紧闭了下眼睛，脚步也停了下来，身后的小和尚不知道为什么停下来，一个撞一个，倒了一大片。 “那大人杀是不杀？” “我？我才不会纠结于这种愚蠢的问题，我会考虑怎么救人，而不是去考虑杀人。” 正远闻言瞪大了眼睛，忽然仰天大笑，看着许仙说道，“大人，您真是有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你用你那套佛法来解决这个世间的事情是不行的。”许仙搓了搓脸，“要跳出三界外，那就干脆别再跳回来。” “大人说的有道理。” “既然我说的有道理，那么……法海向哪里走了？” “贫僧不知道。” 许仙点点头，咬着牙看着正远，狠狠的甩了下披风，“浪费老子口舌！”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抛出那个审问人心最狠的一道题，就是为了能乱了心神，稍稍的透露了些什么，谁知道这老和尚居然一点都不上当。 正远看着许仙的背影，眼神中竟然流露出担心，许仙的劝说现在还很幼稚，但是就最后那个问题来看，许仙日后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若干年后的许仙，会是个什么恐怖的人物？ 阿弥陀佛，正远双手合十，抬头望天，突然认真的祈祷起来，求佛祖怜悯，不要让许仙这样的人，一念成魔。 气冲冲的下山，却见孙海骑马而来，神色焦急。 在没有看见孙海的时候，许仙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 孙海翻身下马，都没有来的及行礼，直接附耳对许仙说道，“大人，那个男的醒了。” “哪个男的？……”许仙愣了一下，才猛然想起来，还有这个茬，自己这个脑子啊！ “那走，赶紧回去！” 或许能用这个男子嘴里问出点什么，能弥补法海逃脱的损失。 许仙连忙上马，带着几名穷奇军和孙海，立刻骑马下山。 在山脚下碰见了等着他的白素贞和小青，还有许氏。 “素贞，你和小青把我姐送回去，我还有事情。” 说完许仙就要走，却被许氏拦住了，“弟弟，你抓这些大师做什么？他们都是出家人，能做什么坏事？” “还有你刚才广场上……” “哎呀，姐，我真的有急事，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家再说。” “哎，许仙！”白素贞喊住许仙，“让小青把姐姐送回去，我跟你去看看吧。” 许仙想了一下，就点点头，白素贞会法术，说不定万一那个男的翘了，她肯定有办法，能多留一会儿他的命。 许仙伸手让白素贞跳上马，让她揽住自己的腰，就一夹马腹，冲下山去。 阿禄醒过来了，不知道陆老用了什么办法，但是能够确定的是，阿禄恐怕没有多少时间了。 火速赶回了锦衣卫衙门，许仙面对着锦衣卫众弟兄的行礼都没空搭理，就走进了阿禄养伤的房间。 陆老神情疲惫的在椅子上倚着睡着了，许仙见状，连忙伸手让众人的脚步轻下来。 缓缓解下披风，将披风盖在陆老身上，许仙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惊动了陆老。 陆老挣开眼睛，看见了许仙的小心翼翼，笑着说道，“不碍事，我还撑得住。” 许仙蹲下身子，“陆老，您辛苦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孙海，带陆老去旁边的房间休息一会儿。” 陆老走出去的时候本想再劝许仙勿要伤害阿禄，终究是叹了口气，没有说出口，活到了这个年纪，有些事情他早就知道了结果，劝说是无果的，许仙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乖巧儒懦的孩子了。 把房间里的都请出去，许仙只留下了白素贞和一个记录的锦衣卫。 阿禄看着许仙的脸慢慢的靠近，眼中的神色讥讽。 “能说话是吧。”许仙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理了下袖口，“你叫什么名字。” 阿禄神色依旧讥讽，但是嘴巴连张都没张。 阿禄现在已经无所畏惧了，他已经全身瘫痪了，四肢包括躯干都没有任何的感觉，不论许仙用什么刑罚，审讯手段，他都感觉不到，这种情况下，想让自己开口，做梦。 许仙看了眼阿禄，就明白了他在打什么主意。 “我一直是个反对暴力的人，我对锦衣卫的拷问手段，一直抱有怀疑态度。我认为，身体上的痛苦不是痛苦，心理上的痛苦，才是痛苦。” “人可以被打败，但不能被摧毁。”许仙挽起袖子，站起身来，语气轻缓，“身体的审讯能打败一个人，心理的审讯能摧毁一个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最残酷的心理审讯（3） “你说，哪个更有效果？” 阿禄看着许仙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去打一盆温水来，拿一把匕首，再拿一根绣花针来。”许仙侧着头，对旁边的锦衣卫说道。 “放心，我不会让你太痛苦了，只要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所知道的关于官银的一切，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阿禄不知道许仙要温水和绣花针来干什么，虽然对未知的恐惧让他的瞳孔缩了缩，但是却坚持没有开口。 “很好。”许仙点点头，身后房门吱呀的声音让他回头一看，就见孙海捧着铜盆，走了进来，用脚将房门关好，孙海就按照许仙的指示将装着铜盆的水放在了许仙刚才的凳子上。 许仙拿起阿禄的手，抽出孙海腰间的匕首，将阿禄的手腕上的包扎的布条都挑开。 然后将手腕按进了温水里，水温刚刚好，而且凳子比床矮一些，阿禄就算是转头，也看不到铜盆里发生了什么。 许仙拿着匕首，在阿禄看不到的位置，将刀刃转了个儿，使劲的用刀背在阿禄的手腕上划了一下。、 许仙将匕首扔在地上，直起身子看着阿禄，“你的血液会从你的手腕处，装满整个铜盆，为了防止手腕上的伤口愈合，我特意用了温水，这样子，血就会一直流。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机智。” 许仙笑看着阿禄，“想象一下，你的血液，从心脏，到胳膊，然后流到通盆里，染红了温水，你的心脏会因为没有血液的供应，越跳越慢，越跳越慢，你的大脑开始缺氧，尽管你努力的呼吸，仍然无法阻止心脏停止跳动。” “这个时候你开始出现幻觉，从出生到现在的一幕幕都会浮现在你的眼前，那些被你杀了的人，那些犯过的恶，都会从虚空中降临在你的身边，直勾勾的看着你。” “告诉我，你想死吗？”许仙的语气十分的低沉，像是从远处传来的一样。 “不想……我不想……” “那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许仙带着笑脸，“说吧，只是说名字而已。” “阿禄……我叫阿禄……” “阿禄，好名字，那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钱塘啊？” “是为了……”阿禄就快要说出来的时候，眼神忽然恢复了清明。 许仙见状，笑容就消失了，不出他所料，恢复了清明了的阿禄，又闭上了嘴巴。 淡淡然的看了一眼铜盆，许仙看了一眼孙海，“血满了，倒出去，再换一盆。省的血腥味该出来了。” 孙海利落的将铜盆拿开，沾了温水的手腕暴露在空气中，蒸发产生的凉丝丝的感觉让阿禄心里有些发颤，他真的误以为这凉凉的感觉，就是自己的血液在流失，因为这和自己以往受伤时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血液流失是什么感觉，所以许仙糊弄他易如反掌。 孙海又拿了一盆新的温水。 继续将阿禄的手腕放进铜盆里，许仙抬起头看着阿禄，“阿禄，你知道吗，三盆，三盆血液流失之后，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现在是第二盆，只要你说，我随时可以为你包扎。” 当然，阿禄这个时候怎么会屈服呢？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给你一盆的时间，好好想一想。” 说完，许仙就拉着白素贞，离开了房间，孙海也跟着许仙走出了房间，然后将房间的门门紧紧的带上。 接下来，阿禄就慌了，因为他发现，外面的人不知道在门窗上贴了什么东西，让房间里面一丝光亮都看不见。 阿禄面对的漆黑的一片，只有手腕处的温暖在告诉自己还在活着。 他咽了下口水，没有光，他不知道了时间，不知道了一切，脑袋转动的空间有限，他开始越来越慌。 三盆，自己还有两盆的时间，但是谁又知道这一盆的时间，是多久？ 自己在第一盆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时间的问题，只觉得没有多久，但是他认为在这漆黑之中自己独自一个人已经呆了很久了，可是为什么还没有人进来换盆？ 为什么什么声音都没有？ 随着时间的流失，阿禄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血液在慢慢的从自己的身体流淌出去，甚至听到了血液流动的声音，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很多人，从小到大的一切都在脑子里面慢慢的清晰。 自己就快要死了是吗……微清风，这个婊子，她背叛了自己，用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 还有组织，狗屁的组织……是他们让自己兄弟四人形同陌路…… 自己好像真的要死了，阿绿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的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困难。 阿禄在黑暗中自我挣扎，而那边许仙却坐在书房里，批阅公文，淡定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让孙海一炷香之后叫自己，不过许仙就批阅了半柱香的公文，就停了下来。 因为白素贞注视自己的目光实在是太认真了。 许仙学着白素贞的模样拄着脑袋说道，“我知道你很崇拜我，不过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吧。” “你不怕他真的吓死了？” 许仙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他可能会吓死？” “你以为谁都像你那帮属下一样笨的无以复加？只会执行命令？” 哦，对，白素贞不能以常人的眼光去看她。 “没事的，一炷香的时间，不会死人的，再说了阿禄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神经没有那么脆弱。” 许仙翻腾了一下公文，突然捂住了脸，佩服死了那些朝廷上的大佬们，天天脑子都在不停的转，自己管理一个小小的钱塘县，脑子就转的都要瘫了，要不是自己来自后世，恐怕还真的撑不起来。 “大人，一炷香时间到了。” ———— 就在阿禄快要沉迷在黑暗之中的时候，房门的吱呀声音和瞬间冲进来的光芒，点燃了阿禄。 阿禄张开了嘴巴，但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想抓住这一束光芒，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让自己的手臂动起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黑白无常（1） 许仙走到他眼前，俯下身子，手指捻着一根细细的绣花针，缓缓靠近了他的眼睛。 阿禄惊恐的看着绣花针在眼前不断的放大，他想闭上眼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恐惧的闭不上。 “只要我的手一抖，你将会永远陷于刚才的黑暗。” 这应该算不上是心理审讯，但是许仙认为，这样的刑罚，最是残酷的，其他身体的刑罚，痛苦是痛苦，但是从眼中反应到大脑的画面，终究还是能忍受的，但是这个直击眼睛的方式，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白素贞还好，但是眼神中明显有着不舒服，孙海干脆脸抽成一团，想象了自己要是阿禄……狠狠抖了一下，转过头闭上了眼睛。 阿禄心里的恐惧终于被放大了，他的身体不反应不允许他闭上眼睛，眨眼都无法做到，眼泪横流的阿禄，终于还是屈服了。 然后许仙就知道了阿禄和微清风的关系，还知道了阿福是他的哥哥，他还有两个弟弟，阿寿和阿喜。 也知道了阿禄和微清风来是来处理手尾的，也知道了官银案县衙、雷峰塔还有锦衣卫都有参与，但是锦衣卫的参与就是不闻不问。 但是官银案的具体事项，阿禄却不知道，听他的意思，这个组织行事非常的严密，阿禄说，微清风知道。 白素贞似笑非笑的看着许仙，许仙尴尬的摸摸鼻子，刚要问阿禄关于组织的事情，却忽然感觉到房间阴冷至极。 “怎么回事？”许仙转身看了看，抱着膀子搓了搓，“怎么突然凉了下来？孙海？你怎么不动了？！” 白素贞伸手拉住许仙，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还能动？” “你这问题问的，我又不是死了……”许仙说着，却见两个影子穿过了房门，一黑一白，“这是……黑白无常吗……” “不是本尊，只是分身。”白素贞说道，上前一步，“二位上神，好久不见。” 黑白无常对于见到白素贞很是惊讶，但是相比较而言，看见许仙就是震惊。 白无常瞪大了眼睛，“许仙？！你不是死了吗？！” 许仙脸色一抖，神色严肃起来，下意识就握住了身后的人魔剑。 黑无常眼睛突然泛出光芒，照耀在许仙身上，崔小六的灵魂瞬间闪现了一下，黑无常狞笑一声，“原来是个偷生的灵魂，竟然幸运的穿越了时空的缝隙，俯身在许仙身上。” “那既然如此，那就把他们都带回去吧！”白无常嘴上说着，手中的锁链轻轻一挥，直直向着许仙而去。、 带回去？带到哪里去？地府吗？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自然是不怕变成灵魂，但是一旦自己死了，那些难民怎么办？！ 他们一定会被宗富赶出去的…… 还有白素贞……自己不是许仙的事情竟然败在了黑白无常身上，尽管自己不是有意骗她，但是还是骗了。 许仙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猛地抽出人魔剑，轻轻一拧，枪尖和刀刃瞬间弹出。 意外的是，在这阴冷范围之内，人魔剑竟然泛出了淡淡的赤红色的光芒。 饶是黑白无常也不认识人魔剑这等兵器，但是在二人的神威之下竟然还能泛出光芒，这兵器绝非凡物，白无常的锁链就停在许仙身前一米处，二人看了白素贞一眼，见她看着许仙，却不说话，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打算。 白无常让锁链停在半空中，看着许仙，“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我绝对让你投个好胎。” 许仙看了白素贞一眼，继而避开她的目光，抬头看着白无常，“我曾经不相信有神的存在，但是我的存在让我相信了这个世界上有神，但是我依旧相信人定胜天。” “你恐怕并不了解我，我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束手就擒这四个字。” 反正都要死了，为何还要束手就擒？！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来吧，让我看看神的力量！” 许仙大喝一声，人魔剑猛地爆出一团耀眼的光芒，许仙的眼睛瞬间变成赤红色，声音也低沉的像是从远古中传出。 白无常狞笑一声，不过是个偷生的灵魂，如果白素贞不介入，自己二人绝对能毫不费力将其擒下。 许仙一刀砍在向自己而来的锁链上，这一下就震得许仙虎口开裂，但是锁链却飞回了白无常手里。 黑白无常惊愕的看着许仙手里的人魔剑，要知道二人的锁链锁过无数人的灵魂，可以说比的上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而许仙手中的人魔剑居然可以挡住这一击。 许仙躲过了锁链，尽管双手颤抖不已，却想出口讽刺几句，话未出口，一大口的血就喷了出来，血雾弥漫在眼前，许仙愣了一下，旋即大笑。 白无常脸上有些挂不住，怒气横生，房间里的阴冷更加凌冽，“你想要魂飞魄散吗？！” 人在绝望之中，会有不同的反应，有人会静静等死，有人会发疯，有人会拉上所有人垫背，而不想再活的窝囊的许仙，他选择了反抗。 尽管反抗就意味着魂飞魄散！ 可是对于现在的许仙，束手就擒和魂飞魄散有什么区别？投了胎，自己可能就会变回从前那个懦弱的，只能在黑夜之中抒发自己的壮志雄心，在白天泯然众人。 如果是这样，还不如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你以为我怕吗？！泯然众人不如魂飞魄散，来吧！结束我这个神明的遗漏之物吧！” 许仙也不等黑白无常什么反应，扬着人魔剑就冲了上去。 黑白无常这次一起出手，两条锁链不出意料的击飞了人魔剑，将许仙紧紧束缚在地。 许仙不想跪，但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让膝盖抬起来。 人魔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许仙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忽然他转头对上白素贞，很认真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我想告诉你，我不是许仙，但是我害怕你会离开我，所以一瞒再瞒，这是我对不起你。” 第一百五十章 黑白无常（2） “最后，我想求你一件事情，”许仙深吸一口气，“难民们是无辜的，请不要让宗富毁了他们的家园，我死了之后，把所有的股份都转到大胡子名下，玻璃作坊一定要建起来，不然小虎他们会没有饭吃。” 白素贞看着跪在地上的许仙，没有说一句话。 当黑无常眼中的光芒照在许仙身上的时候，她看见了一个衣着奇怪的年轻人，她可以肯定这不是许仙。 这个时候一切都合理了，他为什么一开始就想接近自己，为什么行为奇怪，为什么性情大变……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但是唯一不合理的，是自己。 自己一开始在许仙身边是因为他是许仙，可是这么久过去了，自己无数次怀疑他不是许仙，可是呢？ 自己次次搁置，几次想要离开，都是找了个奇怪的理由跑回来。 许仙的怪异行为，都要了合理的解释，可是自己的行为，合理的解释在哪里？ 许仙说完，忽然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是瞎操心，白素贞自有善心，绝对不会任由难民的烂摊子烂下去。 既然没有了什么要交代的了，许仙认为一切都该结束了。 “蝼蚁之辈，不自量力！”白无常嗤笑一声，“看在白娘娘的份上，就不打你个魂飞魄散了，还有什么遗愿都说了吧。” 许仙笑了一下，心念一动，那掉在地上黯淡无光的人魔剑忽然又泛出了淡淡的光芒，竟然缓缓飞起，飞到了许仙的身前。 “还以为不行呢？”许仙笑看着人魔剑，“没想到我居然佩戴了一个神器这么久，真是暴殄天物。” 人魔剑竟然轻轻的晃动了一下，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虽然人魔剑没有说话，但是为什么二人却知道它是在拒绝。 许仙笑的很坦然，“来吧，死在你手里，好过死在他们手里。死在他们手里，我不甘心，我上一辈子从来不信神，做了许多的错事却因为没有神的存在而窃喜自己不会受到惩罚，说实话，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了我的无知。” “求你了，让我死的有尊严，来吧！”许仙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黑白无常对于许仙求死的反应嗤笑一声，他们见过很多人离开时的要死要活，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想死，许仙求死，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想勾起自己二人和白素贞的不忍之心罢了。 许仙扬起了头，像是慷慨赴死，偷生了这么长时间，自己应当庆幸。 “我说你别装……”白无常语气讽刺，下一刻就愣住了，因为他眼看着人魔剑插进了许仙的胸膛。 白素贞下意识的伸手却晚了，许仙的身体软软的倒下，只剩下一个衣着奇怪的年轻人昂着头跪在地上，身上束缚着锁链，胸口上插着泛着赤红色光芒的人魔剑。 白素贞看着许仙的灵魂慢慢虚幻，最后化为点点光芒四散开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脸上有些痒，伸手一摸，竟然是眼泪，但是怎么都擦不完。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真没有想到这么个小子还真的挺的硬气。 点点的灵魂碎片漂浮在空中，黑无常转头看着白素贞，居然看到她掉眼泪了，便说道，“白娘娘不必伤心，许仙的灵魂还在地府，因为他阳寿未尽，白娘娘大可将他带回来，重新让他进入身体即可。” 白无常也附和说道。 黑白无常都在和白素贞说着话，忽然那漂浮在空中的灵魂碎片竟然一瞬间就冲进了瘫软在地的许仙的身体。 黑白无常大惊，却见许仙一个鲤鱼打挺猛地跳起来，人魔剑刷的一声飞到手中，一刀就砍向黑白无常，二人没有什么准备，竟然都被刀气击中了，但是没有受什么伤害。 二人大怒，正欲还手，却见白素贞猛地踏前一步，“我会去地府拿回许仙的灵魂，这个人，我也会处理掉，二位滞留的时间够久了。” 黑白无常吃过白素贞的亏，想想白素贞对许仙的感情肯定会圆满的处理这件事情，自己二人也省的麻烦，于是就点点头，黑无常手中锁链一挥，勾住了床上已经看呆的阿禄的灵魂，穿墙而过。 房间里瞬间又恢复了原来的温度，孙海也恢复了行动，但是他却呆滞的看着满屋子的狼藉。 黑白无常的锁链不属于凡间之物，自然不会对实物有任何的影响，但是许仙的人魔剑就不同了。 许仙低头看着手中的人魔剑，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人魔剑轻轻的抖了一下，示意自己听到了。 许仙抬头看着白素贞，“七天，再给我七天，我就跟你走，还你一个真正的许仙。” 许仙不知道人魔剑是如何做到让自己的灵魂碎而不散的，但是他毕竟是混过了黑白无常的这关，为自己安排后事赢得了七天的时间。 他不管白素贞答应不答应，自己必须要七天时间安排一切。 孙海咽了咽口水，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孙海就发现阿禄有些不对劲。 “大人……阿禄他……” “死了。”许仙将人魔剑插回腰间，对着孙海说，“记住了，今天的事情不要向外说，知道吗？” “明白。” “给阿禄找个地方埋了，然后回去把你的档案给我拿过来。” “档案？大人要做什么？” “给你向上级推荐一下，以后的钱塘县就靠你了。” 孙海愣了一下，“大人您……您什么意思？” “不懂就别问，走，跟我去难民那里看看。” 许仙抬腿就走，孙海却看了一眼白素贞，“大人，白姑娘她……” “白姑娘她有事情，不跟我们走，时间不等人，不要耽搁了！” 许仙快步走了出去，时间确实不等他，短短的七天时间，自己安排一切确实很紧张。 至于白素贞……许仙有点没有脸见他，自己这次算是在她面前赤裸裸了，看透了自己的灵魂，可想而知白素贞有多么失望。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太子下江南（1） 今天黑白无常的出现也让许仙恍惚了一下，他终于意识到，白素贞还是那个白素贞，但是自己不能将她同普通女人同等看待。 若是白素贞是个普通的女子，自己有无数种办法可以让她接受，甚至爱上自己，但是她终究不是个普通女子。 策马到了难民居住的地方，许仙和冯老长谈了足足两个时辰，然后就有数十名工匠被许仙从县城中请了过来。 不论是难民们的房子，还是玻璃作坊，最基础的梁子都已经弄好了。 尤其是难民们的房子，再稍微的修缮一点，就能完全入住了。 冯老和许仙长谈之后，就坐着马车快速回了钱塘的家中，开始联系起来附近所有的砖窑。 许仙背着手看着热火朝天的工地，忽然解下了腰带，脱下华丽的外衣，撸起了袖子，也加入了建设的大军之中。 四狗对于自己的铁炉十分的爱护，一路上搬移的颠簸让他的脸都抽到了一起。 作坊还没有盖起来，四狗只能将铁炉暂时放在他在作坊外面的新家里。 难民们的房子呈圆形将玻璃作坊围起来，房屋之间没有缝隙，家家都有前院和后院，虽然简陋，但是每个人都很满意，这是他们压根都不敢祈求的生活。 真正干起活来，许仙才知道大家真的很累，别看一根木料，几块砖头好像没有多沉，但是这样枯燥的工作重复上几百次，就一点都不轻松了。 不过许仙发现自己居然很享受，全身肌肉的疼痛竟然让许仙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获得了救赎。 通过身体的痛苦来让灵魂解脱，这个不无道理。 许仙不知道自己干了多久，他整个心神都投入到干活中去了，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用担心，许仙是有私心的，只有自己真的出力了，才能算是自己的心血。 孙海和封火也投入了建设之中，许仙都脱下衣服干活了，他们两个有什么理由不跟着？！ 然后整个穷奇军都脱下了制服，开始帮忙，建设的进度不止快了一倍。 晚上也没有休息，许仙安排了轮班制，这样很没有人性，但是他是迫不得已，他一定要在七天之内，看到玻璃作坊开业。 作坊的占地面积不大，算起来也就四五百平方米，里面也不需要什么设施，一个流水线工作台，几个铁炉，足够了。 许仙疲惫的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胳膊和大腿酸疼，但还是挣扎着起身，走到旁边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面没有干活的难民们都已经乖乖做好了。 许仙轻咳一声，看了看眼前的桌子，和后面一个大木板，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张大宣纸，平铺在木板上，又拿起毛笔，沾着墨水，开始写起板书来。 “玻璃作坊工作准则。” 许仙敲了敲了木板，“这个划重点……” 时间不等人，许仙一边要加快进度，一边要开始培训工人，包括如何使用流水线作业，安全注意事项等等…… 这一讲就讲到了天亮，许仙写了三张大纸，字迹不是很好看，但是庆幸的是，都不怎么认字的难民没有人挑他。 不认字没有关系，能把准则背下来，熟练运用并且能够遵守，自己就达到目的了。 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和冯老商议了一番，许仙抬头看看竟然已经中午了，平时可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锦衣卫衙门，却听守门的说，许氏和李公甫已经等了半天，许仙点点头，就进了衙门。 许仙还没有到大堂许氏就看见了他。李公甫也看见了，他嘴巴都张成了o型，大早上自己还没有起床就被许氏抓来了这里，她还顺带着把白素贞和小青也叫来了。 李公甫有些同情许仙，这是要三堂会审呐！ 许氏看着许仙衣衫褴褛，只穿着脏兮兮的里衣，夹着外衣走过来，便知道坊间的传言是真的。 早上就听人说，堂堂的锦衣卫百户为了难民亲自下地干活，搬砖，搬木料，还亲自教他们认字。 许氏欣慰许仙有善心，但是堂堂的锦衣卫百户，怎么能亲自干这种事情，孙海和封火都是吃干饭的吗？ 随着许氏在家中权利的增加，许氏发脾气的次数也多了，李公甫自然知道许氏不满意是什么样子。 出于对许仙的怜悯，李公甫连忙站起身子，迎上低着头，疲惫不堪的许仙。 李公甫抓住许仙的胳膊，许仙疼的嘶嘶哈哈，“松手，松手，你有病啊！” 胳膊本来就酸疼，李公甫还握的那么用力。 许仙这抬头一看，才发现白素贞和小青竟然也在，就放下了揉着胳膊的另一只手，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想要绕过大堂，直接回自己的房间。 小青对于昨天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也知道了许仙承诺七天之后就将身体还给原先的那个许仙。对于这件事情，小青的立场可比白素贞坚定多了，那个懦弱的许仙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眼前的这个许仙的虽然更加讨厌了，但是比那个有意思多了。 “汉文？！”许氏站起身子，“你见到姐姐都不打一声招呼吗？” 许仙停住脚步，转身对着许氏抱了下拳，“姐，我今天有点累了，还有事情要做，我先走了。” “你倒是是累了，还是有事情要做？”许氏走上前，掏出手绢，擦了擦许仙脸上的污渍，“姐姐知道你心疼那些难民，但是姐姐心疼你啊！你从小就体弱多病，把身体累垮了怎么办？” 许仙闻言扯了扯嘴角，“没事的，姐姐请放心，暂时还死不了。” 许氏还要说话，不过许仙笑了笑，竟然转身就走了，许氏想要追上去，却被李公甫拦住了。 “你拦我干什么？！我去看看他……” “好了，好了，你去看看有什么用，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李公甫看着许仙疲惫的身影，饶有深意的说道，“十八岁活的像是四十岁……或许他只是需要静一静。”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太子下江南（2） 白素贞倒是不怕见许仙，她现在心里乱的像是一团麻。 许仙走了之后，大堂里面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小青眼睛转了转，故意夸张的说了一声，“啊，姐姐，那个许仙说得的铁匠铺，咱们是不是还没有弄好，我们去弄一下吧。” 白素贞没听懂小青的意思，她现在心里乱的已经打散了思绪。小青也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拉着白素贞就走。 许氏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忽然看着李公甫说了一句，“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又闹别扭了？” “何以见得？” “刚才汉文都没有和素贞说话，要是搁在以前，他早就黏上去了。” 李公甫哎呀一声，“你别老瞎想，许仙是个男人，哪里能天天围着女人转，再说了，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你少管。” “我是汉文的姐姐，怎么能不管？！”这话说的许氏老大不愿意，父母都不在了，自己身为许仙的姐姐，他的一切就该自己管。 “你们家汉文这么大了，又是朝廷的六品官，你能管的上吗？” “你……” “好了好了，我们也回去吧，走吧，别老在锦衣卫这儿赖着。” 与此同时，遥远的北京城，嘉靖帝面对着朱载圳对于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太子哥哥的问题，淡淡然的说道，“朕让他微服私访下江南了。” —————— 朱载垕是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人，他的身上有一股令人舒服的儒雅气质，和他父皇嘉靖身上的王者霸气丝毫都不一样。 此次下江南的目的地就是钱塘，这条路线是嘉靖帝规定好了的，他一路上不会停留，直接到钱塘监督许仙探查官银案。 陆千户一路护送朱载垕到达钱塘县，然后再返回应天府。 朱载垕的心情格外的好，因为跨过这座山就是钱塘县了。 西湖美景，繁华钱塘，想想就觉得心情舒畅。 朱载垕以前也在民间生活过一段时间，对于百姓的事情也了解的很。 陆千户骑在马上，依旧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将头伸出窗外的朱载垕，暗暗冷笑一声。 自从知道了自己是倭寇，陆千户挣扎了一天，迷茫了一天，然后在最后一天离开京师的时候，陆炳告诉自己，他希望自己辞去千户一职已保住自己的性命，陆千户就做下了决定。 做了无数的事情，无数的努力，就是为了当上锦衣卫指挥使，可是现在这个梦想彻底的破灭了，破灭的干干净净，他知道就算自己灭掉了陆炳，他也一定有后手，能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肮脏的血统。 一旦自己是倭寇的后代的事实暴露了，自己除了死，再也没有任何的退路。 陆千户恨啊，哪怕自己是恶霸的后代，是土匪的后代，是杀人犯的后代都好，为什么偏偏是倭寇的后代。 又一次陆千户甚至虔诚的祈祷，多么希望这是一个梦，醒来自己还是陆千户，还是大明人，为了这个，自己愿意放弃一切。 可是他还是失望了。 大明人，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称呼，竟然是自己祖先的宿敌。 陆千户没有表情的面孔下，掩藏着他闪耀着仇恨的心，他不仅恨陆炳，甚至恨自己未见面的父母，但是他更恨的是自己。 身上流淌着肮脏血液的自己。 一个连自己都恨的人，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朱载垕放下了车帘，刚刚还轻松的表情瞬间消失无踪。 直觉告诉他陆千户有问题。 这一路上陆千户的手下不停的用快马向他汇报些什么，自己问他，陆千户说汇报还有多久到达钱塘。 虽然陆千户每次说的多久都差不多，但是朱载垕觉得总有问题。 陆炳临行的前一天拜见自己的时候，特意嘱咐自己关键时刻一定要依靠自己带去的二十个东宫侍卫，到了钱塘，一定先要找到许仙，陆炳说，只要找到了许仙，自己才真正安全。 有意思的是，他没有说要自己依靠陆千户。 陆千户护送自己，锦衣卫查探天下，自己难道不应该依靠他吗？ 不过这一路上朱载垕算是明白了陆炳为什么会这么说，这个陆千户很奇怪。 翻过这座山，就是钱塘了，要听陆炳的，先找到许仙。 想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朱载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殿下，前方有一个躺在地上的和尚。”陆千户淡淡的说道。 “哦？”躺在地上的和尚？朱载垕扬了扬眉毛，“少夫，你去看看。” “喏！” 被称作少夫的瘦高年轻人策马向前，他是东宫侍卫长，从小伴随朱载垕长大，十分得其信任。 少夫策马到了那仰面倒地的和尚旁边，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便策马回报。 “殿下，这和尚至少挨了十几棍子，但是还有一口气，看身上袈裟，似乎还是个高僧。” 听了少夫的报告，朱载垕沉吟了一下，“身上披着袈裟，却挨了棍子？看来是个犯了戒的和尚，救是不救，是个问题。” “陆千户怎么看？” 陆千户听到朱载垕用温和的声音问自己，依旧面无表情，自己老远就看到那和尚穿着袈裟，但是他没有抢少夫的风头，因为朱载垕信任少夫，自己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 “钱塘附近的寺庙不多，唯一雷峰塔……”陆千户顿了一下，咽了下口水，“唯一雷峰塔尔，既然碰见了，殿下不如救下来，犯戒而已，不至于死在荒野。若是犯了案子，交于官府便是了。” 朱载垕点点头，“嗯。那就救下来吧，少夫，救下和尚，我们直奔钱塘的医馆。” 法海挣扎的想要起身，却被少夫轻轻一抓就扔在了马屁股上。 整整二十棍子打在自己身上，正远亲自执行，亲自将自己扔了出去。 自己挣扎的好不容易爬了这么久，实在是太累了，皮肤上的伤口已经化脓了，但是他就有一个信念，那个正远平淡的告诉自己的一句话。 “不要回来，否则许仙会扒了你的皮。”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太子下江南（3） 法海支吾的说着自己不要回钱塘的话语，但是在马上飞腾的少夫根本就听不见。 被逐出了寺门的法海，终于有了叫恐惧的这个感觉。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高僧，有佛法护体，天下尽可去得，面对许仙这等的跳梁小丑自己无需担忧，就算自己缠着白素贞许仙又能拿自己有何办法？ 但是如今他的金钵和金仗都已经被正远收走，一开始被逐出寺门的时候，法海拖着伤口并没有直接离开钱塘，而是找了个人家暂时住下了。 看得出来那家人是虔诚的信徒，因为他们全家都去了雷峰塔的讲经，可是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却让法海不敢相信。 许仙真的封了雷峰塔，把所有的和尚都抓了。 他怎么敢？！ 他真的敢…… 雷峰塔的变故让法海终于认清了眼前的一切，许仙真的有能力弄死自己，于是他连夜出逃，不敢走大路，只能穿过树林，身上的伤口没有及时的处理，加上又上火，又休息不好，终于瘫倒在地。 陆千户骑在马上，似是无疑的渐渐的靠近了少夫的马匹，法海虽然被倒扣在马上，但是随着颠簸，还是能看清侧脸的。 陆千户瞳孔一缩，就不再看去。 法海绝对不能落在许仙手里。 终于进了钱塘县的范围，迎面就飞来一股繁华的气息。 朱载垕敲了敲马车，“我们停下来吧，走过去，也看看这古县钱塘是个什么模样。” 朱载垕掀起帘子，没用人扶，轻快跳下了马车，看着周围走过的百姓，脸上的神色都要飞起来了。 他很喜欢民间的气息，不像皇宫中那样的死气沉沉。 少夫见自己的主子鲜有如此的轻松的神色，脸上也不禁现出笑容，让人将马车和马匹找一间客栈放下，然后就带着人跟随着朱载垕瞎逛。 逛街的时候就能明显的看出来，朱载垕真的是有民间生活的阅历，逛了一路，手上也提溜了两个小包。 朱载垕晃晃手里的两个小包，“就当是给许百户的见面礼了。” 少夫闻言有些为难的说道，“殿下……公子，是不是有些便宜了……” “礼轻情意重嘛，相信许百户一定是个十分清廉的人，不然父皇不会对其评价如此之高。”朱载垕说着忽然看见前方竟然有个小店正在装修，工人不多，只有两个，不过门前拜访着的几个准备搬进去的物事却十分的有趣。 朱载垕快走几步上前一看，这些桌子，椅子还有其他的摆设物件，竟然都是古物，古色古香的十分雅致，极其的有韵味。 再抬头看看这不是很大的门面，就来了兴致。 朱载垕将手中的两个小包扔给侍卫，自己提着下摆，就迈步进了店里面。 少夫如临大敌，生怕朱载垕出事，连忙握着腰刀，跟了上去，随时准备战斗。 朱载垕进门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说道，“姐姐，许仙方才没有跟你说话，许氏的脸色都不好了，你没看出来？” “什么？”正在出神的白素贞压根没有听到小青的话。 小青指挥着工人将桌子摆好，就对着白素贞翻了个白眼，“姐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和我说说好不好？其实许仙他……” “许仙？！”朱载垕听到许仙的名字，上前一步问道，“这位姑娘，你可是认识许仙？！” 小青闻言转过头来，朱载垕确实一愣，民间竟然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认识，还熟的的很。你找他什么事情？和他接触要小心了，万一被他坑的什么都不剩，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小青！又胡说八道。”白素贞站起身来，看着朱载垕，语气温和，“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朱载垕愣住了，这钱塘县不仅出美景，还出美女啊，一下子就两个，一个比一个漂亮。 缓了缓神儿，朱载垕才抱拳说道，“在下乃是许百户的一位朋友，路过钱塘，特来拜会，不知道两位姑娘可否告知许百户如今在哪里？” “他在锦衣卫衙门。” “哦，原来如此，那敢问两位姑娘尊姓大名？”朱载垕说完觉得有些不妥便说道，“或者告知在下，两位是许百户的什么人，好让在下见到许百户时，感谢二位。” “我告诉你，我姐姐是……” “我们不过是许百户的朋友，先生客气了。” 朱载垕看了白素贞一眼，“朋友？”低了下眼眸，便微微躬身说道，“那在下告辞了！” “先生慢走！” 陆千户出门之前，特意回头看了一眼白素贞，朋友？陆千户暗暗冷笑一声，什么朋友？小情人吧！ 小青看着众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嘴巴又鼓起来了，“这个人说话文绉绉的，古里古怪，还有他身后的那个瘦高的人，看咱们的眼神就像是看敌人，不行，姐姐，我要去捉弄他们一下。” “小青！那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来找许仙也定然有很重要事情，你不要胡闹。” “姐姐，我可不是胡闹，我是在帮许仙，你想啊，他本来时间就不多，现在精力全放在了难民身上，这些人来找他，定然是大事，许仙时间匆忙，肯定两边都忙不好，七天之后，他可就死不瞑目……”小青缓缓收了声音，发觉自己的话说的好像不太对劲。 白素贞又缓缓坐到了椅子上，心思又开始神游起来了。 小青一看，干脆就放弃了说话，反正都是耳边风，还不如省省口水。 朱载垕一行人是一边问路，一边逛到了锦衣卫衙门，看到守门的锦衣卫腰杆挺拔，目不斜视，朱载垕的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 到这么个远离京师的地方，身边只有二十个侍卫，这个陆千户又奇奇怪怪，朱载垕只要到这里才能感觉到一丝的安全。 走上前朱载垕注意到，这些锦衣卫穿着统一但是有着显眼区别的制服，但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十分的精神和帅气。 朱载垕有些疑惑，难道就在自己出来的这几天，锦衣卫统一颁发了制服？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太子下江南（4） “什么人？！”守门的锦衣卫踏前一步，伸手制止了朱载垕一行人，“请出示腰牌，如果没有腰牌，那就请离开！” 少夫身为东宫侍卫长，虽然身份完全能够在京师横着走，但是主子的性格，影响了下人的性格，少夫的性子也像朱载垕一样的和气，但是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和气。 看了朱载垕一眼，见朱载垕点了点头，便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双手捧着圣旨说道，“圣旨到，钱塘县锦衣卫百户许仙出来接旨！” 两个守门的锦衣卫对视一眼，一人猛地单膝跪地，另一人就跑进了衙门。 少夫清清嗓子，侧身请朱载垕先走，朱载垕刚迈出去一步，那跪在地上的锦衣卫还是伸手拦住了。 “大胆！”少夫清喝一声。 陆千户见状也皱了眉头，什么时候锦衣卫的人这么没有眼力价了，许仙这是怎么带的属下？！ “阻拦圣旨，是抄家灭族之罪，你不知道吗？还不让开？！” “职责所在，不论是什么旨，身份不明的人，一律不得进入！” 这个锦衣卫的坚持没有让朱载垕生气，反而让他觉得耳目一新，从来没有人拒绝过他，第一次竟然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校尉。 陆千户见此人连自己的话都不听，眼神阴沉了下来，猛地从怀中掏出自己的牌子，“我是应天府陆千户，我现在命令你，让开！” 锦衣卫抬头看了一眼腰牌，沉默了一下，忽然腰杆挺得更直。 “职责所在，恕难从命！” 陆千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怒气，“不服从上级者，斩立决！”陆千户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剑，正要砍下，却听衙门口传来十分有节奏的脚步声。 “你是谁的上级？！” 许仙迷迷糊糊的听到属下报告有人来扮圣旨，一下子就清醒了，圣旨？！有人来传旨？！怎么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陆千户放下了长剑，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甚至身上还脏兮兮的年轻人，轻蔑的问道，“许仙？” 许仙压根就没有搭理陆千户，而是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还不起来，该干嘛干嘛去！” “喏！”跪在地上的锦衣卫闻言立刻起身，一猛子就扎到了许仙身后，然后就不见了。 “他……” “他什么他？他怎么了？！”许仙皱着眉头看着陆千户，“就算你是哪个大官，也管不着我锦衣卫的事情，更管不着我许仙手下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许仙就看陆千户极其的不顺眼，虽然没有见过，但是直觉告诉许仙，这个人很不对劲。 不说别的，就是整个人的气质，都好像和周围格格不入一般。 说完了陆千户，许仙这才注意到朱载垕。 以前许仙从来不相信有贵气这么一说，但是看见眼前的朱载垕，许仙便体会到了这种贵气的存在，说是贵气，不如说是一种修养的气质。 君子如玉，举手抬足都有一股无法严明的感觉，让人不自觉低下身子，去听其训话。 这才是正主。 许仙对着朱载垕抱拳说道，“公子请见谅，在下对属下教导无方，但是他们也是奉命行事，要是有什么不妥的，还请公子多多包容。” 这样的话一出口，朱载垕对许仙的好感度就大增。 少夫看着许仙的眼神也是亮了一下，看起来这不是一个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年轻人。 少夫在京师也见过很多的大官的公子，甚至很多人已经在朝廷挂了职位，也见过刚刚进入朝廷供职的年轻人，没有一个人像眼前的人一样还知道谦逊二字怎么写。 倒不是许仙多么的谦虚，他哪里是谦虚的人，只是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更多的是因为许仙接触的都是像宗富这样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王隆算是年轻的，也是三十多了，在他们中间许仙可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对比的年轻人。 再看许仙身上的污渍，少夫对许仙就更为满意了，这个样子肯定不是因为生活邋遢，少夫也干过活，有时候东宫修缮他也亲自上手，所以看许仙的状况，实在眼熟。 朱载垕笑了笑，“无妨，进去说吧！” 这一进去，许仙发现朱载垕根本就没有颁圣旨的准备，圣旨捧在少夫的手里，看的许仙好奇的紧。 进了衙门才发现，想许仙这样狼狈的不止他一个人，有一小半的人都是脏兮兮的，甚至有的人，直接在椅子上睡着了。 朱载垕没有急着念圣旨，他想先逛逛锦衣卫衙门。 许仙已经看到了陆千户的腰牌，知道了他就是那个自己久闻大名的陆千户，那看来是真的来颁旨的，自己也不好阻拦他，只得陪着朱载垕乱窜。 溜溜达达的就到了饭堂，许仙不忍心的闭上了眼睛，帮了一晚上忙的穷奇军的几个弟兄们，捧着饭碗居然睡着了，有一个脸都杵到饭盆里去了。 许仙尴尬的上前想要把他们叫醒可是怎么都摇不醒，无奈之下，只见许仙深吸一口气，猛地挺直身体，大喝一声，“立正！” 那几个穷奇军的弟兄们，眼睛都没有睁开，迷迷糊糊听到了这两个字，自然反应就站了起来，一时间桌子和凳子全都掀翻了，还有人虽然站起来了，但是迷迷糊糊的还摔了一跤。 摔跤的清醒了，看见许仙铁青的脸，尖叫一声，“大人？！” 然后大家就都醒了。 许仙指着狼藉一片的饭堂，“都给我收拾好了，收拾不好，今天晚上谁也别想睡觉！”许仙很生气，在外人面前把脸都丢尽了，尤其是在陆千户面前，这货可是个隐藏炸弹。 “还有，今天工地上就不用你们了，你们好好在衙门里呆着。” “大人！这么能行呢？兄弟们都在干活，我们休息，这不公平！”那摔了一跤的人说道。 许仙看了看胸口上的两条杠，“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你们累倒了，还得安排人照顾你们，难民们房子建设本来就紧张，还要照顾你们？！” “难民？什么难民？”朱载垕问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太子下江南（5） 对于这个问题许仙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让几个锦衣卫拿起饭盆回房间休息，便转身对着朱载垕说道。 “上使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从东南方向来了一批几十人的难民，他们的村庄被倭寇劫掠了，他们逃难途中途经几个县城都无人收留，在下见他们可怜就同意他们留下了。” 听到倭寇二字的时候陆千户没由来的一股怒气就上来了，但是这股怒气里面还掺杂着很复杂的情绪。 朱载垕的点不在难民身上，他好奇的是为什么沿路的县都不能收留。 “是因为沿路的县城很贫穷吗？” 许仙笑着摇摇头，“只是因为对他们来说不是人，只是政绩上的一个污点。” “那你为什么收留？” “我怕我良心过不去，人活着一辈子，名利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想要活的久，不太可能，那就活的精彩点，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点印记，这样，还会有人想起曾经有自己这么个人。” 许仙说得很轻松，可是听在朱载垕耳朵里就有些不对劲，许仙这番话让他很欣赏，但是总觉得他的语气带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再说了，我也没有打算做多大的官，更不在乎什么鬼政绩，就把他们收留下来了。” 许仙说完了，看着少夫手里的圣旨，犹豫了一下说道，“上使既然是来传旨的，何不现在传旨？” 朱载垕闻言笑了笑，“陛下随便写的旨意，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就自己打开来看吧。” 少夫将圣旨捧到许仙面前，许仙双手接过，打开一看，彻底蒙住了。 缓了好一会儿，许仙合上圣旨，单膝跪地，“臣，钱塘锦衣卫百户许仙，叩见太子殿下！” 朱载垕伸手扶起许仙，继而上下打量一下，许仙，“孤就在这锦衣卫衙门住下了，你可要好好的保护孤的安全，还有不可向外透露孤的身份。” 许仙有些紧张的看着和善的朱载垕，“臣遵旨。” 朱载垕闻言猛地拍了一下许仙，“不要这么拘谨，孤……我还是喜欢轻松一点的环境。” 许仙也笑了一下，虽然依旧拘谨，但是他觉得朱载垕人还是不错的。 “许仙，刚才听你说，那几个锦衣卫去什么工地干活了？” 许仙陪着朱载垕在锦衣卫衙门里走动，一开始总是恭敬的落朱载垕半步，不过聊了几句之后，两个人就并肩而行了。 “还是因为难民的事情，难民的房子建设的进度太慢，现在是夏天还好，要是入了秋还不能有个避风遮雨的地方，恐怕那些孩子就要生病了。而且他们也不能总是吃救济，玻璃作坊的进度也要加快了，”许仙舔舔干裂的嘴唇，“还好的是，玻璃的生产已经开始了。” “玻璃？什么是玻璃？” “是一种材料，用沙子烧出来的一种材料。” “沙子？沙子能烧？” 许仙见朱载垕并不信，便带着他去了自己的书房，将架子上的那个四狗烧制的半成品玻璃碗，递给了朱载垕。 “这个就是玻璃，它的成本低，可是成品可以有很多样式，用途也很广泛，但是这个只是半成品，还需要继续改进。” 许仙的话没有被在场的人听进去，无一例外的所有人的眼睛都在那个玻璃碗上的，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看的许仙忽然有点阴森森的。 朱载垕惊叹着看着手里玻璃碗因为浑浊和杂质形成的花纹，感受着手中冰凉的感觉，抬头看着许仙，“这个需要多少银子。” 许仙淡淡然的说道，“十文钱一个。” “十文？！” “怎么？贵吗？！” “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会十文钱一个？！”朱载垕觉得许仙是在糊弄他。 “太子殿下，我说了，这只是沙子烧出来的，它的成本很低，而且我是想要向百姓出售的，对于一个普通的百姓家，十文钱已经是很多的了。” 许仙看了看朱载垕不停抚摸着玻璃碗的手，便说道，“既然殿下喜欢，这个碗就送给殿下当礼物吧，！” 朱载垕自然心生欢喜，喜上眉梢，大气的一挥手，“把我给许百户的见面礼拿过来！” 满心期待的许仙看着手中两个小包，颠了颠，好像是点心，虽然心中骂了朱载垕无数遍，但是脸上还是得带着勉强的笑容感谢朱载垕。 他娘的，自己送他个破碗，他就送自己两包破点心，这两人怎么这么抠？！ 朱载垕听完许仙口不对心的感谢，和他对视了一眼，忽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许仙对朱载垕的好感顿时大增，这货比朱载圳那个王八蛋强多了。 逛完了锦衣卫衙门，朱载垕忽然提出要去难民的地方看看。 这个想法刚出口，就遭到了陆千户的强烈反对。 “殿下，难民的不确定因素太多，很危险，而且殿下尊贵的身份，不适合和那些人过多接触！”陆千户义正言辞的说道，“还请殿下三思！” 许仙瞥了陆千户一眼，刚要反驳，却听朱载垕说道，“什么那些人？难民和普通百姓有什么区别？他们之所以成为难民，不就是因为朝廷在对倭寇的事宜方面的失败吗？朝廷的错误为什么要扣在他们头上。” “殿下……”陆千户上前一步，单膝跪下，一副死谏的模样。 “都是大明的子民，有什么区别？陆千户不要大惊小怪了，大明百姓都是两扇之人，我意已决！” 许仙讶异的看了朱载垕一眼，在发现他说的是真心话的时候，心头忽然有些欣慰。 这样的未来皇帝，或许真的能抚平嘉靖一朝的创伤，反正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让他体验一下百姓的疾苦，也许能对未来的大明有些好处。 “陆千户，你我同属锦衣卫一脉，你刚才的话，让我觉得有些心寒。”许仙看了一眼陆千户，“百姓就是百姓，难民也是百姓，陆千户此言要是传出去，恐怕会引起不小的动荡，因为这整个东南沿海，被倭寇逼的走投无路的难民可是不少。” 第一百五十六章 时间会证明的 倭寇？又是倭寇？！陆千户听到这两个就想吃了一坨屎一样的不舒服，这两个字就像是刀子在划自己的心。 于是陆千户也不再反对了。 朱载垕看了陆千户一眼，就转头看着许仙，“走着去，还是骑马？” “骑马吧，快一点，还能赶上饭点。”许仙的肚子都在咕咕的叫了。 朱载垕哈哈大笑，“好，那就骑马！” 一行人到难民区的时候，忽然发现地上立个小小的牌子，璀璨坊。 许仙挠了挠头，傻叫璀璨坊，这名字也太俗了吧。 下了马，朱载垕走了两步，就顿住了脚步，眼前虽然乱，但是有条不紊的工地，热火朝天的氛围让人不禁心情就高涨了。 光着膀子的力工们汗水滴滴在流，被阳光蒸腾了，形成了一股股的肉眼可见的热气。 冯老听人说许仙来了，就拿着图纸跑了过来。 上次许仙也就提了一嘴图纸的画法，没想到冯老居然弄出来了，许仙打眼一看，尽管和后世的不太一样，但是冯老的图纸却一目了然的多。 “冯老，璀璨坊，这谁起的名字？！俗不俗？” 冯老忍不住笑了一下，小声说道，“大家都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 “那您就同意了？！”许仙脸抽了一下，“您就没有提议换一个风雅一点的名字……” “大人，反正是他们住，他们觉得好就好吧。” “不是，他们叫璀璨坊，那我那个店铺，岂不是得叫璀璨阁了？！我的天……” “我觉得璀璨阁挺好听的。”朱载垕觉得璀璨阁这个名字还不错，不知道为什么许仙觉得不好听。 他们哪里知道许仙的想法，许仙是想起个响亮的名字，比如许仙阁啥的…… 结果现在全泡汤了，朱载垕都说好了，许仙也只能认了，挥挥手，“那就叫璀璨坊，璀璨阁吧，我是管不了你们了！” 朱载垕想了解一下难民的事情，许仙就叫来了小虎的母亲。 许仙对小虎娘说朱载垕是京师来的大官，让她将倭寇是怎么劫掠村庄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 许仙留下了小虎娘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回忆，自己走出了房门。 他不能听，他一听就会流眼泪大怒的想要杀人。 也不用听，只需要回忆一下自己当年观看南京大屠杀纪念馆的那些记忆，就足以让自己愤怒了。 许仙悄悄的抹了下眼泪，自己敏感的听力还是听到了小虎娘的话，小虎娘梗咽的语气在许仙耳边舅舅不散。 房间里面茶杯碎裂的声音，朱载垕难得的愤怒语气分外的让许仙欣慰。 但是朱载垕还是朱载垕，他们没有在小虎娘面前失态。 小虎娘走出房间的时候，对着倚在门口的许仙深深的行了一礼，许仙点了点头，见小虎娘走远了，还是没有走进房间里。 因为里面还有声音在响动，夹杂着朱载垕的愤怒，少夫的劝说和陆千户起伏不定的呼吸。 等一切都安静下来，许仙才走了进去，看着碎裂一地的茶杯碎片。 看来朱载垕是真的愤怒了，因为这个茶杯是玻璃做的，他把他刚才爱不释手的玻璃都摔了，可想而知他的愤怒。 还不错，朱载垕虽然儒气多了点，但是还没有失去血性。 朱载垕听见许仙的脚步，忽然抬起头，眼睛有点红，起身走了出去。 听完小虎娘的诉说，小虎娘并没有很激动的言语，却让朱载垕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再看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朱载垕再也没有高涨的情绪。 他在这景象的背后似乎看见了着火的房子，和哀嚎的百姓。 “许仙。” 许仙站在朱载垕身后一步处，听见朱载垕叫自己，便上前一步，抱拳说道，“殿下。” 朱载垕深吸一口气，“倭患乃是我大明之毒瘤，来日我若登基，必挥军除倭患！” 朱载垕的话语不出许仙的意料，但是他说的挥军却许仙却不赞同。 “殿下，除倭患是有必要的，但是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在我大明土地上作战会让百姓们苦不堪言。” “你有什么想法？” “倭寇如此盛行便是因为海禁的原因，他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劫掠，我们可以先开海禁，这样倭寇的数量一定会缩小，然后我们可以在沿海地区进行民间组织的训练，让他们有能力抵抗小股倭寇的侵袭。” “当然了，开海禁也不能什么都给，任何与军工有关的都不能给，而我们可以狮子大开口，比如一斤粮食，可以让他们用五斤的白银来换，他们一定会换的，因为他们的银矿多的没有能力去炼成白银。” “对他们的粮食出口一定要大，我大明的粮食要比他们的好很多，然后徐告诉他们可以用羊毛来换大量的粮食。” “不管他们的羊毛好与不好，我们都要收，这样他们就会养羊而不种地，然后挑个合适的时机，断了他们的粮食供应，饿上他们三四个月，然后我们就可以跨过朝鲜，彻底消灭这个民族。” 许仙淡然的说道，“臣只是简单的提一个建议，当然了，就算实施也会需要很多年，也不一定非得要羊毛。臣只是想告诉殿下，要想解决一件事情，那么就要解决的彻底。” “日本这个民族，是个只知小礼而不知大礼的民族，只要它一天存在，我大明的东南就永远不得安生。这一点，时间会证明臣的理论，不过臣不希望，会有证明这个理论的机会。” 许仙说这番的话的时候一直躬身抱拳，等他说完了很久，朱载垕才接了一句，“这个计划，你想了很久了吧。” “确实是有些日子了，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许仙直起身子。 朱载垕看着远方，“许仙，你明白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无可奈何的吧。” “臣知道。但是臣同样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许仙笑了一下，“我相信殿下会是个好皇帝。”、 “为什么？” “时间会证明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勾结倭寇（1） “你这样的劝谏，是会成为众矢之的的。”朱载垕看着许仙。 “臣知道。正因为臣说得是他们不懂的，不理解的，看不到的，所以他们才会反对。”许仙指了指眼前的难民们，“但凡有一个朝廷的大官，走下来看一看这些人，他们也不至于流离失所。” “海禁的前提是我们有能力保护我们的东南，但是据我所知，自从郑和之后，我大明的海军，几乎销声匿迹，只余下那些运货的漕运官兵。” “大河文明孕育了华夏族勤劳善良的美德，大海文明却孕育外族人不甘现状的侵略本质。”许仙抬起双手在朱载垕眼前晃了晃，“殿下，我曾经以为读书便能治国，直到我看到眼前的难民。” “臣加入锦衣卫是为了有口饭吃，但是后来，臣知道了很多事情，知道了锦衣卫在大明内外所做的一切，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光读书是不能治国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没有绝对力量都是空谈。” “深厚的文明武装了我们的头脑，可是却没有武装我们的双手。谦让和温良的性格让我们面对野兽发明了‘门’，秦始皇面对蛮夷，盖了一座长城，我们永远想着的是如何保护自己免受伤害，而从来没有想过应该将伤害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许仙脸上的表情很伤感，“臣很感谢殿下能来，能倾听臣的一番话，希望臣的话能对殿下有些影响。” 朱载垕沉默了一下，忽然郑重的对着许仙说道，“孤记下了。” 许仙抬头对上朱载垕的眼神，笑了一下。 陆千户的表情有些扭曲，他的心里充斥着滔天的情绪，眼前的这些难民，都是自己体内流淌的肮脏血液造成的，这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是在嘲笑自己，都是责难自己，都让自己难以面对。 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不善于道歉，他们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应该是欠他的，一旦他发现自己好像对不起了一个人，他会让这个人永远消失在他面前，好像这个样子，他就不再对不起任何人了。 陆千户就是这样的人。 他借口自己有些不舒服，先行离开了。许仙邀请他住在锦衣卫衙门，因为朱载垕会住在锦衣卫衙门，但是陆千户拒绝了，他说他住在旅馆就好。 许仙也没有勉强，等到陆千户走远了，朱载垕四处望了一下，忽然对许仙说道。 “许仙，那个陆千户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嗯？”朱载垕这句话，许仙没有怎么听明白。 “这一路上，他总会收到很多消息，发出很多消息。而且离开京师之前，陆炳指挥使要我小心陆千户，还交代我到钱塘一定要第一时间找到你。” “指挥使让殿下小心陆千户？”许仙扬了扬眉毛，“陆千户不是指挥使的……”许仙没有说出口。 “干儿子是吧。”朱载垕见许仙点了点头，便有些嘲笑的说道，“他叫陆千户，就代表着陆指挥使认为他只能做到千户了，实际上，父皇对于陆千户当千户都有些不太愿意。” 朱载垕说完，蛮有深意的看了许仙一眼，“父皇倒是很喜欢你。” “额……臣荣幸。突然这话不知道该怎么接，许仙只能说自己很荣幸。 “我可没有开玩笑，你的消息和一举一动，都要第一时间交到父皇哪里，他可不止一次提起过你。” 见许仙有些吃惊的样子，朱载垕便知道许仙真的是不知道这些事情，所以他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发自真心的，“好了，我有些饿了，还有饭没有？” “有饭，有饭。” “吃完饭了，我也搬两块砖来试一试，好歹在宫中也练过。” ———— 陆千户马不停蹄的回到了放东西的旅馆，他的手下早已经在等候，坐在开好的房间里，陆千户看着眼前忠心的属下，忽然想起来，他是大明人。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千户的话，松浦崎已经被释放了，正在来的路上，还有一天时间就会到达钱塘。” 陆千户闻言点点头。 “不过属下有一事不明。”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大人为何要放了松浦崎，他可是倭寇的头目，手下沾满了百姓的血……” “你懂什么？！放了他是因为他有用处，放了他是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不要去管上层的事情。” 陆千户的话说的非常的僵硬，那属下见陆千户不快，也不敢再问，低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陆千户见属下情绪有些低落，知道自己方才的反应过激了一些，便说道，“最近事情太多，情绪有些激动，你跟我的日子不短，该知道我的规矩，不该问的不要问。” “是！，属下一时糊涂，请大人原谅！” “好了，下去吧！”陆千户挥挥手，打发了属下出去，便坐在了椅子上的发呆。 松浦崎是在东南沿海抓住的倭寇里面最大的首领了，他是松浦家族支系的一位重要人物。 松浦家族，是倭寇在日本的大本营。 所有抓住的倭寇都处决了，唯有松浦崎没有处决，因为大明想从他嘴里问出些更有价值的东西。 可是这个松浦崎倒是嘴硬的很，不论如何都不说，天天扬言要寻死，要玉碎，要切腹。 后来也就放弃了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的计划，但是没有杀他，也许留着他在未来和日本谈判会有用处。 毕竟松浦家族在日本还是颇有势力的。前些日子看消息说，日本如今崛起了一个叫织田信长的人，扬言要统一日本，掀翻幕府，恢复天皇的权威。 这些消息对于陆千户来说就是个消息，就算是现在他仍然认为，日本一个弹丸之国，如何能与大明抗衡？！ 陆千户忽然想起了那些难民，他脸上青筋忽然暴起，将桌子上的茶杯茶碗袖子一扫，全部摔在地上。 难民……咦，这些难民是如何坚持到了钱塘县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勾结倭寇（2） 想到这个问题，陆千户像是焕发了希望一般。 一路上难民无人收留，没有粮食，所以他们的老家距离钱塘应该不远，那么也就是说，劫掠他们村庄的这伙倭寇，离钱塘也不是很远…… 或许，收拾这些难民，让他们永远消失，可能，并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 自己叫来松浦崎，本来主要目的是想知道松浦崎能不能有什么办法确认自己的血统。 尽管陆千户知道自己已经无需挣扎了，但是他还是想挣扎一下。而且自己还能利用松浦崎一下。 ———— 清晨的钱塘县街道上空无一人，一辆马车由一队锦衣卫护送走向陆千户所在的旅馆。 松浦崎浑身肮脏，头发散乱，标致性的月代头早就已经没有了形状，他被关的时间不短了，眼神已经有些呆滞，但是其中偶尔露出的精光，却让觉得此人心胸狭隘。 松浦崎带着手铐和脚铐，哗啦啦的声音惊醒了出神了陆千户。 陆千户不知不觉的竟然已经愣神了这么久了。 松浦崎不是第一次见陆千户了，他的神情十分的骄傲，因为眼前的男人根本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陆千户示意身后的锦衣卫将松浦崎的手铐和脚铐都打开，然后出去。 松浦崎见房间里只有自己和陆千户，觉得有些新奇，难不成这个陆千户又要玩什么新花样。 陆千户看着松浦崎的眼神，轻蔑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会说大明的官话，我也就单刀直入了。” “你的手下已经有人到了钱塘县附近了。”陆千户翘起了二郎腿，“我需要你找到他，们。” 又是想问自己情报的事情，松浦崎扬起了头，拒绝回答，自己已经被关了好久了，早就和他们没有联系了，就算自己知道如何联系他们，也绝对不会去联系的。 “我不是要你帮我抓他们，我需要你找到他们，然后帮我杀了钱塘县的难民。” 松浦崎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陆千户，等他确认了陆千户说得不是假话，便有蹩脚的大明官话说道，“你说什么？” “你没有听错，我要你帮我杀了钱塘县的难民。”陆千户站起身子，背着手看着松浦崎，“他们因为倭寇的劫掠背井离乡，许仙收留了他们，但是他们是哥隐患。” “我放了你，你帮我杀了难民，这个交易如何？” 松浦崎并没有像陆千户所预料的那样，干脆的一口答应，在他看来，陆千户的条件，是个陷阱。 见松浦崎摇头，陆千户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不答应，这个交易对你十分的有利。” 松浦崎闻言一脸的好笑，“我在大明的时间不短，我也悟出了一些道理，在大明，我可以和最不守信用的百姓做交易，但是我不会和任何一个官员做交易。” “你们百姓是良善的，但是官员是卑鄙无耻的。”松浦崎坚定的说道，“我是不会和你们做交易的。” 松浦崎说得是他的真实感受，也是整个日本的真实感受。 尽管倭寇在大明的东南肆虐的很厉害，但是日本仍然不敢惹怒这个庞然大物，日本曾经暗自盼望大明腐朽的官僚系统会让这个帝国慢慢自己瓦解，但是他们一次次的失望。 因为锦衣卫的存在，就是为了防止这一现象的发生，并且效果非常的明显。 尽管贪官还是处处存在，但是没有人做的过分。 日本对于大明的外交从来没有成功过，所以倭寇才肆虐。 陆千户闻言嗤笑一声，“我们的官员之所以让你们认为是卑鄙无耻的，就是因为不想和你们有任何的打交道的机会。” 说完陆千户语气一转，“不过这次交易，是我私人和你进行的一次交易，如果你完成的好，我就会上奏疏，请求开海禁，怎么样？” “开海禁？”松浦崎有些不相信，海禁是大明皇帝亲自的命令，区区一个陆千户怎么可能撼动。 “我的义父是锦衣卫指挥使，我的话，非常的有分量。”陆千户如此的夸自己一点都没有脸红，“想一想，如果真的开了海禁，那你就是日本的大英雄。是松浦家族的大英雄。” 陆千户难得露出了笑容，他在努力的劝说松浦崎答应这个交易，因为他越发的发现这个交易对自己来说非常的安全，谁会相信一个堂堂的锦衣卫千户会和肮脏不堪的倭寇有交易呢？！ 通过陆千户不停的诱惑和规劝，仅仅有些小聪明的松浦崎哪里能忍住陆千户的口吐莲花，便答应了这场交易。 陆千户顿时浑身轻松，这样一来，自己撇清了关系，而难民们，自己内心的不安，也铲除了，至于松浦崎与那一伙倭寇，顶了天也不过就是几十人的队伍，钱塘有二百人的锦衣卫，还有不少的捕快和衙役，松浦崎能起多大的浪？！ 说不定替自己办完了事情就被许仙抓起来就地正法了……对了还要考虑一件事情，万一松浦崎还没有杀了难民就被锦衣卫抓起来了怎么办？ 这个是个大问题，看来自己还是不能立即离开钱塘，怎么都要等到确认了难民都死光才是。 陆千户干脆的放了松浦崎，他给了松浦崎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在雷峰塔的后山见面，两个人也商议好了标记，以此来确定位置。 松浦崎头发散乱，看不出月代头的模样，衣衫褴褛怀里揣着陆千户给的银子，走在钱塘的街道上。 百姓们都以为是乞丐，纷纷避让，松浦崎眼中一开始尚有愤怒和轻蔑，到了后来，全部都变成了贪婪。 原来这个钱塘，如此的繁华啊！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松浦崎脑中渐渐发酵，越发的不可收拾。 三天时间不光是给松浦崎去召集人手，也是给陆千户做准备。 陆千户出了房间，走到法海休息的房间，推门而进。 法海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他已经醒了，看见陆千户的脸，勉强的笑了笑，“大人，好久不见。” 陆千户看着法海，眼睛都在放光，“怎么从雷峰塔出发绕过城墙到达难民的地方？” 第一百五十九章 李时珍 （1）【求首订啦！！】 法海有气无力的看着陆千户，“雷峰塔已经没了。”闭了下眼睛，“一切都没有了。” “可是你还在。”陆千户看着法海，有些轻蔑，“看看你自己，你还是法海吗？如果这样就放弃了，你还配得上这个千古传下来的名号吗？！” “你甘心吗？看着许仙趾高气昂的踩着你的肩膀，你就不想，扭转局势？” 法海的眼皮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他知道陆千户是在激他，但是他还是屈服了。 他如此的狼狈，无一丝高僧的模样，都是许仙害的，还有那白素贞…… “你想要做什么？” “杀了难民，许仙就会尽失民心。你就达到了你的目的，只要许仙倒台，我保证雷峰塔会重现辉煌。” “那许仙呢？”法海低沉着声音问道。 “随你处置。”陆千户背着手，淡淡的说道，仿佛一切都已经尽在掌握。 “雷峰塔有一条暗道，原本是为了逃避元兵而挖的，这条暗道，可以直接从地底绕过钱塘县的城墙。” 陆千户闻言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去。 法海趴在床上微微抬起头，许仙，这是你逼我的。 也很是奇怪，像陆千户和法海这样的人，从来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他们一步步的踏错，仿佛都是别人逼迫的。 —————— 许仙以为朱载垕只是说说而已，却没有想到，他真的亲自动了手。 脱下华丽的外套和长衫，宛如一个普通的少年。 少夫与其他的侍卫也学着朱载垕的样子，然后跟着朱载垕干了起来。 朱载垕还是高估了自己，这练武和搬砖还真不是一个层次的。 看着朱载垕搬了一些，废了好大的力气，许仙便过去，纠正了一下朱载垕的姿势，教他怎么省力，怎么用力不会伤到胳膊。 朱载垕试了一下，发现真的很好使，便惊奇的问许仙哪里学的？ 许仙能从哪里学的，两辈子这是第一次干力气活，当然是现学现卖，都是工人教自己的。 朱载垕拿起一摞砖，眉目之间满是惊奇，同样的重量，同样的事情，只不过小小的改变了一个姿势，竟然就能有如此的大的改变。 那么国家呢？ 是不是一个小小的进步，就能掀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风暴。 许仙不知道朱载垕如今想的已经过渡到了国家层面，只不过看着眼前的人，努力的重复一个动作，不知疲惫，不管他是不是来作秀的，许仙都认为他会是个好皇帝。 皇帝嘛，真的需要他决断的，一般都是外事，至于内事有朝中的大佬撑着，自己只要作秀就可以了。 再说隆庆一朝，内有张居正，有海瑞，外有名将戚继光，怪不得算是大明的一个中兴的朝代。 想这么多干嘛，太子殿下都干活呢，自己也别偷懒了。 说起来也有意思，朱载垕真的是一点架子都没有，许仙呢，临死之际，自然是什么都看的淡，再加上骨子里本来就骄傲，两个人交流起来就像是普通的朋友。 朱载垕对这种交流方式觉得非常的舒服，他成为太子完全就是机缘巧合，自己生性就不喜争斗，对宫中的争斗向来敬而远之，但他毕竟是裕王，现在更是太子，每个人对他说话都是客气让人讨厌。 他可不想活成他父皇的样子，一生让人恐惧。 不过朱载垕惊喜的发现，世界上竟然还有许仙这样一个人存在。朱载垕能清晰的感受到许仙对待自己的态度和对待别人一样，和他交流就两个字，舒服。 少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抬头看着前头，边干活边和许仙交谈的朱载垕，然后注意到许仙总是有意无意帮着朱载垕多搬两块，嘴角不禁浮现出笑容。 他知道自家主子的苦恼，自己也曾无数次的尝试和他平等的对话，但是次次都失败，只能怪自己从小就被训练成朱载垕的贴身侍卫，想要改变自己的习惯和语气，不太可能了。 这个时代，名人太多了，可惜许仙不能亲眼去看看他们的面容，了解他们的故事，真的是很遗憾。 小虎和几个小伙伴吃饱了就开始踢蹴鞠，今天是休息日，他们不用认字。 也没有资源能给难民们请一个先生，许仙就让小虎他们跟着难民学习作坊安全准则，认上面的字。 小孩子认字要快的多，这让大人们羡慕，也让他们更加努力。 小虎在抬头的功夫，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年长男子，留着有些花白的山羊胡子，脸上有些疲惫，但是眼神却很精神，他背着一个不大的背篓，从背篓里露出一些绿色，小虎挠了挠头，露出的植物他从来没有见过。 小虎很有礼貌的迎了上去，很有礼貌的半鞠躬，“这位老爷，这里是璀璨坊，请问您要找人吗？” 男子捻了捻胡须，低下身子，笑着摸了摸小虎的头，“好有礼貌的小子，我不是在找人，只是随便看看，这些人在干什么？” “许仙哥哥在领着我们建房子，我们没有地方住。” “为什么会没有地方住？” “因为倭寇毁了我们的家，许仙哥哥收留了我们，还给我们建房子，许仙哥哥是好人。” 男子抬头看着眼前的景象，又问道，“小子，许仙是个什么人？富商吗？这里的官府同意你们留在这里？”男子有些不太确定，听小虎这么说，那么他们就算是难民了，地方上对难民的态度他非常的清楚。 “许仙哥哥是钱塘县的锦衣卫百户啊！” 男子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不过男子也有些好奇，锦衣卫怎么会掺和起这种事情来了？ 小虎和男子攀谈的时候，被许仙发现了，许仙放下了手中的砖，拍了拍手中的灰尘，走了上去，这个人实在面生，而且气质也与常人不同。 朱载垕见许仙不知道干什么，也放下了手中的活，跟了上去，顺着许仙的方向一看，却愣了一下，快走两步，看着男子，目露不可思议，“李时珍？！” 第一百六十章 李时珍 （2）【求首订啦！】 “王爷？！”李时珍比朱载垕更加的震惊，朱载垕怎么会在这里，还这么狼狈？ 少夫显然也和李时珍是熟人，笑着说道，“李先生，现在已经不是裕王，是太子殿下了。” 李时珍恭喜了一下朱载垕，他离开太医院的时间太长了，早就和朝中断了联系，竟然不知道裕王已经当了太子。 “草民李时珍，拜见太子殿下！”李时珍声音不大，因为他知道太子一定是微服私访的，所以不能声张。 朱载垕见李时珍要拜，连忙上前扶起。 “李先生曾经为孤看过病，孤十分感谢先生。当初你从太医院离职，孤和父皇都甚是惋惜，你我二人在此相遇，算得上是他乡遇故知，不必拘泥于礼仪。” 李时珍也从善如流，朱载垕和李时珍寒暄了几句，想起来应该向许仙介绍了一下李时珍，转头却看见许仙竟然流了眼泪。 “许百户，这是作甚？”朱载垕不明白许下为何会流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李时珍听到朱载垕叫许仙‘许百户’，自然是知道这位就是小虎的‘许仙哥哥’。 可是他也不知道许仙为何看着自己流眼泪，弄得李时珍还以为自己哪里失礼了，上下打量自己的衣着。 许仙擦了擦眼泪，他不是想哭，但是没止住眼泪，他很激动，或许这种感觉真的很难理解。 李时珍写下的《本草纲目》，不知道救活了多少的百姓，这才是正真的功德无量。 自己能见到李时珍这样伟大的人，没白活一场。 或许自己知道要比李时珍多的多，但是眼前的这个人，自己永远比不上，这就是伟人的力量。 许仙立直身体，对着李时珍一揖到底，“久闻先生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这比见到自己的偶像还要激动，《本草纲目》不为名，不为利，完全是为了医学，为了天下百姓，如此的胸怀，世上有几人能比？ 古往今来，像李时珍这般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李时珍见许仙行此大礼，有些局促，上前扶起许仙，“许百户为何行此大礼，我如今不过是个普通的百姓。倒是许百户您肯收留难民，还为他们建下一个家园，我该向您行礼才是。” “许仙救的不过是几十人。”许仙坚定的摇摇头，“先生行医天下，救得是天下人。许仙何德何能能与先生比较。” “许百户，救一人，与救千人有什么区别吗？千人要救，难道一人就不值得救了吗？草民不过是个大夫，能治身，却治不了心。而大人给了难民一个家，救了他们的心，大人比草民的贡献大的多。” 看着许仙和李时珍二人互相恭维，朱载垕苦笑的分开了两个人，“你们两个互相抬举的够了啊，既然都是老相识，许百户。” “臣在。” “找个酒楼，咱们坐下来叙叙旧，到时候你们再互相夸好了。” 朱载垕的语气有些哀怨，许仙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刚才好像有点忽视朱载垕了，和李时珍对视一眼，皆都笑了起来。 此时的醉楼该是位置最紧张的时候，不过堂堂的锦衣卫百户要吃饭，自然是不用提前预定了。 许仙和朱载垕都换洗了衣服，本想让李时珍将后背的背篓暂时寄放在锦衣卫衙门，可是李时珍坚持着要自己带着，朱载垕想要劝说，被许仙拦下来了，这就跟武人从来兵器不离手一样，药材是李时珍的第二条命。 醉楼的小二不理解的看着许仙恭敬的陪着一个穿着朴素衣衫的山羊胡子男子上楼，神情竟然还有一丝恭敬。 小二下意识就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可是李时珍怎么看都不像是大人物，谁家的大人物，会把一背篓的不知道什么草看成宝贝。 李时珍的出现确实让朱载垕体会到了被冷落的滋味，不过他也没有恼怒，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个新奇的事物。 李时珍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面对着一桌子筵席也不怯场，但是他明显没有吃过这么高级的食物了，夹上一口都是满脸回忆。 许仙注意到了李时珍的表情，叹了口气，哪有人真的不爱慕荣华富贵，只不过是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罢了。 李时珍放下了筷子，“许百户为何要叹气？” “只是惋惜先生辞去了太医院的职位。” “这有何惋惜？” “刚刚看先生吃菜之时的满足神情，在下便惋惜了。”许仙看着李时珍的放在碗上的筷子有些出神，“有时候也会像，要是先生仍然是太医院的太医，先生的医术，或许会有更好的传播，而先生也不至于过的清贫。” “孟子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今生的唯一追求便是将这天下的药草都搜寻来，整理其功效，也许还能发现些从未被发现的药草，能治些顽疾。要达成这个目标，就要行遍天下，可是太医，只能待在太医院。” 说到这里，朱载垕忍不住出口说道，“先生走了之后，父皇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 “殿下，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与草民相差不多，甚至有些老太医远远超过草民，陛下身体已经是回天乏术了，大限已到，回天乏术。” 朱载垕闻言脸上怒气一现，下一刻就泄了气，这是事实，只是李时珍是唯一一个敢说出来的人。 “如果先生在太医院，只需要请陛下下一道圣旨，全天下的药材，和稀奇的植物都会送到先生手中，这岂不是省了很多力气？” 许仙拿过酒瓶，为李时珍斟了一杯酒。 “大人这样说，确实省了很多力气，但是同样，也少了很多的味道。”李时珍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当年我意气风发，所有的恭维都冲我而来，可是我一拿到医术，我就觉得我的良心很痛。” “太医已经很多了，可是天下的大夫却少的可怜。学医的人都希望做太医，但是我却想要做一个普通的大夫，荣华富贵我也想要的，但是它对我来说，没有比医学更重要。” 许仙又将李时珍的酒杯斟满，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拿起酒杯，“古有神农尝百草，今有先生医天下，许仙佩服！”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胡子 对于这种评价现在的李时珍还不敢接，他现在还在收集药材，还没有着手写《本草纲目》的意图。 两人对饮一杯，许仙便试探说道，“先生现在除了收集草药，有没有其他的想法？比如，写一本书。” “我是有这个意思，我想把我所见到的东西都写下来，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写。”李时珍说到这个问题，莫名的消沉了一下，但是许仙却有些欣喜，既然李时珍有这个想法，那么一定会写出来的。 酒过三巡，大家都已经微醺，许仙和朱载垕把李时珍安排在了宝芝堂，陆老一听到李时珍的名字就兴奋了老半天，看来李时珍在医界还是挺有名气。 李时珍到了宝芝堂第一件事情，就翻腾起了宝芝堂的药材，和陆老聊的不亦乐乎，完全忘记了许仙和朱载垕。 两个人对视一眼，好嘛，一个百户，一个王爷，都不如他背篓的一棵绿色植物。 也别在这里站着了，赶紧走吧。 朱载垕侧着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许仙，发现他长的比自己还要俊美几分，但是俊美之中又有几分硬朗，两种气质在他的身上混合的十分的融洽。 “听说这钱塘的西湖美景最是好看，许百户可曾去过？” “当然去过，来钱塘怎么可能不去西湖。”许仙莫名的笑了一下，“殿下也有兴趣？” “那就走吧！”朱载垕一拍手掌，扔下了其他侍卫，就带着少夫，三个人直奔西湖。 去西湖，那就一定要上断桥。 可是在踏上断桥的一刹那，许仙却有些犹豫了，心里有些事情，还是没有压住。 朱载垕见许仙没有跟上来，转身刚想问，却感觉脸上有些湿润，抬头一看，丝丝雨幕连绵而下。 下雨了，浇走了断桥和西湖上为数不多的游人，许仙也抬头，任凭雨浇了一会儿，然后落下了脚。 死亡，自己都接受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朱载垕心情大好，看着眼前的美景迷醉其中，张开双臂迎接一切。 “许仙，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景色。”朱载垕放下了手，“自从我被封为太子之后，我就觉得我被锁链捆住了。” “一条我怎么都挣不开的锁链。”朱载垕深深地叹了口气。 许仙见他这个样子可不行啊，对当皇帝这件事情都排斥，怎么可能当一个好皇帝，“殿下，这条锁链的名字，叫责任。” “责任？” “生在皇家，享受权利的同时，你也要承担责任，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对整个国家产生影响，可能你偶尔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拯救成千上万的人。”许仙很认真的看着朱载垕，“殿下，当皇帝不是为了自己，一个弱国的皇帝，不会受人尊敬的，只有国家强大了，你才有话语权，你想要的，才会拥有。” “那你想要什么？”朱载垕反问了一句，他眼冒精光的看着许仙。 “我？”许仙笑了一下，“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许仙走到护栏处，拍了拍冰凉的栏杆，“一开始，我想要活着，然后，我遇见了一个人，我就想要成为许仙，再然后，我只想在这个世界留下点印记，能让……人，偶尔会想起我。” “君子不应该都是希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吗？”少夫听完许仙的这个问题，很是疑惑，许仙不过才十八的年纪，应该正是意义风发之时，怎么一点没有挥斥方遒的意思，你看那京师中的少年，个个都是激情昂扬之辈。 “我不是个君子，我是个骗子。以为能骗过自己，骗过别人的骗子。”许仙抹了把脸，“我也有过自己的理想，现在更是有了实现的机会，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民，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知道吗，都是骗子。” 许仙指着难民的方向，“看看他们，他们一路走来，有人收留吗？！那些沿路的官员，谁不是读着圣贤书读上的官职？！可是这些文字，对他们来说有影响吗？！” “有激情是好的，但是激情能解决问题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哪里有跟土匪讲理想的，跟百姓讲这些，他们会认吗？白花花的银子和粮食才是最有力的证明。” 朱载垕听到这里也有些不同意了，略微的皱着眉头看着许仙，“难道圣人说得都不对吗？” “圣人说的是对的，但是他们教育的是我们的精神，可是我们不能拿精神来做事。”许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手里做着最实在的事情，脑子想着这些话，就不会让自己走偏。” “人的一生很短暂的，尤其是当你知道了你会死在第几天的时候。一分一秒对你来说都十分的珍贵。” “可是我们还有几十年可活，这个世界未来会是我们的。”朱载垕上前两步，靠着栏杆，和许仙一样看着远方。“相信我，只要你我不想死，没有人能让我们垮掉。” 朱载垕说得自信极了，他确实应该有这个自信，许仙也认同，只要自己不找死，谁能杀的了自己一个锦衣卫百户。 但是许仙如今就是要找死。 在白素贞面前暴露了自己，彻底撕裂了许仙的外衣，露出了他自认为不堪的自己，他也再没有脸面对白素贞，那倒不如自己死去，成全她和真的许仙。 许仙无数次被自己的这种大无畏的举动感动的想哭，又无数次的骂自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子。 许仙和朱载垕两个人都在静静的出神，汤锅里的老鼠屎又出现了，不过这颗老鼠屎让许仙很是开心。 “许仙！”巨大的嗓门惊的许仙和朱载垕都是一哆嗦。 许仙猛地回头，刚想破口大骂，却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胡子？！”迈开腿就跑了过去，一个大熊抱，许仙激动的要死。 大胡子嘿嘿一笑，满脸的黑胡子都在抖。 “你怎么来了？” “接了个单子，送货到钱塘，我就来看看你！”大胡子狠狠的拍了拍许仙的膀子，“不错嘛，壮实了不少！” 第一百六十二章 暗流涌动（1） 激动了好一会儿，简单的向朱载垕介绍了一下大胡子，大胡子便礼貌的对着朱载垕点了点头，许仙没有说朱载垕的身份，但是大胡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此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但是他不会问许仙，他知道许仙不说，一定有他的理由。 大胡子为人豪迈，不拘小节，身上的绿林气又没有水牛那么浓重，对许仙他们开的镖局有这浓厚兴趣的朱载垕也慢慢的和大胡子聊了起来。 少夫见到这情况，便知道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完事不了，就悄悄的离开断桥，到旁边不远的酒楼，让小二送了一桌酒菜来。 许仙为朱载垕斟满酒杯，然后给自己和大胡子都倒上了，放下酒壶，就问道。 “大胡子，镖局运行的怎么样了？” 大胡子轻轻嘬了一小口酒，“镖局成立的消息一放出去，当时就收到了不少单子，但是都太小，接了就是个赔，大家都明白的，镖局刚成立，是个什么东西恐怕好多人都不清楚。” “后来王贺就想了个法子。正好应天府有一批银子要送到扬州锦衣卫交接，这趟的活他就雇用了我们。我们也学了你。”大胡子笑着看许仙，“富贵险中求，把这件事情的风声都放了出去。” “放了出去？！那岂不是惹祸上身？！”许仙吃惊的看着大胡子，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确实是惹祸上身，一路上不少的强盗想要这批银子，但是我们早有准备，我和水牛还有一半的弟兄们都出动了，弟兄们都是锦衣卫里面年纪稍大的好手，水牛又熟悉这一路上有那些个山寨。” “所以沿路我和水牛就让弟兄们看着货，我们先杀上附近的山寨。”大胡子嘿嘿一笑，“等回去的时候，单子就多的数不胜数。” 大胡子得意的笑却没有等来想象中许仙的夸赞。 许仙紧皱的眉头，让熟悉的他的大胡子知道他有些不开心。 “我们确实有些冒进了，但是镖局本来就是干这个的……” “大胡子，我有些后悔了，后悔让你们开镖局了，这太危险了。”许仙揉了揉太阳穴，自己当时脑子是灌了大米粥吗？！自己不是想让身边的所有人都平安喜乐吗？镖局的日子，怎么可能平安喜乐？！ 当时确实没有想的很全面，镖局干什么活最赚钱，那就是护送贵重的物品，贵重的物品给镖局的钱多啊，但是太危险了。 “危险？”大胡子愣了一下，摇了摇脑袋，“不危险，我和水牛还有弟兄们都觉得挺好的。” “大胡子，你们不如就接一些小单子吧，金银财宝贵重物品什么的，还是不要碰了。” “那怎么成？那不是得赔死？！再说了，要是没有危险，我和水牛还有什么用处？！” 大胡子的坚持反对，许仙也无可奈何，在有些情况，大胡子比自己还要倔。 “那这样好了，”许仙沉吟了一下，“以后不能接官府的单子。万一出了事情，责任会全是镖局的，百口莫辩。” 这个要求，大胡子还是可以答应的，点点头，“嗯，你这个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可以接锦衣卫的单子。” “锦衣卫的单子也不能接，这里面的水，一点都不浅。” 大胡子对不能接锦衣卫的单子有些不快，因为他认为王贺和许仙，一个千户，一个前途无量的百户，锦衣卫里面还会有什么问题？ 许仙不认为自己在的时候大胡子接锦衣卫的单子会有问题，但是自己很快就要不在了。 和陆千户接触不多，但是王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许仙最怕的就是万一死了之后，大胡子他们也会受牵连，所以必须要脱开一切跟官方的关系。 “不说这个了，喝！”许仙举起酒杯，三人一饮而尽。 朱载垕非常有兴趣的看着许仙和大胡子攀谈，他发现许仙面对这个大胡子好像永远是在用商量的语气，尽管许仙的话大胡子都应下来了，但是不以为然的表情一点都没有隐藏。 自己来之前也在朝廷听说过许仙的消息，以前的那些事情留给朱载垕的印象就是这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就是有些强势了。 他好像从来什么都不怕，面对什么人都敢说话，尤其是自己亲自见到许仙之后更是确定了这一点，他从来没有瞧不起任何人，也从来没有瞧得起任何人，这个人实在是太有趣了。 杨建成说杀就杀，为了一个女子，敢和朱载圳正面刚，还好在最后恢复了理智，不然连父皇都保不住他。 大胡子打了个酒嗝，忽然想起来自己这次来送的货，“你干嘛弄了老多的砖？” “你怎么知道？” “我路上遇见了不少拉砖的大车，他们说给你送砖，想跟着镖车队一起走，我就收了点钱，带过来了。” “要砖头当然是要盖房子了。”许仙抹了下嘴巴，“你没听说我许仙的善名远扬了吗？” 大胡子闻言嗤笑一声。 “你这什么意思？我是好人啊，我这是为难民做好事!” “你做好事我信，但是这么急，肯定是出了事情。” “没什么事情，我就是想在游戏结束之前多赚点分数。”许仙拿筷子扒拉了两口菜。 大胡子没追问，就说了一句，“你知道的，我永远支持你。” 不远处的小亭子上，小青看着朱载垕和许仙还有大胡子盘膝而坐，“姐姐，大胡子来了。我们要不要过去？” “过去做什么？”白素贞举着茶杯，却迟迟不喝下去。 “大胡子好歹算是熟人啊……其实许仙身边的那几个人都还算是不错的。”小青扒拉着手指头，扒拉到了一般就放了下手，白素贞又在出神，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也不知道都想在想什么。 小青觉得自己道行还是太浅，要不怎么会弄不明白白素贞的想法，明明说要杀了许仙，结果还是暗中跟着他到处跑。表里不一该是人类的典型行为，怎么自己姐姐也这样了呢？ 白素贞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就是想发呆，脑袋放空，好像这样就能逃避了一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暗流涌动 大胡子这个大劳动力来了，自然是不能放过。 许仙大手一挥，所有的弟兄们全都加入璀璨坊的建设大军中。 看了他们的车队，许仙总觉得少点什么，想了半天才想到，怎么连个镖旗都没有。 吩咐孙海赶紧去做一个，然后孙海又气喘吁吁的赶回来，人家做旗子的问，要不要加点什么花纹和标志什么的。 “是啊，许仙，也该给镖局弄个标志什么的。”大胡子擦了擦脑袋上的汗珠子，“光写汉文镖局太没气势。” 许仙一拍手，就用穷奇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吴不响骂了自己是穷奇之后，他就越发的喜欢这个穷奇。 说起来，好像已经两天没有见到吴不响了，他去哪里了？ 问了小虎他们都不知道，许下也就没有再问，吴不响肯定不是和自己一条心的，如今不见了，应该是去做他自己的事情了。 ———— 这三天，是朱载垕此生过的最充实的三天日子。 虽然疲惫的想要死，但是开心的不得了，再有两天就是端午节了，百姓们都开始为了节日忙活起来了，街上越来越热闹。 而璀璨阁的第一批玻璃碗，也在今天上市了。 伙计们将一个个玻璃碗摆上了门店前摆好的大桌子上。 扯脖子就开始喊，“璀璨阁新店开张，玻璃碗，十文一个！” 另外一个伙计，就拿起了桌子上随意的一个碗，盛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开水，“我们的玻璃碗，是独家工艺，不怕冷，不怕烫，使用时间久，而且还坚固。”伙计在桌子上狠劲的敲了敲。 “我们承诺，一旦有任何的破损，只要带着破碎的玻璃碗来璀璨阁，我们会无条件的换一个新的给您。” 百姓们对伙计提出的条件几乎没怎么听进去。他们看着桌子上从来没有见过的玻璃碗好奇的紧。 这个时候，早已经准备好的难民们，换上了百姓的衣服，一口气，就买了两个碗，还故意打翻了一个，然后伙计笑呵呵的给他拿了一个新的，将地上的碎片整理好拿回了店里。 “许仙，你不怕赔死吗？” “什么？”许仙和朱载垕坐在璀璨阁对面的酒楼二楼看着下面璀璨坊热闹的模样，百姓们已经不少买了，不买的也围在那里看着热闹。 “一个碗摔碎了，拿着碎片就能换一个新的，你不是要赔死吗？” “怎么会赔死呢？殿下，这个玻璃不同于其他的材料，是可以回收的，不管它碎成什么样子，只要扔进炉子里，就会融化成它最初的状态。”许仙转了转手中的空酒杯，“回收的玻璃省去了前面的工序，节省了人力物力，重新制成碗，再以原价买去出，怎么看都是我赚了啊！” “可是你回收的玻璃，再制成的碗，根本就买不出去啊，只要坏了就能换新的，谁还会再买碗，你这做一次的生意，难道不赔吗？”朱载垕真的是不明白了，难道自己想的不对？ “殿下，这就是创新的重要性了，只要我璀璨坊不停的推陈出新，百姓就不会满足于用旧换新，到那个时候，我就改变做法，比如百姓可以将家中不用的玻璃制品交给我们，我们会适当的给一些钱，当然了，要是他们想要换同样的物品，也是可以的。” 朱载垕听完，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许仙，“我仿佛看见了一个奸商站在我面前。” “错错错，我不是奸商，我做这个璀璨坊，不过是给难民们一个生存的活计，当然了，或许也可以替代每年那些胡子从什么西域带过来的琉璃，殿下，您或许不知道，他们所谓的琉璃，就是像我这样子烧出来的。他们用一堆堆的破沙子，就换走了大明大量的白银，我很不爽。” “琉璃器的烧制我也见过，繁琐至极，而且极其易碎，总之我是不喜欢，不如你这玻璃来的好用。” “殿下也不能这么想，琉璃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它是国宝，是传承的代表，我这个玻璃，不过是方便生活的东西。”许仙转头看着楼下的璀璨坊，“殿下，尊重传统，不停的创新，才是一个民族能延续下去的根本。” 朱载垕闻言点点头，他和许仙几乎每一天都在进行这种对话，朱载垕非常的欣喜和惊奇的发现，许仙的眼界高的不是一点点，他虽然身处这钱塘县之中，却仿佛能够俯瞰大明。 朱载垕也曾询问过许仙关于朝廷的一些政策的建议，许仙给的答案，都堂朱载垕拍案惊奇。 对于这一点，许仙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自己晚生了几百年而已，只不过自己对整个世界来说都是旁观者。 ———— 宝芝堂有一味重要的药材断了货，上次听了许氏提了一嘴，白素贞就想起来自己府中好像还有一些，结果之后就忘了。 今天想起来，就给陆老送过来了。 白素贞和小青刚踏进宝芝堂的大门，就看见了仔细端详着一味药材的李时珍。 李时珍正在仔细的看着药材，忽然他鼻尖耸动了一下，他闻到了一些非比寻常的味道，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味道。 小青今天有点萎靡，因为端午节快到了，她现在的反应虽然没有从前那么大了，但是还是觉得十分燥热，没有精神头。 白素贞还好，她的功力摆在那里呢。 白素贞上前对着李时珍微微行礼，“这位先生，请问陆老在哪里？” 李时珍抬头看着白素贞，然后使劲的闻了一下，站起身来，“这位姑娘，您不觉得您身上有些奇怪的味道吗？” “奇怪的味道？”白素贞抬起自己的袖子，闻了一下，摇了摇头。 “姑娘可是养了些野兽？类似，虫蛇一类的……” 李时珍问了这句话，小青眼睛惊现慌乱，不过白素贞倒是镇静的很，“先生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个姑娘，怎么会养这种东西？” 李时珍想了一下，也是，“要是姑娘养了，倒是可以给老夫看看，存活时间越久的虫蛇，入药效果就越好。” 第一百六十四章 白素贞遇袭（1） “先生是看错了，小女子家中不曾养过这些。” 李时珍点点头，也不没有再说下去，既然人家不想说，自己又何必勉强。 不过现存的可以入药的虫蛇年份确实有些轻了。 “白姑娘？你来了？”陆老掀开内帘走了出来。 白素贞点点头，“我给您带了些药材，上次说的，现在才想起来。” “无妨，无妨，”陆老探头看了外面的大车一眼，喊了伙计去卸车，“劳烦白姑娘了，哎，许百户爱民如子，白姑娘又如此的贤淑，钱塘县日后定然蒸蒸日上。” “白姑娘你是不知道啊，许百户亲自上手为难民建房子，在百姓之中广为流传，现在钱塘县任谁提起许百户都要竖一个大拇指。” 陆老竖起了大拇指，“我想啊，许百户定然前途无量，到时候白姑娘也定然过的十分的幸福。” 白素贞淡淡的笑了一下，心情复杂，却见李时珍放下了手中的药材，很认真的看着前方说了一句，“他还是太年轻，走的太顺了，我倒是希望他狠狠的摔了一跤。” 陆老虽然尊敬李时珍，但是对于他这样的言论，还是不赞同，“李先生，您说这话，我就有些不赞同了。许百户既然年轻，又这样的善良，您怎么会希望他狠狠的摔跤呢？” 李时珍还是看着前方，“我见过很多好人，也见过很多坏人，但是在朝堂之上，好坏的界限，太模糊了。许仙太年轻了，年轻的过分，这样的人不会受到欢迎，只会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头脑灵活，眼界高远，心存善念，这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绊脚石。你不在朝堂不会懂的。”李时珍拿起药材继续端详，“他想要走的远，就必须自己明白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一定要摔一跤才能明白。” “这么说，李先生是摔过跤的了？”白素贞轻声问道。 “我还没有摔，就主动放弃了。”李时珍举着药材放在阳光下，“因为救身容易，救心难。” “咦？姐姐，你看那几个人好奇怪啊！”小青扇着风，忽而看见街道上走过几个十分可疑的男子。 白素贞转头看过去，就见几个虽然穿着百姓衣服，但是眼珠子乱转个不停的男子鬼祟的穿过街道。 陆老也看见了，挥了挥手，“没什么事情，县里最近来了不少陌生人，应该不是坏人。” 白素贞点了点头，耳边却听到那几个男子的对话。 “许仙在哪？” “最新的消息，他就在东街。” “好，那我们现在就过去杀了他！” 这番对话小青自然也是听到了，白素贞面无表情的说道，“小青，我们去看看。” 许仙在东街干什么？他应该要么在璀璨阁就在璀璨坊，怎么会去东街？小青皱了下眉头，却见白素贞已经跟了上去，连忙就要跟上，眼珠却转了一下，暗自留了一个心眼。 “陆老，请你跟许百户说一声，我们去东街了，让他赶紧带人去东街找我们。” “哎哎，发生什么事情了？” “您别管了，赶紧让伙计去跟许仙说。” 陆老见小青有些焦急的冲出门去，想了一下，连忙喊来伙计去找许仙。 小青赶忙跟上白素贞，两个人远远吊在那几个男子身后。 “姐姐，许仙怎么会去东街？”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想让我们去东街？” 小青难得的理智分析，让白素贞讶异的看了他一眼。 这也不能怪小青，平日里白素贞最是理智，所以她从来什么都不用想，只要跟着她就好，但是这些天白素贞的明显不在状态，逼得小青不得不开始思考了。 白素贞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先去看看再说。” 几个男人似乎总是挑一些小道走，穿了很多的小巷之后，白素贞和小青都觉察出了不对劲。 眼前就是东街，但是却是东街的末尾的小巷，看来是骗人的，白素贞和小青对视一眼，纷纷都警惕起来。 两个人缓缓向前走，却在前方拐弯处发现了一个略微开阔的空地，而许仙就背对着两个人，身下是一摊血迹。 白素贞当下就是一惊，什么都不顾，连忙跑过去将许仙的脸掉过来，映入眼帘却是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法海？！”白素贞怒气横生，却见法海手快的从手中洒了大量的粉末在白素贞脸上和身上。 而小青也瞬间反应过来，刚想救下白素贞却不料一团粉末从天而降，那几个被她们跟踪的男子从房顶上跳下来，手里拿着粉包。 这粉末一到了小青的身上，小青就再无一丝力气，软软的倒在地上。 白素贞硬撑着一张将法海打出去，站起身来，看着小青倒地的样子，咬着说道，“硫磺？！好一个法海！” “漂亮，太漂亮了！”陆千户拍着手掌从阴暗处走出来，看着被白素贞打的嘴角流血的法海，笑了一下，“大师果真是神机妙算。” 法海走到陆千户身边，“大人，这许仙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恐怕几次都是白姑娘相救，如今擒了她，不仅能让许仙失去一大助力，更能让他手忙脚乱。” 陆千户点点头，“嗯，许仙一旦知道她失踪了，一定会出动所有人来找，这样，松浦崎的机会就更大了。”拍了拍法海的肩膀，“干的不错，我先走了，剩下的就按计划进行就好。” 陆千户背着手走进了黑暗之中，法海目送他离去，转身对着白素贞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许仙非许仙，为什么不杀了他？！” “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因为他抢走了你的夫君！只要他死了，你夫君的灵魂就会回来，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法海。你个王八蛋。”小青躺在地上死死的看着法海，“没种的东西，有本事你直接去找许仙啊！” “我不喜欢动武。” “呵，我看你是怕了许仙吧！” 小青反唇相讥的语气，激怒了法海，法海脸色阴沉了一下，“反正留下白素贞就好，至于你，杀了也不碍事。” 第一百六十五章 白素贞遇袭（2） “你敢？！”白素贞怒目圆睁，手中光芒一闪，长剑在手，剑尖直直指向法海。 法海双手合十，看着白素贞脚步虽然有些摇晃，但是依旧站立不倒，不禁暗叹，白素贞这些年的修为又大有进步。 “白姑娘，何必再挣扎呢？你我都十分的清楚，沾了硫磺的你，能发挥几分功力？束手就擒吧。” 白素贞闻言想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长剑，“你为什么要抓我？” “白姑娘何不先回答贫僧的问题，为什么不杀了现在的许仙。” 白素贞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问题自己要是知道答案，又怎么会像现在这么苦恼？ “我不知道。” 法海看了白素贞一眼，发现她说的不是假话，忽然之间，法海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微微的摸了一下起伏不定的胸口，“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能让两位姑娘坏了大事。” 白素贞猛地想起来，陆千户好像很是面熟的样子，这才想起来，这个陆千户自己曾经在璀璨阁见过，那个时候他们一行人就在找许仙，“你们要杀许仙？” “不是我，是他们。”法海双手合十，“贫僧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许施主，只是想让白姑娘明白，爱情根本就是累赘。” “放屁！”小青破口大骂，“你个道貌岸然的臭和尚，你的目标不是许仙？！说出去谁信呐！我告诉你法海，你永远比不上许仙，从前的许仙你比不上，现在的许仙，你更加比不上！” 小青的话语可能是戳到了法海的痛处，铁青的脸的法海高喊了一声佛号，指着小青，“杀了她！” 站在小青身后的几个男子，闻言就扬刀而下，白素贞见状，猛地大袖一挥，狂风凌冽吹的几个男子连连倒退，却不料白素贞脸色猛地灰败下来，狂风也不见了。 “白姑娘，别白费力气了，认输吧！” “哼，借用许仙的一句话，宁可站着生，绝不跪着死！”白素贞猛地扬起右手，脚尖一点，聚力向法海一掌拍去。 没见法海有任何的动作，他看着白素贞，口中却念起了经文，这经文不是一般的经文，而是降妖伏魔的经文。 若是搁在以前，这对白素贞自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现在她沾了硫磺功力大减，这经文对她就有了很大的威胁。 像是唐僧对猴子念得紧箍咒。 法海见经文起了效果，嘴角浮现出笑容，眼中竟然全是一种奇怪的满足，他猛地伸出手要去抓住白素贞，却猛地又缩回来。 梆梆梆三声清脆的响声，三支精巧的弩箭死死的钉在了地上，要是法海反应再慢些他手臂就废了。 又是弓弦震动的声音，不过这次全都钉在了小青身后的几个男人身上。 法海看到一队如临大敌的锦衣卫从巷口处冲出来，瞳孔便是一缩。 锦衣卫……看来许仙就在不远处了，该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 法海缓缓倒退了两步，却听一个声音说道，“大师，你要去哪里啊？” 许仙穿着制服，身上套着皮甲，策马走了出来，大腿一甩就跳下了马匹，走向了法海。 “我认为大师你如今应该在锦衣卫的地牢里，您觉得呢？”许仙走到白素贞身边，看了她没有受伤，却闻到了十分的刺鼻的味道。 “硫磺？！”许仙捻起白素贞衣服上的粉末，闻了一下，眯起了眼睛，“看来大师是早有准备啊。” 法海知道此事解释什么都没有任何用处，所以干脆也不回答。 “法海，咱们男人之间的问题应该我们之间解决，你冲着白素贞来，算是怎么回事？” “贫僧只不过在做该做的事情。” “该做的事情？”许仙冷笑一声，“你现在应该地牢里悔过，来人，把大师带走，找个好的牢笼伺候着！” “喏！” 法海见两个锦衣卫已经架起了他的胳膊，却忽而失笑，看着西边猛然飘起的一丝黑烟，“许仙，一切都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死到临头你还……”许仙想讽刺法海几句，可是他也看到了西边越发壮大的黑烟，忽然清晰的马蹄声落在了许仙耳朵里，不一会儿一个锦衣卫便骑马而来，神色焦急。 “怎么了？” “大人！倭寇攻城！” “倭寇？！攻城？！怎么回事？” “就在刚刚大人离开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伙倭寇冲进了璀璨坊，还好吴不响先生带一队穷奇军赶到，倭寇逃走了，但是他们点燃了整个璀璨坊。逃走的倭寇破坏了西城门，城门如今破了好几个大洞，弟兄们正在阻拦攻势。” “倭寇有多少人？！” “目测至少三百人。” 许仙只觉得眼前一黑，三百人的倭寇，可钱塘县能装备起来的武装不过也就两百余人。 猛地抓住了法海的领口，许仙刚要质问，却见法海竟然也一脸的不可相信。 “法海，两百人的倭寇，你这是要让他们屠了钱塘县吗？！”许仙一拳打在法海的脸上，：“把他关好，剩下的人，备战！” —————— 吴不响还是来晚了一步，面对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和哀嚎的难民，却没有心情安抚任何人。 吴不响急的嘴上瞬间就冒出了好几个大泡，这些倭寇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手里竟然还有少量的炸药，竟然炸开了西城门，还好穷奇军和守门的兵丁暂时顶住了倭寇冲进来的攻势。 许仙不知道去哪里了，百姓们的消息来得更快，一种叫恐慌的情绪慢慢地迸发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百姓们竟然都涌到了县衙附近。 倭寇来了！ 听说他们毫无人性，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听说钱塘县的官员们都已经跑了…… 这么多的听说，在宗富避而不见的事情，终于变成了现实。 朝廷已经放弃我们了，钱塘县就要沦陷了，再不逃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许仙从东街策马而来的时候，正看到百姓们向东城门跑去。 这个时候孙海正好带着一队锦衣卫来找许仙，许仙没有问别的，而是策马向这东城门而去，先把百姓安抚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倭寇攻城（1） 策马奔到了东城门，果不出许仙所料，城门紧闭，数不清的百姓挤在一起可是城门就是紧闭。 许仙松了口气，紧闭城门是对的。 许仙摘下腰牌，大声喊叫，“吾乃钱塘县锦衣卫百户许仙！诸位百姓请听我说。” 奈何许仙一人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在吵闹的百姓里面根本就翻不起任何的浪花，许仙回头让所有的锦衣卫跟着自己一起喊。 “吾乃钱塘县锦衣卫百户许仙！诸位百姓请听我说！” “吾乃钱塘县锦衣卫百户许仙！诸位百姓请听我说！” “吾乃钱塘县锦衣卫百户许仙！诸位百姓请听我说！” 就这样连喊了三遍，百姓们的目光才都聚集到了许仙身上。 “请大家不要慌乱，我已经组织好了抵抗力量，一定能保大家安全！” “要是保不了怎么办，我们岂不是会死掉？！大家不要听这些当官的话，他们都是混蛋，赶紧跑吧！” 许仙的目光落在声音传来的方向，他有点失望，为什么世界上总是要有这种反社会的人的存在，不能相信我的话，那么相信谁的话，信的你话？！ 冷笑一声，“跑吧，都跑吧，一群没骨气的懦夫！只知道跑！” “看看你身边的人，大丈夫在世，连妻儿老小都不保护了，遇到事情，不敢站出来，只有一个字跑，真他娘的让人瞧不起。” “今天你们离开钱塘，那么明天的你们就会变成曾经你们极力排斥的难民，走吧，连家乡都不能坚守的人，我不需要！” 许仙刷的一声拔出鸣鸿刀，“守门兵卒听令！打开城门！让这帮懦夫滚出去！记住了，只给一炷香的时间，立刻把门关上，然后留下少部分人看守城门，剩下的人，立刻到西城门去！” 拨转马头，许仙一夹马腹，向西边策马而去。走还是留，他管不了了。 还没有到西城门，许仙就看见了一个拿着刀嘴里叽里呱啦乱喊的衣衫褴褛的倭寇，追着一些百姓。 许仙一抖缰绳，马匹一个冲刺，就带起了那个倭寇的人头。 脸上的肌肉一抖，浓重的血腥味还是让自己不适。 “怎么城里还有倭寇？！宗富干什么吃的？！衙役和捕快都在哪里？！” “大人，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宗富的面，有兄弟去县衙通知了，只见到了李捕头，没有见到宗富。” “那李公甫呢？” “李捕头带着衙役正在给璀璨坊那里灭火。” 许仙闻言脸色好了一点，在做事情就好，不要真的让百姓失去了对朝廷和官府的信任。 吴不响的身手是真的不错，他一个人站在西城门处就挡住了倭寇的攻势。 绣春刀在他的手中不停的变幻，倭寇的尸体在城门后面已经铺了不少了，但是人总要累的时候，而且城门不止破了一个大洞。 有不少倭寇从其他的洞口爬了出来，然后被守在外面的穷奇军杀掉。 看样子是守住了，但是吴不响非常的清楚这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吴不响一刀扎进了眼前倭寇的胸膛，听见他临死之际还仰天嚎着什么，吴不响可以确信他不是在骂人，而是在喊类似口号一样的东西。 将绣春刀拔出来，吴不响瞳孔一缩，猛地回头迅速的将长刀架在头顶，一柄满是豁口的武士刀和绣春刀两两相碰，武士刀竟然又崩坏了一个口，吴不响清喝一声，绣春刀狠劲的一顶，那倭寇便后退了两步。 吴不响猛地上前，长刀一甩，那倭寇便仰面倒在了地上。 这下好了，腹背受敌。 吴不响挡住了身后的攻击，但是那些穷奇军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死亡的人数激增。 吴不响恨得牙根直痒痒，可是无可奈何，他想要找到倭寇是怎么从城里面窜出来的，但是又不能离开城门处，那边的穷奇军腹背受敌伤亡率激增，要是自己再走了，西城门肯定会破的。 事实证明，许仙每一次都能充当救世主的角色。 许仙和孙海等人手起刀落，这帮倭寇看似声势浩大，要是真的打起来实在是不堪一击。 倭寇之所以难缠，还是因为大明的东南并没有形成良好的防御机制，对海防的意识太弱了，而且倭寇悍不畏死，拿着木头棍子也敢为天皇的献忠同归于尽的精神，加上又是在大明境内作战，我方有很多的顾虑，才导致这种泛滥的情况。 最主要的，许仙认为大明百姓的自卫意识太弱了，不敢起来反抗，这是硬伤。 吴不响看着许仙身上溅满了敌人的血液，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很好，终于不是小白脸了！” “少废话，能顶得住吗？！” “哈哈哈，”吴不响仰头大笑，“再来一千人，我也顶的住！” “吹个屁！”许仙扬起鸣鸿刀，“所有人听令！不惜一切代价，守住西城门，如果让倭寇攻进钱塘县，吾等唯一死以谢罪了！” 绝对不能让倭寇进城，许仙非常的清楚，放日本人进城会是什么结果，当年南京大屠杀的列列事实，让许仙都不敢去想。 翻身下马，许仙迅速加入了队伍，就从现在来看，这倭寇绝不止二百人这么少。 “许仙，你带人守住后面！” “我可是把后背交给你了！”吴不响踹飞一个倭寇，微微转头喝道。 “杀！”许仙大喝一声，猛地踏前一步。 ———— 倭寇攻城的消息，宗富早就已经知道。他一开始不露面，是因为早有准备，但是现在不露面是因为手足无措。 陆千户脸色难得的苍白，他知道，他犯了滔天的大错，自己居然被松浦崎摆了一道。 本以为只有几十人的倭寇，转眼间就变成了几百人。 而松浦崎也不止想要杀掉难民，他是想要整个钱塘县。、 宗富看着陆千户久久不说话，猛地一咬后槽牙，站起身来，对着陆千户行了一礼，“陆千户，下官，上有老下有小，如今倭寇攻城，许仙输定了，下官不想丢命，就此别过。” 宗富深深鞠了一躬，转身的时候却说道，“不过下官会向上级举报陆千户在此次事件中起到的作用。” 陆千户瞳孔一缩，“你就不怕你自己也受到牵连？！” 第一百六十七章 倭寇攻城（2） 宗富闻言沉默了一下，忽而抬起头，脸上竟然鲜有了一丝正气。 “大人小看下官了，下官贪财好色，胆小怕事，但是下官可以犯尽天下事，绝不会通敌！”宗富甩了下衣袖，“若是下官早知道陆千户您是借倭寇之手，我必向许仙举报！” 宗富说完，便转身向着房门处走去，陆千户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了然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便也留不得你了……” 宗富猛地加快了脚步，但是绣春刀的刀尖却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宗富的身子靠在陆千户身上，嘴角大口的鲜血在吐出，陆千户轻声的在宗富的耳边说道，“你早已经通敌了……我，我的父母，是倭寇。” 陆千户的语气轻飘飘的，可是落在宗富耳中却如同千斤大石，宗富的眼中忽然爆发出光芒，努力的转头想要看向陆千户，想要说话，却吐出大口的鲜血。 陆千户倒退两步，将绣春刀拔出来，宗富的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双目园睁，满是不甘。 宗富的不甘让陆千户轻轻的抖了一下，他觉得有些冷，宗富是个什么样的人？在陆千户看来，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斯文败类，剥削百姓，欺上瞒下，但是这样的人，居然因为自己放了倭寇进城而突然正义起来。 陆千户用衣袖擦了擦绣春刀上的血迹，这么看来，自己从前的那些伙伴，不论和自己有多好，只要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会做出和宗富一样的行为。 大明已处处是自己的敌人，天下之大，竟无自己容身之所，可悲，可叹。 推开房门，最忠心的手下就守在门外。 陆千户提着绣春刀，看着手下对着他缓缓低下了头颅，冷淡的扬起了腰刀。 那手下死也不相信自己的大人，竟然会对着自己挥刀。 陆千户看着他不解的眼神，自嘲的笑了一下，“我是倭寇的后代。” 那手下先是震惊了一下，继而艰难的握住腰间的绣春刀，可是他却没能拔出来。 多么可笑！ 陆千户跨过手下的尸体，自己为大明做了这么多，鞠躬尽瘁，自己待属下如自己的亲兄弟，以往种种却抵不过自己是倭寇的后代。 陆千户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只想找到松浦崎问上一问。 出了县衙，哀嚎声便入了耳朵。 倭寇还没有突破西城门，但是少部分的倭寇却已经从雷峰塔的暗道冲进了城内。 这部分的倭寇大多去了西城门两面夹击，而剩下的一些，就冲进了城里。 百姓在逃，努力的逃，想要逃离这些恶魔。 陆千户淡然的从街道中走过，看着一个倭寇杀了孩子，杀了丈夫，杀了老人，将妇人压在身下，嘴中发出奇怪的笑声。 可是淡然终究没有盖过愤怒，陆千户一步一顿，手起刀落砍下了那倭寇的头颅，可惜那倒地的妇人，连衣服都顾不得，抱起血泊中的孩子哭的让人心疼。 头上的木钗看似没有杀伤力，可是插进妇人的胸口还是溢出了鲜血。 陆千户站了一会儿，猛地像是发疯一般一刀刀的将那无头倭寇的尸体砍得稀巴烂。砍了一会儿，陆千户就恢复了正常，继续向前走。 他崩溃了吗？ 没有，他认为他自己还没有崩溃，有什么事情比知道了自己是倭寇后代的事情更让人崩溃呢？那个时候他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熬不过去呢？ 走在街头，往日繁华的钱塘县，充斥着死亡和绝望的气息。 空无一人的街道，像是末日。 一股厌恶忽然浮现在陆千户的心头，这种厌恶像往常一样，一旦浮现就挥之不去。 自己的父母，也是如此的令人发指吗？自己的血液究竟有多么的肮脏？！ 陆千户想要去雷峰塔，但是半路上却碰到了朱载垕和少夫还有二十个侍卫。 朱载垕拦住了陆千户，看见他刀尖的血迹，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百姓为什么要逃？是水匪吗？许仙人呢？！” 陆千户张了张嘴巴，看着朱载垕的脸，做了一件有良心的事情，“殿下，是倭寇，倭寇现在正在攻城，许仙带着人在西城门抵御，但是撑不了多久了。少夫，带着殿下立刻走吧。出示腰牌，他们会让你们走的。” “你去哪里？”朱载垕看着陆千户的背影。 “臣，去了结这一切。” “殿下，我们现在就走！”少夫拔出腰刀，“倭寇十分凶残，人数众多，这钱塘县的守备力量薄弱，恐怕要被攻陷了。” 朱载垕闻言没有说话，少夫见状焦急的说道“殿下，这钱塘县的官差加上锦衣卫能武装起来的也就两百人，定然敌不过倭寇，殿下身子金贵，还是离开为妙。若是殿下出了事情，属下等万死难辞其疚！” 朱载垕舔了舔嘴唇，忽然握紧了拳头，“不行！我是太子，是储君，我若是离开，岂不是抛弃百姓？！” “殿下！” “不必说了，我决定了，走！去帮许仙！” 朱载垕刚迈开步子，就见一队锦衣卫高举棋子，大喊道，“百户大人有令！所有官差衙役组织全城百姓立即撤出，东南北城门全部打开，一个时辰之后，城门将关闭！” “百户大人有令！所有锦衣卫，不论明暗，立刻向西城门集结，其余官差衙役掩护百姓撤退！” “百户大人有令！所有锦衣卫不论明暗立刻向西城门集结，誓与钱塘共存亡！” 每过一队锦衣卫，后面就有不少配着刀，或者手执棍子的官差跑过来组织百姓撤退。 很多队锦衣卫从朱载垕身前奔过，继而有不少百姓从逃离的队伍中冲出来，向西跑，朱载垕很清晰的看到他们的表情，他们从包袱中郑重的拿出或破旧或崭新的绣春刀，死死的系在腰间，不顾身后老婆孩子的哭喊，向着西城门奔去。 因为他们是锦衣卫，纵使他们没有官职，没有俸禄。 朱载垕眼中泪光闪过，指着他们对少夫说道，“你要我走？！吾乃储君，临阵脱逃，谁能服我？！” 第一百六十九章 倭寇攻城（3） 少夫拦不住朱载垕，他死死带着二十个侍卫护住朱载垕，他心里唯一期盼的就是到了许仙那里，许仙能拦住朱载垕。 陆千户穿过了街道，路过锦衣卫衙门的时候，发现法海正被一队锦衣卫押了过来。 “快点把他扔进地牢，到西城门集合！” “喏！” 陆千户见状，走了过去，本来还处于呆滞状态的法海，瞥见了陆千户，猛地挣扎起来。 几个锦衣卫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竟然脱手让其挣开了。 法海扑向了陆千户，陆千户没有任何动作，任由法海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个王八蛋，你不是说是你的人吗？！怎么会是倭寇，你个王八蛋！”法海一拳打在陆千户脸上。 陆千户没有还手，看着法海被几个锦衣卫拉开，还有锦衣卫向着自己的赔礼道歉，然后匆匆将法海拉进了锦衣卫衙门。 陆千户看着法海不停的对着自己的咆哮，无数咒骂的语言从眼前这个高僧的嘴里吐出来，笑了起来。 原来自己的血液，真的是如此的肮脏，令人讨厌。 东北南城门大开，陆千户从北城门走出去的时候，看着百姓们离开的景象，心中嗤笑一声，如果是自己，自己就不会死攻着西城门不放，这些倭寇的智商低下，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踏上雷峰塔的正门，陆千户拆下了封条，推开大门进去，循着声音就找到了正在暗道口指挥的松浦崎。 倭寇们对于陆千户的到来充斥着敌意，但是松浦崎看到陆千户却是很开心。 “陆千户，你来了？” 陆千户看着身边众多的倭寇，继而看向松浦崎，“你是怎么聚集起这么多人的？” “陆千户，不要贬低我们的智慧。”松浦崎张开双臂，“陆千户，钱塘县很快就是我们的了，我会将财物的五分之一，当做谢礼，送给你。” 陆千户仰头看了看天空，“我们说好的，我只需要你杀掉难民。” “你们大明不是有一句老话吗，计划不如变化快，我觉得，攻下钱塘县对你我来说利益更大。” “那就对不起了！”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松浦崎早就料到陆千户会找上门来，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张大网从天而降落在陆千户身上的时候，松浦崎仰天大笑。 “都说华夏一族，智慧无双，战无不胜，如今我看，也不过如此！” 陆千户挣了两下，也就放弃了挣扎，在网中看着松浦崎，“智慧无双说得是大智慧，不是小聪明，战无不胜，说得是血性，不是战绩。你赢不了的。” “好，那我就要你看着我大日本是如何攻下钱塘县的！” —————— 倭寇的攻势不知道为何突然缓和了下来，这给了许仙一个喘息的机会。 许仙负伤了，流了很多的血，但是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所以不是很明显。 趁着倭寇退下的功夫，许仙和吴不响终于被其他完好无损锦衣卫替下来了。 撤到一边的许仙听到包着纱布的封火报告穷奇军的损失情况，突然恍惚了一下，事发之时，封火和穷奇军是第一个赶到西城门的，到此时，已经是伤亡过半了。 孙海帮着许仙包着左臂上的伤口，眼睛却看着许仙右肩膀上的几个小洞。孙海刚才按照许仙的命令去传达让百姓撤退的命令，所以没有参与战斗，但是看到许仙的肩膀就知道刚才的战斗一定是惨烈异常。 他记得许仙曾经和他说过，不到危险的时候，他是不会轻易动用人魔剑的，因为火候练的不到位，伤己又伤人。 许仙的伤口的形状一看就不是倭寇的武士刀能弄成的，所以肯定是他用了人魔剑。 吴不响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是我回来的太晚了，要是能早早赶回来，你也能有点准备。” 许仙在穷奇军上面花了不少的心思，这一点大家都是看的到了，如今伤亡过半，许仙的心里肯定是在滴血。 这倒是吴不响猜错了，穷奇军伤亡过半，许仙是很心疼，但是还没有到滴血的地步，他愁的是其他的事情，如果真的让倭寇成功的攻下了钱塘县，对整个大明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打击。 一个城市被攻陷了，毁灭的不仅是城市，也是人心。 “这不能怪你，就算你早就回来了，我们也没有多少的准备时间。”许仙舔了舔嘴唇，“孙海，你怎么还不走？” “大人，您在这里，我走去哪？” “我不是让你带着婉儿出城了吗？” 孙海笑了一下，帮着许仙系好纱布，“大人，我和婉儿都决定了，留在这里，和大人共存亡。” “胡闹！这都什么时候了？！用不着你表示忠心，你家代代单传，你和婉儿又刚刚成亲，你胡闹些什么？！赶紧出城！” “大人，您就别逼我了，我是不会走的。” “你……”许仙看着孙海坚定的眼神，愤恨的垂了下桌子。 “许仙，你打开剩下的城门，就不怕倭寇从其他三个城门攻进来。” “应该不会，他们没有这么聪明。一般敌人来攻城，我们选择的一定是苦守城池，不会打开城门放百姓出城，所以我赌这帮倭寇不会放人手去观察其他城门的动静的。” 许仙嗤笑一声，“再说了，他们是倭寇，既然是寇，那就不是军队，以劫掠为生的流寇，哪里有什么战略可言。” “但是他们确实肆虐于东南沿海，这一点你不能忽视。”吴不响还是比较担忧这件事情。 许仙抬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再有一会儿就该关城门了，看来我是赌赢了。他们肆虐于东南沿海，那是因为我大明的海防薄弱，再说了，这次的攻城，肯定是有内应，不然区区的几百人想要正面攻城，我们早就击退他们了！” 吴不响点点头，“腹背受敌是大忌，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从城中的哪里冒出来的。” “报！” “大人，倭寇再次进攻，西城门一半已破！弟兄们要顶不住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存亡书（1） 许仙猛地站起身来，“传我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守住城门！” “报！” “大人，百姓大部分已撤出，是否关闭城门！” “立刻关闭城门！”许仙拿起桌上的鸣鸿刀，“所有人，跟我去杀敌！” “但是……” “但是什么？！” “大人还有部分百姓尚未出城。” “不管他们，关闭城门！” “喏！” 吴不响闻言站起身来，“许仙，还有百姓没有走，为什么要关闭城门？” “城门开启的时间已经够久的了，我不能冒着倭寇从其他三个城门攻进来的风险，倭寇要进城，就必须踩着我们的尸体！” “但是百姓们还有在留在城里的啊！许仙，”吴不响抓住许仙的胳膊，“你很清楚，我们根本挡不住倭寇的攻击对不对，你这是谋杀！” 许仙甩开吴不响的胳膊，“我必须要做出取舍，既然钱塘县城必破，至少也要留下拼死反抗的英魂。” “城破了，不要紧，只要魂不灭，总要再建起的一天，西城门已经摇摇欲坠，如果再任由倭寇从其他三个城门进来，那就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许仙的想法很简单，死守钱塘县城，放走了大部分的百姓，锦衣卫作战也就可以放开手脚了，至于剩下的百姓，那也只能对不起了。 此时许仙脸上的表情让吴不响觉得十分的惊愕，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冷漠的许仙，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慷慨激昂，完全就像是在诉说一个普通的事件。 “许百户的话，非常对，孤十分的赞同。” 许仙看到朱载垕的时候，眼前都是一黑，自己怎么把朱载垕给忘了？！ 二话不说就抓起旁边孙海的脖领子，从腰间摘下令牌，扔给孙海，“快，立刻送太子出城！” “少夫将军，一定要照顾好太子！”许仙看了少夫一眼，见他感激的看着自己点点头，就对孙海说道，“还不快去！” “慢着！”朱载垕伸手拦住了众人，“孤没有说要离开钱塘县。” “殿下！倭寇攻势越发的激烈，西城门已经摇摇欲坠，我等恐怕无力保护殿下，还请殿下立刻离开钱塘县！”许仙一撩衣袍单膝下跪，众人也跟着下跪，吴不响愣了一下，也跪了下来。 朱载垕看着众人皆跪，背起了手，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许仙，“许仙，人生在世，岂能临阵脱逃？” “殿下，如果您出了事情，就算保下一百个钱塘县也没有任何用处！请殿下三思！”许仙此话说得不假，如果朱载垕逃走了，自己这一帮弟兄死在这里，朝廷指不定会予以嘉奖，追封个烈士什么的。但是朱载垕要是折在这里，嘉奖压根都别想，不被嘉靖抄了九族都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最最最重要的就是，嘉靖一共就两个儿子，朱载垕死了，朱载圳那个王八蛋就得当上皇帝了，那么隆庆一朝的中兴也就消失了，就朱载圳那个混蛋，指不定的把大明朝搞成什么样子？！ 自己不能将大明变的更好，也绝对不能让它向坏的地方发展！ “孤的命，是命，你们的命，就不是命了？！”朱载垕看着许仙，“我是太子，是储君，外敌入侵，我竟然逃跑了，许仙，这是奇耻大辱啊！” “你们都算是大明的子民，更是我大明的臣子，孔曰成仁，孟曰成义，我要是走了，一没有做到爱护百姓，二没有做到同进退，就相当于是不仁不义啊！” “许仙，你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之中吗？！” “臣不敢！”许仙挺直了腰杆，“臣只是想为大明的未来，留下一个明君！请殿下出城！” 少夫立刻应和，“请殿下出城！” “呵呵，如果我不出城呢？” “那臣只好用强的了。”许仙站起身子，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朱载垕的安全，不然自己这些弟兄们都白死了，奋力抵抗倭寇，到最后却受到了朱载垕的牵连。 朱载垕看着许仙坚定的表情，忽然有些伤感，“孤，就是一个累赘是不是？” 许仙张了张嘴巴，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朱载垕却已经明白了，他点了点头，转身拔出少夫的腰刀，走了出去。 这个简易帐篷的不远处就是西城门，而外面，正是一群群神色坚毅的锦衣卫们，他们有的是穷奇军的成员，有的是普通锦衣卫，有的是穿着吧百姓衣服的暗线，但是此时，他们都一样。 朱载垕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金牌，“吾乃当朝太子，朱载垕，众将听令！” 许仙和少夫对视一眼，皆都跑到朱载垕身前，单膝跪下。 锦衣卫们见许仙跪下了，便知道这真的是太子，齐齐跪下高呼，“参加太子殿下！” “众将听令！时有倭寇犯我东南，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如今更是大举攻城，其举实是蔑视我大明之国威！今日，我朱载垕立誓，定与诸位将士，同生共死！死守钱塘！” “诸君，可愿随我朱载垕一战？！” “喏！” “好！我大明有你等儿郎，定然会万古长存，今日就算我朱载垕死在这里，也今生无悔了！” 许仙微微抬头看着朱载垕仰天大笑的样子，又转头看了一眼，明显高涨不少的士气，有些不解。 少夫轻声的在他耳边说道，“太子生性活泼，不喜欢宫闱之中的斗争，最是钦佩戚继光将军。” 少夫这么说，许仙就明白了，朱载垕这种温厚的性子，不是先天的，而是后天养成的，他生性里面还是有不少热血的成分。 朱载垕放下了令牌，感受着众人崇敬的目光，心潮澎湃，低头看着许仙，“许百户孤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孤这就写下一封奏疏，阐述此事与尔等无关，都是孤一意孤行。” 许仙站起身子，看着朱载垕，“殿下，还是臣来写吧，您是储君，这种无脑的行为会让您在朝中引起议论的。” “孤，不怕。” “殿下，我知道您不怕，但是就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您当不了皇帝，我和我这帮弟兄，真的就永世都要背着弑储君的骂名了。” 第一百七十章 存亡书（2） 婉儿收拾好了行李，从她自己的角度来说，她是想让孙海带自己走的，但是她也明确的知道，孙海是不会这么做的。 清波园的姑娘们早就如同鸟兽散了，老鸨子也匆匆收拾了行李，出了城门。 现在的清波园里面只剩下一些不知道该去哪里的姑娘暗自哭泣。 婉儿等了好久，没有等来孙海，却等来了几个倭寇。 婉儿在二楼就看见了几个倭寇冲进了清波园，耳边立刻就传来了其余姑娘们的尖叫声还夹杂着倭寇的淫笑。 房间的门在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被人撞开了，婉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拿起了桌子上的剪刀…… 另一边的孙海看着许仙洋洋洒洒的写下长长的一篇奏疏，郑重的冠上了自己的名字，并且在最开始，写下了这篇奏疏的名字，突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口突然痛了一下，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下一刻就被许仙的话打断了。 “加急，立刻出城，送至京师！”许仙淡淡的将奏疏交给了一旁已经准备好的锦衣卫。 那锦衣卫明显有些不情愿，许仙知道他在想什么，“你不要觉得自己是临阵脱逃，弟兄们死后的声誉，就靠你了!” “许仙，就凭你这封奏疏，要是你我有幸没有死，孤定要和你结拜！” “臣，何德何能？！” “你若是都无德无能，孤看，这天下，也无几人有德能了！就这么说定了！”朱载垕语气坚定，伸出了右手。 许仙笑了一下，伸手握住了朱载垕的右手，活下来？太难了。 就现在这种伤亡程度，胜利的几率基本没有。 许仙抄起鸣鸿刀，走出帐篷，看着眼前的众人，高举长刀，“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顾虑，所以，现在该是我们彰显锦衣之风的时候了！杀！” “杀！杀！杀！” 百姓们大部分都出了城，许仙也没有了什么顾虑，西城门已经摇摇欲坠，固守只能是送死，所以他选择在士气最高涨的此时，打开城门，与倭寇面对面的厮杀！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许仙挑选了一些十分壮硕的锦衣卫，将现有的甲胄都套在了他们身上，盾牌也给了他们，他们的存在就是肉盾。 一旦打开城门，倭寇的攻击一定会更加的疯狂，而且己方一定会腹背受敌，这个时候肉盾们的存在就十分的重要了，只要扛过了第一波疯狂的前后夹击，己方就可以反击了。 当然了，这些都是十分乐观的想法。 许仙给少夫打了个眼色，少夫会意，悄悄的退到了一旁，许仙同少夫耳语了一会儿，而在认真拍着每个锦衣卫弟兄们肩膀加士气的朱载垕全然没有注意到。 吴不响当然就是充当开路先锋的角色，他是这支队伍中唯一的一个刀尖，，但是吴不响现在有些疲惫了，状态也不在巅峰，他套上甲胄的时候，才想起来，大胡子去哪里了？ “许仙，大胡子去哪里了？” “我让他去璀璨坊灭火去了。” “灭什么火，去灭火的弟兄们都回来了啊，他人呢？！” “大家准备好了吗？！”许仙压根就没有理会吴不响。 “杀！” “好！”许仙看了一眼身边的朱载垕，解下身上的甲胄，又给朱载垕套上了一层。 朱载垕皱着眉头看着许仙身上还在渗血的纱布，“许仙，孤用不着，你受伤了，还是给你吧。” 许仙笑了笑，他知道朱载垕是真心的，这个时候多套一层甲胄，活命的几率就会加上几分。“殿下，臣皮糙肉厚的不碍事。” 也是奇怪，刚刚受伤的时候确实很痛，可是到了后来就不怎么痛了，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似的。 吴不响对于大胡子的去向还是深感疑惑，尤其是许仙的反应实在是太怪了，但是队伍已经开始向西城门移动，只得将疑惑抛在脑后，抓进跟上。 队伍前后都是肉盾，一靠近西城门，前方的锦衣卫就高举盾牌冲锋打散了正在攻击守卫西城门锦衣卫后背的倭寇。 吴不响换上了两炳大板斧，除了身形略显瘦长之外，俨然就是程咬金在世，前方的锦衣卫击散了倭寇，吴不响挥着板斧就冲了上去，两斧子下去就干掉了两个。 许仙和朱载垕被围在中央，见已经同守卫西城门的锦衣卫会和了，就大喊一声，“开城门，其他人后退，前排准备冲锋！” 朱载垕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他也习过武，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场面，也没有杀过人，脚下踩着或友或敌的尸体，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不过转瞬之间就成了冰冷的尸体。 朱载垕的心态正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他听闻过倭患的肆虐，但是没有想到会如此的惨烈。 身后又有嚎叫声起，朱载垕回头一看，是倭寇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 “许仙，倭寇在后面。” 许仙闻言点点头，“少夫将军，保护好殿下！” 少夫闻言点点头，许仙和朱载垕的周围都是朱载垕带来的二十个东宫侍卫，个个是军中的好手。 许仙见城门已经打开，便如泥鳅一般从二十个侍卫的缝隙中跑上了前方。 朱载垕大怒，“许仙，你耍我！” 朱载垕也想上前，可是二十个侍卫紧紧围绕其周围，他根本就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锦衣卫和倭寇如同两股洪流般撞在了一起。 “少夫！你敢违抗命令？！”朱载垕在二十个侍卫的保护下，在这两股洪流中央安然无恙，甚至还有能脱离这两股洪流的可能。 “少夫没有违抗命令，少夫是在执行许百户的命令，保护殿下，伺机撤退！” “其余城门已经关闭，怎么撤退？！少夫，你想让孤做懦夫吗？！” “许百户的令牌在属下手中，只要出示令牌，就可能立刻打开城门！”少夫死死按住挣扎的朱载垕，：“殿下，属下不只是为了殿下的安危，也是为了这些为国尽忠的弟兄们，只有您完好无损的站在天下面前，许百户的那一篇奏疏才会起效果！” 第一百七十一章 存亡书（3） 朱载垕的豪情壮志全被少夫的这一句话击溃了，他无力的握着手中的长刀，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太子没有什么，和死了一个农夫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个太子活着能让更多的人免受灾难。 朱载垕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生来为什么如此的重要，因为自己享受权利的同时，也有着十分重要的责任。 许仙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沉默的战场偶尔爆发出来的怒吼声，格外的震撼。 朱载垕成功的脱困了，已经打成一锅粥的战场上，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朱载垕一行人。 朱载垕回头看了一眼，西城门已经不见了锦衣卫的身形，看来许仙成功的将战场移到了城门外。 脱困了的少夫等没有带着朱载垕前往最近的北门或者南门，因为他害怕半路上会遇到倭寇。 倭寇大部分都集中在西边，所以东城门会是最安全的。 一路上朱载垕没有见到几个百姓，不过有很多的屋子都是门窗紧闭。 到了东城门附件朱载垕才看见一些百姓拖着行李绝望的坐在地上。 他们都是没有能及时出门的人。 李公甫气愤的站在东城门门口，而许氏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大气不敢喘。 尽管许氏在家中的地位有所提升，但是李公甫还是一家之主，他说得话，还是相当的有分量的。 “我说了多少遍了，赶紧离开这里，你就是不听！” “你和许仙都不走，我怎么能走？再说了陆老不是也没有走吗？！” 说道陆老，李公甫就不禁向旁边的城墙根上看去，陆老气定神闲的坐在墙根底下，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旁边的李时珍抱着自己的药筐也不急不缓。 听到许氏说了自己，陆老便笑呵呵说道，“我的孩子们都走了，我这个老家伙，走不走都无所谓，年纪大了，走不动了，也不想走了。” “我和陆老还没有探讨完药理。”李时珍没有等李公甫问话，就直接脱口而出了。 对于这个李时珍，李公甫那就更是没有任何办法了，许仙对李时珍的态度，李公甫自然是知道了，至于为什么许仙没有将其安顿好，也只能说是许仙是人不是神，不是什么都能算计好的。 一直没有露面的大胡子驾着飞驰的马车冲向了东城门，大胡子狠狠的一勒缰绳，马车便停了下来。 李公甫看到大胡子十分的惊愕，“大胡子？你怎么不在西城门。” 大胡子没有空和李公甫废话，“快开城门！” “开不了城门了，许仙有令，除非有他的令牌，城门不得打开，他要与钱塘共存亡。”李公甫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大胡子，“许仙好歹是你兄弟，你怎么能跑？” 大胡子甩了下手，“正因为他是我兄弟，所以我才要带着她们两个跑！”大胡子说完就撩开了马车帘，挂在了一旁的钩子上。 白素贞和小青两个人面色都十分的苍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大胡子气的胡子都乱飞，这都什么时候了，都说了城门很快就会关闭了，结果这两个姑娘，非要去洗个澡，也不知道什么毛病，现在好了，根本就出不去了。 “白姑娘？！”众人都吃惊了，都知道许仙重视白姑娘，但是没有想到重视到这种程度。 在众人之中，许仙最信任就是大胡子，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他没有让大胡子和自己并肩作战，而是让大胡子护送两个女人出城，这个许仙真是相当的有趣。 白素贞点点头，洗过澡之后她就不是那么不舒服了，但是整个人还是没有多少力气。 小青道行不足，反应就尤为的激烈。 白素贞见众人都聚集在此，以为等许仙到了就会一起出城了，但是看看周围的百姓似乎不太对劲。 “没有令牌真的不能开城门？” 李公甫摇了摇头，指了指守城门的几个锦衣卫，“他们只听许仙一个人的，没有令牌是绝对不会放行的。” “那这些百姓都不放了？” “不放了，就连他们自己也做好了殉国的准备。”李公甫看了那些锦衣卫一眼，“有时候真的要佩服他们，佩服许仙。” “在龙潭县他挥刀砍向那水匪的时候，你们就该佩服他了。他确实有毛病，毛病还不小，在小事上他从来不会放弃自己的利益，但是在大事上，你们没有一个人能比的上他。” 大胡子说完，就开始卸下马车的马匹。 “你干嘛？” “我去西城门要令牌。” “没有用的，所有人都打起来了，你去了只能是送死。” 大胡子放下了手中的缰绳，看着说话的来人。 少夫护着朱载垕，向着大胡子走过来，看到马车中竟然是当初给众人指路去找许仙的两位姑娘，便说道，“我这里有许百户的令牌，你们可以和我们一起走。” 少夫掏出怀中的令牌，大胡子大喜，连忙说道，“好极了！”忽然他转了下眼珠，抱拳对着少夫说道，“这位弟兄，许仙是在下的兄弟，这几位，一位是许仙的姐姐，一位是他的未婚妻，一位是他未婚妻的妹妹，还请这位弟兄能将她们护送出城！在下好去西城门帮忙。” “交给我们吧，许仙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少夫本来想要拒绝的，但是朱载垕却开口说了话。 大胡子此时才注意到有些消极的朱载垕，听了朱载垕的语气，皱起了眉头，“几位弟兄，西城门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朱载垕看着大胡子，“许百户为了不让倭寇进城，带了所有人发起了冲锋，将战场挪到了城外。” “挪到了城外？！这有什么用？原先还可以依据城门进行防守，现在完全没有了任何依托，这不是送死吗？！”李公甫这样不懂军事的人，都听出了危险。 “不禁没有了任何的依托，他们还在腹背受敌，倭寇不知道从城中的什么地方不停的涌出来。”朱载垕闭了下眼睛，似乎不再说下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火烧雷峰塔（1） “许仙想干什么？”李公甫咬了咬牙，这都什么时候了，许仙居然在这个时候犯迷糊。 大胡子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钱塘县守不住，与其如同乌龟一般死守，不如轰轰烈烈的打一场。” 朱载垕眼睛忽然湿润了一下，“我本以为许百户多是书生意气，可是如今看来却是英雄壮志。” “既然如此，白姑娘和小青姑娘，就拜托几位了。”大胡子翻身上马，“许仙是我兄弟，我不能没义气！” “我也跟你去！”李公甫闻言也要跟着大胡子，却被许氏死死的拉住。 “李公甫，你留下来，带着白姑娘她们去找王贺或者王隆。”大胡子见李公甫还要说话，语气便硬了下来，“相比较于你的性命，许仙更看重是白姑娘。” 李公甫闻言脸色变换了一下，旋即便叹着气点了头，大胡子说得没有错，这些人里面，恐怕许仙唯一在意的便是白素贞的性命。 “我哪里也不去。”这边刚按下李公甫的冲动，白素贞却又出了问题，“许仙不来，我哪里也不去。”白素贞深吸一口气，调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稳健的跳下了马车。 劳烦请几位公子带着小青出城，小女子感激不尽。”白素贞对着朱载垕行了一礼。 “姐姐，你去哪里？”小青有气无力的问道。 “我去找许仙。” “站住！”大胡子怒气蹭蹭的就蹿上了脑门，这两个女人怎么这么烦，“许仙让我带你走，你要是回去了，我岂不是违背了信义！”大胡子从马上伸手就要去抓白素贞，却没有想到，白素贞猛地回头和大胡子对视一眼，大胡子竟然从心底泛出一丝恐惧来，手臂停在半空中，再没有前进一丝。 小青扒着马车的车帘，看着白素贞的背影，“让她去吧，两个都是可怜人……” 大胡子收回了手，也不再管其他，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蹄扬起，便向着西城门而去。 少夫向着城门的守卫出示了许仙的令牌，城门便缓缓的开启了。 可是朱载垕却站在城门前，仰头看着高高的城头，脚步停了下来。 少夫疑惑的看向自己的主子。 “少夫，你说，人真是奇怪。从前在京师，我无数次的想要逃离这种高高的城墙，可是今天，我竟然非常想留在这里。”朱载垕背着手，似乎是回忆起了很多的东西，“世人都以为我朱载垕温厚善良，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一点都不温厚，都是别人逼出来的。” “父皇逼我，母妃逼我，几位逝去的哥哥逼我，我唯一的弟弟也逼我，还有裕王府的班底，你们都在逼我，逼我变成一个温厚、无害、善解人意、一个合格的皇位继承人。” “可是我不想这个样子，我喜欢钱，喜欢好的东西，喜欢漂亮女人，这些都是我本该拥有的……但是为了皇位，我放弃了他们，在今天之前，我以为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得到那个皇位。” “可是今天，见到这一切，哀嚎的百姓，满地的尸体，送死殉国的将士，我才知道我该负起什么样的责任。我才认为我一切的伪装都是有意义的。” “许仙说得对，我在白白拥有这一切的荣耀的同时，也要付出同等的代价。”朱载垕低下了头，看向少夫。“你我一同长大，你应该最明白我的性子。” “殿下……” “少夫，孤乃当朝太子朱载垕，怎能弃我大明国土而去？！” 少夫闻言紧紧咬了下牙齿，单膝跪地，“臣等誓死追随殿下！” “臣等誓死追随殿下！” “那还等什么？随孤回去。” “喏！”少夫起身紧紧跟上朱载垕，看着朱载垕将小青扔给了李公甫和许氏，便向着西城门而去，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他首先感到欣慰，为自己有这样一个主子，为大明未来会有这样一个君主而欣慰，但是他也感到了自责，终究，自己还是没能保护的了朱载垕。 白素贞的元气已经恢复了些许，但是她的心里很痛，往日平静安详的钱塘县如今却充斥着绝望的气息，整个城，在白素贞的眼中都是灰蒙蒙的。 越靠近西城门就越慌乱，眼前竟然出现了三个倭寇。 他们怀中抱着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白银冲上了街道，看见了白素贞，三个倭寇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白素贞面无表情的看着三个倭寇冲向了自己，抬起脚微微一踢，脚下就尘土飞扬，数不清的石块击打在三个倭寇身上，三个倭寇当场就倒在了地上。 死还是没死，白素贞没有查看，不过就看他们身上凹陷的部分，估计也差不多了。 前方就是西城门了，白素贞耳朵微微一动，脸色就变了，随手拔起一柄长刀，身形一晃，就冲向了前方。 腹背受敌乃是兵家大忌，许仙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为朱载垕的撤退留出时间。 城门迟早会破的，这些人就算是活下来了，也是个死，还不如殉国之后封个烈士什么的，还能为家里人免除些徭役。 但是许仙还是想的太好了，他忘记了最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眼前的人，都是自己的属下。 他们都是自己熟悉的人，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自己眼前倒下，这对许仙来说，简直是精神的折磨。 老李的二儿子也在队伍中，所有的暗线都在队伍中了，锦衣卫的暗线遍布天下，但是还没有到特别普及的地步，所以整个钱塘的暗线，也没有多少人。 许仙的身体还是很孱弱，尤其是在已经受了伤的情况下，混乱之中，防得住明枪，难躲暗箭。 要不是老李的二儿子挡在了许仙的右侧，倭寇的这一刀就能将许仙的右臂卸下来了。 武士刀砍在了老李二儿子的脑壳里，倭寇用尽了力气也没有能拔出来，被反映过来的封火砍飞了脑袋。 封火一个健步跑向了许仙身边，这个时候，旁边的几个眼尖的倭寇看出来了许仙似乎是个大人物，纷纷冲着他而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火烧雷峰塔（2） 此时所有人都沉迷于战斗，许仙也没有注意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封火又替许仙挑开了一柄长刀，自己肩膀上却中了一刀，吃痛之下，却猛然发现，一柄武士刀极速向着许仙的后背而去，但是封火却来不及阻拦了。 这时候孙海终于脱离了战斗，可是他慌忙之下，抬刀想要挡住，那倭寇却将刀锋一转，孙海的整条胳膊便腾空飞起。 “孙海？！”许仙怒吼一声，转身拽着孙海便向后退。 孙海的这一阻拦为封火赢得了时间，封火一个健步，手中的绣春刀就了结了那倭寇的性命。 孙海的血液如同喷泉，许仙撕下衣服的布条，死死的勒在孙海的手臂上，奔腾的血液这才缓和了一些。 封火有些焦急，想要带着许仙撤离这里，但是他也知道许仙是不会抛下孙海的，这边这想着，又有倭寇压了上来。 这次人数多了些，孙海又负了伤，封火完全顶不住，一脚被人踹翻在地，眼看着几个倭寇就逼近了许仙。 “大人小心!”几个锦衣卫见状来忙扑向许仙，可是却架不住倭寇的人多，而且这些倭寇的目的是许仙，也根本不和他们缠斗，几人见倭寇刀刀向着许仙去，心中便是大急，也露出了破绽。 突然一个倭寇不顾锦衣卫的绣春刀穿透了胸膛，硬是将武士刀狠狠的一撇，直冲许仙的脑门而去。 许仙身边的锦衣卫来不及阻拦，只得挺着胸膛挡了上去。 锋利的武士刀借着力道，直接穿透了那锦衣卫的胸膛，锦衣卫缓缓跪下来，目视前方却说了一句，：“大人……快走！” 许仙眼眶一热，却架不住防御圈因为少了一个锦衣卫而渐渐破裂，一个个锦衣卫成圆圈倒在了许仙的四周。 倭寇渐渐围上来了。 许仙捡起鸣鸿刀，但是没有机会还手，几柄武士刀已经先他一步，快要砍在他身上了，而许仙反手的鸣鸿刀只能来得及帮助孙海挡在头顶。 孙海见状瞪大了眼睛，可是嘴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 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让许仙死。 许仙镇定的闭上了眼睛，就让这一切都赶紧结束了，多么希望这是一个梦，醒来自己还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不愁吃穿，浑浑噩噩，或许很窝囊，但是不必承担这么多。 这一刻，他感到了无比的轻松，尽管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的疼痛挥之不去。 可是等了半天想象中的刀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喧闹的战场，竟然慢慢安静下来了。 再睁开眼睛，许仙发现锦衣卫们都站立在地，静静的看着自己，而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就在一旁看着自己，眼神似乎很是心疼。 “结束了吗？”许仙看着封火踉踉跄跄的跑向自己，问道。 “结束了，白姑娘把他们都杀了。”封火的语气带了些哭腔，因为他的不少弟兄都死在了这里。 “结束了，都结束了……”许仙将脸色苍白因为失血过多昏过去的孙海交给了封火，艰难的站起身子，抖了抖已经残破的披风，提着鸣鸿刀，漫无目的扫视整个战场。 突然一声怒吼从城内传出来，几个倭寇从城中冲了出来，许仙转过去，敢迈出一步，那几个倭寇就被已经缓过来的锦衣卫杀掉了。 许仙冲着东南西北都走了几步，这些地上，都是为了保护他而死的弟兄们，自己何德何能啊！ 封火抱着孙海，有些担忧的唤了一句，“大人？” 许仙僵硬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那个年轻的弟兄，他实在太年轻了，胡子应该是刚刚长出来的，还是一圈淡淡的绒毛，看得出来，他很爱笑。 可是这样爱笑的一个人，如今却死死抱着一个倭寇，嘴里还咬着一块不知道是谁的肉。 “他们都是孩子啊……”许仙呢喃了一句，这个年纪，应该是上高中的年纪，却已经战死沙场。 “许仙，你怎么这么没有用？！”许仙狠狠的捶了下自己的胸膛，泪水再也忍不住，手中的鸣鸿刀被他死死的攥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许仙紧握鸣鸿刀，仰天长啸。如果自己早一点做准备，如果自己早一点发现城里藏了这么多的倭寇，如果自己早穿越几年，是不是自己就能避免这么多的悲剧？！ 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人为自己而死？！ 许仙忽然怨恨起遥远的京师来，朝堂上的那么多的酒囊饭袋，难道就没有人看到倭寇的祸患吗？！就没有人想要解决吗？！就任由百姓如此的受苦吗？！ 日本，一个弹丸之国，对于大明来说它都不算是一个国家，难道就任由这些倭寇肆虐吗？！ 而且这些倭寇也不全是日本人，竟然还有一些流寇和渔民，这些，官府就没有意识到吗？！ 嘉靖这个昏君！崇尚道教，将整个大明弄得乌烟瘴气，弄了个什么海禁，加剧了倭寇的横行，几十年不上朝，这样的皇帝，要他有什么用？！ 许仙涕泪横流，转身背对着高高的城门，看着这一地的尸体，说道。 “你们其实都不该死的，是大人我，没用，没有保护好你们……”许仙狠劲的吸了下鼻子，笑了一下，“你们都是英雄，真真正正的英雄。” 朱载垕和大胡子赶到城门的时候，就看见许仙一个人，提着长刀，站在战场之上，背影无限的凄凉和寂寞。 朱载垕的眼泪也忍不住了，太惨烈了，那些年轻的面孔给他的震撼太大了，而许仙的背影，也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老李从城内快速的跑了过来，站在许仙身后，轻声说道，“大人，我在北街那边，发现了一条密道，属下亲眼看见几个倭寇从里面钻出来了，里面深不可测。”老李一直没有参战，一是因为他年纪大了，二是许仙也交代他了，去找一下倭寇的来处。 许仙闻言转过头来，看着老李，嘴唇蠕动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老李，他的二儿子，也没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火烧雷峰塔（3） 或许不必许仙再说，老李似乎已经料到了。 谁也不是瞎子，许仙脚下就是脑壳上中了一刀的二儿子，老李低头看了一眼，抬头的时候眼中满是泪水，满脸却是欣慰。 “大人，不必安慰我，我的两个儿子是幸运的，大明那么多的暗线，能真正为过捐躯的能有几个？”老李挺了挺腰杆，“我老李家就有两个！” 许仙上前一步，喉咙动了动，“老李，是我没用……”说完许仙微微低下了头，满腔的情绪却找不到一个突破口，这让许仙快要崩溃了。 老李忽然站直了身体，语气尖锐，“大人！现在正是需要您的时候，您不能消沉下去！要不这些弟兄们都白死了！” 许仙惊愕的抬头看着老李，老李的表情很狰狞，但是许仙对他的失礼没有任何的不满，老李说得对，要是自己垮了，这些弟兄们就白死了。 低头看了看这些年轻的面孔，忽然想到，虽然日本此时的国力远远不如大明，但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常年战斗的他们对于长期处于国泰民安状态的大明来说确实是个非常大的威胁。 这个时候日本就已经给大明带来了如此的破坏，那么百年国耻的时期呢？ 真的很难想象当年的先辈们是如何经历那艰苦的抗战十二年的…… 就这样，还会有那些抗日神剧来侮辱那些血洒大地的先辈们，真是他妈的不要脸。 深吸一口气，许仙看着老李，“入口在哪里？带路！” “喏！” “来人！把孙总旗送到医馆，找个大夫来，剩下的人一半跟我走，另外一半去通知其他的城门，告知倭寇已经被击退，立刻集结搜索城内，看到敌人立刻杀无赦！” 封火小心翼翼的将孙海抬上简易的担架，看了许仙一眼，许仙点点头，提起鸣鸿刀，“出发。” 路过白素贞的时候，许仙说了一句，“谢谢。”隔了一会儿，又说道，“你要不要也一起？” 白素贞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跟上了前头带路的老李。 许仙看着白素贞的背影，莫名的笑了一下，真是丢脸，总是要女人来救自己。 这一路上还是有零散的倭寇，不过已经形不成什么战斗力了。 吴不响浑身浴血，往许仙身边一站宛如战神，刚才打的他都已经入魔了，根本就忘记了许仙的存在，战斗结束了，缓过神来，才想起有许仙的存在。 封火带着一半人去通知其他人倭寇已经被击退了的事情，朱载垕一行人和大胡子则跟着许仙来了密道。 许仙往后看了看，刚才战斗的时候，锦衣卫全编制二百余人，加上候补的近一百人，还有二三百的暗线，近五百人的队伍，如今就剩下了不到二百人。 这个比例，太惨了。 密道的位置十分的隐秘，而且这个地方来往的人也十分的少，从密道的外围来看，似乎是有些年头了。 点燃了火把往里面一瞧，老李就回头说道，“大人，密道很宽阔，可以三四个人并行。” 许仙皱了下眉头，这么大的工程，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进去看看。” —————— 松浦崎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趣的看着目不斜视的陆千户。 很少有人在这种情况还是如此的气定神闲。 “陆千户，你难道就不怕我把你杀了吗？” “死亡很简单，并不可怕。” “可是从前我杀的那些大明的百姓，可是怕死的很。” “他们不是怕，他们是伤心，伤心自己再也见不到亲人，见不到自己牵挂的一切。可惜了，我没有任何牵挂的事情。” 松浦崎眼珠一转，语气忽然放缓，放下了二郎腿，“陆千户，钱塘县肯定是我的了，如果你我能够联手，说不定还能在这大明占有一席之地呢？！” 陆千户闻言终于看向了松浦崎，在发现他说的很认真之后，眼中便满是嘲讽，“我本来以为你的目的是劫掠，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如此的雄心壮志！” 松浦崎以为陆千户是在夸他，神情立马就飘飘然了。 却听陆千户又一句，“终于知道为什么朝堂之上的人都看不起你们，目光短浅，知小礼而不知大礼之辈，从华夏学了些皮毛，就以为自己是优秀的民族了？在大明建一个国中之国，就凭一个钱塘县？！哈哈哈哈……” 陆千户越说越想笑，最后竟然变成了仰天大笑，他一是笑松浦崎，二是自嘲，自己居然是这样一个民族的后代，简直是奇耻大辱！ 松浦崎被陆千户的反应激怒了，他猛地站起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给我杀了他！”松浦崎用蹩脚的大明官话说出那八个字的时候，陆千户像是在听一个大笑话。 这个时候的世界，还没有人能对着大明说出这样的话！ “在我大明的国土，一个弹丸之国的流寇，也敢大放厥词？！” 吴不响和大胡子还有少夫率先从密道中窜出来，三人手起刀落，当下就撂倒了不少，旋即出来了的朱载垕的侍卫也个个是好手。 不过就一会儿的功夫，松浦崎身边就剩下两个压着陆千户的倭寇了。 许仙提着鸣鸿刀从密道走出来，旁边跟着朱载垕。 看到陆千户的一刹那，朱载垕眉头皱了一下，他刚才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但是又忘记了。 许仙抬头看了看周围，嘴角一勾，“真没有想到，这密道竟然是通向雷峰塔的。” 白素贞跟在许仙身后走出来，发现这里竟然是雷峰塔，也是十分的震惊，余光忽然看见许仙肩膀上的布条有些松动了，下意识便伸手帮他重新包扎。 许仙身体一僵，低了下眼睛，就放松了下来，看着松浦崎说道，“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你所有的手下都被我杀了，还有，就算你放了陆千户，我也不会让你活下去的。” 目光转向那两个压着陆千户的倭寇，许仙注意到他们的头发，并不是月代头，“大明的百姓？” 两个人对视一眼，猛地松开了陆千户，跪下来诉苦，祈求许仙饶过他们。 许仙摸了下鼻子，“杀了，还有这个松浦崎，也杀了！” “这个雷峰塔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一把火烧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火烧雷峰塔（4） 少夫听了许仙的话，手下压根就不留情，刷刷两刀，两颗人头直接飞起来，血柱飚的老高。 陆千户拧了拧手腕，扭了下脖子，转头看着松浦崎，淡淡的说道，“我说过，你赢不了。” 松浦崎根本就不看陆千户这个手下败将，他将目光投向了许仙，当他看到许仙年轻又满是书生气的脸，脸上就泛起了轻松的笑容。 他低下他的头颅，谦卑的向着许仙介绍着自己，“这位大人，我是松浦崎，我是倭寇的一位首领，您打败了我，证明了您的强大。” “也证明了大明的强大，我听闻尔国素来大度，我对我的行为深感愧疚，还请大人您能给在下一个改过的机会。” 松浦崎的这番套词，在大明的官场上几乎没有失败过，不然他又怎么可能从被抓的时候活到了现在。 许仙看着松浦崎低垂的脑袋，深深的看透了他的一切，这个王八蛋绝对没有一丝的悔过。 “你是不是要说，如果我杀了你，就会错失很多倭寇的情报。” “这一点，想必大人应该很清楚，所以……” “所以，你其实不了解我对不对？” “嗯？”松浦崎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许仙。 许仙轻蔑的笑了一下，眼中满是厌恶，“不过是学了我华夏文明的一点皮毛，就自诩是聪明人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个你应当知道吧。” “孙子兵法，在下习过。” “光会背，有个屁用，松浦崎，你真的以为我是那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官员？”许仙扬起了鸣鸿刀，上前两步，松浦崎感受到了威胁，想要还手，却不料被早有预料的大胡子瞬间卸掉了两个膀子。 鸣鸿刀整个穿过了松浦崎的胸膛，许仙贴着松浦崎的耳朵，“今天就是皇上在这，我也要你的狗命！”许仙感受到松浦崎口中的鲜血滴在了肩膀上，微微退后了一点，将鸣鸿刀抽了出来。 松浦崎的身体没有力量的支撑，无力的跪了下来，但是满眼都是不甘，许仙伸手一拽将松浦崎的脸对向了东方。 “我希望你在底下好好的看着，总要有一天，我大明，会踏上那片狭小的土地，杀尽异族，振我华夏之风！” 许仙伸腿轻轻踢了一下松浦崎的身子，他便仰面倒了下去，已经死透了。 深吸一口气，“可以开始烧火了。” ———————— 雷峰塔的面积不小，但是还好，基本上都是木质的建筑，每个房间放点柴火，然后许仙让人挨个房间搜查一遍，值钱的通通的搬出来，佛像上的金粉就算了。 搬完了值钱的东西，许仙看着已经堆了一个小山的金银东西，再看了一眼，旁边地上的几个超大的装满银子的箱子，眉头皱的死死的，他娘的一个破寺庙都比锦衣卫库房都富。 大袖一挥，“烧了！” 明晃晃的火把点燃了地上的柴火，火势渐渐蔓延，最终化为滔天的大火。 许仙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冷峻异常。 朱载垕背着手看着火光，忽而来了一句，“许仙，你会死吗？” “那就要看殿下回京之后怎么为属下开脱了。” 这个问题许仙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反正和白素贞约定的七天就要到了，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至于真正的那个许仙是死是活，关自己屁事。 许仙抹了把脸，回身看看自己身后的众人，问了一句，“这雷峰塔是谁烧的？”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十分肯定的说道，“倭寇！” “很好。”许仙转头看了朱载垕一眼，“殿下，我们回去吧，钱塘县还乱着呢。” 朱载垕闻言点了点头，背着手先行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 “陆千户，你可受伤了？” “回殿下，臣没有受伤。” “这也是奇怪了，陆千户是怎么找到这密道的？而且这松浦崎居然没有直接杀了你，真是奇迹。” 朱载垕这话是说给许仙听的，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臣发现倭寇肆虐之后，就走上街头，杀了一些散敌，然后就顺着寻到了密道，至于松浦崎为什么没有杀臣，臣并不知晓。” 许仙闻言瞥了陆千户一眼，但是却没有什么任何的反应，他清楚这个陆千户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此次的倭寇事件，他竟然能找到密道的所在确实有问题，但是凡此种种都不是现在应该操心的事情。 自己的时间不多，最应该做的就是让钱塘县恢复元气，让百姓都安顿下来，消除这一次事件的影响，这是自己身为一县主事官员的职责。 朱载垕见许仙没有接茬也就点点头，对陆千户又言语关心了几句，就不再提此事，反正许仙回去肯定会给自己一个解释，这里是许仙的地盘，不太了解情况的自己，就不要瞎指挥，免得弄巧成拙。 朱载垕的这个放手的性格，几乎是伴随了他一生，在他后来执政的六年里，大事小情都交于了内阁，交给了善于打理的人，以至于隆庆的六年，将正德和嘉靖两朝的乱政改善不少。 回去的时候，一行人是从雷峰塔的正门下山的，回到钱塘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残破的西门。 百姓们已经被封火派出去的人追回来了，四个城门大开，百姓们鱼贯而入，许仙愣是让所有人等百姓们都进去了之后他们再进去。 陆千户有些不快，虽然许仙救了他，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听许仙的指挥，而且还要给这些百姓让路。 “陆千户，对于你来说，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钱塘县，但是对于百姓们来说，世界上只有一个家。” “陆千户，不要急，我们就等一下就好了。”朱载垕背着手说道。 朱载垕开了口，陆千户自然没有了反驳的余地，只得安静的在等着。 许氏匆匆忙忙的从城门口冲出来，远远看见许仙，眼泪唰就下来了。 “弟弟，你有没有受伤？” “姐，我没事。” 李公甫跟在许氏的身后，开口却问道，“许仙，那边怎么那么大的烟，要不要组织去救火？”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发配奴儿干（1） “不必了。火势太大，救不了了。” 李公甫听到许仙淡淡的语气，看了那冒烟的地方，心中虽然疑惑，但也没再问什么。 “李公甫，你带着所有的衙役安抚一下百姓，钱塘县这一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过来。”朱载垕背着手，语气有些哀伤。 李公甫看了一眼朱载垕，他知道此人肯定非富即贵，但是这种命令自己的语气，实在是让还不知道朱载垕身份的李公甫有些不愉快。 “去吧，百姓们看到官府的人在，心里总是会有些底的。”许仙看出了李公甫的心思，便接了一句。 许仙说话了，李公甫就点点头，转身挥了挥手，带着身后的几个捕快，进了城。 “他是捕头？” “是。” “那县令呢？”朱载垕眯了眯眼睛，现在敌人消灭了，该是解决内部问题的时候了。 “宗富那个老王八蛋，肯定是跑了。”许仙身后的一个锦衣卫弟兄咬牙切齿的说道。 朱载垕闻言嘴角勾了一下，看着许仙眼中满是调笑，“看来许百户和县令不对付的很啊。” 许仙笑了笑，“他要是真的能干点正事，臣恐怕就不会和他不对付了。” “走吧，百姓们都进去了，我们去县衙看看。” 走进了钱塘县的街道，眼前的一切更为震撼，空无一人的残破街道哪里比的上百姓站在自家房屋前哀嚎来的凄惨。 许仙看着眼前的景象，转头对着朱载垕说道，“殿下，这就是臣为什么说一定要将战场放在我大明之外的理由了。” “战争中，最苦的就是百姓了。”少夫难得的感叹了一句，他也是久居深宫，对于战争的惨烈，和倭患之严重，也不过是有所耳闻，如今眼见于此，怎能不心生悲切。 前方就是县衙了，朱载垕站在衙门口，看着头上的匾额，轻蔑的哼了一声，大踏步就迈了进去。 县衙已经完全的空了，宗富的那些个仆人早就如同鸟兽散了。 县衙后堂浓重的血腥味，让许仙皱了下眉头，下意识就挡在了朱载垕身前，反应比少夫都快。 吴不响利落的快跑两步，一脚踹开门，手中横刀直立，看清了屋内的情景，就放下了手中的横刀，狞笑了两声，走进房间里，瞥了一眼横尸在地的宗富，一把提溜起抖成狗的县丞。 县丞看着吴不响的脸就在自己的眼前，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句，“大哥……” 许仙眉毛一扬，上前一步，“假的吗？” 吴不响狞笑着点点头。 “你的人？”许仙声音猛地压低，“和那件事情有关系？” 吴不响脸色有些变了，从许仙的问题上他听出了一些问题，如果留着这个假县丞，恐怕自己的身份就要败露了。 “杀了他。”许仙后退一步，“假冒朝廷命官乃是死罪，倭寇攻城，独自躲避，死罪，”许仙看了一眼宗富的尸体，“谋杀县令更是死罪，这样的人，还不杀了？！” 吴不响闻言，看着假县丞惊恐的神情，“真是对不住了，老大都下令了，我不能不执行。”、 吴不响扔下了假县丞，手中横刀轻轻一划，假县丞捂住飙血的脖子，却怎么都按不住血柱的喷射。 朱载垕对这个小事故显示出了极大的兴趣，许仙对着他抱拳说道，“臣会给殿下一个合理的解释。” 朱载垕点点头，他等着许仙的解释，“那个就是县令？” “是。” “唔，就当是这个县丞杀的吧，这样也好，省的麻烦。” 听到朱载垕定了调子，吴不响暗暗松了口气，好险。 ———————— “你说吴不响是江南第一盗？就是那个和官银案有牵连的江南第一盗？” “没错。”许仙看着眼中满是震惊的朱载垕，“但是依臣看来，这个官银案，确实是冤枉他了。” “怎么说？” “臣在雷峰塔后山发现了埋藏官银的箱子，而那个假县丞又是吴不响叛逃的手下……” 许仙用了三四个时辰，将自己这几个月以来的发现，通通对着朱载垕和盘托出了，许多的许多，都是许仙准备永远带进坟墓里的秘密，但是犹豫再三，许仙还是和朱载垕说了。 因为就现在看来，朱载垕会是个好皇帝，能给他一个关于那个神秘组织的警钟，再好不过。 朱载垕听完了全部，久久不语，他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许仙，“就凭你刚刚说的做过的那些事，砍了你的脑袋都算轻的，你告诉我，就不怕我杀了你。” 许仙抬起头，笑着看着朱载垕，“臣知道殿下不会杀了臣。” 朱载垕和许仙的目光对视了良久，忽然起身大笑，推开窗户，“孤就不信，我大明忠臣良将千千万万，还会怕了一个只会小偷小摸的组织不成？！” “殿下也莫要疏忽，想那白莲教，就是遗祸无穷。” “你说，这个组织，会像白莲教一般吗？” “依臣看来，这个组织比白莲教的威胁要更大，白莲教的教众多是被蛊惑的百姓，没有什么战斗力，可是这个组织的人手，都是经过战斗训练的，个个身手不凡，不能小觑。” “百姓们安抚的怎么样了？” “衙役和锦衣卫都在忙，臣希望明天的时候，殿下能亲自去一趟，毕竟皇家的关心，会很有效果。” “你来安排吧。” “是，那臣告退了！” “那个，许仙，今天孤真的是很想帮你……” “殿下，臣心里明白的。” 朱载垕闻言点点头，挥了挥手。 许仙从朱载垕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吴不响和大胡子都在门口。 朱载垕暂时被安排在了县衙，就是宗富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许仙，你的来看看这个。” 许仙跟着吴不响和大胡子走去了县丞的房间，几个锦衣卫都守在房间里，围着木板床。 许仙看着木板床里面的那个被捆的结实的人，眼睛都瞪圆了，“吴不响，你不是把他杀了吗？” “我也想知道……”吴不响挠了挠头，看着里面和假县丞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完全懵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发配奴儿干（2） “先松绑。”许仙看着床板底下的这个人，脑中好像抓住了点什么东西，但是好像有没有抓住什么。 几个锦衣卫粗暴的将此人从床板上拖出来，松了绑，拿出他口中的布条，那蓬头垢面的人尝试了好久才缓缓站起来。 他神奇的没有害怕，而是挺直了腰板，趾高气昂，带着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说道，“吾乃真正的钱塘县县丞宰父扬，尔等还不赶紧退下！” 真正的县丞？ “你凭什么说外面的那个县丞是假的？” “朝廷下发的官印和吏部文书都被我藏在了第三块地砖的下面，你们可以查看。” 许仙笑了一下，“你是说，假的县丞连这个都没有，县令大人就让他上任了？”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许仙，哼了一声，“看你谈吐不俗，看来在县衙也是个小头头，宗富谋害绑架我的事情你会不知道？！” 许仙闻言看了一眼吴不响，吴不响点点头，走到房门的第三块砖那里，狠狠的一跺脚，地砖应声碎裂，吴不响徒手从中扒出了一个布包，再看那地砖下面明显的人为挖掘，看来这个县丞是早有准备。 “我知道宗富对我不怀好意，尤其是在我准备重新查办官银案的时候，于是我早早就做了准备。将此物掩埋本是防备宗富将我除去之后，随便找人代替县丞一职，却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他竟然找了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连官印都不需要了。” “既然都确定了我的身份，你们还不去给我打盆水来，本官要洗漱一下，去找宗富算账！” “不必找他算账了，他已经死了。”许仙站起身子来，眼前的人估计是被关糊涂了，竟然命令锦衣卫给他打盆水来？淡淡摇了摇头，听说这个县丞是个十分有前途的年轻人，如今看来是废了。 许仙掸掸袖子，对着几个锦衣卫说道，“看好他，除了出门，其他的要求尽量满足。” “喏！” 宰父扬一听许仙又要把他关起来，连忙大喊，“放肆，我乃朝廷命官，你敢关我？！” 许仙压根就不理会宰父扬的怒吼，径直出了房门，两个锦衣卫轻松的就制服了挣扎的宰父扬。 吴不响看了一眼已经出了门的许仙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可怜的宰父扬，啧啧感叹两声。 走到宰父扬面前，“真不是吹牛，同样是年轻人，你和许仙，差的不是一点点。” 如果将许仙放在宰父扬的位置上，他绝对不会像一个疯狗一样，连仔细观察环境的能力都丢掉了。 “哪位爷，钱塘县锦衣卫百户，朝廷正六品，比你这个县丞大上不是一点点，仔细看看你的周围，哪有一个衙门的人？” 吴不响的话提醒了宰父扬，他终于缓过神来，看了看擒住自己的几个人，然后抓住了重点，他们腰间的绣春刀。 宰父扬好像是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似的，眼神猛地清澈了起来，身子软了下来，两个锦衣卫松了手，宰父扬便倒了下去，双手撑着地。 忽而抬头，泪流满面，仰天大吼，痛苦流涕。 吴不响叹了口气，挥挥手让锦衣卫们跟着自己出去，留下宰父扬一个人静一静。 一个人被关在床板底下，每天像动物一样靠着被人施舍的饭食为生，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可想而知，宰父扬究竟受了多么大的苦难。 忙到现在，许仙还没有来得及处理自己的伤口，锦衣卫衙门的练武场摆满了一具具的尸体，他们生前或富贵，或贫穷，如今都是尸体。 宗富和松浦崎的尸体就在眼前，可是许仙忽然没有了什么憎恶，好像人死了之后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很难理解那些鞭尸的行为，那是有多恨？ 许仙整了一下头上的无翅乌纱帽，正了一下衣服，挎着鸣鸿刀，深深对着这一片的尸体鞠了一躬。 “希望来世，你们能投一个好胎，做一个好人。” 对于已死的人来说，这是最好的祝福了吧。 许仙发呆的看着这些尸体，脑袋一直在放空，忽然感觉有人碰了下自己的肩膀。 微微转头，青葱般的手指映入眼帘，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白素贞卸下了许仙肩头简单包扎的布条，从后面扒开了许仙的衣服，许仙半裸露着胸膛，感受着药品的冰凉，问道，“今天为什么不走？” “不想走。” “很危险你知不知道？那帮日本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你有空担心我，怎么不担心一下你自己？” “反正不是死在倭寇手里，就是死在你手里，倒不如壮烈殉国了。”许仙扭了下肩膀，发现白素贞包的严实，就穿上了衣服。 白素贞将手中的旧布条扔在一边，上前一步，看着眼前的尸体，“你打算怎么办？” “朝廷一定会处罚我，搞不好会砍头。+” “可是你守住了钱塘县啊？”白素贞皱着眉头，砍头？怎么可能，她认为许仙该受到嘉奖才是。 许仙摇了摇头，“倭寇攻城，我身为一县主事，居然丝毫都不知情，这是罪一，罪二，防守不当，致使县令身亡，百姓死伤无数，罪三，也就是最严重的，居然不顾太子性命，执意让其与钱塘共存亡。” “这是他自愿的，为何要说是被你逼迫的？”白素贞柳眉倒竖，“我这就去问问！” 许仙一把将其拉回来，“你问谁去？这么说，是我的意思。我死不足惜，但是如果大臣们知道是朱载垕执意留下，一定会以不识大体，鲁莽轻率为由弹劾其太子之位，搞不好大明朝就要让朱载圳那个王八蛋继承了，这是大灾难。” “那你怎么办？”白素贞眼中流露出担忧。 许仙眼中温柔一闪，忽而想到白素贞怕是在担忧那个‘许仙’的身体，便淡淡的笑了一下，“所以取了我性命，换回许仙之后，就一定要改名换姓，带他远走高飞，省的麻烦。” 白素贞的手紧张的指关节有些泛白，他怎么就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呢？！ “其实我挺羡慕许仙的，因为好像一切事情你都可以帮他撑着，他什么都不用操心，谁能想到一个书生，竟然能走了这么大的狗屎运。”许仙笑着摇头，“真是天意难测。”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发配奴儿干（3） “确实是天意难测。”白素贞抬头看了看天空，自己追逐着许仙的步伐，却遇见了一个不是许仙的‘许仙’…… “大人！”封火急急忙忙的冲过来，深情焦急，满头大汗。 “什么事？” 封火将手中的信件交给许仙。 许仙拆开看过，眉毛却是一扬，这封信不是别人的手笔，竟然是抗倭名将戚继光将军的手笔。 上面的内容无非就是他感受到了倭寇的异动，很有可能会冲着钱塘县而来，他已经率兵前来，希望钱塘上下早做准备。 许仙翻看了一下信封上的鸡毛，叹了口气，“加急，还是晚了……” 将信件放进怀中，却见封火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便问道，“还有什么事？” “大人……” “有事就说，支吾什么？” “璀璨坊毁了一半，难民们伤亡不少，小虎娘没能救回来……” 许仙闻言闭了下眼睛，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白素贞见状将手搭在了许仙肩膀上，许仙挣开眼睛，不着痕迹的避开白素贞的手，“走，去看看。” —————— 陆老和李时珍在璀璨坊临时建了个棚子，免费为伤患的百姓包扎。 可是来的百姓不多，倭寇下手，难有活口。 许仙赶到的时候，百姓们一下子都围了过来，谁都不傻，都知道是谁保住了钱塘，保住了一方百姓的性命。 许仙对着百姓们和善的点点头，笑了笑，就走到了陆老和李时珍的棚子，他看着李时珍，李时珍没等许仙问，便回答了问题，“我是大夫，我不能抛下病患们走。” 转头看向陆老，陆老笑呵呵的说道，“李先生都不走，老朽也没有理由走。” 许仙无奈的挥挥手，任由他们去，都是不要命的主儿，自己也管不了了。 “许百户，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李时珍为一个百姓开了药方，亲自将他身上的刀伤包扎好，伤口不深，没什么大碍，看着百姓连连鞠躬感谢他然后走远，就看着许仙身上的布条说道。 “没事，百姓们要紧。” 许仙说过这话，便走向了一旁的草席，草席上放着难民们的尸体，伤口都很恐怖，但是对于许仙来说，趴在小虎娘身上不哭不闹的小虎更加恐怖。 白素贞跟在许仙身后，她不知道如何给自己和许仙的关系定义，两个人好像总是在冷战，又好像总是会和好，这一切都让她摸不到头脑，她曾经以为自己明白了爱，但是现在发现自己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许仙半跪在地上，看着小虎，又看了一眼小虎娘，没有说话。 小虎侧着头看到许仙，愣了一会儿，猛地扑进了许仙的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许仙哥哥……娘亲死了……” 许仙的眼泪瞬间就溢满了眼眶，他死死的抱住了小虎，“不哭……你还有许仙哥哥呢……” 许仙安慰了好一会儿，小虎的哭声才缓下来，许仙抱着小虎转了个身子，正对着满目疮痍的璀璨坊。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小虎，你要记住，有国才有家，国之不国，必家破人亡。” “如果未来有一天，有人告诉你，有家才有国，千万不要相信他。”许仙转过小虎的脸，很是认真的说道，“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金钱，生命，尊严都是建立在一个强大国度的基础上，如果这个国家弱小到任人欺负，那么这个国家的百姓，就会一无所有。” 小虎抽咽了两声，“可是先生说，君子应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先生教你的一切，是让你成为一个有修养的人，我们民族已经够有修养了，”许仙指了指璀璨坊，“面对这样的敌人，你不能保持你的修养。” 小虎闻言迷茫的点点头，许仙说得话没有逻辑，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许仙看着小虎的眼神，忽然失望的站起身来，他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但是却是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自己出生在一个和平年代，那些战火那些屈辱都是离自己遥远的历史，但是如今自己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的感受到了。 满腔的悲愤和怒火无处发泄，看不到一点鲜艳的颜色，自己唯一欣慰的是，在几百年后，中华民族会迎来一次真正的新生。 —————— 今天的奉天殿气氛很是压抑。 倭寇进攻钱塘的事情，终于纷纷扬扬的传进了朝堂的耳朵里。 大家都在等着皇帝提起这件事情。 许仙的奏疏通过锦衣卫早在两天前就已经交到了皇帝的手里，但是幽幽的深宫却迟迟没有传出任何关于此事的言论。 就连新晋的内阁首辅徐阶对此事都是守口如瓶。 太子的去向诸位大臣也从一开始的不知道变成了知道。 不畏生死与钱塘共存亡的太子一下子在军中的威望上升到了一个高度，但随之而来的士大夫的责难也开始了。 不出许仙意料士大夫们对于太子不重视大局的行为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当然了，这里面也有很大的因素是因为军方对太子的支持。 嘉靖手里拿着许仙的奏疏，坐上了宝座，高呼万岁的声音让他不由自主的嗤笑一声。 随手将许仙的奏疏放在龙案上，轻咳一声，目光落在底下的朱载圳身上，关于在钱塘的一切嘉靖都清清楚楚，包括太子留下并不是许仙的胁迫，包括难民的事情。 锦衣卫给了嘉靖帝一个非常详细的报告，这份报告，也让嘉靖帝彻底对自己两个儿子的态度有了一个大改变。 “钱塘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吧。”嘉靖帝深吸一口气，“说说想法吧。” “臣以为太子鲁莽之至，钱塘不过区区一县，失了夺回来便是，可是太子若是失了，我大明江山恐有大难。故臣弹劾太子鲁莽轻率，弹劾钱塘县锦衣卫百户失职置太子于危难之地之罪！” “臣附议！” “臣附议！” “……” “臣以为，许仙虽然强留太子于钱塘，莽撞至极，但是效果可见，从各地送来的奏疏来看，此举，让朝廷深得东南民心。”徐阶出班说了一句，朝堂之上瞬间安静下来。 朱载圳眼珠一转，便出班说道，“儿臣以为，太子行为正是尽了自己的职责，但是许仙，不可饶恕。”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发配奴儿干（4） 虽然朱载垕已经被封了太子，但是朱载圳大病不死，加上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大病不死反倒让朱载圳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朝堂上倒向朱载圳的人倒是不少，虽然多是些小官，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意见很可能左右皇帝的意见。 嘉靖帝听完朱载圳的话，瞥了他一眼，继而说道，“想必诸位都没有看过许仙的奏疏吧，那朕就让黄锦念来听听。” 嘉靖帝看了黄锦一眼，黄锦便点点头，从桌子上拿起许仙的奏疏，向前走一步，清了下嗓子，缓缓念道。 “臣，钱塘县锦衣卫百户许仙遥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今有倭寇攻城，城中尚有千万百姓，而军械兵力皆不足，更有太子殿下在此……” “倭寇进攻十分突然，臣等并没有时间反应，加之城中早已经被渗透，钱塘陷落已经没有悬念……” “此时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太子殿下和百姓一同撤出……但是臣大开城门放出了百姓，却拦下了太子……” “陛下，我大明以军立国，想我太祖，成祖，征战天下，战无不胜，倭寇出自弹丸之国，如今却要攻下钱塘，臣羞愧，愧对陛下，愧对钱塘百姓，愧对天下万民。” “臣自知难逃一死，但是臣不能让倭寇看扁我大明雄风。太子确实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之后呢，敌人攻城，大明太子如过街老鼠奔逃回京，这是何等的耻辱，百姓会对太子何等的失望……” “太子乃一国储君，太子之行为便代表着陛下，代表着大明。陛下曾重用严嵩，百姓哀声哉道，但是却无一人对陛下有怨言，因为百姓们都知道，人无完人，孰能无过，陛下不过只是一时被严嵩蒙蔽了。果不其然，陛下下令查处严嵩，举国欢庆。” “百姓无怨言，不是因为陛下在他们心中多么的神圣，而是因为他们知道我大明的皇帝永远不会抛弃一寸国土，一个百姓。” “太子是未来的皇帝，如若奔逃，世人对其该是何等的评价？” “太子曾有意留在钱塘与臣等一同御敌，但是少夫将军劝谏要顾全大局，殿下为此甚是纠结，尽管知道自己要离开钱塘，临走之时还在为将士们鼓舞士气，甚至多次不顾身份，向臣道歉，几欲流泪。” “臣深知殿下之困苦，身为炎黄子孙，大明的一份子，殿下想要战场杀敌，誓死守卫钱塘，身为大明太子，殿下却又要顾全大局……” “陛下，失了钱塘，便失了东南的民心，太子逃了，保住了性命，却丢了天下的民心。孰轻孰重，臣已经不需要再衡量。” “陛下，此篇奏疏，怕是臣在今世最后的遗书了，除非臣死，绝不让倭寇踏进钱塘一步！” “天子守国门，臣子死社稷。昭昭日月旗，烈烈大明魂！” “臣，许仙，叩上！” 黄锦念完，似是眼中有泪，倭寇攻城不过一日，战前战后的情报朝廷都已经收到了，黄锦看着那情报上的伤亡数字和详细过程，难不动容。 缓缓收起奏疏，恭敬的放在嘉靖身前的龙案上，便站到了一边。 徐阶脸上的肌肉都在抖，他哆嗦着嘴，“天子守国门，臣子死社稷……”徐阶深吸一口气，出班俯身跪地。 “陛下，纵使许仙有千般不是，但是为国捐躯的将士们却无一丝不是，太子更是无一丝不是，请陛下明察！” 徐阶不愧是徐阶，将许仙此篇奏疏表达的画外音一丝不漏的全部说了出来。 徐阶说完，支持的人也出班跪了一地，少部分是文臣，大部分是武将。 昭昭日月旗，烈烈大明魂，对这些武将来说，诱惑太大了。 嘉靖看着堂下仍然站着的人，嘴角似是泛起了一丝嘲笑。 “传朕旨意，钱塘战死将士皆是为过捐躯，均论功行赏，钱塘县锦衣卫百户许仙，誓死守卫钱塘，却置太子安危于不顾……” “功过不能相抵，故，将其发配奴儿干都司，任甫儿河卫指挥使，唔，就算他正五品吧，就这样。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帝走了之后，满堂哗然，朱载圳的脸色更是臭的像一坨屎，这是功不能抵过吗？这明明是升官了啊！ 但是也有看的很清楚的人，徐阶一直在盯着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发现他快要走出殿门的时候，快步追了上去。 “陆大人请留步！” 陆炳转身一看，便对着徐阶拱拱手，“徐首辅，可是有什么事？” 徐阶和陆炳齐肩并行，“陆大人今日不进宫？” “锦衣卫那里乱摊子一堆，我还要去处理，钱塘的暗线损失很大，锦衣卫元气大伤，许仙要拍拍屁股走了，我还得好好的擦屁股呢。” 徐阶见陆炳说得轻松，低了下眼睛，“陆大人当真觉得许仙此行是拍拍屁股走了？” 陆炳闻言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天空，：“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福祸未知，不过陛下自有分寸。” 陛下有分寸？徐阶对此表示疑惑。 陆炳看出了徐阶的疑惑，“首辅大人，陛下并非糊涂之人，请大人相信陛下，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许仙闯入虎口的。” “可是……”徐阶忽而放低了声音，“奴儿干都司几乎从来都没有真正落到大明的管辖之内，尤其是朵颜三卫控制的大宁地区，自从成祖之后就脱离了大明的掌控。” “甫儿河卫虽然与朵颜三卫距离较远，但是其上上下下，都是固有势力，许仙如今声名大噪，陛下贸贸然的将其安置进去，难说会有什么后果。” “首辅所说的……”陆炳拉着徐阶向左边走了一点，避开了身后鱼贯而出的大臣们，“首辅所说的，陛下都考虑过来，但是此次不处罚许仙，恐怕难平内部压力，但是陛下又不忍心罚他，便变相的将其升官了。” “首辅请放心，此次前去，陛下一定会安排妥当，许仙如此的人才，陛下不会轻易放弃的。” 徐阶虽然还是满是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陆大人，海瑞怎么样了？” 第一百八十章 熊猫滚滚（1） “海瑞？”6炳莫名的笑了一下，“我看辅还是多关心一下许仙吧，他的处境比较危险。 ?” ———— 许仙的处境危险吗？ 似乎不是，宗富死了，宰父扬在一顿咆哮之后难得没有崩溃，而是立刻重新捡起了自己的责任，开始料理起衙门里的大事来。 李公甫带着清鸢还有其他的衙役奔走在钱塘县家家户户之间，璀璨坊的建设也暂停了下来，难民们连同着工匠帮着每个受难的百姓修理房子，这修理的钱，都是衙门出钱。 百姓们对许仙越的感恩戴德，对难民们也开始接纳，对锦衣卫的恐惧渐渐变成了敬畏。 这一切都在变好，只是最大的功臣却几乎不怎么走出屋子。 朱载垕想要见许仙一面都困难，失去了左臂的孙海在李时珍和6老的联合抢救下活了下来，但是孙海却不安分，刚刚能下床了，就挣扎着来给许仙守门。 婉儿的后事孙海全部托付给了封火，这个男人，在最爱的女人尸体面前，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不是孙海不伤心，而是他伤心够了，弟兄们的尸体，百姓们的尸体，这一切都让他的眼泪流干了，也让钱塘的眼泪流干了。 至于来给许仙守门，这是孙海自己的表达方式，他知道，如果没有房门中的那个男人，钱塘流干的，就不只是眼泪了。 许仙呆在房间里干什么？ 他在写，不停的写，写自己的想法。 他有很多的想法，该如何对待倭寇和日本，如何处理于朝鲜，如何处理西南，如何应对鞑靼…… 很多，很乱，许仙写的毫无章法，想到哪里就写到哪里。 今天他必须要写完，就算写不完，也不能再写了。 因为今天朱载垕就要离开回京师了，而今天午夜，就是自己和白素贞约定的时间，把身体还给许仙的时间。 孙海腰杆挺得笔直，朱载垕和少夫静静的站在房间前，等着许仙出来。 薛达早早就到了钱塘县，带着一千官兵来的，他的责任就是护送朱载垕回京师，6千户在倭寇退走之后，就回了应天府。朱载垕也没有阻拦，6千户的理由很充分，钱塘的锦衣卫衙门受损严重，他需要回去调度。 吱呀一声，许仙打开房门，眯了下眼睛，有些不适应如此刺眼的阳光，拿着写好的奏疏，走到朱载垕身前，单膝下跪，双手奉上奏疏。 “殿下远行，臣无物相送，此上有臣些许浅见，赠与殿下，但请殿下不要示人，以免引起风波。” 朱载垕了然的点点头，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在自己登基之前，不能表现任何政治方向和意图。 郑重的收起许仙的奏疏，朱载垕叹了口气，扶起了许仙，看着他的脸，“孤一定会和父皇和朝臣据理力争，绝不让你祗辱于奴隶人之手，如果……如果孤失败了，那你也一定要挺住，等孤为你平反！” 许仙笑了一下，看了看周围人略带震惊的眼神，对朱载垕说道，“殿下有这个心，臣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但请殿下记住臣说的，以大局为重！” 朱载垕点了点头，他明白的许仙的意思，大局为重，就是让自己不要同皇帝和朝臣闹翻，但是朱载垕自有自己的主张，尤其是在钱塘经历过了这么多事情。 许仙送着朱载垕出了锦衣卫衙门，在门口守卫的薛达看着朱载垕上了马车，转身拥抱许仙一下，悄悄的在许仙手中塞了两张银票，轻声说道，“我帮不了你什么，这些就当哥哥资助钱塘了。” 许仙捏了捏手中的银票，对着大部队挥了挥手，少夫在马上对着许仙拱了拱手，马鞭一扬，就冲到了队伍前面。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银票，交给了孙海，“给封火，让他安排一下，百姓们肯定还有不少缺的东西。不要跟着我，我自己出去走走。” —————— 钱塘好歹恢复了些生气，街上的小贩又开始叫卖了，百姓们看见许仙都热情的行礼和打招呼，满是恭敬。 许仙微笑着对每个人行礼，顺着一条条的街道和小巷，来到了西湖断桥之上。 踏上断桥，许仙自嘲的笑了一下，古往今来，这些所谓的名胜古迹，见证了多少的悲欢离合，见证了多少王朝崛起和覆灭，见证了多少人的泯灭与重生，要是他们会说话，肯定和圣人一样，或许它们会更有智慧。 许仙背着手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想想自己其实一点都不聪明，但是为什么身边的人都觉得自己十分的聪慧和腹黑？ 估计是因为自己知道的太多了，自己知道嘉靖帝什么死，知道谁会登基，知道未来会生什么，自己在后世信息大爆炸之中知道了太多了。 决定一个人的高度，不是他的出身，不是他的努力，而是眼界。 也不知道是不是倭寇攻城的后遗症，许仙一直没有脱下身上的甲胄，睡觉的时候也穿着。 封火再翻库房的时候现了一件轻甲，就是许仙身上的这件，算是库房里最好的一件了。 不过是几百人的倭寇，就搞的锦衣卫和县衙的库房都空了。 战争真的是残酷。 许仙看着西湖呆，西湖旁的醉楼之上，白素贞却在看着许仙呆。 小青已经恢复了活力，看着白素贞眼神一直盯着桥上的许仙，抬起手在白素贞眼前晃了晃。 “姐姐？” “嗯？”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你决定了没有？” 提起这个问题，白素贞眼睛就低了下来，“还没有……小青，要是你，你会怎么办？” “要是我，我就看情况了。”小青拿着筷子扒拉了一下盘子，“一个胆小懦弱，一个果断勇敢，一个心系天下，一个独善其身，要我嘛……”小青拄着脑袋，眼神中充斥着向往“一个都不选，我要选就选一个天下无双的英雄！” “什么样的英雄？” “许仙勉强算是个英雄……”小青扒拉了一下手指，“但是他不行，他眼里只有你，而且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太难把握住他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熊猫滚滚（2） “他的眼里可不是只有我。”白素贞幽幽的一句，听的小青打心眼泛起一阵阵的酸意。 “姐姐，许仙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把自尊看的比天大，天天把着那个小尊严不放，但凡有人靠近了一点，他就像踩了尾巴的狗，跳的比天高。”小青撇撇嘴巴，“你那么固执的追求曾经那个软弱的报恩对象，这简直就是对许仙尊严的践踏，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可是从前我们吵架，没几天也都好了，这次他怎么都不肯……不肯……” “不肯向你低头是不是？”小青怂了怂肩膀，“我听大胡子说，有些事情男人宁愿活受罪也死要面子。” “我也没有脸去要求他那么多，我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 “今天晚上你就能看清了。”小青冲着白素贞眨眨眼睛。“取不取他的性命，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白素贞闻言转头看向断桥上那个身影，眼神迷茫。、 许仙发了一会儿呆，发现自己现在确实无事可做，宰父扬捡起县衙的事情得心应手，锦衣卫那里有封火和孙海，自己现在就是闲人一个。掐指一算，明天就是端午节了，自己居然没有命活到端午节的那一天，没有机会见到古人热闹的端午节是个什么样子。 叹了口气，忽而听到远处一阵喧闹。许仙眉头一皱，这不对啊，钱塘受重创，所有人都在忙碌的休整，哪里有闲心弄什么热闹？ 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过去看一下，万一有什么异常，自己也可以早一些发现。 “走，我们也过去看看。”白素贞说着就站起了身子。 “姐姐，我茶还没有喝完……”没等小青说完话，白素贞就拉着她向外走去，小青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老天爷赶紧让这两个人和好吧，别总来折腾自己…… —————— 许仙到了热闹处，才看清楚是个什么东西，原来是个驯兽师带着一个大笼子跑到钱塘来展示来了。 “各位，这里面是我从成都府抓了一头凶兽，不过因为它刚刚产崽不久，不能为各位表演，但是还是请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许仙隔着人群听到这话，扬了下眉毛，成都府的凶兽？老虎？狮子？这俩都不是成都府的专有吧，狗熊？这也不是……狗熊？熊……熊猫？ 熊猫？！许仙猛地拨开人群，冲上前去，当下就是青筋暴起。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只见臭气熏天的大笼子里面一只母熊猫可怜兮兮的抱着一个黑白相间的小熊猫宝宝，眼神警惕的看着周围所有人。 驯兽师见许仙神情激动的冲出来，再看他身上的衣服价值不菲，以为是对这凶兽有兴趣，来了一个大金主，刚想上前询问，却没有想到大金主猛地看向他，杀气腾腾。 “放了它们。” “您，您说什么？” “我说放了它们！” 驯兽师看了看周围人都安静下来盯着这位金主看，这才看出来，这位金主绝对不是好惹的人物，但是他又不可能放了这两只凶兽。 这凶兽数量虽然不少，但是捕捉极其的困难，自己好不容易才……驯兽师猛地一哆嗦，却见许仙的鸣鸿刀架在了脖子上。“您，您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打开笼子。”许仙说得坚决。 “不是，您看，我好不容易抓到，这还没有回本……” “你要是不放，那我只能以故意伤害动物罪逮捕你了。”、 “故意伤害动物罪……这是什么罪名……”驯兽师有些胆颤，但是看了一眼笼子里面自己费尽心机才弄到的凶兽，忽而挺了下胸膛。“有本事，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白素贞见状侧头看了一眼街道尽头匆忙赶过来的锦衣卫众人，便松了一口气，拨开人群，一把抓住许仙的手，将鸣鸿刀从驯兽师的脖子上挪开。锦衣卫来了人，自己只需要拦下许仙一会儿就好。 小青翻了个白眼，压根没有想上前，两个白痴的对手戏，她不想参与。 许仙对于白素贞拦住自己气的要死，拉着白素贞走到笼子旁边，指着里面的大熊猫和小熊猫，“你看看那个混蛋都对他们做了什么？这他妈可是国宝啊！老子非得要杀了那个没人性的驯兽师！”许仙说着也不管别的了，挥起鸣鸿刀，直接砍断了大铜锁，拉开了笼子门。 驯兽师大惊失色，这凶兽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捕获，要是伤了人怎么办？！ 许仙哪里管那些，这可是国宝啊……现在居然被人关在笼子里，没有人给它洗澡，居然还殴打它。许仙看见大熊猫身上的还没有好全的伤疤，眼睛全是怒火。 “大人！”锦衣卫赶到的时候，看见大熊猫也是吃了一惊，这等动物，似乎是第一次见。 “把那个驯兽师抓起来。”许仙转头吩咐了一句，就缓缓的伸手去触碰大熊猫。 大熊猫见状怒吼一声，吓的许仙猛地后退了一步，白素贞扶住许仙，一个眼神打在大熊猫眼睛里，大熊猫好像是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呜咽了两声，叼着熊猫宝宝从笼子中缓缓走出来。 许仙和白素贞后退几步，给大熊猫腾出位置。白素贞对着许仙轻声耳语“它要不行了。” 许仙闻言眼神里更是心疼了，堂堂的国宝，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大熊猫缓慢的走了下来，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深深的喘了几口大气，许仙都能听出它的呼吸有了很大的问题。 大熊猫捧起熊猫宝宝在脸上蹭了一下，继而递向了许仙。 许仙看着大熊猫手中的黑白团子，愣了一下，眼睛一湿，小心翼翼的接过来，熊猫宝宝睡的正香，对于许仙的小心抱住，只不过是动了下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大熊猫见状，又是呜咽了两声，众人都听出了伤心欲绝的意思，大熊猫最后看了一眼熊猫宝宝，便一头栽倒了。 许仙用脸颊蹭了一下肉团子，转而看向驯兽师，“这么可爱的动物，你居然下的去手？！” 驯兽师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不过就是一个野兽，居然惊动了锦衣卫…… 第一百八十二章 难眠的一夜（1） “这是貘。”李时珍捻了下胡子，“体型健壮，但是十分迅猛，时食肉时食草……” “我是想让你看一下它有没有什么问题？需要注意些什么？”许仙捧着黑白团子无奈的看着准备长篇大论的李时珍。 “这只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猛兽，你拿着它干什么？它可是食肉的，最好是远离人群……” “李先生，它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吧，吃竹子可以吗？” 李时珍略有惊讶的看了一眼许仙，发现他眼神中对自己似乎有了一丝不满，抓了抓胡子，深吸一口气，没有必要为了一个野兽和许仙起冲突，“吃竹子是可以的，根据我的研究，因为环境的变化貘的主要食物已经从肉渐渐向草转化。竹子对动物来说有很高的营养价值，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这是一头猛兽。” 许仙低头看了一下还在昏睡的小熊猫，它还不知道它的母亲已经去世了，“猛兽我也认了，人比猛兽危险的多，我们也不能离群索居吧。” “许仙，这种貘很珍贵吗？”李时珍不解。 “熊猫。它叫熊猫。”许仙伸出手指轻轻捏了一下小熊猫的耳朵，“李先生，它珍贵的不可想象。” 小熊猫因为许仙的捏耳朵缓缓挣开了眼睛，许仙笑着说道，“咦，看你圆滚滚的，以后你就叫滚滚吧，滚滚？” 小熊猫下意识的呜咽应和一句，就惹的许仙哈哈大笑，周围人都不知道百户大人在笑什么，但是看着百户大人怀中那一团黑白的肉球，都不禁露出了微笑。 小青看见这一幕，无聊的撇撇嘴巴，“许仙抽风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 白素贞刚要接话，却见许仙抱着滚滚向自己走过来，不知道要干什么。 许仙捧着已经睡醒，对身边事物无限好奇，四处乱动的滚滚，走到了白素贞的面前。“今天之后，帮我照顾好它，这是我最后的要求。” 这句话，只有小青、白素贞和许仙明白。 —————— 滚滚还是太小了，许仙想把它架在肩膀上都不可能，没有办法只能让它骑在自己的脑袋上。 居高临下的滚滚在回到锦衣卫衙门的这一路上，不知道从许仙头上摔下来多少次，每每都引人爆笑，不过就一会儿的功夫，整个钱塘县就都知道，许百户有一头特别可爱的宠物。 许仙顶着滚滚回到锦衣卫衙门的时候，大胡子正在庭院中焦急的等候，除此之外，许仙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隆大哥？！” “许百户，真是风采不减当年！”王隆调笑着拱手。 许仙哈哈大笑，将滚滚从头顶拎下来放在桌子上，狠狠的和王隆熊抱了一下。“你怎么来了？龙潭县可好？” “龙潭县很好，这次的倭寇攻城多亏钱塘县挡了下来，若是真的让倭寇赢了，龙潭县也必定生灵涂炭。”王隆狠狠握了一下许仙的胳膊，“兄弟干得好！真给咱们大明的汉子长脸。” 许仙闻言深吸一口气，苦涩的笑了一下，“说实话，你是不是想着赶紧来见我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小青扶着白素贞走进来，忽而听见许仙这样说，脸上一惊，小声对白素贞说道，“难不成许仙和王隆说了？” 白素贞没有答话，而是看着王隆微微的点了点头，“王大哥。” 王隆局促的清了清嗓子，拱手说道，“白姑娘，好久不见，姑娘近来可好？” “还不错，多谢王大哥叨念。”白素贞说完之后看了看庭院中的状况，笑了一下，“小青这里看来是不太欢迎我们，我们还是到别处去转转吧。” 大胡子闻言眼珠子一转，他虽然是粗汉，但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可并不比谁差，他说最近怎么总感觉着钱塘县哪里不对劲，尤其是这锦衣卫衙门，总是处处透露着诡异，原来是因为男女主人闹了别扭。 大胡子恨不得一下子插死自己，怎么才看出来，连忙上前一步，说道，“白姑娘也不是外人，王隆你就直说了吧。” 王隆看了一眼大胡子，见他点头，这才说道，“好，那我就直说吧，我这次来，一是因为确实想你了，二……也确实怕再不来，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是个直性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委婉……”王隆看着许仙叹了一口气。 许仙听了倒是坦然，伸手将桌子上散步的滚滚抓过来放在头顶上，“我早有准备，王隆大哥，你不必为我担心。” “听闻倭寇进攻钱塘，我一开始担心你的安危，然后担心万一钱塘时候，临近的龙潭几县该怎么办。知道你挡住了攻击，我欣喜万分，恨不得马上快马飞到钱塘，可是当我知道太子殿下竟然在钱塘，我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大胡子咽了下口水，眼眸低了下来，他听许仙和各种人分析过现在的局势，但是他依旧抱着一种乐观的状态，因为到现在为止，许仙总是化险为夷，但是如今向来不太有脑子的王隆都有如此的反应，难不成这次许仙真的是在劫难逃？ “我说过了，我早有准备……” “你有什么准备？！难不成你边打仗还边想好了退路？！我说许仙你有没有脑子，放太子滚蛋，大家安康有什么不好？反正你也一样会击退倭寇！”王隆看着许仙若无其事的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摆弄着那一团小肉球，不禁怒火蹭蹭，一拳砸在石桌上。 石桌上明显有了裂缝，王隆的左手也开始往外冒鲜血，他是真的很生气，他生气的不是许仙做了错误的选择，而是现在的自暴自弃。 大胡子对王隆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想要帮着王隆包扎一下，王隆却猛地甩开他的手，气势汹汹的向着许仙走过去，大有杀气。 白素贞眉头一皱，一直放在腰间的手，暗中掐了一个指决，却被眼尖的小青一把按住，白素贞看着小青郑重的看着自己摇头，便松开了指决。 王隆不希望许仙就这样放弃，眼前这个什么都不做的许仙，不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人，于是他想要去唤醒他，可是许仙早已经不是那个在龙潭县战战兢兢走每一步的许仙了。 “许仙，你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就打算什么都不做吗？！你这样和懦夫有什么区别？！你，你有没有想过你万一真的出了事情，白姑娘怎么办？！” 许仙闻言微微抬头，凌利的眼神惊的满腔怒火的王隆猛地后退一步。 “谁给你的权利这么和我说话？！”许仙猛地站起来，脸上的表情狰狞，继而又恢复了正常，“对不起，我需要冷静了一下。”许仙说完就带着滚滚快步走出了庭院。 王隆还在惊诧之中，刚刚许仙的眼神真的吓到了他，他转过头看着大胡子，“这真的是我认识的许仙吗？” “应该庆幸，他的这一面，不会对着我们。”大胡子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白姑娘，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许仙也不例外。 第一百八十三章 难民的一夜（2） 许仙的脚步快速，冲出了庭院好久才慢下来，一时间无限的疲惫涌上心头，扶着墙根缓缓坐下来，许仙的脸上浮现了一种他从未有过的表情，似乎是恐惧…… 王隆的一句‘白姑娘怎么办’引起了许仙脑中强压的情绪，他忽然发现，面对离开白素贞眼睁睁的放手让她和别的男人亲热，自己仿佛最在意的竟然是自己会魂飞魄散。 自己难道真的对白素贞没有感情，只不过是被许仙和白素贞的故事所影响了？ 许仙从头顶抓下滚滚，捧着它的脸看着滚滚迷茫的大眼睛，眼珠转了一下，“我应该去问问明白人对不对……嗯，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许仙立即起身，大步向锦衣卫衙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碰见了匆匆回来的封火和吴不响，许仙欣慰的拍了拍封火，这是一个好小伙，“干得不错！” 封火挺直了胸膛，“谢大人夸奖。大人，璀璨坊已经开始重新修缮，这次倭患璀璨坊算下来是损伤最小的，您坚持使用石头和砖石建房事实证明是正确的，现在有很多被毁了家的百姓都去了璀璨坊，想要在那里安家，您看……” “这无妨，到衙门登记一下就好，让他们把以前房屋的地契交出来，同等交换。如果地契已经被毁了，调一下衙门的记录，只要记录在案的都可以通行。” “这……”封火闻言脸上抽搐了一下，“大人，咱们县好多百姓都是随地建房的……” 许仙看了一眼封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朝廷明文规定不可以随地建房，这成何体统！” “大人……这也是没有办法，朝廷确实是这么说了，而且朝廷前几年还下了命令，百姓们建房可以不需要地契，只要不用作商用，只需要前往衙门进行登记即可，但是来登记的人也寥寥无几……” “+凡是那些没有地契，还没有登记过的人，就……就……”许仙本想说就不允许他们入住璀璨坊，但是转念一想，有点残忍，“就让他们的手续尽量麻烦，必须麻烦，让他们记住教训。” “是！”封火松了一口气，他真的是怕许仙一口断了那些乡亲们的活路，要不是房子真的被毁一干二净，谁愿意搬家？ 看着封火匆匆跑出去的背影，吴不响没由来的来了一句，“也算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继承人？继承什么？” “你的烂摊子。”吴不响看了许仙一眼，“你脑袋上顶的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熊猫，孤陋寡闻了吧。” “这不就是一只花熊吗？瞧你当个宝似的，现在满钱塘都知道你为了个野兽把一个驯兽师给抓了。” “他杀了滚滚的母亲。” 吴不响看着许仙认真的表情，“你不是来真的吧，现在是敏感事情，你不要节外生枝，赶紧把驯兽师放了，给点钱安抚一下。” “不行，我要再关他两天，给他个教训。”许仙伸了下手，“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讨论了。我要去趟地牢看看那些和尚，你跟我一起。” “去地牢而已，都是你锦衣卫的人，又不会有人害你，我就不去了，我还要带着穷奇军在钱塘附近巡逻，看看有没有漏网的倭寇。” “等一下，”许仙看着吴不响转头要走，连忙拦住了他，“我问你，正远方丈会不会武功。” “会，应该很高明。” “那要是我放他出来，在开阔地聊天，我和他谁有胜算？” 吴不响瞪大了眼睛，“放他出来？！” ———————— 正远或许很老当益壮，但是阴暗潮湿的地牢连火气正旺的年轻人都受不了，更别提他一个老人家了，但是许仙看到他的时候，发觉他的精神状态还不错。 昏暗的灯光，一间间黑暗牢房，一个个萎靡的犯人，法海就关在正远对面，听到脚步声的他，像是发了疯般的凑到了栏杆旁，久违的响动声音，让他灰暗的眼神泛起了一点光芒。 刚刚关进来的时候，法海并不以为意，尽管当时刑罚的惨叫萦绕耳边，他也不为所动，可是后来，所有能用的人都被调去了重新建设钱塘县，整个地牢只剩下了一些必要看管人员，连个巡逻的人都没有，每天都十分安静，只有锦衣卫送饭发出的响动。 但是不论法海说什么，那送饭的锦衣卫都根本不回答，这样的静谧，简直快要法海逼疯了，他尝试和其他牢房的犯人沟通，接着才发现，他的四周除了正远都是空的，其他和尚根本就没有关在这里，而正远从来也没有打算理过他。 这些日子许仙和倭寇一战的事情经过渐渐都进了正远的耳朵里，正远自然知道雷峰塔密道是何人泄露的，他每天都在默默的念经，超度那些亡魂。 许仙静静的看了正远很久，最后居然是正远忍不住了，先开了口。 “许大人，请恕贫僧不能起身行礼。” “无妨，无妨。”许仙微微侧头，“把牢房打开，正远方丈乃是得道高僧，怎么能如此狼狈的关在这里。” 锦衣卫闻言连忙打开了牢门，粗暴的拽出了正远。 半人高的锦衣卫地牢牢房已经将正远脊背上的骨头彻底压弯了，双腿也不听使唤了，他瘫坐在地上，脸上却依然是云淡风轻，看的许仙都佩服万分。 “方丈，偶尔下凡来体验一下凡人的生活，感觉怎么样？” “贫僧甘之若饴，每一步的赎罪，都是贫僧的解脱。” “方丈，有些事情，不是赎罪就能被原谅的。你犯了错误应该付出的是代价，不是一句‘对不起’！” “许大人今天来找贫僧，绝对不是探讨这个问题的吧，这里有些臭，不如我们出去说。” 许仙微微低头，盯着正远看了一会儿，正远也毫不示弱，忽而许仙抬头大笑，“带着正远方丈走。” 而一旁的法海见状，终于是忍不住了，他开口乞求许仙也把他带出去，不过似乎所有人都当做没有听见。 正远在听见法海乞求的话语的时候，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这一点让眼尖的许仙立马捕捉到了。 锦衣卫们将正远抬上早就准备好的担架，就跟在许仙和吴不响身后离开了牢房。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再见，断桥（1） 钱塘县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地方可去，满目疮痍，往日安详宁静的小巷都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硝烟味。 西湖，应该是最后一片净土了。 说不上西湖有多美，断桥有多巧，万事万物，都因其承载无数故事而不朽。 锦衣卫这次难得的有了大动作，也是许仙上任以来，第一次因为自家私事而惊动百姓。 西湖周围五百米全部戒严，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把守在每一个小巷，苍蝇都飞不过去。 断桥的中央早就备好了酒菜，许仙请正远坐在对面，亲自拿起了酒壶，斟了两杯酒。 就算是正远见遍了世面，也不禁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惊讶的不是锦衣卫封锁西湖的阵仗，惊讶的是许仙的态度。刚刚来的一路上，他忙于喘息让自己备受煎熬的身体得到休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许仙的状况，而今一看，正远却是大吃一惊。 许仙年轻的面孔上，竟然满是死意，往日的意气风发竟然也不见了踪影。 “许大人，叫贫僧到这西湖之上，究竟所谓何事？” 许仙闻言看向正远，难得的发现他眉头似乎皱了一下，笑了，“我以为大师会忍耐到我先开口。” “往日贫僧不开口是怕祸从口出，可今日，贫僧却不得不开口了。”正远双手合十，“许大人，出家人是不喝酒的，你却为贫僧斟满了酒杯，如此错误，怎么可能是许大人会犯的呢。” 许仙眨巴了两下眼睛，仿佛一瞬间醒了过来，懊恼的拍了拍额头，连连说道，“是我疏忽了，并不是对大师不敬，我先罚一杯。” 吴不响就站在许仙身后，见许仙仰头就干，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许仙这是怎么了，和这个老秃驴对阵怎么还自罚一杯？ “唉，许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您这个样子，不利于钱塘。钱塘刚刚经历了大创，如今正应该是您起头修复的时机，您如此魂不守舍，不好。” “大师，你说，”许仙起身看着西湖波澜的水面，“人死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 “许大人怕死？” “大师不怕吗？”许仙猛地转身，“世上真的有人不怕死吗？在下认为，没有。” “阿弥陀佛，许大人此话错矣。”正远双手合十，“想我华夏千年传承，多少英雄好汉，就拿如今大明边陲，多少好男儿保家卫国，抵抗鞑靼，抛头颅洒热血，许大人这样说，岂不是让他们蒙羞。” “他们是英雄，我相信没有人想死，我相信他们也怕死，可是他们甘愿为了家国奉献生命，这就值得后世万代传颂。” “许大人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是个懦夫。”许仙愤恨的一拳砸在石柱之上，声音颤抖，“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可以打倒我了，但是我没有想到，我居然这样怕死。” “许大人，你才十八，日后尚有……” “没有了！”许仙怒吼一声，“没有了……” 正远和吴不响都被许仙这一声吓了一大跳，吴不响眼尖的发现，许仙扶着石栏的手，竟然在微微的颤抖。 “大师，死亡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遥远的明天，因为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但是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在什么时候死去，但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许仙挺直了腰板，“我真的不甘心，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想要去做，璀璨坊，钱塘县，我有那么我想要去实现东西，我不甘心。” 正远闻言沉默了好久，忽而开口，“阿弥陀佛，许大人，你不是怕死，你是不甘心。请恕贫僧直言。” “大师请讲。” “贫僧不知道许大人是从何处知晓死期来临之事，贫僧亦不知道许大人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但是贫僧送给大人两句话。” 许仙眼睛一亮，双手合十看向正远，微微低头，“谨受教。” “万事莫求随缘去，须终眼前锦华路。” “万事莫求随缘去，须终眼前锦华路……” —————— 送了正远回地牢，许仙站在地牢门口，使劲的揉了下自己的眼睛，抬头看着天空中已经偏西的太阳，忽然大吼一句，“孙海！给我滚过来！” 断了一臂的孙海老远就听见许仙的大叫，却一点都不恼怒，用仅剩的手臂抓起在桌子上滚来滚去的滚滚，一路小跑到了许仙身边。 “把最近的所有公文都拿到我房间里来，我要过一下目，在这期间谁也不要打扰我，你守在门口，午夜的时候，提醒我一句。” 孙海连忙称是，许仙点了点头，伸手抱起了滚滚，优哉游哉的回到了房间里。 放下了滚滚，让它自己玩，许仙坐在椅子上，看着早已经堆了一桌子的公文，自嘲的笑了一下。 万事莫求随缘去，须终眼前锦华路，看来这就是我临死之前唯一的一条的‘锦华路’了。 正远说得很对，每个人什么时候死，谁又知道呢？自己现在知道了死期，总归是要比天降灾祸好上一些吧，至少自己还能对以后有所安排。 今夜正子时，便是另一种人生了，自己应该感谢苍，算下来自己不过二十岁，居然已经过了两种不同的人生，现在更是要尝试第三种，自己还有什么可埋怨的呢。 “大人，公文都在这里了。”孙海单手抱着一摞公文放在了许仙的桌子上，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就转身带上门，昂首挺胸的站在门口为许仙守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太阳下山，月亮初生，又悄悄的跑到了头顶。 孙海的眼神似雄鹰，眼前的一分一毫都逃不脱他的眼睛，忽然他耳朵一动，抬头看了看天上，转身轻声道，“大人，子时了。” 正在里面专心致志批阅公文的许仙愣了一下，手中毛笔停在了半空中，深吸一口气，抬头却看见白素贞和小青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房间中，两人正在看着自己。 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没有放下笔，“好了，孙海，你回去睡吧，把守卫都支开，我耳朵灵，想安静一会儿。” 孙海闻言愣了一下，说了一声是，就离开了，这样的要求许仙不止一次的提过，他也没有在意。 许仙听着孙海的脚步声走远，抬头看了一眼白素贞，“还没有到时间吧。” “没有。”白素贞盯着许仙，不知道在想什么。 点了点头，“那再等我一会儿，等我看完这一篇公文的。” 小青看了一眼白素贞有些急了，提着裙摆就走上前去，一把抢过许仙的毛笔，“许仙！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看了一晚上公文了，你就要死了，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有用吗，不如做点应该做的事情，我许仙虽然算不上算无遗策，但也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只要我还没有死，我就是钱塘县的锦衣卫百户，就要负起我该负的责任。”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再见，断桥（2） “再说了，以我许仙一死，”许仙看向白素贞，“换取一个千古爱情佳话，我死的很值。” “你！”这话说的白素贞都忍不住了，倒眉一竖，愤恨的拂了一下衣袖，脸上的表情忽又平静下来，她早就料到许仙绝对不会向自己低头的，尤其是在这种生死关头，这个混蛋硬气的很。 白素贞正要说话，房间里的空气忽然一凉，浓重的阴气从房门口向屋内渗透，许仙嘴角一扯，全身竟然放松了下来，像是迎接老朋友一般靠在椅背上。 “在下已经等候两位多时了。”许仙转头一看，却是愣了一下，“应该是三位才是。” 黑白无常一人牵着锁链的一头，而锁链的中间，则是一名惊慌的人儿，他的眼神飘忽，似乎十分害怕，再仔细看上一眼，这人竟然同许仙长得一模一样。 黑无常晃动了一下锁链，刺耳的哗哗声，震得许仙耳朵有些不舒服，“得知自己死期的人不在少数，而像你如此平静的人，却鲜有几人。若是许公子不死，将来必定成就一番大事业。” 许仙闻言起身，深吸一口气，“我不是许公子，面对死亡我也很害怕，我不是怕死，我是怕我本有机会改变一切，本有机会施展我的抱负，如今却是付之东流！”拂上桌子上的众多公文，许仙便伸出了双手，“好了，带我走吧，今日一切，如数奉还。” 黑白无常没有说话，中间的那个小鬼却开了口，“娘子，娘子，娘子救我啊……” 许仙闻言放下了手，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正牌的许仙’脸上忽然浮现出一股不忍心的表情，这表情看的黑白无常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你这是什么表情？”白无常开口问道。 许仙看了一眼黑白无常，心里有些疑问，这二人对自己的态度怎么有了这么大的转变？不仅是许仙奇怪，就连白素贞和小青也都十分的奇怪。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上次黑白无常要取许仙性命，最后却没有取成，反而有了这么个七天之约，二人回了地府禀告了阎王，又查了生死簿，知晓了这个许仙做过的事情，总的来说都是好事，今日之约，许仙也没有打算赖账，二人的态度自然是好了起来。 “我只是遗憾，我几个月打下来的名声，恐怕要毁在这么一个唯唯诺诺的书生身上了。”许仙叹了口气，“我更是遗憾，我应该早就辞去锦衣卫百户之位，免得未来落入此等人手上，误国误民！” “再遗憾也到了时辰，这就上路吧，至于其他，上天自有安排。” “上天自有安排……上天安排我借尸还魂，却只给我几个月寿命，也罢，偷生这么久，我也算是赚了。白姑娘，动手吧。” “嗯？白娘娘动什么手，这是我地府之事，该由我们动手才是！” “不，我要她动手。” 白素贞闻言看向许仙的目光，继而点点头，“好。”白素贞提起裙摆，缓缓走到许仙身边，突然附耳对他说道，“这几个月，我从不后悔。” 许仙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白素贞，眼前却是一黑，白素贞一掌拍在许仙额头之上，单手扶住了许仙快要倒下的身体，将他扶到了椅子上，转身对着黑白无常，大袖一挥，层层气浪冲着黑白无常而去。 “白素贞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瞒我等。” 白素贞清喝一声，三尺青锋赫然在手，“两位上仙得罪了，许仙死不得，他若是死了，这天下百姓就要受苦了！” “胡说八道！不过是区区一个书生，他许下豪言壮志，你居然信了！真是笑话！” “他说的，一定会做到！”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二人了！”黑白无常齐齐大喝一声，手中锁链哗哗声不断，扰人心神。 “小青！”白素贞清喝一声，双脚在地上轻轻一点，剑尖直指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大惊，白素贞这一击，竟然让二人有些抵挡不住，看来这些年来，其功力又有大进。 黑白无常二人同时锁链一甩，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小青见此，身形一闪，窜到了‘许仙’的魂魄身边，解下腰间的葫芦，双指成剑状打在捆着‘许仙’的锁链上，锁链深深的颤动了一下，那‘许仙’的魂魄便化为一缕青烟被收尽了葫芦。 白素贞见小青得手，又是一声清喝，爽袖之间气浪叠起，硬生生将紧锁的房门吹开，黑白无常抵挡不住，只得节节后退，此时二人才明白白素贞早就已经计划好了，她本来就没有打算要许仙的性命，自己二人受了欺骗。 二人虽然气急败坏，但是却打不过白素贞，小青趁着三人斗法的间隙早已经溜得无影无踪。 白素贞同黑白无常斗法终于还是惊动了一屋子的锦衣卫，白素贞倒是无所谓，可是黑白无常却无可奈何的退出了战斗，自己二人不可出现在众多凡人视线之中，若是要和白素贞继续斗法，不仅打不过还会引起凡人的怀疑，到时候若是阎王怪罪下来，恐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孙海单手提着绣春刀，看着满庭院来回跑动如临大敌的锦衣卫，大喝一声，“是何人竟然擅闯锦衣卫衙门，快快束手就擒！” “是我！”白素贞右手一晃，三尺青峰便不见了踪影。 孙海闻言定睛一看，吃惊了一下，继而恭敬的说道，“原来是白姑娘。” “敌人已经被我击退，许百户安然无恙，只是昏了过去，睡醒了就好了。” “是。”孙海挺直了胸膛，“是白姑娘在练剑，全都退下！” “喏！” “小的，送白姑娘出门。” 白素贞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许仙的房间，便也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 许仙好像做了一个梦，又好像什么梦都没有做，奇怪的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和往常一样，屋外的孙海听到自己醒了，便敲门而进，捧着飞鱼服。 “大人，传圣旨的公公已经到了钱塘县外，请大 第一百八十六章 圣旨到 孙海的声音说得很大声，但是许仙的状态还是明显在神游，孙海以为许仙还没有醒，便又大声的说了一遍。 “我听见了。”许仙呆呆的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属下离开您房门之后，就听到了您这里传来了巨大的响动，然后和兄弟们迅速赶到，却看见了白姑娘，白姑娘说，有人要行刺大人，但是已经被白姑娘打跑了。” 许仙侧着头想了一下，忽然起身，拽下架子上的披风，往身后一挂，疯了一样冲出了房门。 “大人，大人，你要去哪里啊！接圣旨啊！”孙海一拍大腿，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提白素贞干什么？整个钱塘的锦衣卫，谁不知道白素正和小青昨天凌晨就离开了钱塘，只留下了一座空荡荡的白府。 许仙出了衙门翻身上马，不顾身后锦衣卫众人的高声呼喊，策马急奔，孙海匆匆从衙门里跑出来，看着愣了一地的锦衣卫，“干嘛呢？！还不追上去？！” 孙海说完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上马急追许仙而去，而此时闻声而来的大胡子和王隆看着孙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孙海看了二人一眼说道，“白姑娘不辞而别。” 简简单单一句话便道出了所有的原因，大胡子和王隆对视一眼，二人都露出了然的表情。 “那圣旨怎么办？”王隆皱了眉头，让天使久等可不会留下个好印象。 “没事，许仙有分寸的。”相比较于王隆的担心，大胡子就轻松多了。 “就怕这种事情上他没有分寸，我看这个白姑娘，简直就是个祸水，许仙迟早会死在她身上。”王隆闻言愤恨的甩了下衣袖。 “死在女人身上有什么丢人的。你这个思想可得该上一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大胡子嗤笑一声，“要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讨个老婆了。” 王隆听到讨老婆的事情，一时语塞，竟然憋了个满脸通红，指着大胡子半天说不出来话。 大胡子嘿嘿笑了两声，脚下抹油，一溜烟就溜走了。 孙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老大是这样，老大的兄弟也是一样，说起来，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许仙策马到了白府，咽了下口水，还好，眼前的白府依旧是干干净净，一切如旧，翻身下马，许仙推门而进的时候还依旧抱着希望，但是推开门的那一刻，他却失望了。 什么都没有变，但是桃林却不见了，曾经的一大片桃林，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就像自己和白素贞，繁华过后，只余下丑陋的树桩。 深吸一口气，许仙侧步走向白素贞房间的方向，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推开门，空荡无物，只有檀木桌子上被茶杯压住的两张纸。 许仙拿起来，一张是地契，一张只写了一句话，‘后会有期’。 但是许仙深深的知道，是后会无期了。 郑重的把地契放进怀里，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和表情，许仙便踏出了房间。 几个锦衣卫恭敬的在门口守候，许仙的目光扫过他们，心头又动了一下，使劲的闭了下眼睛，强迫自己忘记白素贞的事情，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不仅代表着自己，眼前这些锦衣卫兄弟，已经被绑上了自己的战车，自己要是走错一步，他们便会受到池鱼之灾。 为自己活的时刻在白素贞彻底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流失了，现在，该是为别人活的时候了。 许仙自嘲的一笑，“走吧，去接圣旨。” 人的一生，只有年少时是为自己而活，如今自己的年纪算起来也不是年少了，该收起那些幼稚了，既然自己不论多么努力，想要的人都不能在自己身边，那不如让自己身边的人都过的幸福。 这次的圣旨，一定不是砍头，也不是太大的处罚，不然锦衣卫早会给自己下风声，除去自己的百户一职，准备接受处罚。 走出白府的时候，许仙回头看了一眼，“回去之后封了这里。” “喏！” “走吧。” 许仙策马离开之后，小青的身影却从街角闪了出来，她愤恨的哼了一句，对着身后的白素贞说道，“姐姐，他居然敢封了白府！这个翻脸不认人的混蛋。” “小青，我们去看看接旨。” 白素贞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正牌‘许仙’灵魂她已经取回来了，但是到现在为止，她都不想打开那个装着灵魂的瓶子，想离开钱塘，却在离开之后返回，如今她真的是搞不懂自己。 ————、 许仙换上了飞鱼服，外面套着软甲，盛装策马前往钱塘的牌坊。 这次的圣旨搞的声势浩大，香案也比以前大了不少。 传旨的人也让许仙讶异了一下，不是公公而是一个身着铠甲的将军。许仙在马上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宰父扬，看着他对着自己点点头，便知道这位将军确实是来传旨的。 许仙的眉头皱了一下，但还是利落了翻身下马，单人上前，单膝下跪，“臣，钱塘县锦衣卫百户许仙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仙说完，锦衣卫和围观的百姓皆都跪了一地，而传旨的人却眯了眯眼睛愣了一下。 陈忠义看着许仙讶异的很，他知道许仙的故事，而临行之前太子殿下派了东宫侍卫长少夫请自己喝了顿酒，言下之意无非是一定要护许仙周全。 这让陈忠义十分的惊讶，这个许仙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皇上对他看重的心思满朝皆知，而太子殿下竟然也对许仙十分的上心，这让陈忠义迫不及待想要看一眼这个许仙的模样。 可是今日一见，陈忠义有点失望，因为这个许仙一点没有汉子的形象，活脱脱就是一个文弱的书生，但是从他下马的身形来看，似乎也是练过的人，但是终究是个小白脸书生。 陈忠义深吸一口气，郑重的打开圣旨，缓缓念到。 “召曰：今有钱塘锦衣卫百户许仙……” “……击退倭寇有功，但置国之储君安危于不顾，功过不能相抵，故发配奴儿干都司，任甫儿河卫指挥使，属正五品。令五军营二营参将陈忠义率二营六百战兵，神枢营四百战骑令成一营，为殚忠营归甫儿河卫指挥使亲卫，编制为三千，钦此。” 许仙听的这个圣旨是一愣一愣的，听完了半天没有反映过，陈忠义咳嗽一声，许仙才反应过来，双生捧过圣旨。 “臣，接旨！” 第一百八十七章 穷奇军 VS 五军营 念完了圣旨的陈忠义有点不服气，他好歹是堂堂的参将，一个真男人，怎么能给这么一个书生小白脸当属下，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怎么想的，废除五军营中殚忠营几营改为一营、二营乃是皇帝即位之后就发布的命令，如今竟然为了一个许仙就重启了殚忠营，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重启，但是陈忠义十分的清楚，这个新成立的殚忠营上下大权全部都是许仙说了算，就算是搞的不成明军正经的建制，谁也不会说什么。 陈忠义看了一眼站起身仍然有些呆滞的许仙，深吸了一口气，俯身单膝跪地，“属下殚忠营参将陈忠义，参见指挥使！殚忠营众将士皆在城外等候，随时可以出发北上。” “在城外，为何不进城？” “回大人的话，”陈忠义刚要说话，一旁的宰父扬竟然小跑上前插手说道，“军中有规矩，大军不可惊扰地方百姓，必须驻扎城外。” 许仙闻言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陈忠义跪在地上，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这口叹气却被许仙捕捉到了，勾了勾嘴角，便知道这个参将，并不服自己。 宰父扬轻咳一声，许仙看向他，他便瞄了一眼陈忠义。 了然的点头，伸手扶起陈忠义，“陈将军，我许仙升迁的速度之快，让我自己都有些晃神，这次一下子跳到军中，更是有些麻爪。” 陈忠义刚想假意的安慰一下许仙，却又听许仙说道，“我知道将军对我并不服气。” “这……” “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我许仙素来敬重好汉，而且我也不希望我前往那么危险的边疆手下人还对我有意见。”许仙拍了一下陈忠义，搂着他的肩膀往锦衣卫衙门方向走，“不瞒你说，对于练兵，我也有些想法。” 宰父扬看着二人向前走，便大手一挥，撤下香案，让捕快疏散百姓，自己则捧过装着圣旨的木盘，跟在许仙和陈忠义身后向前走。 “大人也有想法？”陈忠义倒是有些不信了。 “我在钱塘也练了一些兵，不过不是官兵，而是锦衣卫，我想，反正我也要走，而这钱塘刚刚被倭寇搞了一番，百姓们精气神也有些萎靡，不如就来一场比试吧。” “我带着穷奇军这些小崽子，和陈将军带的殚忠营将士，来一场友谊赛，就在城外，这么一来，有助于将士们服我，也能让百姓们看看我大明的军威，安抚一下百姓。” “这……”陈忠义有些为难了，不过他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许仙，“大人，万一您要是输了，恐怕……” 许仙闻言看了陈忠义一眼，对他的好感增加不少，他明白的陈忠义的意思，若是没有这场比试，将士们只不过是心中不服，还是会根据命令保护许仙，但是这场比试输了，将士们的不满恐怕就会流于表面了，这才是可怕的。 “陈将军多虑了，我许仙，胆子很小，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我是不会轻易做事的。上马吧，带你去看看我的穷奇军。”许仙翻身上马，勒了一下缰绳，“在缺少武器铠甲状态下，歼灭了几百倭寇的穷奇军。” 许仙此言一出，马上的陈忠义脸色一紧，自己好像上了套，许仙看起来是个书生不错，但是对他的轻视好像让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自己居然把倭寇攻城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倭寇进攻钱塘的事情在军中已经传的人尽皆知，这次的必死之局，居然在许仙的带领下歼灭了倭寇，让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 陈忠义看了一眼许仙挺拔的背影，好像自己真的是看错了。 而许仙这边心中直叹气，自己这个形象，实在是太书生气了，看来这次北上，自己一定要练一练肌肉，最好能晒出一个健康的肤色，不要总是像个小白脸一样。搓了搓脸皮，一会儿怎么比试呢…… 尽管钱塘的修复需要人手，但是穷奇军的训练也没有放下，只不过是从全天候的训练，变成了每天几个时辰，巧的很，这个时辰正好是穷奇军训练的时候。 还没有到锦衣卫衙门，陈忠义耳朵就一动，他清晰了听到了声嘶力竭的怒吼声，好像有人在整齐的喊着‘一二三四’。 越临近衙门，陈忠义脸上的好奇就越发的明显，这些呐喊虽然声嘶力竭，但是中气十足，他真的是很想看看，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策马到了锦衣卫衙门口，许仙翻身下马，看着封火和孙海从衙门口跑出来，“封火，把圣旨放好。” “喏！”封火拱手称是，便走到宰父扬身前，“宰父大人，就交给属下吧。” 宰父扬点点头，“一定要放好，没有圣旨，许大人就没有办法上任。” “是！” 许仙侧着头看了一眼陈忠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陈忠义连忙抱拳，现在许仙名义上是他的上级，自己可不敢唐突，万一一个不服从上级的帽子扣下来，谁也别想保住自己的脑袋。 “陈将军不必拘束，我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大家都是兄弟。”许仙解下披风，扔给孙海，孙海利落的用一只手接住，利落的将披风折好。 陈忠义讶异的看了孙海一眼，“大人，这位兄弟……” “倭寇攻城的时候，我和敌人杀的眼红，要不是他帮我挡了一刀，我恐怕就驾鹤西去了，不过他却被砍掉了一条胳膊。”许仙笑了一下，语气有些复杂，“不瞒将军说，若是没有他们，我许仙早已经不在世上，而今日的钱塘，也绝对不会这样风平浪静的模样。” “大人上了战场？” “我不上战场能怎么办呢？我许仙虽然不是壮汉，好歹也学过几天的功夫，更何况我还是锦衣卫百户。整个钱塘县，兵器铠甲都极其缺少，锦衣卫不论明线暗线我全都让他们上了战场，但是还是没有倭寇人多，衙门里的衙役捕快都要忙着疏散百姓，太子殿下又在钱塘。” 许仙叹了口气，“人能活几十年呢？与其眼睁睁看着倭寇攻下钱塘，看着钱塘受辱，大明受辱，还不如死了干脆。” 第一百八十八章 穷奇军 VS 五军营（2） “将军没有在现场，那些倭寇烧毁民房，屠杀老人儿童，奸污妇女，不杀绝实难解心头之恨！”许仙说着便握紧了拳头。 陈忠义有些惊讶的看着许仙，他的这个反应超出了陈忠义的意料。 许仙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换上了云淡风轻的笑容，扶了一下陈忠义的后背，“走吧，他们在练武场。” ‘一二三四’的声音越接近练武场，就越清晰，终于到了练武场，陈忠义不过瞄了一眼，心头就一阵的颤动。 他的眼神一瞬间就亮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练武场上面粗糙的奇形怪状的器械，看着一队队汉子光着膀子全身上下被汗水和灰尘围绕努力扛着一颗一人粗的圆木从左肩膀扛到右肩膀…… “大人，这是……”陈忠义虽然看的是血脉喷张，但是不太懂许仙为何要这样训练。 “陈将军，如今的大明虽然偶尔也使用火器，但是依旧处于冷兵器时代，兵器之利，战术之利，归结到底都是士卒的勇猛。再好的兵器没有一个好的士卒去运用，这件兵器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同样的道理，一个善用战术的将军，却没有一群勇猛的将士，全部都是乌合之众，我相信就算是神仙都回天乏术吧。” 许仙此言陈忠义十分赞同的点点头。 “就算未来我大明进入了热兵器时代，士卒也是根本，没有士卒谁来使用大炮？你有大炮，敌人就没有大炮吗？同等条件之下，唯一的变量只有士卒。所以，我要这样训练他们。” “我要训练他们的反应，训练他们的负重能力，训练他们的团队精神，发掘他们的潜力。军中的搏杀术我不会，我也不懂，所以这方面，只能让吴不响带着他们练。”许仙说着对着对面看着自己众人的吴不响挥挥手，而吴不响则做作的右手握拳扣向自己的胸口，右脚跟使劲磕了一下左脚跟，头颅微微低下。 陈忠义学着握拳打向自己的胸口，“大人，这也是训练吗？” “不，这是穷奇军的一种礼节。” 陈忠义点点头，却见许仙突然喊了一句：“集合！！” 接下来在场上训练的穷奇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刻站成了一排排的直线，目不斜视，姿势标准。 封火站在排头，突然大步迈出，脚掌在石板上磕碰的声音竟然让陈忠义的心微不可查的颤动了一下，这种声音对一个军人来说，实在是太诱惑力。 封火迈出了一步，缓步小跑到许仙身前。 “报告！穷奇军共一百三十三人，实到一百三十三人，请大人检阅！” 许仙点点头，挥挥手让封火归队，看着眼前像是重生一般的穷奇军，许仙心头忽然涌上许多的情绪。 前些日子的训练，只是量变，而倭寇攻城一役带给穷奇军却是质变。 “稍息！” 众人闻言左脚微微迈出一步，双手握拳背在身后。 “今天，有个特殊的任务，这位陈忠义将军带了五军营的弟兄们来跟咱们比试一下！” 五军营？穷奇军的众人眼中明显有了波澜，陈忠义却有些失望的发现，他们眼中的不是恐惧和犹豫而是赤裸裸的斗志。 尤其是封火，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线，“大人，怎么一个比试法，我们胳膊腿都要生锈了。倭寇滚蛋之后，天天训练太没有意思了，终于有人让我们放松一下了。” “松个屁！要是被人家打的满地找牙，我看你脸往哪里放。我告诉你们，这次我接到了圣旨，圣上派我去奴儿干都司担任甫儿河卫指挥使，并且给了我一个营三千人的配置，除了陈将军带来的五军营弟兄们，还有不少的空位，这次的比试，谁表现的出色，我就带谁去！”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一时之间嚎叫声，口哨声纷纷响起，众人眉飞色舞互相磕碰着肩膀。 陈忠义皱了下眉头，将军在训话，士卒乱成这个样子，一点规矩都没有，看了一眼许仙竟然发现他面带笑意，似乎是习以为常，再看这些士卒，陈忠义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穷奇军的人除了嘴里发出了声音，肩膀碰撞之外，脚下却纹丝未动。 下盘的稳当看来是远远超过穷奇军，就是不知道其他方面怎么样。 “好了！”许仙淡淡的一句话，穷奇军就全体收声，“准备一下，一个时辰之后在城外集合，吴不响！” “到！” “带三队锦衣卫，跟我去布置比武场，去把王百户请来，当个评委吧。” “王百户，是哪个百户？” “是龙潭县锦衣卫百户，王隆，正巧因公事在钱塘，不如就请他来当个评委，陈将军觉得怎么样？” “既然如此，就全听大人安排。” “好，就请陈将军也去城外动员一下五军营的将士们吧。” “是！” 许仙目送着陈将军离开锦衣卫衙门，冷笑一声，不服气是吧，老子就让好好的服一下气！ “这个陈忠义似乎有些傲骨啊。”吴不响挎着绣春刀，对着许仙挤了挤眼睛，“我刚才表现的怎么样？” “还可以，不过五军营是大明的精锐，其中必然有硬茬子，你可要小心了。” “我知道，就这个陈忠义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我敢肯定，绝对是我的劲敌。” 许仙讶异看了一眼吴不响，有些惊讶，能让吴不响说出这种话，看来这个陈忠义有两下子，这么说，着拨给自己的五军营士卒，应该都不会太差，皇帝老儿还算有点良心，把自己扔去奴儿干都司那么危险的地方要是没有好手在身边，许仙连睡觉都不踏实。 尽管奴儿干都司是他几百年后的老家，但是现在，大明在那里的影响力可谓是微乎其微。 自成祖朱棣将大宁地区给了朵颜三卫，奴儿干都司就慢慢脱离的大明的掌控。 就算是成祖一代枭雄，也有目光短浅的时候，大宁地区如此重要，怎么可以拱手相让，遗祸无穷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穷奇军 VS 五军营（3） “你有把握赢他吗？我可不想在众将士面前丢了面子。”许仙说的严肃，“这次路途艰险，若是军心不稳，老子这条捡回来的命就要丢了。” “有那么严重吗？放心吧，我有信心赢。” 许仙点点头，“说实话，让穷奇军和五军营对阵，我有点心虚，五军营乃是精锐中的精锐，不论谁输谁赢，都不要伤了锐气才好。” “这你倒是不用担心，我看那陈忠义是个有血性的好汉，这样的将军手下的士卒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折了骨气，这样的军队，你倒不如还给皇帝好了。”、 “胡说八道！”只听一声怒喝从衙门中传出，许仙回头一看，却是王隆。 大胡子跟在王隆身后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 “皇帝亲自赐下的将士怎么能还回去！许仙，你属下如此出言不逊，你都不教训一下吗？难不成离了龙潭之后，你升了官，也升了姿态？！” 许仙闻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王隆大哥也真的是直性子，直脾气，他一直把自己当成龙潭县那个迷迷糊糊一头扎进阴谋的许仙，殊不知自己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挨打的许仙了。 他已经从一个棋子，变成了一个比较重要的棋子，别的不说，选择的余地多了些，身边的人也多了些，而王隆，说句实话，早已经跟不上自己的步伐了。 “王隆大哥教训的是，吴不响，还不退下？！”许仙对着吴不响打了个眼色，吴不响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着许仙的眼神，终于还是抱了抱拳头，退下了。 吴不响离开的时候满脸的不甘心，他十分的想不通，自己刚才说错了吗？王隆一个破百户，说话如此难听，许仙居然不生气，反而顺着他，这什么情况。 吴不响的疑惑是有道理的，他不知道龙潭县发生过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许仙和王隆之间的关系，不过就算是吴不响知道了这一层，以他看来，许仙对王隆如此客气也是不应该。 暗中回头看了许仙一眼，吴不响突然叹了口气，他明白了许仙在想什么，但是许仙恐怕是想错了，从前再也回不去了。 许仙看着吴不响离开，抿了下嘴角，转头看着王隆，语气和缓，“我这属下身手不错，就是比较喜欢开玩笑，王隆大哥，你不要介意。” 王隆皱着眉头，“这个人不是善茬子，许仙你用他要十分的小心，还有刚才的话，不能让他再说了，免得被人听到。” 许仙闻言点点头，“放心吧，我会注意的，一会儿的比试，大家就一起去看个热闹吧。” “好。” 许仙见王隆和大胡子点了头，招过了一个锦衣卫，便边走边吩咐着什么。、 谁知道许仙刚转过头了，那边稳重硬气的王隆却忽然垮了下来，“大胡子，我刚才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难听了？许仙会不会生气？” 大胡子闻言有点不解，继而看了看王隆谨慎小心的表情，又看了一眼不远处许仙挺直的腰杆，忽而明白了什么，拍了拍王隆的脊背，“你太紧张了，他还是那个许仙，人确实是会变的，但是我相信许仙不会变的六亲不认。” “我，我知道他不会六亲不认，但是这次来之前，王贺给我寄了信，告诉我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他还特别嘱咐我，许仙的身份已经不同，让我这次来要给他撑面子，不能再向以前一样随时随地都能插科打诨……” “王贺这个鬼佬子，出的什么鬼主意，他没事和你说这些干什么？！”大胡子眉毛都竖起来了，终于知道问题在哪里了，王贺的意思虽然是让王隆在许仙的手下面前给许仙树立些威严，但是这个好意却打乱了王隆和许仙之间的相处方式，搞得王隆束手束脚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也搞得许仙不舒服。 “不过我大哥说的对，许仙现在已经是指挥使……” “屁个指挥使，”大胡子胡子都竖起来了，“我告诉你王隆，许仙不管是指挥使也好，还是元帅也好，就算他是王爷皇上，在我大胡子眼睛里，他永远是哪个龙潭县那个小小书生。” 大胡子狠劲的打了一下王隆的胸膛，“一个大老爷们，叽叽歪歪的干什么，来坛酒，干一杯，就什么都过去了。许仙在别人眼睛里，是个什么大人物咱们都不要管，许仙就是许仙，他不会害我们，我们也不会害他，这才是兄弟。” 王隆闻言脸色变幻了一下，继而笑了一下，“我倒是多此一举了，说得对，许仙就是许仙，我王隆还是王隆。” 大胡子见王隆想通了，脸上也笑了起来，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不就是这样，男人更是这样，许久不见的两个人都顾忌着对方的感受，自然慢慢就疏远了，这时候就应该来坛酒，喝上几杯，就什么顾忌都没有了。 —————— 陈忠义回到了城外的五军营驻扎地，不对，现在应该叫殚忠营了。 把比试的事情一说，几个把总就不愿意了，这许仙是个什么意思？ 陈忠义皱了下眉头，“什么什么意思？！让你比试就比试，我看那穷奇军不是好对付的，你们莫要阴沟里翻船，自己丢自己的人。” “哈哈，将军，不过就是几个野路子出身的锦衣卫凑在一起吗？什么穷奇军，老子给他打成哈巴狗军！” 此言一出，众将士都哈哈大笑，陈忠义站在台上，看着底下的将士脸上轻松得意的笑容，诡异的笑了一下。 看来确实是该搓一搓他们的锐气了，京中五军营，神枢营，神机营三大营的将士们，恐怕都是这个德行，如果不真的来的硬的，他们永远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事实，希望许仙不要让自己失望。 正说着，城门处忽然马蹄声动，大批的马匹从城门而来，掀起一片沙尘，陈忠义眯了眯眼睛，沙尘遮盖了来人的数量和情形，不过就从脚下大地颤动来看，恐怕有几百人。 沙尘滚滚，却见一名断臂骑上身着黑色轻甲，右手高举一杆黑底红字大旗，从沙尘中一马当先而来。 陈忠义眼睛一亮，目光落在那骑士身上，还未说话，便听台下骑兵营的把总赞叹一句，“好骑术！” 确实是好骑术，失去了一臂，一臂还高举大旗，骑马前行冲锋，全靠双腿控制，而且丝毫不乱，绝对是好骑术。 陈忠义嘴角一勾，看来这个许仙的手下高手不少了，目光再看便落在那杆大旗上，黑底红字，一个‘许’字，气势非凡。 孙海脸上蒙着黑巾，速度不减，身后的部队也慢慢显现出来，几十名面蒙黑巾的黑甲骑士策马而来，阵型整齐，马蹄嘚嘚，杀气腾腾。 而骑士后面还跟着几十名跑步的黑甲士兵，这些士兵和骑士的穿着都是一样的，清一色的黑色轻甲，头顶无翅乌纱帽，面蒙黑巾，胸前和双肩都粘着，一道杠或者两道杠，腰间的绣春刀，轻甲和衣服的样式，一眼就让陈忠义认出来了，这一队便是许仙的穷奇军。 第一百九十章 个人战（1） 眼看着就接近了大营，守营的士卒刚想阻拦，可是穷奇军的速度不减，守营的士卒见着几十匹快马风行而来，下意识的连连躲避，这一来，穷奇军便如入无人之境。 陈忠义站在临时搭建的点将台上，脸色有点难看，大营就这样被突破了？！都是干什么吃的？！ 孙海蒙着面巾下的嘴角轻蔑的笑了一下，这帮人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自己等人都已经做好了拼长刀的准备，势要把穷奇军的气势打出来，结果这阻拦的力度，也确实小了点。 眼看就要和点将台下的士卒相撞，孙海脚下利落的一勾，身下的马匹嘶鸣一声，速度渐渐慢下来，高高抬起前蹄，身后的穷奇军也学其动作，几十匹战马高抬前蹄的景象确实让人震惊。 还好大家都有准备，就是为了给这帮人一个下马威，若是真的在战场上，这么做，无疑是送死。 孙海稳了一下战马，手中大旗猛地一抖，众骑士便利落的分开两边，整齐跑步的穷奇军也跑上来，分站在骑士左右。 孙海大喝一声，猛地将手中大旗往地上一掷，旗杆就直直插进了土地中，轻蔑的哼了一声，拨转马头，撤到一边。 “指挥使大人到！” 许仙身着自己制定的穷奇军轻甲，他身上的铠甲样式和其他人的差不多，只不过更加豪华，防护力更强，尤其是铠甲上特殊的装饰，和左胸口上那三颗用金子打造的三颗星星。 轻轻磕着马腹前行，大胡子、王隆和吴不响策马跟在身后，许仙看着众将士的表情，骚包的甩了一下身后的半肩披风，看起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陈忠义见许仙来了，连忙走下点将台，领着十几个把总，小跑到了许仙马下，路过那立在地上的大旗的时候，陈忠义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心头忽然涌上了一丝寒意。 “末将陈忠义，见过指挥使大人！” 话音刚落，一千士卒皆都单膝下跪，高声大呼。 “见过指挥使大人！” 许仙看着跪了一地的士卒，心有感慨，翻身下马，淡淡说道，“都起来吧。” “喏！” “大人请！”陈忠义直起身子上前，请许仙上了点将台，很是自觉的站在了台下。 许仙看着台上的众人，并没有说些什么客套话，而是直接单刀直入。 “比试的事情，想必陈将军已经和大家说了，今天的比试分为三部分，个人战、团队战、歼灭战！” “个人战，很好理解，就是个人武艺的比拼，殚忠营和穷奇军各挑出三个人，以守擂台的方式进行，如果哪一方的三个人都被淘汰，那么哪一方就输。” “团队战，两方各出十个人，哪一方击倒对方人数达到五十次，就是赢家。” “歼灭战，共有三轮，各出五十人，双方各为攻守方，守方只允许携带匕首，以一炷香时间为限，进入钱塘城外那片密林，一炷香之后攻方可以佩戴兵器进入密林，其间，攻守方都可以出击，直到将对方的人全部歼灭为止。如果两轮打成平手，那么便进行猜拳，赢得那一方，可以选择成为攻方或者守方。” “三轮比拼，同样采取三局两胜制，其中的兵器武器都是训练器械，但是都有一定的杀伤力，希望大家注意安全。” 许仙说完，抬头看了看天空，淡淡的说道，“不如这就开始吧。” 吴不响大步一迈，高举绣春刀，大喝一声，“杀！” “杀！”穷奇军整齐的腰刀出鞘，一柄柄冒着寒光的绣春刀几欲冲天，殚忠营的将士们面面相觑，似乎刚才的高傲，都不见了。 第一轮是个人战，王隆和许仙并排坐在台上，台下搭起了一个面积不小的擂台，穷奇军这边出了三个人，吴不响、封火还有一个于虎。 于虎在许仙的特训中表现优异，甚至远远超过平均水平，许仙见过这个于虎，身手不错，也挺机灵，没有什么心眼，是个不错的人。 封火侧头看了一眼背手而立的于虎，轻声说道，“紧张不？” “有点。”于虎咽了下口水，“不过也很期待，穷奇军的弟兄都打不过我了，我想找个更强的。” 吴不响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嘴角扯了一下，“今天恐怕你是要失望了，面前的三个人，徒有蛮力，算不得高手。” “那哪个是高手？”这么一说封火也好奇了，对面的三个人，身材魁梧，手上满是老茧，一看就是经常训练的人，居然算不得高手，难不成整个殚忠营找不出高手了？ 吴不响闻言侧头看向了擂台下的陈忠义，“那个陈忠义，才是高手。” 陈忠义感受到了吴不响的目光，他从目光读出了浓浓的战意和渴望，陈忠义低了下头，终于还是迈出了一步。 “大人！陈忠义请出战!” “陈将军要上擂台？”许仙挑了挑眉毛，看了吴不响一眼，便知道了原因，点点头，“准。” 吴不响难得有个对手，自己也能看场好戏，何乐而不为？ 陈忠义换下了一个殚忠营的将士，站到了吴不响的对面，两个人目光相碰，火花四溅。 许仙抱着看好戏的姿态，看的滋滋有味，余光中，却有一碗酒端到了自己的身前。 侧头一看，却是王隆一手执一个酒碗，递到了自己面前。 许仙接过酒碗，轻轻一磕，酒液洒出来不少，两人对视一眼，一饮而尽，放下酒碗，两个人竟然皆都哈哈大笑起来。 近日的拘束，都烟消云散了。 擂台上。 吴不响迈出一步，对着陈忠义抱了抱拳，“陈将军，就由你我做第一场如何？” “请赐教！”陈忠义也是一抱拳，剩下的四人利落的翻下擂台，独留吴不响和陈忠义两个人。 吴不响走到一旁的兵器架上，看着上面的全部包着布的兵器，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一把长刀。 而陈忠义则是挑了一杆长枪，这是算是他最擅长的武器了。 两人站立好了，吴不响轻笑一声，“得罪了！” 吴不响手中长刀一甩，直冲陈忠义而去，陈忠义明显有些惊讶，吴不响的攻势之猛让他有点吃惊。 清喝一声，手中长枪一架，拨着吴不响的长刀不停的旋转，身形却是连连向后退，缓缓卸去吴不响的力道…… 许仙饮下一杯酒，看着场上二人似乎是不分胜负，但是许仙敢打赌，是吴不响赢了。 陈忠义的身手确实是和吴不响不分上下，但是他欠缺些经验，比如最开始吴不响攻势如虎的时候，他唯一应该做的事情就应该是躲避，而非是花里胡哨的连连后退卸去吴不响的力道，在战场上这么干，就是把自己的后背毫无保留的留给了敌人。 看来还是需要实战。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个人战（2） “吴不响要赢了。”小青混在从城中出来看热闹的百姓中看了身边的白素贞一眼，两个人用了障眼法，现在在外人看来两个人不过就是两个普通百姓，所以不会被锦衣卫发现。 小青嘟了下嘴巴，“我看未必，这个陈忠义似乎有些招数，军中搏杀也是他擅长的，我猜吴不响会输。” 白素贞不知为何又蒙起了面纱，听到小青的预言缓缓摇了下头，“小青，训练是训练，实战是实战，你看那穷奇军，在遇到了倭寇之后，整体的气质不止翻了一翻，毫不夸张的说，这穷奇军恐怕要比这所谓的殚忠营强上许多。” “反正也无所谓了，谁强谁弱，都是许仙的手下，”小青说道这里看了白素贞一眼，“姐姐，我们接下来去哪？” “不知道。” “不知道？！姐姐，我们还要呆在这钱塘县吗？” 白素贞闻言忽而看向了点将台那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猛地目光投过来。 许仙确信他自己感受了一股炽热而熟悉的目光，是她吗？ 猛地站起身来，走向点将台的方向，从一个个百姓的面孔划过，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看到的人。许仙深吸一口气，摇头失笑，看来自己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都出现幻觉了。 白素贞看着立于点将台边缘的许仙，挺拔，威严，年轻，富有朝气，她知道他的未来不可限量。 “钱塘县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那我们去哪？” “他去哪，我们就去哪。” 小青顺着白素贞的目光看过去，落在许仙身上，她无奈的嚎叫一声，“姐姐，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干嘛还要离开？徒生这么多的波折，你自己就不难受吗？” “他骗了我。” “他哪里有骗你，‘许仙’自己摔死，他偷生在他身上又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机缘巧合……” “那他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 “姐姐，如果他一开始就告诉你，他不是许仙，你会怎么做。” 白素贞想了一下，“让他魂飞魄散。” 小青摊摊手，“这不就得了。” “可是我们都已经定了三生之约，他为什么也不对我说实话。” “因为大人不能确定，白姑娘爱的是他还是‘许仙’。” “正远方丈？！”小青惊呼一声，“你不是在地牢吗？” “小青，不许对方丈无礼！”白素贞双手合十，微微低头，“见过方丈。” 正远看了白素贞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白姑娘是天仙佳人，可是难得良配，实在是可惜。”正远说着看了台上的许仙一眼，“许百户才华横溢，身边红颜知己似乎不少，白姑娘，莫要为了一时之气，而断了大好的因缘。” “方丈似乎对他评价很好。” “虽然同许百户不是朋友，但是老衲也可以说的上是看人无数，世上死了一个懦弱无能的‘许仙’，多了一个可以辅佐朝纲的重臣，这笔买卖，老衲怎么看来都是天下百姓赚了。”正远顿了一下，微微一笑，“而且对世俗的眼光并不在意，对白姑娘的来历身世知晓的一清二楚，却只有仰慕之意。” “要知道自古人妖不两立，以许仙未来，甚至说如今的地位，这世上的美人，他谁得不到，他眼睛里却只要白姑娘，这才是最难得的。” “方丈这是来给许仙当说客的吗？”白素贞轻蔑的笑了一下，“我倒是记得，你雷峰塔上上下下可是都对许仙颇有微词。” “非是颇有微词，是恨之入骨。” “那大师今日却来为他……” “阿弥陀佛。”正远高呼了一声佛号，“贫僧可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黎民苍生，许大人升迁速度之快，超乎想象，白姑娘乃是他心中的软肋，此次北上，许大人肩负重任，而且奴儿干都司的情况复杂，若是一旦有信任利用白姑娘想要谋害许仙，简直易如反掌。” “贫僧相信，哪怕无数证据证明，那是个骗局，就为了白素贞是三个字，他也肯以身犯险。而一旦处理不好，许大人会死，大明会少了一个重臣，而大明的北方恐怕也会乱起来，那时候，受苦的便是百姓了。” “方丈，我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白素贞淡淡说道，“这么多年，我想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 正远闻言忽而笑了一下，很是奸诈，“那是以前，如今，能劝动白姑娘的人的就在台上。” 小青听了这句话，捂住嘴惊呼了一声，“姐姐，正远他没有用障眼法，他是故意的……糟糕，许仙发现我们了。” 障眼法之所以叫障眼法，便是混淆视觉，而正远就明晃晃的站在白素贞身边，许仙自然也看出了破绽，这白素贞的障眼法也就消散了。 那一袭白衣看的许仙激动不已，放在腰间的手，都在抖。 “阿弥陀佛，一切，皆为缘法。”正远双手合十，“许大人，贫僧已报了您释放雷峰塔僧众的大恩，有缘再见。”说完，正远便融入了人群，如鱼入大海，一下子就不见了。 许仙看到白素贞的时候，差点没有哭出来，他以为白素贞离开了，可是却没有，也可能是还没有来得及…… “许大人？许仙……咳咳……许仙！” 许仙一晃神，回头一看，擂台上吴不响的长刀已经架在了陈忠义的脖子上，回头看了一眼王隆，见他点了头，便清了清嗓子。 “吴不响，胜！” “万岁！”穷奇军和百姓爆发出一阵的欢呼，许仙背手而立，看着万人欢呼，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种被人敬仰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侧着头看了白素贞一眼，又看了台下殚忠营和穷奇军，许仙有点犹豫，眉头皱的死死的，捏了一下拳头，回头对王隆说，“这里你负责吧，我有点事情。” 王隆闻言连忙拉住了许仙，“你这是做什么？！你是指挥使，你怎么能扔下将士们。” 许仙舔了下嘴唇，看了白素贞一眼，甩开了王隆的手，“我不管，这又不是战场，你帮我照看一下。” “你是不是要去找白素贞？！许仙，你昏了头了！一个女人而已，她有那么重要吗？” “她比什么都重要，王隆大哥，我许仙已经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我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台下这万千将士，朝堂上的呼风唤雨，都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的抱负呢？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都不要了？！” “王隆大哥，高处不胜寒，我不想有一天，我成为了一个独夫，受万人敬仰，受万家香火，却无人同我共享盛世华年，如果是这样，我宁愿，这天下，没有我。” 王隆缓缓松开了手，看着许仙，“许仙，你这一走，这军心，便真的散了。” “我不后悔！” “既然如此，那你……”王隆说着却忽然停了下来，目光都呆了。 许仙皱了下眉头，转身一看，却见白素贞领着小青走上了台上。 白素贞看着许仙，“我就在这里，你不要走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再见王灵 “姐姐，要我看啊，咱们就干脆调头就走，看看他到底是要美人，还是要江山，省的像现在一般，便宜了他！”小青哼了一声，声音不小，不过没有等来许仙往常的反驳，反而惹得他和王隆脸色纷纷都是一变。 “放肆！小青慎言！”王隆低喝一声，手指高抬，脸色难看至极，‘要美人’也就算了，什么叫‘要江山’，江山在哪里？这江山轮的到许仙来要吗？！ 小青经王隆这么一提醒，便知道自己失了言，再四处看了一下，一旁的士卒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尤其是那几个把总，都在窃窃私语。 许仙脸色难看了一下，听到王隆训斥小青，却伸手拦了一下，这种话既然说出来了，就说出来了，要是真的当回事情，恐怕有心人就真的当成了一件大事了。 刚准备要说话，却看场外一阵喧哗，原来是宰父扬带着李公甫和一干捕快走了过来，宰父扬和李公甫脚步轻快，迅速的拨开人群，冲着台上挥了挥手，“许大人，王大人，你们看谁来了？” 谁来了？王贺？水牛？许仙打眼看过去，却看见了一名女子。 女子？自己还认识哪个女子？云想容，肯定不是她，那就是……许仙想到这一点，竟然死死的吸了一口气，身边的王隆猛地蹦起来，许仙见王隆这般反应，苦笑一声，看来是自己猜对了…… 小青见许仙的样子，哼了一声，挽住了白素贞的胳膊，“看来人家有美人相伴，姐姐，咱们还是别凑热闹了。” “别别别，我现在赶她走……”许仙见王隆已经迎了上去，便焦急的说道。 “好了，好了，小青你不要胡闹。”白素贞看了那来的女子一眼，“人家千里迢迢的来，你赶人家走，算什么事情？” 许仙闻言尴尬的笑了一下，白素贞好不容易出现，自己可不能再让她跑了，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但是白素贞这一句话，确实让他心尖一颤，有点大难临头的意思。 王隆见到许久不见的妹妹，自然是喜笑颜开，领着王灵就走上了台，“妹妹，许仙，你见过的，这位是许仙的未婚妻，白素贞白姑娘，这位姑娘是白姑娘的妹妹。” 王灵消瘦了不少，见到许仙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却是许仙摸摸鼻子尴尬的先开口，“王小姐，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没想到许大人竟然有了一个这么美丽的未婚妻，果真是好福气。”王灵淡淡一笑，直直的目光看的许仙不禁的避过目光。 “我们也不要在这里站着了，来人，上座！”宰父扬感受了场上极其尴尬的气氛，打了个哈哈，许仙闻言如蒙大赦，拉起白素贞像座位上走过去，十分自然的扶着她坐下去，这才抬起头。 “都坐下吧，今天殚忠营和穷奇军的比试，也算是钱塘的盛事了，莫要扫了百姓们的兴致。”许仙站在白素贞身边，故意的避开王灵的眼神。 王灵看着许仙扶着白素贞的动作，便看出这二人确实是亲密非常，不似作假，尤其是素来高傲的许仙居然在这个女子面前能低下头，可见这个女子对许仙来说意义非凡，想到这里，王灵的神色暗淡了不少，跟着王隆身后也入了坐。 白素贞就坐在许仙的右手边，而王隆的位置则让给了宰父扬，王隆带着王灵甘居末坐。 许仙见众人已经做好，低头看了一眼白素贞的脸色，见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大松一口气，坐了下来，抬了抬手，“比武继续！” 擂台上的吴不响听到许仙说了继续，这才将长刀从陈忠义的脖子上拿下来。 剩下的两个殚忠营的将士们有些不愿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早早就已经宣布了你胜，为何不速速拿下刀来？！” 吴不响闻言对着陈忠义抱了下拳，“陈将军见谅，穷奇军只听许大人的命令。” 陈忠义输了比武，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也不恼，技不如人，自己能说些什么呢？ “无妨，阁下技高一筹，陈忠义甘拜下风。” 吴不响见陈忠义丝毫不反驳就承认了失败，眼中的欣赏溢于言表，点了下头，忽而转头对着许仙说道，“大人，属下虽然赢了，却敬佩陈将军的武艺，望大人判这一局平局！” “平局？”饶是许仙现在心神不定，听到吴不响的请求，注意力也被吸引了够来。“为何？” “属下的一身武艺全是战场历练过来的，而陈将军尚未上过战场，经验尚不足，属下赢得并不公平，并不光彩！”吴不响看了陈忠义一眼，“陈将军若是上了战场历练一番，属下恐怕就会输了，更何况陈将军乃是真正的汉子，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干脆利落，属下佩服！” “这……”许仙看了看众将士，自己刚才的规矩都已经说出去了，不太好吧。 宰父扬轻声说道，“吴不响赢了，但是将士们只不过服气吴不响武艺高强，自己技不如人，只赢得了尊重，但是一个平局，却能让人敬重，一举收心。” 许仙点点头，“好，准，这一局，平局！” 陈忠义却不干了，“大人，属下技不如人是真，这平局，不敢当……”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搞什么谦让，我决定了，就是平局，陈将军，我这属下可是心比天高，能让他服气敬重，你是第一人。” 许仙定了调子，陈忠义只能认下了，看着吴不响，陈忠义狠狠的一抱拳，“来日，还请阁下再赐教！” 吴不响哈哈大笑，“荣幸之至！” 二人相识一笑，隔阂瞬间消失，携手下台。 “比试继续！” 封火向前踏出一步，“请赐教！” 擂台上打的如火如荼，封火的身手不错，但是那殚忠营的士卒也不是善茬，二人打的火热，台下叫好声迭起。 而台上王灵看到宰父扬和许仙一直在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再看了自己哥哥，一眼有些气恼。 王隆注意到了王灵的神色，连问道，“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哥，你干嘛把位置让给那个毛头小子，许仙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哥哥为他奔波劳碌，居然把你晾在了一边。” 第一百九十三章 团体战（1） “小妹，不要瞎说，我和许仙是生死之交，但是这个宰父扬是个人才。”王隆低声说道，“许仙这次北上，光有这些将士们可不行。” “怎么不行？奴儿干都司不都是些女真族吗？那些蛮夷有什么可怕的，他带着这么多精锐去，难不成还能有危险不成？” “危险是不可能，大明在奴儿干都司影响力虽然没有那么深远，但是许仙带着圣旨去，生命肯定是没有危险的，但是他去奴儿干都司是有正事，不是混日子。”王隆看了台下的士卒一眼，“这些人在，许仙性命无忧，更何况还有白姑娘在身侧，就算是千军万马之中白姑娘也能带着许仙来去自如，但是许仙想要获得实权，靠这区区几千将士，是不可能的。” “这个宰父扬有大才，许仙也是看中了，说不定会带他北上，此时正是接触的好时机，你不要对许仙心怀不满。”王隆叹了口气，“许仙在钱塘发生的事情，大哥肯定和你交代过来，但是其中的凶险，恐怕只有当事人才能清楚了。” “许仙升迁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这次北上，更是凶险万分，我视许仙为生死兄弟，奈何没有什么本事，帮不了忙，总不能拖后腿吧。” “二哥，你怎么会拖后腿呢？许仙以前倒是说的好听，什么宁愿在乡村中终老，现在看来，也是名利之徒，为了高官厚禄，都不惜性命北上。”王灵哼了一声，嘴上虽然埋怨，但是看着那个挺拔的身影，眼神中总掩饰不了担心。 “妹妹，你这说的就不对了，许仙不仅是为了，也是为了大明。奴儿干都司偌大之地，我锦衣卫的弟兄在那里寸步难行，控制就更别谈了，那里又是极好的牧马之地，时间长了，恐怕就会成为大明的后患。能解决这个僵局了，放眼朝堂唯有许仙能做了，我想陛下也是看中了这一点，这才给许仙放手。” “那……如果北上这么危险，许仙为什么不拒绝。” “因为不能拒绝。”王隆叹了口气，“圣旨已经到了，抗旨不尊乃是死罪，更何况，此次圣旨下来，并没有对其他人追究强留太子守城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是明镜的，这是让许仙用北上来顶所有人的罪，他要是抗旨，杀的就不至他一个人，整个钱塘，除了百姓之外，谁也讨不了好。” 王灵听完了之后，脸上的惊讶完全止不住，她这个时候才发现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的门道。 不禁看了许仙和宰父扬一眼，“二哥，你说许仙他们脑子里，整天都在转这些东西吗？” “许仙不容易啊，哪个男儿不想建功立业，但是哪有那么容易，这些得失，一个算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情，所以宰父扬这个机灵的小子必须得跟着许仙北上。”说到这里，王隆忽然笑了一下，“不过北上这件事情，我看还是会出些岔子，许仙说不定会反悔。” “反悔，你不是说不能反悔吗？” 王隆嘿嘿一笑，脸上猥琐尽显，“小妹你可不知道，钱塘的女主人和男主人可是钱塘县的一段佳话。” “女主人成天和男主人闹别扭，然后两个人转眼之间又和好，基本上连架都不吵。昨天晚上女主人闹了一出离家出走，锦衣卫的弟兄眼看着出了城，早上男主人醒过来可谓是心灰意冷，还特意封了女主人住的府邸，然后圣旨就到了，结果女主人又突然回来了。” 王隆努努嘴巴，“看男主人那个样子，估计会为了女主人甘愿放弃一切吧。” 王灵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她当然知道王隆说的男女主人是谁，“有那么严重吗？不就是个女人嘛？” “哎，这个女人对许仙来说可不一样。许仙何等高傲的一个人，在白姑娘面前可谓是言听计从，许仙谁的话都不会听，只听白姑娘的话。许仙刚来钱塘的时候，自然很多事情都是他深恶痛绝了，他有时候手段难免厉害了些，弟兄们都觉得不妥，说的话许仙也不听，又不敢拂逆他的意思，只能请出白姑娘，结果一请一个准。” 王隆嘿嘿笑的得意，想到有人能制住许仙，他就觉得心中大快，得意好一会儿，却不见王灵附和自己，这才想到些什么，低头一看，却见自家的妹子，眼睛里浸满了泪水，不知所措，只得轻声安慰。 “傻妹子，许仙不是普通人，那是潜龙在渊，总有一天会乘风直上，咱们……咱们就断了那个念想吧……” 王隆劝了半天，王灵都不言一语。 而那边许仙和宰父扬嘀嘀咕咕半天，说的都是该怎么处置殚忠营和钱塘公务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王灵这边。 宰父扬交代完之后，许仙便让他放手去做，整个钱塘除锦衣卫之外的公务都交给他处理，至于这个殚忠营的问题，看看再说，随机应变，悍将骄兵不是好安抚了。 说了半天，许仙有点口渴，拿起桌子上摆着的果酒，小心翼翼的给白素贞面前的大碗斟满，看她脸色没有不快，这才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碗，一仰而尽，砸吧砸吧嘴，这果酒还不错。 再看台上，刚好封火一刀挑飞了那殚忠营将士的长枪，抱拳喝道，“承让！” 许仙见状，哈哈大笑，今日要不是比试，封火两三刀就将对手砍死了，这兵啊，还是得上战场啊。 “封火胜！” “好！”许仙拍了拍手，“封火，可不能骄傲啊！” “喏！” “比武继续！” 于虎迈出一步，抱了抱拳，便抽出长刀，“请赐教！” 这是关键的一局，胜负都在这一场了。 许仙饶有兴趣的看着台上，这个于虎的身手他素来有所听闻，但是从没有见过，今天可得见上一见。 殚忠营的将士，这次没有选择使用长枪，而选择了链锤，木质的链锤，突出的刺角虽然都是被磨的圆滑，能将伤害降到最低，但是这一锤下去，小半条命估计也去了。 殚忠营的将士旋转起了链锤，猛地向着于虎扔出去，呼呼风声带着链锤看的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于虎轻轻避开，却刀锋一转勾住了长链，连连绞了几下长链便仅仅缠在了长刀之上，于虎身形不停，左手猛地抓住长链，左右手开弓，以盘绳的方式让那人同自己迅速靠近，那将士狠劲拽了几下，发现于虎的力气比自己的要大，正想甩开那链锤，却不料，于虎用手狠狠一拽，脚下却猛地向前，向前滑行了一二米，脚下轻轻一勾，便将那将士勾到在地，于虎利落的翻身将那将士压在身下，双臂一缩，摆脱长链，右拳却已经到了那倒地将士的面门。 “于虎胜！” 第一百九十四章 团队战 （2） “好！！”无数的惊呼声从百姓中迭起，而军中的士卒也忍不住大声叫好起来。 许仙更是仰天大笑，他真的很开心，一是赢了这场个人战，二是终于看到了于虎的真本事，以前光是听封火他们说，自己总还是不信的。 “好，好好！”许仙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自己建立的穷奇军，终于有了些许的成果，起身站起来，挎着鸣鸿刀，许仙在台上转悠了三圈，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看向台下众士卒，许仙脸上笑容越发的明亮，大手一挥，“来人，赏，六名勇士都赏！” “好！！”众人的喝彩声又起，许仙看着台下被围起来了吴不响和于虎，围着他们的，不只有穷奇军，也有殚忠营的将士，不禁摇头失笑。 “恭喜大人，看起来大事可成啊！”宰父扬笑着说了一句，饮尽了杯中的果酒。 许仙闻言转过头来，低了下眼睛，“大事可成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嘿嘿，许仙，咱们两个聪明人就不要兜圈子了吧，我告诉你，要是低于七品官我是不会做的。” “那锦衣卫的活你干不干？” “你不是要我进锦衣卫吧，那我不干……”宰父扬干脆的拒绝，自己好歹是个读书人，读书人进锦衣卫的许仙一个人代表就好了，自己就不要凑热闹了。 “你手不能提刀，腿不能上马的，我要你进锦衣卫干什么？吃白饭？我不是还是挂着锦衣卫百户的名字了，皇上的意思是，也要提我锦衣卫的官，当千户，但是我又是卫指挥使，所以不能分身，你就是帮我干干活，给你挂个经历的官，总可以了吧。” 宰父扬咽了下口水，明显很满意的他，还是装出了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淡淡的点点头，看的许仙鼻孔都撑起来了，走过去，猛地打在他后脑勺上，“得了便宜还卖乖，老子真想打死你。” “非也，非也，在下是觉得，在你身边比较安全。” 许仙看了宰父扬一眼，“你真的觉得在我身边比较安全？” “当然，你看，你走了之后，说不定还会有几个‘宗富’想把我关起来，所以跟着你还是安全的。而且还能升官不是。”宰父扬说完还有点小得意。 “好，那我们击掌为誓？” “好！” 啪啪啪三下击掌，许仙捂着手掌，笑的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宰父扬看着他的笑容，越发的感觉到不对劲，汗毛直立。 “宰父大人，知道我为什么升官这么快吗？” “为什么？” 许仙哈哈大笑的解下披风，褪下腰带，露出整个上半身，密密麻麻的伤口，有的很细小，有的深一点，这些都是倭寇攻城给他留下的，很丑陋，但是许仙却不嫌弃，比起那些已经入了土的弟兄们，自己不过是留下了些刀疤，实在是赚了。也是奇怪，许仙冲锋在前，却都是皮肉伤，只能说，这些奇迹都是上天庇佑。 “这就是我升官的秘诀。” 宰父扬都傻了，许仙的疤痕在阳光下，闪耀着滑润的光芒，众人的注意力也渐渐被吸引过来，殚忠营的士卒转头看到许仙身上的疤痕，一扫来时的轻蔑。 宰父扬伸着手指头，“身为主帅，怎么能冲锋在前，莽撞至极！” “身为主帅，为何不冲锋在前？迂腐！”许仙哼了一声，转而眨了眨眼睛，“宰父大人，咱们可是击过掌了的，哈哈！” 许仙双臂一动，将衣服轻甲穿好，孙海帮着许仙挂好披风，许仙扭扭脖子，“团队战，开始！” 双方各挑出十个人，封火和陈忠义正在加紧的选择人选，而许仙则因为坑了宰父扬一把而得意至极。 宰父扬懊恼的拍拍脑瓜，拍打自己的愚蠢，可是脸上却是带着笑容，自己从小没有什么朋友，能这么闹上一闹，似乎也挺有趣。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县丞，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许仙在倭寇攻城的时候一直冲锋在前，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许仙是如何升迁的，这一切，不过是玩闹，顺带着向士卒们证明许仙不是软蛋而已。 许仙一撩披风坐了下来，满心的得意，却忽然听白素贞在一旁，用很淡的语气说道，“快去看看你的美人吧，都哭成泪人了。”、 “什么美人？”许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感受到了左边幽怨的目光，下意识的转头一看，猛地就转过头来了。 王灵见他根本就不看自己，心里头更加的难过。 “许指挥使怎么如此绝情，这等我见犹怜的状况，一点都不动心。” 许仙脸都抽吧在一起了，看了看台下士卒都在忙活，没有人注意到了自己，就往白素贞那边挪了挪屁股，抱着拳头，连连告饶，“素贞，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来，我跟王灵清清白白……” “你跟谁清清白白，关我什么事？” 白素贞一个问句，问的许仙有点哑口无言，她说的很对，许仙再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心头除了疑惑之外，更多的是，有点窒息的疼痛，他摸不准白素贞今天出现，是为了什么。 “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取我的性命？真的‘许仙’呢？”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取你的性命作甚，我只需要拿回‘许仙’的灵魂，肉身有没有都无所谓，两情相悦非要有一个肉身吗？” 是啊，两情相悦，悦的应当是灵魂，自己这一缕游魂，哪有资格配的起两情相悦四个字。 气氛一度很尴尬，许仙突然的沉默，脸上的冷淡，和周身散发的戾气越发的明显起来。 小青一见不好，有些焦急的看了白素贞一眼，姐姐是怎么回事，这句话，太有歧义了啊。 许仙终究是高傲的，他除了高傲，也没有剩下什么了，在白素贞面前，他低了那么久的头，那是因为自己太想当然了，而白素贞这句话，也算是表明了态度。 以前种种，白素贞从来没有对爱情，表明态度，今天既然有了进步，自己也该进步了。 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空，这是老天不肯给自己隐居山林的机会啊！ 站起身子，许仙站到台前，看着已经站好了的两队，猛地抽出鸣鸿刀，振臂一呼！ “大明万岁！” 众将士对视一眼，齐齐拔出佩刀，大喊，“大明万岁！” “团队战，开始！” 王隆看着许仙淡定的收刀入鞘，淡定的坐回椅子，继续和宰父扬嘀嘀咕咕，不过这次大多是宰父扬在说，许仙在听，王隆叹了口气，这是命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 女真叛乱，立即北上 别人或许不明白，许仙这一句大明万岁意味着什么，但是王隆却知道，恐怕这意味着许仙和白素贞的关系，到了尽头。 很多人都不明白，不解，甚至觉得许仙这样对待白素贞一点尊严都没有，而且太没有尊严，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做派，根本就不值得。 王隆几人也曾经和许仙谈过这个问题，可是许仙对此却嗤之以鼻，说自己没有尊严的人或许是脑子被踢了，这些不过是他和白素贞的相处方式，两个人都乐在其中，何来没有尊严之说。 自己本来就是不是古代人，大男子主义也不是用在爱情上，再说，在白素贞面前，自己有什么可以骄傲的？更何况自己乃窃据身体苟活之人。 有时候许仙自已也怀疑，自己是否是真的喜欢白素贞，答案是他根本不知道，因为他从来不知道，爱上一个人，该是什么样的感觉，迷茫，伴随了许仙的前世，可能还会伴随他的今生。 “这算什么？！”王灵擦擦眼泪，柳眉倒竖，“许仙这样子对她，她怎么一点都不领情？！” 王隆闻言一口酒水就喷了出来，连连拉了一下王灵，“妹妹，可不能乱说，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游戏，你怎么……” “看来这位妹妹，是有些要赐教的了？”白素贞眼带笑意看着王灵，眼神颇有压迫。 王灵被白素贞看的压力巨大，却也硬着头皮站起来，“没错，我是有事要赐教。” “看来许仙以后日子不好过了，家有悍妻，非是许家祥兆。”白素贞嘴角擒着冷笑，看着王灵的脸色憋得通红。 许仙闻言默不作声，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而小青看着自己姐姐大发飞醋，翻了好几个白眼，你现在吃醋有个屁用，我都听出来你那句话的歧义了，你让许仙如何想，姐姐啊姐姐，怎么偏偏在这种事情上面，你总是开不了窍呢。 “你……你胡说些什么？！”王灵有些气急败坏，目光看向许仙，发觉他脸色阴沉，面色悲切，“许仙看不上我，我怎么会入许家的门，我只是想提醒白姑娘，莫要错过良人，游戏玩久了，真的会累。” 白素贞闻言忽而明白了什么，没有回嘴，却看向了许仙，见他面色阴沉，目光落在桌子上，连抬都没有抬，心里头一紧，拳头就攥紧了。 “许仙，许久不见，我本以为你还会是那个龙潭县懵懵懂懂的小书生，结果却失望了，你如今是手握重兵的指挥使，但是我看你就像是一个悲哀的小丑。你为了一个女人不顾身份地位在大庭广众之下窃窃私语，我听我大哥说，你甚至有放弃一切和她隐居终老的想法，还不止一次，许仙，你扪心自问，你做的对吗？！” “我的两位大哥，大胡子，水牛叔，还有诸位锦衣卫弟兄，你忍心抛得下吗？！我问你，你有这样的想法，正确吗？！” “许仙，你太让我失望了。”王灵的失望神色，溢于言表，“这里没有我要找的人，告辞了！” 许仙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王灵句句扎心，没错，自己起了抛弃自家兄弟的想法的就是不对，但是为什么不对！和心爱的人终老哪里不对？！男人就一定要选择事业不能选择爱情吗？ 其实早就知道答案，就是不对，就不能选择爱情，自己嘲笑真正的‘许仙’懦弱无能，不就因为他手无缚鸡之力，一事无成吗？ 而自己竟然也起了这种心思，温柔乡是英雄冢，这些日子，和白素贞相处的这些日子，许仙太累了，白素贞不懂回报，自己不论怎么样对待她，她总是淡淡的，淡淡的让自己无处着手，犹如蓄力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回报的感情，太累了。 王灵转身就要走，王隆赶紧拉住，回头对许仙，“许仙，你倒是说句话啊！” “够了！”许仙一掌拍在桌子上，起身一看，擂台上的比武早已经因为这边的状况暂停了下来，许仙走到王灵身后，“你说的对，我是被迷了心窍，我发誓，从现在开始，我许仙，再不会有弱点，既然不能为了自己活，那就要为别人活得轰轰烈烈。” “今日一席话，许仙，受教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许仙，尚未反应过来，便听不远处马蹄嘚嘚，一个身着铠甲的骑士，背负令箭。 宰父扬连忙站起来，惊呼一声，“红翎急使？！” 许仙直起身子，走下台，那红翎急使下了马，便高呼，“哪位是许仙许大人？！” “我是。” 红翎急使见到许仙，连忙单膝跪地，从背后拿过插着令箭的圆筒，递了上去。 许仙抽出圆筒的中东西，竟然是一卷圣旨，宰父扬连忙上前，只见上面只写了短短的一句话。 “女真叛乱，着令甫儿河卫指挥使立即北上，不得延误！” 女真叛乱？许仙完全没有印象，这个时候的大明王朝依旧是辉煌的，女真族也没有崛起，怎么会有叛乱？ “陛下赐给大人一柄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红翎急使从腰间解下一口平平无奇的宝剑，双手奉上。 “尚方宝剑？为何圣旨上没有说？” “属下不知！” “既然如此，那就谢过这位小兄弟了，宰父扬，在这位兄弟去休息一下。” “谢过大人好意，属下还要回去复命，这就告辞了！” 宰父扬看着红翎急使走远，看了许仙一眼，“有点诡异，怎么办？” “能怎么办？封火！陈忠义！” “在！” “立即整军北上！” “喏！” 许仙一甩披风，走回了台上，看着王灵负气一般的扭开身子，摇了下头，“王隆大哥，我得立即北上，这钱塘锦衣卫事务，就帮我代理一下吧。” 说完之后又看向白素贞，“白姑娘，小青姑娘，在下告辞，后会有期！” 许仙一甩披风，下台上了一匹快马，一夹马腹，就带着孙海和吴不响快马进了钱塘。 小青看着许仙远处，叹了口气，身前的白素贞却脸色一白，软软的倒了下来，小青连忙扶住，“姐姐，你没事吧？” “他……” “姐姐，你还不明白吗？许仙他，低够头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永远忠于你（复更） 疼吗？ 很疼。 如果有人这样问许仙一定会这样回答。但是疼痛可以让人保持清醒，虽然并不能分辨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 女真叛乱的消息应该是发生在陈忠义离开北京之后没有几天，否则，这卷圣旨也不会来的这样的急，不过有一点实在令人怀疑，女真叛乱，应当立即镇压，为何却要千里迢迢的要许仙北上镇压，难道大明放在边境的精锐都是摆设不成？ 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就像没有时间再在军中立威一样，一切太匆忙，锦衣卫衙门鸡飞狗跳，全部都在为大军出行做些准备。 许仙在房间坐了一会儿，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上摆放的一套甲胄，为他量身定做的一套山文甲。 相信穿起来一定很好看，但是平乱，就靠自己这不到两千人？足够吗？ 深深的叹了口气，许仙敲了一下桌子，“来人！着甲！” —————— 世事就是这么变化无常，刚刚还沉浸在武斗中的殚忠营和穷奇军，如今却聚在一起为行军做准备，他们已经接到了通知，从出发的一刻开始，他们要全天候的，保持急行军的状态。 宰父扬升官了，甫儿河卫指挥同知，许仙这个指挥使算正五品，他这个指挥同知怎么着都算的上个正六品。 宰父扬乐的牙都没有了，正六品也不错了，虽然按大明官职，指挥同知应该是从三品，但是许仙这个指挥使只有正五品，自己捞一个正六品也不错啦。 笑眯眯的骑马出了县衙，也给自己套了一副轻甲，上战场嘛，总该有些上战场的样子，结果没有走出几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小青姑娘，有何贵干啊？大军很快就要出发，你这可是在贻误军机。” “我管你什么军机不军机的，我问你，为何要封了我们家。” 宰父扬愣了一下，“封了谁家？” “我们家！”小青姑娘指了下自己，又指了下身后沉默不语的白素贞。 “小青姑娘，你不要来找我，你知道的，钱塘县，我说了不算。”宰父扬拿开小青牵着自己马缰的手，“要算账啊，去锦衣卫衙门，我这里小门小户的，可经不起折腾。” “我不找你找谁？！你是县丞，这解封的事情就该你管！” 宰父扬看着小青尖尖的的下巴，吊起的眉毛，顿时觉得头大，钱塘县这么大自己怎么就碰上了呢！懊恼的抬了抬头，宰父扬猛地发现自己不远处便是被许仙大手一挥封了的白府，这……上哪里说理去，只能怪自己非得挑了这一条路走…… “小青姑娘，我说话根本就没有用，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县丞了，我是指挥同知了。” “那正好，官更大。”小青根本没有理解宰父扬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我脑袋上面，还有一颗更大的脑袋，这种事情你就该找个大脑袋，我的，经不起砍。” 这头正说着，街口便响起了马蹄声，锦衣卫快马来报，隔着老远就举着令旗大喊，“指挥使大人有令，限大军一个时辰之内在城外集合，违令者斩！” “限大军一个时辰之内在城外集合，违令者斩！” 这名锦衣卫嘴中高喊，一刻不停，而城中还在准备辎重的人立刻就加快了步伐。 宰父扬眼看着这名锦衣卫从自己身边快马而过，还吃了一鼻子的灰，转过来对着小青耸了耸肩膀，“我走了啊，许仙真的不介意砍我的头来立威的。” 一夹马腹，宰父扬趁着机会，仓皇而逃，以他的经验来说，最好不要和这两个姑娘打交道。 小青气的直跳脚，骂了一会儿便拉住了白素贞的胳膊，“姐姐，我们去找那个许仙王八蛋！” —————— 穿上了山文甲的许仙，总算有了点将军的样子，铁盔上的几缕红缨，衬的他的脸莫名的威严万分。 推开门看见守候在门口的孙海等人，笑了一下，便迈步向大门走去。 刚出了大门，就看见小青插着腰理直气壮的和一众锦衣卫对峙，许仙脸上瞬间就泛出无奈的神色，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白素贞，皱了下眉头，“进来说吧。” 许仙卸下铁盔，看着二人，眉头皱的死死，“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为什么封了我家？” “你家？”许仙冷笑一声，“不好意思，那已经是我家了，那是你姐姐对我的补偿。” “许仙，你要不要脸？” “我连命都不要，还在乎要脸？！” “白姑娘，我承认，我很无耻，我欺骗了你，但我也欺骗了自己，我不是许仙，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更不是，就算我真的忘不了你，我也不会再想起你，这是我唯一能对你做出的补偿。” “如果你想让我把身体还给那个人，我会反抗，我给过你机会，但是你没有抓住，所以，下一次，我会反抗。”、 “就凭你？”小青斜着眼睛，看着许仙的细胳膊细腿，对他的言辞，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 “没错，就凭我，就凭我许仙一死，千百颗人头落地！” 许仙言语是铿锵的，眼神是坚定的，但是背在身后紧握的左手，出卖了他。 许久的沉默，白素贞终于开口了。 “你真的这么决绝？” “决绝的是你，如果你不是白素贞，我不会这样和你对话，你可能不懂的，热脸贴冷屁股，不仅心寒，而且很累。” “我不懂……” “没有人懂，就算是圣人在世，又懂什么，我说过，爱一个人就是相信自己有陪她走过一生的勇气。” “你没有勇气了？” 许仙摇了摇头，“是我没有勇气去想我是否相信了。” “这些很深奥，我不懂。”白素贞抬起头，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所以在我懂之前，我不打算离开你。” “什么意思？” “我要你教我。” “什么？” “我需要和你一起北上。” “我不是去玩的……” “我也不是。” 许仙后退两步，屁股靠在桌子上，久久的叹了口气，“放过我行不行？” “不行，”白素贞很坚定，眼神闪过一抹色彩，右手抚上腰间的小葫芦，“我需要一个有本事的替身。” 许仙脸上瞬间布满寒霜，“你想让我的部下当这个废物的容器？！不可能，我的部下就算是死亡，也是战死，是无上的荣光，你休想用这个废物玷污这份荣耀！” “你需要控制女真族，我只需要一个有权势的替身，不论明人还是女真人。” …… “成交，但要保证，永远忠于大明。” 白素贞闻言眼睛里都是笑意，“我保证，永远忠于你！” 许仙脸色沉静，他当然明白，忠于大明，忠于自己，是两回事。 第一百九十七章 许汉文挟太子以令天下？！ 虽然忠于大明，和忠于自己是两回事，但是在许仙看来，这其实是一回事，他又当不成皇帝，更何况又不会背叛大明，算起来都是一回事。 可是算起来真的是一回事吗？ 白素贞达到了目的之后就离开了，按照她的说法，她会一路上跟随，不会打扰大军前行，更不打扰许仙的决定。 在她走之后，许仙有些焦虑的在地上转了两圈，随手拿起铁盔，便向外走去。 他要去找大胡子，这个世界上，只有大胡子，才能让他彻底的放开心扉，说一些不应该说的话。 大胡子听完了许仙滔滔不绝的一番说辞之后，小小的嘬了一口杯中酒，脸上浮现一丝满足的神情，继而说了一句十分大逆不道的话。 “古有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今有许汉文挟太子以令天下？” 许仙的眉目之间满是震惊，大胡子为什么会这样说？ 我？挟太子以令天下？要挟朱载垕，号令天下？开什么玩笑？！ “大胡子，你是不是喝多了。”刚要伸手去摸一下大胡子的额头，就被他一巴掌打掉。 大胡子的眼睛很亮，像天上的星星，“你真的没有想过？皇帝这么放权，放眼大明朝，有几人？你升迁的速度像是跑马，大明朝又有几人？谢恩是南京镇守太监，对你如此宽容，大明朝有几人？” “是，没有几个，但是你也不能说什么，挟太子以令天下啊！古往今来，除了曹操敢这么干，还有谁敢？” “不是不敢，是不能。”大胡子又嘬了一口，神情满足，站起身子，迈着晃晃悠悠的步伐向房门走去，“你说你现在不敢，未必以后不能……”、 什么形容词都不足以形容许仙眼中的震惊，他震惊于大胡子的态度，震惊于向来他认为不会有什么心计的大胡子能说出这样话，更震惊于自己…… 好像，有一团焰火从心中烧了起来，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呢……哦，好像是从白素贞的那句。 “永远忠于你……” 许仙晃了下心神，右手连忙抚上左胸，安抚着砰砰跳的心脏，刚才的感觉，许仙清楚的知道是什么。 是渴望。 渴望早就存在于心中，只不过在等一颗星星之火…… ———— 大军已经集结在城外，许仙飞马从城中奔来，第一眼便看到了军中的显眼的一袭白衣，和一袭青衣。 微微皱了皱眉头，不是说远远吊在大军后面了，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队伍前头的宰父扬，见他了然的点了点头，也就不追问了。 高举长刀。 “大明万岁！出发！” “大明万岁！” …… 封火带着穷奇军做先锋，一部分化为侦察骑兵远远撒开在四周，一部分则潜入大军必经之路的山林或野草间，进行着他们最为擅长的事情。 许仙想通过比武的事情收军心，却被赶来的一卷圣旨彻底打乱，好在殚忠营的将士们还算听话，陈忠义对自己也毕恭毕敬，令行禁止，几个把总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是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们也不会露出太大的不满。 叹了口气，这个结果不是预料的，但是也算不错了。 许仙骑在马上，心里却在想着事情，一团乱麻，他今天被自己潜意识的渴望震惊到了。 大胡子明天会带着镖局的弟兄和王隆一道回去，许仙依稀记得大胡子挥手和自己告别的笑容意味浓重。 孙海现在不用举旗了，作为许仙最信任的属下，怎么可能让他举旗，至于比武的时候，纯粹是为了立威。 老大的心不在焉，作为小弟自然要排忧解难，孙海微微一夹马腹，靠上了许仙。 “大人，怎么了？” 被孙海一声唤还了神，许仙刚想解释一下没有什么，却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缓缓转头盯着孙海。 “孙海，你会忠于我吗？” 这个问题孙海认为没有什么可回答的，“大人，我当然忠于你。” 许仙的余光有些涣散，语气悠悠，“可，你是锦衣卫，你应该忠于大明。” 孙海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正准备问许仙这是什么意思，却看见了许仙满是深意的眼神，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下意识的就看向了身后马蹄嘚嘚的宰父扬。 宰父扬脸上的笑容很温暖，让孙海一晃神好像回到了朱载垕从钱塘离开之后的那天晚上…… 大胡子，封火，于虎，李公甫，穷奇军的骨干，钱塘县锦衣卫的骨干，王隆和王贺的两名心腹，水牛的心腹在宰父扬的组织下，在璀璨坊进行了一场极为隐秘的一次谈话…… 谈话的内容看起来平淡无奇，无非是再三对天举誓，永远，永远，永远忠于许仙…… 当时孙海还沉浸在失去婉儿的沉痛当中，但是永远忠于许仙，却是真心话。 不过，刚才许仙的问话，和宰父扬无害的微笑，突然让孙海意识到了什么。 当时发下的誓言，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世界上的事情，从来没有简单过，不过幸运的是，孙海不必有犹豫。 孙海勒了下马匹，脸色严肃，微微低着头，语气很轻，但是很坚定，“大人就是锦衣卫，大人也是大明，所以忠于大人，就是忠于锦衣卫，忠于大明。” 许仙扬了扬眉毛，没有一个傻子，明明两回事，总是能被他们说成是一回事，还挑不出刺来。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个动作，让孙海紧张起来。 “从今天开始，不要让我知道。” 孙海吐了一口气，忽听身后有人噗嗤一笑，有些恼怒的回头看了一眼宰父扬，宰父扬捂着嘴巴，活像一只偷了银子的贼。 他就知道许仙不会拒绝，不会拒绝，就代表未必不会接受，宰父扬简直就想高声歌唱，他果真没有看错人。 也许现在布置一切有些早，但是干大事，还分早晚吗？ 不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是大事，史书上总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至于是流芳千古，还是遗臭万年，关我屁事！ 孙海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一直会跟着许仙，哪里会想那么多，目光四散，落到了大军中唯一一座马车，白素贞和小青，还有可爱的滚滚，就坐在里面。 忽然想到，大人一直说滚滚是国宝，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金口玉言……也许就真的是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布局（1） 他们打的什么注意，许仙心里已经有数了，虽然震惊，但是他不能说些什么。 一是怕寒心，二是许仙也有些洋洋得意，如此这么多人的跟随，这是他想不到的事情。 “姐姐，我们这是去哪里？” “南京。” “不是北上吗？” “许仙需要去南京备案，归还锦衣卫令牌？” “那他岂不是从此不是锦衣卫了吗？” 白素贞闻言揉了揉怀中滚滚翘起的小耳朵，笑了一下，“他不是，总有人是。” “那也不是他的人啊？”小青有些不懂，在她看来，失去锦衣卫这一大助力，很遗憾。 确实是很遗憾，不过，总要遵守规矩。 伸手拿过一根切好的嫩竹子递给了滚滚，白素贞长叹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滚滚说话。 “跟着他，总是有福的。” —————— 钱塘到南京，大军行进也就两天的时间。 “大人，要不要休息一下？” 许仙闻言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黄昏了，便点了点头，“埋锅造饭，休息一晚上，明早继续出发！” “喏！” “大人有令，大军休息，埋锅造饭，在此休息，明早出发！” 都是在军中的老人，不必许仙去愁些什么，军令一下，每个人都知道要干什么。 饭菜的香味飘荡在整个军营中，许仙的帅帐已经搭好，封火去安排他的饭食，孙海和于虎跟在许仙身后，保护他的安全。 刚准备掀开帐帘，便看见白素贞抱着滚滚带着一脸不情愿的小青走了过来。 愣了一下，“怎么不去吃饭？厨子没有给你们做？还是不合口味？”刚刚问完，许仙就觉得有些不妥，这些早就不关自己的事儿了。 白素贞看着许仙的眼神里有些感动，一直如此，他一直都是如此…… “不是，有人吊在后面，从钱塘开始，就一直跟着大军。” 许仙脸色一沉，“真是不知死活！”许仙很生气，他以为自己带领着大军，就不会有人敢窥伺了，看来还是小看了这些人的胆子。 “于虎，给本大人抓过来！” “喏！”于虎抱了抱拳头，就带着一队穷奇军的将士骑马而去。 白素贞见自己想说的已经说完了，便转身要走，便听见许仙有些生硬的说道。、 “一起吃吧，你和小青毕竟是女儿身，不方便，再说了，也不能总坐在马车上，而且，照顾滚滚，麻烦你了。”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小青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就炸了毛，声音老大，“你家这个小肉团子，一点都不麻烦，它哪里麻烦！都在我脸上拉屎了，它麻烦什么了？！” 孙海噗嗤一笑，便瞬间严肃起来。 许仙倒是笑的开心，上前两步，抓住滚滚的后脖子，吊起来在小青面前晃了晃，“滚滚，下次还拉在她脸上。” 说完哼了一声，就拎着滚滚进了帐篷。 小青脸都绿了，气的直哆嗦，白素贞抿嘴一笑，不过被面纱遮住了，眼中的笑意很浓厚，不管小青也掀开帘子进了帐篷。 假装听不见小青指天骂娘的话语，许仙随手把滚滚扔在一边，目光就落在了桌子上的地图上。 这是一幅十分简略的奴儿干都司的地图，简略的令人发指，恐怕就连甫儿河卫的地址，都标的不明确，但是总算是个依据，不用发呆冥想了。 甫儿河卫的位置很特殊，它就在奴儿干都司的偏下位置，南面是建州女真部，西北是朵颜三卫控制的大宁地区，东北是西女真部，不偏不倚，最重要的是，它依靠的一条江。 那条江叫。 牡丹江。 或许这个时候不叫这个名字，但是许仙认为，它就该叫这个名字。 许仙的思绪一瞬间飘荡的极其遥远，最终只化为一声长叹，江水犹在，音容远去。 在甫儿河卫上敲了敲手指，这次的女真叛乱，并不是甫儿河卫附近的部族所为，而是建州女真部的一个小分支叛乱，于是驻守建州女真部的部队，向朝廷求援。 很奇怪不是吗？ 精锐的边军，面对这一个小小的部落叛乱，不是雷厉风行的平叛，而是请求朝廷支援，而朝廷也很奇怪，居然指派了一个南方的锦衣卫百户带着新成立的殚忠营不到三千人，千里迢迢去平复叛乱？！ 难不成大明朝真的无人可用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皇宫里的那条巨龙能够解释的了了。 直到封火端着饭菜走进来，许仙才回过神来，肚子轻轻响了一下，才发现自己饿了。饥饿是一种感觉，如同附骨之蚀，在你忙时，消失不见，在你闲时，毫无痕迹的出现。 怎么说呢？ 就算时刻在提醒你，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确实是没有白吃的东西，这几个月，自己的荣耀、权力都需要付出代价、 代价就是变成一颗率先过河的棋子。 没有人愿意当棋子，但是谁都是棋子，就算是皇帝陛下，有时候也需要为了一些利弊，心甘情愿变成棋子。 想了这么多的废话，就想安慰一下自己无奈的心情，结果却是越想越糟糕。 陈忠义端着一大碗冒尖的饭走到帐篷附近，便看见小青姑娘哑着嗓子指天骂地，打了个寒噤，连忙掀起帘子走了进去，然后看见白素贞也在里面，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 在军营呆的太久了，一下子看见这么多女子实在是不习惯。 端着饭碗坐到一边，准备消灭掉然后和许仙讨论事情，却发现许仙正在看着饭菜发呆。 “大人，军营里的饭本来就是这样，吃习惯就好了。” 陈忠义以为许仙吃不习惯，却不知道许仙在感叹命运的无奈。 “你说我要是不接下北上的圣旨，会怎么样？” 陈忠义闻言叨了一口饭，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属下领了密旨，钱塘上下官员，全砍头。” “唉，我就知道。”许仙拍了下桌子，脸上满是无奈和愤懑。 “我倒是觉得这是好事，不逼自己一把，怎么知道能不能行？” 第一百九十九章 布局（2） “不是逼你，你当然没有意见。”许仙翻了个白眼，看着宰父扬端着大碗走进来。 “咱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逼你就是逼我。”宰父扬拽了个椅子坐在许仙身前，看着他的眼睛，“老大，我们的命可在你身上。” 许仙嘲讽的看了他一眼，“那我还真是得珍惜一下我的小命，免得把你们都搭进去。” “不仅包括我们，陈将军的命也在老大你身上，”宰父扬回头看向陈忠义，“你说呢陈将军。” 陈忠义身体僵硬了一下，端着饭碗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明白他该表态了。 白素贞的双手抚上桌沿，许仙身后的于虎和孙海平静的上前一步，沉重的脚步声在帐篷外响起，安静的空气中呼吸声渐渐沉重，门外吴不响和大胡子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门口，两个人的手都按在刀柄上，而自从行军开始就没露面的封火背手站在帐篷前，他的身后是二十名手执弩箭的士卒，而这些士卒的身后跪了一地神情复杂的把总，他们脖子上明晃晃的绣春刀十分的晃眼。 陈忠义似是无意的看了一眼帐篷外，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不能表态，自己的人生，也就走到这里了。 平静的放下饭碗，将筷子摆正。 “来之前，太子府的少夫将军曾经私下里找过属下，当时的意思，属下并不明白，来到了钱塘，属下才明白。” “大人果然绝非常人，任职不过几个月，龙潭，钱塘，已经尽归大人之手，这次北上，属下妄言，恐怕奴儿干都司也逃不过大人的谋划，陈忠义佩服。” “佩服大人，更佩服太子，但是请恕属下并不能如大人的愿，陈忠义是军人，只忠于大明军队，只忠于陛下！” “不过请大人看在属下的薄面上，饶过那些把总，他们都是纯粹的军人，不应该牺牲在政治上。” 陈忠义的话，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包括门外那几个申请复杂的把总。 自始至终，许仙面前的饭碗都是一动未动，听完陈忠义的话，许仙忽然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肥瘦相间的肉片。 “陈将军，有很多人都喜欢肥瘦相间的感觉，不过我许仙不喜欢。我今天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看不上景王，看不上朱载圳，不论他有多么优秀。”许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满脸的煞气。 “我也不喜欢政治，虚伪的笑脸相迎，不是我的强项，我能挨到现在，说是奇迹也不为过，他们跟随我，我很惊讶，因为我认为我不具备领导者的潜质。” “但是，我不喜欢肥瘦相间的肉。” “我相信陈将军也不喜欢，要么瘦肉，要么肥肉，为什么要掺和在一起呢？” 陈忠义沉默了一下，“大人教我。” “教你不敢当，你知道，我本职就是个锦衣卫，所以我会的手段，不多。”许仙笑了一下，将那块肥瘦相间的肉片肥瘦分开，夹起肥肉，甩到了地上，“我喜欢瘦肉，至于肥肉，那就去死吧……” 帐篷外的封火脸上浮现一股莫名的神色，眼中的噬血目光一闪而过，背在身后的双手，狠劲的握了一下。 刀光闪烁，人头落地。 人头落地的声音传进帐篷，陈忠义脸色灰暗了一些，难言的沉默在帐篷中回旋。 帐篷外的人没有撤走，血腥味却飘了进来。 “大人，一定要这样吗？” “一定要这样。”许仙没有说话，宰父扬却开了口，“陈将军，此行的危险程度，你比我们更清楚，景王这些年在军队中安插的那些人，虽然没有人开口，但是所有人都清楚明白。” “皇帝陛下不说，不代表没有动作，这次让许大人领兵，意思就再清楚不过了。” “既然已经立太子，不知道景王爷还在挣扎些什么。” “立了太子，也不能说明什么。”陈忠义淡淡开口。 “确实不能说明什么，但是钱塘一役，我们所有人都被迫绑在了太子的战车上，若是真的不能说明什么，陈将军又怎么可能会来到这里，要是真的不能说明什么，锦衣卫又怎么会给我们那些人头的名单。” 宰父扬笑的云淡风轻，“恐怕远在京都的朝堂，已经对景王爷的手段，有些不满了。” “在我看来没有区别……” “在我们看来，很有区别。”宰父扬起身端起饭碗，夹了一片肉放在陈忠义的碗里，“陈将军，你或许是纯粹的军人，但是我们不是，你以为这一趟不过是执行公务，在整个大明看来，不是。” “那是什么？” “是宣告，是警告，宣告太子就是太子，警告……景王就是景王，这么说，你很清楚了吧。” “太复杂了……” “是很复杂，”许仙笑了一下，看着陈忠义复杂的脸色，抹了把脸，“我也觉得很复杂，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都是棋子，军队被用来当棋子，是错误的，但是这个错误，不只是需要拔出钉子就可以的。” “所以让大人来带兵？” “没错，陛下的一招臭棋，把我逼进了风口浪尖。”许仙怨念的冷笑一下，“尽管我一直在风口浪尖上。”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陈忠义不明白，“我是个军人，我不忠于太子，不忠于景王……” “你要忠于太子。”宰父扬勾了勾嘴角，“太子是陛下钦定的太子，忠于太子，就是忠于陛下。” 问题又回到了忠于谁的问题上，忠于太子就是忠于陛下？这个答案让陈忠义让陈忠义十分怀疑。 沉默了半晌，陈忠义站起身子，摇了摇头，“请大人原谅，属下，不能做出选择，属下只忠于陛下。” “哪怕是死？” “哪怕是死。”说完这句话，陈忠义感到了无比的轻松，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但是预感中的冰冷没有出现，帐篷外的人却都撤走了。 宰父扬回到了许仙桌子前，安静的刨饭。 许仙笑看着迷茫的陈忠义，笑着说道，“巧了，我也忠于陛下。” 第二百章 布局（3） 许仙的话一出口，陈忠义便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深深的恶意，宰父扬塞着一大口饭冲着他呲牙的动作，在陈忠义眼中也是满满的恶意。 忽然，陈忠义轻笑了一声，继而变成了大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也没有办法，北上太危险了，若是平常，我是不会这样试探的。” 陈忠义抹了下眼泪，对着满是歉意的许仙摇了摇手，“我是高兴，能在一个纯粹的人手下干活。” 陈忠义说的是实话，大实话，纵使是在五军营这样的精锐中，政治的腐败和勾心斗角依然存在，不然以他的身手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将军，怎么也是个坐营官了。 许仙的试探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令人反感，但是陈忠义不觉得，比起那些阴谋诡计一般的虚伪，这样的试探算是十分的光明正大了，更何况，许仙已经表明了态度。 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陈忠义感谢指挥使大人！” 许仙笑了，宰父扬继续刨饭，白素贞也放松了下来，缓缓拿起筷子，撩起面纱，往嘴里送了一块肉。 ———— 死了几个把总的事情，并没有激起什么兵变，那个几个把总的跋扈，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死了，并不可惜。 封火大手一挥，几个穷奇军的骨干，瞬间就变成了殚忠营的把总。 按照许仙的意思，他希望穷奇军和殚忠营彻底的融入在一起，名字只是个代号，他只需要一支完整的铁军。 许仙雷厉风行的手段，让军士们对他的印象大有改观，什么将军什么兵，将军硬气，士卒自然也是硬气。 不过殚忠营的将士们恐怕是硬气不起来了，封火颁布了殚忠营接下来的训练计划。 几个把总拿着手上的训练计划，身体都在抖动，再看眼前背手而立的一百名穷奇军教官，忽然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殚忠营奉行的依旧是穷奇军的训练计划，但是已经变成教官的穷奇军也丝毫感觉不到轻松，因为他们也有评比，谁带的队要是垫了底，封火不会放过他的…… 这一点，没有人怀疑，想到这里，穷奇军们打了个寒颤，看着他们的队员们，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接下来的日子就难熬喽！ 许仙骑在马上，叹了口气。 大军的行进速度明显的变慢了，因为士卒们的肩膀上似乎都扛起了木头，腿上也绑了沙袋…… 烈日炎炎，汗流浃背，但是没有人敢出声抱怨，因为教官的鞭子真的会抽出血来。 没看见那个反对的人，被封火打了二十军棍，彻底踢出了殚忠营，等到了南京，就会被送回京都的五军营。 没有人愿意变成那个人，回到五军营？！开什么玩笑，自己的脸还要不要了？太丢人了吧。 确实很丢人，那个士卒已经好多天都抬不起头了。 宰父扬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烈日行军，很累的，汗水打透了全身，然后蒸发烘干，再打湿再蒸发，循环往复…… 不过宰父扬没有喊一声苦，他非常清楚明白，自己选择了一条怎么样的道路，要想走下去，就需要一个强健的体魄，战场他不需要去上，他是军师，他是智囊，只需要坐到一点。 不能倒下。 许仙对宰父扬的毅力很是赞叹，相比较于自己，宰父扬才是书生，自己已经算不上了，一个书生，能坚持到现在，足够让人对他刮目相看，尤其是宰父扬和自己商量，等他适应一阵，就和士卒们一起训练。 这样许仙对他更加惊叹，也带了一些幸灾乐祸…… “热死了，热死了，热死了！！！”小青拿着一把扇子，不停的对着自己扇风，“这天气怎么这么热？！” “是你心不静。” “姐姐，你心静，我真是搞不懂了，你们两个算是分手了吧，你还跟着他干什么？” “我要找一个替身。” 白素贞想都没有想就答出口了，这次轮到小青震惊了。 “姐姐，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这是违反天条的……” “只要不是碰上，谁都不会管的。” 小青闻言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白素贞说的是实话，说起来神仙什么都知道，其实如果碰不上，真的不会管的，上次黑白无常也不过是碰上了而已，要不然哪里有这么多波折。 “你真是这么想的？”小青十分的怀疑，“姐姐，我们这样会让人说闲话的。”小青的脸皱成一团，她说的是真实的情况，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每一天弄这么多的麻烦来……她们两个在许仙这边的风评，不是那么好了…… “让他们说去，何必在意。” 小青看着白素贞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打了一下一边睡觉的滚滚的屁股，恶狠狠的说道，“都怪你那个王八蛋主人。” 滚滚醒过来，感受到屁股疼，呜咽一声，就撅着小屁股扑进了白素贞的怀里，使劲蹭着白素贞的手，委屈的让人心疼。 “你打它干什么，它还这么小……” 听到白素贞居然为了一只花熊，埋怨自己，小青气的直翻白眼。 …… “大人，前方就是南京城了。” 不用孙海提醒，许仙站在山头上，已经看见了，南京城外盛大的欢迎仪仗队。 刘公公站在最前，王贺和陆千户在两侧，后面是南京的一干官员，常安摸了下自己的小胡子，暗暗叹了口气，那个小祖宗又来了，难保不是一番风雨……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上次许仙来南京勒索的事情真相，知道的并没有几个人，官员们到现在还是十分感激许仙，只收了他们一半的家底…… 无知是好事啊！常安看了看身后的官员们，自己最近还是深居简出比较好，或者，直接告假？ 大军还停留在山头上，那个小小的茶棚里的伙计早就吓懵了，等看到许仙那张稍微熟悉一点的脸，才恢复了点力气。 “别紧张，所有包子茶水，我全包了。”许仙扔给伙计一锭金子，剩下的自然有人来取。 大军在这里休息了一下，士卒们卸下肩膀上的木头，腿上的沙袋，梳理了一下，挺直了腰板。 不过就是一天的训练，大军的气质就有了些改变，虽然疲惫，但是坚韧的气息扑面而来，任谁都不会小觑这支军队。 许仙满意的点点头，不管怎么说，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的。 第二百零一章 见故人（1） 旌旗猎猎，孙海一马当先，部队全速前进，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就连白素贞和小青乘坐的马车也飞奔了起来。 烟尘滚滚，孙海手中一杆许字战旗在尘土翻滚，肃杀之气迎面而来，孙海目测了一下和迎接队伍的距离，大吼一声，“展旃！” 话音一落，身后几杆便飘扬起来，气势顿起，看的迎接的众人心中都是一紧。 太平日子过惯了，这样的场面难得一见。 经过南京城的大军也不是没有，但是真的像这样子杀气腾腾的，也是独一份。 许仙可没有打算给谁留面子，自己被赶鸭子上架，去北边送死，本来就满肚子牢骚，不敢冲京城的那位发脾气，还不能对着这些走狗撂蹶子？！ 骑兵冲锋营造的大股烟尘扑了这帮衣着光鲜的官员们一嘴的沙子，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不停的往外吐着吐沫。 刘公公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脸上依然带着笑意，来的时候谢恩就嘱咐过他了，许仙的脾气很可能会不好。 现在看来还好，刘公公本来以为许仙会直接亮刀子，或者直接让骑兵冲阵，现在只不过吃点沙子，还好，还好…… 真好假好，那就不得而知了。 许仙策马上前，看见刘公公，嘴角的笑容就收不住了，他对刘公公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上次在南京也多亏了他的照应，自己行事才那么方便，翻身下马，对着刘公公拱了拱手。 “刘公公，好久不见。” 刘公公带着众人迎了上去，见许仙笑容真挚，心中一暖，心想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 “许百户……不对，许指挥使越发的神气了！” “哈哈，”许仙笑了两声，大手一挥，“原地扎营！” “喏！”封火拱手，调转马头而去，接着将士们大喊扎营的声音便此起彼伏了。 许仙没有管其他了，给了王贺一个大大的拥抱，便和刘公公携手进了南京城，中间没有看其他人一眼。 常安见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自己还是告假好了…… 孙海和吴不响下了马，紧跟在许仙身后，南京城鱼龙混杂，不是安全之地，来之前就商议过，交接过后，就立刻北上，丝毫不耽误。 “焦宁镇抚，偶感风寒，没有出来迎接，许大人不要在意。” 焦宁镇抚？许仙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当初自己接到三百万两指标的时候，他给自己写过一封信，作为锦衣卫上司，擅离职守不说，还把烂摊子都扔给自己，可能焦宁当时也无可奈何，但是许仙还是有些怨恨的。 刘公公看着许仙的神色，便知道他以为是焦宁故意给他难堪，正要开口说话，就听王贺轻声的对许仙说道。 “镇抚大人确实是身体不舒服，这一个月都没有理事了，锦衣卫的事务都是我和陆千户在处理。” 许仙闻言点点头，他其实不是特别在意，这次来，一是为了交接事务，二是想让王贺和水牛，认识一下自己的新幕僚，宰父扬先生。 “谢公公的身体怎么样？” “托许大人的福，谢公公身体很好。” 许仙笑了一下，“那我们不如先去拜访一下谢公公？交接的事宜，就让手下人去处理好了，王千户，宰父扬应该还在城外，他是新上任的指挥同知，交接的事情我都交给他了，还请王千户和陆千户多多照应。” “客气。”陆千户淡淡的说道，他明白，这句话，不是说给王贺说的，是给自己说的，告诉自己，该滚蛋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和陆千户回去处理交接事宜，以免耽误大军行程。” 许仙笑着回头对着陆千户拱拱手，“有劳陆千户。” 陆千户没有任何表情的点点头，转身就走。 王贺对着许仙眨眨眼睛，追了上去。 许仙的笑容在陆千户转身的时候，瞬间敛去，平静的可怕，这个稀奇古怪的陆千户，自己每次见到他都十分的不舒服。 “陆千户也是很有能力的，毕竟是陆炳大人的义子。”没有人别人，刘公公也明显放松了一些，和许仙说的话题也深了一些。 “也没有什么，都是陛下的臣子，我觉得我也很有能力。”许仙笑着看了看刘公公，两个相视一笑，都没有说什么。 一路上两个人聊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到了谢恩府上，刘公公看着大门，吸了一口气，“许大人，咱家就送你到这里，咱家还得去办些事情。” “公公好走。” “祝大人前途似锦。” “哈哈，借公公吉言！” ———— 谢恩的书房，好像和上次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变化，许仙的一首诗，依旧挂在那里，谢恩也没有变，依旧执笔在写写画画，不过许仙却变了。 “许仙，见过公公。” 谢恩没有抬头，“坐吧！等我写完这一幅。” 许仙也不着急，看着谢恩下笔沉稳，不知不觉就开始神游，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许仙最近的精神很容易分散。 “最近算是委屈你了。” “嗯？” “朝堂上的风雨，都压在了你一个人身上，是不是比较郁闷。”谢恩放下毛笔，从桌子后面绕过来，施施然的坐在了许仙对面。 “公公说笑了，这是我本该承受的东西，没有掉脑袋，我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谢恩看得出许仙说的是实话，但是不信他一点怨言都没有。 “太子据理力争，对你维护倍至，武将们纷纷求情，奈何文官们攻势太猛，而且你确实让太子置于危险之地，陛下能如此处理，已经格外的青眼有加了。” 许仙点点头，“公公说的，我都懂，太子的情，许仙记在心里，陛下的恩德，许仙也记在心里，只是有一事不懂。” “何事？” “北上为何？” “破僵局。” “什么僵局？” “立太子，却不得众心，朝堂角力，徒废精力，鞑靼如虎，女真如狼。” “可行？” “若撑住，便可行。” 许仙沉默了一下，这个办法，不是没有人用过，国内斗争激烈，无法按压，便将矛盾转移到国外，面对敌人，肯定会众志成城，国内的矛盾也会缓和很多。 方法唯一的问题就是，自己要承受的压力，很有可能空前绝后。 第二百零二章 见故人（2） “太子如今如何？” “不好。”谢恩摇了摇头，“虽然在军中获得了不小的敬重，但是却得罪了文官。要知道，这天下，还是要文官来治理的。” “我听说，有不少的文官，和景王来往密切？” “这是大势所趋，所有人都在猜测陛下的想法，说白了，都是在赌，赌上所有的身家性命。”谢恩冷笑一声，“但是往往很多人都瞎了眼睛。” “谢公公压的哪一方呢？” “我压得你。” “我？”许仙惊讶的说道，“我不是陛下的儿子……这件事情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吧……” “陛下压的你，我便就压的你……” 许仙闻言苦笑，“谢公公，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是我？不是别人？” “你的出现太及时了，陛下早就想打破僵局，但是苦于所有人的背后都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只有你，没有来处，没有背景，被推出来至少能保证，你只能依靠陛下。” “那万一我经受不住诱惑，被别人拉拢了呢？” “那你估计活不到今天。” 谢恩说完和许仙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焦宁给你调了一些锦衣卫的好手，钱塘县的锦衣卫百户也内定了王贺的人，焦宁其实是个不错的人，但是胆子过小了。” 谢恩遗憾的叹了口气，他确实是遗憾，就他看来，焦宁并不比许仙差，在某些方面，他甚至比许仙更适合当这个冲锋陷阵的角色，但是他的实在没有什么胆色。 ———— 交接进行的很顺利，但是因为人员变动太大，也需要耗费时间，许仙和宰父扬商量了一下，大军便在南京城外彻底驻扎下来，等到一切事宜安排妥当再开拔。 这个所谓的妥当，在许仙看来，不过就是人员交接完成，而在宰父扬看来，则是彻底确定许仙对龙潭和钱塘还有南直隶一带的影响力。 许仙没有空去搞这些有的没有，因为水牛回来了。 兄弟见面分外感人，两个人表达情感的方式也是很奇特，先来二斤高粱酒，半斤酱牛肉。 二人也不说话，就是喝酒吃肉，等到微醺，牛肉也吃完了，两个人才对视一眼，嘿嘿直笑。 “镖局现在生意越来越好了，人手总是不够用……” 许仙咧着嘴听水牛说的琐事，谁家的孩子偷了谁家的柿子，仿佛这些日常的小事，有什么吸引力似得。 没什么吸引力，水牛其实都不在意自己说什么，他知道许仙的苦处，说些没有用的，缓解一下压力，兄弟就是这样，并不需要开解，也不需要怎么样，安静的分担就好。 可惜美好的情景，一会儿就被打破了，白素贞不管外面的阻拦，一掌拍开房门，看到满地酒坛子，还有醉醺醺的两个烂人，怒火就蹭蹭的上了脑门，迈着脚步，拿起桌子上没喝完的酒坛子，一扬手腕，全都泼在许仙的脸上。 哗啦一声，屋里屋外都看呆了，外面守着的吴不响和孙海，对视一眼，都缩了脖子，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着惹白素贞的好。 许仙当时就大怒，“你有病吗？” “不是，你就是有病！”许仙站起身子，抹了把脸，抖了抖湿透的前襟，“白素贞，你特么有病不去看病，跑我这里撒欢？！” 此言一出，白素贞怒极反笑，眼神里全是怒火熊熊，咬着银牙，“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有病！”这次许仙是靠着白素贞的脸，大喊出来的，“怎么？你咬我啊！” 水牛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许仙这句话，忽然就捂住了眼睛，用极快的速度，离开了房间。 …… 每一个经过许仙他们下榻的驿馆的时候，神色都怪怪的，废话，谁家的房子，总是传出惨叫，不过没有人好奇，因为一个个挎刀的锦衣卫都是面不改色的守在门口，谁要是多看一眼，那就诏狱见。 …… “我发现你最近好像没有怎么练功啊，本来就弱，还不努力？” “努力有用吗？又打不过吴不响，我坐镇后方，用不着……啊！你就是有病，你放开我！白素贞，最毒妇人心，今天我算是见识了……啊……这地方不能打……” 过了许久，白素贞拧了拧手腕，深吸一口气，又恢复到了从前高雅的气质，完全看不到在床上瘫成一张饼的许仙。 “喝酒对身体没有好处，坏的作息更是健康的杀手。” 许仙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碎成渣滓了，不过他嘴巴还是完好的。 “你开健康讲坛啊，我喝酒关你屁事。” “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作对？”白素贞强压下怒火。 “我跟你作对？！哎呦……”许仙本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结果高估了自己的实力，狼狈的爬起来，看着白素贞背坐在自己旁边，怒火也是蹭蹭，“我什么时候跟你作对了？一直都是你在耍脾气，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一不行什么都不说就走，我说什么了？” “我虽然没有能耐吧，但是我有自尊啊！我好歹是个指挥使，手底下那么多手下，你什么时候给我留过脸面？！这些都不说，白素贞，我对你怎么样，苍天可见，但是你对我怎么样呢？” “没错，我可能真的不如你那个如意郎君，但我自问我无愧天地，你要是不打算接受我，就别来招惹我，我放下身段，低着脑袋，不是为了别人的老婆。” “你说两情相悦不需要有一个肉身，我同意，感情是两个灵魂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没有打算和我怎么样，就请你离我远一点吧……” 白素贞很生气，她生气的不是许仙说让自己离他远一点，“我难道就没有付出吗？都是你在付出吗？！” “我不需要你付出什么，我保护你是天经地义，但是我们其实不怎么合适，不论我怎么样，你总是淡淡的，总是奇怪的想要拉开距离，这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我不是在和神仙谈恋爱，我不想求着你如何如何，真的很累。” 第二百零三章 见故人 （3） “我需要时间。” 白素贞镇静的语气让许仙连翻了十几个白眼，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白大姐，你能活上几千年，我就能活几十年，你有时间，我没有啊……我还得为许家传宗接代呢，我责任重大……”说到这里，许仙忽然意识一个重要的问题，“你和你家如意郎君的儿子呢？” 啪的一声，许仙哎呦一声直接躺在了床上，白素贞一拳打在他眼眶上，疼的要死，一边哎呦，许仙的余光却看见白素贞一脸的恼怒，脸色也变成了通红，这才意识到点什么。 “不是吧……你们不是结婚了，然后有孩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白素贞眉毛都吊起来了。 许仙见状咽了下口水，连连摆手，“大姐，别打了，我还得见人呢……” “下次再胡说八道，我……”白素贞示威一样的晃了晃拳头。 许仙艰难的笑了一下，他可不想真的在床上躺上几个月，打不过白素贞之前，自己还是眯着吧，不过刚刚白素贞的反应，难道是说，那个‘许仙’没有和她修成正果？如果没有结婚，为什么白素贞还会被压在雷峰塔下？为什么白素贞还记挂着？ 许仙一肚子的疑惑，但是不敢问，其实内心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高兴，白素贞对他动手，他不生气，居然高兴，许仙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的倾向。 看着白素贞淡然的走出房门，许仙仰天长叹，看来想让白素贞远离自己的想法根本就行不通，反而好像给自己带了一些副作用，使劲揉了一下眼框，下手真黑啊…… 他娘的，传闻中白素贞的善解人意，温柔贤惠，都去哪了？！被狗吃了？！ ———— 按照宰父扬的预计，再有一天，大军就可以开拔了。 等待的时间是无聊的，不过许仙顶着一个青眼圈来回晃悠的样子，给大家带来了不少的欢乐。 大胡子和王隆也到了南京城，连带着王灵也过来，众人瞻仰了一下许仙的青眼圈，啧啧称奇，然后就如同鸟兽散，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许仙气的想骂人，但是还是要保持微笑，不过这个微笑，在一个突然的拜访的中，终于消失了。 王贺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便匆匆召集了所有人，开了一个会。 “你是说微清风要见许仙？”王隆眉头皱的死死的，当下就表达了拒绝的态度，“做梦！这个女人太危险，不可以让他见许仙。” “我赞同。”水牛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虽然，或者，可能，这个女人会给许仙和自己等人带来一些好处，但是就像王隆说的一般，太危险。 “大胡子你说呢？”王贺看向大胡子，大胡子恐怕是这些人里面最了解许仙的人，自己等人背着许仙开会，大胡子一开始没有拒绝，就说明，许仙不会太反感。 在这种会议中做出的决定，很大一部分也要考虑到许仙的想法。 至于为什么不让许仙参与进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真的出点事情，他们可以以许仙未参与的名义，把他摘出去。 大胡子抓了抓自己的胡子，有些无所谓的说道，“我们在这里决定的，根本就没有用。” “什么意思？”宰父扬起了兴趣，以最近一段时间来看，这种会议作出的决定，基本上都是正确而且实用的。 “如果微清风想要见许仙，根本就不需要通过我们，如果许仙不想见微清风，也不需要通过微清风。” 大胡子的意思很明确，这两个人要是都想见面，自己几个人再怎么嘚嘚，都是没有用的。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确实是这个样子的。”孙海叹了口气，自己站在这里，就代表许仙站在这里，每次开会，自己必在，因为自己是许仙的亲卫，只要自己在这里，事态就不会失控，这是宰父扬的要求，也是许仙对他的嘱咐。 因为不论是开启会议的宰父扬还是许仙，谁都没有办法预料，这个会议参加的人数，会发展到多少…… “大人……”孙海悄悄的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白素贞，咬咬牙轻声说道，“大人和微清风的几次较量，明显两个人都是点到为止……”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下来，众人脸上都有了些许的不自然，只有不太了解内情的宰父扬微微一笑。 “看来许大人和微清风的见面，差不多也快结束了。” 众人都是一惊，看向宰父扬，宰父扬耸耸肩膀，“我要是微清风，肯定就会趁你们开会的时候，光明正大的去拜访许仙，反正许仙又不会杀她。” 宰父扬不愧是许仙选中的‘军师’，直击要害。 微清风看着许仙的青眼圈，猛地一声爆笑，毫无形象的指着许仙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如此悍妇，非是许家之福。”微清风没说别的，学了白素贞在城外的一句话。 许仙脸色都黑成炭了，微清风学了白素贞说的话，就说明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来，而且知道了自己脸上的青眼圈是谁弄的。 “你早就知道王灵去钱塘了，为什么不给我来信提醒一下？！台上那么尴尬，你就不知道出来救场吗？！光顾着看我笑话了？！”许仙咆哮的口水满天飞。 “我干嘛要提醒你，你的红颜知己打起来了，我这个外人不看笑话，难不成还变成笑话？”微清风淡淡然的抹了把脸，坐在许仙对面，“其实你有选择的，为什么非要在白素贞身上吊死？” “谁说我要在她身上吊死？” “你满脸都写着要在她身上吊死，你那些手下，服你，可不服白素贞啊！” 许仙闻言冷冷的说道，“我的私事，你少管，你说吧，支开王贺他们，到底要干嘛？” “救人。”微清风眨眨眼，“救你！” “救我？”许仙嘲讽的笑了一声，站起身子，转身就要走，却被眼快的微清风抓住了袖子。 “你干什么？！” “既然没有打算说实话，我也不打算听了，放手……你能不能注意一点，我还是很纯洁的！” 微清风压根没有打算放许仙走，抓住他的袖子就是一拉，然后直接抱住。 许仙站着，微清风坐着，把头靠在他的肚子上，脸上满是狡黠。 第二百零四章 要和亲的郡主 （1） “大姐，大姐，你到底要干什么？！”许仙哭笑不得，想下手扒开微清风，想了半天，也无从下手。 “你得收留我，我现在无家可归了……”微清风抬起头，对上许仙的眼睛，满脸的楚楚可怜。 许仙闻言眼睛都瞪圆了，心中警铃大作，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搞什么？我收留你？我除非是不想过日子了！绝对不行！” “求求你了，我被人追杀，真的没有地方躲了！” 许仙眯了眯眼睛，这个微清风的话，他是不会信的。 “谁在追杀你？有赏金没有？我最近手头紧，要不然我把你交出去，赏金一人一半？” 微清风猛地放开许仙，脸上的可怜瞬间消失，青葱般的手指拢了下秀发，“真是没有想到，堂堂的指挥使大人，居然如此的胆小如鼠，看来白姑娘的手段真是厉害。” 许仙笑呵呵的坐了回去，“就算没有白素贞，我也绝对不会收留你的，你就是个大麻烦，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麻烦，但绝对是个大麻烦。” “看来许指挥使，很了解我嘛！”微清风拄着脑袋，眼睛里满是笑意。 勉强的呲了呲牙，“了解你不敢说，不过能在陆千户的雷霆手段中顺利逃出的云家二小姐，绝对不好惹。” “看来云想容和你说了不少。” “不多，但是足够了。” “陆千户快是个死人了，你说，陆炳会是什么反应？” “我更好奇的是，陆千户死了之后，谁来顶替他的位置。” “你不想知道陆千户为什么快是个死人了？” “我的处境，很难让我在意别人的命运。” 许仙和微清风一直在对视，两个人都带着笑容，从远处看，就像是两个老朋友在叙旧，可是离的近了，就能感受到，两个人的交锋，犀利而且诛心。 “许指挥使的局面，总有破的办法，但是陆千户，就不一定了。那个王贺，恐怕是池鱼之灾。” “说实话，我不信，你背后的组织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杀掉一个坐镇南直隶的千户，你们真的当锦衣卫是吃干饭的吗？还是你们觉得东厂也是外强中干，陛下昏聩无能？” 许仙冷笑一声，“还是说，当我许仙是吃屎的？任谁都能踩上一脚？” 许仙确实有些生气了，微清风背后的组织，搅风搅雨，都不关许仙的事情，但是总是来找自己麻烦，尤其是还涉及到了自己的兄弟，这过分了！ “哎呦呦，许指挥使也会呲牙了？”微清风笑的很开心，许仙的呲牙没有让她生气，反而有些开心，在钱塘的许仙，虽然不能小觑，但是毕竟少了杀气，今天看来，微清风是很欣慰的。 “微清风，这些无聊的试探，就到此结束吧，咱们两个算不上朋友，我放过你两次，今天，不能再放过你了！”许仙大手一挥，背过身去，“来人！” 话音刚落，庭院顿时涌出几十名锦衣卫。 微清风依旧坐定，看了看周围，墙上，屋顶上，都分布着手执臂弩的锦衣卫。 “你真的这样狠心？” 微清风的声音很轻，许仙背对着她，往事如烟在眼前飘过，紧握的双手指节都在发白，真的要杀她吗…… “我说过，我不会再放过你！”许仙的回答也很干脆。 微清风看着许仙的背影，“是你说不娶我，这些都是你欠我的，都是你该还的利息！”微清风的声音有些尖锐，忽又软了下来，“就算别的都是骗你的，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沉默了许久，许仙还是没有说话，微清风眼中的精芒暗淡了一下，那种魅惑的笑容又浮现在脸上。 “看来你真是长进了，这样都骗不了你，好了，我说实话吧，我是来求你帮忙的。” “什么忙？” “帮我姐姐摆脱控制。” “为什么？” “因为他快要死了。” “如果你们不杀他，他就不会死，你姐姐也不会有事。” “要杀他的人，不是我，也不是组织。”微清风扭了下腰肢，“堂堂的锦衣卫千户，一般人，怎么敢动？” 许仙闻言地了下脑袋，忽而挥了挥手，众锦衣卫如潮水般退去，庭院又恢复了安静。 “你是说，朝廷？”许仙转过身来，阴沉着脸。 许仙有些不信，陆千户是陆炳的干儿子，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如果要动陆千户，就得先让陆炳下台，但是怎么可能？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怎么会轻易下台？ 微清风睁着大眼睛点点头，然后看着许仙坐了下来，伸手抓过许仙的手，打开一看，指甲陷进肉里，都有鲜血溢出来了。 没好气打了许仙大手一下，“下次狠不下心，就别自残，大不了下次不逗你玩了。” 许仙撇撇嘴吧，抽回手，你逗我玩你还有理了？！ “朝廷为什么要杀陆千户？陆指挥使要倒台了？” “错错错，要杀陆千户的，就是陆指挥使？” “开什么玩笑……” ：“陆千户是倭寇的后代。” 沉默。 好长时间的沉默。 许仙内心的震惊不亚于发现了新大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确定吗？” “确定，组织一开始只是怀疑，直到陆千户在钱塘亲自释放了松浦崎，并且在战斗发生后第一个找到了松浦崎的位置，这才确定。”微清风眨了眨眼睛，“至于为什么直到陆炳要杀陆千户，这对组织来说，是很简单是事情。” “你别老眨眼睛，有病看病。”许仙翻了个白眼，明明对自己没有什么兴趣，还非得搞得像是要勾引自己似得，累不累？ “他联系松浦崎，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吗？” “怎么？你要插手？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不论是对内对外，陆千户只能是光荣战死。你有自己的事情要担心，别去找麻烦。” 不找麻烦？许仙咽不下这口气。 尤其是在知道了陆千户是倭寇的后代之后，许仙更加生气，怪不得自己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奇奇怪怪，那个种族的后代，能好到哪里去？！ 第二百零五章 要和亲的郡主（2） “我失去了很多好兄弟，他们都不该死。” “至少不该死的那么不值得。” 许仙说的很严肃，身上的气势也为之一变，此时仿佛又回到了钱塘，又回到那个拼死一战的锦衣卫百户。 微清风静静的看着许仙，这次没有眨眼睛，轻轻的握上许仙的手，“总之，他要死了。” 许仙摇了摇头，“他死了，会荣耀加身，可是我那些弟兄们，有什么？！这不公平！” “没有什么不公平，公平只对强者有用，除非这次北上，你能一力确定大明和你在奴儿干都司的影响力，否则，你的声音只会淹没在浪潮中没有人会在意。” “你也别想借助太子的力量，”微清风见许仙张嘴，便知道他想说什么，“太子可能会帮你，但是只会起到反作用，你不过一个卫指挥使，就能对太子有这样打的影响力，以后呢？谁还敢让你出头？” “所以，你要忍。”微清风语气很轻柔，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就像当初我说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要冲动。” 许仙看了微清风一眼，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微清风笑了一下，“为了安全起见，这次我会跟你北上。” “你跟我北上？！我的天妈啊！你会武功？” “不会？” “那你去干嘛？送死？” 微清风从怀中抽出一卷明黄色的东西，许仙瞳孔一缩，居然是圣旨。 微清风摊开在许仙面前晃了晃，“我是去和亲的，你看要我嫁给谁？” ———— 这是许仙第一次亲自参与宰父扬他们的会议。 脸色阴沉的拿出了微清风的那一卷圣旨。 宰父扬等人伸长了脖子一看，全都懵住了。 “微清风是郡主？！清风郡主？！开什么玩笑？！”宰父扬踮着脚跳了起来，“还要随我们北上挑驸马？！这和和亲有什么区别？！” “不是和亲，是招驸马。” “这就是和亲！这是耻辱！我大明军人还没有死光呢？！区区一个女真族，难道陛下怕了不成？！”陈忠义掀开帐帘，门外守卫的士卒也跟着进来，一脸愧疚。 许仙挥手让士卒退下，“退下吧，不关你的事。”殚忠营里，没有人能拦住陈忠义。 “大人，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这是耻辱！不论是招驸马，还是和亲！”陈忠义语气坚决。 他知道自己不该闯进这帐篷三十米之内，很有可能会被砍头，但是当他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他忍不住了，他害怕许仙做出错误的决定。 “我知道不可以，我不会让我大明的郡主，招一个外族的驸马。” 陈忠义愣了，所有人都愣了，因为许仙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杀机，很浓重的杀机。 “可是圣旨在此，大人如何做？” “既然是招驸马，如果郡主看不上，有什么用？”许仙冷笑一声，微清风眼高于顶，她能看上个鬼，这事儿，绝不是招驸马这么简单。 “那万一微清风看上了呢？”宰父扬顺口就提出了疑问，然后他觉得帐篷里的温度瞬间就下降了好几度，所有人除了白素贞和不知道缘由的陈忠义看自己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许仙听了宰父扬的疑问，脸上阴沉一扫，和煦拍了拍宰父扬的肩膀，“如果微清风看上了哪个，那……你就吃屎去吧！” 许仙冷哼一声，连白素贞都不管了，拂袖而去。 白素贞隐藏在面纱下的脸色，十分的精彩，精彩至极，她知道微清风对许仙有意思，但是没有想到，许仙竟然好像也动心了…… 想到这里，白素贞也有点忍不住了，下意识一掌就拍在椅子把手上，把手应声碎成粉末。 众人下意识的纷纷缩了缩脖子。、 白素贞哼了一声，眼神中杀气四溢，看着眼前许仙的众属下弟兄们，“你们真是有一个好上司！” 说完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帐篷。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致决定微清风的事情再也不讨论了。 只有陈忠义啥也不懂的挠了挠头。 ——————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陛下暗中下旨派郡主前往奴儿干都司挑选驸马的事情，震动了整个朝堂。 和亲？不，是挑选驸马？ 有区别吗？ 没有区别。 从大明立国以来，和亲这种事情从来没有过，就算是招驸马，也都是别人求着，这次居然让一个郡主亲自去挑选，这成何体统？！ 再说了，奴儿干都司都是未开化的女真族，怎么能配的上我大明的郡主？ 在这个问题上，朝堂之上，都是一致的声音，反对，反对，反对！ 嘉靖帝看着朝臣们，眼神中泛出精光，“诸位爱卿，如果不招驸马，我大明就要面对女真和鞑靼同时的进攻，诸位爱卿可是考虑好了？” 武将们齐齐是不惧怕的，现在就看文官的反应了。 文官们素来是派系林立，但是这个问题上，却意外的统一。 徐阶出班，竟然跪伏在地，脸上一片肃穆和悲壮。 “陛下，臣等虽然已经老迈，刀不能提，但血性未泯，招亲也好，和亲也罢，若以此来规避战争，老臣何等面目面对大明历代先烈？！” 徐阶深深叩首，“臣愿亲自上阵与鞑靼女真一战，不愿我大明卑躬屈膝于蛮夷之辈，请陛下收回成命！” 众文官纷纷附身在地，武将们对视一眼，皆都跪拜。 “请陛下收回成命！” 嘉靖帝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忽然笑了，笑的很大声，很欣慰，很豪迈。 “这是第一次你们违逆朕，朕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很欣慰。”嘉靖帝笑着敲了敲桌子，“朕很欣慰，我大明官员的血性未泯，我大明朝，还有开疆扩土的勇气。” “至于招驸马这件事情，如果许仙要是真的这么干了，就贬为庶民吧！” “陛下圣明！” 圣明？嘉靖帝冷笑一声，不做言语。 陆炳在内心暗暗叹了口气，这无边的试探，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许仙啊，许仙，你可得撑住了，不然你贬为庶民，我们可就要承受怒火喽！ 第二百零六章 金陵才子宴（1） 许仙很烦，莫名其妙的烦，稀奇古怪的烦，整张脸臭的像吃了屎一样。 从微清风拿出圣旨之后，许仙就一直住在南京外的帅帐里面，由于他的心情不太好，整个军营也处在紧张的氛围之下。 相比较于许仙的烦闷，微清风就显得轻松多了，接受了刘公公的拜见，她的郡主身份便是彻底敲定了下来，众人脸上都是一片古怪。 能不古怪吗？堂堂的郡主居然去做青楼的老板娘，真他娘的稀了奇了！ 刘公公看着满堂的人脸上的古怪不以为意，仍然是笑呵呵的，微清风这个郡主绝对是如假包换的，“许大人呢？” “呃……”宰父扬拱拱手，“许大人可能身体不适，可是公公有什么交代，在下可代为传达。” “哦，没什么，不过是卓天豪卓先生，请许大人明天莅临卓府，据说卓天豪准备了一桌珍奇，等候许大人品尝。” 宰父扬闻言眉毛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卓天豪是谁，他十分清楚，南直隶有名有姓的富商，但是还不至于劳动刘公公来说请吧。 刘公公从怀中掏出一张请帖，递给了宰父扬，宰父扬恭敬的接过来，不敢有一丝的怠慢，他现在代表的是许仙，尽管许仙面对刘公公不会有这么客气，但是他不行。 打开一看，宰父扬就张大了嘴巴。 “金陵才子宴？！明天？” 刘公公笑呵呵的点点头，“想来大军后日才能开拔，明日赴宴，可谓是刚刚好。” 宰父扬有些为难，“这……许大人已经转入军职，才子宴，恐怕不合适吧……” “许大人当年的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可谓是震惊文坛，区区一个才子宴，怎能拦得住？” “就是，”微清风坐在上位，接着刘公公的话茬，慵懒的伸了一下身子，目光似是无意的瞥过左侧的白素贞和小青一眼，“许大人当初为白姑娘写下如此情诗，才子之名，怎能不敢当？唉，倒是本郡主，实在是忧愁，本郡主的驸马，应当是个旷世之才，文能惊才绝艳，武能开疆辟土，可惜，世上能有几人呢？” 刘公公闻言笑了起来，“听郡主一言，似乎许大人还勉强算的上？” “就他？算了吧，一个区区的金陵才子宴都不敢去，何谈能惊才绝艳，开疆辟土就更不必说，若是等他改性子，本郡主早就成了一捧黄土了。” 微清风这话说的十分的讽刺，但是听在众人耳朵里，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郡主说的是，许仙身上一无是处，根本配不上郡主，不如去死好了。”白素贞冷冷的说道，身后的小青默默的后退了一小步，好像有杀气…… 微清风神色一滞，冷哼几声，眼神猛地落在宰父扬身上，“宰父扬，你说，许仙去不去这个才子宴？！”、 正要说话，白素贞要杀人的目光也落在了宰父扬身上，宰父扬擦了擦脑门子的汗，感觉自己手中的请柬，重如千斤。 我的天妈啊，这是要人命啊，许仙，格老子的，你他娘的去哪里了？ “宰父大人不妨直说，我相信，郡主和刘公公都会理解的。”白素贞的这句话就像催命的符咒，宰父扬觉得眼前全是小星星…… 要是应承了去，白姑娘会杀了我，要是拒绝了不去，郡主会杀了我……这，这怎么选？！ “刘公公，帮我跟卓先生说一下，明日我一定到访。” 总得来说，许仙还算有良心，这种事情没有让宰父扬一个人受煎熬，自己躲起来。 许仙脸色依旧是臭的，身上强硬的气息还是没有散过去。 刘公公一点都不见怪，笑呵呵的拱拱手，就告辞了。 许仙从宰父扬手中拿过请柬，见他一副失了魂的表情，哼了一声，“没出息，不过就是两个女人而已，瞧你吓的，这种胆子，怎么北上，不如吃屎去吧！” 宰父扬差点背过气去，后退两步，指着许仙，全身都在抖，身后的孙海和封火连忙扶住宰父扬，生怕他倒了下去。 “大人……大人，别生气……” “就是……撑住啊……大人……” “许仙，我草你老母的，你丫的怎么不去死？！”饶是宰父扬如此定力，也忍不住骂了人，许仙实在是无耻，无耻至极！！ 区区两个女人？你来试试？ 许仙砸吧砸吧嘴，不耐烦的挥挥手，“好了，好了，大不了，明天去带你吃顿好的，军师嘛，不就是背黑锅的吗，至于吗……” 听着许仙嘟嘟囔囔，宰父扬黑着脸，拂袖而去，下次再背这种黑锅，他宰父两个字就倒着写，封火见状，连忙追了出去…… 许仙将烫金的请帖扔给孙海，继而看向了一旁的白素贞和小青。 小青吐了下舌头，耸耸肩膀，许仙立刻就明白了，白素贞很生气。 再看向微清风，“你闹够了没有？” “许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本郡主怎么听不明白？”微清风一脸的无辜，看的许仙深吸一口气才压制住心头的怒气。 “不管怎么说，素贞与我有婚约，我姐姐也是认了的，你三番五次这个样子，是不是过分了？” 微清风听到婚约二字，异常的敏感，当下脸就拉下来了，“许仙，我怎么过分了？皇上让你帮我招驸马，自然是谁人都可以当驸马，就算是你，只要没有结婚，我愿意，就没有人能拦住我，一卷圣旨下来，我看谁敢违逆？！” “跟我来这套？皇上让我来帮你挑驸马，就说明，我看不上的，就不行，我看上的，不行也得行，既然明天要去参加什么才子宴，你这个驸马，看来是有着落了！” “许仙，你敢？！”微清风柳眉倒竖，她听出了许仙语言的中认真。 “你看我敢不敢？！”许仙微微仰着头，“我承认，我对你是有占有欲，但是我有婚约在身，也不敢造次，我生气，是因为误入了歧途，以为给你挑驸马，皇上的意思肯定是挑个女真族的，但是我发现，似乎没有这个要求，那么大明人，不也是可以吗？” “许仙，你敢？！” 第二百零七章 惊天的猜测 “我为什么不敢？！你和你背后的破烂组织，三番五次来招惹我，泥人也有三分脾气，真他娘的当我许仙是泥捏的？！” “陈忠义？！” “末将在！” “看好郡主，没有我的命令，就算是条狗，也不能见郡主！谁敢闯，哪怕是郡主想出去，全他娘的给老子杀无赦！” “喏！”陈忠义答完，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嗜血。 “剩下人，都跟我走！” 离着微清风被关帐篷老远处，许仙带着众人走了进来。 一撩衣袍坐在上位，许仙脸色阴沉，目光扫过一众人等，落在白素贞身上，“你……” 白素贞知道他想说什么，淡淡的摇了摇头，“我没有生气。” 许仙点点头，白素贞这么说，自然是没有生气，深吸一口气，“诸位兄弟，我想了很长时间，微清风这个人，我们留不得。” “什么意思？” “诸位都知道，微清风身后有一个秘密组织，这个组织，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它打交道了，但是说实话，每一次，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我视其为大敌，因为它渗透在大明的方方面面，已经膨胀到了不可一世的地步，甚至比那白莲教更甚。”、 “我虽然顾忌这个组织的庞大力量，但一直相信，大明仍有足够的力量消灭它。但是这一次，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不敢想的方面。” “郡主？”宰父扬瞬间就明白了，脸色突然间苍白一片，但是其余人还蒙在鼓里，一脸疑惑。 “没错，就是郡主，这个组织可以搅动天下风雨，但是册封郡主这件事情，怎么可能做到？！这可是大明郡主，如果没有皇帝的点头同意，怎么可能？” 许仙脸色阴沉，众人刹那之间便明白过来，脸色都不好看了。 “如果想要做到，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这个组织庞大到已经控制了陛下。第二种，就是……它根本就是陛下的一只手……” “第一种，可能性，不太高，第二种，呵呵，我都有点不相信……这个组织，出手狠辣，杀人不眨眼，景王身边的阿福，更是死在阴毒之中，微清风的手段，更是令人……反感……”许仙斟酌一下，说出了‘反感’这个形容词。 “而我，居然在和陛下生生的掰了好几次的手腕……诸位，你们觉得这个微清风，还有留下的必要吗？”许仙语气阴森，心中满是怒火，被欺骗的怒火，简直灼烧了他全部的心神。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突然一声巨响从左侧传来，许仙抬头一看，却是大胡子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杀，一了百了。”大胡子咬着牙，语气低沉。对于微清风，他是全然知道的。如果许仙的猜测真的中了，就说明，从头到尾，都是皇帝陛下的策划，而许仙，则被耍的团团转，不仅是许仙，这些日子的一切，都是皇帝陛下的设计。 恐怕就连，众人现在的反应，都在皇帝陛下的算计之中。 自己等人心照不宣的举动，岂不是也暴露在皇帝的眼中，这怎么得了？若是再带着微清风上路，岂不是把刀架在了脖子上，这等危险，怎么能留？！ “我赞同。”水牛脸色平静，淡淡的开口，但是眼睛中的杀机却一览无遗。 王贺心中挣扎了一下，看了看众人，闭了下眼睛，他做出了决定，“杀了郡主，无疑是现在破局的最好办法，若是真的一路随行，我等相当于一头撞进的陷阱里。” 王贺的决定有些出乎许仙的意料，许仙抬头和王贺眼神对上，两个人默契的笑了一下，王贺的决定，让许仙松了一口气，而这个决定何尝不是让王贺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参与的这些会议，都让王贺辗转反侧，因为做出这些决定，都让王贺心惊，这些谋划，根本不单单是为许仙制造影响力，免得离开这里再无一人识得许仙，而是在做准备，安插亲信，以交接的名义彻底奠定许仙对这里的统治力，言而总之……这些摆在明面上，就是在准备造反……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以交接的名义做掩护，但是王贺是锦衣卫千户，他效忠的锦衣卫，效忠的朝廷根本就不能容忍这些事情，锦衣卫对这种事情更是宁错杀，不放过。 王贺很纠结，但如今他做出了选择。 他虽然有些攻于心计，但是眼前的这些人，都是他的兄弟，打拼到现在，王贺处处谨慎小心，除了王隆之外他不信任任何一人，但是因为许仙，他难得有了这么多的兄弟。 做千户的这些日子，要不是大胡子和水牛在暗中扶持，甚至不惜为他的前路痛下杀手排除异己，他怎么能做千户做的如此顺利？ 他王贺可以完全信任的把后背交给大胡子，交给水牛，而他们也可以信任的把后背交给自己，这是多么畅快！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许仙，没有了许仙，就什么都没有了！ 千户的位置可以不要，但是可以信任的兄弟，一辈子能有几个？！ 做出了决定，王贺心中畅快至极，一扫几日来的阴霾，一计上心头。 “微清风现在是郡主，动手不容易，所以我们不如借刀杀人，明日的金陵才子宴，就是大好时机！” 参加会议的人，能说上的话的没有几个人，孙海和封火纯粹是执行命令的人，王隆性子太直，也属于执行命令的那种，白素贞更是压根不会开口，她的存在，就相当于定海神针，从许仙的定海神针，变成所有人的定海神针，这种改变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但是确实是变成了这样。 “金陵才子宴确实是个好机会，可以祸水东引的好机会，但是有没有想过，我们真的要撕破脸皮吗？” “现在只是猜测而已，万一猜错了呢？”宰父扬沉声说道，“我们真的有足够的实力面对郡主身死的反扑了吗？就凭在南直隶的这点力量？” “我们做的这一切，可不是为了送死啊，诸位兄弟，一道圣旨下来，我们拿什么反抗？殚忠营的一千人，够干什么？” 0众人闻言皆都沉默，脸上都是凝重。 “所以我建议，顺水推舟，皇帝陛下毕竟是皇帝陛下，有实力玩弄天下，我们被耍了，就要认栽，等到某一天，再掰手腕，也不迟。” 大胡子闻言和水牛对视一眼，“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百零六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宰父扬抬头看了看大家，忽然笑了一下，“输给强者，没有什么丢人的，我们不过都是些升斗小民，能让郡主垂帘，说明咱们还算不错。古往今来，成大事，哪有一蹴而就的，咱们有点杞人忧天了……” 宰父扬见大家似乎情绪都不高，便说了两句俏皮话，勾的众人情绪都高涨起来，和皇帝陛下掰手腕，众人都是一番刺激。 “既然如此，大家先去休息吧，明日去赴宴之前，我们再商讨，素贞，你留一下。” 众人对视一眼，皆都离开了帐篷了。 白素贞起身，搬着椅子，坐到了许仙身边。 许仙看着前方，眼神复杂，“我有点烦。” “我知道。”白素贞伸手拿过桌子上的茶壶，放在鼻尖处闻了一下，没有坏，就是凉了，拿过茶杯，给许仙倒了一杯，放在他面前。 “准确的说，我的心情很复杂，有激动，有感动，有兴奋，有恐惧。这么走下去，我不知道会走到什么地步。”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指挥使，宰父扬他们为什么偏偏要帮助我，我甚至觉得，这会不会是陛下授意的，等到最后，拿我来杀鸡儆猴，就像太祖皇帝对待胡惟庸一样……” “你太紧张了，应该放松一下，皇帝对你的看重，满朝皆知，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至于那个组织，也不过是猜测，而宰父扬他们，你更是不用怀疑。” “他们聚集在你身边，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你。” “因为我？我知道我自己，我其实什么都不是，我甚至不如他们任何一个人，所以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让我恐惧。” 许仙目光灼灼，“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素贞，他们这是在造反啊……造反，就造反了吧，但是他们跟着我，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大明这么大，我害怕我会带着他们走上一条不归路。我有点后悔带着宰父扬了，他的野心太大了！” 白素贞叹了口气，轻轻抚上许仙的肩膀，许仙感受到她手掌的温度，心情平复了一点。 “不是他的野心太大了，是你小看了所有人的野心。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他们都已经打上了你许仙的烙印，钱塘一战，彻底打上了你的烙印，从今以后不论他们在哪一个职位上，都会被当成你许仙的人，不论他们愿不愿意。” “为什么？只要我离开，不就得了？” “生死之间打出来的轻易，岂是你说不是，便不是的，自古以来每个带兵的将领，手下的士卒，哪个不是被绑上战车的。” “可我不是将军。” “钱塘一战，穷奇军，说是锦衣卫，其实就是你的亲军，你自己也很清楚。” 许仙嚅嗫了一下，终是叹了口气。 “你可以不在意权力，财富，但是你手下的人，都是拖家带口的，更何况他们都是心甘情愿上了你的战车，难道不应该得到更多吗？” “若你是个其他人，他们会跟随你，但是绝对不会如此积极，但因为是你，所以他们才要早做准备。” “这又是为何呢？” 白素贞笑了一下，“因为你做事出其不意，不在意规矩，只跟随本心。你看不起除了自己人之外的所有人，这也养成了你手下人的性格，谁愿意被别人踩在脚下？你可以对权力不在意，但是他们不一样。” 许仙苦笑一声，“这跟黄袍加身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是在逼我！” 白素贞听了这句话，眼睛眨了眨，意味深长的说道，“汉文，你就真的没有想过吗？一个小小的千户，真的配的上我吗？” 白素贞的这句话，像是从远处飘来的，轻轻淡淡的没有一点语气和重量，可是落在许仙身上确如同一颗炸弹，炸的他的心，似乎比以往更加火热。 “不要再苛责自己了，有些事情，跟随自己本心就好，这世间的规矩，本就是强者决定的，对和错，谁又能说的清楚呢？想要的东西，总是从身边推开，也许就真的再也得不到了，你自己好生想一想，我……”、 “你留下！”许仙突然喝了一句，继而软了下来，“陪陪我……” 白素贞点点头，想了一下，从脸上解下面纱，铺在桌子上，就这样静静的陪着许仙坐着，她知道，此时的许仙，比谁都挣扎。 宰父扬等人离开了帐篷，却没有走远，几人都静静的站在帐篷外的不远处，似乎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 许仙想了很多，很多很多，他不是没有野心，实在是不敢想，但是被逼到了这个份上，敢想不敢想，已经不是要点了，敢做不敢做，才是重点。 说服自己用了多久的时间，许仙记不得了，回过神来，却见眼前已经点了两盏油灯。 侧过头看着白素贞淡淡笑了一下，突然伸出手，将她拥在怀里，嗅了嗅她身上好闻的味道，郑重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白素贞愣了一下，脸上旋即溢出笑容，这句谢谢，少了讨好，少了小心翼翼，多了一份郑重，多了一份霸道。 松开手，许仙咧开嘴笑了笑，狠狠的吸了一下鼻子，猛地站起来，紧了紧腰带和腰间的鸣鸿刀，扭了扭脖子，一步踏出，似乎风云起，围绕着许仙烈烈旋转。 这一步踏出，往后风云，我一人扛！ 这一步踏出，美人在侧，兄弟并肩！ 这一步踏出，孤帆叠影，再不回头！ 许仙掀开帐帘，看到宰父扬等人静静站在原地，看到自己众人眼中似乎都带着期盼。 勾了一下嘴角，“明天金陵才子宴宰父扬陪我去，其余人，尽快了结琐事，才子宴结束后，立即北上！” 众人对许仙二话不说便下了命令，尽都不反感，而是纷纷抱拳，喝了一声。 “喏！” —————— “公公，我实在不解，明日的才子宴，为何一定要许仙参加？”刘公公看着谢恩看着许仙那一副诗词怔怔出神，忍不出问道。 “你还看不出来吗？” “公公何意？” “许仙这一步步，都是谁在推动？” “陛下……”刘公公小心翼翼的看了谢恩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动作，便继续说道，“可就算是培养陆指挥使的接班人，也不至于一竿子把许仙支到奴儿干都司那么远啊？” “愚蠢！”谢恩清喝一声，刘公公闻言微微躬身，便听谢恩又说了一句，刘公公大骇，如坠冰窖！ “陛下当年登基，在‘大礼仪’之前，曾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二百零七章 谁能不沾身？ 大礼仪是什么？ 是嘉靖帝不顾朝臣反对硬要给自己的父亲追加皇帝的封号，要知道嘉靖帝之前的皇帝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父亲的兄弟明孝宗，按说他是不可以追封自己的父亲的皇帝，可是偏偏他就这么做，而且居然让满朝文武都捏鼻子认了。 至于这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则是嘉靖帝自言自语，但当时在他身边的人，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而那些人，如今，也只剩下了谢恩一人。 谢恩大可带着这一句话进入坟墓，可是偏偏在说起许仙的时候提起，加之皇帝对许仙莫名的看重，岂不是让人亡魂大冒？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若是百姓说起，可以说是励志之语，官员说起，可以说是勉励之语，而皇帝说起，这其中的含义，实在太大了…… 刘公公已经忘记是如何离开了谢恩府邸，夜晚的凉风吹干了打透衣衫的冷汗，刘公公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府邸，那敞开的大门像是一头吃人的野兽，张开大口，不知谁会是下一个饱腹之物…… 谢恩虽然陪伴嘉靖帝时间不长，但是他却陪伴了嘉靖帝除皇帝生涯之外的所有日子，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完全的了解嘉靖帝，非谢恩莫属。 刘公公暗叹口气，风雨欲来啊……狂风暴雨之下，谁能不沾身？ —————— 微清风从来没有如此的失态过，这是第一次她感觉到了无力。 陈忠义一点面子都不给，吃饭睡觉，甚至解手都不允许微清风离开帐篷一步，哪怕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也不肯。 一开始微清风自持身份，硬是逼着陈忠义让自己出去，甚至不惧架在脖子上的长刀，不过当她注意到陈忠义的眼神的时候，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陈忠义的眼神，充斥着坚决，那种坚决，是同归于尽的前兆。 这个时候，微清风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绝对有杀自己然后自杀的勇气。 她无法理解陈忠义的心情，军人可以死，但是绝不能忍受和亲这种‘下作’的手段去收揽人心，纵然和亲会很快的达到目的，不会死伤人命，可是陈忠义是军人！ 军人有军人的铁血，有军人的骄傲！ 这次，陈忠义对许仙做出的决定非常的满意，没错，大明的郡主，只能嫁给大明人，怎么能嫁给化外之人？！ 微清风气呼呼的回到了帐篷，静坐了半刻，懊恼的抓了抓头发，都怪自己自作主张，若是按照安排直接去往奴儿干都司等候许仙，或者等皇帝将招驸马的事情公告天下，许仙都不敢对自己如此。 软禁便软禁了，万一……万一许仙真的给自己挑了一个大明驸马，岂不是全盘皆输？！ 无论如何，任务是不能失败的！ 此次自己的任务就是前往奴儿干都司，用自己的美色，搅乱风云，浑水摸鱼，控制部落，若是能借此部落，收服整个女真族便再好不过了…… 任务安排很详细，实施起来虽然困难，但也不是毫无希望，若是困在这里，便真的毫无希望了。 想到这里，微清风皱起了眉头，该如何脱困呢？ 这一想，时光便飞速流逝，直到许仙等人已经跨上马匹，前往参加才子宴了，微清风的帐篷也没有任何的响动。 许仙策马在帐篷前站了一会儿，长叹口气，“陈忠义，好好看着郡主！顺便帮我说一声，我给她挑的驸马，不会差的。” “属下遵命！” 许仙深深的看了一眼帐篷，一扬马鞭，策马而去。 他昨夜和宰父扬商量了一晚上，破局的唯一办法，只有给郡主立即招揽一个驸马，拖得越久，就越麻烦，趁着皇帝尚未昭告天下，立即敲定此事，决不能让郡主嫁给女真族，哪怕是努尔哈赤都不行。 可惜了，如今的努尔哈赤才7岁，许仙忽然想到，若是真的能招揽了努尔哈赤，也许……历史能改变？ 甩了甩脑袋，把杂念清除掉，眼下的才子宴，才是重点。 既然做出了决定，那么就要开始努力，光是获得武力是不行的，收揽士子人心，也是十分重要的部分，不知道这里面哪一位才子，未来会金榜题名，在未成名前打好关系，要比到时候锦上添花，好上一万倍。 今年的金陵才子宴，准备的时间据说很长，举办的地点，也从卓天豪的府邸，变成了金陵著名三山脚下的一小片平原。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李白的一首《登金陵凤凰台》，一举让三山这个景色，扬名天下。 吴不响策马跟在许仙屁股后面，有些郁闷，每次这种护卫的事情都要自己做，危险都是我的，好处一概没有，连核心会议自己都没有资格参加，这叫什么事儿？！ 虽然一脸的郁闷，但是吴不响却十分的理解，如果是自己，也不会轻易放一个名满江南的盗匪进入自己的核心，长叹一口气，想要获得完全的信任，还需要一段时间啊！ 不过许仙把训练穷奇军的事情完全交给自己，也让吴不响精神一震，谁都知道穷奇军对许仙的重要性，把这支部队的训练和选拔全权交给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信任？、 不是吴不响没有见过世面，只是本来嘻嘻哈哈的大家在一起玩闹，忽然呼啦一下全部都出去开会了，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对酒当歌，这种感觉，谁愿意忍受？ 许仙这次算是轻装出行，只带了十个穷奇军的弟兄，宰父扬和白素贞还有小青同行，孙海和吴不响护卫，这个阵仗算是小的了。 水牛和大胡子本来想要来见识见识的，顺便带着大军一起来见识见识，结果全被许仙拦住了，这是来见识见识？杀人来的吧，那些脆弱的才子们见到大军开到，还不都得一个个翻了白眼？ 第二百一十章 这个世界太小了…… “三山不愧是三山，这等景色，确实算的上是金陵景色之首了！” 许仙点点头，便听吴不响沉声说道，“此处易守难攻，说是金陵西南的屏障也不为过。” 这就看出不同了，宰父扬看到的是美景，而吴不响下意识却看得是此处的地形。 “老吴，看来你确实适合当护卫，从前真的是小瞧你了，要不你辞了穷奇军领军的职位，专职当我的护卫吧，到时候你和孙海两个门神往我门外一战，我看那个不挡眼的敢来掳老子的虎须？！哈哈！”许仙说完大笑了两声，像是发现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吴不响闻言大大翻了个白眼，“我说你最近是打了鸡血还是怎么地，有什么可笑的？！给你当护卫，老子宁愿去死！放着穷奇军领军不干，跑去给你当护卫，我是活拧外了？越活越倒退？” “我说老吴，给我当护卫，怎的能是倒退呢？平时给我端个茶，送个水的，工资还多，多好！”许仙晃晃脑袋，自从做了决定，似乎往昔的俏皮性子也回来了，许仙自己知道是为什么，那些压力都不再有了，自己只需要一往无前，不再需要顾及后果，少年郎的心性自然就回来了。 “放你的狗屁！”吴不响大骂一声，狠狠抽了一下马屁股，“走不走？不走，老子先走了！” 许仙见吴不响脸色铁青策马向前，哈哈大笑两声，马鞭一扬，“走！我们比一比马力！” 小青看着许仙一脸的得意神色，撇撇嘴吧，小声的说道，“不就参加个才子宴吗？又不是看美女，至于这么兴奋吗？” 白素贞笑了一下，看着许仙的背影，“他是放下了包袱，真正的开始做自己。” “什么意思？他以前不也是许仙吗，有区别吗？” “他以前做的是许仙，如今，做的是自己，小青，你说有没有区别？”白素贞看到许仙在前方勒住了马匹，回首向自己扬着马鞭招手，笑了一下，一夹马腹便追赶而去。 “哎？姐姐，等等我啊……” 临近了三山，见到路上开始有了结伴而行的年轻男女，众人才放慢了马速。 此时远处矗立的三座山峰，宛如三柄出鞘的利剑，直指天空，许仙深吸一口气，看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影，有富商，有才子，有佳人，心情大好。 许仙抬起马鞭，指着前方绰绰的人影，侧着头对宰父扬笑道，“才子宴，杀人时，今日不知几人能得生还？” “自古这些所谓的才子宴，虽不得真刀真枪，却也凶险万分，有人乘风而起，有人坠落深渊，”宰父扬忽而嗤笑一声，“我也曾参加过这等才子宴，只不过见得全是笑里藏刀之辈，看的都是阿谀奉承之场，实在是恶心，便半路退出。如今我也算是个官儿，今日再临，真不知会是个什么滋味？” “管它什么滋味，尝一尝便知道了！反正咱们兄弟几人，就是去看看热闹，我有预感，今日绝对好戏连台！” “为什么？”吴不响见许仙似笑非笑，不解。 “若是没有个什么事情，谢公公能把我打发到这里来吗？”许仙冷笑。 宰父扬张了张嘴巴，“你怎么知道是谢公公？就不能是卓天豪擅自请你？” “卓天豪请我？别开玩笑了，我上次来，狠狠地宰了他一笔，把他吓得要死，他会请我？难道是找死？更何况我如今早已经不是南直隶的官员，要是没有谢公公点头，谁敢请我？谁有胆子给自己扣上一个勾结朝廷官员的罪名？” 谁都还没有说话，便听见身后一个嚣张至极的声音，“前面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挡住老子的路？！”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上都有些精彩了，许仙翻了一个白眼，宰父扬呲了呲牙，吴不响脸上似乎有些兴奋。 白素贞策马回头想看看，这是哪个不长眼的？ 小青调转马头，看见后方的一排的男男女女拥着一顶绣花小轿子走过来，尤其看见前方雄赳赳气昂昂的一位锦衣公子，深深的叹了口气，倒霉倒霉到这个份上了，也是没谁了！ 众人纷纷拨马掉头，许仙定睛一看来人，乐了。 碰到熟人，真是相当的开心。 熊公子自从被许仙在卓天豪府上狠狠的打了脸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敢见人，最近总算好了一点，忽又听闻江南第一才女燕玉瑶竟然是熊家的远房表亲，此次竟然也来参加才子宴，于是精神抖擞的想要在这位远房表妹的面前好好的表示一下。 可惜，好像出师不利…… 熊公子看了看四周围绕的才子才女们，清了清嗓子，余光却落在轿子上，似乎故意想让轿子里的人听清。 “在下乃是熊方喜，前方的人听着，赶紧让开，不然老子让你们有来处没出去！”开头的一句算是人话，后来越说越不像人话。 隐约能看见轿子里坐着两个人，但是身形和容貌便就看不清了。 “燕姐姐，这就是你家的远方表亲？” “灵儿妹妹，要不是这次才子宴上有熟人，熊叔叔又盛情难却，我实在是不愿意与其同行……” 此番的对话，低不可闻，但是却被许仙、白素贞听了个一清二楚，两个人对视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许仙的听力原本经历昏迷之后大大提高，可惜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听力竟然恢复了正常，甚至到许仙都渐渐忘记了此事，昨天做了决定之后，好好梳理了一边自己拥有的力量，这才想起来，找了白素贞询问，检查了一遍，没检查出什么问题，应该是许仙潜意识觉得不正常，所以进行自我封闭。 事实确实是如此，许仙初期听力十分敏感的时候，根本无法控制，无法入睡和正常听东西，很小的响动都让他十分的反感，所以身体自然做出了封闭的反应，而解决这件事情的方法，白素贞就说了三个字，‘努力听’…… 于是许仙利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进行了‘努力听’，然后又用了几个时辰的时间按照白素贞说的方法自我控制封闭还是开启。 效果显著，但是还没有达到运用自如的时候，按白素贞的说法，如果到了运用自如的时候，就不必自我控制封闭还是开启，而是能自动调节音量……不过许仙距离这个还很遥远…… 此时的许仙便是开启了‘努力听’，因为他有点疑惑，轿子里面坐的到底是什么人，听到声音的时候，许仙愣了一下，好像有熟人，和白素贞对视一眼，才确定了自己的直觉，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见面礼 “喂！都聋了了吗？本公子让你们让开！”、 “哎呦呦，熊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许仙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两声，“居然连我都不记得了！” 许仙的声音一出，有两个人神色大变，一是熊方喜熊公子，许仙的这张脸，他怎么会忘记呢？ 第二便是轿子中一人，只听一声惊呼，“怎么是他？！” “灵儿妹妹，怎么了？是熟人吗？” “算是吧……”发出惊呼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随着大胡子和王隆一起回来的王灵，王灵眼神复杂的看着前方，透过轿帘隐隐映出的那一个挺拔的身影好像有无限的魔力，让她移不开眼睛。 而身边的女子，自然就是什么江南第一才女燕玉瑶，才女有没有才不知道，但是有颜值，小巧的五官无一不显示出江南独有的秀气，而身上那一股柔弱却坚韧的气质格外的让人印象深刻。 她的身上，集合了江南女子所有的优点，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看着自己的闺中密友如此失神，两只眼睛，却是十分灵动的转了好几圈，眼神中满是狡黠，似乎和身上沉静的气质十分的不符合。 “许……许仙？！”熊公子结结巴巴的说了许仙的名字，瞬间就失魂落魄，“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不响的大嗓门，很合时宜的响起来，“放肆！我家公子的名讳岂是你等可以染指的？！还不束手就擒，跟我回去听候发落？！” 吴不响的声音在熊公子耳边炸裂，熊方喜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脸色发白，还未等他说话，身边围在轿子附近的那些男男女女便开始叽叽喳喳了。 才子宴请的未必都是才子，这也是一些处在深闺的‘才女’难得的出来游荡的机会，当然了，也是一些大人物挑选女婿或者姑爷的场合，来的男女才子，自然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听到吴不响一来便是如此的强横，自然是心生不满，甚至有人已经出口呵斥。 熊方喜见状，脸色更加苍白，想要出口让他们闭嘴，但是却被吴不响吓得要死，实在是有心无力，只能眼见着情形每况愈下。 他毫不犹豫的相信，许仙绝对有胆子把自己这十几个人，就地正法！ “简直放肆，这里乃是才子宴，你们居然如此出言不逊，难道不怕责罚吗？！” 此时出声的人，神情激愤，但是眉目之间满是得意，他隐隐的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熊方喜，头颅便更扬起来了，看看吧，你这等人怎么配追求燕玉瑶？！ 熊方喜见出声的竟然是这个人，脸色更是惨白了，出声的人是何人？ “哦？不知公子名姓，可否说来，让在下敬仰一番？”许仙仔细瞧了瞧，发现真的不认识此人，上次在卓天豪府也没有见过。 “哼，本公子乃是周世华，家父周鲁青，官至南京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周世华语气平淡，神色之间的倨傲出卖了他。 “居然是右都督的公子，真是失敬失敬，不知道周都督今日，是否也参加才子宴？” “废话，金陵才子宴每两年一次，乃是南京的大事件，整个南京上层的官员都会来参加！”周世华打量了一下许仙，“看你衣着不凡，随从都是制式成衣，看起来也是个官，但是今天的才子宴还是不要放肆的好，免得怎么死都不知道！本公子奉劝你一句，还是赶紧让开道路，速速离去吧！” 周世华看了看四周，慢慢围上来的看热闹的百姓，自觉地已经掌握了形式，更是神气，脑袋都快顶到天上去了。 而四周的才子才女听了周世华这一番话，顿时都觉得己方有理，让许仙等人让开道路的声音越发的高涨。 端坐在轿子中的王灵深深的叹了口气，侧着头看着燕玉瑶，眼神中有骄傲，有复杂，有不忍，“惹到他，完蛋了……” 燕玉瑶讶异的看着王灵，“灵儿妹妹，难道他就是你说的那个许仙？” “正是，看来周世华，今天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没这么严重吧，”燕玉瑶身子探前了一点，看着车帘上，隐隐的人影，“这个许仙，看起来不太像记仇的人吧……” “他一点都不记仇，”王灵苦笑一声，“和他有仇的人，基本上都入土了！” “真假？” 许仙一行人听了周世华的言语，突然哈哈大笑，就连穷奇军的弟兄们，也是大笑不止，好像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公子爷，敢这么和公子您说话的，周公子可是第一位，这等人才，应当是好好结交才是！”孙海策马向前两步，“属下以为，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周都督，也应该是一位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属下不才，想送周公子一件礼物。” “你想送什么？”许仙饶有兴趣的甩了甩马鞭，“咱们这趟出来，除了几百两碎银子，可什么都没有带。” “就是，孙海，你送礼可不要搬空了公子的家底才是。”宰父扬微微一笑，看着孙海抽出了马脖子上挂着的手弩，“哎呀，小心一点，这可是军国重器，这次出来就带了十二副，你可千万省着点用。” “谁说的，周公子这么神气，一看就是很有钱，孙海，不用省，见面礼总得豪气一点，免得配不上周公子的身份。”小青早就看不惯前面这些人的行径，奈何白素贞出行前几次警告她不要轻易甩脾气，要不她早就开骂了！ 孙海回首点点头，“谨遵小青姑娘吩咐，周公子，属下给你送礼来了！”说罢，狠狠一夹马腹，胯下骏马如离弦之，直直向着周世华而去，那一行才子才女顿时乱了套，四周看热闹的人更是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孙海策马直行，却在距离周世华不远处，忽又掉了个头，周世华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见孙海离去，一口气就松了下来，但是心脏还是砰砰的震的他脑袋轰鸣一片。 没了危机，恼羞成怒的周世华正要破口大骂，却见孙海反手背起了手弩，头也不回的向前冲刺，手指却勾下了发射机关。 四周突然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然后便是一阵阵抽冷气的声音。 周世华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脚下一步处钉在地面上的三支精巧的弩箭，弩箭尾处的羽毛还在微微颤抖，就如周世华现在的双腿一般，当弩箭袭来的时候，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真真的漏下了好几拍…… 第二百一十二章 神秘的江南第一才女 熊方喜闭了下眼睛，第一次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快从上一次的羞辱中走出来了，自己就不该走出家门，不然怎么会碰上这种倒霉透顶的事情。 周世华从孙海举起手弩的时候，便后悔了，手弩这种禁品，能轻轻松松带出来，还明目张胆使用的人，岂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可是周世华不明白，南京上层的人，自己算是都认识了，可是眼前的这一行人，完全的眼生啊，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周公子，我的这份见面礼，公子可满意？”许仙笑了笑，“今日乃是才子宴，不是个结交的好地方，还请公子回去给周都督带个口信，在下一会儿一定会好好拜访一下他老人家，然后‘速速离去’！” 熊方喜见许仙脸上露出那一抹熟悉的冷笑，猛地一下清醒过来，得赶紧结束这一切，决不能再起冲突了，否则许仙真的和周鲁青干上了，自己说不定会被当成替罪羊推出来…… 挣扎着赶紧站起来，对着许仙长长的一抱拳，“许大人，今日之事，都是我之过，周公子，周公子不知内情，还请许大人见谅。许大人即将就任甫儿河卫指挥使，在下代表金陵才子，祝大人官运亨通！” 说着，连连对着周世华打眼色。 甫儿河卫指挥使？！周世华猛地反应过来，许仙……自己怎么就没有想起来了呢？周世华脸色一白，脑中响起他老子的声音。 “华儿，你平日嚣张惯了，爹也不怎么管你，但是这几日，你给我安分点，许仙来了南京，你千千万万不要犯事，不然爹也罩不住你……” 伸手不打笑脸人，许仙和熊方喜，也没有什么仇怨，呵呵一笑，也是拱拱手，“那就借熊公子吉言了，不过周都督，我今日，肯定是要拜访一下的！” 熊方喜脸色顿时难看至极，看来今天这个梁子，算是解不了了，正要再说话，却听马蹄声起，一声大笑由远及近。 “有些日子没见，许大人还是雄风依旧！许大人，不过是一群少年人不愿在心上人之前堕了威风，窍窕淑女，君子好逑，这等美事，许大人何必放在心上？” 许仙闻声看出，笑了起来，挺了挺腰杆，抱拳说道，“常都督，好久不见！” 常安带着几个侍卫勒停了马匹，看着许仙，又看了看熊方喜和周世华等人，目光落在那一顶轿子上。 “轿子里可是燕玉瑶燕姑娘？” “正是，常叔叔，上次一别，已经是五年了。” “哈哈，燕老爷子可好？燕庄主可好？” “劳烦常叔叔叨念，爷爷身体康健，家父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今日恐怕是个误会，许大人应该是起了玩笑的心思，还请姑娘不要在意。” “倒是许大人不在意，小女子便心安了！” 常安哈哈大笑，大手一挥，“既然如此，大家都是一家人，就此同行吧，许大人您说呢？” 许仙看了一眼轿子，点了点头，“常都督请！” “许大人请！” 策马回头，许仙悄声和白素贞说道，“注意一下轿子中的那个姑娘，好像不是个小人物。” 白素贞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许仙便策马跟上前方的常安，开始寒暄了起来。 “常都督，这个周都督，我可是没有见过啊，今日我惹了他，会不会走不出这个南京城啊？” 常安大笑了两声，“有些日子没见许大人，大人确实越来越幽默了，惹了大人您可能活不到明日，还没有听说谁能把许大人怎么着。” 许仙呵呵笑了两声，没有接这个茬，“这个周都督，看起来不是什么清廉人物，而且常都督对他也不怎么感冒啊！” “哈哈，都是为朝廷效力，有什么感冒不感冒的！” 常安这一打哈哈，许仙便知道，周鲁青和常安的关系不怎么好，至于刚才阻止冲突，应该是为了轿子中的女子，一个是王灵，另一个便是那个什么燕玉瑶了。 这个燕玉瑶，应该不只是江南第一才女而已…… 正是不懂，江南怎么就这么多个第一，吴不响那个混蛋都能混成江南第一盗，这个什么江南第一才女恐怕也就那么回事吧！ 毕竟水牛在绿林道上的影响力都比吴不响高，这个世界上，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多了去了！ 再往前去，人渐渐多起来，许仙等人不得不放慢马速。 看着眼前一片片林立的精致帐篷，还有数不清的分立两旁的桌椅，精心搭建的高台，飘扬的各色旗子，这金陵才子宴果真是豪气万分。 “这等壮观，得花不少钱吧！”许仙感叹一句。 常安笑了一下，“许大人的眼光果然独到。” “常都督说笑了，我只是感慨，上次勒索的好像不太彻底，有点遗憾。” 常安闻言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看着许仙的侧脸，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旋即便摇头失笑，“要是这帮赞助才子宴的商人们知道了许大人此时的想法，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许仙摸摸鼻子，“我有这么恐怖吗？上次勒索的那点小钱对这些豪商，不算什么吧……” “我斗胆叫一句汉文兄，”常安脸色古怪，“其实上次过后，不下十数个商人，都自尽了，倾家荡产者更是数不过来，汉文兄手段高超，却漏了一点。” “请教了。” “商人之中也有阶级，有人不愿意出大头，自然就要再往下扒一层皮，这样一来，一些不合群的商人，自然就首当其冲。不过汉文兄也不必自责，这种事情，谁也控制不了。” “自责说不上，既然决定做了，罪孽滔天，我一人担着便是，只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免不了心生感叹。”许仙扬了扬脑袋，“宰父，回去以后看一看那些自杀的商人的家人都怎么样了，若是他们愿意，不如在汉文镖局中安顿下来，镖局不是一直缺人吗？还有钱塘的璀璨坊，也可以安顿人。” “是。” 常安讶异的看了许仙一眼，“汉文兄，你这样做，恐怕会得罪不少人。” “不过是群商人而已，大不了养肥了再杀便是。那些自尽商人的家眷，是实实在在的无辜人。不是我说，常都督，你毕竟是官，官商勾结，乃是大忌，就算是勾结了，也应该保持你该保持的立场，若是为金钱低了头，你这都督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稳了。” 按说许仙的官职，没有常安高，但是许仙这半敲打，半劝告的一句话，却让常安下意识的出了点冷汗。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说谁一大把年纪？！ 看到常安流汗，许仙淡淡的又说道，“说句心里话，就大明官员这些俸禄，养活一大家子确实困难，所以我从来对官商勾结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反感，勾结就勾结了，只要对百姓好，怎么都行，这些富得流油的商人偶尔拽出来修个桥，补个路，捐个学堂什么的就挺好，当然了，其中的一部分也可以当成了辛苦费落在自己手上也不必愧疚。” “但是贪污，就有些过分了，朝廷拨下来给百姓建设的银子，国库收的税银，这都是国家的梁柱，要是少了一点，我觉得都不能忍受。你说呢，常都督？” “是……是……汉文兄真是一语中的啊……”常安咽了下口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常都督，你我算是旧识，我今天这番话，不仅是说给你听得，也是说给咱们南直隶诸位大人听得，我不过才离开几天，这些商人就恢复了元气？！”许仙忽而大怒，“这才子宴，举办的目的到底是为何？！是科举之前为朝廷物色人才，还是给这帮商人选女婿挑儿媳妇？！” “汉文兄，言重了……” “我言重吗？！你看看这里，这里每一顶帐篷都是由昂贵的布料做成的，这些桌椅，都是檀木的，还有这些摆设，那一项不是昂贵至极？这些东西，难道就是为了给这帮小王八蛋用的吗？”许仙回头一指身后魂不守舍的熊方喜等人，众人脸色都是一黑，却没有人敢出声。 “常都督，我今天是客人，发火，不对，但是我刚刚经历了保卫钱塘一役，心有戚戚，倭寇肆虐大明东南，百姓流离失所，军队疲于奔命，而这些人在做什么？！才子宴不是不能开，而是这些真的有必要吗？” “这些东西，如若变卖，所得尽捐，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是不是就能多活下来几个人？” 许仙眼前忽然浮现小虎那张脸，那些逃到钱塘的难民，如果不是自己在，他们之中还有几个人能活下来？ 常安无话可说，他作为都督，自然知道倭寇肆虐的事情，而钱塘一役，详细的情报，他也看过，而这一役对整个大明军队的影响，他是亲身感受到的，多少年了，他第一次从手下人的眼中看到了对倭寇那种彻骨的仇恨。 常年在外的将军自然不用说，他们经常会走过那些被倭寇肆虐过的村庄，但是五军都督府里的属下，大部分人，其实都没有离开过南京，根本就没有见过倭寇，当自己发现他们谈到倭寇眼睛里的仇恨的时候，他就深刻体会到，许仙死守钱塘，究竟给大明带来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凝聚力，面对倭寇侵袭的凝聚力，这种凝聚力，一旦成形，无往不利。 听闻朝廷方面，对戚继光将军支持也越发的高涨，这可是大大的好事。 “汉文兄，自古金陵便是繁华之地，迷醉之风，难改。” “我知道，所以成祖才迁都北京，国朝的都城满是繁华之风，不思进取，对国家来说是灾难，”许仙不知为何突然叹了口气，“我很遗憾，来的晚了些，不能领略到成祖气吞山河的气概，天子守国门，这是何等的胆气和豪迈？” 许仙的眼神忽然飘散的很远，他的思绪随着目光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 遥想中华上下五千年，仁人志士何其多？三皇五帝，秦皇汉武，能在大浪淘沙的历史中留下一丝痕迹的人，哪一位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面对他们，谁能不自惭形秽？ 而这些名动风云的人物，有几人是真正的站在了巅峰，有几人又真的是保全一生？名利双收？ 又有多少人饮恨黄泉，埋骨黄土？！ 他们难保身陨魂消，而自己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又能凭借什么舞动风云？激荡天下？ 许仙神色的不对，众人皆看出来了，但是没有人敢轻易出声唤醒。 白素贞眼见着许仙眼神越发的迷离，淡然的一掌拍在许仙后心，“醒来！” 这一声唤，连叫了三次，白素贞亦拍了三掌，许仙才如恍然大悟般惊醒，侧头看着白素贞，“我又出神了？” 白素贞没有说话，倒是小青一口就咬了许仙一下，“你可别再出神了，要是那一次我姐姐不在身边，这帮人又以为你在顿悟，你就直接可以升天了！” 小青此言一出，宰父扬等人对视一眼，都是苦笑，不就是出个神吗？至于吗？还升天？ 小青并不是危言耸听，许仙的灵魂和肉体结合的再好，之间还是有缝隙的，若是像刚才一般出神太久，灵魂很可能会脱离肉体。 许仙恼怒的回头看了小青一眼，狠狠的哼了一声，“一会儿得叫卓天豪抓些青蛇来，这三峰植物茂盛，肯定能做一顿美味的蛇羹！” “许仙，你个混蛋！你敢，我跟你拼了！”小青眉毛都竖起来了，心情激荡之下在马匹上就跳起来了，眼看就要扑上来和许仙同归于尽。 白素贞无奈的开口，“你们两个差不多就可以了，还有正事要办，许仙，你就不能让着她点？” “我让着她？我又不是她爹，我凭什么让着她，再说了，你怎么不说她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跟我斗嘴？” “你说谁一大把年纪？！”小青咬着牙，这一句话中的阴冷让许仙后脖子上的汗毛直立，“你说谁一大把年纪？！！”暴怒之下的小青又问了一遍。 许仙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子，我的妈，刚才说顺嘴了，年纪问题哪个女人受得了，自己这次可惨了…… “许仙，好，很好，老娘要是不整死你，我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小青环绕四周，冷哼一声，脸色青的发紫，五官绷得像冷面阎王。 许仙狠狠的哆嗦了一下，求救般的看向白素贞，白素贞轻笑一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深深的叹了口气，“常都督，请吧！” “请。” 白素贞看着许仙的背影，面纱的下的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忍不住，很奇怪，自己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觉得如此的奇怪，这次出现，她做好了很多的准备，关于自己的和许仙之间，她甚至做好了许仙完全和自己决裂的准备，也做好了自己一怒之下杀了许仙的准备。 但是没有一件事情，是按照自己想法来了，本以为他骗了自己，自己会勃然大怒，生气是肯定的，但是面对着许仙，白素贞不知道为什么，根本就生气不起来。 她也看的出来，许仙那天在点将台上是下定了决心和自己决裂。 但是二人再次相见，都摆明了车马，做好了准备，却下意识的谁都心照不宣，再不提往事。 很温馨，很温暖，但是真的好吗？、 这样下去，矛盾会不会积累的越来越多，然后，突然爆发，任谁都回天乏力？ 第二百一十四章 托大人的福 许仙打量着这一片平原，看着年轻的男女结成伙伴，指天画地，大笑连连，嘴角的笑容不知不觉就浮现了。 这些日子过得有些压抑，看到这些不知愁滋味的少年男女，心中顿时舒坦不少。 常安一直在观察许仙的脸色，见他脸色缓和，大松了一口气，他是生怕许仙一个不舒服，就搞崩了才子宴，看了看前方，有些急，这个卓天豪搞什么呢？还不出来迎接？！作死呢？！ 正想着，便听见前方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带着一大票人浩荡的冲着许仙等人走过来，隔了老远便喊道，“许大人！许大人！您能光临，真是荣幸之至！哎呀呀，才子宴准备的匆忙，有些简陋，请许大人见谅啊！” 卓天豪气喘吁吁的样子，任谁看都是一副急急忙忙赶来迎接的样子，但是他身边的云想容却知道根本就不是赶得急，而是吓的。 卓天豪智珠在握的准备着才子宴，听到周鲁青都督到了，也是平心静气和周鲁青寒暄，两个人把酒言欢，看着高台下走动的才子才女一脸欣慰，就在这个时候，下人匆匆来报，常都督来了，而且许指挥使也来了。 说常都督来的时候，卓天豪就是淡淡的点点头，听到许指挥使来的时候，卓天豪愣了一下，哪个许指挥使？ 下人也愣了一下，就是许仙，许指挥使，上次小姐招亲的时候，来的那个许仙…… 下人说完，卓天豪，一下子就从椅子蹦了起来，声音都变了，“快快，快，快随老爷我去迎接！” 下人一看，连忙说道，“老爷别急，听说许指挥使和周都督的公子周世华公子起了冲突，老爷我们是不是要做些准备？” 卓天豪没有说话，周鲁青脸色顿时就白了，“卓先生，许指挥使，是钱塘的那个许指挥使吗？” “没错，听说许指挥使的一千精兵就在南京外驻扎呢，周都督，您家公子，真是好运气，也是好胆气！”卓天豪冷笑一声，周鲁青要是能从许仙手底下全身而退，自己就把自己这身肉点了天灯，“愣着干嘛，还不跟老爷我去迎接，这真的要了命了，看什么看，还不快走，我告诉你们，要是许大人借着这个借口砸了才子宴，老爷我就把你们统统打死！” 走在路上，卓天豪越想越肝颤，许仙给他的印象，太他妈深刻了，尤其还有一个微清风……那个娘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许仙的朋友还是敌人…… 云想容脸上挂着淡淡的嘲讽，看着卓天豪不停的擦着冷汗，不过几百米的路，留的汗就打湿了卓天豪的衣衫，云想容抬起头，目光落在马上那个气定神闲的锦衣公子上，眼神里闪过一抹奇怪神色，旋即便微微低下了头。 “卓兄，真是别来无恙，上次小弟前来，竟然不知道金陵还有一个才子宴，真是孤陋寡闻，还好小弟此次北上，阴差阳错没有错过，真是幸运极了！” 卓天豪咽了下口水，竟然亲自为许仙牵马，“许大人真是幽默，上次没有提起，实在是因为匆忙，毕竟顾忌着许大人的大事，不敢让大人分心。” “哈哈，”许仙也不在这事儿上纠缠，“卓兄，不知道贵府小姐可觅得了心上人？上次大闹了贵府，小弟心中愧疚啊！” “拖大人的福，小女已觅得良人，上月已经定亲，便是周左都督的公子，周世华，家中上下，也是十分平安，都是托大人的福气。”卓天豪恭敬地说道。 托大人的福，连连说了两遍，其中的意思，唯有卓天豪和许仙懂得。 许仙笑了一下，旋即看向一旁淡然的云想容，“云姑娘，可过的好？”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都有些异样，整个南直隶都知道，云想容乃是卓天豪的夫人，可是许仙居然叫她云姑娘，为什么会这样？ 卓天豪脸色一僵，便缓和了下来，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一旁的常安却从卓天豪的眼中读出了轻松的神色。 没有人知道云想容对卓天豪来说，不是美色，而是麻烦，如今许仙一句‘云姑娘’便是向自己示意，云想容不再和卓天豪有关系，这对卓天豪来说当然是好事。 云想容微微一笑，没有抬头看许仙，“托大人的福气，一切安好，大人此行，可是看到舍妹了？” “看到了，”许仙勾了勾嘴角，“云姑娘的妹妹，给在下带了一个特别的惊喜，只是不知道云姑娘，是否知晓？” “大人是在向小女子兴师问罪吗？” “许仙不敢，只是好奇，听闻姑娘妹妹和姑娘之间关系不是特别和睦，许仙只是好奇，既然不和，为何还要相见？” “大人不知？”云想容忽然冷笑一声，满是嘲讽，“大人曾在卓府一语点醒小女子，而今却不知我与舍妹不和却依旧相见的原因？” 许仙一愣，“这二者之间有关系吗？” “呵，小女子以为许大人什么都能猜到呢……” “呃……”许仙咽了下口水，忽而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而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便闭了嘴，转而问起常安家里最近的状况了。 常安强笑着回答许仙的问题，心道，我和你很熟吗？我老婆和你很熟吗？干嘛连我老婆今年生日过没过都要问？！ 殊不知许仙后背都冒了冷汗了，他感觉到白素贞似笑非笑的目光打在自己后背上，这个时候要是还不转移话题，他有预感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很倒霉……也是奇了怪了，随便的问候一下，怎么气氛就变了呢…… 离着前方的高台越近，越觉得此次才子宴越热闹，一条红毯大道足够三驾马车并行从众人脚下延伸向高台。 许仙翻身下马，抖了一下披风，下意识看着白素贞安稳的下了马，这才转过头和常安互相请了一下，同时迈步向前。 这条红毯，才子宴未开始前，才子才女们不得踏上，才子宴开始后，吟诗作对之时才可踏上，至于许仙等人自然不在此限制之列。 方才周都督来的时候，也没有从红毯上走过，而许仙等人便成了第一个从走上红毯的人，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都看了过来，议论纷纷，都在讨论，前方这位锦衣公子，到底是何人？ 第二百一十五章 好久不见 许仙不理会注视自己的目光，挎着鸣鸿刀迈着沉稳的步伐踏上了高台。 “许大人，一会儿刘公公应该就到了，您请上座！”卓天豪伸了伸手，许仙目光一凝，卓天豪竟然让自己坐在正中央的两张桌子之一，看来另外一张，就是就给刘公公的，向来刘公公也是挺辛苦的，谢恩不愿意干的活，都打发给他了…… 想了一下，便点点头，一撩披风，坐在左边，孙海和吴不响大咧咧的上前，一左一右站在许仙背后，许仙看着带来的十名穷奇军弟兄，分列在高台下两边，笑了一下，拍拍一旁的椅子，示意白素贞坐下，“宰父，你就坐在旁边吧！”许仙指了一下自己左手边的位置。 卓天豪自然不敢怠慢，便伸手请着宰父扬坐下，一旁的仆役下意识的便说道，“大人这是留给周都督的……” “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还不滚？！”卓天豪转过头，脸上带笑，“大人不要介意，下人不懂规矩。” “无妨，无妨！”许仙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椅子，“看来我还是来早了啊！” “大人来的不早，其余的大人都在后面喝茶等候呢，刘公公尚未到，还不到入席的时候，至于大人先坐上来，想来刘公公不会介意。” “看来今日到场的都是高官啊！”许仙看看周围加上自己不过八张桌椅成喇叭状向外排列，“不过也少了些吧！” “今日本是才子宴，本就是娱乐一下，诸位大人都是公务繁忙，自然是脱不开身，至于莅临的大人们，也是百忙之中抽空而来。” 许仙笑了一下，看来这个才子宴还不是什么官都能够资格来的，才子宴，哼哼，娱乐一下？我看未必吧！ 看许仙不再说话，卓天豪也十分知趣的让仆役提前将准备的精致小菜和美酒搬了上来，自己施施然的带着云想容坐在了许仙右手边的最末一张椅子，常安也十分自觉的坐在了许仙右手边第一的座椅上。 见酒菜已经上齐，许仙也不客气，直接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肉片，放到嘴里咬了一下，眼睛一亮，便舌尖一卷，吞了下去，继而又夹起一片，很自然的放在了白素贞面前的盘子里。 “尝尝看，手艺还是不错的。” 白素贞心头一暖，见许仙毫不客气的大吃大喝起来，不禁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你也有心情吃喝？” “干嘛没心情，这个才子宴关我屁事，咱们就是来看个热闹，顺便把答应微清风的事情办了。” “你答应什么事情了？”白素贞语气忽然一冷。 许仙愣了一下，“我没有说嘛？额……我忘记了……”尴尬的挠挠头。 白素贞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许仙嘿嘿傻笑一声，继续吃喝。 而卓天豪和常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苦笑，人没有全，宴席没有开就大吃大喝的人，也就许仙一个吧…… 那边一大堆人围着一辆马车从人群中缓缓驶来，正是燕玉瑶一行人，熊方喜不停的擦着怎么都擦不干净的冷汗，而周世华则干脆丢了魂，只知道闷头往前走。四周围绕马车的才子才女都认出了马车中是谁，气氛顿时热烈起来，足可以见到燕玉瑶的人气是如何的高涨了。 “燕小姐，到了。” “嗯，辛苦熊公子了！”燕玉瑶缓缓撩开轿帘，十分的轻盈的跳下了马车，再抬头，众人便都觉得一阵目眩神迷。 都听说江南第一才女燕玉瑶倾国倾城，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王灵第二个跳下马车，见众人眼中皆是痴痴的神色，摇了摇头，“玉瑶姐姐，我们上去吧！” 燕玉瑶点了点头，便转身向着高台而去，眼底不经意闪过一抹嘲讽，这些人里面，究竟有几人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脸？ 正欲踏上高台，便听长刀出鞘，王灵和燕玉瑶纷纷愣住，不知所措。 燕玉瑶抬头一看，便见明晃晃的长刀架在自己的身前，淡漠的眼神令人心悸的落在自己的身上，“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燕玉瑶没有回答目光却忽然被高台上的那个挠头的锦衣公子吸引，那锦衣公子便是自己在路上遇到的那个许仙吧……听王灵说此人杀伐果断，绝对是个危险人物，区区十八岁的年龄便手掌大军，怎么想来都不应该是现在的这个模样……傻傻的挠头，笑容也是傻傻的，好像是在讨好旁边的女子……这样的神情怎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人身上，要知道卫指挥使尤其是在边疆，地位和封疆大吏差不多啊，怎么能如此的没有威严…… 王灵见眼前的拦住自己的几人的打扮，便知道是穷奇军的人，这一身标志性的独有的黑衣轻甲，叹了口气，“几位大哥，我们是参加才子宴的人，这高台上有我们的位置，卓天豪先生可以为我们作证。” “的确是这样，”见到二人被拦，反应过来的熊方喜和周世华等人也围了过来，“这位是江南第一才女燕玉瑶小姐，还请几位大哥……” “于虎，不得无礼！还不放行？” 于虎闻言放下长刀，“谨遵白姑娘吩咐，燕小姐请！” 熊方喜见状松了口气，正要跟上去，却见明晃晃的长刀猛地竖起来，于虎眼睛一斜，“你们在高台上也有座位？” “没有……” “没有还不快滚？” “你！” 于虎眼睛一瞪，穷奇军众人十分配合的长刀纷纷竖起，长刀划破空气的声音，顿时吓得熊方喜等人脸色一白。 而一边的周世华，本想说自家在高台上也座位，但是见于虎等人如此凶神恶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看着燕玉瑶缓缓踏上高台的背影，眼神幽幽。 燕玉瑶和王灵手挽手走上来，许仙筷子上的肉片在白素贞说让放行的时候就掉下来了，什么意思，怎么王灵也上来了？ “多谢白姑娘解围！”燕玉瑶微微一行礼，“见过许大人，常都督，卓先生！” “不客气，于虎他们在军中呆惯了，姑娘见谅。”白素贞点了点头，“王姑娘，好久不见。” 王灵心里一阵阵泛着苦水，嘴角的苦笑怎么都隐不住，也只得微微行礼，“是，好久不见。” 第二百一十六章 既然世事难料，何必珍惜眼前 “咳咳，那就都坐吧……”许仙干咳两声，余光看了白素贞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王灵什么都没有，居然还是心虚…… “常都督，这才子宴什么时候开始？” “快了，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开始了。” 许仙点点头，“看来刘公公该抓紧了！” “多亏了许大人惦记，咱家尚未来晚啊！”只听清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众人定睛一看，却是刘公公马踏红毯而来，今日的刘公公没有穿太监的服装，而是换上了一套员外服，竟然迎面给人一股豪气云干的感觉。 许仙笑着站起身子，随后众人皆站起来，许仙率先走下高台，迎上刘公公。 刘公公勒住马匹，顺手将缰绳扔给一旁的仆役，而跟着许仙走下来的卓天豪等人竟然对刘公公踏马上红毯的事情都视而不见，废话，放眼整个才子宴，算起来官位最大的便是刘公公，谁敢对他指三道四？ “刘公公今日，有点与众不同啊！汉文竟然有点想和公公不醉不归啊！” “哈哈，大人说笑了，咱家虽然非是完整之身，也不曾习过诗文，但是面对此等年轻人的文坛盛事，实在是难掩心中喜色，若是能从中为朝廷选中些许人才，咱家就更不枉此行了！” 许仙眼中一亮，他看出刘公公说的乃是真心话，心中忽然有了些许愧疚，今日来的官员，包括自己，其实都各自怀着不同的目的而来，唯有刘公公则真的是为了朝廷物色人才，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谁说太监都是阴柔狡诈之辈，不配称作顶天立地的男儿？难不成有没有那话儿，就可以评判是不是男儿了？ 顶天立地，何论残缺？！ “常都督，卓先生，好久不见了，燕小姐，不知燕老可好？” “见过公公。”常安和卓天豪纷纷行礼。 燕玉瑶见刘公公问候家中长辈，眼中露出惊诧，这位刘公公居然认识爷爷？ “爷爷身体康健，多谢公公叨念！” 刘公公笑着点点头，旋即看向许仙，笑着眨眨眼睛，右手向前一伸，“许大人请！” “哈哈，请！” 两人大笑着走上高台，卓天豪和常安见怪不怪，燕玉瑶却越发的疑惑了，这个许仙曾经不是锦衣卫的人吗？怎么和刘公公走的如此近？再说，爷爷怎么会认识刘公公？ 众人迎着刘公公坐在了许仙左手边，便听见刘公公笑着对许仙说道，“不知道大人和白姑娘可是结为连理了？” 白素贞闻言脸上一红，微微低下头，再不吭声。 许仙余光见白素贞这个模样，心中竟然一喜，笑着摇摇头，“还不曾，此去北方，福祸难料，个人事怎能比国事重要，我们两个的事情，放一放也无所谓，毕竟有的是时间。” “大人此言不对，光阴易逝，世事难料，知己难求，红颜难得，大人定要珍惜，莫待沧海桑田，蹉跎了佳人啊！”刘公公说的是肺腑之言，也是面对着今日的才子宴心头难掩情绪，他随着谢恩驻守南京这么多年，看过的才子佳人，可谓之无数，海誓山盟、苍天可见闻之如海，但，又有几对真的比翼双飞？多的是红颜已老，竹马白骨，遗憾终生。 刘公公肺腑之言，众人皆是叹气，而许仙却怔怔不能言，他和白素贞的事情，就是一团乱麻，他又不是不想快刀斩乱麻，当初在许氏面前立下誓言的时候，他就想了，但是挣扎许久，却是不敢。 不敢面对万一真相揭开，举案齐眉变成横刀相向，那时候，他有何颜目立于天地间？ “如果已经注定了沧海桑田，世事难料，珍惜现在又有何用？”许仙苦笑一声，举着酒杯，久久不放，这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如果已经确定了结果，有几人真的能放下一切，享受过程？ 刘公公一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幽幽一叹，众人眼中皆露思索之色，一时间，无限沉默。 白素贞蒙着面纱，但眼神中的痛苦和挣扎结结实实的出卖了她此时的表现出的淡定。 许仙举着酒杯，脸上满是苦笑的样子，让白素贞心口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她知道许仙说的没有错，她和他的这条路的结果，早已经能够预料。 像是挣扎了好久，白素贞伸出颤抖的右手，轻轻的握住了许仙的左手。 许仙浑身一震，转头看向白素贞，没有说什么，反手握住了白素贞的右手，很用力…… 晴朗的天空中，忽然飘过一朵云彩，一声叹息仿佛从云彩中传出，小青隐身于天空之上，对高台上的事情一览无遗，又是叹了口气，她被白素贞打发过来，注意动静，以防万一，因为微清风已经出现，那个组织，不得不防。 阴差阳错的看见白素贞和许仙的小动作，不得不深深叹气，这完全够得上‘孽缘’两个字了…… 下意识的默默腰间的小葫芦，小青仰着头，喃喃说道，“姐姐，你还不能确定吗？为了他，你都放弃了几百年的执着了……为什么还不能下定决心呢……”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南京吏部尚书石卓恩，户部尚书艾景峰到了，只差周鲁青一个人没到了。 纷纷见过礼，寒暄过后，刘公公看了看天色，忽而皱了下眉头，“时间差不多了，周都督为何还没有到？” 卓天豪闻言便说道，“周都督早到了，只是在后面喝茶……” 刘公公眉头皱的更紧，“既然早就到了，为何不请出来？难不成咱家和许大人还有诸位大人都不值得周都督移动大驾吗？还是需要咱家亲自请他出来？！” 卓天豪咽了下口水，转身对仆役大喝，“还不快请周都督过来！都是干什么吃的！”继而转过来，轻声细语的安慰刘公公，连连替周鲁青找了一堆的借口，这才让刘公公的脸色稍微好看一点。 任谁都看出来，刘公公这是真的生气了。 这到不是刘公公涵养不好，这周鲁青在民间的风评，不是那么好，而他儿子周世华更是胡作非为出了名的，刘公公自然不喜。 加上周鲁青和常安的对峙，他也知道，两个人颇有些不死不休的味道，但闹归闹，今日乃是大事，怎么能如此的不顾大局，两者相加，刘公公发脾气，也是情有可原。 第二百一十七章 正式开始 见仆役去催促，许仙举着酒杯，似乎还没有从忧愁只走出来，悠悠的说道，“周都督来了之后，坐在哪里呢？要不加个椅子吧……” 众人一愣，这才发现台上摆好的八张桌椅全部都已经满了，而原来属于周鲁青的那张桌子已经被宰父扬占了。 “来的路上，和周世华公子起了点小冲突，年轻人嘛，不打不相识，相信周都督应该不会介意。” 众人闻言都觉得后牙槽不禁一疼，周鲁青介意不介意还不知道，您这位爷早就介意了吧，让宰父扬占了位置，早就设计好了吧，这简直就是没有给周鲁青留活路啊……不就是起了点小冲突嘛……至于成这样吗…… 常安暗暗叹了口气，他对于周鲁青的未来一点都不看好，这口气叹的一点都假，周鲁青这样的对手很难找，有点智慧也不多，好控制平衡，要是许仙搞的周鲁青实力大损，自己还得费老大力气恢复平衡，要是一个搞不好换了个狠人当右都督，自己又得手忙脚乱，常安低了低头，一会儿要不要和许仙通个气呢？ 这个周鲁青的儿子和周鲁青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唉…… 要是有人知道常安现在的想法，绝对能掉一地的眼珠子，他居然不担心许仙和周鲁青对上许仙会有什么麻烦，反而已经担心周鲁青完蛋之后，自己苦心维持的平衡就要被打破了…… 这叫什么事儿？！难不成许仙官大能打过五军都督府的右都督，开玩笑呢吧！ 等的时间不长，周鲁青就沉着脸在仆役的带领下走出来了，当然，桌椅已经备好了…… 周鲁青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气的胸膛猛地塌陷一块，五官扭曲起来，连连喘了两口气才平静下来。 刘公公看周鲁青的样子，忽然有些不忍，看了一旁若无其事的许仙一眼，叹了口气，“周都督，坐下吧，今天才子宴为重。” “是啊，是啊，周都督，我就是许仙，来的时候不巧和贵公子起了点冲突，还请周都督不要介意。”许仙知道，刘公公上句话，是对自己说的，才子宴为重，其他的事情，尽量放一放。 周鲁青瞳孔一缩，他知道许仙很年轻，但是没有想到，如此的年轻，年轻的过分，年轻的让人恐惧，嗯？他刚才说什么？我儿子和他起了冲突？我的天妈啊……真是日了他母亲的，千叮咛万嘱咐的还能碰上这个瘟神，这个小兔崽子，老子回去非得拔了他的皮不可！ 周鲁青看着自己位置，无语了好一会儿，不过就是点小冲突，而且今天又是大日子，许仙就敢让自己如此的没有面子，他不信这个局面不是许仙搞得鬼，要是放在以后，自己的日子……会不会更难过？ 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却见许仙举着酒杯，虚敬了自己一杯，然后一饮而尽，一脸的似笑非笑。 燕玉瑶和王灵坐在宰父扬旁边，看许仙的动作，王灵叹了口气，“周鲁青完蛋了……” “什么？”燕玉瑶没有听清。 “我说，周鲁青完蛋了，许仙不是一般的记仇。”王灵抬头看了一眼许仙的位置，见他和白素贞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眼神闪过一抹痛色，旋即就避开了。 “记仇？我看他和周世华，也没有什么仇吧，不会吧，他看起来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啊……”燕玉瑶看了一眼许仙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心胸狭窄的人啊。 “在大是大非方面，他大方的让人无法想象，沿途十几个县都不敢收留的难民他都收留了，还免费放粮，给他们盖房子，教他们一技之长，不收一文钱，大方难以想象，不过对于他的敌人，和招惹过他的人……他就一点都不大方了。”王灵顿了一下，“据我所知，和他正面有过冲突的人，都已经下黄泉了……” 王灵这个说的有些夸张了，李县令、杨建华、阿福、宗富等人的死，最后的理由都不是和许仙起过冲突，至于许仙在其中起过的作用，也没有什么必要提，毕竟基本上都不是死在许仙手上，也不能算是他杀的…… 燕玉瑶闻言眼神发亮，看着许仙那一桌，“他真的收留了难民？！我一直以为是官府为了宣传他……灵儿妹妹，你快给我讲讲……” “讲什么，怎么讲？”王灵有点懵。 “当然从头讲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是怎么当成锦衣卫的……” 燕玉瑶使劲摇晃着王灵的手臂，王灵连连点头，开始从头讲起，把她所知道的许仙讲了一遍，燕玉瑶眼神晶亮，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对许仙称呼，已经慢慢从‘许仙’变成了‘他’…… 王灵和燕玉瑶的叽叽咕咕许仙自然是不知道，他要么吃菜，要么和刘公公说上两句，根本就不往那边看，但是这等好事，白素贞怎么能错过，眼看着燕玉瑶眼睛越来越亮，白素贞不禁闭了下眼睛，她深深吸了两口气，这才稳定住心神，转头看着许仙一脸的若无其事，白素贞忽然想，要是把许仙这张脸毁了，自己是不是能少几个情敌？ 两个人的手还牵在一起，白素贞的动作许仙自然能感受到。 “怎么了？不舒服？” “没什么，我在想，你这么帅，不太利于当官。” “什么意思？”许仙瞪了瞪眼睛，他怎么觉得后背发凉…… “毁容，不会影响仕途吧……”白素贞幽幽的说了一句，许仙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大姐，你差不多得了啊！这个过了……咱们俩没有有仇到这个地步吧……我虽然以前长得不帅，但是现在帅的挺舒服的，你又要整哪一出？” 白素贞看着许仙的反应，心头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许仙无语的叹了口气，这日子，过的是真他妈心酸，身边一个大美女，不赏心悦目不说，总想着变着法整自己…… “咣！” 三声震天响的锣鼓声响起，许仙猛地挺直了腰杆，才子宴正式开始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倒打一耙 卓天豪缓缓起身，走下高台，腰杆挺直，目视四方，气势雄浑，大声说道，“诸君，请入座！” 许仙轻咦一声，这卓天豪说话的声音也不是很大，怎么竟然有点余音绕梁的意味，而且看着台下，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白素贞一见许仙皱了眉头，便知道他在疑惑什么，默默传音说道，“想来这个高台和旁边临时搭建的建筑有呼应吧。” 许仙四下一大量，点了点头，白素贞说的应该没有错，这一手应该是借助了建筑设计的巧妙。 台下的才子才女们纷纷在仆役的引领下有序的坐在红毯两边，早已经备好的矮桌后。 才子们盘膝坐在蒲团上，而高台上的许仙等人则坐的是椅子，虽然不公平，但是没有人觉得不公平。 眼见着一切就绪，卓天豪清清嗓子，正准备宣布正式开始，却听见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台下响起。 “等一下！我……我的……我的位置在台上……”这声音尽管有些轻，但是借着建筑之利，落在高台上的众人和距离高台不远的才子才女们耳朵里，却像是一片宁静飞进了一只聒噪的蚊子。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提了精神，全都等待着盛宴的开始，眼见飞进了一只苍蝇，这种感觉，任谁都不好受。 周鲁青不用转头就知道说话的是谁，当下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继而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台下仍然有许多的空位，暂时坐下不行吗？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出声吗？！这个逆子已经害的老子被许仙摆了一道，难道还要害的老子把人丢在才子宴上吗？！ 再也忍不住，“放肆！你这……” “慢着！周都督，既然这台上有贵公子的位置，为何不早说？让贵公子如此尴尬，这本可避免的啊！”许仙痛心疾首的样子，一点不假，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何，众人纷纷汗毛直立，看着许仙的眼睛，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刘公公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最终砸吧砸吧嘴，什么都没有说，对着周鲁青暗暗翻了个白眼，你说你没有事总带着你那败家儿子出来干什么？带就带了呗，我们几个人他一个没碰上，偏偏就碰上了许仙，这上哪里说理去？ 周鲁青何尝不是肠子都悔青了，他也想找个地方说理去，在这里呆了没一会儿，老脸都被打肿了！ 狠狠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子，直接跳下高台，连台阶都不走，揪着周世华的后脖领子，直接扔上了高台。 多亏了周世华也会写拳脚，不然就这么被扔上来，不摔个狗啃屎就不错了，勉勉强强站住，他也不傻，自然知道给老爹带了麻烦。 抬眼看见刘公公，脖子一缩，畏畏缩缩的就开始行礼。 “见过刘公公，见过常都督，见过两位尚书大人……”周世华抬头对上许仙的眼神，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下意识就是一哆嗦，眼珠一转，狠厉之色一闪而过，方才本公子势单力薄，如今我爹就在这里，你还敢对我射箭吗？！ 想到这里，周世华猛地抬起手指向许仙，义愤填膺，看那神色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爹，就是他，孩儿护送燕小姐前来，就是这个人率领一干狗腿子拦住去路，孩儿恐怕燕小姐受欺负，愤然出声维护，可是他居然下令属下冲着孩子发射手弩！爹，不说孩儿为了燕小姐豁出性命，就说那手弩乃是军中重器，他的属下公然带出来，那就是死罪！爹，还不让人把他抓起来！爹……，你这是干什么……” 十分清晰的‘啪’的一声，周世华的半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就肿了起来，口鼻尽都流出血来，周鲁青浑身直哆嗦，看样子，确实是气的不清。 周世华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是最震惊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人。 常安觉得自己有点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许仙还啥也没有说，你倒是先倒打一耙了，奇葩啊，“你是说……汉文兄来抢燕小姐，你挺身而出，不畏强权，悍不畏死，结果汉文兄不得不祭出手弩，你才无奈败退？”常安此言竟然将周世华的画外音全部说的一清二楚。 这边刚说完，就听见一阵奇怪的‘啪啪’声，却是许仙脸色极其的精彩鼓起掌来，至于声音不太对，则是因为许仙的左手还牵着白素贞的右手，几下鼓掌都是打在白素贞的手上。 白素贞翻了一个大大白眼，许仙看着周世华像是看见了宝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白素贞的白眼。 “没想到，没想到，世上竟然有如此人才！本指挥使真是孤陋寡闻了！周都督，还不快请公子入座，此等才子，可千万不能怠慢了！”许仙转而冷笑一声，“这等脸皮，蝎子粑粑独一份，真他娘的稀了个奇，老子活了这么久，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周鲁青，莫非周公子是有什么遗传不成？不不不，这等脸皮，不能叫遗传了，得叫传承了！不知道周都督平时练兵的时候有没有把这天上地下难遇的传承都传下去啊？要是没有传下去，那就可惜了，得赶紧让您手下的兵多练练才是，以后上了战场，直接顶着脸皮上去，还能省几面盾牌，说不定敌人一见这等脸皮，直接闻风丧胆，不战而降了！” “我跟你抢女人？你他娘的也配？！” 一开始许仙还有心讽刺两句，越说却越生气，直接最后爆了粗口，虽然最后波及到了燕玉瑶，但也顾不上了。 这些日子过得本来就憋屈，微清风又来搞风搞雨，不找个出气筒，许仙觉得自己迟早得被气死！ 刘公公尽管觉得许仙这么讽刺，有些不雅，但是怎么都忍不住想笑的意思，常安憋得脸通红，燕玉瑶和王灵则早就捂住了嘴巴，直到许仙最后一句出了口，燕玉瑶脸色才便青了。 宰父扬一直低着头，抖动的肩膀却出卖了他，两位尚书大人，不敢笑，也憋得是很难受。 周鲁青见许仙口若莲花，讽刺的话，骂人的话，全都混着来，似乎有停不下来的趋势，脸色铁青，却什么都做不了，他虽然是右都督，但是上头还有谢恩，谢恩和许仙的私交甚好，谁人不知？ 再说，许仙的大军就在城外驻扎，他身上更有圣旨，他到哪里，哪里就是大军的营地，北上乃是平叛，自己要是有什么动作，诛九族那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燕玉瑶脸色也越来越不好，刚才对许仙的些许好感，一瞬间全都不见了，不由得出声说道，“许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差不多就可以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婉婉峨嵋是故乡 许仙骂的正起劲，众人也正听得是一愣一愣的，燕玉瑶一句话，可谓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她的身上，加上她语气中的不善，更是点着了许仙的火药桶。 我也是醉了，周世华利用你，我骂他，你不赞同我，你居然帮着他，这世界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许仙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地图炮，却听见白素贞淡淡开口，“燕小姐说的有理，今天乃是才子宴，不应该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汉文，你最近在军营中养成的豪气，不该用在此时。” 白素贞的这句话说的丝毫都不客气，甚至有些训斥的意味，可是许仙没有什么反应，倒是燕玉瑶脸色一滞，正要说话，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角，抬眼对上王灵的眼神，转过头，不再说话。 骂人骂到嘴唇发干的许仙也知道见好就收，喝了口酒润润嗓子，挥了挥手，不咸不淡的说道，“我夫人说的是，今天确实不是时候，关于刚才我的举动，请周都督和周公子见谅，最近在军营里待久了，那帮莽汉的不良习气学了不少，不要介意，入座吧，卓天豪，可以开始了。” 周鲁青脸色一阵变幻，许仙的道歉丝毫没有诚意，可是如今能如何呢，自己挨骂了半天，刘公公往下谁也没有为自己说过一句求情的话，燕玉瑶倒是说了，可是谁都能看出来，她是觉得许仙如今的地位说出这样不堪的话，是不应该的，并不是为自己出头。 而许仙呢……呵呵，他就没有打算放过自己吧，那自己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呢……周鲁青脸上狠厉一闪而过，带着半边脸已经肿成猪头的周世华，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周世华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自己爹爹的弱势，许仙骂他，他一句没有开口，全接下来了，但是一坐在自己爹爹旁边，还是很委屈的小声叫了一句，“爹……” “闭嘴，你这个逆子，老夫一辈子都被你毁了！”周鲁青低低的咆哮一声，声音嘶哑，后槽牙都要被咬掉了。 旁边的燕玉瑶见状，不禁叹了口气，脑中响起自己爹爹临行前对自己说的话。 “瑶儿，此行定要好好和周公子结交，爹和他父亲年轻时曾有交情，当时爹爹被歹人袭击，是你周叔叔救了我，后来一见如故，酒后曾经许下定亲的诺言，此事唯有我和你周叔叔知道，但是你周叔叔从来没有以此为要挟过，所以此行前去，定要多多担待周公子，当然若是周公子实在不堪，也就罢了。” “但爹爹想，你周叔叔算的上是人杰，周公子怎么都不会太差了……当然了，爹爹不勉强你……” 不勉强？爹爹你的意思满满的都是勉强，如此的周世华，你当真要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吗？ 女儿再不堪，但是也希望自己的夫君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吧…… 天下间哪位女儿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文武双全，盖世天下，文能金榜题名，武能马踏天下……女儿不期望真能碰上这样的人，但……周世华，女儿怎么甘心？！ 燕玉瑶又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周世华，如今他脸上的委屈神色，简直就成了燕玉瑶最恶心的东西。 不敢还口就罢了，还一副委屈的模样，等着人来可怜吗？！ “你刚才怎么回事？” 许仙撇撇嘴吧，“最近确实太郁闷，真的，真的一直想骂人，好不容易送上门一个，怎么也的让自己放松一下吧。” 白素贞嘴角一抽，“你就为了这个？” “不然我为了什么？难道因为他造我的谣？开玩笑没看我都没有说话，周鲁青直接就上手了吗？” “就不能是为了燕小姐，那可是江南第一才女啊！” “我疯了啊！有你一个，我就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现在又加上微清风，我简直都火烧屁股了，红颜祸水有一个祖坟上就该冒黑烟了，现在我有两个，没主动抹脖子都算我坚强了！”许仙翻翻白眼，“再说了，这个什么‘江南第一’我太不感冒了，吴不响这种烂身手，都能算是……嗯，那啥……想来什么‘江南第一’水分也不少……” ‘噗嗤’一声，白素贞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许仙这一炮打的很有战术，指东打西，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能说呢？ 吴不响站在许仙身后，五官都扭曲了，“许仙，许汉文，你不放屁没有人当你是哑巴，我真是交友不慎……” “嗯，我也是，而且我吃大亏了，本以为捡了个‘第一’，结果还不如水牛，真是，亏了，浪费我多少粮食啊！唉！” 许仙说着还扒拉扒拉手指头，像是在算计什么，嘴里还嘀嘀咕咕说着‘亏了，亏了……’ 气的背后的吴不响七窍生姻，负在背后的双手骨骼捏的直响。 白素贞笑了一会儿，猛地打了一下许仙，“差不多就得了，开始了。” 许仙开了会儿玩笑，也正开心，正准备再和白素贞叽叽咕咕一会儿，却听前方卓天豪一声大喊。 “诸位！我卓天豪今年有幸得到一首诗，奉为至宝，请诸位赏鉴！” 卓天豪此言一出，许仙忽然心中一动，不会吧…… 只见两个仆役捧着一副卷轴，施施然的走上来，两个人在卓天豪的示意下将卷轴挂在高台下正中央早就准备好的架子上，缓缓向下打开。 “此首诗，乃是如今的许仙许指挥使所做，当时许指挥使还是锦衣卫百户，受邀前来参加小女的及笄之礼，许指挥使年轻有为，老夫当时动了念头，想将小女许给许指挥使为妻，却不料许指挥使早有未婚妻，悍然拒绝，当下便写下这首诗，以示真心。” 卓天豪回首看向这副许仙的真迹，心中幽幽的叹了口气，缓缓念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生而为龙需纵横， 斜刀跨马尽风流。 一生漂泊无所依， 婉婉娥眉即故乡。” 许仙猛地侧头看向白素贞，眼神热烈，时光仿佛一瞬间倒流。 随着卓天豪的声音越传越远，天地之间仿佛立刻就沉默，众人皆都感觉一股化不开的愁绪丝丝点点的涌上心头，而这股愁绪之中竟然还混合着一股不服输的壮志和一股隐隐对故乡的期盼。 第二百二十章 我心安处是故乡 众人沉浸其中，却不禁暗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才能有这样复杂的情绪…… 云想容看着那副卷轴所在，眼中竟然湿润了…… 燕玉瑶如遭雷击，神色复杂至极，有不可思议，也有莫名其妙的向往……她知道这首诗，却不知道是许仙所做，当时传到耳朵里，只觉得做的极好，而如今听来完整的，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王灵暗叹口气，闭上了眼睛，这是他为她写的，和自己没有关系……王灵不止一次扪心自问，自己到底喜欢许仙什么…… 白素贞感受到许仙的目光，下意识的转头对上，脸颊却红了，许仙的眼神出乎以往的热烈。 一生漂泊无所依，婉婉娥眉即故乡。 似乎在所有人看来，许仙这一路走的是十分的威风，十分的踏实，可是只有许仙自己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为什么？他也不止一次的自问，为什么?他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却总是习惯的小心翼翼，习惯的软弱。 而此刻，卓天豪再念起自己写的诗，许仙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 因为自己没有根。 没有来处。 每个人都有故乡，都有根，都有家，可是许仙没有。 有人会问，许仙怎么没有？ 但是那是他的家吗？许氏是‘许仙’姐姐，但不是许仙的姐姐。、 这很难理解，却也很容易理解。 没有根，就像是浮萍，纵然再绚烂，也没有根基，没有底气。 从前的家，再也找不回来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为自己找一个家，找一个可以一生陪伴的人。 “我心安处是故乡……可是我心何安？”许仙喃喃的说道，眼神却依旧迷恋的看着白素贞，是爱还是责任，是一见钟情还是使命，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自己只想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吗？ 白素贞好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将自己的手放在许仙的手心里，很小声，却很郑重的说道，“至少现在，我在你身边。” 许仙一愣，眼神中的光芒越发的闪耀，忽而仰天长笑，似乎所有的阴郁一瞬间全都散去，没错，至少现在，她在我身边，我在她身边，我心安处是故乡，我的心，在她身上，她即安宁，我即安心，故乡随远，却在心间。 刘公公像是才从深思中醒过来，却见许仙和白素贞对视，含情脉脉，而许仙又和刚才不一样了，他好像放下了什么不重要的东西，却捡起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扔下了什么，捡起了什么，刘公公不知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件好事。 “许大人和白姑娘之间的感情，确实是一段难得的真情，说实话，咱家从前并不是看好你们。” “哦？怎么说？”许仙笑着问道。 “许大人当时只不过是百户，但是白姑娘身上的气质高雅大气，定是大家之后，许大人尽管前途无量，但也只是个区区百户，所以，咱家并不看好。再说，许大人天生傲骨，而白姑娘也是心高气傲之人，两位的骄傲不在外表，而是在内心，两个同样无比骄傲的人，想要同心前行，实在是难上加难。” 刘公公叹了口气，“而如今两位依旧同行，咱家实在是心有感慨。” “公公此言差矣。”白素贞微微一笑，“许仙虽然十分骄傲，但是他在我面前，从不会骄傲，他肯为我低头，我白素贞尽管不能陪伴一生，但只要在他身边，我也会低头的，遗憾或许会有，回忆却更美好。” 许仙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刘公公愣了一下，深深的看了白素贞一眼，暗道此女果然不是常人，“哈哈，既然如此，倒是咱家多管闲事了，既然如此，卓先生，那就开始吧！” 卓天豪点了点头，咳嗽一声，“今日才子宴有幸请到许大人亲临，咱们才子宴的规矩，也该改上一改，依旧是三场比试，一场文，一场武，一场时政。” “最后一场的时政，今日便由许大人临场出题！” “还有，今日也有幸请到了江南第一才女，燕玉瑶，燕小姐。” 此言一出，台下的才子才女们，一下子就高昂了，尤其是才子们，满面红光，一个个好像是打了鸡血，甚至连刚才不停搭讪的其他才女们也不顾了。 卓天豪见状勾了勾嘴角，果然还是美女有市场，“既然燕小姐在场，那文试，便由燕小姐出题如何？”说完转身看向燕玉瑶。 燕玉瑶没有接到任何的通知，如今被赶鸭子上架，只得无奈的点点头，“好。” “好！” 燕玉瑶一应承，台下便是一阵欢呼。 许仙嘴角一抽，“这燕玉瑶什么来历，天王巨星？” “什么？”宰父扬也有些兴奋，他当官之前也是十村八店有名的才子，当然知道燕玉瑶的名声，如今由她亲自出题，当然是兴奋异常，这时候听到许仙又是不着调的问话，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燕小姐的祖上，乃是太祖皇帝帐下参谋，立国之后便退隐江南。” “燕家多年来不问世事，乐善好施，家中子弟不论男女，皆是才学之辈，子弟参加科举者，皆都名列前茅，却拒绝接受官位，只为了和天下才子交流学问。而燕小姐年幼时便熟读百家典籍……” “停停停！”许仙连连叫停，“大哥，我就是随便问一下，又是你年幼时熟读百家典籍，你昂什么脖子？” 宰父扬猛地就红了脖子，燕玉瑶就在旁边，许仙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朽木不可雕也！你，你，你简直就是读书人的耻辱！” 许仙哭笑不得，“我的天妈啊，我什么时候说我是读书人了……你见过哪个读书人挂帅出征的？” 宰父扬气的要死，指着许仙的手指尖都在抖动，许仙看的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连连告饶。 “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激动，万一过去了，我上哪再找一个肯跟我北上的苦劳力……” “许汉文！我跟你势不两立！”宰父扬喘着粗气，喘气的声音就像年久失修的老风箱…… 许仙一看，宰父扬这是要吃人了，得赶紧转移注意力啊……正愁说点什么好，就听见卓天豪在前面叫自己。 “下面，就请许仙，许指挥使，为本届才子宴题字，以告天下，我等必公平公正，天理可昭，日月可鉴！”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步一登天 虽说和宰父扬十分对脾气，但是宰父扬一上来的读书人嘚吧嘚吧的劲，许仙立即就退走，他一开口，许仙就觉得十万只苍蝇围着自己的脑袋瓜子转，谁能受得了。 听到卓天豪呼唤，许仙如蒙大赦，几乎就是跳起来，立即就走上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白素贞噗嗤一笑，看着宰父扬憋红了脸，不禁调笑道，“宰父，你的威力又增加了。” 宰父扬对着白素贞自然是不能讽刺回去，憋了半天，只得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陛下派他领兵出征，简直就是英明万分，你说好歹也参加过科举，虽然连个秀才也没有考上，但也读过书吧，你看看他，平时无理占三分也就罢了，出门还得理不饶人……” 白素贞更是笑的乐不可支，“宰父，在无理占三分这方面，恐怕许仙真的不如你……” 宰父扬顿时语塞，别人不知道她说的什么，宰父扬自然是十分清楚，来了南直隶之后，那些清除异己，坑死人不偿命的损招都是他出的……就那些招数，当时众人听了都想离得宰父扬远远的，这是个什么人啊…… 见宰父扬说不出话来，白素贞乐的更欢，自己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就算跟许仙一路走过来，也是最近才笑的越发频繁，白素贞知道，这不是自己变了，而是许仙身边的人变了。 许仙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别人都是听他的指挥了，他的压力终于有人分担了，所以许仙越来越放松，底气越来越足，心情就越好，而这一切都因为宰父扬的出现。 所以白素贞其实很感谢宰父扬，她知道许仙这一路走来，到底有么苦，王贺、水牛、大胡子他们都是许仙的兄弟，他们可以独当一面，但没有能真的统筹一切。 说白了，他们都是将才，宰父扬才是帅才。 这样的人，远在千里，却能决胜万里之外，唯有这样的人，才能帮着许仙分担。 而且宰父扬还和许仙一样年轻，两个人平时辛苦的时候还能互相讽刺一下，斗斗嘴，这样的日子，比以前过的轻松多了。 小青站在上空，听着姐姐的笑声，不禁十分的感叹，姐姐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自己也好久没有开怀大笑了吧……唉，什么能找到一个也让自己开怀大笑的人呢…… 再说许仙几乎是快步走到了卓天豪的身边，弄得卓天豪都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就听白素贞在身后笑，宰父扬低声的咆哮…… “咳咳，纸墨。”大手一挥，仆役们瞬间就摆好了桌子和文房四宝。 许仙看着眼前洁白的宣纸，拿过毛笔，真要蘸些墨汁，随便写两个字，却忽然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四周投过来的目光。 这些目光里，有羡慕，有期待……但无一例外，这些目光里，几乎都是善意的，而眼前的这些人，不论男女，最大的也不过是双十年华，这样的年轻，这样的朝气蓬勃…… 许仙叹了口气，转身走上台阶，上了几个台阶，目光再看台下，又抬头看看天空，想起每年才子宴比试的项目，文武和时政，不论才子宴如今的目的是什么，它的初衷，确实是为了选拔人才，忽而开口。 “诸位，想必大家在今日之前，并不知道我是谁，就算是现在，你们也只是知道我是个大人物，是个官，是个你们以前不敢想的人。” “在坐的人，大部分都是寒门子弟，看见你们，就仿佛看见了曾经的我。” “我许仙，就是寒门子弟，我的家族，没有势力，没有人脉，我家中唯一的来源就是我姐夫在衙门供职，那一年区区的几两银子，还有老祖宗留下来的一些老本，但尽管这样，我姐姐也不惜变卖家中的祖产，也要供我读书。” “这个时候恐怕有人就要问了，你许仙没有考过功名，如今更是武职，你曾经读书有什么用？” “这个问题，我以前也问过我自己，读书为了什么？” “我自从加入锦衣卫，到现在，只不过区区半年的时间，但是这半年，我见识了很多的东西，很多的诱惑，很多的陷阱，很多的黑暗，这些都是书里没有的，我甚至潜意识就已经认为，在我走过的每一条路上，都充斥着看不见的黑暗。” “但越是这样，我越庆幸，我是个读过书的人。” “或许有人读书是为了功名利禄，或许是为了绝世红颜，但不论为了什么，那些书本里的东西，都已经改变了你。” “孔曰成仁，孟曰成义，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些句子，在我短暂的为官路途中，总是在关键时刻在我心中响起，让我选择了我应该做出的选择。我丝毫不夸张，如果没有这些一闪而过的念头，我无法走到这么远。” “读书不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明理，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在生命最后一刻，无限的后悔，在大是大非面前，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刚才我走下去的时候，感受到你们的目光，那是我从来没有感受到的纯净。” “我真的衷心的希望，在今日之后，在你们登临绝顶的路途上，你们读过的孔孟之语，圣人之言，能为你们在未来的路上，永远保持一片清明。” 许仙深吸一口气，走到桌前，猛地将宣纸一折，继而撕成两半，手中毛笔沾满墨汁，下笔如飞。 卓天豪站在一旁，眼神泛光，禁不住大喝一声，“好！”出口才知道不太对劲，却也不顾上了，“还不快快裱起来！” 仆役们闻言立刻动作起来，又抬过两个架子，将许仙的笔迹分立两边。 只见左右龙飞凤舞各五个大字。 ‘金陵才子宴，一步一登天！’ 许仙大笔一扔，无限洒脱，转身立于高台之上，背手而立，声音洪亮。 “诸君，人可以无礼，却不可无耻，无礼尚可容忍，无耻却天理难容；人可以自私，却不可自利，私心人皆有之，若取私利，人神共唾之！” “在此，我许仙，衷心祝愿诸位借此才子宴，潜龙腾渊！” 许仙仰天大笑，神采飞扬！ “哈哈哈，金陵才子宴，一步一登天！诸君，我许仙在巅峰等着你们！”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初见’为题 许仙负手而立，飞扬的气势直冲云霄，台下众人看着许仙的身影，心神都是一震，这个影子便就深深印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如此的桀骜，如此的飞扬，如此的年轻，台下的才子们心头立刻火热起来，要是站在上面的，那是自己，该多好…… 而高台上的众人，反应则各不相同。 刘公公一脸欣慰的表情看着许仙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出色的后辈，常安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许仙说的倒是没有错，和这些年轻人呆在一起，自己总能感觉到轻松和舒服，可能他们的心中真的一片清明吧。 两位尚书大人，石卓恩和艾景峰脸上则是一片凝重，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许仙，也是第一次和他打交道，对许仙的印象也是从别人嘴里听到，而且……似乎都不是什么好印象。 无非是说他阴险狡诈，杀人不眨眼等等……当然了，这一看，石卓恩和艾景峰的消息来源就是那些被许仙敲了竹杠的商人。 但是今日看来，那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实在是不可靠，如此风流绝顶的年轻人，怎么会是阴险狡诈之辈？！ 白素贞忍不住的昂起了脖子，她的心中一片骄傲，宰父扬脸上带着笑容，听着许仙的话，微微点头，不失的抿一口酒，心中一片舒坦。 王灵认识许仙这么久，竟然也是第一次看见许仙如此的风采，她一直以为许仙有着超乎年龄稳重和心机，几乎从来没有将许仙放在同龄人的位置上，在王灵心里，许仙是和他哥哥王贺一样厉害的人物…… 当然了，许仙也就比王贺厉害一点点，就一点点……王灵想到这里，忽而觉得有点对不起大哥，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心思一转，又放在了许仙身上，今日真的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意气风发的一面。 而震撼最大的，不是别人，真是江南第一才女燕玉瑶。 许仙站的位置，差不多与她平齐，她抬眼就能看见许仙的侧脸，平心而论许仙长得并不是特别的帅气，但是足可以称得上是帅哥了，面如冠玉，剑眉星目。 燕玉瑶心中猛地震动一下，思绪忽然乱了起来。 卓天豪令人将许仙的题字分立在高台两侧，台下的才子目光纷纷在上面游离，众人心中越发的火热。 一步一登天……谁人不想一步登天？今日来参加才子宴，不就抱着登天的心思吗？ 许仙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我宣布，金陵才子宴正式开始！” 掌声雷动，喝彩声纷纷响起，许仙笑着压下众人的欢呼，微微侧身，看着燕玉瑶，“既然如此，那也不要废话，就请燕玉瑶燕小姐，出文试之题吧！” 燕玉瑶目光一闪，站起身来，对着许仙一欠身子，轻声应道，“是。” 许仙再次侧身，低了下头，以示敬意，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转身回到了座位，刚刚坐下，目不斜视的呲了呲牙，“是不是特别的帅？” 白素贞瞪了瞪大眼睛，没有回答，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许仙摸摸下巴，门牙在阳光下泛着光，眼睛得意的眯了起来，“我也觉得我特别帅……” 翻了个白眼，白素贞决定还是不要搭理这个神经病的好，不然迟早被他膈应死…… 燕玉瑶走上台，曼妙的身姿，如玉的脸庞，让人无限遐想，离得高台近的的一些才子，皆都默默咽了咽口水，眼神火热。 “今日小女子来出这文试之题，恐怕力有不逮，若是出的不好，还请诸位见谅。” 众人闻言皆是一笑，却无人真的笑出来，谁都知道这是谦虚的话，谁会当真？ “来之前，小女子就曾想过，今年的文试之题，会是什么？不过刚刚，小女子便有了主意。” “早就听闻，许大人曾经一首诗文，震撼金陵，今日一见，我辈确实是难望其颈背，小女子更是自愧不如。”燕玉瑶轻轻叹了口气，“不如，今日我等文试，便比试诗文吧，题目……” “题目便是许大人的一句诗文中的二字，‘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初见’二字，诸位以为如何？” 燕玉瑶说完，场中一片沉默，才子们目露思索之色，就连高台上的众人也陷入了思索，这一来，倒是没有人回答燕玉瑶的话了…… 燕玉瑶有些尴尬，见大家都已经陷入了思索，不知道是否应该回去，早知道就不应该用问句结尾……燕玉瑶暗暗撇撇嘴巴，正要尴尬的下场，却听身后有人拍掌。 “燕小姐此题，出的十分精妙，至于用在下的诗文，更是让在下荣幸之至。” 许仙此言一出，便提醒了高台上的众人，刘公公脸上浮现歉意之色，“燕小姐出题，果然是不同凡响。” “公公谬赞了！小女子才疏学浅，献丑了！”燕玉瑶暗中松了口气，转身回到座位上，总算是没有太丢人。 “你的文采我等早就见识过，在场的都算是你的长辈，你就不要客气了，听说最近又作了几首诗文，等有时间，要给我们几个老家伙欣赏欣赏啊！”说话的是户部尚书石卓恩。 石卓恩是燕玉瑶父亲的同窗，二人是至交，面对石卓恩，燕玉瑶就放开了不少，听见石卓恩夸奖自己，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便说道，“石叔叔就不要取笑瑶儿了……” 众人见燕玉瑶竟然害羞了，纷纷笑起来。 许仙撇撇嘴吧，好嘛，自己替她解围，结果感谢一圈，自己这个大恩人，根本就忘在脑后了。 才子宴的老规矩，三炷香之内，有思绪的才子，便可踏上红毯，上前吟诵自己的诗篇。 卓天豪点燃了第一炷香，时间流逝，却无人上来，所有人都在思索。 巫念仇静静的坐在台下，他的身边放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像是乐器，很像是琵琶，但是又不是，有些奇形怪状，他来才子宴的目的，本是来‘登天’的，但是从昨日知道了许仙会来，他的目的，也为之改变。 第二百二十三章 倭寇不除士不归！ 等到第二柱香燃起来，才有才子们站出来，轻声吟诵自己所做的诗篇。 几乎所有人的主题，都是‘初见’的爱情，许仙听了几首，也就没有了兴趣，写的没有那些千古传颂的诗人好，又几乎没有新意，翻来覆去都是些无病呻吟，许仙觉得还是吃菜比较好。 “在下苏州徐安生，诵诗一首，请诸位鉴赏。” 徐安生清清嗓子，做了一个自己觉得最帅气的姿势。 “南国繁花尽北去，东水悠悠复西来。秋水潭潭负春风，旭日夜夜跃明月。” “这个还不错……”白素贞点点头，“感觉有那么点味道。” 许仙闻言叹了口气，想了一下，还是吃了口菜，这些才子其实都挺有才华的，但是如果没有一首能传颂千古的诗篇出现，许仙还是觉得遗憾。 ‘初见’，只能适用于爱情吗？世间万物，都有‘初见’之时啊！ “徐公子这首诗，意境是有的，只是敢问徐公子，你与心上人之初见，难不成竟然一点美好都没有吗？”燕玉瑶轻轻拢了拢耳边的碎发，“难道第一眼的初见，便就预料到必定天各一方，一个是秋水，一个是春风，徒留一腔愁绪空余恨吗？” 徐安生闻言语塞，面带难色，对着燕玉瑶拱拱手，悄然退下。 燕玉瑶轻叹，“其实徐公子，这首，可算是现在意境最好的一首了，玉瑶带了些私心，刚刚的各位才子才女，有的在文采上更胜一筹，有的在情感上不遑多让，但在玉瑶看来，徐公子的这首，更符合初见的意境。” 众人一阵哗然，刘公公皱了皱眉，“还请燕小姐解惑。” “玉瑶也知道，初见应当是美好的，但是初见却不是永恒，初见的感觉，只是那一瞬间，感觉仍在，伊人却已经远去。玉瑶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只得面对空余恨……” 才子们忽然之间沉默下来，场中叹气声隐有响起，可能是谁又响起了初见的姑娘吧…… 徐安生脸色微红，激动的鼻尖都亮了起来，燕玉瑶的一番话，就代表着自己差不多就是第一名了，这如何能不激动？ 卓天豪转头看着快要燃尽的第三柱香，“还有没有才子有大作？如果没有……” “我有！”巫念仇深吸一口气，拿着那件古怪的乐器，缓缓走上来。 他走的很慢，但是很稳，看的出来，他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在下巫念仇，钱塘人氏！” 许仙猛地抬头，放下筷子，“你说你哪里人氏？” “钱塘人氏。” “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 巫念仇看着许仙的脸庞，不知道为何竟然激动的全身都有点抖，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恭敬的说道，“在下两个月之前离开钱塘，便到了南京，准备参加才子宴，大人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许仙点点头，“钱塘……你的亲人可有跟你联系？” 巫念仇闻言眼圈一红，顿了好久才开口，声音有点嘶哑，“回大人的话，在下的母亲和小妹都已经惨死在倭寇刀下，只剩下父亲和小人相依为命了……” 巫念仇的声音传遍了场中，所有人都慢慢闭上了嘴巴，气氛忽然之间凝重了许多。 许仙的双拳，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沉默了半晌，仰天长叹一声，“对不起啊！是我无能啊……” “不！”巫念仇怒吼一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若不是您，钱塘早已经生灵涂炭，一个活人都不会有，死的也不会只有我母亲和妹妹，如果没有您，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家庭破灭。” 巫念仇伸手入怀，拿出一叠厚厚的白布，覆在乐器之上。 “大人，我父亲从钱塘托人快马来信一再的叮嘱我，如果能在才子宴上见到大人，一定要将此物连同万民的签名祝福献给大人！” 巫念仇捧起手中的东西，“大人，您临行时，钱塘百姓不能相送，而这一件乐器，则是钱塘的诸位手艺师傅赶制，快马相送而来。钱塘百姓们感念大人的恩德，却无以为报，只得托付我父亲让我献给大人，” “请大人收下！”巫念仇高举此物，眼中热泪顺着脸颊流下。 卓天豪惊了一下，提起衣服下摆，跑下高台，接过东西，转身跑上高台，递给许仙。 许仙接过这件乐器，便知道是什么，这是吉他……他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在钱塘何时提起过…… 默默的站起身来，打开白布，半人长的白布，正反两面都写满了细小的人名，错别字一大推，却看得许仙泪水长流。 在这一瞬间，许仙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他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自己曾经当过钱塘的百户。 巫念仇站起身来，擦掉脸上的泪水。 “既然今日乃是‘初见’为题，那我也赋诗一首，有感于‘初见’父亲的家书。” “一夜惊雷闻家书，血海倾覆浮沉落。三日不见阴阳隔，一眼相错黄泉路。且问来人何处去？铁骨铮铮赴奈何！百姓西去将东来，遍地狼烟炼英魂！前日红霞映落日，今夜刀光对剑影。家破人亡泪流尽，倭寇不除士不归！百战死，千战归？奈何封火不敌繁华，宁负一身肝胆，正我朗朗乾坤！” 巫念仇吸了吸鼻子，目光扫过众人，忽而转身，伏地再拜。 “大人，我本叫巫无愁，如今已经改名为巫念仇！此仇不报，念仇不归！”巫念仇抬起头，“我已经决定回钱塘，投身军旅，若来日，能和大人战场相遇，并肩战斗，屠尽倭寇，念仇此生无悔！” “好……好，好一个‘倭寇不除士不归！’”许仙点着头，缓缓走下高台，伸手扶起巫念仇，郑重地说道，“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并肩战斗，屠尽倭寇，正我朗朗乾坤！” 许仙拍着巫念仇的肩膀，眼角泪水不停的流下，“感谢你，感谢你们，让我明白了我存在的意义，倭寇一日不除尽，我许仙绝不会死！我要留着这条命，报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大明万岁！ “大人……”巫念仇眼含热泪，却见许仙忽然转身上高台，拿起那件乐器。 “壮士今日一别，许仙无物可送，便唱曲一首，送壮士赴前线，除倭寇！” 许仙拿起那把乐器，轻轻拨弄一下，陌生而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琴音不准，不过已经足够，“这把乐器，从今以后，便叫除寇，我会带着它，除尽倭寇！” 缓缓坐在台阶上，许仙缓缓拨弄琴弦，声音略带沙哑： 火光凄厉地照亮夜 城破时天边正残月 那一眼你笑如昙花转眼凋谢 …… 鲜血流过长街耳畔杀伐不歇 守护的城阙大雨中呜咽 多年后史书页还把这夜撰写 青石长阶染尽生离死别 耳闻的像终结眼见的都毁灭 温柔的最决绝坠落的曾摇曳 恍然间已诀别正褪色的长夜 破晓之前洗去所有罪孽 有人喊你名字直到声嘶力竭 若魂魄能知觉黄泉下不忘却 …… 用最平淡话语藏住旧日誓约 春风绿过柳叶你曾笑得无邪 逆风穿越荒野来不及去告别 破晓之前忘记所有胆怯 从此用我双眼替你看这世界 ………… 一曲终了，许仙脸上水痕道道，却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这一曲，众人从来没有听过，这等的节奏，更是新奇，而许仙带着感情的吟唱，更是震撼。 “从此用我双眼，替你看这世界……”巫念仇喃喃的说道，“母亲，小妹，我会替你们报仇，会替你们好好活着，替你们看这世界……” “大人，念仇就此告别。” “你准备去哪支队伍？目前为止，朝廷还没有对倭寇大动作，你想要报仇，要等很久。” 巫念仇摇摇头，脸上泛起苦笑，“军中规矩多，我想要报仇，有点难，听闻沿海一线一些退伍的老兵已经组成了小股的队伍，我会参加他们队伍。” “尽管《大明律》规定民间不禁刀枪，但是相比于军队，他们的队伍装备会差很多……” “大人，武器装备再好，也不能除尽倭寇，想当初大人在钱塘杀尽来犯倭寇，可是凭借的武器？据我所知，那时候，唯一的装备就是十几架手弩，和绣春刀吧，而且大人所率领的锦衣卫，有一半都是未通过考察的力士，还有不少的暗线，这些人，都没有受过战斗的训练，就算是锦衣卫，也不适合正面厮杀。” 巫念仇忽然嗤笑一声，“就是这样的一支队伍，面对着几百早有准备的倭寇两面夹击之下，还能全歼敌人，大人您说，装备的好与坏，真的很重要吗？” 巫念仇的说法，有些夸张，但是当时情况，却和他说的没有太大的出入，许仙叹了口气。 “听闻大人在事后，曾对太子殿下说，秦军布衣轻甲依旧横扫六国，战争打到最后，依靠不是兵器，而是人。” 许仙苦笑的摇摇头，“我当时那么说，是因为早已经抱了必死之念。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但是念仇，你要记住，我大明面对倭寇，不需要背水一战的必死之念，倭寇如今能横行，只是因为朝廷尚未意识到倭寇的危害，一旦朝廷做出反应，倭患，不过是说说而已。” 巫念仇愣了一下，忽然有些气愤，“大人你如何能这样说？！” 许仙笑了笑，“我的意思是告诉你，你要留着命等待，说不定有一天，大明会踏上日本，那时候，我希望，你还在。”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会有那么一天的，我比你更加盼望。”许仙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色彩，如果可以，不如灭绝了这个民族，将祸患扼杀在摇篮里。 巫念仇胸膛起伏，他的心情难以言说，重重对着许仙一抱拳，“大人，念仇去了！” 许仙点点头，后退两步，一撩衣袍下摆，鸣鸿刀出鞘，反手握刀拄地，大喝一声，“大明万岁！” 包括孙海和吴不响在内，加上所有穷奇军弟兄，纷纷效仿许仙，单膝下跪，齐齐大喝，“大明万岁！” 巫念仇停住了脚步，身体一僵，转身狠狠敲了两下胸膛，声音嘶哑，“大明万岁！”说完，离去，再不回头。 许仙待在看不见巫念仇的身影，才收刀起身，看着远方，喃喃说道，“愿天佑我大明，天子守国门，臣子死社稷，昭昭日月旗，烈烈大明魂！” —————— 巫念仇离开了，文试的第一名给了徐安生，不过在巫念仇和许仙的一别下，这个第一名，显得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了。 许仙自巫念仇离开之后，脸色沉寂下来，对这个才子宴，兴趣缺缺，而刘公公也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更加仔细的问起钱塘一役的事情。 许仙对刘公公的问话，自然是知无不尽，当时那一天的情况，恐怕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宰父扬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刘公公对钱塘一役，不是一般的关心，看了半天，没有什么问题，但就是觉得不对劲。 武试的叫好声吸引了一下许仙，结果这些才子们的花拳绣腿不禁让许仙又低下了头，他在想，是不是该想想办法，让这帮温室的花朵也上上战场见见血？省的在这里自以为天下无敌了…… 白素贞在一旁见许仙开始撇嘴，便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说道，“这些才子的底子都不错，大明民间尚武之风在他们身上体现无疑，只不过是招式还需要凝练，只要在战场上磨炼一下，这些都是能文能武的人才。” 许仙眼睛一亮，看着台下的才子们，眼神火热起来。 武试很快就结束了，常安亲自为前三名颁了奖，并且许诺如果他们需要可以进五军都督府工作。 接下来，就是才子们最重视的时政了，历年的才子宴时政都是由在朝高官出题，而这些高官所出之题，很大程度，代表了一个官方的态度，很大程度上，也代表着科举的走向…… 卓天豪捧着纸笔，走到许仙身前，请他写下时政之题，许仙叹了口气，大笔一挥，写下两字。 仆役们在架子上从上而下缓缓展开，只见上面写了两个大字。 ‘倭患！’ 第二百二十五章 乃是一个屁 刘公公不出所料的点了点头，看了看许仙，看来这个倭患，确实是许仙心中的一根刺。 宰父扬挺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台下的才子们，他满怀着希望，希望有人可以给他一个新的思路。 解决倭患的问题，宰父扬和许仙也曾讨论过，面对这个问题，宰父扬不过就是嗤笑一声，派兵剿灭了就是，当许仙似笑非笑的说倭寇之中竟然有不少都是沿海的流民，宰父扬便放弃了一开始的轻率的想法。 讨论下来，唯有一个方案，最合适，一方面剿灭，一方面开海禁。 可是，剿灭容易，开海禁，难！ 许仙也是满怀希望，白素贞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轻声说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勉强的笑了笑，许仙没有什么信心，据他所知，在隆庆帝上台过，确实有短暂的开海禁的一段时间，效果却不好。而如今的明朝和他印象中的略有出入，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真的改变了历史，岂不是说，连短暂的开海禁都没有了。 握了握拳头，倭患的问题，一定要解决，朱载垕啊，朱载垕，就看你了啊！ 台下的才子们，明显对这个时政之题有些不满，毕竟倭寇的火还没有烧到他们眉毛上，一个小小的倭患，剿灭了便是，竟然以此为题？ 虽然对此不以为然，但是才子宴有才子宴的规矩。 诸位才子还是上来阐述了不少的想法。 大部分都是一样的，无非是整顿吏治，加强军队战力，其中以获得文试第一名的徐安生为代表。 才子们的回答不出许仙所料，一旁的宰父扬微微失望的叹了口气，“世人皆醉我独醒，许仙，你的感觉，我今日算是体会到了。” 许仙看着宰父扬失望的脸庞，淡淡的笑道，“怕什么，我等已醒。” 宰父扬闻言一甩阴霾，仰头饮尽杯中酒，眼中满是斗志。 没错，既然我等已醒，那就要肩负唤醒世界的责任，生死之外尽小事，难道我宰父扬是轻易放弃之人吗？！ 徐安生心情大好，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看来今日的才子宴，他徐安生定能一举成名！文试第一，时政也是第一，徐安生挺了挺胸膛，豪气顿生。 在徐安生等人的主张铺天盖地的覆盖了整个才子宴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十分不合时宜的响起。 “在下认为，徐公子的主张，乃是一个屁！” 徐安生大怒，跳出来指着眼前这个人，“你说什么？！”徐安生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轻蔑的神色浮现脸上，眼前的人穿着一件洗的泛白的书生长袍，脚下的一双布鞋，也满是补丁。 徐安生嗤笑一声，“这是哪里来的人？如此寒酸，可能上的起学吗？难不成是出来混饭吃的？” “徐安生放肆！”宰父扬忽而怒吼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菜盘子都抖了起来，许仙吃惊地看着暴怒的宰父扬这是怎么了？ “什么时候要从穿着家境来评判学识的高低了？！我宰父扬出身贫寒，求学之时，常常衣不果腹，许仙更是普通之家，初入锦衣卫全身上下不过几两银子，我二人家境都不如徐公子，难不成都不可染指学问二字吗？！” 许仙翻了个白眼，关我屁事！白素贞见许仙泛着白眼，偷偷的捂了下嘴巴，这个宰父扬生气的时候也不忘了撩许仙一把。 徐安生闻言大惊，连说不敢，心想谁知道你出身贫寒啊？ 宰父扬看着眼前穿着朴素的年轻人，好像看见了从前的自己，老父亲勤劳一生大冬天还出去采石头，只为了帮自己交齐学费，尽管先生见自己好学上进，见老父辛劳，便提出不收取学费，但是老父仍然按时缴纳学费。 当时老父说，别人的好意，我们要收取，但是我们却不能拿别人的好意，当成占便宜的资本。 这是一个穷人最朴素的价值观。 年轻人看了看宰父扬，脸上嘲讽的表情顿时收起来，十分郑重的对着宰父扬行了一礼，“多谢先生！” 宰父扬温和的笑笑，“既然你说徐公子的主张是个屁，那你说说你的想法吧。” 许仙瞥了宰父扬一眼，“没错，既然宰父大人说徐安生的主张是个屁，那就听听你的想法吧。” 宰父扬回头狠狠的瞪了许仙一眼，许仙毫不示弱的瞪回去，谁让你刚来撩我的？互撩，谁不会啊？！ 白素贞夹在中间，看着如同斗鸡一般的两个人，一脸的无奈和好笑，哪里有一点朝廷重臣的风范？ 年轻人笑了一下，徐安生的脸黑如锅底，支持他的才子脸色也不好看，燕玉瑶更是皱了皱眉，出口说道，“许大人，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许仙正在和宰父扬瞪着眼睛对峙，燕玉瑶叫自己，让许仙一晃神，眨了眨眼睛，便见着宰父扬得意洋洋的晃晃脑袋，顿时怒气横生，十分不耐烦的说道，“哦？不知道我哪里言辞不对了？难不成燕小姐从来都不放屁？！” “你！”燕玉瑶大怒，一抹羞红从脖子上泛上来，覆盖了整张如玉般的小脸。 “那徐安生说的本来就是个屁，还不能让人说了？！我也就是奇怪了，不论出什么事情，所有人提出的意见全都是什么整顿吏治，我放他娘的屁！”许仙拍着桌子破口大骂，“全他娘的一脑袋屎！整顿吏治有个屁用，你怎么不说推翻朝廷，君主立宪呢？！” “看问题从来看不到根本一个个学了点狗屁倒灶的东西，就自以为天下无敌了，圣人之言你们都学会了吗？！三人行必有我师！学无止境懂不懂？！” “我告诉你们，别妄想凭着你们读的那几本书，治理天下，圣人们什么时候教你们闭门造车了？！倭患要是动动嘴就能剿灭的，还用你们提意见？你当戚继光将军这么多年吃干饭的？！” “那倭寇中那么多的大明百姓，你们看不见吗？你们知道吗？你们见过被倭寇肆虐过的村庄吗？一群蠢货！” 许仙喘了口气，继而指向燕玉瑶，“还有你！你要没有你牛叉的祖宗，老子就把扔到沿海的村庄，让你亲自见识一下倭寇的厉害，你就知道徐安生说的不仅是个屁，还是一团狗屎！” 第二百二十六章 蝴蝶效应！ 许仙破口大骂，宰父扬脸都憋红了，这徐安生和燕玉瑶就是遭了自己的池鱼之灾，燕玉瑶出声让许仙分了神，先眨了眼睛，也是醉了。 燕玉瑶从小到大没有挨过骂，许仙一出口，她整个人都呆滞了，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只是直直的指着许仙气的发抖，一旁的王灵不停的拍着燕玉瑶的后背，怕她背过气去。 白素贞偷偷伸手掐了一下许仙腰间的软肉，许仙龇牙咧嘴的扭了扭，“这位小哥，说说你的想法。” 那年轻人闻言对着许仙和宰父扬抱了抱拳，沉吟了一下，出声说道。 “六个字，开海禁，练民兵！” 此言一出，满堂皆哗然，众人纷纷议论，更有甚者直接大声斥责！ “海禁之策乃是祖宗之法，怎能轻易更改？！” “没错，我大明地大物博，与蛮夷通商岂不是，大大不妥！” “不妥！” “对，不可开海禁！” 面对着质疑和议论，年轻人苦笑着摇摇头，他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何为蛮夷？因为大明强大，所以其他人才是蛮夷。 衣食足才知礼仪，谁能保证大明万世长隆，永远压那些所谓的蛮夷一头？ 年轻人相信一个道理，既然存在那必然有可取之处。 三人行，必有吾师，这其实也可以用在民族之间啊！ 开海禁的力度相当的不小，高台上的几位脸色也都变了，‘海禁’这个词，在朝中算是敏感至极了，早些年就有一些沿海官员在奏疏中提到过，也引起了一番争论，最后不了了之。 毕竟这牵涉到祖宗之法。 常安脸色难看，两位尚书大人皱了眉头，而刘公公则陷入了沉思。 燕玉瑶和王灵吃惊的看着台下的年轻人，对他的大胆建议，感到了震惊。 反映最大的当属周鲁青，只见他一拍桌子，“放肆！朝廷大事也是尔等敢妄议，来人！开海禁？难道你是倭寇的奸细？给我拿下，打下大牢！押后审问！” “哈，周都督好大的威风！倭寇的奸细？若是审问之后不是，周都督该如何？” 周鲁青看了看许仙，闷哼了一声，“不是便不是，又能怎样？” “好，好好，相当的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周都督要抓人，我没有职权阻拦，不过我却有职权要人！” “你叫什么名字？”许仙柔和的看着年轻人。 “小人乌柏！” “好，乌柏，现在我就封你为殚忠营粮草官，从七品，专管军中粮草，你可愿意？” 乌柏闻言大喜，“小人愿意！” 许仙欣慰的笑了笑，转头看向周鲁青，“周都督，如今乌柏也是官了，你要抓他吗？” 周鲁青的表情像是吃了一坨屎，许仙这是故意给他上眼药呢！ “许大人，海禁政策乃是朝廷的政策，才子宴不过是小小的活动，为的是促进南直隶学子们的学术，探讨朝廷政策不妥，须知要小心祸从口出啊！” 许仙闻言脸色冷了下来，“祸从口出？周都督，什么时候我大明连学生的话都要当成祸事了？！不同的意见不可以说出来，如此霸道，你是不是特别想让大明灭亡？！” “许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周鲁青惊慌的看着许仙。 “才子宴的目的不是为了什么促进学术，应该是为大明选拔优秀学子，为大明提供新鲜的血液！而且我告诉你，大明从来没有因为意见不同便动手杀人！大明是百姓的大明，不是官员的大明，不懂得听取意见就是取死之道！” “周都督，我觉得，你不太适合当都督。当时倭寇进攻钱塘，太子殿下都可以听我一个小小的百户的意见，你一个都督都做不到吗？” 许仙深吸一口气，“周鲁青，我看你不如引咎辞职吧，省的未来，‘祸从口出’！” 将原话还给周鲁青，许仙便看向了乌柏，“收拾收拾，给家中去封信，就跟我北上吧。” 乌柏应了一声，忽然犹豫了一下，“大人，乌柏没有习过武，会不会拖累大军？” 许仙闻言笑笑，“放宽心，给你个官职，是为了能让你安全离开，等到了京城，在太子手下当个幕僚什么的，你总能胜任吧！” 乌柏一股热血就冲上了脑袋，太子的幕僚……这可是天大的机缘，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未来重臣，许仙给自己这个机会，如同再造之恩！ 乌柏郑重的双膝跪地，附身拜倒，“乌柏，谢过大人！” 许仙笑着点点头，一旁的宰父扬看着乌柏眼中欣赏之色更甚，哈哈大笑，“看来我等今日终于有了些收获，许大人，这乌柏在这时政一题，可是拿了第一？” “当之无愧的第一！” —————— 才子宴在一片议论中落了幕，令人欣慰的是，没有一个人觉得许仙偏袒于谁，尽都感叹乌柏的好运，更有一些人开始对海禁政策提出了质疑，激烈的辩论在南直隶每一处上演。 才子宴的时政一题，就如同一只蝴蝶扇动了翅膀，至于会引起龙卷风还是引出什么风，都不在许仙的思考范围之内了。 因为他要走了。 许仙这一走，震动了大半个南京城，各个衙门全盘开动，为大军开了一路绿灯，在南直隶声名赫赫的汉文镖局此次也是大动作。 抽了一半中坚和精锐，随着许仙北上，在京城建立分号，这对于镖局来说是个大事情。 大胡子和水牛忙的不可开交，王贺把他得力干将方伟和一队锦衣卫也派来帮着忙活。 锦衣卫和汉文镖局的关系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样也好，省了避嫌的麻烦。 锦衣卫们对汉文镖局有着天生的好感，而且每个月汉文镖局给锦衣卫交的保护费向来都是杠杠的，汉文镖局付出一些银子，就能借锦衣卫之威接到更多的单子，而且一些不必要的送达，王贺就直接交给了镖局，派两个锦衣卫随行，省时省力。 互惠互利，现在看来，效果非常的不错。 第二百二十七章 吴承恩（1） 微清风臭着一张脸上了马车，连看都没看许仙一眼，上了马车闷闷的往上一坐，撩开窗帘，看着马车四周围着的重兵，陈忠义警惕的样子让她冷哼一声，还真把她当成囚犯了。 马车车帘又是一掀，白素贞和小青竟然也上了马车。 微清风眼睛一眯，“白姑娘。” “好久不见。”白素贞微微一笑，“许仙让我们两个来陪着姑娘，怕姑娘一路上太孤单。” “是怕我逃跑吧，许仙想的可真是周到。” “你也真是周到，不论到哪里都能看见你。”小青撇撇嘴吧，“整天跟个拖油瓶似得。” “小青姑娘你又何尝不是呢，白姑娘和许仙想要亲近一下，在你面前都不好意思吧。” 白素贞笑了笑，“都算是旧识了，这等无聊的话，就不必说了，我是该叫你郡主，还是叫你云二小姐？” “你都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 微清风坐直了身体，目光灼灼的看着白素贞，“他真的什么都告诉你。” “不，他什么都不说，但他的手下从来不避着我。” “白姑娘，你真的觉得，这样子很好吗？有时候长痛不短痛。” “可是郡主离开后，不也还是回来了吗？” “我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白素贞揉了揉眉心，“长痛不如短痛，但痛，也是一种感觉，要是连痛都没有了，和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 微清风沉默了一下，继而认真的看着白素贞，“虽然知道白姑娘不会对许仙不利，但我还是想要知道，白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重要吗？” “他知道吗？” “他知道。” 车厢陷入了沉默，就连一向叽喳不停地小青也闭上了嘴巴。 车外面的陈忠义听见车厢内安静了下来，摸了摸脸上的胡茬，得好好打起精神，千万不能让郡主跑了，白姑娘和小青姑娘连个弱女子怎么能看的住郡主呢？指挥使还是太大意了。 许仙身着轻铠，头上戴着锅盔，锅盔上的翎羽直冲天际，对着刘公公和常安，拱了拱手，对着一旁的卓天豪说道，“卓夫人要是有空的话，不如去汉文镖局多坐坐，卓夫人还能多指点指点镖局里的那些大老粗，许仙在此谢过了！” 卓天豪闻言躬身称是，心头也松了口气，云想容对自己来说，乃是一个隐患，送去了汉文镖局，那就相当于是给了许仙，自己便不再沾因果，他当然愿意。 深吸一口气，“诸位！许仙就此别过！刘公公，代我向谢公公告别，若是有一天许仙能归来，必定亲自上门拜访！” 刘公公笑着点点头，就见许仙大手一挥，打马而去！ 大军开拔，喊声震天，马匹嘶鸣，脚步顿地，气势凌然！ 刘公公看着大军的身影越走越远，挥了挥拂尘，若是再归来，恐怕自己都要对许仙行礼了吧。 ———— 行军是一件苦差事，就连身体壮硕的水牛在枯燥行军十几天之后也有些受不了了。 敞着胸襟，浓密的胸毛裸露在空气中，水牛侧着头看了看气定神闲的吴不响，“你丫不热啊？” “热啊！” “那为什么不脱？” “你以为谁都像你，保持风度，懂不懂？”吴不响嗤笑一声，潇洒了抹了一下满头的汗，甩了下手，一串水珠子随风飞舞。 水牛惊了一下，躲避着乱飞的水珠子，“你有病吧！都是大老爷们，装个屁！真他娘的羡慕大胡子，他现在肯定抱着冰壶喝的痛快，哪像老子现在喝酒都得限制在一碗，当兵的苦日子真不是人能过的！” 水牛抱怨了一会儿，本来想着去京城见识见识，就现在这种情况，自己估计得死在路上。 许仙等人都是第一次随军出征，说起来都是苦不堪言，许仙还好，每天晚上白素贞都会帮他调理一下，孙海和封火都是受过穷奇军的训练的，完全能适应，最惨的，要数宰父扬了。 行军的第三天，他就歇菜了。 为了他许仙特地在一个县城花重金打造了一辆极其宽敞的马车，然后把几位女眷都挪了过去，原先的小马车装起了辎重和杂物。 然后把宰父扬抬进了马车里，让白素贞给他调理调理。 宰父扬一开始和一堆女人呆在一起非常的尴尬，然后被白素贞用一指头长的银针扎了几天后，就习惯了。 宰父扬看着白素贞从自己身体里抽出了十几根银针之后，大大松了口气。 “明天你差不多又可以上马了。”白素贞收好银针，笑着说道。 “这么快？！” 话音刚落，马车外埋锅造饭的命令就响起来了。 “难不成你还想赖在马车上？我亲爱的指挥同知大人？”许仙掀开车帘，缓缓走了进来，卸下头盔，一屁股坐在白素贞旁边，悄悄的摸了摸白素贞的小手，在她翻白眼的目光中嘿嘿笑了笑。 “到哪里了？” “再有两天，就过长江了，明天你必须要上马了啊，我准备练练兵。” “练什么兵？” “过长江，我和陈忠义商量了一下，挑一些小道走，一路上剿匪剿到京城。见见血。” 宰父扬猛地坐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也要参加？” “哎呀，不愧是我许仙的军师，一下子就能抓到重点！”许仙得意看着宰父扬一瞬间抽搐的脸庞，笑的开心，“行了，我未婚妻照顾了你这么多天，你该享受够了啊！我都没有这个待遇！” “我可没有照顾他，这些天都是小青端茶倒水的，我可插不上手。” “哦？”许仙猥琐的看一眼宰父扬，没想到啊，这小子还有这一手！ ‘啪嗒’一声，一块抹布就扔在了许仙身上。 “你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许仙看着小青脸色微红，忽而哈哈大笑，大笑声传的很远，大军听着指挥使大人轻松的笑声，脸上都不禁笑了起来，军中的气氛明显轻松和活络了不少。 许仙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来，脸都有些笑僵硬了，喘了口气，“麻蛋，哪个指挥使有我累？！” 白素贞有些心疼的看着许仙黑了两三度的脸庞，拿着手帕擦擦他脸上的汗水，就听见宰父扬翻了个白眼说道。 “没听说哪个指挥使有你带的兵多，大哥，尚方宝剑，先斩后奏，你以为很轻松吗？” 第二百二十八章 吴承恩（2） “我也实在是好奇，陛下怎么会如此的信任我？他就不怕我杀他个血海滔天，逼得奴儿干都司处处狼烟？” “关于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宰父扬捏了捏左手中指，这是他思考的习惯，“我更好奇的是，陛下赐你尚方宝剑，却没有写在圣旨上，更没有规定何时使用，也没有规定何地使用……”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宰父扬眼神一动。 许仙自然知道宰父扬的意思，摇了摇头，“或许是陛下忘记了。不到关键时刻，最好不要使用。” 宰父扬点头，“话说，这次去京城，你肯定没法备个案就离开的，有什么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太子殿下肯定不会轻易放我走，依他的性子，估计就得恳求陛下将我留在他身边，而朱载圳，又是一个大麻烦。” 许仙深深的看了宰父扬一眼，“还有我们上次猜测的可能，这都是没有办法去打算的事情。” 说到这里宰父扬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微清风，这一阵子，微清风分外的安静。 “那郡主怎么办？” “交给太子。” “给太子？”宰父扬愣了一下，“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个烫手山芋，我们决不能要。” 许仙深以为然，“奴儿干都司都是些野蛮的鞑子，一辈子没有见过女人，素贞去了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要是因此而干上一架，我倒也认了，但是为了个奇奇怪怪的郡主，打乱全盘的局面，不划算。” “嗯，而且咱们这位郡主绝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把她留在京城，最好不过了。不过你方才说得问题，我们得先约法三章。”宰父扬指着许仙的鼻子，“若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必须得听我的，哪怕鞑子上门来抢白姑娘，你也得听我指挥！” “怕个毛，要是有人来抢，大不了把小青给他们。” “许仙，你去吃屎去吧！”宰父扬和小青异口同声的说道。 许仙和白素贞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陈忠义送了几份饭上来，吃过饭后趁着大军还有休息的时间，许仙和白素贞就出来走了走。 白素贞侧着头看着眼前威风凛凛的许仙，笑着说道，“我看，小青对宰父扬还是挺有意思的。” 许仙闻言愣了一下，缓缓说道，“小青是个好姑娘，宰父扬也很幸运，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如果知道了，会如何？” “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真的不知道。”许仙摸了摸怀中的头盔，“毕竟这个世界上，我这种人，恐怕是独一份。” “我可以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但是宰父扬未必不在意，他家中还有个老父亲，还有一些亲戚，他是土生土长的大明人，我不是，所以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但是我会努力。”许仙抿抿嘴，“我会努力站的高一点，高到能俯瞰大部分人的时候，宰父扬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了。” “实力，才真的是决定一切的根本，当然了，我说的实力，不是指你所谓的实力，是金钱和势力，不是法术。” “如果我真的能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怕就是神仙，也奈何不了我，人妖殊途，”许仙嗤笑一声，“人神却更是殊途，最虔诚的信徒在钢刀和菩萨面前，都会选择屈服于钢刀。神仙，不过也是人。” 白素贞沉默。 许仙走到一棵树下，靠着树站了一会儿，继而认真的看着白素贞，“素贞，如果有一天，小青和宰父扬决定在一起了，我希望，你我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许仙抬头望天，“我上一辈子，满是遗憾，这一辈子，注定依旧遗憾，我叫许仙，但我不是许仙，现在的安逸，已经让我很满足了，不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你在我身边。” “而宰父扬和小青的事情，我有私心在里面，宰父扬如同另一个我，一个平凡的，没有救过一条能修炼几百年的小蛇。” 许仙的脖子抬得高高的，如果能再来一次，他宁愿继续浑浑噩噩，不必像现在这般，得到了希望，又再失望。 一步步向着已知的悲剧前进。 —————— 接下来的日子，一点也不枯燥了。 水牛不愧是江湖子弟，吴不响也不愧是名震江南的江南第一盗，找贼窝子，一找一个准，准的嘎嘎的。 宰父扬每天都是以泪洗面，他觉得自己当初决定跟着许仙，脑子绝对是浸了水，不，当初自己肯定没有带脑子！ 这日子是人过的吗？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许仙竟然让自己和吴不响冲在最前面，还严厉警告吴不响，只要自己不会死，就不许出手。 这根本就不用许仙打招呼，一打起来，吴不响压根就不管他了，打得热火朝天的，独自留下自己一个人面对着陌生的战场。 第一次和强盗们动手的时候，宰父扬不知道是什么开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整个人懵了整整一天，然后窝在被窝，哭了一个多时辰。 真的是吓的，哪怕是现在宰父扬早已经适应了战场的血腥，但是当时那个在自己面前被吴不响一刀劈成两半的强盗，他永远都忘不了。 一个多时辰的眼泪，宰父扬是在强迫自己流泪，强迫自己告别从前的生活，做出了选择是一回事，如何坚持自己的选择又是一回事，切断退路，对聪明人来说是唯一的办法。 许仙其实不算是聪明人，他只是普通人，但是他最大的退路早已经被切断，再也回不去最初的生活让他早已经没有选择。 鸣鸿刀带出了一路的血花，许仙的目光又落在了宰父扬身上，穷奇军和殚忠营这一路虽然有所损伤，但都是一群厮杀汉，许仙丝毫不担心他们，倒是宰父扬却出乎了许仙的意料。 宰父扬比他想象中，坚强的太多，现在宰父扬拿着长刀也能比划两下，这对于他来说是莫大的进步了。 许仙也没有要求太多，因为小青和白素贞一直都会注意，万一宰父扬有危险，她们就能立即出手。 第二百二十九章 吴承恩（3） 宰父扬策马穿行在战场中，闻着鼻尖浓重的血腥味，心头竟然有些麻木了，这批强盗不过三十几人，而穷奇军和殚忠营各出了十五人，加起来不过六十人的战场，却依旧震撼。 在宰父扬从前的印象中，战场都是书上的那种千人站，万人站，动不动就是几十万大军的战争，当初第一次见到十几二十人的强盗，宰父扬压根就没有放在眼睛里，直到打起来的时候，宰父扬就傻了。 即便是精锐如同穷奇军和殚忠营面对这帮悍不畏死的强盗，依旧也有伤亡，身处混战之中，宰父扬才知道，书上说得那些万人战场，实在是太遥远，仅仅六十人的战斗就让他有些心惊胆战，如果几十万大军正面对战，该是何等的场面？！ 想到这里，宰父扬就不仅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许仙，他很难想象，当初许仙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和那几百人的倭寇拼死一战的？ 当初倭寇攻城，宰父扬一直在指挥钱塘衙门进行百姓的疏散，前方的战斗他从来没有参与过，只是听闻和见到的很惨烈，从未亲身体会过，而如今，他身处混战之中，才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 双方一旦交战，那便是不死不休，哪怕是再没有胆气的人在气氛的渲染下，也会不由自主的举起钢刀，仿佛在这个时候，你的身体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了。 宰父扬手执长刀，擦了擦脸颊上崩到的鲜血，看着许仙策马挪过来，大声说道，“再有十天就到京城了，打完这次，我们就拐到官道上，直接前往京城吧！” 许仙闻言点点头，这一路上杀的人仰马翻，朝廷那边肯定是收到消息了，也该是露面的时候了，要是真的到北直隶再收手，就有些失礼了。 强盗们躺了一地的尸体，剩下的几个人扔下长刀就跑，可惜怎么会让他们跑的掉呢？ 吴不响狞笑着举起绣春刀，在最后一名强盗怨毒的目光下挥了下去！ “你们死定了！我猛虎会不会放过你们的！” “咦，什么猛虎会？”许仙扬扬眉毛，可惜那个强盗却断了气。 “听起来像是个大的强盗团子。”宰父扬沉吟一声，“快到京城了，我们不要找麻烦了，这一路上练兵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如就这样吧。” 许仙想了一下，他倒是无所谓，宰父扬说得是，练兵见血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耽误时间也没有什么用处。正要收拾战场，调头回官道，却见水牛跳下马匹，窜到那强盗身前，狠狠扒开他的胸膛，一头青色的老虎赫然在目。 再扒开其他的尸体，胸膛上都纹着一只青色的老虎，水牛浑身颤抖起来。 “水牛？怎么了？”许仙翻身下马，走上前，关切的问道。 水牛转头看向许仙，目光坚定，“许仙，我要去这个猛虎会。” 许仙愣了一下，继而说道，“好。陈忠义！” “末将在！” 许仙看着水牛，“带殚忠营回转官道，扎营等待！孙海！于虎！” “在！” “带五十穷奇军跟我来！封火！” “在！” “拿着我的印信！”许仙从腰间拽下锦带，里面放着他的印章，“三天后若是我未归，立刻带着大军北上，期间殚忠营、穷奇军皆归你指挥，有人违抗，杀无赦！” “喏！” 封火躬身接过锦袋，便站立在一旁。 水牛身上抖动更加厉害，眼圈有些红，“你……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许仙笑着拍拍水牛的肩膀，“我们是兄弟，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去猛虎会，也不知道猛虎会是什么，但你要去，做兄弟的，就一定支持！再说了，再厉害也就是个强盗窝，咱们几个还带着五十个弟兄，就是龙潭虎穴，也能窜个来回！” 宰父扬张张嘴吧，却也没有说什么，这种事情，许仙明显不会听他的，他要是许仙，这种事情绝对不会管的，猛虎会是个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把大军带进未知的危险之中，这是兵家大忌。 不过也还好，就带着穷奇军的五十人，许仙还算理智，没一冲动就带着两千多的弟兄去给自己兄弟撑腰。 “我说水牛啊，不就是去个贼窝子嘛，流什么马尿？” 水牛瞪了瞪阴阳怪气的吴不响，“滚蛋！猛虎会可不仅仅是个贼窝子，那是个贼寨子！” “你怎么知道？” “当年我爹死之前，给我说了门亲事，结果我爹死后，那家的姑娘随着家人北上探亲的时候，就被猛虎会掳走了。” 水牛沉声说道，“这些年我也在打听，但是没有找到什么猛虎会，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了。” “当时那家人回来的时候，也报了官，说那猛虎会里，有强盗不下几百人，人人都有刀。” “那他们没说在哪里吗？” “没有，被放出来的人，都是蒙着眼睛扔到了官道上。再说都是老百姓，都吓破胆了，谁能记得？” 许仙看了一眼水牛，“水牛，这么久过去了，你那未婚妻，恐怕……” 水牛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哑，“我知道的，那姑娘我从没有见过，我也有心理准备，这次去，只不过是去看看，若是有可能……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许仙点点头，陈忠义已经带着大军回转，留下的五十名穷奇军将士，人人都背着一个大包袱。 大手一挥，“换装！此行我们采取潜行，未得到我信号，不可动手！” “喏！” 许仙褪下盔甲，换上包袱中的穷奇军制服，黑衣黑甲，面蒙黑巾，将盔甲挖个坑，埋在地下，做好记号，再一挥手，众人便如鬼魅般，窜进了两旁的山林。 陈忠义带着大军回转官道，也是巧了，回去的路上竟然碰到了一伙强盗绑着一个愁眉苦脸的老书生，向大军方向走过来，陈忠义狞笑一声，几个骑兵就一路冲锋，干掉了强盗，拉着老书生到了大军面前。 “你叫什么？” “小人，吴承恩，淮安府人氏，辞官欲回乡探亲，却不料被匪徒拦下，多谢将军相助！” 辞官？陈忠义脸色一收，抱拳说道，“不谢，老先生若是辞官回乡，应当雇些人手才是，独自一人上路实在不安全。” 吴承恩闻言苦笑，无奈的对着陈忠义拱拱手，“多谢将军提醒，若无事，在下就此别过了。” “老先生要去哪里？要不还是随着我们回到官道上吧，此处盗匪横行，不安全。” 吴承恩摇摇头，“算了，一把老骨头还是不要麻烦将军了。” “慢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 第二百三十章 敌袭！ 陈忠义愣了一下，郡主？ “敢问先生可是吴承恩？曾是浙江长兴县县丞的吴承恩先生？” 吴承恩愣了一下，陈忠义正要解释，却见身后马车的车帘被掀开。 微清风缓缓下车，美丽的面庞上满是好奇的看着吴承恩。 “久闻吴先生大名，许仙可是对您仰慕的紧呢！” 吴承恩看着微清风的容颜，想不起来自己曾近见过这等美丽的女子，顿时有些惶恐，“请问姑娘是？” “此乃陛下亲封的清风郡主。”陈忠义接了一句。 吴承恩闻言大惊，连忙躬身行礼，“吴承恩见过郡主！” “先生不必多礼，此路偏僻，盗匪横行，先生同大军一起安全，正好等着许仙归来，见到先生一定十分的开心。” “许仙？”吴承恩眼睛一亮，“可是那位钱塘县百户许仙？！” “现在已经是甫儿河卫指挥使了。”微清风微微一笑，心头竟然有些骄傲，“先生知道他？” “许仙的大名谁人不知道？”吴承恩忽然苦笑一声，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被诬陷的罪名就是亲近锦衣卫，原因是自己醉酒后言论多偏向于许仙，并且表示支持他强留下太子的行为…… 这就得罪了文官们，要知道文官们素来看不上锦衣卫，而许仙偏偏就是锦衣卫出身，文官看不上武官，偏偏许仙出了锦衣卫就是武职，自己大谈支持许仙，当然是要被排挤的了。 要是许仙知道吴承恩当初被人诬陷，愤而辞官竟然是因为自己，下巴都得惊掉了！ 微清风见吴承恩神色有异，倒也不再过问，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先生就留下吧，陈将军，给吴先生一匹马。” 给他一匹马？陈忠义愣了一下，为啥不让他坐马车？多方便？陈忠义上下打量了一下吴承恩的小身板，撇撇嘴吧，让手下人牵了一匹马来。 果不出所料，吴承恩压根就不会骑马，笨拙的骑上了马，尴尬的笑了笑，陈忠义只得让一个士卒牵着他的马走，反正大军行进的速度也不快。 微清风转头回到了马车里，嘴角一直擒着一丝奇怪的笑容。 看到白素贞的眼神，微清风忽然挺了挺胸膛，一副骄傲的样子，表明自己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小青嗤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你活像一只偷了腥的老母鸡。”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呵，总比连腥都偷不到强吧！”微清风得意的梗梗脖子，这一路上许仙压根就不搭理自己，每天上马车就是和白素贞拉小手，看得她心里不舒服还不能说什么，今天好不容易搬回来一局，自己得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白素贞倒是没有说什么，脸上依然带着笑容，只不过这笑容略显狰狞…… 封火骑在马上，小心的看了看马车，他感到了一阵阵寒意，可怜的大人啊……封火哀叹一声，晃晃脑袋。 丛林中穿梭的许仙蒙着黑巾的面孔忽然抽了一下，不知道从来而来的一股寒意，疑惑的挠挠头，甩了下脑袋，摒弃杂念，看着眼前渐渐稀疏的植被，右手成拳，缓缓跪下。 “植被比刚才稀疏了不少，看来这里经常有人走动。” 水牛压着嗓子，指了指前方不远处，“那里有几对杂乱的脚印，可惜昨夜已经下过雨了，不然顺着脚印，我们肯定能找到他们的老巢。” “水牛，我们先说好，如果事不可为，我们就必须要撤，如果里面真的有两三百的强盗，就算我们能全歼，也必然有极大的伤亡……” “我明白的，我就是想看看，或许，还有希望……”水牛握着拳头，“我弟弟不见了，我现在孤身一人，如果还能找回一个家人……我总是要试试的。” 许仙点头，“再有一个时辰就天黑了，我们在这里休整一下，等天完全黑透，再行动！” 众人点头，呈防御阵型将许仙几人围在中央。 “大人，”孙海悄声低语，“我刚才观察过了，这伙人脚步杂乱，而且附近分布着一些排泄之物，看起来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四周植被被踩的乱七八糟，明显这伙强盗虽然人数众多，但是并没有形成什么有效的战斗力。” “不能大意。”吴不响眼神闪动，“但凡能聚集起几百人的团伙，其中定然有不少的好手。我们现在还在他们外围，不能以此推断其真正的实力。” “先不说这些，一会儿我们潜入的时候自然会知道是什么情况，现在没有外人，我想谈一谈一些其他的问题。微清风的问题。” 许仙捂着额头，“你们也知道当初在钱塘，我刚刚当上总旗的时候，曾经在微清风面前喝醉过一次，那一次，我说了很多的东西，那些话，随便抓出来一条都是砍头的罪过。” 吴不响下巴都要掉了，“大哥，你说的啥啊？” “说的是什么不重要，微清风知道，也没有什么，但是现在问题是，我十分的怀疑，微清风背后的组织乃是那位拥有的……”许仙谨慎的指了指天空，“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没有办法保证，微清风知道关于我的事情，那位不知道。” “你说的话，真的很严重？” “诛九族，足够了。”许仙郑重点点头。 水牛和吴不响对视一眼，就听许仙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我之所以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说，是因为他们都和微清风打过交道，若是他们知道了，微清风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劲。” “不不不不，我认为，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你和微清风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不仅是我，大家都想知道。” 许仙避开水牛和吴不响的眼神，挣扎了一会儿，无力的揉着眉心，“我真的是不知道我们两个算是什么关系。” “你是真的不想让微清风嫁给鞑子，还是纯粹就是想搞黄这次稀奇古怪的招新？” “水牛，你应该是了解我的，我不是圣人，我有私心，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微清风不搞那么多花花肠子，也许这个故事就会不同。” “那你是说……”水牛话音未落，几道破空声就传了过来，脸色一变，“敌袭！” 第二百三十一章 进寨 水牛挡在许仙身上，二人迅速躲到一旁，许仙蹲着身子，看着不远处的羽箭，脸色有些怪异，那羽箭的箭杆上，竟然刻着一个笑脸…… 我丫的没有看错吧，许仙揉了揉眼睛，发觉真的没有看错。 吴不响见水牛护好了许仙，大喝一声，“手弩！两点钟方向，齐射！” 话音刚落蹲在草丛中的众人猛地抬高胳膊，对着两点钟方向就是一顿齐射，只听几声惨叫，整片林子就静谧了下来。 许仙闭起了眼睛，集中精力在双耳之上，眉头一皱，无数的声音涌入耳朵，发觉并没有其他人的呼吸声，许仙就睁开了眼睛，推开水牛沉重的身子，翻了个白眼，“我好歹是个指挥使，你像个老母鸡一样护着我，我要不要面子？” 众人闻言皆是忍俊不禁，都知道许仙不善武，但每次比冲锋在前，弟兄们都是十分信服，此时被水牛保护也没有人说什么。 “要是真的战场上见真章，你死了我都不管，折在几个小毛贼身上，你憋屈不憋屈。” 许仙翻个白眼，俯身从泥土里拔出羽箭，在水牛面前晃了晃，“我深切怀疑，这个猛虎会的老大，是个智障。” “你见过谁往羽箭上刻笑脸的？” “嗯？”吴不响闻言长大了嘴巴，也拔出一根羽箭，看了看，“还真是？居然有人有这种恶趣味？” “大人！跑了一个！” 众人闻言纷纷向前跑去，见草丛中躺了五个衣衫褴褛的壮汉，身上插着弩箭。 “把弩箭都收回来，我们顺着血迹追过去。跑了的，肯定是回老巢了！”许仙看着蜿蜒前行的血迹，喃喃的说道，“真是巧的很啊！” 水牛深吸两口气，心中忽然有了些期待，自己失踪多年的未婚妻，虽然素未谋面，但是对于几十年处男的水牛来说，还是十分具有意义的。 跑掉的强盗被弩箭射中了，能坚持能跑这么久，已经非常不错了。 追出去两三里地许仙微微抬头，瞳孔就是一缩，前方两三百米处隐约的建筑让他眯起了眼睛。 “我们快到了，检查装备！就在这里等待天黑。” “许仙，那个强盗肯定会回去报信的，我们不如就这样杀过去，还能打个措手不及。” “你这样想，那强盗们也会这样想，”许仙握了握身后的人魔剑，“这次我们的目的不是端掉这个强盗窝子而是为了打听水牛的未婚妻，强攻不是办法。” “咱们只有五十人，潜入是最好的。” 吴不响闻言点点头，“一般这种强盗窝，防守都不会太严密，而且巡逻的人经常会喝的醉醺醺的，我们潜入不成问题，若是有机会，我们莫不如把他们干掉，毕竟这帮强盗的库存可是很丰富的。” 许仙怪异看着吴不响，“你的库存怎么样，要知道当初谢恩给的一万两银子，我这里剩的可不多了。” “大哥，别看我是什么第一盗，说起来，就是穷鬼一个，还是拉帮结伙的赚钱。要是你以后落魄了，咱们哥几个不如去当个什么江洋大盗，肯定富可敌国。” “好主意。”许仙和水牛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 天色一黑，林子中就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庆幸的是，穷奇军早就习惯了，黑夜中行动，也是训练的一种。 许仙看着穷奇军丝毫不乱的在草丛中穿行，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满足感，这都是自己的杰作。 耳朵微动，收集着四周的声音，许仙发现自己的听力，实在是个作弊的神器，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难受了，什么声音都有，太吵了。 缓缓靠近那座燃着火把的建筑，许仙眼睛就是一亮，这是他第一见到用木头扎的寨子，嘴角一勾，会不会从里面忽然冒出一个程咬金？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水牛正想和许仙说话，转头就看见他嘴角奇怪的笑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每当许仙露出这种猥琐的笑容，他肯定想的不是什么好事。 “许仙，擦擦口水，对着个寨子流口水，你什么毛病？”吴不响嗤笑一声，“莫不是这么久还没吃到，转了方向？就算是喜欢男人，也得有点品位把，那守门的几个，长的太着急了吧！” “滚你丫的！”许仙回过神来，骂了一句，旋即转头，“所有人，十人一组，扫荡前进，注意不要发出声响！” “喏！” 话音刚落，众人利落的分好了组，低着身子，快速向前行进。 ‘噗噗噗’几声，几只弩箭准确的钉在那守门的几个强盗的咽喉出，几名穷奇军迅速的将强盗们拖到了隐蔽处。 寨子依山而建，从两旁潜入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正门。 三组人身体贴墙站好，两组弟兄互相打了手势，从身后卸下一捆飞爪索兜了几圈，二十个人影迅速就攀上了寨子，嗖嗖嗖，五六个强盗尸体就被扔下了墙头，底下的穷奇军弟兄迅速接住，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许仙等人在不远处看着，都是点了点头。 “穷奇军这才算是成了形。”吴不响满意的摸了摸下巴，穷奇军一直是他训练的，虽然主意是许仙出的，但实际上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还不够，我需要的不是能打强盗窝的穷奇军，我要的是能上山下海如履平地，千军万马来去自如的穷奇军！”许仙眼睛泛着光，“不要怀疑我，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军队，因为我知道，我也见过。” “吴不响，穷奇军你还要继续的训练，等离开这里，我会给你一份详细的训练计划，既然他们能做到这个程度，那就一定能做到我想到的程度。而且我会参加他们的训练。” “你参加？”吴不响瞪了瞪，“疯了？” “我只是觉得这么刺激的事情，我只能在这里看着，实在是遗憾，而且我希望你们总是顾忌我而束手束脚，这在战场是大忌！” 许仙握着拳头，语气坚定，不可更改，吴不响暗暗叹了口气，穷奇军的训练，许仙真的行吗？ “他们进去了！”水牛忽然收了声，凝重的说道。 第二百三十二章 许大人，你爷们点！ 只见寨门缓缓打开，于虎缓缓招了招手，许仙等人对视一眼，起身向寨子走去。 穷奇军整齐的站在寨门内不远处，队伍笔直，肃杀之气迎面而来，见到许仙走来，皆是一拳打在胸膛，头颅微低，脚跟相碰，整齐的让人震撼。 许仙也十分的震撼，他歪着头看着前方同样站立在一起的一群强盗们，见领头的人竟然是一名面容普通的女子，更是大吃一惊。 “敢问大人是何人？”那女子竟然学着男人一般抱了抱拳。 许仙蒙着面巾，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觉得回答也没有什么不好，“甫儿河卫指挥使，许仙。” 那女子闻言脸色一变，她想到了这伙人不是普通人，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大的官亲自来了。 “大人想要什么，只要猛虎会能拿的出来，我等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你是头领？” “是。” “这明明是个寨子，为什么叫猛虎会？” “因为这附近共有三个寨子叫猛虎寨，谁都想吞并其他的两个，但是都做不到，于是就暂时结成了联盟。” 许仙脸色怪异的问了一句，“三个头领都是女人？” “不，只有我一个。”那女子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难不成大人看不起女人？” 许仙摆了摆头，“不是看不起女人，我一直认为，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动物，身处来两个厉害女人之间的我，深有体会。我很好奇，姑娘，摆成这一幅迎接的我的阵势，却仍然在门口安排了守军，是什么意思？” “若是大人没有能力杀进来，或者并没有这么轻松，我会拼死一战，但是如今我很清楚，我们不是大人的对手。” “你很聪明，我许仙不是一个嗜杀的人，我们来这里，是想要打听一个人。”许仙转头看向水牛。 水牛踏出一步，眼中满是期待，“她叫董茜茜，差不多十年前被掳到了猛虎寨。”水牛有些急躁了，猛虎会不是一个寨子，而是三个，万一这个不是，难不成还要再去找另外两个？不可能的，许仙能陪自己放肆一次，就已经够义气了，若是真的扔下大军不管，他以后怎么带兵？ 谁知那女子忽然愣了一下，“你找我？” “嘎？”许仙脖子一梗，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接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容貌普通，骨骼架子略大，可能是跟男人呆久了，雄性激素过多导致脸上的毛发较为茂盛。 再转头看像水牛，长得就像一头大水牛…… 这么看来两个人，还是挺配的…… 水牛也愣住了，谁能成想会是个这种情况，听自己死去的爹说，董茜茜不是一个温柔如水的淑女吗，不是贤惠至极，说句话都脸红吗……怎么可能是眼前率领着几百人的强盗头子？我们莫不是中了迷药吧…… “额……那个兄弟……不是，大姐……不是……嫂子……”许仙尴尬的看着董茜茜，这该怎么叫…… “谁是你嫂子？！”董茜茜眼睛一瞪，身上的气质瞬间就霸气起来，我好心好意待你们，你们闯进来抢什么我都忍了，居然还想占我便宜？！是可忍，叔叔都不能忍了！ “我是说……” “许大人，请你自重！” 许仙懵了，我自重，我自重个屁，你又不是我老婆，身子一转，指着水牛，“你要自重！” 水牛翻了十几个白眼，许仙莫不是有病吧。 许仙心中冷汗直流，董茜茜刚才那一瞪，吓的他有点腿软，她和水牛的气质真的不是一般的相配，这等家务事，老子还是离的远点比较好。 “我叫水牛。”水牛向前迈了一步，竟然扭捏起来，看的身后吴不响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你爹没和你说过吗？我和你订过亲……” 董茜茜闻言迷茫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回事，可是爹爹说自己的未婚夫，是个翩翩君子啊…… 要不是说古代婚姻笔笔都是悲剧，这些做媒的人，夸张的太厉害，新郎新娘进了洞房才发现，新郎歪瓜裂枣，新娘满脸麻子…… 董茜茜坚定的摇了摇头，“我爹说，我未婚夫是个跑读诗书的君子，面如冠玉，你怎么可能是？他还差不多。”董茜茜一指许仙。 许仙大惊连连摆手后退，“不不不，我不像，我没读过书！” “许大人，请你爷们点！” 许仙差点抽过去，就听穷奇军一阵爆笑，真是败给这个董茜茜了。 水牛拉住许仙的袖子，“快，说点什么帮帮我！” “说，说什么？” 没等许仙反应过来，水牛一拳就怼在许仙后背上，许仙嗷的一声跳起来，下意识就开口。 “那个兄弟……不是，大嫂，嫂子，你看哈，就好比一个商品，刚出现在市面的时候，有钱都买不到，但是过了十几年，就不值钱了。” 董茜茜显然没有懂，许仙挠挠头，拉着吴不响走过来，指着自己三人。 “我，正品。” “五年后就是他。”拉了下吴不响，“高仿。” “这个，十年后。”拽过了水牛，“九块九包邮。” “就是属于那种倒贴一两银子还买一送一。明白了吗？” 董茜茜摇了摇头，更加迷茫。 许仙抓狂的挠了两下空气，他觉得自己解释的够明白的了，“就是比如你，十年前是白纸一张，十年后就是一张黄纸，你现在明白了吗？” 冷风嗖嗖嗖的刮过，董茜茜明显的明白了。 “你是说我现在是一张黄纸？” “额，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在给你解释为什么水牛不是你想象中到那个样子……”许仙说不下去了，一闪身把水牛推了出去，“是男人就把你老婆搞定了。” “怎么搞定？”水牛看着皮笑肉不笑的董茜茜和她身后一群瞪着眼睛的壮汉，突然有点发憷…… “怎么搞定……强吻！推倒，你赶紧想办法搞定了，不就是个女人吗？” 许仙眨着眼睛，没想到啊，吴不响这么彪悍！ 更没有想到的是，水牛更彪悍，只见他大步一迈，把董茜茜强抱在怀中，大嘴就印了上去…… 第二百三十三章 如何发落？ 这一下，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董茜茜身后的一群强盗们看着自己的彪悍的大姐居然被人强吻了，连发怒都忘记了，所有人都蒙住了。 “我怎么感觉到了一丝危险……”许仙轻声的呢喃一句，话音刚落，一声凄厉的惨叫就从水牛嘴里发出来。 然后接下来的一刻钟的时间，众人就免费欣赏了一幕空中飞人，不过没有人开心的起来，在场的几百个大男人都觉得冷风嗖嗖，看着董茜茜的眼神就像看见了鬼。 “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被拐进强盗窝安然无恙，还能当上大姐大了。” 吴不响简直赞叹水牛的好运，赞叹他爹的眼光真丫的是不错。 许仙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仰天哀嚎一声，“我怎么觉得我们兄弟几个真的是够同病相怜的，你看，白素贞、微清风、小青，这三个就够喝几壶的，要是再加上个董茜茜，这日子还怎么过？！吴不响，你找老婆，可得看好一点，要是再来了一个母老虎级别，咱哥几个干脆抹脖子算了！” 吴不响嗤笑一声，鄙夷的看着许仙，“你以为谁都像你啊，弱不禁风的弱男子，是个人都能捏上一把，我告诉你，别看董茜茜暴力了点，但是好搞，小青性子尖锐了点，但宰父扬完全能应付，倒是你们家的白素贞和微清风，那就是天雷勾地火，谁插手谁死！” 悲哀的拍拍许仙的肩膀，“希望你不会死的太惨！” 许仙止不住的又是一声哀嚎。 足足揍了水牛一刻钟，直到水牛满脸青肿，口鼻出血，董茜茜才满脸通红的喘着气停了手。 见她停了手，许仙和吴不响连忙上前架起水牛后退，看到水牛半死不活的模样，许仙嘴角就是一抽，有些生气，这董茜茜居然一点都没有留手，有些过分了。 想到这里，语气也生硬了起来，“董小姐，既然不肯认这门亲事，我们也就告辞了，放心，我虽然带着大军前来，但是绝对不会插手你们猛虎会的事情，我等恩怨，自此一笔勾销！” 水牛闻言便知道许仙是真的生气了，连忙说道，“许仙，这不怪她……” “你闭嘴！哪怕是朋友之间，玩闹也要有个限度，过分了就不好看了，人家既然没有打算承认，我们何必热脸贴冷屁股，水牛，世上好女子多的是，何必非得在一个三十多岁女人身上浪费时间？！等到了京城，我让太子亲自给你组织相亲，他娘的，我就不信了，真娶不到一个大家闺秀？！” 吴不响看着水牛的模样也有些不忍了，听了许仙的话，心头也有怒气，“许仙说得是，就凭咱们兄弟的本事，什么女人得不到？非得在一棵树吊死？听我的，这就走！” 水牛知道许仙和吴不响是为了他好，但是他没有走的打算，艰难的笑了一下，脸都变了形了，可见董茜茜下手之狠。 “这不能怪她，她当年还是个小女孩，能在这里活下来，还当上了大姐大，其中的苦楚，可想而知，许仙，我们更应该包容她，再说了，不就是暴力一点嘛，我抗打的。” “你抗打？我扛不住！难不成你要天天顶着这幅模样出门？水牛，人家根本就不想承认这门亲事，你何必呢？” “谁说不承认？” 董茜茜一开口，就惊住了许仙，许仙转头一看，更是吃惊。 只见董茜茜原本略有粗犷的面孔居然露出了一抹柔弱，满脸泪水的她咬着嘴唇，有些怨毒的看着鼻青脸肿的水牛，“为什么现在才来救我，我足足等了十年，我早就不抱希望了。” “当初知道你被掳走，董伯伯也报官了，可是没有用，后来董伯伯就去世了。”水牛心疼的看着董茜茜，小心翼翼的接近她，“我也有打探，但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你，也不知道你在哪里，也联系不到你老家的亲戚，所以就一直搁置到了现在。” 知道董茜茜大哭着冲进水牛的怀抱，这场认亲才算正式结束。 许仙的脸色也好了一些，一个姑娘，在这强盗窝活了十多年，确实不容易。 —————— 董茜茜拉着水牛去互诉衷肠，许仙等人只能在这里露宿一晚，尽管董茜茜再三邀请许仙他们住进寨子，但是都被拒绝。 许仙信得过水牛，也信得过董茜茜，但是这几百强盗，可信度还是小了点。 第二天清晨，许仙等人就要走了，但令许仙意外的是，董茜茜竟然留了下来。 许仙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让董茜茜跟着自己等人走，没必要留在这个强盗窝里。 谁知道董茜茜居然严词拒绝了，她说现在还离不开这里，等到她把一起都交代好了，会去北方找他们。 许仙本来还想再劝，水牛却说不用了，他已经和董茜茜说好了，许仙点点头，也不再勉强。 回去的一路，许仙有些沉默，就在快要出林子的时候，许仙还是忍不住和水牛说道。 “水牛，董茜茜你要娶吗？” “要娶。”水牛很坚定。 “你要知道，十年，她是怎么从囚犯变成老大的，这一点，你要想清楚……”许仙说得很委婉，一个女人在满是男人的地方想要上位，有多困难……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意思，许仙，这是她的秘密，她不想说，我就不会问。我的亲人，就剩她一个了，如果她日后起了歹心，我会第一个杀她。” 许仙点点头，“我不是怕她有什么歹心，我是怕你吃亏。”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都不会吃亏的，这次谢谢你，兄弟。”水牛深深的看了一眼许仙。 许仙拍拍他的肩膀，就听水牛说道，“茜茜说了，她留在这里，汉文镖局以后就可以走这条路。” 了然的点点头，许仙心中对董茜茜的评价一瞬间也上升了不少，转念一想，这种事情，水牛喜欢就好，自己操什么心？ 等众人挖出盔甲，换好衣服，回到穷奇军的时候，宰父扬和陈忠义都松了一口气，见许仙完好无恙，两个人都庆幸的对视一眼。 封火双手奉上印章，许仙点点头，大手一挥就准备开拔，陈忠义却是一抱拳，“大人！属下有一事禀报！” “陈忠义你敢说？！”马车中微清风尖锐的声音响起。 许仙来了兴致，“什么事儿，说。” 陈忠义回头看了一眼马车，眼中坚定的神色更浓，“方才大军行进，救下了一个老书生，名叫吴承恩，原为浙江长兴县县丞，此时正在军中，请问大人，该如何发落？” 第二百三十四章 最美不过下雨天（1） 许仙闻言愣愣的看着陈忠义身后一匹骏马上的老书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呢？ 深深的对着吴承恩一抱拳，“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许仙三生有幸！” “许大人客气了！”吴承恩有些拘谨的下马对着许仙行礼。 许仙眼神一晃，忽然发觉自己早已经不是后世那个普通的再普通的人，如今的吴承恩，见到自己必须行礼。 勾了勾嘴角，许仙也没有再说什么“将吴先生送到临近的县城，我们就继续出发，不要耽搁了，尽早入京。” “喏！”众人拱手称是。 许仙翻身上马，再没有和吴承恩有任何的交流，只是在到了县城之后，许仙为他租了一辆马车，雇了个马夫，留给了他一百两银子。 吴承恩见许仙拿了银子，便百般拒绝，许仙却笑着要他收下，“先生毅然辞官，积蓄肯定不多，你我既然有缘相会，许仙更是仰慕先生已久，还请先生不要拒绝。” “若是，有来日，先生之名，响彻大明之时，希望先生，不要忘记这世界上还有许仙这个人。” 吴承恩沉默了一下，郑重的接过银票，“大人之恩，吴承恩绝不敢忘。” 许仙对着吴承恩抱拳，笑脸依旧，“帮助先生，也是为了我自己，希望我的孩童梦，不会破碎！” 吴承恩并不明白，正要问明白，却见许仙已经翻身上马，挥鞭远去。 许仙骑在马上，脸上的笑容很奇怪，他本以为，见到吴承恩的时候，自己会非常的激动，可是现实却是没有。 心中的满足，多过了激动，孙悟空，是多少人孩童时期的梦？亲眼看到造梦的人，难道不该满足吗？ 大明因为自己已经改变了很多了，他不希望，自己的童年梦也会因为自己而改变，就让大明，留一些他原本的面目吧。 微清风很失望，很生气，她命令陈忠义不可将吴承恩之事告知许仙，他却违抗了自己的命令，这简直罪不可赦！ 吴承恩的名字，她从许仙嘴里听说过，她当初在钱塘的时候，还听过喝醉的许仙说过很多的人，很多的事，但是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一个。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吴承恩可以验证一下，却被陈忠义破坏了，微清风如何不恼？！ 不过陈忠义现在想的很清楚，这个清风郡主绝对不是安分的人，许仙现在是他的直属上司更何况大军两三千人都指着许仙活，不告诉许仙，万一这个吴承恩是个大麻烦，要是事发了，自己以死谢罪都不管用。 许仙冷冷的看了看马车一眼，耳边听着陈忠义轻声复述这件事情，嘴边冷笑不停。 微清风啊，微清风，有你的啊，许仙一下就猜出来微清风想要干什么不过现在他也不戳破，只是心中想要甩掉这个麻烦的心思，更加浓重。 刚想要上马，马车上就滚下来一个圆滚滚的圆球，许仙顿时眉开眼笑。 滚滚长得很快，个子没有拔高，体重倒是上来不少。 上前搂起滚滚，见它亲切的蹭着自己的脖子，可爱的模样，笑的许仙牙都没有了。 “素贞，我带着滚滚骑会儿马啊！” 交代了一声，许仙把滚滚架在脖子上，翻身上马，大军开拔，看的路过的路人纷纷闪避。 大军刚走不久，小县城的县令就领着一大票人冲了出来，没看见大军，失望的摇摇头，这可是许仙啊，自己居然没有见到！懊恼的拍拍脑袋，便回了城。 —————— 朱载垕这些天十分的兴奋，心情良好，众人发现平日就温和的太子殿下，最近更加温和了，太子属官做错了事情，他也不责罚，就是淡淡斥责两句就算了。 就连前两天，景王的车架在宫门口和太子车架撞到了一起，朱载圳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等着朱载垕叱骂他，结果本应该不快的朱载垕，居然什么都没有说，还亲自检查了一下朱载圳的车架，吩咐属官，东宫出钱为他修缮车架，然后就扬长而去…… 看的朱载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和朱载垕是亲兄弟，对他再了解不过了，自己明显故意的冲撞，他居然不恼，这怎么可能，难道是他早就知道今日自己会冲撞他？ 朱载圳深深的看着朱载垕的车架远去，眼中的阴鹫让人不寒而栗，朱载垕，你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温和善良不过是你装出来，今日没有反应没有关系，我总有一天会让你露出真面目的。 朱载垕回了东宫，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铁青着脸回到书房，拿起旁边一本小册子，郑重的在册子上填了一笔，“今日冲撞孤车架，气死孤了！” 朱载垕恨恨的说了一句，然后捧着小册子仔细的端详了一下，笑眯眯的说道，“等着许仙来了，有你好看的。” 谁能想到堂堂的太子殿下把跟自己有仇的人都记在了小册子上，然后等着许仙来给他找场子…… 太子妃陈氏，端着一碗煮的浓稠的清粥，敲敲门，走了进来。 朱载垕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收，将小册子收起来，打量了一下陈氏，“有是吗？” 陈氏苦笑一声，放下了清粥，“殿下，莫要太操劳了，还有，景王，您还是避一避吧！” “哼！”朱载垕一拍桌子，“妇人家懂什么？！男人的事情你少管！哼，且让朱载圳再蹦跶两天，等许仙来了，孤定要他好看！退下吧，看见你就烦！” 陈氏闻言满脸苦涩，行了一礼，转身带上房门。 看着眼前空旷的东宫，走过的太监宫女对着自己行礼，陈氏的心中就一片悲凉，八年，自己嫁给朱载垕整整八年了，十二岁时朱载垕的原配去世，嘉靖帝将自己许配给他，成为裕王继妃，她到现在都记得，父亲歉意的眼神。 是啊，一道圣旨，谁能改变？ 陈氏抬头看了看天空，自己本以为嫁给一个王爷，总不会差了吧，可是现实却让她凉透了心，朱载垕不知道为何十分讨厌自己，八年，都没有碰自己一下。 小时候总幻想自己的夫君是个大英雄，文武双全，封侯拜相，如今看来，不如嫁给农夫，一辈子平淡，却能相敬如宾。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最美不过下雨天（2） 当许仙的大军风尘仆仆来到京师城下的时候，天空中竟然下起了小雨。 与江南的雨不同的是，少了温柔，多了肃杀。 许仙张开臂膀，努力迎接天空中的雨滴，这场雨来的很及时，一扫大军的疲态。 宰父扬也十分的欣喜，他第一次来到北方，满心都是兴奋。 兵部前来迎接的人，许仙一个都不认识，但在迎接的人之中，许仙却看见了一个熟人。 少夫。 少夫微笑的看着马上的年轻将军，有些恍惚，上次分别，许仙还是个小小的百户，几月不见，如今竟然已经是手握兵权的指挥使了。 停下大军，许仙下马迎向前方的一名身着绯红官袍的官员。 “来人可是许仙，许指挥使？” “正是，烦劳大人迎接了！不知大人乃是当朝哪位重臣？” 那人笑了笑，“重臣说不上，在下乃吏部尚书，杨博，久仰许大人已久。” 许仙瞳孔一缩，连忙行了一礼，“原来是杨尚书！该是汉文仰慕大人已久才是！” 杨博何人？原兵部尚书，当年蒙古军声称要进犯辽阳。蓟辽总督杨选率师东进，杨博传檄制止。杨选最终未听从意见。致使蒙古军击溃墙子岭守军，进犯通州，蹂躏顺义、三河，大肆劫掠之后退去。 援兵不发一箭，沿途击毙零散的敌骑或伤残之敌报称首功。 嘉靖大怒诛杀了杨选。杨博受徐阶全力保护，便改任吏部尚书。 杨博也非是纸上谈兵，赫赫军功尽都在册。 许仙对杨博的尊敬乃是出自内心，倭患或许很严重，但对于大明来说，不过是牛皮癣，但是蒙古大军，一旦突破边境，那便是华夏族的灭顶之灾。 杨博见许仙发自内心的尊敬，顿时对这个后生大生好感。 捻了捻胡须，“还请许大人随我前去吏部交接，大军自会有兵部的人来进行安排。” 许仙愣了一下，去吏部交接？不应该是去兵部吗？ 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大喝一声，“大军卸甲！扎营等待！”便对着杨博拱拱手，“劳烦杨大人带路！” 杨博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他看出了许仙的疑惑，欣赏他没有问出口的话，一些话，不应该问的，就不要问。 他很欣慰的发现，年轻人的轻浮，似乎没有出现在许仙身上。 杨博点点头便在前方引路，许仙下意识的看了看身后的方向，白素贞和小青早已经离开了，她们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大军之中，但是许仙知道，白素贞一定在注意着这边。 少夫笑吟吟的走过来，对着许仙拱手，“许兄弟，恭喜高升了啊！” 许仙也是拱拱手，“少夫将军，好久不见，太子如何？” “殿下好的很，他让我带话，等他下了朝，就去找你，要你不要在京城乱跑，老老实实待在驿站才是最好。” 许仙和少夫两个人笑吟吟又拱了拱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许兄弟，我有公务在身，奉命接郡主入宫，也不停留了！” “将军走好！” 看着少夫带着东宫侍卫拉着装着微清风的马车，走进城内，许仙一打眼就看出来，这些东宫侍卫都是随着朱载垕去钱塘的那帮人，大家目光相对，都是意味深长…… 许仙明白，朱载垕这是在告诉自己，一切如旧，包括他。 心中暖洋洋，许仙脸上带着笑容，随着杨博向城内走去，看着高大的城门，舔舔嘴唇，这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骑在马上，杨博感受着周围百姓的目光，“为什么不问？” “问什么？” “为什么不是让你去兵部交接？” 许仙笑笑，“都是交接，就算是有什么不同，那也是对别人来说，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同。” 讶异的看了一眼许仙，“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不担心，杨大人，我是去平叛的，不是在京城浪费时间的，就算是明天我会下诏狱，今天我也是奉圣命去平叛的。” “好，许仙，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你刚才的话，为人臣者，当以大义为先，然后才考虑其他。” “可惜，”杨博叹了口气，“世人庸碌，皆为利往，就算这朝堂之上，仍然也是蛀虫满满。” “大人应当明白平衡二字。世界上不能只有清官，也要有贪官，唯有二者达到了平衡，王朝才能进步，当然了，如果贪官贪钱而不办事，甚至损害了王朝的利益，那么便该杀。” 杨博差点揪下一缕胡子，他骨子里还是武将，对这些言论简直就是惊为天人，“你是说，你不反对贪官的存在？” 许仙无奈的摊摊手，“实不相瞒，我真的是想吐槽一下，大明的薪水实在是太低了，我看到银子，都眼红，要不是镇定力强一些，一路走过来，也没有什么机会，估计我的脑袋早就挂在城门上了。” 杨博张着嘴巴看着许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还好他来的时候，陛下叮嘱过，不论许仙说什么都不要反驳，只需要记下来，回去转述给陛下就好，不然杨博肯定是要追问许仙。 吏部的人看着满是文官的地盘走进了一个身着铠甲的将军，那眼光都快把许仙烧着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利落的缴纳了印信，办好了交接，许仙就急匆匆的走出了吏部，看着等待的水牛等人，无语的撇撇嘴巴，“跟你们呆惯了，我居然都不习惯满是读书人的地方了，真是堕落了！” 吴不响本来还想问问许仙里面是个什么样子，作为一个强盗，自己居然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吏部大门口，简直让他兴奋，结果许仙来了这么一句，这就不开心了。 “跟你待久了，我觉得这个世界都是恶意满满，真想把你这张嘴撕烂了。” 许仙翻了个白眼，接过孙海手里的马缰，上了马，豪气云天大手一挥，“走着，去驿站换衣服，然后好好逛一下京城！” “许仙，你不去锦衣卫看看？” “今天不合适，等我见过了太子再说吧！”许仙策马飞奔，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没见过太子之前，他没有打算和任何人有接触，整个京师，他唯一信任的，只有朱载垕。 第二百三十六章 最美不过下雨天（3） 今日是大朝会，嘉靖帝坐在龙椅上，看着站的满堂的各色官员，十二冕疏下的面孔依旧带着淡淡的嘲讽。 高呼过了吾皇万岁，嘉靖嘲讽之色更浓。 徐阶出班总结了一下最近的工作和要处理的事情，经过了一系列激烈的讨论，问题得到了妥善的解决，然后朝堂，忽然陷入了一阵沉默。 朱载垕今天明显的没有在状态，许仙比他估计的早来了一天，还好巧不巧的赶上了大朝会，自己根本就脱不开身，真是愁死了。 朱载圳今天也不在状态，许仙来了，他脑子一团浆糊，但是这一团浆糊，转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嘉靖看着朱载垕心神不宁的挠着下巴，嘴角一勾，“太子。” “父皇！” “听说许仙今日进京了？” 朱载垕眉毛一扬，“是。儿臣已经按照父皇前些日子的吩咐，传令吏部尚书杨博前去迎接。” 嘉靖点点头，听的徐阶在台下一阵的撇嘴吧，陛下这明知故问的毛病什么能改一改。 “既然是这样，最近一段时间，你就不要和许仙单独接触了，他带兵平叛，应当静心。” 朱载垕啊了一声，嘉靖明显不快，朱载垕连忙应声，“儿臣遵旨！” 嘉靖满意的点点头，“就这样吧，退朝！” 皇帝的身影消失在宫闱中，朱载垕的脸色却有些不对了，走出殿门，少夫迎上来见主子脸色不快，没敢多问，一路跟着到了东宫才开口。 “殿下，怎么回事？” “父皇刚才对我说，这段时间不准我私下里见许仙。”朱载垕皱着眉头，“父皇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那殿下要不要见许兄弟？” “不能见，你也不能见，吩咐下去，东宫所属，最近都把尾巴夹紧了。” “殿下，那这样对许兄弟是不是不利啊，京师的水这么深，万一踏错了怎么办？” “我相信许仙。”朱载垕喃喃的说了一句，事到如今，也只能选择相信了。“太子妃呢？” “太子妃和贴身婢女出宫去了。” “出宫，去干嘛了？是不是去找她那个老爹，想着怎么让我弟弟杀了我这个哥哥？” 少夫脸上一苦，“殿下，太子妃嫁给了您，便就是您的人，怎么会害您呢？她们微服出宫，肯定是出去逛街了。” 朱载垕哼了一声，他讨厌陈氏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爹，陈景行，乃是朱载圳一派的人，而且是死忠的那种。 ———— 太子妃陈氏撑着一把粉红色的油纸伞，漫步在街市上，雨下的不大，行人们也纷纷撑起了雨伞，没有要走的意思，小贩们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凉凉的雨丝打在脸上，分外的舒服。 “小姐，我们回去吧，下雨了，再晚，太子该着急了。”宫女晓儿轻声说道。 陈氏摇了摇头，太子会担心自己？他是担心自己去给她爹陈景行报信吧！再说了，下雨多好，只有在这雨中，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是那个单纯的陈家大小姐，陈霜。 陈霜眼中满是兴奋，长在深闺，又嫁入深宫，让她对宫外的自由无比的向往。 前方忽然而起的吵闹，吸引了陈霜的注意力，她带着晓儿提着裙摆，缓缓走过去。 原来是一个大胡子的外商摆放的摊子，被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花熊给破坏的一塌糊涂。 那只花熊看起来很小，明显是有主人的，因为花熊的脖子上挂了一个看起来就十分名贵的金锁片，毛色发亮一点都不怕人。 大胡子的外商说着一口蹩脚的官话，质问这前方一位带着随从的锦衣公子。 锦衣公子笑吟吟的看着花熊在摊子上玩的不亦乐乎，对外商的话当做听不见。 锦衣公子当然就是许仙了，这次只有吴不响和孙海跟着他出来，水牛去看房子去了，毕竟镖局要发展总的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段。 许仙笑看着滚滚在摊子撒滚，没打算阻拦，大不了一会儿赔钱便是，谁让这个外商别的不卖，偏偏要卖一些竹制品…… 外商见许仙并没有什么反应，大怒至极，可是许仙等人明显就不是普通人，他只得伸手要抓起滚滚，却听一旁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说道。 “你敢碰一下，老子就剁了你的爪子。”许仙冷笑一声，眼神阴森让外商下意识的就收回了手。 冷哼一声，许仙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扔向外商，银票飘飘悠悠落在摊子上，“这个就当赔给你了，竹子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给它吃点怎么了？哎呦你个小混蛋！” 许仙话还没有说完，滚滚小爪子一搂，看准了银票咔嚓一口，银票便成了两半了。 “我的祖宗哟，这玩儿不能吃！快吐出来。”许仙手忙脚乱的抓起滚滚，开始掰它的嘴，滚滚踢着小腿死活不张开，后来吴不响也加入了行列，在一番努力和滚滚幽怨的目光中，银票的另一半终于算是吐出来了。 外商气的发抖，自己居然被忽视了，难道自己辛辛苦苦开的摊子，还不如一只畜生？ “今天的事情，你没谁也别想善了！我乃是建州女真部的使者之一，这件事情我要上报大明朝廷，让朝廷给我一个公道！” 外商的官话，带着令人不舒服的奇怪语调，很成功的引起了许仙的注意力。 建州女真部，不正是我要去的地方吗？ 不对啊，他们不是叛乱了吗？怎么京师还有他们的使者？ “我记得，你们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宣布叛乱，想要脱离大明的领土，怎么？现在出了事，就想要找朝廷给你们做主？丫的，大明欠你们的啊？！” “要点脸行吗？”许仙嗤笑一声，围观的百姓竟然也纷纷笑了起来。 外商脸色顿时变成了猪肝色，指着许仙，很严肃，很认真，“你是谁？如此对待使者，你就不怕皇帝处罚你吗？” “不得不说，实在是太巧了，记住了，我叫许仙，我是哪位会告诉你背叛大明是个什么下场的人。” “许仙，你就是许仙？”外商声音都变尖了，“很好，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女真族是不会屈服的！女真族已经壮大，为什么还要依附于大明，按照大明人的话来说，这是大势所趋……” “大势所趋？女真族立国，是大势所趋？哈，”嗤笑一声，“再等个几十年也许还有可能，现在？别开玩笑了，而且你今天也不一定能完好无损的回到鸿胪寺。” “什么意思？” 许仙勾勾手指，“来吧，锦衣卫的诏狱，你一定没有见识过，给我绑了!这等叛逆居然还敢招摇过市，真当我大明无人吗？！” 第二百三十七章 因为我是大明人 孙海和吴不响狞笑着靠近外商，吴不响拧着拳头，心头一阵暗爽，跟着许仙就是好啊，他最喜欢抓人和打架了。 外商见二人靠过来，神色明显惊慌，大喝道，“我是女真族的使者涰罕，你们竟敢对我放肆！二对一，你们大明人就如此的无耻吗？” “慢着！”许仙大喝一声，挥手让孙海和吴不响站在一边，忽而笑了一声，鸣鸿刀出鞘，刀尖上挑，直指涰罕，“那我给你机会，你，我，一对一，生死有命！你可敢？” “大人！”孙海一惊。 “孙海闭嘴，吴不响不许出手！”许仙冷笑一声，“既然这位女真族的壮士说我大明二对一乃是无耻，那我就需要证明一下，我大明，一对一的汉子，遍地皆是！” “涰罕，亮剑吧！今日就让我提前见识一下，女真族的勇猛，看是我大明男儿举世无双，还是你女真族更胜一筹！” 许仙句句紧逼涰罕，他确实起了一较高下的心思，刚才提出一对一的时候，吴不响并没有反对，就说明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 这一路上自己勤奋苦练，白素贞的那套刀法熟记于心，甚至还和陈忠义学了军中的搏杀之术，他非常想找一个机会演练一下，今天拿这个涰罕开刀，正好。 涰罕的右手缓缓握上腰间长剑的剑柄，用力之大，让他的指节泛白，涰罕被许仙的语言刺激的脸色涨红，却不断的在观望四周，全是大明人，自己没有帮手，而且大使者在出门前几次警告自己，不能和大明人起冲突，只需要收集他们的情报即可。 如果可以，就找准机会，散播流言，制造混乱。 虽然建州女真部已经宣布独立，但是所有人内心都十分的清楚，他们不是大明的对手，至少现在绝对不是。 涰罕的脸上出现了汗珠，那个蓄着小胡子的瘦高男人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毫不犹豫的相信，一旦自己伤了这个书生，这个男人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涰罕的犹豫，让举着伞看热闹的百姓们慢慢发出了嘘声，许仙等的也有些不耐烦了，就当涰罕下定决心拔剑的时候，许仙却收刀了。 “我以为女真族都是什么好汉子，没有想到，居然连亮剑的勇气都没有，看来我此次建州之行，会非常顺利，说不定还能马上封侯呢！”许仙哈哈大笑，“我们走！今日结识女真朋友，汉文非常欢喜，来日战场相见，汉文绝不会手软！” 许仙大笑着离开，并未打伞，雨滴打湿了锦衣，却给他的背影填充了一股难言的肃杀之气。 陈霜看着四散的百姓，忽然喃喃一句，“原来他就是许仙，果然如此年轻。” “小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陈霜回过神来，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子，放在了涰罕乱七八糟的摊子上，“这些钱就当那位公子赔偿您的了，虽然不明白您身为使者，却来卖这些小东西是什么寓意，但既然您在这里，只要你缴纳税款，就是商人，大明会保障每一个商人的利益。” 陈霜微微一笑，“当然了，您一看就是没有缴纳税款吧，所以方才那位公子的哑巴亏，您也只能受着了！” 涰罕低着眼睛，看着那一锭金子，有些木纳，“那你为什么赔偿我？” “因为我要代替他道歉，这里不是战场，他却因为你是外族而歧视，这是错误的。” “这就是大明人对待外族人常用的方法，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吗？” 陈霜讶异的看了涰罕一眼，“差不多了。” 涰罕沉默了一下，忽然觉得那锭金子很脏，“你们大明人真无耻！” “但我很喜欢这样的大明，每个大明人都喜欢这样的大明。” “因为你们是大明人！” 陈霜笑的开心，“对，因为我们是大明人。” ———— 陈霜今天的心情很好，好到她甚至想要高声歌唱，她见到了那个年轻人，见到了太子常常挂在嘴边的那个人，那个父亲谈起就满是怨气的人。 可是和陈霜想象中的并不一样，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年轻人应该是沉静的，严肃的，甚至应该有些阴鹫的。 应该像那些朝堂上的那些年轻的官员，或是沉默，永远是一副思考的模样，或是意气风发，任谁都不放在眼里。 可是许仙……他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男孩，很普通，甚至在陈霜看来满是少年人的稚气和冲动。 他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待涰罕，这对于大明和建州女真部来说，不是好事，尤其是战争一触即发的状态之下。 陈霜思考着，就在她和晓儿拐过一处拐角，来到小河边的时候，她就看到了一张面带笑容的脸。 一位锦衣公子背手站在柳树旁，随风飘起的柳枝，仿佛是温柔的侍女，为他抚平锦衣的褶皱，身后的河流如同沉默的侍卫，为他静静守候，而那些顺势而下的雨滴，竟在这一刻，凝固在空中。 这一刻，乌云避散，阳光普照。 陈霜心里的某根弦，狠狠的拨动了一下。 吴不响和孙海在远处等着许仙，因为眼前的这位姑娘，明显不是普通人。 她和涰罕后来的对话，许仙都听到了。 笑着走上前，抱拳行礼，“在下许仙，见过姑娘，未知姑娘名姓？” “陈霜。霜叶满天的霜。” “好名字。”许仙抬起头，目光落在陈霜的脸上，发现她的皮肤十分白皙和娇嫩，“我在这里等姑娘，是因为，想要还姑娘的钱。” “还钱？” 许仙拿出一锭金子，递了过去，“谢姑娘替我道歉。” 陈霜脸色一下子通红，“你都听到了……那些都是我个人的意思……”陈霜有些慌乱，要是被人知道堂堂的太子妃说了那些关于政治的话题，肯定少不了麻烦。 “姑娘放心，许仙会保守秘密，而且姑娘说得很对，做的也很对，比我要好的很多。” “许大人乃是甫儿河卫的指挥使，小女子不过是普通人，怎能与大人相比。” “姑娘何必自谦，既然知道我，那姑娘也绝非是普通人。”许仙忽然叹了口气，“在下也知道刚才所做，并不合时宜，却真的是忍不住。我大明的土地上，出现一个敌人，我的心里，就像堵了一块石头。” 第二百三十八章 赏菊（1） “如今的大明在世界上仍然是第一强国，区区一个反叛的建州女真部就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街头，若是有一天，大明积弱而贫穷，”许仙紧闭了一下眼睛，“我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陈霜眼中满是震动，当许仙说出方才的话的时候，她明确感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从心中泛出的一股无助和悲凉。 许仙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歉意的看了看陈霜，自己也是经历过战争，也和日本倭寇面对面的厮杀过，每每想起，他的心中都满是悲痛，先辈们在血与火中的挣扎和反抗，他没有经历过，却能与之共鸣。 有时候他甚至有一股冲动，他想带着大明的铁骑，踏遍天下，将所有外族，都屠灭，或许，当这个世界只剩下了大明一个国家，华夏族，便永远不会再经历苦难。 “姑娘不要介意，我这个人，就是喜欢乱想，一想事情，就不顾身边人。” “不知道公子想到了什么？” 许仙笑笑，他没有打算告诉陈霜，这个女子，看起来神秘的很，身上有一股高贵的气质，到现在也没有说自己的名字，而自己的事情，她似乎都完全明白。 而那个侍女也不简单，按说高门大户家的侍女总该是高傲一些的，尤其是陪同小姐们一起长大的侍女，见自己这样的男子靠近，本应该是充斥着戒备的。 再看晓儿，头颅微低，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谨慎的恭敬，若是不特意注意，想来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个侍女。 “这位小姑娘，你袖中的匕首，最好换成黑色的。”许仙笑着说道。 晓儿抬头，脸色一紧，一步迈出，隔开了许仙和陈霜。 “我还想着，你怎么不阻拦我这种浪荡子弟接近你家小姐，原来你不打算阻拦，是打算要灭口啊！” “许仙，许汉文，年方十八，十八之前表现平平，科举落榜，欲往钱塘投靠姐夫，生平志愿行医天下，三月至龙潭，意外摔伤，自此性情大变，再不提笔。以一人之力，击溃水匪，狡猾善辩，赠功于漕运薛达，直达天听，赐飞鱼服，提钱塘百户，奉龙潭百户杨建成之命前往钱塘，途中与景王冲突，安然离开钱塘。” “景王携白姓姑娘随之前去龙潭，因一青楼女子被你擒下，贴身侍卫死于非命！不久，杨建成便积劳成疾，驾鹤西去。” “上任钱塘，收难民，开仓放粮，造玻璃，再启官银案，封雷峰塔。守钱塘，杀倭寇，一篇《存亡书》震动朝野，明贬暗升，赐尚方宝剑，任甫儿河卫指挥使，奉命北上平叛。” “许大人如此人物，容不得晓儿不提防。” 许仙听着晓儿一句句将自己的经历大部分都说了个遍，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讶异慢慢变得沉默起来，好多人的名字，他感觉，好久都没有听到了，有些事情，他感觉，都已经过了很久了。 微微侧过身子，语气幽幽，“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唯一不懂的，白姓女子，究竟是何人，可以肯定许大人从前从未见过此人，可白姓女子同许大人之间，似乎也不是一见钟情这般简单……” ‘刷’的一声，鸣鸿刀闪亮的刀身伴着刺眼的反光，让晓儿的眼睛下意识的闭了一下。 许仙的脸离晓儿的脸非常近，原本温和的眸子里，如今满是凌利的寒风，“我警告你，警告你身后的人，不要去查白姓女子，不然，我许汉文会让你们后悔从这个世界上生下来。” “许公子。”陈霜上前两步，丝毫没有犹豫的将手覆在许仙握刀的右手上。 许仙皱了皱眉头，陈霜的手心带着冰凉，让他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将鸣鸿刀收回腰间，冷哼一声，“我再说一遍，谁敢查白素贞，便是我许仙不死不休的敌人！这次，便就这样了，姑娘，你替我道歉，我放过你的侍女，你我两不相欠！” 说完许仙便一撩披风，转身，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 只留下身后手足无措的晓儿在陈霜凌利的眼神中噤若寒蝉。 离开小河，许仙看着角落中牵着马的吴不响和水牛，“素贞有消息吗？” 水牛摇摇头，“白姑娘走之前说有事会和我们联系，我们暂时还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许仙点点头，“一旦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出了什么事？” “有些人在调查我，也牵连到了素贞。” 吴不响一惊，“会是谁？” “谁都有可能。”许仙翻身上马，抬头看着天空，“敌我之间的界限，太模糊了。” —————— 剩下的日子就分外的无聊了，虽然水牛找好了房子，但是还需要大明朝廷的认可，这一关，就得许仙去通融，但是奈何，太子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许仙心里急，面上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急也没有什么用，镖局的分号也不是非要开不可，搞不清形势就去打交道，对自己这种在旋涡中的人，那就相当于是想要放弃挣扎。 白素贞消失了，彻彻底底的消失了，以前她离开，一两天就回来了，如今已经整整五天了，还是没有丝毫的消息。 许仙现在后悔，虽然这个后悔有点无耻，但他还是后悔，怎么没有趁着她在，就把事情给办了呢？ 搞的现在每天清晨醒来，都难受的想要砸墙。 他也嫉妒水牛和吴不响，这两个货，这五天就基本没有睡在驿馆过，天天流连青楼，真他娘的有瘾。 不过也就是嫉妒嫉妒，许仙是干不出来的…… 许仙迷迷糊糊的穿好了衣服，看着铜镜中帅的要死的自己，哀叹一声，无聊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孙海端着铜盆，肩膀上架着毛巾，敲门走了进来。 许仙洗着脸，就听孙海说道，“大人，刚才吏部尚书杨博杨大人，差人送来了一张请帖。三日后在戒台寺会有一场赏菊会，请大人届时前往。” 许仙放下毛巾，“赏菊？不去。” “大人，杨大人特意交代，让大人必须要去。” 孙海从怀中掏出烫金的请帖，许仙扬扬眉毛。 自己必须去？难不成这赏菊跟自己还有关系？. 第二百三十九章 赏菊（2） “大人，那去是不去？” 许仙摸着烫金的请帖，笑了笑，“去，这么好玩的事情当然要去，而且我要大张旗鼓的去！” “要不要调殚忠营进京？” “不必，我和宰父扬就带吴不响和水牛去就可以了。” 孙海一口拒绝，“不行，这太危险了，大人，您的命可不是您一个人的……” “我知道，所以，我需要你今天晚上暗中出城，拿着我的印章，找到封火，带着穷奇军暗中进城，我不管你们要用什么方法，都要在赏菊那天之前，潜入戒台寺。” 孙海眼中一亮，思绪忽然回到钱塘的雷峰塔，“大人，我明白了。” 许仙赞许的点点头，“你家大人我也是很惜命的，在没有万全准备之下，我是宁可不去滴……” “怂就是怂，找什么借口。” 许仙听到着令人讨厌的声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倒是谁啊，谁家的公鸡不掐死留着嚷嚷？！” 孙海一乐，对着宰父扬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都怪你那个未婚妻，要走就走呗，干嘛非要带着小青？” “呵，我还没有问你，你勾搭我小姨子，问过我没有？” “什么勾搭？！这叫两情相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宰父扬瞪着眼睛，“你说，她们还会不会回来？” 许仙笑的很假，“小青会回来的。” “那白姑娘？” “可能就不会回来了吧。我们说正事吧。”许仙眨眨眼睛，颠了颠手中烫金的请帖，“怎么看？” 宰父扬暗叹口气，白素贞始终是许仙心中的一个疙瘩，但是这种事情，谁也没有办法开解。 “我们刚到京师，太子又迟迟没有消息，赏菊会未必不是一个可以了解形势的好机会。但也是一个危险极高的机会。” “京师之中藏龙卧虎，比南京要危险的多，我们现在身边力量薄弱，大军又不在身边，对付你，只需要几个高手拖住水牛和吴不响，你就废了。” 许仙不置可否的撇着嘴巴，虽然自己弱了点，也得给我留点面子啊。 “我已经让孙海带着我的印章调动城外的穷奇军埋伏在戒台寺中，一百多训练有素的穷奇军，我相信任何情况都可以应付了。毕竟这里是京师，谁都不敢太放肆。” “就怕想要动手的人，是唯一不怕放肆的。” 宰父扬暗有所指，许仙明白他说的是谁，“应该不会，我想应该不会，是他把我提上来，又怎么会舍得我这么快死？” ———— 微清风今天穿的确实像个正牌的郡主，华贵的步摇和金钗，拖地的长裙，高贵的气息，让一旁领路的黄锦都不禁为之侧目，没错，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清风郡主。 自己都不知道，想必陆炳也不知道，现在整个锦衣卫都翻了天了吧，黄锦暗笑一声，做了这么多年工作，居然连堂堂一个郡主都不知道，传出去要笑死了。 微清风一步步的向着嘉靖的书房移动，来到皇宫之前，她有很多的想法，但随着目的地的临近，她满脑子的想法奇迹般的消失，整个脑袋都是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迫切的想见一见，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黄锦恭敬的推开书房的门，恭敬的关上门站在门外守候，微清风提着裙摆上前几步，俯身下拜。 “微清风，见过陛下！” “起来吧。” 嘉靖帝的模样和微清风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她认为嘉靖帝应该是那种十分刻薄的面相，因为从他种种的行为来看，这个皇帝，对手下的人，从来是严厉而刻薄的，而眼前的人，蓄着短须，面容方正，甚至有些微胖，穿着明黄色的便服，带着一点懒散倚在椅子上。 微清风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那椅子上坐的，不是嘉靖帝，而是那个自己曾经看做高山般的父亲…… “起来吧，不必那么拘束。”嘉靖帝轻咳一声，端起茶杯，吹着水面上浮动的茶叶，“见过太子了？他状态如何？” “太子，有些焦虑。” 嘉靖帝闻言笑着放下茶杯，“还是年轻，沉不住气。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父亲的事情，朕心里有数，不过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 “臣女明白。” “你不明白，我知道你心含怨气，但是你也要体谅朕，有些事情，朕也是无可奈何。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朕不能将后路全部为他们铺好，年轻人，总要自己去闯一闯。” “你父亲是个英雄，若不是他，朕就真的被严嵩父子骗过去了，若不是他看破了严嵩父子偷天换日的手段，朝廷必会受到巨大的损失，遗憾的是，朕失去了一个好官员。” “父亲到死都没有后悔。” 嘉靖帝叹了口气，看着微清风的眼神竟然有了一丝疼爱，“你放心，这个仇就算朕不会给你报，许仙也会帮你报的。”说到这里，嘉靖帝竟然莫名的笑了一下，“这小子的女人缘还算是不错。” 微清风闻言脸上一红，不再做声。 “听说太子妃联合那些勋贵，官员的家眷弄了一个赏菊，有不少才子佳人参加，许仙也在被邀请之列，到时候你去看看，让太子妃带你去，熟悉一下京师的情况，最近一段时间，朕不打算让你回去了，许仙临走的时候安排了不少，朕想看看是不是铁桶一块。” “陛下，臣女还是想要回去帮陛下做事。” “得了吧，你是想回去帮许仙查缺补漏吧。”嘉靖帝难得的翻了个白眼，“省省吧，别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小白脸，总是靠女人。对了，那个白素贞，你查到了吗？” “没有，臣女无能。” 嘉靖帝挥挥手，“也不是你无能，看起来，想要查的人，都没有能查到的，这个白素贞，神秘的很啊！” “陛下，臣女认为，只要对陛下的计划没有影响，就都没有必要深究，更何况，白姑娘自始至终都是站在许仙这一边的，站在许仙这一边，便就是站在陛下这一边。” 嘉靖笑了笑，意味深长的摸了摸胡子，“这不一定啊！” 微清风一愣，陛下说什么不一定，是白素贞不一定会站在许仙这一边，还是说……许仙不一定会站在陛下这一边？ 第二百四十章 赏菊（3） 三天的时间眨眼便过，也是奇怪，自从接下了赏菊会的请帖，堂堂的吏部尚书杨博居然住进了驿馆里，整天围着自己打转，就差上厕所都跟着了。 “我说杨大人。”许仙翻了个白眼，看着眼巴巴瞅着自己喝稀粥的杨博，“你很闲吗？吏部没有事情做吗？” 杨博呵呵一乐，“这不是想亲近一下许大人吗？” “杨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这两天来监视我，可监视出什么不同了？” “呵呵，”杨博尴尬的搓搓手，“这怎么能算是监视呢……言重了，言重了……” “不知道我的吏部行文什么时候能办好，早办好，我也能早一点北上，在京师呆的都要发霉了。” “快了，快了！”杨博打了个哈哈，害的许仙又是连翻白眼。 明天就是赏菊会了，许仙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包子，有点烫舌头，自然的挠挠头，也是奇怪了，按照以往的规律，每次大事之前，总归是有点波澜的，怎么这次一点动静都没有，太安静了吧。 当宰父扬顶着两个黑眼圈从房门里走向大厅准备进食的时候，他看见两个姑娘一前一后张望着向自己走过来。 接着宰父扬眼睛就是一亮，前面的姑娘，好生俊俏，那股楚楚可怜的味道，简直是男人的大杀器。 绽放了一个自认为最他娘的潇洒的表情，宰父扬顶着两个黝黑的黑眼圈就迎了上去。 “请问两位姑娘，找谁？” 晓儿一看宰父扬的表情，心中就警铃大作，向前迈了一步，脸上满是警惕。 陈霜拦了一下晓儿，有些责怪的看了她一眼，这驿馆里除了官差明显都是许仙的人，上次就差点被许仙一刀砍了，这次怎么还这么冒失？ “这位公子，请问许仙，许大人在吗？” 宰父扬笑容一收，撇撇嘴吧，“找他是吧，跟我来。” 陈霜愣了一下，不明白宰父扬为什么突然生气。 示意晓儿跟上，三个人就来到了大厅。 宰父扬沉着脸进了大厅，手都不洗，抓起一个包子就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的指了下陈霜，“找你的，老色鬼！” 许仙反手一个包子打在他脸上，“大早上就吃屎了？嘴怎么这么臭……哎呀，是你？” 竟然是上次帮自己给涰罕道歉的那位姑娘，她来找自己干什么？ “吃过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陈霜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太油腻的东西。” 许仙低头看看自己的清粥和菜包，“那啥是不油腻的？你早上都吃些啥？” “我偶尔会吃些花瓣……” 许仙手中的筷子和包子应声掉在桌子上，无语的笑了一下，“你们女孩子还真的吃的很清淡……对了，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可以叫我陈霜，我是想来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我筹备了一个店铺，可惜没有什么人手来装修，听说许大人从江南汉文镖局带了些人手，想请大人帮个忙。” “我想还是算了吧。”许仙笑了笑，身子一正，“许仙和姑娘算起来是素不相识，更何况姑娘一看便是大富大贵之家，雇些工人，也不是难事。” “是啊，姑娘，而且，许大人这次到京师还是有公事在身，不太方便出面，不如这样，由我们出钱，雇些工人为姑娘修缮店铺如何，就当是再次感谢姑娘当街替许大人道歉。” 陈霜闻言看了一眼说话的宰父扬，想必这位这就是许仙背后的幕僚了。 目光一转，“那杨大人觉得呢？” 话音刚落，杨博就咳嗽了起来，脸色涨的通红，张开嘴巴，半天就蹦出一句，“要不许大人还是帮帮忙吧……” 许仙瞳孔一缩，杨博的反应实在是太怪异，他似乎有些怕陈霜，想了一下，再次摇头，不过这次语气郑重了些，“姑娘，你的来历，许仙不想知道，许仙只想平静的度过京师的这几天，然后领旨北上，还请姑娘，就此离开吧。” “许大人就不想知道，我开的是什么店铺？” 陈霜微微一笑，“听说江南一带，突然出现一种造型精美的碗具，据说，是一种酷似琉璃的材质所造，叫，玻璃，许大人可曾听过？” 许仙眯着眼睛，“姑娘想说什么？” “这是原南直隶锦衣卫千户，云千户的大女儿云想容小姐的一封信，现在她应该是璀璨阁的主要负责人了吧，许大人要不要看？”陈霜俏皮的挥了挥手中的信封，神情得意。 许仙撇撇嘴吧，好嘛，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陈霜肯定是认识云想容的，自己走的时候也曾说过要将璀璨坊的生意开到北方去，云想容想要实践，肯定就要找熟识的人。 起身走到陈霜身前，浓厚的男子气息让陈霜的脸颊不可察觉的敷上一抹羞红，翻了个白眼，狠狠瞪了一眼陈霜，抓过信封，哼了一声，“明明是个小姑娘，有什么说什么不好，非要学大人的小把戏！” 陈霜闻言柳眉一竖，小姑娘，自己都二十一好不好？！ 打开信浏览一下，许仙有点失望，云想容没有写出陈霜的身份，而是简单的对陈霜表达了一下自己想要在京师开璀璨阁的想法，在信的末尾还说，可以找自己帮忙…… 去他娘的找自己帮忙，云想容做生意有头脑，关于官场简直就是白痴，自己身份多么敏感，陈霜的背后肯定也是个大人物，帮忙，帮个鬼呦！ 但终究是叹了口气，“陈姑娘，你可够狠的。” “许大人从何说起？” “我养活着一大家子几百人，怎么能错过做生意的好机会？” “看样子许大人是同意了。”陈霜得意的笑。 许仙看着陈霜宛如一个拼死拼活得到了一根糖葫芦的小孩子，不禁也笑了起来，“我同意了。” 宰父扬没有说什么，不用猜都知道云想容信里会说些什么，不过他也越发的心忧，从杨博的表现来看，这个陈霜绝对不是普通人，许仙这样接触下去……会是好事吗？ 第二百四十一章 关于秘密 从南京跟过来的镖局骨干因为暂时没能定下镖局的位置，所以只能住在客栈里，不过有许仙这个小财主，二十几个弟兄，直接包了一个客栈。 许仙换了一件锦衣短衫，便于劳动，把驿站留下的四个穷奇军弟兄也带来了，几个人一路飞马，晓儿载着陈霜，两个人明显不善于运动，到客栈的时候，都是钗发散乱。 陈霜恼怒的看着许仙，许仙干脆当做没看见，抬头看着客栈牌匾，客来客栈，忽然想起龙潭县的双喜客栈，深吸一口气，大步踏入。 客栈里没有别人，声音却是不小，大厅里的人聚在一起大声吵闹，酒壶菜盘子散落一地，进去就是一股子汗臭味。 见有人进来，当时就有人大怒，待看清来人，整个客栈就是一清。 陈霜好笑的看着一群人高马大的糙汉子，被许仙训的狗血淋头，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吴不响和水牛迈着虚浮的步伐从楼上走下来，身后还跟着四个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许仙脸都绿了。 “看看你们一个个，迟早死在女人肚皮上！”随手甩了一张银票给那几个青楼女子，对着水牛就是一顿臭骂，“赶紧给我滚过来，都跟我走！一群混蛋！” 许仙气冲冲的转头就走，而身后的吴不响和水牛脸上还满是得意之色，一点没有羞愧的意思。 陈霜看在眼里，眼神有了些轻蔑，也有了点迷惑。 翻身上马，几匹快马身后跟着一堆愁眉苦脸的大汉，鸡飞狗跳。 许仙微微侧身，“是不是过了？” 宰父扬晃晃脑袋，“就是要这个效果，等整个大明都认为我们是一群乌合之众，唯有你许仙有点能力的时候，这个计划才算是成功了，一定要告诉兄弟们忍住，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尽量让敌人忽视我们的力量。” 许仙点点头，似是无意的回头看了一眼陈霜，见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撇撇嘴吧，她什么来头，许仙不想知道，赶紧送走了才是真理。 陈霜挑的店铺位置很好，在京师最繁华一条街上，打开门锁，许仙看着庞大的店铺内摆放的一堆东西，叹了口气，挽起了袖子，“同志们，胜利就在眼前，我们开动吧……” ———— 忙活了整整一天，直到深夜，才全部弄完，云想容的货物还没有送过来，看她的意思是希望镖局在京师真正开起来之后，由汉文镖局运送过来，就当是第一单生意了。 经过这一天的观察，陈霜对许仙手下的人失望到了极点，连带着对许仙的印象，也大大的减分，这不是那个当初站在柳树下那个带着微笑的少年，也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年轻人。 吴不响和水牛等人形象的恶劣，以及许仙和宰父扬命令他们时候的声嘶力竭，都让陈霜失望至极。 难道太子要凭借这样的人，去和景王斗吗？难道这样的一群乌合之众能打败那几百倭寇，难道说在东南持续抗倭的戚继光将军连乌合之众都能打败的倭寇都毫无办法吗？ 陈霜带着满腔的疑惑看着许仙的手下陆续离开，只到只剩下许仙和四个穷奇军弟兄守在这里。 “陈姑娘，要不要让他们几个守在这里？安全些？” 陈霜摇了摇头，犹豫了半天，“许大人，能和我出去走走吗？就我们两个。” “我们两个？”许仙扬了扬眉毛，“好。你们几个先回去。” “喏！”穷奇军四个弟兄，一敲胸膛，转身便走。 “晓儿，你去……等我。” 晓儿了然的点点头，走的时候威胁的看了许仙一眼。 “许大人，在现在的大明，拥有一支几千令行禁止的部队，是不够的。” “……” “拥有一群令行禁止的手下，才是最好的。” “陈姑娘，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许仙在街口停住脚步，“我不太明白。” “许大人，你的处境很危险，而你的手下，恕我直言，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许仙心中冷笑，脸上的表情却满是无奈，“他们从钱塘一路跟随我，我不可能放弃他们。” “也许不需要放弃他们，如果你需要，”陈霜犹豫了一下，“或许我可以帮你找一些帮手，至少会比你现在的手下好，他们更像是纪律散漫的强盗，而不是一个指挥使精干的手下。” “陈姑娘，你这么大了，有没有想过，该是嫁人了？” “嗯？” 许仙笑笑，“姑娘家，还是少掺和男人的事情，虽然我对女人没有什么偏见，我走到京师的一路上，很多女孩子给我很多的帮助，但是恕我直言，陈姑娘，你还是比较适合相夫教子。” 吴不响和水牛那么浮夸的演技，都会被她认成是真的，真的还不如回家去相夫教子了。 陈霜真的生气了，从她抖动的双手就能看出来。 “许大人，我是为了你好，我很难想象，你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令人失望的属下，而你居然还甘之如饴！你简直太让我失望了！这样的你，想必会让许多人失望！” “陈姑娘，我让谁失望，这是我的事，你我算起来是素味平生，就算是现在，顶多不过是生意伙伴的关系，陈姑娘，你是个好女子，但是我也奉劝你，这个年代，女孩子，不适合复杂的官场。” “我真的是不希望，你变成第二个微清风。” 许仙这一句话说得很认真。 “你和微清风，是什么关系？仇人还是朋友？” “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 “那是什么？” “故人，最好永不相见的故人。”许仙抬头看着星空，“陈姑娘，你知道吗，世界上有一种人，像我这样人，他们活在一副不属于自己的皮囊里，担忧又欣喜的享受这时间的一切，可是突然有一人在一种很奇怪的情况下，发现了这个人所有的秘密，尽管她不明白这些秘密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个人，面对她的时候，永远带着戒备。” “你是‘这个人’，微清风就是‘她’喽，那白姑娘呢？她不知道秘密吗？” 许仙看着陈霜一脸的八卦，笑了笑，“她知道，但是她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不令人我不安的人。” 因为她的秘密，比我更大。 第二百四十二章 菊花残（1） 陈霜不懂，除非许仙和她和盘托出，不然她又怎么会懂呢？ “赏菊会，你会去吗？” 许仙耸耸肩膀，“应该会去的吧，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看看花草也是好的。” “赏菊会的意义，可不是为了看花草。” “陈姑娘，事情不要想得太复杂了，我特别不喜欢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因为我会没有勇气去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 “胆小鬼。”陈霜嘟囔一句。 这许仙就不乐意了，“活着不容易，尤其已经经历过生死的人来说，能活一天就算是赚一天，陈姑娘，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最好的事情就是无聊。” 陈霜上下打量了一下许仙，“许大人，你有妻子了吗？” “没有。” “未婚妻呢？” 许仙沉默了一下，“或许有一个。” “你知道吗？每一个女孩子都是希望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就算是我，也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的丈夫，是那种拯救黎民于水火的英雄。” “陈姑娘，你听过一首诗吗？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许仙和陈霜走在石子小路上，脚步声像是鼓点打在两人的心上。 “我以前也常常以功成名就为目标，仿佛不能够站在巅峰就配不上那个人，可是呢？当她走了以后我才发现，其实站不站在巅峰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没有勇气，没有勇气以一个平民的身份心安理得的享受甜蜜。” 许仙侧着头看着陈霜，“在爱情里，不管是谁对谁错，男人的责任总是最大的，女人可以为了爱情放弃一切，而男人却不能，这是天性，也是罪过。” “如果按照许大人的说法，平平静静才是幸福？一个女人要整天面对一个无所事事却深爱自己的男人，才是正确的？” 陈霜讽刺的看着许仙，“一个无能的男人，对女人来说，恐怕没有什么吸引力。” “确实没有什么吸引力，贫穷是一种原罪，一个人在无法生存的情况下，他又怎么会去考虑爱情之类的奢侈品呢？” “那我就不明白了，许大人的两番话，明明是对立的，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许仙笑着摇摇头，“对我来说不是，就算我什么都不干，我和素贞也不会饿死，更不会缺钱花，所以说，什么封侯拜相，配不上之类，都是借口，我和她逃避现实的借口。” “陈姑娘，你还小，以后就明白了。” 陈霜恶心的翻了个白眼，许仙哈哈大笑，“我就送你到这里吧，陈姑娘，晚安！” “喂，这么晚了，你就不怕我出什么事情？” 许仙都已经转头走出去，“你要是能出什么事，那就出鬼了！” 陈霜看着许仙背手远走的背影，笑了笑，“许仙，许汉文，我们赏菊会见！” —————— 今天就是盛大的赏菊会了，太子妃主办，整个京师有权有势的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戒台寺，毕竟去的女眷都是勋贵，官员的家属，都是在朝堂上跺跺脚就抖三抖的人物。 那些自诩为才子才女的年轻人为了一张请帖，恨不得倾家荡产，这可是一个飞黄腾达的好机会。 戒台寺从前几天就开始热闹起来了，尤其是戒台寺的后山，好像莫名的多了些生气。 许仙今天选择以最传统的方式出行，走着去，这种敏感时刻，低调一点也是挺好的。华贵的锦衣，通透的玉冠，腰间的香囊和玉佩都是宣示这许仙这一身绝对是不便宜。 宰父扬俨然一身书生打扮，他和许仙两个人大秋天的还扇扇子的骚包行为让一旁的吴不响十分不耻。 他一身的侍卫打扮，腰间的绣春刀却没有换，精巧的手弩明晃晃的挂在腰间，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三个人不好惹…… 走向戒台寺的路上可谓是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华贵的马车和慢腾腾挪步的骏马，以及一些一脸兴奋的才子才女们。 “许仙，这可比那金陵才子宴，热闹不少啊！” “金陵才子宴只是卓天豪主办的，就算用人，也不过是在陪都小朝廷，这赏菊会可是太子妃主办的，若是能被看上眼，才是真正的一步登天。” 宰父扬砸吧砸吧嘴，“哎呀呀，看的我心都痒痒了，你说我要是去参加，能不能混上哪个大官的乘龙快婿。” “哼哼，我看你不行，许仙嘛，还可以，他这张小白脸，绝对受女人喜欢。”吴不响哼哼两句，嘴里嚼着的小草随着他说话，上下抖动。 “你们两个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一会儿进去都注意点，慎言，看完咱们赶紧就撤。” “许仙，我说，这次活动是太子妃主办，你说，太子会不会借此机会联系我们？” 许仙摇摇头，“我要是太子，我就不会这么干，赏菊会是太子妃主办，虽然在外人看来好像和太子主办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其实有很大不同。太子之所以不联系我们，肯定是有原因了，忍了这么久了，不差这几天。” “其实我有点担心。” “担心我成了太子的弃子？” 宰父扬没有说话，许仙却明白。 “弃子也很好啊，只要你们平平安安。” “老大，这个年代，站的越高越安全。” 许仙笑笑，搂过宰父扬的肩膀，“有你在，我肯定不会翻船的哈哈！” —————— 戒台寺的方丈今天有些兴奋，此次赏菊会由太子妃主办，他就有些不高兴，一群妇人留在戒台寺过夜，这让他萌生一种亵渎佛祖的感觉，可惜，这见识去哪个他根本就坐不了主，只能接受。 不过一个人的到来，却让他将所有的不满意都抛之脑后。 “正远方丈，你远道而来，老衲不胜感激！” “止念，你我有好多年未见了吧！”正远苍老了不少，可是眼神却越发的明亮透彻。 止念看着正远的眼睛，叹了口气，“还是你更受我佛眷顾。” 正远高呼了一声佛号，“止念，雷峰塔已经不复往日繁华，却更像佛寺了。” “你是在讽刺我这戒台寺红尘之气太重吗？” 正远摇摇头，“所处的位置不同，无法比较，说起来出家人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实际上，却要为王朝的风雨担忧。” “你来可是为了那位名不见经传的指挥使？” “如何见得？” 止念叹了口气，“自从决定办赏菊会开始，就有无数人前来询问，此次是否邀请了那位指挥使……” “敢问方丈，可有女人询问？” 止念一愣，不知何时，正远的身后竟然出现了两位蒙着面纱的女子，一袭白衣，一袭青衣，绝代风华。 第二百四十三章 菊花残（2） “两位姑娘是？” 正远笑了笑，“白姑娘，小青姑娘，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戒台寺的住持方丈，止念，是我的老友。止念，两位姑娘都是随我自钱塘而来……” “为了那位指挥使？”止念叹气，“罢了，来者便是客，两位姑娘，请随我来看看住处吧。” “多谢大师。”白素贞双手合十，领着小青缓缓跟着止念向着戒台寺内部前行。 几人路上遇到了很多人，很多妇人，叽叽喳喳，身着华丽，应该都是大官的家眷，戒台寺确实养了各色的菊花，淡淡的花香弥漫在空中，让人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突然，止念停了下来，退步让到一旁。 只见前方一个四四方方的粉色步撵，由两个健壮妇人抬着，平稳前行，而+老熟人少夫就挎着刀目光如炬，四处张望，几个侍卫围绕在步撵四周，神情紧张。 “前面可是止念方丈？”清脆如黄鹂的声音从步撵中传来。 止念呼了一声佛号，“赏菊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太子妃怎么不去招待那些贵人？” “呵，何来的贵人，今日的贵人，只有指挥使大人一个罢了。” “太子妃此言差矣，众矢之的的贵人，可不能算是贵人。” “唉。就停在这里吧。” 步撵缓缓落地，车帘拉开，一身粉色宫群的陈霜一个跳步就走了下来，吓的少夫身子都是一抖。 陈霜噗嗤一笑，今日她显得非常的高贵，可是这一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会赌气的小女孩，“你至于吗？” 少夫嘴角一抽，“太子妃的安全比属下的性命重要的多。” “我又不是瓷娃娃，当初在钱塘的时候，许仙的手下有这么保护他吗？” 少夫挠挠头，苦笑一声，这不是废话吗？许仙的手下有闲到他跳下马车都惊一下的地步吗？ “没有。” “那我难道比他差吗？” “不是……” “那不就得了。”陈霜哼了一声，太子不知道犯了什么鬼毛病，死活都要少夫跟着自己，烦死了。 “太子妃的安全，确实很重要，少夫将军所为也是为了您好。”止念在陈霜的心中威信确实很高，他说完，陈霜竟然歉意的笑了一下，但是没有必要道歉，因为这就是阶级。 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赏给了少夫，就当是歉意了，少夫恭敬的接过，腰杆越发的挺直。 白素贞看着少夫脸上恭敬的神色，笑了一下，忽然想到，如果眼前的是许仙，他一定会把玉佩扔在太子妃脸上。 “大师，赏菊会是不是都准备好了？” “是的，请太子妃一切放心。” “许大人来了吗？” 止念摇摇头，“还没有接到许大人的请帖。” 陈霜点点头，“他要是来了，派人通知我一声。对了，这几位，是大师的朋友吗？没有想到，大师竟然还有如此美丽的朋友。” 陈霜是个女人，女人的直觉让他感受到了，眼前这两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对她隐隐抗拒。 “阿弥陀佛，正远见过太子妃，这两位姑娘都是随老衲从钱塘而来，专门慕名前来参加赏菊会。” “钱塘？”陈霜眼神闪了一下，“莫不是许仙的故人吧。” 正远尴尬的笑了一下，“太子妃说笑了，算起来，整个钱塘都是许大人的故人。” 陈霜沉默了一下，旋即绽放了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白姑娘，小青姑娘，久仰了。” “不敢当。”小青用手指拨了拨头发，“钱塘是个小地方，我们没有听过太子妃您的大名，这京师就是好啊，美女如云，你看，许仙才来几天啊，就勾搭上了一个大美女，我看呐，他不如去当个小白脸得了！” “小青姑娘！”少夫打量了一下陈霜的脸色，发现她脸色不善后，清喝一声，“太子妃和太子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太子妃常常听太子提起许大人，所以对许大人好奇的很。” 小青的话中带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这就是大事了，少夫摸摸的擦了下额头的汗水，真是困难啊…… 若是陈霜生气，下令将白姑娘和小青姑娘抓起来，自己不得不听命，但是白姑娘对许仙的重要性谁人不知，要是抓了她，许仙还不闹翻了天？ “少夫将军说得对，小青，你的性子是该改一改了！” “许仙？！”听到熟悉的声音，小青下意识就惊呼一声，旋即转头，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脸惊喜的宰父扬。 两个人对视一眼，丝丝情意四散，许仙收起折扇，笑着将宰父扬往前一推，“男人，主动点！” 宰父扬回头瞪了许仙一眼，再面对小青，支吾半天，只能尴尬的挠头。 许仙笑着摇头，上前两步，对着正远拱拱手，“大师，你我，好久不见。” 正远看着许仙，眼中满是赞叹，“许久不见，许大人的气色依旧，紫气东来，如长虹贯日。” “哈哈哈，大师还是喜欢说笑。想必这位就是戒台寺的方丈，止念大师吧，许仙，许汉文，见过大师，今日参加赏菊会，恐怕就要叨扰大师了。” 止念明显愣了一下，连忙回礼，“不敢，不敢，指挥使大人能来，是戒台寺的荣幸。” 止念看到许仙那一刻，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眼前的人，是一个活生生的谜团，哪怕是自己这种出家人，也忍不住的想去亲近，想要去探寻他身上的秘密。 正远当然注意到了止念的神情，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许仙身上的气质，越发的凝实了。 陈霜对许仙到来，有着明显的闪躲。 但是许仙到是不客气，隐瞒身份的又不是自己，敲着扇子围着陈霜绕了三圈，最后停下来搂着少夫的脖子，指着陈霜说道。 “少夫，你知道世界上什么样的女人最愚蠢吗？” 少夫不敢答话，尴尬的笑了笑，他有预感许仙想要说的是谁，“不知道……” “当然就是那种故意隐瞒自己身份，然后意图把一个男人玩弄于手掌之间的女人。” “喂，我要是一开始就说我是太子妃，你还会和我说话吗？” “不会，我会打包的完完整整的把你送回太子东宫。” “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是太子妃？”陈霜看着许仙，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许仙摇摇头，“说实话，我真的没有猜到，堂堂的太子妃，未来要做皇后的人，居然是你。” 说完，许仙一撩衣袍，单膝下跪，“臣，富尔河卫指挥使许仙，见过太子妃。” 第二百四十四章 菊花残（3） 陈霜见状脸色刷的一下变的煞白，谁都看出来了她身体的颤抖，知道少夫轻声唤了一句，她才回过神来。 “许仙，我并不是要求什么。” “太子妃，不求，有时候也是一种罪。” “非要这样吗？” “恐怕是的。” 陈霜眼神复杂了看了许仙一眼，“我只是想要一个朋友，许仙，你这一跪，让我对这个太子妃的头衔，无比的厌恶。” “我……” “许大人请起吧！” 陈霜也不是普通人，很快就恢复了情绪，至于心里怎么想，谁都管不着了。 许仙起身，十分的歉意的看着陈霜，“我们还可以是朋友。” “朋友有很多种，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没有。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的好。” 许仙懵了一下，什么鬼，反应至于这么大吗？？ 宰父扬也懵了，许仙做的没有错啊…… “我的个神呐……许仙这张脸真不是白长的，这丫的可是别人的老婆啊……”吴不响小声嘟囔了一句，白素贞和小青还有宰父扬都听到了，宰父扬脸色一下子就绿了。 “这事儿大发了……哎呦喂，你干嘛掐我？” “我不是说让你看着许仙的吗？”小青恼怒的看着宰父扬。 宰父扬也很委屈啊，“这都是自己找上门的……怪不得许仙，也怪不得我……” 宰父扬一回头就对上许仙懵逼的眼神，他无奈的摊摊手，做了个无能为力的嘴型，气的许仙连翻白眼。 “陈姑娘……太子妃……其实我并不是……” “许大人不必解释，我不过是太子妃而已，许大人属于朝廷一方，后宫不干政，首先的条件就是不与外臣走的太近。” 此时的陈霜不愧是叫陈霜，面色如霜，许仙张张嘴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也只好闭上了嘴，收回目光的时候，看了白素贞一眼，见她也没有在看着自己，心情更加低落，也没空去管陈霜如何了。 “许大人，那可是你养的宠物？” 陈霜青葱般的手指微微一点吴不响的肩头吊着的一只黑白相间的小东西，眼中浮现了些许的小星星。 “是，这是一只熊猫，它叫滚滚。” 陈霜上前两步，吴不响反映过来，小心翼翼的抓下滚滚，递给了陈霜，陈霜摸了一会儿，忽然皱起了眉头，“滚滚，这是什么混蛋名字？得有多么混蛋的主人才能给这么可爱的小东西起这么个名字。” 许仙张张嘴巴，还是觉得此时闭嘴最好。 滚滚似乎是为了配合陈霜，短小的前臂指着许仙的方向，抬头对着陈霜呜呜啊啊的，那模样活像是在对着陈霜控诉许仙的恶行。 众人皆忍俊不禁，陈霜颠颠有些沉重的滚滚，“好了，再有一个时辰赏菊会就开始了，我们进入后园等待吧。” “许大人，请。” 许仙扯了一下嘴角，心想，自己造了什么孽？怎么遇见的每个女人都想跟自己过不去，尤其是那个白素贞，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霜好笑的看着许仙走过来，笑道，“刚刚知道白姑娘和许大人是旧识，怎么不见二位说话？” 许仙脸色更臭，“太子妃，您年纪也不小了，这点小事就不劳您老操心了。” 二人在前方走着，众人陆续跟上，白素贞看着许仙和陈霜走在前方并排的身影，而一旁的小青和宰父扬眉目传情，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哭。 陈霜笑的开心，一开始许仙并不想和她并排而行，而自己几次坚持调整之后，许仙也就不反抗了，这让她的心里极大的满足。 “涰罕后天就要回女真部了。”陈霜肩膀有点酸，滚滚的体重蹭蹭上涨，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能抱上=这么久，也是到了极限了，许仙趁她说着，伸手就抱过了滚滚，架在自己脖子上，继续前行，“但是女真部的使者并没有打算走的意思，看来你这次去平叛，他们很重视。” “不重视是不行的，大明的强盛他们心中有数，涰罕回去是因为他们觉得我是个威胁，而使者留下来，是想看看大明对此次平叛是不是真的上心。若是朝廷只是走个流程，那么建州女真部就真的要独立了。” “你觉得朝廷会怎么说？” “打。” “这么肯定？” “在领土的问题上，只要一个王朝尚有活力，就不会有委曲求全之辈。就算那些再酸腐的老书生，都有骨气，更何况是朝堂上哪一位是傻子？”许仙看着前方，：“大明开国至今，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这是大明的骨气，也是大明的根基，天子守国门，臣子死社稷。就凭着一点，我就肯定，这次平叛，绝对会上下一心。” 陈霜点点头，“你和白姑娘？” “什么？” “是吵架了吗？”陈霜摊摊手，“我们是朋友吧，问问没有什么吧。” 许仙无奈的耸耸肩膀，“吵架不能算，算是冷战吧，每次见面都是这样，每次分开都是悄无声息，每次开口都要找话题真的太累了，不如闭嘴好了。” “许大人，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有骨气？按照你在钱塘的表现，这可不是你对待白姑娘的态度啊！” “这就是自由恋爱的坏处吧，因为未来捉摸不定，所以每个人沉浸在其中突然醒悟之后，再想回到原点，太难了。” “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是男人总要主动一点吧。” “主动多了，就真的累了，人是群体动物，需要得到认可，我又不是那种整天无所事事的痴汉，我还要养活那么一大家子人。”许仙叹了口气，“在她和事业之间做出选择。” “或许你们两个本来就没有任何的冲突呢？只是两个都太倔强的人，谁都不肯先低头。” “可能吧。”许仙看了陈霜一眼，她不明白，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明白自己的自卑、挣扎和对未知的恐惧。又有几个人明白，白素贞的迷茫、抗争和犹豫？ “哎呀！等一下，我们拉下了一个人！”小青忽然如梦初醒，惊的白素贞一愣，旋即脸色有些怪异。 第二百四十五章 菊花残（4） “白姑娘拉下了谁？是否还有同行的人？”陈霜转身问道。 许仙皱了下眉头，看了看正远，见他瞬间躲开自己的目光，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脸色便沉了下来。 宰父扬生了一副玲珑的心肝，在场的唯有吴不响这个粗人还啥啥不知道的看着风景。 “是他吗？”许仙上前两步，看着白素贞的眼睛。 白素贞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就见许仙笑着摇摇头，自嘲的拍拍额头，“在哪里走丢的？” 许仙还要再问，却见一个哆哆嗦嗦的身影从远处跑过来，边跑口中还喊着，“素贞，素贞？小青，你们在哪里……啊，你们在这里，可让我好找，大师，你们走的太快了。” 普通的长相，普通的衣衫，就是个普通的书生。 不过在许仙看来，却分外的熟悉。 白素贞突然有点说不出来话，而那个书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在看到许仙的那一霎那，整个人忽然摇摇欲坠，他分明看见了自己，可是这个时候没有人来扶他，也是幸运，他没有倒下去，而是眼圈渐渐泛红，僵硬的对着许仙行了一礼。 “京师书生，左文，见过许仙，许指挥使。”左文的这句话说了好久，听的不明真相的人一脸的不解。 吴不响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看着左文，“怎么？这位书生，念得四书五经，连句话都说不好？” “好了，既然人都齐了，就走吧。”本来是应该介绍了一下陈霜和其他人，但是许仙现在真的是没有心情，原来白素贞离开的这些日子，都是和真正的‘许仙’在一起，怪不得，一点消息都没有。 都说小三无敌，结果自己这个‘小三’当的太失败了。 陈霜满眼小星星的看着脸色不好看的许仙，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看到许仙烦躁的把滚滚弄下来，扔给吴不响，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知道太子妃在笑什么？” “许大人真的不知道我在笑什么？” “还真是要请太子妃为我解惑了。”许仙冷冷的看了陈霜一眼，他不太想说话。 “没想到朝中风头正盛，堂堂的指挥使，抢女人的功夫还不如一个一无所有的书生。” 啪的一声，许仙手中的折扇猛然合上，一股淡淡的杀气竟然从许仙身上溢了出来，而他身边陈霜瞬间就感受到了杀气的味道，脸色微微泛白，少夫眉毛一扬，一个侧步就挡在了许仙和陈霜之间，吴不响轻哼一声，右手抚上腰间的绣春刀。 一时间，气氛异常的凝重，少夫额头慢慢浮现汗水，他深知，他不是吴不响的对手。 就在气氛越发剑拔弩张之刻，许仙一声轻笑，忽然打破僵局。 “少夫将军，怎么？你还真的以为，我许仙会和太子妃过不去？不说她是太子妃，就算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我也不会把她如何，将军，不必过于紧张。” 少夫暗暗松了口气，抹了下额头的汗水，道：“许大人，我想，经过钱塘的几天交流，我少夫对你的了解也不少了，你要说你不会把太子妃如何，我是不信的。” 许仙转过身来，有些歉意的看着少夫，“将军见谅，最近的事情，确实令人烦心，在京师的日子，过的也是分外煎熬，脾气无常，希望不要怪罪。” “许大人近日辛苦了，脾气大些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我先行一步，在后院恭候大人大驾，少夫，我们走。”陈霜走的有些狼狈，也有愤怒，她从许仙刚刚的杀气中感受了死亡的味道，她十分的确定，那一瞬间，许仙绝对有勇气杀了自己。 许仙看着陈霜和少夫带着侍卫们走远，一回头就撞见了宰父扬如同看傻子一般的目光。 “看什么？” “我在看一个蠢货。”宰父扬拍拍脑袋，“许仙你脑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你怎么能在太子妃面前表现出杀意？！这要是被别人知道，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我们不是说好要低调，平和，在到达甫儿河卫之前不动怒吗？” “我们是说好了，但是谁都有脾气吧，我还不能发个脾气吗？” “发脾气可以，你干嘛乱发？”宰父扬一指左文，“就这个人，这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书生，他能对你造成什么威胁？？白姑娘脑子是浆糊吗？看不上你，看上他？” 许仙闻言眉毛一竖，大喝一声，“你他娘的懂个屁!” “我他娘的是什么都不懂，但我懂一点，几百兄弟的命都在你一个人的身上！我不管你他娘的懂什么，你要是想所有人，都因为你人头落地，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沉默了很长时间，许仙终究是长叹一口气，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们走吧，止念大师，还是要劳烦您带路了。” 止念苦笑道不敢，“许大人身带紫气，此乃贵人之相，为大人带路，该是老衲的荣幸。” 正远闻言哈哈大笑，指着止念，“止念，我在信中所说，你不信，如今亲眼见到，你可信了？” “信了，信了，这世间，满是奇迹。老衲能亲眼所见，毕生之幸！” “大师说的是什么意思？” 止念微微一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在前方领路，“不知道许大人信不信气运一说？” “气运？”许仙笑笑，“大师不妨说说看？” “我等修佛，修道之人，到了一种境界之后，师父就会教授一种看人之法，而看人，看的就是气运，气运是一种摸不着的东西，玄乎其玄，但是却能亲眼所见，古语有云，紫气东来，说得就是一种气运。” “有人的气运微小到几乎看不见，而有人的气运却能凝成实物，而许大人的气运，贫僧从未见过。”止念看了许仙一眼，眼中再次惊叹，“贫僧确实没有见过，不断增长的气运。” “每时每刻，许大人身后的气运都在增加，虽然微不足道，但是确实是在增加，实在是让贫僧惊叹。” “大师莫不是喝醉了吧？” “许大人……” “大师，戒台寺是每一年都有赏菊会吗？竟然如此的壮观！” 许仙话音刚落，众人便穿过了一座拱门，豁然开朗，花朵飘香。 第二百四十六章 博弈（1） “大师，戒台寺是每一年都有赏菊会吗？竟然如此的壮观！” 许仙话音刚落，众人便穿过了一座拱门，豁然开朗，花朵飘香。 人声鼎沸，许仙仿佛一瞬间从桃花源中踏入了凡尘俗世。 “真是热闹啊，不愧是是京师，南京可没有这么多人。”宰父扬摇了摇折扇，他很想和小青走在一起，但是想想许仙的遭遇，还是决定陪陪老大。 “我们也待不了多久了，该北上了。”、 “但是太子……” 许仙搓了搓脸颊，“不管了，想必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赏菊会结束之后，我会和杨大人提出最后通牒，涰罕已经回了建州女真部，我们已经失去了先机，再拖下去，这一战会相当难打，我想把弟兄们都带回来，不能再拖了。” 宰父扬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京师我竟然有种无力感。” 许仙拍拍宰父扬的肩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今天就好好玩上一玩吧，放松一下，北上之后，就是血雨腥风了。” 陈霜不在身边，许仙一行人，自然是没有人注意，许仙和宰父扬连带着吴不响边走边对着一盆盆绽放的菊花品头论足，虽然三个人连花都认不全，但是侃大山还是侃的起来的。 小青挽着白素贞的手，看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左文，心头嫌恶越发的胀大，“左文，你平时不是对菊花挺有研究的吗，怎么不说话？难道都不认识了？” “我……” 宰父扬听到小青一句一句的损着左文，心头有些不忍，便出口说道。 “小青，左先生可能是不喜欢热闹，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小青白了宰父扬一眼，“你懂个屁！” “不是，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就不能……” “哎呀，别吵别吵，”许仙连忙拦住宰父扬“你是男人，你就让让。” “我这怎么让，我好好跟她说话，她总是这个样子。” “她说她的嘛，你这要吵起来，今天怎么过啊？我和吴不响还想好好逛逛呢！” 许仙也是无语了，宰父扬也是个榆木脑袋，好不容易见到小青，还不陪人家，小青当然生气了，再说小青那个性子本来就是这样，他还非得较真。 “请问，是许仙许大人吗？” “我是，您是？”许仙转身看着眼前的贵妇，想了半天，应该是没有见过。 “我的名字许大人肯定是没有听过的，家夫宁远达在京师也是个散官，不过生意倒是做的不错。” “原来是宁夫人，不知道夫人找我何事？” 宁夫人笑笑，目光落在许仙肩头的滚滚上，“传闻许大人就一只花熊宠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许仙伸手摸摸滚滚，笑道，“宁夫人，还是说说来意吧。” “许大人果然爽快，听闻汉文镖局和璀璨阁都准备在京师开分店，我代家夫先行祝贺许大人了！” 许仙闻言有些惊讶，再打量一下眼前的宁夫人，笑着摇摇头，大户人家的夫人果然是能顶半边天。 “许大人为何摇头？” “我想宁夫人是误会了，汉文镖局和璀璨阁虽然是我参与创办的，但是生意的事情，我是不管的。宁夫人要是想合作，还是要和负责人谈的。” 宁夫人脸上有些不好看，“许大人这可是拒绝了，难道是瞧不起我们小门小户的？” 这……许仙一愣，连连摆手，“宁夫人误会了……” “夫人确实是误会了，许大人公务繁忙，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他确实是不管的。” 陈霜的出现引起了一大片的目光向这边投来，宁夫人连忙行礼，宁远达虽然是个散官但是品级不低，宁夫人也是有品级的夫人，见了许仙不必行礼，但是太子妃她还是要行礼的。 “许大人，宁远达和宁夫人的口碑在京师可是非常不错的，璀璨坊和汉文镖局想要在京师打开局面，和宁家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许仙撇撇嘴，怎么哪里都有陈霜，刚要说话，就听陈霜接了一句。 “那这样如何？我代替许大人和宁夫人谈一谈生意的事情，保证不会让许大人吃亏，许大人，你觉得怎么样？” “既然太子妃开了口，在下自然是甘之如饴。” 宁夫人也是十分欣喜，连声称是。 “既然如此，那宁夫人，赏菊会结束之后，我会派人和你交涉的，今日就不要打扰许大人了。” 宁夫人自然是没有什么怨言的退下了，太子妃开口了，那生意便是定下来，她今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 许仙看着陈霜，脸上全是欲言又止。 陈霜笑着伸了伸手，“许大人，一同？” “太子妃邀请，臣不敢不从。”许仙走过去，低声说道，“你搞什么鬼？” “宁夫人做生意是出了名的，宁远达在京师衙门工作，负责的就是土地这一块，和他们合作，大大有利。” “我是说，你帮我做甚？” “我是帮云想容，她现在负责璀璨阁。”陈霜看了许仙一眼，“许大人如此自恋的毛病应该改一改了。” 许仙被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闷哼一声，“那真是谢谢太子妃了，顺便请太子妃知会太子一声，我最近可能就要出发了，这次见不到太子，有些遗憾。” “太子可是天天在东宫惦记着你，要走也不见一面吗？要是你请求拜见太子，太子肯定是要见的。” 许仙摇摇头，“如今的情况定然是不合适的，等平叛之后，说不定会有机会。” 陈霜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今日，许大人就好好赏花吧。” “谢谢太子妃放过下官。”许仙笑眯眯的拱拱手，“不过今日，下官就不赏花了，就此告辞。” “这就走了，这么急吗？” “太子妃，下官告辞！”许仙行了一礼，转身带着宰父扬和吴不响就向来路走去。 宰父扬对着太子妃作了一揖，吴不响则压根没看陈霜，他可不在乎什么规矩。 白素贞对许仙走过来，显然很讶异，“要走吗？” 许仙没有想到她会首先开口，愣了一下，“是，想准备北上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博弈（2） “朝廷要是不许呢？” “应该会吧，我快没有什么耐心了。”许仙抿了下嘴角，“你要一起吗？” “北上吗？我和小青混在大军里不合适吧。” “女扮男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宰父扬眼睛都亮了，死拽着许仙的胳膊，“是不是，是不是？你说话啊！” “是是是，没有问题。”许仙连翻白眼，宰父扬俨然就是个发情的公鸡，“但我丑话说在前，军中禁止淫乱……” “淫你个大屁股！”宰父扬跳了起来，指着许仙的鼻子，“你能不能纯洁点？！” “我就说一句，万一情不自禁……”许仙说着说着，和吴不响就笑在一起，搞的宰父扬和小青脸色通红。 白素贞也是第一次见小青露出这般笑容，余光却看到左文脸上的失落，白素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再看意气风发的许仙，白素贞就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了。 ———— 正远被止念留在了戒台寺，白素贞三人则跟着许仙回了驿馆，出乎白素贞的意料，许仙对左文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好，一点都不像许仙小心眼的性子。 其实也没有什么，许仙见到左文心里的不舒服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再说许仙总感觉自己是亏欠左文的。 毕竟占了人家身体，还和人家前世的娘子勾勾搭搭…… 孙海带着左文去房间休息，小青拉着白素贞出门逛街，宰父扬就凑了上来，“你又冒什么坏水呢？” “什么？” “那个左文。” “我是个好客的人。” “去你丫的，说实话！” “他的医术不错，此行北上，军中定然会有人冻伤，战场必然有伤亡，有个医生在，总能好一些。” “军中不是有军医吗……” “这个年头稍微好一点的，谁愿意当军医？”许仙揉了揉眉心，“素贞虽然能出手，但是这一次，我想靠我们自己。” 宰父扬默默坐在许仙身旁，想了半天冒了一句，“白姑娘也是自己人。” “你懂个屁！” “那你倒是说啊，说出来让我懂啊，许仙，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们是兄弟，你不应该瞒着我。” “好好好，我跟你说实话，”许仙指了指外面，“那个左文，才是白素贞的原配，你明白了吗？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他们两个才是一对，你让我怎么办？” 宰父扬一扇子打在自己脑门子上，自己简直是猪脑子，就是说白姑娘身边怎么会突然多了个男人，看了许仙一眼，低声说道，“许仙，做掉他不难，但是要想办法瞒过白姑娘……” “喂喂喂，你干嘛？这不行啊，绝对不行！”许仙站起身子，开什么玩笑？ “许大人，你和他的身份相差十万八千里，在大明，就你现在身份，你想要谁的老婆，都有办法。” “不行！”许仙说的十分坚决，“我尊重素贞的选择，再说了，这花花世界又不是只有美人才赏心悦目。” 宰父扬似笑非笑的看着许仙，“怎么？不要美人，要江山了？” “哎，你这人……” “开玩笑，说正事，你打算怎么和杨大人摊牌？” “就照实说。”、 “那要是还不行呢？” “那就只能牺牲我的肉体。宰父，我总感觉，很不舒服。”许仙焦躁的走了两圈，“在这京师里待着，我的感觉很不好。” “我也是，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宰父扬拿着折扇挥了两圈，“你说吴不响是打折你腿呢？还是胳膊？” “你这么确定那位不会让我走？” “赌不赌？” “赌啥？” 宰父扬嘿嘿一笑，“你不是一直不同意汉文镖局和锦衣卫走的太近吗？如果我赢了，那么你就允许镖局和锦衣卫签订生意合同，而且再不限制镖局和璀璨阁的发展！” 宰父扬一开始说的轻松，越说越严肃，说道最后斩钉截铁的语气让许仙犯了难。 “宰父，我并不是不允许镖局发展，只是我-怕……” “怕发展最后失了控？”宰父扬笑了笑，“许仙，每个男儿心中都有一个干大事的梦想，你拦是拦不住的，不如顺其自然。” 许仙无奈的看着宰父扬，他是怕发展到最后，整个大明再没有制约的余地，那么自己迟早会被黄袍加身，逼的不得不走上那条路。 “好，我同意，但是我再次重申……” “忠于大明！我晓得了，啰嗦！” —————— 杨博听了许仙的最后通牒，急急忙忙的去了皇宫，不出意料的得到了结果。 不行。 宰父扬闻言大笑两声，侧头对着水牛笑道，“水牛，赶紧给弟兄们发信，告诉大胡子和云想容，就说许大人同意咱们的发展计划了！” 水牛笑眯眯的点头，心头满是兴奋，在场的人都很高兴，除了许仙和吴不响。 许仙不开心的是自己输了赌约，吴不响不开心的是，他要动手了。 “杨大人，这可真的是你们逼我的。吴不响你还等什么？” 吴不响尴尬的笑笑，卸下绣春刀，拿着刀鞘比划了两下，“大人，您可忍着点……” “你他娘的快点！”许仙真的是十分的后悔啊…… 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听得杨博的头皮都发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许仙这是唱的哪一出？ “找死！”白素贞带着小青和左文刚到大堂，就看见吴不响一刀将许仙的右腿打折，顿时怒气横生，头发都飘了起来，一个闪身就掐住了吴不响的脖子。 惊恐在吴不响的眼中慢慢放大，他知道白素贞的武功很高，但是没有想到自己连一招都接不下。 “素贞，素贞……这不怪他，是我让他打的……”许仙后悔的想砸墙，太疼的，疼的汗珠一串串的往下掉。 白素贞哼了一声，松开手，吴不响这才喘上两口气。 白素贞连忙扶住许仙，埋怨的看着他，“你搞什么？嫌弃命长啊？” 许仙笑笑没有回答，反而看着杨博，笑的狰狞，“麻烦杨大人回去说一声，许仙怕是无法北上了，毕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本来就耽误不少时间，如今腿也折了，这次肯定是有去无回了，要是硬逼我，我也只能以死谢罪了，免得让朝廷蒙羞……”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你愿意嫁给我吗？ 杨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驿馆的，只是外头的冷风吹的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马夫轻唤一声，杨博才回过神，“快走，去皇宫。” 杨博上了马车，透过车窗深深看了一眼驿馆，他直至今日才知道，许仙真的是个狠人，对别人狠毒的人杨博见得多了，但是对别人不狠，对自己狠的人，杨博是今日才见。 许仙是个好人，杨博看的出来，从他对身边的人，对难民，对南直隶人事上做的安排，都是留有余地的。 但是恐怕陛下也没有想到，许仙对自己，也下的去手。 嘉靖帝怒了……龙案上的奏疏全被扔在了地上，气喘吁吁拄着龙案，嘉靖帝忽然笑了，笑了好长时间，才对着下头如临大敌的杨博说道，“起来吧。他还说什么？” “没有了，就说了这些。” 嘉靖帝点点头，坐回龙椅上，深吸一口气，“黄锦！” “在。” “传朕的旨意，着甫儿河卫指挥使许仙即刻北上就任，全权负责平叛事宜，平叛之事，关乎国家百姓，来往官员需大力支持！另赐尚方宝剑，沿途官员若有不法者，可先斩后奏！” “这旨意，杨博你和黄锦一起去宣吧。”嘉靖帝笑着捋了捋胡子，“告诉许仙，朕不管他是瘸了还是残了，这一仗都得给我打赢，若是打输了，朕可要跟他算算威胁朕的这笔账！” “喏！” 许仙笑眯眯的看着圣旨，说到底是自己赌赢了，只是这个代价，似乎大了些。 黄锦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许仙，这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凭什么能得到皇帝陛下的青睐，黄锦依旧不理解，但是他始终明白一点，总有一天这个年轻人会站在他都需要仰视的地方。 放下圣旨，许仙在宰父扬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对着黄锦和杨博拱拱手，“多谢公公和杨大人为我跑这一趟了，至于赏钱，我想以二位的身家也不需要了吧……额，主要是在下确实也没有多少钱了……” 黄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许仙实在是太有意思，“无妨，许大人此行乃是为国出征，合该省点钱。” 这么一说，许仙倒是不好意思了，但也没有出钱的意思，因为是真的开始入不敷出了，“那就多些黄公公理解了！杨大人，还要一事，许仙想请大人帮忙。” “你说。” “汉文镖局和璀璨阁即将在京师开业，许仙不求大人利用职位照拂，只是希望若有不公之处，他们求到大人头上，大人可以小小的帮助一下。” “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 “下官知道过分了，但是要是没有了镖局，没有璀璨阁，难民将切断唯一的生活来源，下官只是希望，在这京师之中给他们营造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 “这个不难，你说呢？杨大人？”黄锦的开口让许仙和杨博都有些惊讶。 杨博笑道，“既然公公开口了，我自然是不会推辞。” “那么就多谢二位了！” 送走了杨博和黄锦，许仙和宰父扬相视一笑，京师之事，总算是了结了。 许仙算是真的瘸了，吴不响下手之狠，简直让许仙念念不忘，以至于准备出发的这几天，都不见他人影，早出晚归就是避着许仙。 瘸了这两天，许仙也是挺幸福了，因为白素贞衣不解带的照顾，终于让许仙找到机会和她好好谈谈了。 谈什么？当然是谈左文的事情。 白素贞刚给许仙换完药，正要去再打盆水，就被许仙按在了床边，“素贞，有些话，我想和你谈谈。” 白素贞一愣，放下水盆，乖乖的拄着脑袋，听许仙要说些什么。 她这么盯着许仙看，许仙反倒是不自在了，使劲挠挠头，心一狠，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怕毛？ “素贞，那个……你知道的……” “嗯。”白素贞似笑非笑的看着许仙，眼神中满是调笑和期盼，好笑知道许仙要说什么似得。 “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我知道。” 什么？我知道就完了？自己还怎么往下说？ “额，那个，我是想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许仙调整了一下坐姿，“我可以忍受你喜怒无常，时冷时热，但是我不能忍受你带着左文到处跑，要知道他才是你正牌老公……我在你们面前就像小三……” “故说八道什么？”白素贞打了许仙一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吧，我说了你别生气，我是想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许仙的心都揪起来了，就听白素贞幽幽的说了一句，“其实……” 完了，这两个字一出口，怕是就要拒绝了。 许仙强笑一声，“没事，你要不愿意也没有关系，就当我没有问过，咱们还是朋友关系，我会和太子打好招呼，帮左文找个好职位，总不能让他一辈子行医吧，还有他的性子，你放心，我会帮他改过来的。” 许仙长舒一口气，“呼！孙海，扶我去宰父扬那里。”挪动的下了床，别说被拒绝的力量还是挺大的，小腿包的像个粽子，许仙居然就站起来了。 “你好好休息。”看着白素贞说完，许就准备往外走了，孙海已经推门进来了，却见白素贞轻轻一伸手，竟然从背后搂住了许仙腰。 许仙刷的一下脑中空白，耳边只听见孙海默默带上门的声音，这是白素贞第一次主动抱自己，难道这就是最后一次拥抱了吗？ “要是这是最后的拥抱，能不能拖后两天？我腿还疼着，这感觉不好……” 白素贞没有答话，只是把脸埋在许仙的后背里，忽而道，“许仙，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可爱……” “所以你到底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的，怎么说呢？” 许仙猛地低下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白素贞，“怎么说？” 白素贞笑了笑，叹了口气，抠起了指甲，“我没有什么准备啊。” “哎呀，要什么准备，入个洞房，不就得了。” “合着，你就想着入洞房。” “不是，我是真的爱你。”许仙舔着脸蹭到白素贞面前，“白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那左文怎么办？” “杀了就好……不是，不是，我是说，我肯定会给他一个合理的安排。” “许仙，你知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大姐，你还的够了，我还救了滚滚一命呢？难道它修炼成人之后，非得拖着几百斤的赘肉死活都要嫁给我？” “胡说八道什么？”白素贞白了许仙一眼，叹了口气，“总要把他安排好。” “那在安排好之前，你是不准备给我答复了？”许仙费劲巴拉的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向门外走去，嘴里嘟嘟囔囔，“天知道我是多是想杀了那个左文……孙海！滚进来扶我出去！” 白素贞笑看许仙走出去，轻声呢喃，“傻子，我没有答应，也没说拒绝啊……”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太子威武（1） 从前宰父扬是滴酒不沾的人，自打跟了许仙之后，他越来越喜欢在睡觉之前嘬上两口。 孙海单手扶着许仙向着宰父扬房间走去，就闻到了阵阵酒香。 “这宰父扬倒是挺会享受的。” “宰父大人最近越来越喜欢嘬上两口。” 许仙忽然停下脚步，笑了笑，“算了，好好让他享受一下吧，就不去打扰他了，孙海，陪我去外面走走吧。” “大人……”孙海有些犯难，“外面危险，我们在驿馆里走一走吧。” “有你在，哪里有什么危险？” “大人，我只有一只手，保护大人，肯定不行，要不叫上吴不响吧……” “孙海，我需要你知道，在我身边的这些人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许仙迈步向着驿馆门口方向走去，“我知道你最近心里有些想法，不如就趁今天和我说说吧。” 孙海扶着许仙向外走，想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说道，“大人，我想留在京师。” “为什么？就因为你觉得不如吴不响，不如陈忠义能保护我？” “大人……” 许仙笑着拍拍孙海的手，“孙海，你要知道，我这一路走来，肯为我卖命的人不多，你是其中，我最信任的人。” “大人，我……” “你听我说完，你失去了胳膊，是为了保护我，想当初我许仙何德何能，能有那么多人为我赴死，钱塘一战，那么多弟兄为了保护我围在我身边一个接一个倒下，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吗？” “我不明白是什么驱使着他们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付出生命，但是从那一天开始，我发誓，我要让我身边每个人都过的幸福快乐。孙海，婉儿的事情是你心中的一个疤，但是我们不能被它打倒。” “那些打不倒我们，必将成就我们，你明白吗？” 孙海默默的点点头，婉儿的死，确实是他难以跨过的一道坎，他现在想起来，还能感受到婉儿的眼泪在自己的胸口绽放。 “大人，这次北上，十分危险，我是个残废，保护大人的能力有限，说不定还会拖累大人。” “你要说拖累，这所有人都是拖累，要不是为了你们，我早和白素贞双宿双飞去了。” “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就在这坐一会儿吧。”许仙和孙海挑了一个商户的门口坐了下来，“孙海，随着我的位置越来越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我身边，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唯一的结果就是会离我越来越远。” “你是我的兄弟，和水牛，大胡子一样，是我的兄弟，我们一路走来，让我完全信任的人，不多，如果没有你在身边，我会感到非常的不安全。” 见孙海还要说，许仙连忙止住，“你不要再说神马吴不响比你强之类的，他是比你强，但是有个屁用，在完全经过考验之前，我不是不会完全信任他的，而你不同，你的这条胳膊，就足够证明了。” 许仙搓了搓脸，看着空中的明月，忽然有些怨念，“一个大老爷们，整天脑子转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告诉你，就算是你双腿都没有了，我也得把你带在身边，你休想逃出老子的魔掌……” 许仙在一旁嘟嘟囔囔，孙海却偷偷抹了眼泪，他不是真的想留下来，只是不自信让他犹豫不决，而许仙的话，却结了他的心结，是啊，大人需要我跟着他，这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动力。 而许仙脑子里转的却是给孙海再说个老婆…… ——————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因为太阳再升起的时候，就要真正的踏上北上之路了。 小青有些困倦，快到冬天了，她越来越不想动了，可是她却睡不了，白素贞坚持要她们两个和左文住在一间屋子里，不就是怕许仙动手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许仙还没有坏到要一个无辜人的性命。 白素贞端着热茶走进来，左文正写着字，抬头对着白素贞笑笑，“回来了。” “嗯，你在写什么？” “药方。” “药方？” “我们肯定是跟着大军去北方吧，我都听说了，这次平叛，许大人只带了两千人，面对着不知道多少的敌人，带着些必备的伤药，总是好的。” 白素贞惊讶的看着左文，他…… “任谁都想不到吧，人死的时候会想起前世的事情，前世我们有渊源，可是这一世，我看的出来，许大人和你……”左文笑笑，“作为一个书生，我很佩服许大人，真的佩服，他做到了许多人没有做到的事情，我也应该做点什么。” “我的天呐，你说话的语气咋这么像许仙？你是不是被他附身了？”小青打了个哈欠，“姐姐，你看左文都这么懂事了，咱们就用不着保护他了吧。” “小青！” “姐姐，你怕什么，我敢保证许仙绝对不会对他动手的。” “我怕的不是许仙，我怕的是你相好的。” “什么我相好的，姐姐，你少乱说。”小青脸都红了，偏偏还嘴硬，“他有什么好的，就会读书，和那个左文一样，酸臭酸臭的。”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酸臭酸臭的，你闻过啊？” “姐姐！” “好了，好了。”白素贞笑着安抚小青，“许仙或许不会做出这样事情，但是宰父扬作为幕僚，他的职责就是帮助许仙扫清身前身后的一切障碍，不择手段。” “他哪有那么忠心？”许仙蹦蹦跳跳的推开房门，连门都不敲。 “你能不能安分一点？”白素贞连忙上前扶住他，“多大的人了，再这样，你这条腿就别要了。” 许仙撇着嘴巴，这女人真能唠叨，“孙海，把刚送过来的公文送到宰父大人那里去，我看他还没有睡，正好，工作更快乐。” 孙海应了一声，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宰父扬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过来，有些听不清，倒是许仙你个王八蛋传的很清楚。 许仙乐不可支，都快要笑岔气了，看见小青杀人般的眼光，笑的简直想打滚。 白素贞狠狠打了许仙一下，“你不安生，就不能让别人安生一会儿？” 第二百五十章 太子威武（2） 许仙嘿嘿的笑了两声，转头认真的看着左文，“左先生，我今天是来有正事，我想正式邀请您，作为大军的军医，随军出征，您意下如何？” “义不容辞！”左文大惊，连忙起身对着许仙作了一揖。 许仙温和的笑笑，下一秒就变了脸，拉着白素贞的手就向外面走去，“大晚上的，贱妾打扰左先生了，我这就带回去。” 小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白素贞不想走，却又不得不扶着蹦蹦跳跳的许仙往外走的样子，觉得自己人生观都被刷新了。 左文笑着也把小青请了出去，随手关上房门，脸上的笑容虽然还在但也没有那么明亮，但是他深知，自己的人生，不会再像前世那般，会精彩许多吧。 拉着白素贞回了房间，许仙就拉下脸来了，在白素贞不解的目光中，整整说了她一刻钟，全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封建老思想。 说道最后白素贞都困了，站起来，走到床边，自然的脱下外衣，“你睡不睡觉？明早还要出发呢，你不睡我睡了。” “等一下，你要睡在我这里？” “不然睡哪里？小青和宰父扬肯定在一起，你又不让我住在左文那里，更不能去住宰父扬的屋子吧，我只能睡在这啊。” 白素贞瞪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许仙，然后直接脱了鞋上床，盖上被子。 许仙只感觉一股热血冲上脑子，小心翼翼的接近床沿…… 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在同一张床上睡一觉而已，不要多想。 不过其他人就想的就很多了，一大早上起来，许仙穿完铠甲，拄着拐杖，在白素贞的搀扶下推开门，就看到了一双双探寻的目光，许仙脸一拉，大喝一句，“大早上没事干？想集训？给你们这个机会，吴不响，都给老子拉出去跑步，一直跑到出发的时间！” “得令！”吴不响闻言狞笑一声，揉着拳头，声音似雷，“集合！报数！都给我精神点！” 许仙翻了个白眼，“都是闲的……不过，抱着你睡觉的感觉真的是不错，比抱着滚滚的感觉好多了……” “你说什么？”白素贞放出了杀招，许仙发誓自己腰间的嫩肉绝对青紫青紫的。 杨博早早就来了，孙海想把许仙叫起来，杨博却说自己不着急，让许仙多睡会儿，等许仙到大堂的时候，杨博都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杨博今天没有穿官服，而是难得的穿上了铠甲，迎着许仙探寻的目光，杨博拍拍身上的铁铠，“这是我当年在北边作战穿过的铠甲，今天许大人出征，虽然我已经是吏部尚书，但是我觉得我该穿着铠甲送行。” 许仙闻言扔下了拐杖，也挺直了身子，右腿上厚厚的纱布塞在靴子里虽然臃肿，许仙的身影也没有往日挺拔，但是越发像个军人。 “谢谢大人的相送，许仙非常感谢。” “许大人，除了戚继光将军小规模的抗倭，大明已经多年没有正正经经的打一场了，希望许大人此行，能为大明开个好头。” 开个好头？这从何说起？许仙不懂了，“朝廷还要对哪里用兵吗？” 杨博笑着摇摇头，“现在没有，但是以后就不一定了，大明也到了该换换血的地步了。” “杨大人，这话，可不像是从您嘴里说出来的。” “上次我去皇宫给陛下复述你说的话，结果陛下训斥了我一顿，说让我以后，也像你一样，有什么说什么，陛下的旨意，我可不得不从啊！” “报！城外大军已经准备好，请将军训话！” 挥退了传令兵，许仙伸了伸手，“杨大人马术怎么样？” “生疏了，许大人如何？定然是十分熟练吧。” “不敢当，不敢当，我这马术，都是我兄弟传授的，杨大人，不如我们比试一下！” “总得有个彩头吧，没彩头这比试可没有意思。” “哈，要是我输了，就把璀璨阁百分之一的股份让给您，要是我赢了，那么我要七十个个武官的职位，位置不用太好，建州女真部就不错。” 杨博看了看许仙的腿，“许大人，可不要说老夫是趁火打劫呦！” “哈哈哈，”许仙仰头大笑，“我敢说这个赌，您老必须要输。” “这可不一定，走着瞧！” “好，是骡子是马，咱拉出去溜溜！” 白素贞担忧的看着许仙跨上战马，一个翻身也上了马，她可不放心让许仙在京师的大街上纵马狂奔，虽然衙门已经净过街了。 许仙得意的扬了扬马鞭，伤了一条腿，很影响发挥，不过他可不担心，只要杨博有一点良心，就必须输给自己。 一旦建州女真部的叛乱平定下来，自己就需要大量的官员来重新确立大明的统治，而这种统治，文官显然是不需要的，先稳定，再考虑后续安抚的事宜，军事压制不是上策，确是最有效的。 “杨大人，我就先行一步，在城外等您！”许仙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胯下战马便如离弦之箭，杨博也不谦让，立刻就挥起了马鞭。 孙海等人立刻跟上，京师的街道轰声阵阵，马蹄铁踏着地面的声音如同远古的号角，百姓们涌上街道，讶异的看着一大队骑兵飞马前行，而最前面的两人，一年少，一年老。 显然，最终还是许仙赢得了胜利，杨博砸吧砸吧嘴，翻身下马，相送的人都在等候，从吏部官员手中接过一个大包裹，哀叹两声，可是脸上却没有看见遗憾，“这是一百个身份文牒，盖好了大印，填上名字，就算生效了，看你马术不错，另外这三十个就白送了。” 孙海恭敬的从杨博手中接过包裹，许仙对着杨博深深的一抱拳，“杨大人，多谢了！” 杨博摆摆手，“你到底是让陛下不舒服了，所以这回京城的大官谁也没来送，陛下说了，要是赢了，下回来就有人来接你，要是输了，就让你自己抹脖子。” “陛下如此爱护臣下，若是还不能处理好，许仙也没有脸了。” 杨博点点头，“你要的药材都装上了，许大人，一路顺风，祝你旗开得胜！” “慢着！” 杨博眉毛一扬，来者一身明黄色，“是太子？！” 朱载垕刚刚下了朝，便带着少夫直奔这里，许仙这就要走了，他若是不能相送，岂不是太没有义气了？ “参见太子殿下！”许仙翻身下马，瘸着腿迎了上去，朱载垕马都没有停好，直接跳了下来，扶住了要下跪的许仙。 “许仙，孤还记得，孤说过，要是钱塘一战能活下来，定要与你结为异性兄弟，虽然这很难实现，但是在孤的心里，你就是孤的兄弟，兄弟之间，不需要跪拜。” “遵命，殿下。” 朱载垕拍拍许仙，踏步走上前，看着即将出征的将士们，深吸一口气，“将士们，请起！” “孤是太子，朱载垕，你们中可能有人从未见过我，但是今日，孤，见过你们了。自古出征的将士都是英雄，你们此行北上，乃是清剿叛贼，为国出征，乃是荣耀！我为你们骄傲！我朱载垕在此立誓，此战若胜，归来将士必加官进爵，未归来者，孤必亲自抚恤！此战若败，我希望诸位的鲜血尽洒大明之东北，因为我大明将士，从不后退！” 朱载垕猛然拔出腰间所配长剑，大喝一声，“大明万岁！” “大明万岁！太子威武！” “大明万岁！太子威武！” “传我命令！大军开拔！”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东部风云（1） 朱载垕和许仙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是一切尽在不言中，许仙再次拜谢朱载垕，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号角声悠远昂长，这一天，京师的无数人都将祝福赠送给这一支军队，他们将带着大明的威名踏平一切障碍。 大明万岁的喊声绕耳不绝，纵使大明有很多不足，百姓有困苦，有埋怨，但是它是大明啊，我的大明只能我来评判，其余人，你算个屁！ 这个年代的人是骄傲的，是自豪的，他们身处的国家是个世界上最强盛的，他们不惧怕任何人，不需要屈从任何人，他们是幸福的。 许仙还是流了马尿，因为朱载垕的相送，大军出征，除了杨博来送吏部文牒，百官无一人前来，而太子却来了。 想都不用想，朱载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不过令朱载垕和许仙都没有想到的是，嘉靖帝叫过了朱载垕，问他是不是去送许仙了，朱载垕回答是，却没有等来惩罚。 嘉靖帝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就让他走了。 那一瞬间朱载垕仿佛都不认识嘉靖帝了，这还是我那个喜怒无常，尖酸刻薄的老爹吗？ 许仙和白素贞好像是恢复了关系，一切都很平静，团体小会议每天都召开，白素贞场场都到，拿个小本本记得认真。 都知道她是记给许仙看的，以前白素贞不在的时候，都是孙海记录的，白素贞在了，孙海乐的轻松，心神放空的站在白素贞身后闭着眼睛默默倾听。 宰父扬每次都是欲言又止，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找上了许仙。 此时大军已经出发了二十天了，许仙的伤也快好了，拆了纱布，在地上蹦蹦哒哒的练走路。 见来人是宰父扬，许仙明显很不开心。 “大早上的你来干嘛？影响我一天的心情。” “我来问点你的私事。” “除了素贞，你随便问。” 宰父扬无语了，“老大，你到底和白姑娘怎么回事？我作为你的幕僚，别人不担心，我总得要担心吧。” “左文怎么样？” “和大家混的不错，就是不爱说话。我感觉和小青说的不像，他好像没有那么迂腐。” 许仙闻言笑笑，白素贞和许仙的传说都是后世加工过的，想必真实的许仙也没有那么懦弱。 “我和素贞的事情，你就不要担心了，这样纠缠一辈子，也是件幸福的事情，你管好你家小青就行。资料拿到了吗？” “拿到了，这是甫儿河卫的全部情报，朝廷和锦衣卫的情报不少重复，我整理了一下。”宰父扬将资料递过去，“我建议，我们先不要和建州女真部起冲突。” “什么意思？” “建州女真部叛军的总据点在兀拉山城，范围内的卫所全部叛变，但是有些毕竟是貌合神离，如果做的好，我们可以来个里应外合。” “嗯，说说。” 宰父扬闻言上前，指着许仙桌案上的一座小城，“这里是亦失哈达，旁边是坊州城，这两座城池，是建州女真部的门户，如果能打通这里，辽东都司的大军就能直下兀拉山城，而我们若是能先行打下纳丹府城和辉发城，就能和辽东军形成合围之势，一举拿下兀拉山城，只要拿下了都城，其余的残军，就形不成什么战斗力。” “形成合围之势，是可以，但是如果他们南下逃跑，进入朝鲜境内，我们可就鞭长莫及了。” “我不信你许仙许大人，没有胆子打进朝鲜境内。” 许仙笑笑，“不是不敢，而是毕竟不是时候。” “放心吧，近些年，朝鲜对大明防范的紧，在边境安置了不少重兵，叛军想要冲破朝鲜边境，很难，不过要是他们相互勾搭，说不定还给了咱们朝鲜免费旅游的理由呢。” 许仙和宰父扬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这不是狂妄，这是底气。 “先不说怎么打兀拉山城，这个亦失哈达城和坊州城，我们怎么办？” 宰父扬想了一下，“亦失哈达和坊州城虽然是两座城池，但是因为一些原因，都是由一个人控制的，亦失哈达城的将领是大明人，名叫徐惟望，是陈忠义的老熟人。” “大明人？还是陈忠义的老熟人？你没问问他做何感想？” “据说陈忠义知道了，老脸都丢尽了，现在就等着杀了他泄愤呢。”宰父扬呵呵笑了两声，“不过他叛变，我是不信的。” “怎么说？” “按照从前的履历来看，这个人战功赫赫，为人十分直爽，所以大明才放心将两座城都交给他，亦失哈达城和坊州城都是重镇，既是交通要道，又是军事重镇，如果他真的叛变了，不会这么消停。” “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 “要是他被胁迫了，如果能救他出来，这两座城说不定能兵不血刃的拿下。” 宰父扬想了一下，理想是没有错，但是能不能做到就不一定了，“我们也得做好，打硬仗的准备，不说这两座城，就说辉发城和纳丹府城，是必须硬仗打下来的，而且必须打的漂亮，因为我们要保证绝对完整的战斗力，才能进行接下来的行动。” 许仙点点头，“我安排的事情怎么样了？” “正在办，我们没从京师出发的时候，朵颜卫和泰宁卫就已经在掘地三尺了，话说你要那些黑乎乎的油干什么？想要猛火油，让兵部批就是了，那玩意儿不是有的是？” “你懂什么？石油和火药，不是单单点燃就行，石油进行提炼过后，可以产生沥青可以产生很多东西，而且这次攻城，我不打算让人上，全用火攻。” “全用火攻？”宰父扬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许仙，打仗是打仗，但是不可徒造杀孽。” “除了大明百姓，我没觉得，其他国家的人，是人。”、 “许仙，你……” “好了，就这么定了，我要把兄弟们都平平安安的带回去，他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在我这里，只能排第二位。”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东部风云（2） 宰父扬带着一腔的担忧出来后，就碰见了一身布衣搬柴火的陈忠义，两个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刚才许仙的话，宰父扬发现陈忠义并没有什么担忧，反而是一脸的兴奋。 “你为什么不担忧，许仙这是要屠城的节奏啊！” “大人，您是书生，是军师，是幕僚，可是我和许大人都是将军，将军求胜，军师不仅求胜，也求的是稳。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将军的威名都是敌人的鲜血浇灌出来的，战争是残酷的，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若是不能狠下心来，后患无穷。” “可是百姓是无辜的……” “宰父大人，和这些游牧民族来比，我大明的百姓才是无辜的，你知道他们这些游牧民族，人人会骑马，他们平时是百姓，上马就是战士，那些鞑子里面，难道没有女人，难道没有半大的孩子？他们下起手来，可没有一点犹豫。” “但是就算把整个世界除了大明的人都杀完了，一样会有战争，那时候就是大明人杀大明人，你们又于心何忍？” “我想，许大人会和我是一样的想法，自己人杀自己人，好过被外人屠杀，再怎么说都是自己家的事情，有矛盾，不丢人。” 宰父扬无语的看着陈忠义兴奋的抱着柴火远去，他的腰杆更直了，好像是许仙的态度给了他无限的勇气似得，宰父扬是真的搞不懂了。 格鲁巴也搞不懂了，涰罕这次回到兀拉山城之后，整个人都是一副担忧的心态，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书生罢了，若是打不过，我们大可以再向大明求饶，到时候肯定会又是加官，又是进爵，还会有赏赐，不过是自立还是求饶，都是有好处了。 真是不知道涰罕担心什么。 第一勇士涰罕，看着自己的陛下格鲁巴，满眼的失望，他没有想到，自己服侍这么多年的人，自从当了所谓的陛下之后，越来越狂妄了。 许仙是什么样的人，他虽然只接触过一次，但是涰罕知道，他和自己认识的大明人一点都不一样，总有人有底线，大明流传着一句话，两军相争不斩来使，但是许仙绝对是那种会把使者扒皮抽筋肢解后再送回来的人。 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大明人的一点礼义廉耻，只有看似优雅的十分无耻。 这样的人来领兵，又是大明全力支持，这一战，女真族的胜算有多少？ 涰罕本来就不支持格鲁巴自立，女真族尚不是铁板一块，有很多分部都在大明的管辖下默默张望，听说北边的朵颜三卫这次，也没有完全站在格鲁巴这边，虽然没有明着帮大明，但是开采出来的猛火油都源源不断送到了兀也吾卫等着许仙接收，我的陛下，您真的做好准备打这一仗了吗？ 所有人都沉浸在您构造的自由中，真的做好失败的准备了吗？ “陛下，我听说，朝鲜有使者到了？” “啊，是的，朝鲜使者向我们提出了帮助，要是大明的部队打到这里来，会提供粮食和军械给我们以使用，若是不敌，他们也愿意接收我们。”格鲁巴咬下一大口羊肉，笑呵呵的对着涰罕说道，“不用担心，我们是草原上的雄鹰，大明的一群羔羊，都是雄鹰的口食。” 涰罕虽然很想辩解，但是他放弃了，说什么都没有用，格鲁巴根本不会听他的。 和涰罕一样郁闷的，还有亦失哈达城的徐惟望，一位悍将给人的感觉应该是威风凛凛的，可是如今的徐惟望拿着一本兵书，穿着一身员外服，在自己的家里自鸣得意。 跟随多年的护卫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将军，你就任由契也里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反叛大明？您就不能做点什么吗？” “我能做什么？我都已经被关在这里了。”徐惟望没有任何反应，“属下的翅膀硬了，我能怎么办？” “将军，只要您一声令下，弟兄们就能让契也里人头落地，就他那一百女真族战士，根本不用放在眼里。” “契也里在亦失哈达和坊州城经营多年，党羽也不少，看看再说，看看再说。” “将军，再看下去就晚了！” “怎么晚了？难道跟随我多年的弟兄们，一个个都是大明子弟兵，就这两天还能叛了他女真不成？” “这倒是不能……” “那急什么，看看再说，朝廷已经派人来剿灭叛军，那个许仙，再看看……” ———— 许仙挺想去辽东都司看一看的，但是行程不允许，只能用书信来往，大体的作战计划已经拟定，就在等军中司马、陈忠义还有宰父扬制定出来的详细计划了。 终于在十月份，大军抵达了兀也吾卫。 这些个卫所，名字不好记，但是这些卫所的指挥使，好像个个都是大胡子，说不定大胡子还能找到自己的远方亲戚呢。 岂秩里是兀也吾卫的指挥使，但是官位比许仙小，热情的岂秩里带着许仙走进兀也吾卫的大营，出乎意料的，许仙发现，这位岂秩里女真人，带兵有两把刷子。 “许指挥使，朵颜卫的猛火油已经运来了，后续还有不少，我已经安排人夜夜驻守。” “岂秩里大人，官话说的不错嘛。” “不满许大人说，我们家，除了我是个女真人，我老婆，小姑子，大舅哥，一家子全是大明人，我喜欢大明人，喜欢大明。”岂秩里说到这里，忽然有些生气，“格鲁巴，近来越来越膨胀了，当初邀请我一起反叛，我拒绝了。” 岂秩里嗤笑一声，“我劝他说，家里人都是大明人，你也娶了不少大明女子当老婆，孩子也有一半的大明血统，本来就是一家人，朝廷对我族也不错，为什么非得要造反，当皇帝有那么好吗？治理国家本来就是一团乱麻，凑什么热闹？” 宰父扬吃惊的看着岂秩里对当皇帝的事情，一顿埋怨，说的好像当皇帝啥好处都没有，正要打断，就看许仙对他挥挥手，干嘛要打断呢？岂秩里说的都是实话。 “谁知道，许大人，他为了向我表示造反的决心，亲手杀了他所有的大明妻子，和孩子。” 岂秩里脸上浮现一抹悲伤，“可惜，我一个都没有救下来，就救下来他一个妻子，现在是我的妻子。”岂秩里脸上一红，“许大人，这不算违反规定吧。” 许仙竖起了大拇指，“不算，岂秩里大人，真汉子！”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东部风云（3） “娶老婆嘛，就是凑合过日子，既然上过床那就是有感情的，这个格鲁巴，简直就是混蛋，天神会惩罚他的！” 听着岂秩里的言语，许仙有点犯愁，这个格鲁巴，说到底都是个狠人，自己的老婆孩子眼睛都不眨就杀了，看来这个人不能留。 “还有，许大人，我有个请求。” “请许大人此次平叛，带上我兀也吾卫的战士们。” “为什么？” “第一，我想我为我妻子讨个公道，第二，许大人应该不知道，格鲁巴自立的时候，有一个小部族强烈反对，一百多人的小部族，格鲁巴连孩子都不放过，谁都有老婆孩子，兀也吾卫的战士们有的就来自那个部族，所以，我们想报仇。” 见许仙有点犯难，岂秩里连忙继续说道，“许大人您放心，这里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烟，不必担心我们走了之后，这里的安全问题。”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一支军队最重要的就是令行禁止，自古军队无二令！” “您放心，我岂秩里，绝对会听从您的命令，只要您让我跟着您杀了那格鲁巴，我岂秩里这条命，就是您的！我向天神发誓！” 岂秩里说的郑重，宰父扬在许仙耳边轻声道，“应该可以信任。” “除了那个小部族，还有其他的人受到损害吗？”许仙听着耳边嘈杂的训练声，发现这个兀也吾卫大部分都是女真人。 “目前没有。” “没有？”宰父扬停住脚步，“格鲁巴怎么会只对一个小部族下手？难道说没有其他人反对他？” “噢，忘记介绍了，这位是甫儿河卫的指挥同知，宰父扬。” 岂秩里点点头，不理解宰父扬问这个问题意义何在不过还是老实回答，“反对的人不少，但是要么碍于格鲁巴的军事实力，要么就是像我这种抱上了大明的大腿。” “不，我的意思是，还有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被格鲁巴杀掉的？类似灭族这种。” “没听说。” “那有没有人迁出了格鲁巴的统治范围？” “当然有，格鲁巴对这种事情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那小部族的尸体你们看见了吗？” “没有，应该是格鲁巴怕留下证据，收拾了吧。” 宰父扬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许仙见状不想打扰，便让岂秩里带着自己到处转转，让吴不响带着穷奇军安置好，跟着兀也吾卫一起训练，自己带着孙海和白素贞跟着岂秩里边走边聊。 小青自然是陪着宰父扬，本来想着让她们两个女扮男装的，但是想想也米有那个必要，不如光明正大点。 岂秩里是个粗汉子，却是个重情义的人，看他对待妻子的态度就知道了。 她的妻子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原本清秀的容貌尽毁，这都是格鲁巴造的孽。 岂秩里温柔扶着他的妻子坐下来，歉意的看着许仙，“许大人，见笑了，我家妻子不太会照顾人，肯定没有许夫人会照顾。” 许夫人？许仙转头一看白素贞便知道岂秩里误会了，但是他可不想解释，听着挺好听的。 白素贞笑笑，喝了一口热茶，“我也不会照顾人，凭什么女人就得照顾男人？是吧，许大人？” 岂秩里一拍大腿，“许夫人说的在理，我有时候就说我妻子，不要事事都伺候我……” 许仙捂起了脸，这个岂秩里，简直是太实诚了！ 孙海觉得自己肠子在打结，又不敢笑出声来，脸上的五官都扭在一起了。 “好了，好了，我们说点正事吧。” 岂秩里尴尬的笑笑，小声请自己的妻子出去，就正襟危坐的看着许仙，一副‘乖巧’的模样，“许大人请说，岂秩里必然马首是瞻。” “你不必这样，我们是朋友，这次平叛，还需要你帮助。” 朋友两个字让岂秩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拍打胸口，“包在我身上。” 许仙和白素贞对视一眼，这女真族的人，性子确实是豪爽。 “好，那我也不拐弯抹角，岂秩里，你手下有多少人可用？” “兀也吾卫是满建制的卫所，一千人，全是骑兵。” 许仙点头，全是骑兵是好事，自己手头缺的就是骑兵。 “你和亦失哈达城的徐惟望将军有过接触吗？” 岂秩里闻言竖起了大拇指，“徐将军是个大好人！大英雄！” “可是据我所知，他所管辖的亦失哈达和坊州城都已经成为格鲁巴建州国的北方防御重镇了。” 岂秩里狠狠的摇头，“许大人不要听信谣言，我们都知道，徐将军一定是被迫的，他身边有个叫契也里的混蛋，无恶不作，现在是格鲁巴的亲信，徐将军定然是被此人软禁了。” “契也里手下有一百人，号称建州纽赫哩。” “纽赫哩是什么？” “是女真族狼群的意思。”岂秩里嗤笑一声，“他这一百人，欺负欺负小朋友还行，若是上战场，我是不怕的。” 许仙可没有岂秩里这么自信，这个契也里能软禁了徐惟望定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盛名在外的人，总有可取之处。 “不知道你哪里还有多少火药的配置，全部集中到殚忠营军需官那里，我要统一调配。” 岂秩里猛地站起来，对着许仙行了一礼，“是！许大人，我这就去办，您先休息，我吩咐过了，这兀也吾卫，您可以随便走动！” 岂秩里出去了之后，白素贞就笑着看向许仙，“这个岂秩里，还是挺可爱的。” “许仙，许仙！”宰父扬风风火火的冲进来，“这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你想想看这么多部族反对，格鲁巴为什么偏偏对那个小部族下手？那么多反对的人，怎么就这个小部族遭殃了呢？” “这里面会有什么问题，说不定是杀鸡儆猴？” “那他为什么要帮着收拾尸体？” “你到底什么意思？” 宰父扬目光灼灼，“说不定这个小部族，对格鲁巴十分的重要，我需要这个部族的资料。” 第二百五十四章 谍战亦失哈达（1） “就算再重要，也不必大费周章吧。”宰父扬急急忙忙的样子，让许仙实在是不解。 宰父扬翻了个白眼，“我就说多让你看看书吧！你就不听，民间一直有传言，当年元朝灭宋朝，从民间朝廷掠夺了无数的宝贝金银，据说财宝成山，金银成海，而开国皇帝忽必烈临死之时将所有掠夺而来的宝藏，以及大元国库的三分之一，藏了起来。传言说，由他血脉的一支远支负责看守。” “你的意思是，这个小部落就是忽必烈的远支？”许仙摇头，“这不可能，得多远的血脉能落得如此下场？竟然被个格鲁巴就灭了族？” “灭族？你信吗？一具尸体都没有？说不定就是格鲁巴带回去审问了！”宰父扬敲了下桌子，“大元灭国多年，就算是当年的皇族也是死的死，完蛋的完蛋，只有远离是非，才能将宝藏保存下来。” “宰父，这只是个传说。” “任何传说都是有依据的，许仙，我们很需要钱，需要大量的资金，才能继续运转下去，任何的机会我都不会放弃的。” 许仙见宰父扬说的坚定，想了一下，点点头，“好，这件事情就由你追查，但是不能影响到打仗。” 宰父扬兴奋的点头，“好，那么从今天起，穷奇军由我指挥？” “好，但是要小心，如果，传说是真的，我不想其他人知道。” 宰父扬笑呵呵的拍拍胸脯，“放心吧，我这么抠的人，定然会守的死死的。” 宰父扬的兴奋看在许仙眼里，他明白宰父扬的苦楚，璀璨阁和汉文镖局看似风光，实则确实有入不敷出的意思，宰父扬想做的事情，弟兄们想做的事情也很多，这些，都需要钱。 许仙叹了口气，默默走出营帐，走到大营的最外围，一眼望去，辽阔的平原，北风呼啸，万里无云。 “咦，下雪了？” 士卒们兴奋的纷纷从营帐中出来，向天上瞧去。 许仙伸出手，一片雪白的花瓣落在掌心，他不由自主的笑了，“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此地没有梨花，但有飞雪，有北风，还有绝世美人，至少这一刻，我是无憾了。” 许仙侧着头看着白素贞，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要是老了，能死在这样的美景里，那该多好啊！” —————— 亦失哈达城最近渐渐有些风声鹤唳的样子了，契也里接到了格鲁巴的密信，说是大明的大军已经到了兀也吾卫，要契也里加强戒备。 这一封密信，彻底揭开了，亦失哈达城的噩梦。 恐怖，弥漫在亦失哈达的白天黑夜，不论是大明的百姓，还是女真族人，只要是活在亦失哈达的城的人，都是人人自危。 自从城门口开始吊起，所谓“通敌”罪名的百姓开始，亦失哈达的天空都黑暗了，民怨越来越大，契也里的手段越来越残暴，而徐惟望忽然就病倒了，据说就差一命呜呼了。 于虎的肉铺在清晨准时开张，用热气缓解双手的僵硬，嘿的一声将一只肥羊倒吊在架子上，屠刀准确的划开了肥羊的脖子，鲜红的羊血顺着羊头羊角流进了大木盆里。 于虎的目光透过那流不断的羊血看着远处，嗜血的眼神闪动。 两个月了，自己来了这座破城一个月了，将近的两百的穷奇军兄弟，在这两个月里陆陆续续的都以各种身份潜入了亦失哈达城和坊州城。 经过这两个月的了解，于虎发现，契也里，一定在亦失哈达城，而不在坊州城，因为亦失哈达城的死的人，最多。 “于老板，给我来碗羊杂汤。” “哎，好嘞。”于虎熟练的将昨晚备好的佐料和羊杂扔进早已备好的大锅中，“稍等一下就好，这天啊，喝碗羊杂汤，得劲！” 羊杂汤的做法，还是许仙教弟兄们做的，确实是好用，好喝的羊杂汤让于虎不费吹灰之力就在这亦失哈达城站稳了跟脚。 清晨就来喝汤的，定然就是那些来往于亦失哈达城和坊州城赶大车的。 老傅就是赶大车的一员，听说都干了快十几年了，赚的钱不多，够花，他家的远房侄子爹娘都完蛋了，最近刚来投靠他。 “来，两碗羊杂汤！”于虎端着汤放到了老傅和他侄子面前，还顺带着摸了摸他侄子的脸蛋，“哎呀这小脸，还挺嫩呢，老傅，这小子，行不行啊？” 马蛋蛋嫌弃的扒拉开于虎的手，这王八蛋还摸上瘾了。 “我说，蛋蛋啊，你这名字真是你爹娘起的？你爹娘也太没有文化了吧，这名字起的，真是一绝。” 马蛋蛋哼哼一声，不打算接茬，他被安排跟着老傅，一开始可开心了，寻思着终于躲开穷奇军这帮混蛋了，不会再有人调戏他的名字，结果没有想到还是有躲开。 老傅是锦衣卫在建州女真部千百暗线之一，格鲁巴宣布自立，成立建州国之后，锦衣卫的暗线并没有任何撤出，也没有任何动作，一切照常，他们都在等待上头的命令。 如今命令来了，老傅兴奋不已，自己终于有了用处，朝廷终于是没有忘记他们。 美美喝了一口羊杂汤，感受一股暖流顺着胃顺流而下，“喝你家的汤，就是暖身子，唉，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咋？” 老傅指了指天上，“没听说，昨晚上又抓了十几个人，今天早上城门口多了好几具尸体，以前得都风干了，可恐怖了，我出城，都不敢抬头看。” “咱们都是老实人，那些个通敌的，和咱们有啥关系。” “哎，你不知道吧，北城在徐将军府旁边买糖葫芦的，老唐他们一家子，都被抓了。” “小唐也被抓了？” “可不是嘛，那糖葫芦洒了一地，可惨了。” 于虎和马蛋蛋对视一眼，都没有说什么，老傅和马蛋蛋喝完了汤，就走了，客人都在城门等着呢，可不能去晚了。 天色渐渐亮起来，客人越来越多，于虎忙碌的一碗碗上着羊杂汤，一刀刀的给买肉的人切着肉，忙碌了一天之后，于虎关了铺子，走进房间，没有点灯。 黑暗中，于虎的眼睛泛着渗人的光芒，小唐，被抓了，老唐也被抓了，一个是穷奇军的弟兄，一个是锦衣卫的暗线，于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祷他们能挺过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 谍战亦失哈达（2） 契也里最近总是有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强烈到让他坐立不安。 他不是一个纯正的女真人，而是带着三分之二大明血统的女真人，这一身份曾经让他在族中久久抬不起头来，直到有一天，他和父母大吵一架，狂性大发，屠尽亲属，浴血的他踏出毡房的一刻，他从所有人眼中看到了惧怕，自那日起，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从前懦弱的少年，一晃成了残忍成性的杀人狂魔。 亲手建立起的百人亲卫，被称为建州纽赫哩，草原上的群狼，这个称号，让他的虚荣心无限的满足。 随着契也里年纪的增长，随着格鲁巴登基为帝，他最大的愿望就变成了建立一个像明朝锦衣卫那般存在的组织。 锦衣卫的声名不仅在内，也在外，契也里深知，就在这个亦失哈达城，就有着无数的锦衣卫在窥探，这些锦衣卫，也不一定都是大明人。 为了打成自己的目的，他就要做出成绩给格鲁巴看，所以他不惜掀起滔天的血案，宁错杀一千，不放走一个！ “木巴，今天抓了几个人？”契也里抬起头，看着最信任的手下握着一沓厚厚的纸张走进来，开口问道。 “十三个。” “审讯过了？” “是的，九个没有撑住，死了，还剩四个。两个女的，两个男的。” “嗯，审出什么来了吗？” “没有……”木巴的头颅深深低下，他很羞愧，契也里如此信任自己，却一无所获。 “什么？！”契也里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两个月了，整整两个月了！审了这么多人，竟然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属下无能！”木巴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唐家老少呢？”契也里深吸一口气，“不是说，从唐家搜出了锦衣卫的令牌吗？” “是！”木巴说到这里又抬起了头，骄傲至极，“属下自从搜到令牌之后就将二人收押，审讯了三天！” “所以呢？” “他们……嘴太严，除了骂人，什么都不说。” 契也里闻言沉静的转身，猛地掀翻了桌子，“放肆！简直放肆！所有的刑具都用遍了？” “是……属下无能！” 契也里哆嗦着手指指着木巴，半晌又放了下来，他想到了锦衣卫难缠，但是没有想到如此难缠，老唐父子是他抓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正与锦衣卫有关系的人，其他人……其实，都没有什么关系。 “不要伤了他们性命，这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既然刑具用遍，那就示好吧，老子好吃好喝的待他们，总不能还不肯合作吧！” “是！”木巴递过纸张，“那今天审讯的人，怎么处理？” 契也里看了眼纸张，扔回了木巴手里，“既然没有线索留着也没有用，男的都杀了吧，晚上挂在城门上，女的，留着给弟兄们爽爽。” “谢大人！”木巴兴奋了，急不可耐的就要离开。 “等一下，把城门上风干的尸体，都扯下来，扔到城外，要不没有地方挂新的。” “是！” 等着木巴走了之后，契也里叹了口气，在地上看了半天，捡起一张皱皱巴巴的“圣旨”，契也里拿在手里，嗤笑一声，这个格鲁巴，刚登基几天，正事不干，光想着做皇帝了。 当皇帝，有那么好玩儿？ 打开圣旨，契也里看着里面的内容，是硬生生忍住想撕了圣旨的冲动。 格鲁巴千里迢迢派人宣旨，不让别人知道，自己以为是什么秘密的军事行动，居然只是让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搞到大量的药材，主要是补药…… 兀拉山城的那帮混蛋，迟早死在女人肚皮上，这就跟农奴翻身把歌唱一样，都他娘的是一群土匪！ 可是契也里能怎么办呢？除了弄药材，他没有任何的办法，他不是割据一方能和格鲁巴正面刚的部落族长，没有格鲁巴的支持，他契也里什么都不是！ 无奈之下，契也里只好让人传消息，说是需要药材，越多越好，至于什么药材，他没有脸说…… 契也里推开房门，凌冽的寒风吹得他下意识裹紧了衣服，现在不是最冷的时候，但契也里的心里是冰冷一片，格鲁巴自立之后，竟然不知道如何治理国家，只懂得享受，建州国名为一国，实则就是一群装备精良的土匪…… 这样的国家，能支撑多久呢？ 还有那个大明派来平叛的将军，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两个月了，安静的诡异，这些都让契也里对自己的未来，越来越担忧。 他是一条疯狗，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但没有人敢动他，只是疯狗没有了主人，就是一条狗而已。 思虑再三，契也里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决定，去拜见一下徐惟望。 不过不是去徐将军府，契也里两个月前就将徐惟望转移了，他不是傻子，一旦徐惟望揭竿而起，亦失哈达城和坊州城到底归谁，可就不一定了。 换了布衣，又化了妆，契也里这才偷偷从后门离开院子，他没有要人跟随，因为徐惟望被关在哪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穿过城中的破败小巷，拐了不知道几个弯，出示了三四次令牌，契也里这次到达了目的地。 契也里看着小院子略显老旧的院门，嘴角一勾，这个院子周围连着的四条小巷，百户人家，三百弓箭手，五百步兵看守的范围，除了他一人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院子里关的是谁。 三百弓箭手，其中不少有徐惟望曾经的手下士卒，很多人都见过他，但是契也里只给了这三百弓箭手和步兵一个命令，那就是一旦发现这个小院子的有任何除了自己和那个伺候徐惟望的哑巴女人之外出入，这四条巷子的百户人家，鸡犬不留。 当然这个命令，徐惟望也是知道，不过他压根就没有打算出去，一点也不担心。 哑巴女人是天生的聋哑人，丈夫早死，只剩下自己和婆婆，婆婆在去年也去世了，因为她是聋哑人，又是自己一个住，契也里所以将徐惟望安置在这里。 不会说话，不会写字，也不识字，又听不见的女人，最安全。 契也里踏进院子，就听见徐惟望笑道，“怎么？契也里大人竟然有时间来看我？太阳打南边出来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谍战亦失哈达（3） “徐将军曾经提携过我，来看看，是人之常情。”徐惟望伸头看看身后，有些歉意，“哑娘听不见，上不了茶，大人就随便坐吧。” 契也里犹豫半天才坐下，看见自己的老上司这般模样，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说些嘘寒问暖的话。 问了半天，倒是徐惟望先忍不住了，摆摆手，“你今天来定然有事，说说看吧，我现在闲人一个，最适合听听闲事。” 契也里想了一下，也没有什么担心的，徐惟望出不去，也没有人进的来，不如说出来听听他的意见。 于是他就将格鲁巴近来日子的荒唐命令和荒唐行为都说了个遍，说道最后只剩得哀叹一声。 徐惟望低下眼眸，他知道契也里本性并不是一个虐杀成性的人，在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畅想过为国出仕，闯出一番功业，只可惜他的血统让他在大明和女真之间都不得志，而选择成为格鲁巴的一条狗，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格鲁巴不是一个好的领导者。”甚至是可以说很差，徐惟望合上手中的兵书，掸了掸裤腿上的灰尘，“你早就知道。” “知道又能怎么样，徐将军，不是谁都是大明人的，我无数次想过，如果我是一个大明人，绝对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你当不了大明人，一个杀尽亲友的野兽，不会被大明接纳的。” “如果我投降会怎么样？”契也里看着徐惟望嘴角渐渐而起的嘲讽，自嘲的一笑，“许仙不会放过我的吧，现在亦失哈达城里，全都是他的人了，对吗？” “我现在是个聋哑人，什么都不知道，对于许仙，契也里大人应该比我更加了解。” 契也里忽而哈哈大笑，笑到眼泪横流，“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是你想后悔就能后悔的，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对吗，徐将军？” “也许，你可以试着对他摇尾乞怜。” “呵，我抓了你府门口卖糖葫芦的唐家父子。” “老唐在我家门口卖了一辈子的糖葫芦，他儿子身体一直不好，在坊州城求学多年，清清白白的一家子，有什么问题吗？” 契也里脸上浮现奇怪的表情，“看来徐将军是真的不知道，那老唐世代就是锦衣卫暗线，从他家中搜出了锦衣卫令牌，绣春刀还有铠甲，您肯定不知道，老唐的儿子在两年前就死在了从坊州城回家的路上，可是老唐硬挺着秘不发丧，草草埋了他儿子，就等着这一天。” 徐惟望的表情渐渐凝固，“你是说，他就等着许仙的人，来接他儿子的班？难道早有准备？” “不是早有准备，是一直在准备，徐将军，面对这样的人，面对这样的锦衣卫，你难道不心里发寒吗？那老唐的假儿子，看样子才十七八岁，可是却硬挺过了木巴的审讯，几次想要咬舌自尽。” “嘴里总在叨叨咕咕些什么，木巴听不懂，我也听不懂，说什么，西北有兽，其状似虎……” “西北有兽，其状似虎，有翼能飞，便剿食人，知人言语，闻人斗辄食直者，闻人忠信辄食其鼻，闻人恶逆不善辄杀兽往馈之？是这句吗？” “徐将军知道？” “这是穷奇。传说中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徐惟望皱起了眉头，这穷奇是吃人的凶兽，善恶不分，什么军队居然将此兽作为信仰？ “穷奇……”契也里不知道穷奇是什么，但是既然徐惟望说是凶兽，他便担忧起来，这个许仙，并不是只是书生如此简单。 “徐将军，他们应该会来救你的，但是我会在这里布下重兵，我已没有退路，那么只有背水一战！” “他们也许不会来救我。” “为什么？” “回去查查穷奇吧，看到这是一个什么野兽，也许你会对你的判断有新的了解。” ———— 契也里经过守军的时候，暗中吩咐了几句，这才离去，守军的最高长官则是契也里手下的建州纽赫哩的一员大将。 “赫答将军，那是谁啊？”新来的岑连搓着手悄声问道，“怎么那么神气？” “放肆！不该问的别问！你是新来的，懂不懂规矩？要不是缺人，老子怎么会招你进来？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子！” “将军，我错了，就是好奇嘛，那人那么有气势，肯定是个大人物。” “哼哼，我告诉你，那就是契也里大人，那可是响当当的大英雄！” 岑连惊呼一声，“原来他就是契也里大人，我可是仰慕他很久了！” 是啊，仰慕他真的好久了，两个月了，终于看到他了，看来于大傻猜的没有错，这里，确实关着徐将军。 确定了目标，岑连得想办法通知于大傻……也就是于虎，谁让他一天天仗着自己武功高，到处臭显摆…… 契也里走在亦失哈达的街道上，虽然还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但是人们脸上还是有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 因为再有十天，就是冬至了。 多年的民族融合，冬至已经不仅仅是大明人的节日，也变成了女真族一个庆贺的日子，在这一天里，亦失哈达城将举行，传统的比武大会，赢得第一名的人，不论是大明人还是女真人，都会成为在冬至这一天，吃下第一口饺子的人。 这是一个传统，也成为了勇士证明自己的机会。 因为这一天，亦失哈达城四周的人，不论是百姓还是战士，都会来参加一脚。 ———— “比武大会？”许仙灰头土脸的从地窖里蹦出来，就听到了孙海的汇报，“招亲吗？” “不是，这是亦失哈达城在冬至日的传统。” 孙海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比武大会，顺便递了一块毛巾给许仙。 这些日子大家都很忙，宰父扬忙着处理从亦失哈达和坊州城十分艰难送出的情报，而许仙则在捣鼓石油和火药。 白素贞日夜守护在地窖旁边，一旦有任何危险，她得负责把许仙捞出来。 这区区两个月，这个地窖已经被炸的坍塌了四五次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谍战亦失哈达（4） 而许仙自行提纯的火药威力大增，十几个工匠在地窖外睁着大眼睛等着许仙的研究结果，然后大批量改造生产，比如一个月前许仙提出了一个理论，就是将火药填充进一个密闭空间里，然后通过外部的点燃来引爆，在引爆期间所停留的时间，可以将其抛进敌人的阵营里。 从前的火药威力太小，只有大批量的才能造成一定伤害，而经过提纯和加工的火药，已经可以满足制作土制手榴弹的必备条件，至于怎么做……那不是许仙的事情，他只是提出构想和工作原理。 擦了把脸，许仙接过情报，“弟兄们都怎么样？” “大部分还好，小唐被抓进去了，老唐，也被抓了。” 许仙愣了一下，“能救出来吗？”许仙没有问，他们有没有出卖情报，因为他相信，穷奇军和锦衣卫的人，不会这么没有骨气。 “很困难，虽然有弟兄打进了府衙和军队的内部，但是审讯和抓捕，一直都是建州纽赫哩负责的，外人插不上手。” “宰父扬怎么说？” “他说，每个人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许仙点点头，嗯了一声，“还有吗？” “契也里对外传出需要大量药材的消息，传说是因为，”孙海看了一眼旁边的白素贞，轻声道，“需要补药……” “怕是自立了之后，太会享受了吧，夜夜笙歌，身体难免劳累。”许仙笑笑，放下情报，“收拾收拾，让左文把军中不需要的药材都整理出来，和宰父扬交代一句，我要去亦失哈达。” “大人，这不行，太危险了。” “弟兄们都能去的地方，我难道不能去吗？少废话，让宰父扬安排一下，身份嘛，就是药材商人，要尽快，比武大会我不想错过。” 孙海写了一脸的欲言又止，却不敢当面反驳许仙。 白素贞看孙海出去了之后，才开口问道，“亦失哈达很危险。” “我知道，但我必须去，素贞，我不能忍受呆在幕后，我喜欢精彩，平淡的生活对我来说是种折磨。”许仙利落的套上铠甲，“在地窖的这些日子，我很难受。” “你去可以，我要在你身边。” “这次不可以。” “为什么？这就是你跟我求婚之后，对我的态度？” 许仙笑了，“这不是态度问题，我不像变成你的乖宝宝，人总是要长大的，我也想看看，我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这次在地窖的两个月，我想了很多，这次我必须去，而且是自己去，这里就交给你和宰父扬了，记住，一定要听他指挥。” 许仙说完就踏出了营帐，只留下白素贞一个人望着门口久久不动。 滚滚显然又胖了一圈，许仙却消瘦了，看着比自己都庞大的滚滚在大营里横冲直撞，不时还有士卒拿着各种吃食逗弄着滚滚，翻个白眼，不想管了。 陈忠义刚刚训练完，见许仙盯着滚滚看，笑着走过来，“将军，滚滚现在可是大红人。” “看出来了，训练的怎么样？” “效果不错，殚忠营的将士们傲气被磨去了不少，终于有点军队的样子了。” “我要去亦失哈达城了，要不要带点口信给徐惟望？” 按照于虎他们传回来的消息，徐惟望确实是被软禁了，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毕竟堂堂大明的将军要是投敌，怎么说都是耻辱。 “不了，希望他能活到我们打到亦失哈达的那一天。”陈忠义和徐惟望是老熟人，眼看着自己的朋友变成敌人的阶下囚，怎能不悲哀。 “大人此行一定要小心，那契也里已经是杀红了眼睛，若是大人出了事情，就算平叛成功，也无济于事。” 许仙惊讶的看了陈忠义一眼，这种话，可是第一次从陈忠义嘴里说出来。 “大人不必惊讶，其实忠义早就服了大人了，此次大人以身犯险，忠义若是再不表态，怕是晚了。” “就这么对我没有信心？” 陈忠义摇摇头，“都说战场上瞬息万变，但是当卧底这件事情，更是瞬息万变，穷奇军弟兄们走的时候，我就在想究竟有几个人能回来，大人这一去，忠义始终心中不安。” “小唐，被抓进去了，契也里审讯了三天，他什么都没有说。” 陈忠义沉默了好久，小唐是个好小子，他记得的，北上的时候，他家里来信，说是给他说了个小媳妇，当时大家还哄笑一团，弄的小唐好几天都是红着脸。 憋了半天，陈忠义只说了三个字，“好样的。” “弟兄们，都是好样的。” ———— 这是被抓进亦失哈达大牢第一次老唐和他的假儿子小唐一起吃饭。 酒肉饭菜，样样不少，凶狠的木巴硬是挤出了灿烂的笑容指着一桌饭菜说道，“两位，契也里大人佩服两位的硬气，大人最佩服真汉子，所以这是大人特意安排的。” 老唐和小唐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戏谑。 老唐抓起一块喷香的肉片，咳嗽两声，笑道，“吃吧，要是有毒，更好了。” 小唐深吸一口气，伸手抓起饭菜，大口吞咽，老唐说的对啊，要是有毒，就解脱了。 酒足饭饱，老唐小唐同时打了一个饱嗝。 “舒坦，好久没有这么舒坦了。”老唐说的是实话，他日子过得勉强果腹，从格鲁巴自立之后，更是提心吊胆，而这样放肆的吃一顿饭，确实舒坦。 小唐扣扣牙齿的肉，混着口水咽下去，斜眼看着木巴，抬了抬下巴，“老唐，你说这个傻子巴，今天像个太监似得，到底要干什么？” 老唐笑的慈祥，“傻子巴自然有傻子巴的理由，咱们不用问，他一会儿憋不住就说了。” “也是，要不怎么是傻子巴呢？” 木巴笑容狰狞至极，但是契也里的命令让他不敢也不能对老唐和小唐下手，只能强忍怒气。 “两位，吃的如何？我们来说点正事吧。” “你看，傻子巴自己说了吧。” “哈哈哈！” 木巴连吸了三口气，才将自己的目的娓娓道来，“契也里大人欣赏二位的勇气，所以特意派我来和二位说说，希望你们能加入建州国的阵营。”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二马分尸？ 木巴脸上的笑容很假，但旋即而来的大笑声让他的假笑瞬间就凝固了。 “小唐，你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听见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呸！”老唐一口唾沫就吐在了木巴脸上，满是皱纹的一张脸，尽是坚毅，“我老唐的先祖跟着太祖皇帝打下一片天下，跟着成祖皇帝打的你祖宗屁滚尿流，你居然让我归顺什么狗屁的建州国？！难道我老唐是瞎了眼了吗？！” “老唐，不是你瞎了眼，是契也里瞎了他的狗眼了！谁会放着我大明千里江山的美景不要，来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当皇帝也不干！” “该死，该死，你们统统都该死！”木巴彻底愤怒了，“来人，把他们都给我绑起来！吃了老子那么多东西，都给我吐出来！” 四个魁梧的大汉将老唐和小唐押了下去，可是木巴的这股火却没有地方释放，这两个人，所有的刑具都用遍了…… 木巴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去，给我拉几匹马来！” 于虎今天的生意在大中午就戛然而止了，刚从坊州城匆匆回来的老傅和马蛋蛋匆匆的从于虎店门旁边经过，大喊一声，“于老板，城中心高台有热闹，快来看啊！” 于虎抬头一看，马蛋蛋语气极其兴奋，眼中却满是焦急，心下就是一抖，连忙抛下摊子，就随着人群的方向跑去。 契也里听了木巴的报告，觉得也是一个好办法，大明人有个成语，叫杀鸡儆猴，这一招很高明，说不定还能逼出几个同党来。 “保卫要做好，一旦发现人群中有任何人情绪不对，都给我抓起来。” “是！” “木巴，这次做的不错。” “谢大人赏识！” 契也里清了清嗓子，踏上高台，大大咧咧的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台下的群众，和台上被绑成粽子的老唐和小唐，残忍的笑了笑，“人来的差不多了，木巴，开始吧！” 木巴上前大喝一声，“百姓们！你们眼前这两个人，都是大明的奸细！破坏建州国和平建设的老鼠屎！所以今天，我们要对他们做出惩罚！” “把那个老的带上来！” 于虎和马蛋蛋并肩站在人群中，微微低着头。 “是老唐和小唐，于大傻，他们要干什么？” 于虎眼中精芒四闪，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蛋蛋，千万记住，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流露出任何不该有的情绪。” “哎，你去哪？” “不要管我，记住我说的话，要忍住！不要轻举妄动！” 于虎低声说了几句，悄然的退出了人群。 当然在他离开之后，一队十人步卒，就已经追着他而去了。 于虎知道后面有人在追他，但是他并不怕，今天为了老唐和小唐，放肆一次，有何不可？若是老大在这里，也会这样做。 于虎没有回自己的肉铺，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进。 到了一个死胡同，于虎侧耳听了下脚步声，猛地一跳，借着狭窄的巷子，就上了房顶。 房顶上，有他早就准备好的武器和衣服，一张弓，一把连弩，还有一柄泛着寒光的绣春刀。 这个地方是极佳的埋伏地点，只要在这里，没有人能躲得过他的箭。 这个亦失哈达城，每个穷奇军弟兄，都寻了一处死战之处，宁死不屈！ 伏在房顶，于虎看着敌人渐渐接近，看铠甲居然是建州纽赫哩的人，看来这确实是个圈套，契也里就在等我们忍不住，不过此次，于虎并不想忍，若不是怕坏了宰父大人的计划，他真的想杀上高台救下老唐和小唐。 伏击十个毫无准备的敌人需要多久，大概需要半刻钟吧。 当于虎浴血站在巷子中，他眼中的疯狂渐渐退去，换下染血的衣服和鞋子，穿上新的，于虎便悄声向着下一个备用死战之地前进。 ———— 木巴牵来了两匹马，狞笑着将绳子系在老唐的左臂和右腿上。 “大明有个刑罚，叫做五马分尸，不过我今天想玩点更好玩的，先来个二马分尸吧！”木巴低头看着老唐，“要是二马分尸之后，你还是不想说，那咱们就继续，反正就两匹马，你别想死个痛快！” “木巴，契也里，你们不得好死！我大明的铁蹄，总有一天会踏破亦失哈达，踏碎你们的脑袋！” 木巴闻言大笑两声，“下辈子吧！给我拉！” 老唐痛苦的叫声盘旋在亦失哈达的上空，围观的百姓皆都闭上了眼睛，哪里还有围观的乐趣。 若是真的就一下也就罢了，可是木巴怎么会放过老唐，拉一会儿，歇一会儿，他想让老唐充分体会到撕裂的痛苦，并且说出他想要的情报。 可是老唐在痛苦慢慢体会到了乐趣，竟然故意的哈哈大笑起来，这终于激怒了木巴，一声令下，左臂右腿带着大片的鲜血从老唐的身体上分离开来。 木巴的手下几乎上迅速的将止血药洒在了老唐的身上，木巴，还有打算让他这样死掉。 老唐无助的躺在高台中央，浑身都在抽搐。 木巴走到一旁已经呆滞的小唐身边，指着老唐，“看见了吗？他是替你受的苦，只要你说出来，你的身份和计划，还有同伙都有谁，你们就自由了。” 小唐闻言仿佛才从睡梦中醒来，木讷的转向，“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自由吗？” “什么？” “当整个世界只剩下大明人的时候，就是自由的时候。我不能生在黎明时，那就死在黎明前。” “西北有兽，其状似虎，有翼能飞，便剿食人，知人言语，闻人斗辄食直者，闻人忠信辄食其鼻，闻人恶逆不善辄杀兽往馈之……” 木巴不必再听接下来的话，和以前一样，他只会继续念经了。 冷冷的转过头，右手狠狠的一挥，肌肉撕裂的声音令人牙酸，再看老唐，只剩身躯和头颅…… “告诉我，计划是什么？同伙是谁？你还有活下的机会。” 老唐紧咬牙关，眼神已经涣散，“我去你娘的……” 木巴气急返笑，“把他带上来！给我绑上，你不是嘴硬吗？我要你看着你的战友，重新经历一遍你的痛苦！” 第二百六十章 药材商人贾大富 这句话，终于拨动了老唐的心神，木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兴奋的说道，“快，给我马上分尸！” 于虎的青筋暴起，脸上的泪痕还没有褪去，他亲眼见到了老唐的胳膊和腿被马匹撕扯着飞向天空，这让他几次都难以集中精力。 他挑了一处隐蔽的二层小楼，顺带着干掉两个早就在埋伏的弓箭手，用他们的弓和箭，对准了小唐和老唐。 人群中的马蛋蛋等人，死死盯着场上的情况，却不能抬头，他们怕，怕自己一时的情绪流露，会坏了形势，谁都不是傻子，此时不能露出任何的感情。 他们的心在流血，却无能为力。 木巴一声令下，马匹嘶鸣，嗖的一声，弓箭破空的刺耳声隐藏在马匹的嘶鸣声中，一箭命中的小唐的脑壳。 两个呼吸之后又是一箭，命中了老唐的胸膛。 二人当场毙命！ 于虎放下弓箭，拭去眼泪，带着颤抖的双手，缓缓消失在街巷中…… 今天所谓圈套，以老唐和小唐的牺牲而结束，契也里付出了十二名建州纽赫哩精英的代价，什么都没有得到，还失去了两个重要的线索。 这大概就是大明人说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木巴真真正正的受了惩罚，当着建州纽赫哩众士卒的面，被打了五十军棍，十分结实，一下都没有防水。 然后契也里也失去了这个审讯的经营大将。 暴怒的契也里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了老唐和小唐身上，虽然死了，但是他仍然要他们付出代价，先暴晒一个月，然后撤下来烧成灰，喂狗！ 烧成灰怎么喂狗谁都不知道，但是契也里明显不会让任何人拿到老唐和小唐的尸体，城门口增派了重兵，日日夜夜看守尸体。 于虎他们暗中策划了好几天，均是以失败告终，在如此重兵陈列的情况下，既要保证身份不暴露，没有损失，又要保证救下老唐和小唐的尸体。 这个风险，没有人能承担。 不是没有人敢担，只是这个命令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身份职权。 今晚上在于虎的小铺子众人又开了个小会，到场的只是一小部分弟兄，人多会引起注意，开会的结果结束了口口相传就好。 老傅和马蛋蛋来的最晚，但是二人脸上居然有些兴奋之色。 郑重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于虎。 于虎撕开火漆，抽出信纸，白纸一张，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到了些粉末均匀的洒在信纸上。 一行行字体显现，于虎的身体都抖了起来，看过之后，将信纸信封点燃，见其烧成灰烬，这才压低声音道，“兄弟们，老大，要来亦失哈达城了！” 这个消息如一颗重磅炸弹，让整个房间都沸腾了。 许仙要来？这个消息让所有弟兄们瞬间挺直了腰杆，仿佛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为大人前来做好准备，同时也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大人的安全，对于穷奇军来说，平叛可以失败，但是大人的安全一定要保证。” “诸位也有锦衣卫暗线的弟兄，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们大人虽然是甫儿河卫的指挥使，但是他还是锦衣卫的百户，所以，不要给我起任何不好的心思。” 于虎的话，说的狠辣，锦衣卫暗线毕竟是锦衣卫的人，和穷奇军怎么都不可能全然是一条心，丑话说在前，最好不过。 老傅心中暗叹口气，这个许仙对于虎和马蛋蛋他们的来说，那就是神，现在亦失哈达城形势复杂，许仙是唯一能拥有指挥权的，锦衣卫暗线就算再不服气，也只能听从。 得到了许仙要来的消息，于虎紧绷的心神止不住的放松下来，至于老唐和小唐的事情，就等许仙来了再说吧，说实话，他快要撑不住了。 间谍，不好当，每次向外传消息，都好几天好几天的睡不着觉。 —————— 钱塘。 李公甫打着哈欠，正准备从家中离开，却见清鸢捧着一大摞纸张跑进来，也不说话就递给了李公甫。 李公甫打开一看，通缉令，全境通缉药材商人贾大富……我了个亲娘嘞，这画像上不是许仙吗？！！ 京师。 杨博看了看手中的通缉令，满意的点点头，“贴出去吧，记住，整个大明，都给我贴到，奴儿干都司都给我送到。” 搓了搓手，杨博翘起了二郎腿，喃喃自语，“这个许仙，真是年轻胆大啊，以身犯险，不错不错。” 认识许仙的人看见这封通缉令震惊的无以复加，而不认识的许仙的人，压根都不会问，通缉令而已，而且朝廷通报上说这个人犯了这么多罪，什么通敌卖国，强暴民女，强取豪夺…… 许仙看着通缉令心里头破口大骂，“朱载垕你个龟儿子，有这么坑你爹我的吗？！！” 没有错，这封言辞凌厉的朝廷通报，正是朱载垕亲笔写的，居说殚精竭虑的写了一整个晚上，写到最后嘉靖帝看不过去了，勾去了几条，才放出来…… 许仙已经在出发的路上，大概还有一天的路程就到了亦失哈达城，才收到消息，朝廷的脚步还是快的，路上已经有不少自己的通缉令了。 孙海故意好几天没有刮胡子，胡茬陪上凶恶的表情，倒是真有一点那个土匪的意思。 许仙这次扮演的药材商人，是个蛮不讲理的货色，别看长干净，实际上脏话满篇，痞气十足。 众人都说许仙压根不用装，本色出演就好。 契也里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不过他先观察了几天，发现大明朝廷是认真的，因为这个贾大富的商队确确实实是被袭击了，而自己派出的救援部队赶到的时候，贾大富的商队，几乎是死伤过半。 那个贾大富是藏在药材堆里，才度过一劫。 契也里要不是急需药材，他才不会对这个贾大富兴起任何的兴趣，就大明朝廷的通报来看，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木巴的身体好了不少，一能动，就赶紧跑来服侍契也里，躺在床上的这些日子，建州纽赫哩的弟兄们，对他的态度，渐渐轻视，这不是好兆头。 “大人，那个贾大富已经到了。” 第二百六十章 你想进大牢吗？（前一章，章节数错误，不影响观看） “安置在哪里了？” “就安置在驿馆了，大人，您要不要见见他？” “不必，看看再说。”总得是要观察一下，再决定，万一，这又是一个那个许仙放出的烟雾弹呢？虽然可能性不大，大明朝廷大张旗鼓追杀的一个人，会是间谍，这个，契也里是不信的。 许仙再厉害，也不至于，厉害到这个程度。 许仙一身员外服，手里嘚瑟的捧了两个铁胆子，也不见他转，就是捧着，大摇大摆的拉着孙海走在亦失哈达城的街道上，当然了，契也里的人，也跟着。 “老板，我方才听守卫说，这亦失哈达城有一家卖羊杂汤，那可是一绝，咱们去尝尝？” “嗯？他娘的，是你小子嘴馋了吧！一个破汤，有什么可喝的？羊肉还没有吃够？这些女真人，天天吃羊肉，身上都一股子羊膻味，……罢了罢了，看你小子跟我这么多年的份上，就去吃吃看吧。” 许仙说完，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后面跟着的契也里的人，鄙夷的看着这个贾大富，虚伪，贪婪，明明就是自己想吃了，想着想着，警惕也放松下来。 许仙，噢不，贾大富一路上都是骂骂咧咧，对着孙海指指点点，说他是个废物，吃自己的喝自己，看的路人纷纷避让。 等到了于虎的铺子周围，贾大富就安静了，咽着口水盯着锅中翻腾的羊杂。 于虎没有任何异样，“哎呀，老板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这冬天吃咱一碗羊杂，福气多多，来一碗不？” “来一碗，再来两个饼！” 孙海凑上前，“老板，我也想吃。” 不出意外，许仙又是一顿臭骂，骂的孙海狗血淋头，终于吃的好好的老傅忍不住了。 “我说年轻人，好歹都是跟着你的手下，吃碗羊杂汤不过分吧，您这嘴少说两句，积点德吧！” “我说老头，我教训我自己的狗，关你他娘的屁事？都他娘的入土的人了，少管闲事，还能多活两年，那是你儿子吧，还是你孙子，也是个白眼狼的样子，可得注意点，省的后院起火。” 老傅和马蛋蛋当时就不乐意，于虎见状连忙站在中央，“二位，二位，给我老于一个面子，今天的羊杂汤，两桌，都不要钱。” 哼了一声，老傅还是结了钱，带着马蛋蛋走了，“这钱，还是要结的。” 老于笑眯眯的收下，就听许仙来了一句，“老的都傻了，不要钱的好事都不珍惜。老板，怎么汤还不上来？对了，不要钱是吧，那给我来四碗！” 于虎的脸都抽了，但是还是信守承诺的上了四碗羊杂汤，在上第四碗的时候，许仙擦了擦嘴角，笑眯眯的笑道，“你想不想进大牢？” 于虎愣了一下，就在他愣了的这一刹那，他的手居然一抖，整碗的羊杂汤竟然都洒在了许仙的衣服上。 如同踩了尾巴的狗，许仙跳的老高，指着于虎破口大骂，难听至极。 于虎的脸色渐渐铁青，终于忍不住还口，泥人还有三分脾气。 对骂到最后，许仙发现骂不过他，就愤愤的带着孙海远去，“你给我等着，我非让你进大牢不可！” “我等着！有两个臭钱了不起啊！” ———— 契也里正埋头在文件之中，不论是从哪方面的消息来看，确实有人潜入了亦失哈达城，而且可以保证是许仙的人，但是查了这么久，城门口吊着的人越来越多，却一无所获。 正苦恼着，木巴急匆匆就冲了进来。 “大人，那个贾大富，准备收拾东西要走了。” 驿馆。 契也里和许仙正对而坐，契也里正襟危坐，许仙则翘着二郎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贾大富，为什么要走，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许仙嘬了一口茶水，“大人当真要听？” “要听。” “嘿嘿，契也里大人，咱们都是聪明人，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你，做生意没有了信任，这份生意，我是不做的。” “你要怎么才肯做？” “那个卖羊杂汤的，我要他进大牢！只要大人做到这一点，我就将全部的药材，低价卖给您！” “贾大富，你在威胁我？你就不怕你走不出这亦失哈达城？” 抓一个卖羊杂汤的并不难，但是契也里不喜欢贾大富的态度，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威胁我了？ “契也里，你也太小看我贾大富了，我带来的药材只有四车，而且都是最普通的，珍贵的补药，没有我，你休想拿到。”许仙将‘补药’两个字说的十分重，契也里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他猛地站起身子，愤恨的甩手离去，“来人，把这个驿馆给我看好了，苍蝇都不准飞出去一个！” 等契也里走了之后，许仙的表情渐渐凝重，孙海悄声走进来，关好房门。 “老板，怎么样？” “这个契也里不好对付，怕是要失策了，这可不单单是一条疯狗。” 若是契也里真的只是一条疯狗，他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卖羊杂汤的拒绝自己的条件。 契也里拒绝了，就证明他心中的打算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他不肯因为一句话将于虎抓进牢里，就说明他并不是一条为主人的命令不折手段的疯狗。 许仙有点苦恼，他现在已经被困在驿馆里了，之所以想让于虎进大牢，就是想打探一下，这牢里的兄弟们过得如何。 在许仙前来亦失哈达城的日子里，契也里抓人的进度没有减缓，反而有增加的迹象，一些兄弟们已经进去了，但是是否受刑，是否死亡，却没有消息。 因为安插在大牢守卫的那一位穷奇军弟兄，已经壮烈牺牲了，他在传出最后一则消息后，赶在契也里的人来抓他之前，服毒自杀。 还好因为契也里的人并没有搜到什么证据，所以并没有弃尸荒野，而是简陋的立了一个碑。 许仙到了亦失哈达城之后，拿到了于虎事先整理好的完整情报，如此，他才真正知道了，这座亦失哈达城有多么残酷。 老唐和小唐还挂在城门上，许仙捏了捏拳头，英雄就该有英雄的结局，这个结局，他不喜欢，所以，他要做出改变，哪怕杀他个天翻地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忠诚和忠臣的区别 契也里焦躁不安，贾大富说的不是假话，这一点，契也里已经证明了，木巴检查了那四车草药，除了几斤普通的补药之外，全部都是最普通的药材。 这个贾大富有问题，契也里的直觉一直很准，就算贾大富努力的遮掩，但是他偶尔露出的对自己的眼神，都说明他很可能是一个身居高位的人。 因为他看自己的眼神，不是轻蔑，而是一种，淡淡的无视。 或者，也许，贾大富……就是那个许仙？ 应该不会吧，他从来见过谁敢如此，以身犯险…… “木巴，你说贾大富是怎么知道我需要补药的？是不是我们的人透露了消息？” “大人是说，格桑花？” “你最近和她联络了吗？” 木巴摇头，格桑花是格鲁巴安插在建州国外的一枚棋子，怎么安插的，身份是什么？除了格鲁巴没有人知道。 但是格鲁巴却告诉契也里，这个格桑花，如今已经成功打入了兀也吾卫的内部。 契也里可以好好利用。 可是如何利用？格桑花如今是否还在，身份是否暴露，他是男是女，职位如何，能起多大的作用，这些事情，契也里完全不知晓，如何利用？万一……弄巧成拙，格鲁巴定然会怪罪自己。 “大人，陛下如此信任这个格桑花，定然有他的理由。” 契也里哼了一声，是啊，他总有理由，在女人身上掏空了身体，也是有理由的。 “按照陛下的方法，联系格桑花，告诉他，亦失哈达城内已经尽是许仙的人，我们需要知道许仙到底放了多少人在亦失哈达城，还有……” “报！圣旨到！” 契也里眉毛一样，圣旨？这次如此大张旗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一个魁梧的大汉穿着华贵的毛皮，趾高气扬的走进了房间。 契也里和木巴单膝跪地，“臣等，接旨！” 那大汉清了清嗓子，“陛下口谕……” 格鲁巴说了什么？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不耐烦的催促契也里药材的事情，而且不客气的言语之中的凶狠，让了解格鲁巴的契也里，听出了杀意。 浑身冰凉的契也里魂不守舍，那传旨的大汉咳嗽了好几声，才将契也里唤醒，大汉十分不快，大喝道，“契也里，三天之内，你再搞不定药材，我就要替陛下清洗无能之臣了！” 契也里不解的看着大汉转身离去，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是没有给赏钱…… 大骂了两声，他娘的，政权都没有稳定，大明的那些恶习倒是学了个精光，这样下去，建州国不毁在大明手上，也会毁在自己人手中。 “大人，这陛下都催了，我们……怎么办？” “那大汉的身份确认了吗？” “哎呦，我的大人，谁敢假传陛下的圣旨？再说那大汉是确确实实的女真人，您就不要纠结这样无聊的事情了！” 木巴也麻爪了，他和契也里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契也里完蛋，他也完蛋，他可不想死。 契也里深深思考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最终他无奈的长叹口气，眼中竟然有泪光闪烁，“木巴，将卖羊杂汤的于虎抓进大牢，然后将贾大富请过来，不，我亲自过去。” “还有，告诉格桑花，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尽最大程度削弱大明军队的战斗力，记住，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 “是！” 契也里再踏出房间，冬日的阳光那一丝温暖，再不能带给他任何的心安，他屈服了，在性命和忠诚之间，他选择了性命。 如果他选择忠诚，那么他就会忽视格鲁巴的口谕，甚至会死谏格鲁巴，告诉他，治理国家该如何做，然后被押上刑场，扬天大笑三声，奔赴黄泉路，留下一世英名…… 可是，契也里有心无力，他从孩童受人鄙视，到如今的受人恐惧，他付出了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花花世界，他还没有享受够…… 契也里从没有奢望过这个被称为‘格桑花’的人，会对许仙的部队有多大的影响力，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想做的，就是将格鲁巴要的补药糊弄过去，然后再想办法揪出亦失哈达城的间谍们。 当然，如果到最后真的没有希望，那么他只有屠城这一条选项，大家都死了，间谍也就不存在了。 许仙悠悠的享受着冬日的阳光，哈上一口气，看着蒸汽升腾再消失，惬意的很，不过当契也里的脸出现的时候，许仙的笑容也消失了。 “契也里大人，是来谈生意的吗？” “你的药材，我都要了，那个卖羊杂汤的，我也抓进去了，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许仙闻言哈哈大笑，连连摆手，“没有其他要求了，就是这个……” “当然，你可以在亦失哈达城自由行动。” 契也里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贾大富露出一副小人得逞的样子，听着贾大富如何吹嘘自己是如何弄得大明朝廷全境通缉。 走出驿馆的时候，契也里心头竟然有一丝悲伤，吩咐侍卫先行回去，他则策马向着徐惟望的住处奔去。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伪装，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徐惟望像是早就知道他要来，羊肉锅已经炖好，夹起一块尝了尝，徐惟望摇摇头，又放了些姜片进去。 “来了？” “来了。” “干嘛丧着脸？” “将军，做忠臣很难吗？” 徐惟望讶异的看了眼契也里，放下了筷子，“对你来说不难吧。” 契也里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羊肉，吃的嘶嘶哈哈的，看着翻腾的羊肉锅，“将军觉得我契也里的忠诚，就是这亦失哈达城吗？” “难道不是吗？这亦失哈达血泪滚滚，不就是你对格鲁巴忠诚最好的体现吗？” 契也里像是没有听出徐惟望言语中的嘲讽，继续吃着羊肉，“将军应该知道，我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大明人，我祖父饱读诗书，父亲虽然差了点，但也是满腹经纶，我契也里从来不觉得，这就是忠诚。” “或许你是将忠诚，和忠臣，搞错了。”徐惟望也动起了筷子，他可不想让好好的一锅肉，都进了契也里的肚子，“你差不多得了，老子好不容易吃一顿肉，都他娘的让你吃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玉石俱焚 契也里嘿嘿一笑，难得露出了一丝害羞，徐惟望对他来说是老上司，也是老大哥般的存在，说句不好听的，他契也里能有今天，徐惟望的提携，占了一大半。 “忠诚很简单，只要听话，就是忠诚，但是忠臣，不好做。” “忠诚，忠的是一个人，忠臣，忠的是天下。” 徐惟望笑眯眯的嘬了一口酒，翘起了二郎腿，“这就是区别。” “那将军，是什么？” “你不要跟我比，我生在大明，不是什么狗屁的建州国。” 契也里顿时语塞，心里的苦楚翻腾起来，是啊，徐惟望生在大明，这个国家皇帝的命令虽然是一切，但并不是一切，他们的皇帝或许有的昏庸，但是总有人能力挽狂澜。 建州国，呵，什么狗屁。 “我一直有个问题不明白，格鲁巴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撑下去？就凭这弹丸之地，几个小城？打仗是要钱的，他烧的起吗？” 契也里摇摇头，“说实话，我不知道，我只是一条狗，主人是不会和狗，说自己的宏图大志的。” “你要是狗，那兀拉山城那些人，岂不是畜生都不如？”徐惟望伸着脖子，满脸的嘲讽，“你总说大明贪官遍地，政治昏暗，唯有将军士卒能看的上眼，可是我们陛下，却启用了一个大半年前还是百姓的许仙来平叛。” “怎么样？麻爪了吧！” 契也里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苦笑，徐惟望说的没错，大明的皇帝陛下确实很有魄力，敢用许仙来平叛，而且事实证明，他的选择似乎没有错。 “亦失哈达城来了一个药材商人，我怀疑，他就是许仙。” “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放了他。”契也里深吸一口气，“我想借将军之口，和许仙做个交易，我放他一条生路，然后我们堂堂正正的在暗处较量一下！” “就算暗处许仙输了，明着你也赢不了。” “我知道，所以，我用许仙的命，换我的命。” 徐惟望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契也里是何用意，他想在暗处堂堂正正的较量一下？可是听他的意思，这暗处的较量，已经是他输了，难不成契也里还有什么底牌？ 挣开眼睛，徐惟望摇了摇头，“我是笼中鸟，飞不出去，这个交易，我无法传达。” “那么许仙会死。” “那是他的命，大明的臣子，该有这个觉悟。” 契也里终于放下了筷子，不出意外，他和徐惟望谈崩了，那么，流血就不可避免了。 送走了契也里，徐惟望绕着院子走了三圈，才笑着抬头看着天空，“人生还是需要磨练啊，在这个世界上想要露脸，实力是一部分，运气才是决定性的，许仙，就看你的命好不好了。” “哑娘？我今天想吃点野菜。” 契也里策马走在亦失哈达的街道上，他在沉思，他本不是一个喜欢留后路的人，但是如今，他必须要给自己留个后路。 不过在之前，他要看看这个许仙，到底有什么本事。 贾大富是不是许仙，他不管，一个商人，就算是杀了，也根本不是事儿。 许仙天不亮就出发了，带着孙海和那位格鲁巴的壮汉使者出城去拿货，几个人拖着五辆大车，四辆是药材，一辆全是契也里付的药材钱，一大车的金银珠宝。 离了城市老远，许仙停下马匹，回头看看壮汉和他身后几位貌似凶神恶煞的混蛋们，嗤笑一声，“宰父扬这个王八蛋，老子回去一定要打他屁股。” 这太冒险了，他到了亦失哈达城才知道宰父扬把岂秩里派了过来，简直是胡闹，这可是朝廷的一员大将，若是出了事情，可是一大损失。 冒充格鲁巴的使者，宰父扬可真敢想！ “许大人，宰父大人也是担心您的安全，给契也里一点小小的压力，这是好事。” 岂秩里的脸色瞬间就变的献媚，“许大人，等接应的人来，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我们？” “您不跟我们走？” “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岂秩里犯了难，“宰父大人，亦失哈达城对您来说还是太危险，最好您跟我们一起走。” 许仙摇摇头，正要说话，却见孙海长刀已经出鞘，不远处一个提着篮子的妇人正向这边张望。 压下孙海的长刀，许仙策马走过去，“大婶，你有什么事情吗?” 妇人比划了一阵，见许仙一头雾水，就从篮子中掏出两个物事。 岂秩里惊呼一声，“徐将军的玉佩！” 妇人将玉佩和一张纸条递给了许仙，就提了提篮子，向着城内走去。 许仙一看纸条，只看上面写着四个字，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难道说的是契也里要和自己玉石俱焚？ 许仙抬起头，就听见一阵震天的马蹄声，是自己人来了。 岂秩里笑着拍拍手，“哎呀呀，什么都没有付出，白得了一车金银珠宝，跟着许大人混就是好啊！” “大人，我们要不要护送一下大婶？这里难保不会有契也里的人。” “不必，徐将军有这样的手段，一个妇人，难不成还保护不了。”许仙指着一车的金银珠宝，“岂秩里，回去都给弟兄们分了，殚忠营和兀也吾卫的兄弟要平均分，将领们就不用分了，谁敢克扣，你就摘了他的脑袋！” 岂秩里笑的眼睛都没有了，在这里驻扎本来油水就不多，这回弟兄们有好大一部分都能娶到媳妇了。 许仙最终还是没有和岂秩里一起回去，虽说来了几百的弟兄，回去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是许仙有自己的打算。 徐惟望，还是要再考验一下，至于所谓的‘玉石俱焚’，就从契也里屈服于格鲁巴的荒唐决定来看，他可不认为契也里会搞什么玉石俱焚。 和孙海晃晃悠悠的回到了亦失哈达城，许仙抬头看了看城门上的老唐和小唐，眯起的眼睛中有泪水闪现。 “老唐，小唐，你们老大我，才不会就这么放弃，不让他们付出代价，我怎么配做你们的老大。” ———— 木巴正在提审于虎，不过压根没有效果。 在锦衣卫的影响下，穷奇军的心理素质强大到不行，毕竟说起来，刑讯，还是锦衣卫的老本行。 于虎的指甲上插满了竹片，也不知道是神经大条，还是根本没有痛觉神经，于虎笑的开心，只是眼泪不停的流。 原来，老唐和小唐，受的就是这种苦，他们是好样的。 木巴是个容易被激怒的人，很显然，他又被激怒，不过这次命运没有给他发挥的机会。 “大人，不好了，城里，呃……”一截闪亮亮的刀尖从那名报信的女真族人胸膛中冒出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战舞送兄弟 孙海利落的抽出长刀，“蛋蛋，把于虎救下来，木巴，今天是个好日子，亦失哈达城的人都会看到你的尸体，被挂在城门口。” 刀光一闪，木巴的脑袋咚的一声，落在地上。 一个时辰之前，许仙和孙海回到了驿馆。 契也里背手而立，他在等待许仙，虽然他无比希望许仙就此逃离。 “许大人，我的手下，都看到了。” 许仙笑笑，给了孙海一个放心的眼神，让他带上房门离开，转头叹了口气，“这是一次失败的间谍行动，看来这不是我的强项，下次还应该里应外合直接攻城的好。” “如果贾大富换一个人，我绝对不会发现，但是许大人，您的特征太明显了。” “怎么说？” “从您来了之后，整个亦失哈达城好像焕发了活力，作为亲手制造它恐怖的我，感触很深。” 契也里亲眼见证过许仙手下的忠诚，他本以为锦衣卫暗线几百年来的隐姓埋名仍然忠诚于大明已经够让人惊讶的，但是许仙的手下，才跟随他多久。 “我的手下，都是惧怕于我，如果被抓，我绝对是第一个被出卖的。” “契也里，这一切，都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你站错了阵营。”许仙翘起了二郎腿，斟了一杯茶，喝的惬意。 “阵营有那么重要？” 许仙耸耸肩膀，阵营不重要，你契也里会混的这么惨？ 站不住大义的造反自立，本来根基就不稳，再加上格鲁巴那个不够瞧的君主？你还想要什么好手下？ 什么将军什么兵，多简单的道理。 “你那个什么建州纽赫哩，说起来名声响亮，有屁用？除了抓一些小老百姓，霍霍自己的名声，还能干什么？” “治理国家最重要的是民心，百姓才是一切的基础，你奉格鲁巴的命令大肆搜索亦失哈达，件件血案，都是在一刀刀的砍你自己的根基。就算你再忠心，就算真的大明承认了建州国的存在，你肯定是功臣里面第一个死的，而且死的极其惨。” 契也里认命的笑笑，“我知道，所以我想拉上一个垫背的，就当是我为格鲁巴尽了最后一份忠心，你说我站错的阵营，但是现在也来不及了！” 契也里右手一抹，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反手就架在了许仙的脖子上。 许仙低头看了看，想了一下很认真的看着契也里，“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还要回来。” “为什么？” “因为我要告诉你，现在换阵营，还不晚，皇帝不要你，我要你。” 契也里放下了匕首，“你为什么要我？我杀过的你的人。” “不是你亲手杀得。” “有区别吗？” “有区别，毕竟，我什么都不缺，但是我缺一条疯狗。” 许仙看着契也里站起身子在地上乱走，也不着急，就静静的喝着茶。 “我会有什么下场？” “呵，你还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吗？最好也不过就是隐姓埋名，受着白眼，干着最缺德的事情，然后孤独的死去。” “我能得到什么？” “你可以在我的允许下，建造一个可以媲美甚至超过锦衣卫的机构。” “凭什么？” 契也里嗤笑一声，许仙凭什么这样说，锦衣卫是朱元璋倾全国之力，经营几百年的结晶，他许仙有什么？ 许仙撇撇嘴吧，“璀璨阁和汉文镖局，一个经商，一个走镖，钱是不缺的，人呢，天下难民多的是，也不缺。眼线和消息，是有点困难，不过你倒是可以借锦衣卫的资料来看看嘛。” “你觉得呢？” 契也里深吸一口气，单膝下跪，奉上匕首，“属下，契也里愿为大人效劳！” 许仙哈哈大笑，他其实是在掩饰自己被汗打湿的后背……刚才契也里的匕首力他的脖子真的很近。 “好了，客气的话，就不说了，把你的人的名单交给孙海，今天的亦失哈达城，该算算账了，哦，对了，一会儿还得帮你整整容。” —————— 当亦失哈达城第一颗人头落地的时候，大局已定。 同气连枝的坊州城，穷奇军已经掌控大局，而亦失哈达的人头滚滚也代表着，它的收复不远了。 隐藏在城中的近一百穷奇军弟兄，像是从地狱而来的复仇使者，仅仅一个下午，契也里的手下的人，一个活口都没有留。 于虎被孙海扶着，被众兄弟簇拥着来到城门口。 许仙和契也里早早就在等候，许仙抬头看着已经被晒的不成样子的老唐和小唐，脸上的微笑温暖而狰狞。 众人小心翼翼的放下城门口的所有尸体，围观的百姓们有的冲出来，抱着他们亲人的尸体大哭。 老唐和小唐盖着白布，穷奇军的弟兄们低着头颅，眼角都有泪水。 许仙笑着抹去泪水，看见众人低着头，有些生气。、 “都给我抬起头来！大明的子弟兵，永不低头！” “擦干你们的眼泪，老唐，小唐，是英雄，他们为国而死，这是无上的荣耀，不必为他们哭泣，总有一天，我们也会上去找他们，那时候，也是我们的荣耀时刻！” “架起火堆，收起你们的悲伤，战舞送兄弟！” 许仙大袖一甩，一阵寒风袭来，火堆架起，穷奇军弟兄们跳起战舞，口中哼着昂长的调子，北风凌冽，众人内心却火热难言。 这一切都被契也里看在眼里，他站在许仙背后，看着他的背影，仿佛似高山一般。 荣归故里，这是多么美好，又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收好了老唐和小唐的骨灰，许仙却深吸一口气，落寞的抹了把脸，“以后契也里就是我们的人了，你们可以看不起，但是不得内讧，孙海，给他整容。” 许仙正要走，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契也里，“契也里，这是你要付出的代价之一，希望你能承受。” 许仙离开后，孙海和于虎亲自借着未燃烧完的火堆，架起了一口大锅。 当锅中的水滚开之后，二人嘿呦一声抬起大锅，冲着契也里泼了过去。 契也里心里强烈的想躲开，但是却硬生生的挨了下来。 当他哀嚎的在地上打滚的时候，偶尔的眼睛睁开，就看到了一双双仇恨的眼神，和马蛋蛋手中两个陶罐。 没错，这就是他要付出的代价，而这一切，只是开始。 第二百六十四章 格桑花 契也里的面部严重烫伤，身上也有小部分烫伤，总之，这个容，整的是彻彻底底，毫无保留。 孙海极其不情愿的将契也里送医，他和其他穷奇军弟兄一样，不明白许仙此举意义何在，但是他们没有怨言，忠于命令，认定了是契也里是花言巧语打动了他们敬爱的老大……、 反正契也里剩下的日子，注定是不好过了。 许仙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百姓们透过门缝的目光中有好奇，有惧怕，清冷的街道想蜿蜒的蜈蚣，指引着许仙找到了一座小院子。 院门大开，徐惟望抿了口茶水，笑着对许仙打了声招呼。 “许仙，见过徐将军！” 许仙深深的行了一礼，徐惟望战功赫赫，而且许仙还要靠他治理亦失哈达，自然是礼遇有加。 “许大人不必客气，我真的没有想到许仙敢亲身入虎穴。” “若是没有必活的把握，我也不敢来的。有我一百穷奇军弟兄在这里，又有将军为我内应，这若是都有危险，那整个大明都是龙潭虎穴了！” 徐惟望哈哈大笑，请许仙坐下，为他斟了一杯茶，“没什么好茶，将就一下吧。” “客气。” “亦失哈达和坊州城的收复，会很快传回京师，然后你必然会被腿上风口浪尖，准备好迎接风浪了吗？” “我其实本就应该站在浪尖上，但是好像感受不到什么风浪。” 徐惟望笑看着许仙，还是太年轻了，想当年自己一战成名，立下赫赫战功，回京师受赏，那段经历酸甜苦辣都有，最后心灰意冷的自己选择镇守边境，只要这样才能避开那些让人讨厌的弯弯绕绕。 而且只有在边境，庙堂上的那些高官才会放弃权术。 “徐将军似乎有话要说？” 徐惟望摇摇头，自己还是多管闲事了。 “那我们就谈谈下一步如何？”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兵不血刃的拿下亦失哈达和坊州城，然后攻下纳丹府城和辉发城，第一个已经失败了，没有兵不血刃，而且还耽误了时间，所以后面，我不想留手。” “人头滚滚的杀过去？” “如果有必要，要地不要人。” “契也里你可是留下了。” 许仙笑眯眯的搓搓手，“这个人要是用好了，抵的上千军万马。” “契也里是个人才，但也很危险。” “难道这就是将军不敢用他的原因？”许仙看着徐惟望，皱了眉头，这些年平静的日子，居然将徐惟望的锐气磨平了不好，这可不好。 “徐将军，想要成功，就要敢做失败的准备，你不用他，所以契也里选择了格鲁巴，我这个人，怕的事情很多，单单不怕失败。” “我需要做什么？” “大张旗鼓的站出来，控制亦失哈达和坊州城，但不要轻举妄动，辽东都司的大军很快会驻扎进来，待攻下了纳丹府城和辉发城，我们两军合围，一举拿下！” ———— 许仙的一句要地不要人，让徐惟望回味了良久，这他娘的是个什么人？ 回到了驿馆，孙海已经在等候，契也里包着厚厚的纱布，焦急的转着圈。 “大人，契也里吵着要见你。” 许仙点点头，契也里一见他，就冲上来，“大人，格桑花！” “什么？” “格鲁巴在兀也吾卫安插了一个卧底，代号格桑花！我下令让他不顾一切的削弱朝廷大军的实力……” “你他娘的！” 许仙一下拽住契也里的衣襟，“大人，大人，我的人在城门口就被穷奇军拦下，死的尸骨无存！” “这个城里必然有格鲁巴的人，如果亦失哈达发生大变，难保格桑花会破釜沉舟！” “格桑花……”许仙脑子在飞速转动，画面忽然定格在岂秩里的老婆身上，猛地一拍桌子，“妈的，孙海，备马！” 许仙带着穷奇军弟兄如风般离开，徐惟望已经重整旗鼓，整顿大军，积极备战，契也里则有其他的任务，调查一个被格鲁巴灭族的小部落。 许仙飞马向兀也吾卫前行，但是他还是晚了。 格桑花的行动，快速而迅捷。 兀也吾卫的几个高级军官，在睡梦中被杀，众将士一夜之间跑肚拉稀，有严重者已经休克，死亡数量直逼二百…… 岂秩里回到了大营，满目疮痍，左文和白素贞带着面罩，穿梭在营帐之间，十几口大锅中草药翻腾。 宰父扬捂着肚子站在大营门口向里面望去，这个状态他已经持续好几天了，他那一天吃的东西不多，所以只是有点肚子疼，并没有出现其他症状。 听到马蹄声，宰父扬回首看到岂秩里，半天，只说了一句，“带回的药材，都交给左文。” 岂秩里是震惊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冲进一个营帐，白素贞正在里面，喂士卒吃药。 十几个士卒看见岂秩里的那一刻，竟然嚎啕大哭。 “将军，狗子死了，他们都死了……夫人她……” 岂秩里没有听别的，听到了夫人二字，他什么都明白了，这一切就是个圈套。 面无表情的走出营帐，岂秩里直奔最中间的帐篷。 两个守卫的士卒身着黑甲，一看着装备，就是许仙的殚忠营。 “殚忠营怎么样？” “回将军的话，殚忠营和穷奇军的伙食都是我们自己严格负责的！所以没有问题。” 点点头，岂秩里松了口气，也算是对得起许仙了。 格桑花在帐篷里静静坐着，她就在等，在等岂秩里。 下了药之后，她就去了宰父扬的帐篷，交代了一切，告诉了他解毒的方法，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再见岂秩里最后一面。 她没有去找和自己同性的白素贞，女人之间应该更好说话才是，但是通过格桑花的观察，白素贞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威胁到那个年轻大人的人存活于世的。 白素贞一定会第一时间杀了自己，不会留到岂秩里回来。 所以她找了宰父扬，不出意料，宰父扬同意了她的要求。 岂秩里掀开帐帘，却闻到了一股险些让自己流泪的味道，那是格桑花最拿手的青草粥。 军粮自古不好吃，岂秩里常说和吃青草一个味道，而格桑花却能将军粮做出好吃的味道，于是岂秩里就叫它青草粥。 格桑花笑着挽着岂秩里的手，让他坐下，但是只给自己盛了一碗粥，边喝边笑着说。 “每次熬粥，大人都会喝光，一口都不给妾身留，但是妾身开心的很，这次，就让妾身自己喝吧。” “我是格鲁巴的女人，也是他的武器，接近大人的目的就是为了今天而准备。但是大人，您真的很好，如果有下一辈子，请你早些寻到我，这样，我就不会被格鲁巴掳去。” 格桑花的意识渐渐模糊，而随着岂秩里的一声咆哮，这一切，终于落幕。 在阳光下枯萎，还是在黑暗中绽放，都不重要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纳丹府城的雷声（1） 许仙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问。 一切都已经过去，岂秩里在许仙的营帐门口，跪了整整一天，而许仙却没有露面。 当第二天阳光普照的时候，许仙终于踏出了营帐，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鬓角细看之下竟然有些白发。 俯看着岂秩里，淡淡的说道，“起来吧，就算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 岂秩里抬起头，“大人……我有罪！” “你没有罪，是我疏忽了，兄弟们的抚恤金由璀璨阁负责，等打下了兀拉山城，我会把兄弟们的灵台设在格鲁巴的宝座上，用千万叛军的鲜血，祭奠英灵。” 宰父扬背靠着营帐，听着许仙淡淡的语气，他只听到了一种情绪，冷漠。 宰父扬在自己营帐中走了两圈，忽然发疯一般将桌子上，架子上，包裹中的一切书籍都撕了个粉碎！ 什么圣人之言，什么胸怀天下，什么仁者无敌！ 都是狗屁！ 要是，要是自己再狠下心一点，狠下心将殚忠营和兀也吾卫彻底整编，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许仙走的时候和自己提过，但是自己认为没有必要，正义之师怎么会打不过区区的叛军？！ 是，正义会战胜邪恶，可是那要付出多少的代价？！ 战争，是残酷的，它毫无道理，毫无底线，它无所不用其极！ 而自己居然还抱着一本本的圣人之言，简直是愚蠢！ 撕碎了所有的书，只余下一本《孙子兵法》，宰父扬深吸一口气，拿出袖中的精致匕首，面对着铜镜，在自己的脸上狠辣而缓慢的划了一血痕。 鲜血涌动，大风吹开了帐帘，吹开了《孙子兵法》，书页滚动，最终停在一页上。 兵者，诡道也。 格桑花的行动，再次拖慢了大军的动作。 在此期间，许仙和宰父扬的意志难得的统一，那就是整编，彻底整编！ 军中司马拿着一沓子写好的条例，分发下去，命令所有士兵，不认字可以，但是条例上的字必须认识，不会背诗可以，但是条例必须会背！ 穷奇军再次进行了为期三天的经验总结，然后就被吴不响拉出去秘密训练一个星期。 此次，殚忠营和兀也吾卫也有不少好手参加的训练。 许仙亲自监督火药和火油的进程。 这次，有了很大的进步，因为在他去亦失哈达城的时候，一个从钱塘赶来的小团体，入驻了兀也吾卫。 经过他们几天不眠不休的突破，许仙要的东西，终于做出来。 “大人，炸炮和手榴弹的制作又有新的突破，您要不要看看？” “吴老，上次的就已经很令人惊喜了，你们还是好好休息几天吧。” 吴老笑眯眯的摇头，这次来的团体，都是五十岁往上的老工匠们，他们这次从钱塘千里迢迢的赶来，也是为了见见这位传奇的大人。 匠人们虽然有手艺，但是他们世代只是能做工匠，没有什么出路，可是自从有了璀璨坊和璀璨阁之后就不同了。 几个月前，璀璨阁对外宣称大量招收全国各地的优秀工匠，一旦定居钱塘，便给一套青砖红瓦的院子，每月十两银子，若是有额外贡献，还有额外奖励。若全家定居钱塘，年幼之子可免费入学堂，成绩优良者，亦可参加科举，年长子则分配工作。 这个消息一出，可以说是惊动全国，在经过了一些人的勘察之后，大批工匠拖家带口的涌入极大刺激了璀璨阁和璀璨坊的发展。 吴老就是迁移的人之一，这次来的这批老工匠，都是璀璨阁政策的受益者，他的小孙子如今都能背上三字经了。 这可是难得的啊，这个年代，入学堂不容易啊！ “能帮上大人，是我们的荣幸，一把老骨头，为国家做点贡献，好事！” 许仙笑笑，“那就去看看吧。” 和吴老一前一后的走着，“现在钱塘怎么样？” “璀璨阁的生意蒸蒸日上。” “我是说，百姓们过的好不好，当初我许诺难民们立足的条件，都达到了没有？现在我手下的人一个个都是油条，我怕会尽挑好的来说，就问问您。” 吴老有些动容的看着许仙，发现他竟然是真的在问，就细细的说了一遍。 许仙点点头，“嗯，既然人口越来越多，那就该扩大了，孙海，给云想容传信，告诉她拨一部分钱款，用在璀璨坊的建设上百姓们的房子都给修修，还有工厂的设施都不能违章，免得工人受伤，还有学堂多请几个教书先生……” 吴老看着许仙一路絮絮叨叨，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这是个好人，值得跟随的好人。 到了试验场，众人已经在等候。 话不多说，开始试验。 几个士卒推着一个大笼子过来，打开牢门，几头肥猪，哼哼的就想着试验场中的泥土地跑去，几颗翠绿的蔬菜就在中央。 砰砰几声，机头肥猪就已经倒在地上，他们的身上几处都已经被炸烂，还没有死，但是已经动不了了。 吴老大手一挥，几个士卒抱着箱子冲上来，拿出箱子中的东西，长柄的土制手榴弹…… 许仙嘴角一勾，不和谐的美啊！ 士卒们拧开盖子，点燃引信，抛了出去，咚咚咚几声，泥土地被炸出了几个大坑。 士卒们还在扔手榴弹，许仙却拍拍手，“吴老，非常好，但是我觉得这个手榴弹的引信，可不可用其他的方式点燃，比如，红磷，摩擦起火？还有手榴弹里面可以放一些尖锐的铁片，这样是不是能造成范围性杀伤？” 吴老眼睛一亮，“大人英明，我们这就开始研究。” “辛苦了，不要太劳累，我们还有时间。” ———— 亦失哈达和坊州城的收复如同一道强心剂打在这朱载垕的心上，也打在了嘉靖帝的心上，于是皇帝和太子最近的心情都不错，两个人前两天还结伴出去打猎了一番，当然景王十分的不开心。 至于格桑花的报复，嘉靖帝没有任何不快，任何成功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过区区百人，在他老人家的心中压根不算事情。 第二百六十六章 咱们结婚吧 “父皇，许仙下一步会怎么做？” “你猜呢？” 朱载垕皱了皱眉头，“我觉得许仙会继续这个策略，毕竟是成功的，而且最稳妥。” 嘉靖帝点点头，“你的想法没错，但是朕觉得许仙接下来，会一路打下去。” “皇帝和臣子不同，和将军更不同，你求稳，是正确的，但是将军，要铁血一点，鲜血能激起一个朝廷的血性。” “父皇，不如我们打赌吧。” 嘉靖帝愣了一下，继而笑道，“好，朕就和你打这个赌。如果朕输了，要求你随便提，如果朕赢了，朕可是要你新得的七彩玻璃盏！” 朱载垕一愣，有些肉痛，那可是璀璨阁最新的作品，全大明只有三件。 对于这件事情，嘉靖帝也有些不快，全大明就三件，一件在许家，一件在璀璨阁，最后一件居然给了太子，简直太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这个赌，当然会是嘉靖帝赢了，因为许仙真的做好一路打下去的准备。 从亦失哈达城回来后，许仙就再没有让白素贞参与过任何的会议，因为他这次想要靠自己，白素贞若是插手，一切困难都会迎刃而解，但这不是许仙想要的。 白素贞看着左文扇着扇子熬着中药，终于忍不出问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小青都有任务，却让我闲着。” 左文笑笑，“小青虽然也很厉害，但是她的性子让她的任务都有挑战性，而你则不同。这一点我是相当佩服许大人，至少他敢凭自己闯出来一条路。素贞，大人真是个好男人，不要犹豫，嫁了吧。” “啊？” “当初你都能毫不犹豫嫁给我，为什么面对大人你就开始犹豫了呢？” “啊？” “因为一个是报恩，一个是爱情。”左文压根没有想要白素贞回答什么，他知道白素贞心里明白。 报恩的目的很纯粹，这不是为了白素贞自己，可是爱情，是她自己的事情。 女孩子总是有些优柔寡断，她们面对爱情总是会担忧未来，这会造成很多的阴差阳错。 “你觉得，我们之间，真的是爱情？” “不是吗？” “他觉得他是许仙，就应该和我在一起，所以我……” 左文刹那之间明白，这一点恐怕纠结的不只是白素贞，也是许大人。 “其实，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想和谁在一起。素贞，你有悠长的生命，可是许大人毕竟是凡人，当初你我以悲剧收场，不过是因为我没有许大人强大。” “我已经听说了法海的事情，他可能还会阴魂不散，但是不会再有任何不良影响，至于满天神佛，若是许大人站在了巅峰，神又如何能插手人间事？” 不能插手吗？他们可是插手了很多次。 “相信我，许大人不是个善人，若是有一天要面对选择，这全天下他都可以不顾。” 白素贞闻言笑着摇摇头，古往今来，多少海誓山盟，可还是选择了江山，徒留美人遗憾人间。 小青和宰父扬组成了一对夫妻，已经向着纳丹府城出发了，封火就在城中等着他们汇合，虽然要打，但是还是需要情报。 这次从亦失哈达回来，穷奇军在吴不响的带领开始了新一轮的拉练，练了一个星期之后，他们还准备继续，因为发现了更多的不足，也陆陆续续有殚忠营和兀也吾卫的士卒被退回来……遍体鳞伤。 众将士对许仙更加敬畏了，这穷奇军的训练，是吃人的吧。 夜幕降临，大家打了个哈欠，纷纷回了营帐睡觉。 陈忠义留下和许仙打探一下徐惟望的情况，松了口气，老朋友没有叛变，他这脸还是保住了的。 “陈将军，这剩下的一路，可就是交给你了，我和宰父扬不善阵战，能做的有限。” “大人客气了，忠义必为大人肝脑涂地！” 疲惫的回到营帐，白素贞已经泡好了茶，但是气氛有些不对劲。 强忍着困意，喝了一杯茶，许仙褪下铠甲，脱了鞋，准备睡觉了。 “素贞，你怎么了？” 见白素贞并没有要睡的意思，许仙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天气太冷了？” 白素贞摇摇头，拧干毛巾，递给许仙，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抹了把脸，许仙把白素贞抱起放在床上，熄了蜡烛，紧紧搂着她，“怎么了，和我说说，是不是大营里太枯燥了？那要不咱们也去纳丹府城玩玩？” “合适吗？” 合适吗？让许仙抛下众将士，和自己跑去纳丹府城？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想去咱们就去，这边已经步上了正轨，剩下的也没有我什么事，我又不会指挥打仗。” 白素贞闻言又往许仙怀里钻了钻。 “素贞到底怎么了，你和我说说？不想说，那算了，等打完了仗，我就和陛下请上一年的假，咱们玩遍大明，好不好？”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是不是你过来的时候，就有问题？” 什么？ “为什么没有反应呢？” 搞了半天许仙才明白白素贞的意思，刷的一下脸色通红，“喂，我这是尊敬你，这叫心无杂念，什么叫有问题，老子好着呢！” “太子妃感觉对你有点意思，你有没有觉得？” “陈霜？她可是太子妃，你别多想了。” “万一呢？会不会成为你和太子之间的一根刺？” “我想太子妃应该不会愚蠢到那个份上……” “许仙，咱们结婚吧！” ———— “结婚？！” 陈忠义和岂秩里都震惊了，这才一个晚上，发生了什么？ “干嘛像吃了屎一样，就简简单单的，拜个天地，入个洞房，不用隆重，你们做个见证。” 婚礼果然很简单，没有凤冠霞帔，没有红烛宫灯，只有两个人，一个穿着铠甲，一个穿着白衣，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第二天，除了许仙和白素贞都没有起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新婚夫妻，腻味一下很正常，大家都理解。 反正借着许仙结婚，整个大营昨天晚上可谓是喝了一个烂醉。 陈忠义和岂秩里一边担心，一边觉得刺激。 担心朝廷的责难，一边觉得真他娘的浪漫，战争中的婚礼，刺激。 别人看的是浪漫，许仙和白素贞就没有觉得什么，两个人该做的，都做了。就是差那一步。 第二百六十七章 辉发城的胖城主 许仙和白素贞的婚礼动静不大，但是对于整个大营来说，可以说是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 左文并没有喝醉，他衷心祝福了许仙和白素贞之后，就继续自己的生活，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 而陈忠义和岂秩里早早就起了床，然后召集了所有高级将领，岂秩里和陈忠义对视一眼，陈忠义轻咳一声。 “大家都知道昨天晚上，许大人和白姑娘成婚了，这是件好事情，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不是。作为大人的属下，我现在有必要问一下大家的意见。” “这件事情，我不希望，外界有人知晓，懂吗？” “当然了，你们可以做出选择，这不是强迫性的，如果想要上报的人，可以离开，我们绝不阻拦。” 陈忠义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深思熟虑的，他决定跟定许仙了，所以他现在要为许仙着想，战争中结婚，这可是一大污点，说小不说，说大不大，但是要拿这个做文章，可是大有可为。 所以他和岂秩里商量了一下，尽早把有异心的人踢出去。 当然，是否能走出这个大营，他们说了不算。 等了半天，陈忠义发现并没有人离开，欣慰的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么各位就回去嘱咐一下普通士卒吧，私密一点，若是有情况，及时上报。” 众人如鸟兽散，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那就牢牢绑在许仙的阵营上了。 许仙和白素贞腻味了整整一天一夜，到了晚上才起床，白素贞都没有脸见人了，倒是许仙脸皮厚的走出了营帐，像个没事人一样。 陈忠义和岂秩里嘿嘿一笑的走上来，拿着一摞子文件等着许仙过目。 白了两个人一眼，“一切都还好吧。” “大人英明神武，深得人心。” 岂秩里像模像样的说了两句成语，摇头晃脑像个神棍。 “去你的。”许仙一脚踹过去，“说人话，装个鬼。” “大人，兀也吾卫还好，但是殚忠营有不少兄弟，已经离开了。” 陈忠义低声说道，殚忠营不比兀也吾卫，这是京营，要他们守口如瓶，很困难。 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呈在嘉靖帝的龙案上，朝堂免不了又是一番风雨。 许仙倒是无所谓，他早就料到了，不过至少在打完这一仗之前，他是安全的，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 更何况，太子又不是个摆设，皇帝也不会轻易让自己就这样倒台的。 很奇怪，许仙竟然觉得嘉靖帝会保下自己，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很真实。 小青和宰父扬得到许仙和白素贞成婚的消息的时候，已经在纳丹府城住了四五天了。 小青张牙舞爪的痛斥许仙，白素贞自然是正面形象，一定是那个花言巧语的许仙诱骗了白素贞，让小白羊落入了大灰狼的圈套。 宰父扬无语了，白姑娘是小白羊？她和许仙谁是狼谁是羊还不一定吧。 随着接触的深入，宰父扬慢慢发现小青和白素贞的神秘，两个人似乎有这常人不能理解的手段，他想过很多方面，但是哪一方面，好像都是世人不能接受的。 他突然之间理解了许仙和白素贞的犹豫，也明白如今修成正果要多么大的勇气。 封火带着早餐走进来，最近收集到的情报已经送出去了，宰父扬的出现，让封火信心大增。 作为穷奇军的领军，除了许仙和吴不响之外最有威信的人，他的任务更加艰巨。 亦失哈达的血泪让穷奇军十分受创，但是毕竟兄弟们在身边，而这个纳丹府城，只有封火一人。 本来还有近一百弟兄在纳丹府城旁边的辉发城，但是亦失哈达收复之后，他们就接到命令撤出了，原因就是辉发城的城主，胆小的女真胖子，对大明投诚了。 辉发城一千将士，尽归许仙手下。 这是昨夜的事情，现在许仙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 激动吗？并不是。 “宰父大人，您说老大会怎么对待那个女真胖子。” “拿可其其鲁？这是个聪明人。”宰父扬轻笑一声，“你觉得许仙会怎么办？” “我觉得老大会假装接受，然后咔嚓。”封火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宰父扬摇头笑笑，封火想的太简单了，接受投诚就不能轻易动手了，不然名声就臭了。 “我觉得许仙会接受拿可其其鲁的投诚，但不会接受辉发城的投诚。这一战，他必须要打出气势。” ———— “大人，这样拿可其其鲁岂不是陷入了危机？”陈忠义不明白许仙的意图何在？ 拿可其其鲁只是个胖子，虽然是城主，但是不会武功，手下人要是知道大明只接受他的投诚，不接受其他人，是绝对不会让他活着走出辉发城的。 “你觉得他真的会投诚？”许仙晃了晃手中契也里的信件，“契也里可是说了，这个拿可其其鲁极其不好对付，肥胖是他的外表，这可是个聪明人。” “您的意思是，这是个投名状？” 许仙点点头，他这一战一定要打出气势来，但是拿可其其鲁的投诚却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可是接受投诚，但是投名状一定要漂亮。、 不然，你凭什么向我投降，小爷的俘虏，也是要有本事的。 岂秩里站在一边，他听不懂，但是他知道，许仙说什么他做什么。 “岂秩里，陈忠义，命令大军准备出发，明日一早，我们开拔，这一战，我等了好久了。” “喏！”岂秩里和陈忠义猛然抬头，眼神凛冽。 辉发城。 拿可其其鲁拖着大肚子，在大堂中游走，他这个急啊。 契也里这个傻逼，居然降了许仙。 虽然外界说契也里死了，但是拿可其其鲁可不这么认为，任何一个胸怀大志的人都不会放过收复契也里的机会。 看来这个许仙也不意外。 拿可其其鲁想多了，许仙收服契也里只是因为，不想再斗下去了，这样没好处，契也里总能狗急跳墙，穷奇军可是损伤不起了。 狗日的契也里。 拿可其其鲁指天骂地，这个许仙也是狗日的，这不是把老子往死路上推吗？ 契也里在投了许仙之后，给拿可其其鲁送出了一封信，两个人可是好朋友。 当然了，也是双方唯一的朋友。 信里面契也里就告诉拿可其其鲁，赶紧投降，也说了，许仙一定会要个投名状。 所以拿可其其鲁准备了一个辉发城给许仙，结果呢，许仙压根不要什么辉发城，只要他。 这还不明白吗？ 活着从辉发城走出来，这他娘的才是许仙要的投名状。 狠啊，太他娘的狠了，日了狗了了，许仙你奶奶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机智的胖子 拿可其其鲁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狠的人了，他不知道契也里是如何被降服的，但他知道，契也里一定遇到了一个比他更狠的人。 对他和契也里来说，归顺格鲁巴是不得已的，他们没有还没有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领袖。 这个许仙，也许是，也许不是。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从辉发城成功逃出去。 拿可其其鲁没有侍妾，没有家人，他唯一的兴趣只有美食和权术。 胖子的小眼睛露出锐利的目光，逃出去，很难，但是可以拼一下，他可不想死在这里。 就在拿可其其鲁毫无办法的时候，一个人找到了他。 “你是谁？” 拿可其其鲁看着眼前的人，这是个女真人，但他没有见过。 女真人裹在黑袍下仔细的瞧了瞧这个胖子，什么都没有说，扔下了一块牌子就离开了。 拿可其其鲁拿起牌子，惊喜想要仰天大笑，这一块通关牌子，凭这快牌子，他就能混出辉发城。 想了一下，拿可其其鲁莫名觉得那个黑袍人的背影分外的熟悉，猛然一惊，竟然是他？！ 把古！ 当年他意气风发的做了辉发城的城主，无意之中救下快要上刑场的把古，将他安插在辉发城的军队中，而把古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这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可是却因为自己的原因，不能坐上第一把交椅的位置。 如今很可能因为自己，惹上杀身之祸。 拿可其其鲁想了半天，终究放弃了一个人跑掉的心思，他要带上把古一起走，这是个不可所得的将才，许仙会喜欢的。 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有拿，也没有打扮，翻身上了一匹快马，又牵了一匹快马，直奔辉发城衙署。 把古已经先一步回了衙署，等待他的依旧是同僚虎视眈眈的表情，当众人发觉把古的通关腰牌已经不见了之后，气氛就紧张起来了。 把古叹了口气，正准备拔出腰刀放手一搏，就听衙署外有人大喊！ “把古！快！出事了！将军在城外被许仙的大军困住了，你身手好，赶紧跟我去救人！” 将军？被大军困住了？！ 将军早上是出城去勘察地形了，可没有收到有大军的消息啊！ “还愣着干嘛呢？！将军快完蛋了！你还不跟我走！” 把古也就愣了一下，连忙跑出去，翻身上了马，两个人马鞭一扬，疯了一样的向城门口跑去。 对视一眼，拿可其其鲁眨眨眼睛，“城主我机智不？” 把古哭笑不得。 身后众人反应过来，连忙追击，马蹄声阵阵，奈何拿可其其鲁和把古早已经冲出去了。 到了城门口，拿可其其鲁摆出了城主的样子，把古也凶神恶煞的配合，守门士兵，正要开门，就看到一队骑兵追来，此时城门已经开了一半了。 把古最先反应过来，四个士兵，当场被他斩杀了四个，最后一个机灵一点的，长刀向这马匹砍去。 拿可其其鲁急了，马匹不能丢啊，袖中寒光一闪，一个精巧的匕首准确的插进了士兵的脖子里。 他娘的，谁敢小看胖子？！ 拿可其其鲁和把古冲出了城门，奔驰而去，在马上奔驰的拿可其其鲁嘴里不停的骂着许仙，这他娘的，要了命了！ 把古也是压根没有想到拿可其其鲁有这个魄力，“我还以为你会筹备好再出发呢？” “屁啊！许仙这就是坑我，筹备好就是个死，还不如立刻行动，打他个措手不及！” “许大人会同意这个结果吗？” 许仙当然对这个结果十分的不满意，他看着抱着自己大腿声泪俱下的拿可其其鲁，简直无语了，这个油腻腻的胖子竟然把鼻涕往自己的裤子上蹭。 “我说，你能不能别拿我裤子蹭鼻涕？” “嗯？”拿可其其鲁挣开眼泪哗哗的小眼睛，然后又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天，许仙的身后多了个小尾巴，拿可其其鲁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吐槽着自己一路上艰苦的经历，说着还颠了颠自己的肚子，说是都饿瘦了好几圈了。 把古适应的很快，岂秩里很喜欢把古这个小子，他认为是个好小伙，他最看不上拿可其其鲁那个混蛋，油嘴滑舌。 许仙耳朵里塞着布条，专心致志的看着文件，对拿可其其鲁的话充耳不闻，他理解，毕竟是娇生惯养的，没受过这种苦。 白素贞端着茶水走进来，她可是费了好几天才适应了大家看她的眼神，她没有想到许仙竟然在军营礼办婚礼，但是有什么，她很满足了。 拿可其其鲁从白素贞走进来，眼睛就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仙子。 “仙子姐姐……” 许仙这个倒是听到了，拿下耳朵里的布条，看着呆滞的死胖子，“那是我老婆，你他娘的流个屁的口水？！” 拿可其其鲁闻言愣了一下，然后马屁之声滚滚不绝。 许仙这是真的无语了。 倒是白素贞镇定的很，给许仙和拿可其其鲁倒了茶水，随意的坐在许仙身边。 “我听了把古说的一路上的经历，你确实很辛苦。” 白素贞的话像一股暖流，胖子挺着胸膛，“没什么！这是应该的。” “你跟我吐槽了一天，这又是应该的了？” 许仙调笑的看着拿可其其鲁，难得胖子老脸一红，他才二十几岁，比许仙大不了多少，确实这两天苦到他了。 “回去好好睡一觉，再有一天，咱们就到了纳丹府城了，打仗的时候，你可得小心点，别把你那身肥油点了天灯。” 许仙哈哈大笑，白素贞也是笑容满面，拿可其其鲁却感觉鼻子有点酸。快三十年了，他好像第一想要流眼泪。 走出营帐，迎面就碰上了陈忠义，陈忠义先上来打了招呼，“你的营帐已经准备好了，大人说了，你可是我们的第二军师，帐篷在那边，护卫队暂时配备了二十人，本来是穷奇军负责的，但是他们拉练去了，明天才能回来，需要什么，你和他们说。” “进了大营就是弟兄，有啥就开口，从格鲁巴那里逃出来不容易，把古都说了，可是苦了你们了！” 陈忠义领着拿可其其鲁到了帐篷，就离开了。 胖子看着门口威武雄壮的守卫，微微低头向他示意，挺起了胸膛，老子果然是人才，走到哪里都是！ 第二百六十九章 推进！推进！推进！ 胖子没有休息的时间，就被大军拖着到了纳丹府城的城下。 许仙也不急，既然准备好好打一场，那就要等对方做好准备，他要气势如虹的拿下这一场，哪怕是血海滔天。 陈忠义和岂秩里秉持着许仙‘要地不要人’的政策，兴奋的准备大战，拿可其其鲁挑起了军师的大梁，这样一来，许仙反倒闲下来。 抱着白素贞坐在大营里，悠闲的看着手中的书信，太子写的吐槽信，其中的语气可谓是哀怨至极，看的许仙哈哈大笑。 白素贞倒是有点担忧，“看来朝堂上吵翻了天了，太子可是糟了咱们的池鱼之灾。” “他不扛着谁扛着，朱载圳可算是抓到我的小尾巴了。” 白素贞看着许仙，他倒是真的不担心，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男人一辈子的追求，无非是江山、美人、兄弟，如今是兄弟并肩，美人在侧，江山压根跟他八竿子打不着，这还不满意？ 许仙反正是十分的满意的。 胖子小跑的冲进来，“许仙，好消息，嘿嘿，仙子姐姐好。” “你好。” 白素贞笑眯眯的看着胖子，这个胖子真的是挺有意思的。 “封火传来消息，纳丹府城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派要打，一派要降。” 许仙拿过来看了一眼，“不接受投降。” 拿可其其鲁愣了一下，“那我们的伤亡……” “胖子，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坐上城主的位置的。”许仙真的有点疑惑了，这个胖子，心还挺软的。 胖子腼腆一笑，“我是对事不对人，那些政客，我不会手软，可这些都是无辜的将士。” “没有经历过鲜血的洗礼，是不会成长了，大明该见见血了。” 胖子点点头，心里头也是一狠，转身离去。 白素贞想要说话，却被许仙的大嘴堵住了，说个屁啊，享受一会儿再说。 白日宣淫神马的，老子最喜欢了。 要说胖子出了帅帐，挠了挠脑瓜子，听着身后的声音，颇为无语。 这个大营处处透露着诡异的气息，最高将领在大营里公开那个……早该引起不满了吧，结果谁都没有当回事。 给所有人开了会，传达了许仙的意思，也没有人反对。 这他娘的都疯了吧？！不要命？！ 陈忠义看出了拿可其其鲁的疑惑，笑道，“不必担心，这一点，我们心里都有数。” “可是会有很多的将士无辜的牺牲，我不懂。” 陈忠义拉着胖子走出来，看着忙碌的士卒们，“你认为，这还是一支大明的军队吗？” “难道不是吗？” 陈忠义诡异的一笑，“我和岂秩里很想改名字。” 改名字？ “许家军？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胖子如遭雷劈，猛然反应过来，小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全身肥肉一抖，还不明白？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谁还不明白，唉呀妈呀，好刺激啊！ 纳丹府城戒严了，不戒严怎么办呢？ 对面已经摆出了阵仗，旌旗猎猎，大明的军威，让它的敌人恐惧。 部真作为纳丹府城的守将，眺望许仙的大营，一眼就看出了许仙的兵力，两千步兵，一千骑兵，还有那让人胆寒的穷奇军…… 穷奇军彻底的出了名了，整个建州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凭着区区百人，就连克亦失哈达和坊州城。 说实话，部真不敢打这一仗，最近从北方的丛林里，传来的阵阵如天雷般的声音导致纳丹府城人心惶惶，都说是许仙的秘密武器。 更有传言，是神的正义之雷，借于许仙，消灭叛贼。 扯淡！ 部真想笑，但是他笑不出来，许仙不接受投诚，让纳丹府城又拧成了一股绳，但是很不稳定。 原本的五千守军，经过扩招，变成了一万。 杂牌军。 部真叹了口气，不接受投诚的消息，所有人都接到了，无非两个结果，激起斗志，破釜沉舟，或者彻底失去反抗的力量。 看起来，第二个更加符合纳丹府城现在的氛围。 “将军，我们可以放百姓出城，中间混杂着我们的人，他们一定会接受的。” 军师的提的建议，以百姓为本，做出变化，比如刚才的建议，再比如如果许仙不撤退，他将杀光所有的百姓，不论女真人，还是大明人。 同样的问题，拿可其其鲁也向许仙提问了，不过他得到的是沉默和许仙眺望纳丹府城的目光。 这个问题的答案，谁都说不出口，但是胖子明白了。 心中暗叹口气，也很震惊，震惊于许仙的冷血，震惊于这支部队对许仙的绝对服从。 可是大明的百姓怎么办？ 怎么办？ 你当宰父扬是摆设吗？ 你当封火是吃干饭的吗？ 纳丹府城的西城，封火的住处下，早已经挖好了一个庞大的地窖。 封火和宰父扬踏进地窖，一双双眼睛就看了过来。 “宰父大人，整个纳丹府城的大明人，都在这里了，一些和女真通婚的，家里人愿意归顺大明的，我也都带来了。” 宰父扬看着这里头紧紧挨着的五六百人，心中叹了口气，还是心软了啊，按照许仙的说法，只带着大明人和孩子进来就好，最多也就三四百人，如今多出来的都是大明人的丈夫、妻子和公婆。 小青抱着一个小男孩，他是女真人和大明人的孩子，小男孩抓住了小青的头发，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一幕看在宰父扬的眼里，竟然有一丝悲伤，该死的战争！ 该死的格鲁巴！ “委屈大家了，清水和食物是足够的，等大明的军队打过来，就自由了。” 宰父扬说完，就转头离开了，封火留下来分配食物，地窖里的气氛并没有那么沉重，大明的强大给了他们无限的底气，反到是那些走后门进来的女真人有些底气不足。 “小青姐姐，不要怕，大明一定会赢的，我会保护你的！” 小青笑的眼睛都没有了。 是的，大明一定会赢得！ 部真终究是拒绝了部下的建议，因为全城的大明人，忽然之间就不见了，怎么不见的？ 天杀的穷奇军。 既然如此，那就堂堂正正的一战吧！ 嗡~~~ 这是大明的冲锋号角，一排排的步兵，高举着大盾向前推进，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推进，推进，再推进！ 第二百七十章 战士，只有战死！（第二更） 许仙带上头盔，系好带子，他可没有躲在背后的习惯。 他和岂秩里将带着一千骑兵，在城门破开之后，给纳丹府城的守军最后一击，在城门破之前，是殚忠营和穷奇军的精彩表演。 举着大盾的步兵在距离城门二十米之处停了下来，城门上部真高喊着放箭的声音清晰可见。 简单的推进就让殚忠营付出了十几个弟兄的生命，可是如今谁在乎呢？ 吴不响伏在不远处，和对面的于虎打了个手势，狞笑一声，“兄弟们，殚忠营的弟兄为我们吸引了火力，现在该是我们上场的时候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让他们见识一下，天雷的威力！” 穷奇军的弟兄动作极快的挑开了铺在地上做伪装的草皮，一车车的黑乎乎的圆形炮弹露了出来。 众人跳了下去，拿起准备好的铁锹，疯狂的挖起地道来。 吴不响拿了一颗，巴掌大小，可是却威力无穷，黑乎乎的外壳里面装着加强版的火药，当然了，火油弹，还没有到上场的时候。 “冲！” 殚忠营在北城门推进，穷奇军则从西门和东门推进，北城门打的激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北门，吴不响和于虎等人拖着大车，挖着地道推进的极快。 东门和西门的弓箭手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不过一人宽的地道，他们还用盾牌挡在上面，弓箭压根就没有用处。 此时的北门，战局也发生了变化。 由于铺天盖地的弓箭倾盆而下，殚忠营暂时退却了，可是部真却有了更不好的预感。 陈忠义看着从战场上抬下来的伤兵，狞笑一声，“上投石机！” 刷拉拉一声，三米多高的四架投石机被抬了上来。 这个投石机和正规配置的不同，正规配置的结构要比这个更大更复杂，但是这是经过吴老他们改造过的简易版。 没有那么坚固，却可以随意拆卸，携带方便，安装也方便。 陈忠义试过一次很满意，攻击没有正规投石机那么高，不过自己就是想扔几个火油弹而已，要神马的攻击力？ 一罐罐的提炼过的火油放在了投石机上。 陈忠义一声令下，同样铺天盖地的火油砸在城墙上，砸在城头上。 部真愣了一下，除了陶罐有威力之外，这液体…… “火油！快，快，脱衣服！”、 可惜晚了。 陈忠义策马冲上前，一支火箭十分精准的打在了城头。 轰的一声，铺天盖地的火焰，点燃了城头。 这一幕是相当的壮观。 飞奔回来的陈忠义也有点虚，这他娘的……威力有点大啊，自己的屁股都感受到热度了。 “再给老子扔一轮，烧不死他！” “殚忠营，给我冲！把炸弹带上，一营，我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北城门不破，你他娘的就给我滚回京师！” “喏！” 追命的进攻号角再次响起，这一次，殚忠营的进攻更加猛烈。 东门和西门也按耐不住了，挖了半天，才挖到城门口，吴不响和于虎都急了，这要是让殚忠营抢到了头功，穷奇军就丢人了！ “赶紧埋完赶紧撤！” 吴不响领着一桶火油，从城门口一直洒到了撤退的位置，拿出火折子，点燃，就见一条蜿蜒的火龙飞快的冲着西门而去。 震天的巨响，大地都抖上了三抖，灰尘漫天，等消散了之后，西门已经破了！ 几个女真族人从城头栽下来，口鼻流血，这是昏过去的，城门上还有不少耳膜震破的，倒地呻吟，彻底失去战斗力。 又是一声巨响，东门也破了。 最后一声，是北门。 部真已经从城头上撤下来了，他发出了最后一道命令，死战！ 战士，可是战死，不能投降！ 吴不响狞笑一声，看着西城门缺口处严阵以待的女真战士，这就以为要跟你们肉搏了？ 你们配吗？ 吴不响此时穿着穷奇军的制服，他的腰间挂着四颗新研制的手榴弹。 在地道中穿行，一箱箱的准备好的手榴弹放在一旁。 吴不响看着这座纳丹府城忽然觉得对方好倒霉。 许仙这是拿他们练兵和试武器啊，毕竟猪不是人啊！ 这个世界上除了大明人和大明人的朋友是人，其他人，算吗？ 唉，谁让你们非得要和大明对着干呢！ “准备！” “扔！” “准备！” “扔！” 唉呀妈呀，吴不响发誓，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碎肉和肢体，当然了，更多的是倒地呻吟的。 没关系，手榴弹是管够的。 北门一破，该是许仙和岂秩里上场了！ 鸣鸿刀已经出鞘，许仙大喝一声。 “大明万岁！陛下万岁！” “大明万岁！陛下万岁！” “杀！” “杀！！！” 殚忠营立刻从城门撤出，口子已经开的够大了，剩下的就是靠马力冲开了。 十个骑兵策马冲了过去，城头的弓箭手已经废了，所以他们来去自如。 十个钩子分别勾住了城门的两边，马匹嘶鸣一声，十个骑兵策马冲锋。 三次之后，城门大开。 许仙和岂秩里大喝一声，“杀！” 这是赤裸裸的肉搏战，刀刀进肉，刀刀见血。 殚忠营也加入了战斗，纳丹府城的骑兵已经冲了出来，由部真带领。 骑兵对骑兵，步兵对步兵。 这时候所有的火器都不能用，因为会误伤。 部真已经绝望了。 但是他要死在战斗中。 他已经受伤了，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血液顺着大腿流下来，身下陪伴他多年的战马，也快要撑不住了。 他看到了许仙，可是让他震惊的是，这个书生，一点都不书生，他似乎满有战斗力的。 白素贞教授的刀法，很好用，只要不使用人魔剑，许仙能应付。 但是部真，就逼着许仙用出了人魔剑。 两个主帅之间的对垒，众将士不知道为何，竟然纷纷退却，打还是在打，却远离了这个圈子。 “我给你一个向我投降的机会。” 部真高举弯刀，“许仙，我不会投降，战士，只有战死！” “看看这片战场，这些人，都将因为你而死。” “战死，是战士的荣耀！” 许仙面露欣赏之色，这样的敌人不好对付，却令人尊敬，收起了鸣鸿刀，抽出了人魔剑。 轻轻一拧，刀锋和枪尖同时弹了出来。 这一刻部真突然全身一颤，许仙的眼睛已经一片血红，一股肃杀的气氛从他身上传出来。 这兵器有问题！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京师的浑水（1）【三更！】 部真惊了一下，却一咬牙，冲了上去，有问题，能怎么样？ 许仙弯腰躲开了部真冲锋的弯刀，下一刻却一个翻身上了部真的战马。 部真忽然觉得胸口一凉，泛着寒光的刀身彻底穿透了他的胸膛。 此时，枪尖也深深刺进了许仙的右胸。 “这把剑，叫人魔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是战士，战死是你的荣耀，这是我对你的尊敬。” 部真忽然笑了，他满足，他得到了敌人的尊敬。 他真的很想说，他一点都不想背叛大明，只是，战士，战死是荣耀，忠诚也是他的荣耀。 这是一场白刃战。 在损失了二百骑兵之后，许仙和岂秩里带着骑兵冲进了城内。 狼藉一片的城内守军正在被殚忠营和穷奇军追杀的像受惊的兔子。 定下了战胜的基调，许仙送了口气，脸色瞬间煞白，岂秩里连忙扶住。 “大人，您受伤了？！” “没事，包扎一下就好了。” 岂秩里帮着许仙褪下铠甲，看到胸膛上的血洞饶是岂秩里，都心生敬佩。 许仙杀了部真不假，可是岂秩里从来没觉得是真的真刀真枪赢了的，因为大家潜意识都觉得，许大人不善战斗。 可是这伤口，还有那些旧伤口。 岂秩里顿时起了敬畏之心，连包扎都小心翼翼。 包扎好了，许仙翻身上马，他要巡视一下，以安定民心，顺便把宰父扬他们弄出来。 光着膀子的许仙，包扎的白布还在渗血，却让来往的大明将士们纷纷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并且心生荣耀。 老子和大人并肩战斗过，我们是战友。 在战争开始之前，没有人会觉得许仙会参战，大家觉得大人坐在后面镇守就好。 但是谁不想跟着一位和你同生死共进退的将军呢？ 西城区，宰父扬听到了许仙的叫唤，松了口气，打开地窖，放出了所有人。 小青见许仙一身的伤，扔给了他一个小男孩，“她是孤儿，叫江凝。” 许仙手忙脚乱的抱住孩子，这才十三四岁，还是女孩，有这么扔的吗？ 小女孩被许仙抱在怀里，有些害羞，她不懂，大哥哥为啥不穿衣服，是不是流氓啊…… ———— 纳丹府城已经打下来了，守军，一个活人都没有。 许仙分了一部分人护送百姓们去亦失哈达城，然后将所有守军的尸体扔在了纳丹府城之中，用铺天盖地的火焰吞噬了整个城池。 这是宣告，这是挑衅，这是任何敢反抗大明的人的警示。 江凝没有家人，她又不肯走，说啥都要赖在她的大哥哥身边。 也不知道怎么的，江凝见到许仙一眼就觉得这个大哥哥很可靠，世界上都是坏人，只有大哥哥不是坏人。 对于这一点，许仙也是挺无语的。 闹了好几天，最后还是白素贞说了话，带着吧，一个小女孩而已，她保护吧。 得到了这个消息的江凝十分开心，飞奔着和每个人都说了一遍。 大家都十分喜欢江凝，许仙也只得睁一眼睛闭一只眼睛。 胖子换了一个新领导，现在他成了宰父扬的跟班。 倒也是奇了，宰父扬和这个胖子十分合得来，两个人总是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着说着还相互嘿嘿一笑，笑的那个毛骨悚然。 小青终于受不了了，和许仙反应了一下情况。 许仙没有觉得什么，笑了一下，看来宰父扬是找到了和他一样阴险的同类。 阴险又心软，这样的人，能碰在一起是幸运。 “姐夫，你天天看这些不腻味吗？” 小青翻腾了一下许仙桌子上的东西，她看着都头大。 “这声姐夫听得我是真丫的舒服。” 小青翻了个白眼，“你俩打算要孩子不？” “看素贞，她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我咋的都行。” “你倒是开明。” 许仙笑笑，“开明倒算不上，有了你姐姐，我很满足的，不要求别的。” “不说这个，你觉得那个胖子会不会把宰父扬带坏了？” “他不把胖子带坏了就不错了。” 许仙看着小青似乎欲言又止，便又说道，“宰父是个聪明人，他有他自己做事情一套手段，他既然决定和你在一起，那就说明他做好了准备，你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我和他一飞冲天的时候，那便再没有阻拦。” 宰父扬不同于许仙，许仙是无根的人，宰父还有父亲，还有亲人，这是不可跨过的高山。 小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着烛光出神的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仙摇摇头，走出了营帐，小青在爱情上，还不如白素贞，她可是极其缺乏安全感。 大军剩下的路程，就会轻松点了，格鲁巴已经收缩了兵力，据说聚集了十万重兵镇守兀拉山城。 十万？ 嘉靖帝听着杨博的汇报，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因为许仙的胜利，嘉靖帝又将杨博调回了兵部尚书的位置，好在大家见怪不怪，这年头，一月兵部二月吏部，三月四月户部管钱，谁在乎呢？ 跟着一个脾气不好的皇帝，认命喽。 海瑞被放了出来，他的奏疏还是交上去了，石沉大海，关了些日子又放了出来，然后就遇到了许仙在军营大婚的事情，他应该是最激烈，但是却很反常的什么都没有说。 甚至对于要把许仙调回来的言论，还反驳了。 “海瑞，你觉得呢？” 海瑞整理了一下衣冠，出班说道，“臣以为，应当从辽东都司再次调兵，或者从朵颜三卫出兵支援。” “理由。” “我朝派出的兵力，不过两万余人，虽说格鲁巴有夸大的成分，但是五万总是有的，两万对五万，臣并不看好。” 此时，朱载圳阴阳怪气来了一句，“在纳丹府城，许大人可是以两千的兵力干掉了一万人。” 海瑞神色没有异动，“景王说的没有错，但那是武器之利，许大人在纳丹府城一战，可以说是非常的精彩，但是敌人接下来必然有准备，我方已经失去了出其不意的手段。” 第二百七十二章 京师的浑水（2） “还有一点我想要提醒各位和陛下，许大人在军中不好的行为确实值得推敲，但是这是战争，战争是看结果而不是过程，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更何况，我认为许大人这个将军当的还算可以。” 嘉靖帝难得的笑了一声，“海瑞，你可是第一次如此的放水。” 海瑞十分的严肃的反驳了皇帝，“陛下，臣不是放水，如果大明多些像许大人这样官，就不需要海瑞这样的人，璀璨坊的难民如今生活富足，更有甚大批难民从东南沿海向钱塘迁移，而璀璨坊没有牢骚全部接收，臣已经调查过，璀璨坊的税收完全没有问题，在钱塘没有锦衣卫百户，没有县令的情况下，政治却十分清明，人人安居乐业，这是奇迹。” “嗯？钱塘的县令和锦衣卫百户还没有着落吗？不是让南京酌情调任吗？” 吏部尚书胡松闻言出声道，“陛下，经南京方面研究认为目前并没有合适的人才适合钱塘的两个位置，而且听民意来讲，似乎百姓更加偏向于许大人。” “放肆！什么民意？！许仙已经带兵出征，不论是高升还是下狱，再也不会回钱塘了！百姓的话你们也听？！”朱载圳愤慨的出班，对着嘉靖行礼，“臣以为户部马原贤德明礼，可胜任钱塘县令一职，南镇抚司程染多次立功，对大明忠心耿耿，可胜任钱塘锦衣卫百户！” 马原？这不是户部尚书马森的儿子吗？众人眼珠一转，便晓得了，这户部尚书马森和景王走的也挺近的。 众人小声议论，却听陆炳冷哼一声，“景王爷，锦衣卫内部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陛下，许仙虽然已经领兵北上，但是还在锦衣卫体制内，钱塘百户的职位也没有卸任，臣认为，哪怕是许大人未来做到了首辅的位置，这百户也是当的了的！” 朱载圳脸色一黑，这陆炳是显然倒在了许仙那一边了！真是晦气！陆千户这个废物，还他娘的干儿子呢？！ 陆炳看到了朱载圳的脸色，什么反应都没有，他想好了，许仙是个不错的人，自己死也保下来，只要许仙才能让锦衣卫更上一层楼。 黄锦站在嘉靖帝旁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听到了朱载垕的话，心内暗道，这景王有点跳啊，这还看不出来吗？怎么可能选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当县令当百户，这明显也是陛下的意思啊！ 这一点朱载垕就显得坦然了，他最近的日子过得舒心，陪自己的老爹处理国事，收获颇丰，偶尔还和嘉靖帝出去散步打猎，虽然身后都吊着一个朱载圳，但是还是开心的，这些年嘉靖帝的冷淡让他极其缺少父爱，而最近嘉靖帝的关心，让朱载垕心里总是暖暖的，看什么都开心。 加上许仙平叛的脚步一直顺利，让整个朝堂都赞叹太子的眼光，毕竟他是顶着压力送大军出征的。 嘉靖帝点点头，“徐阶，你认为呢？” “臣以为，要是许大人做了首辅，百户也是能当得的。” 众人闻言大笑，嘉靖帝也笑了笑，“既然如此，那百户的位置就给许仙留着吧，至于钱塘县令，就让马原去吧。” 朱载圳一喜，却听嘉靖帝又说，“马森，太子最近政务有些清闲，朕想让他多学习学习，从今天开始太子主政户部，你要好好配合，有什么不对的就提点，张居正！” “臣在！”张居正恭敬地出班，方正的脸上闪着坚毅的光芒。 “帮着太子管理户部，你是太子的侍读，也好说话。” 张居正大喜，附身在地，“臣必当不付圣恩。” “嗯，太子说你是个人才，做给朕看吧，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居正走出朝堂的时候还是有点飘飘然的感觉，他有这个能力，这个他是知道的，但是嘉靖帝玩了这一招还是让他有点不太明白。 于是他又一次拜访了自己的老师，徐阶，相比于高拱，他更喜欢和徐阶谈话。 徐阶预料到了他会来，笑眯眯的抿了一口茶水，“你是来问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不，老师，陛下的意思我明白，许大人已经注定是太子一系，安插景王的人在钱塘，又将户部交给太子，这是一个平衡，陛下这个意思是谁都不支持，坐山观虎斗。” 徐阶摇摇头，“你还是没有明白，陛下用不着坐山观虎斗，太子说是老虎还算可以，可是景王，顶多算只猫。” “什么意思？” “马原那个废物，和许仙斗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许大人不在钱塘……” “他人是不在钱塘，可是钱塘如今就是他的。”徐阶眯着眼睛，“整个南直隶，许仙有镇守太监谢恩的支持，南镇抚司除了陆炳的干儿子之外都和许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常安为了和另外都督抗衡也被绑在了许仙的战车上，金陵才子宴一举收了江南才子的心，至于钱塘，璀璨坊收了民心，汉文镖局收了锦衣卫的心，击退倭寇收了军心，又有璀璨阁的金钱支持，马原去了，要么乖乖当傀儡，要么是死。” 张居正闻言大惊，这些事情他是有耳闻，但是没有想到这么深。 “内阁是个小朝廷，你还没有接触到更深的东西，学问要研究，但是格局也要研究，这次太子掌握户部就是对你的历练，你的格局还是太小了。” 张居正闻言恭恭敬敬对着徐阶一行礼，“受教了。” 出了徐阶的家，张居正又找上了太子，感谢太子的提携，而朱载垕有些不耐烦，户部的文件堆满了他的房间，看着就闹心。 “不用感谢我，要感谢去感谢许仙吧，他可是说你是个人才，要我重用……” 剩下的就是废话了，张居正离开皇宫，看了眼身后巍峨的宫殿，忽然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许仙，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仙是个什么样的人，很多人都有这个疑问，因为最近朝堂上的走向，都是因为他，太子和陛下对他的欣赏，让人惊心，尤其是太子，对这个许仙过于上心了，而整个京师的大官，都尚未见过许仙。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京师的浑水（3） 京师璀璨阁和汉文镖局在同一天开业，朱载垕很想去剪彩，但是碍于身份，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杨博和陆炳作为剪彩的嘉宾一剪子剪开了红绸布，掀开了京师采购的风潮。 镖局和璀璨阁就是对门，按照水牛的想法，这有便于保护，尽管璀璨坊中价值几百两的艺术品在璀璨阁看来，就是一堆沙子…… 而在旁边，陆炳加设了一个锦衣卫的百户所，主要负责汉文镖局和璀璨阁。 陈霜也偷偷参与了璀璨阁的剪彩，她就站在云想容身边，看着云想容骄傲的表情，忽然发现这个许仙真的是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剪完了彩，云想容一脸笑容迎着陈霜和杨博陆炳三人进了璀璨阁楼上。 经过大堂一片片的精美剔透的艺术品，四人上了楼，云想容掀开帐帘，饶是陆炳都长大了嘴巴，若说楼下是艺术品，那这楼上就是神迹。 陆炳抚摸着一尊飞马像，栩栩如生不说，那翅膀的纹路精细到了一根根羽毛。 “大人，这二楼的藏品，我们准备在拍卖中卖出，这尊飞马像，起价一千两。” “一千两？！”杨博胡子都揪下了一根，这他娘的谁买的起…… 云想容闻言笑笑，“两位大人虽然说不上清廉，但是也不贪，自然是买不起的，今天想容引两位大人前来，就是拜托两位向陛下托个底。” “这些玻璃的成本十分低廉，只是普通的沙子，只是弄成这个样子费了些人力，但是也卖不上一千两，我们想要做的是趁着许大人此次平叛，彻底巩固建州女真部，威慑朵颜三卫！” “这是许大人从建州的来信，如果从朝廷那边传达，难免会遇到阻碍。” 陆炳闻言接过信件，打开一看，心中震惊，许仙的意思很明显，此次大明的动作会让周边各国的使者纷纷涌入京师，企图从此次事件中分析出大明接下来对周边各国的策略，所以此次拍卖，针对的就是带着无数财宝进京的各国使者。 然后从他们手中以拍卖的方式夺来财富，以用于建州女真部的建设，建设城池，恢复牧马之地，屯集重兵威慑朵颜三卫以及野心勃勃的高丽。 与其让那些使者把财宝送给朝廷命官，不如送给建州女真部。 当然这其中需要做的前期工作之多，多到繁琐，许仙会尽量拖慢平叛的脚步，以配合京师的行动。 陆炳和杨博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的心里盘算一下，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的震惊，这许仙平叛的时候还有心思管这个屁事？！ “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陆炳还是有点不相信。 “准备的都差不多了，为了这次拍卖会，璀璨阁已经砸出了三十万两银子，在京师购买地皮，平地建起一座拍卖场，至于商品，汉文镖局联合南镇抚司会全程护送，至于商圈中，我们也已经散布了消息，此次拍卖会，面向全世界，这是一次商人的盛会，我们会邀请全世界最顶尖的商人前来拍卖会。” 云想容嗤笑一声，“怕是为了最顶尖三个字，想来的商人就不计其数吧。” “需要我们做什么？如果只是商人不需要惊动陛下。” “因为除了商人，我们也会邀请官员来，我相信面对这些，应该没有人会忍得住诱惑，那时候就可以看出来，到底哪位大人是富可敌国的人物。” “这就需要陛下首肯了。”杨博皱着眉头，“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在玩火？” 云想容十分淡然的笑了笑，将碎发弄到耳后，“玩火？这是他们赢得报应，全大明的商人都是肥猪，和严嵩父子勾结者无数，而那些大官，又有几个能脱的了关系，既然朝廷给不了公道，那我们就自己来找公道，若是想要报复，我璀璨坊和汉文镖局接着！” “他们万贯家财，只知道玩乐，面对着东南沿海的难民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商人还联通倭寇，欺诈大明的利益，用大明百姓的性命来满足的贪欲，按许仙的话来说，简直臭不要脸！” “杨大人，陆大人，请二位像陛下传达，当然了许大人说了，有什么问题他一力承担。” “如果后果是璀璨阁和汉文镖局就此灰飞烟灭，璀璨坊也完蛋，你们能承受的起吗？” 陆炳这个问题，直击内心，云想容沉默了一下，忽然笑的十分灿烂，“许仙说过，如果我们只想自保，总要一天会自毁，我们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大明变的更好，更强大，这样所有人才能在大明和陛下的庇佑下快乐的成长。” “这是个大工程，不是一朝一夕的，但是总要有人去做，如果覆灭是要付出的代价，我们付得起。” “如何付得起？”杨博轻声问道。 “许大人在一天，璀璨阁和汉文镖局就不死。我曾经觉得这个想法很愚蠢，直到我接手了璀璨阁，我才知道许仙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那些难民、那些孩子，他们的笑容证明了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热忱是会传染的，我想，我们应该都生病了吧。” 陈霜看着云想容灿烂的笑容，心中大动，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也没有见过云想容的笑容如此灿烂的笑容。 陆炳和杨博匆匆离去，他们需要上报陛下，而陈霜则留下来和云想容叙旧，说了好一会儿，陈霜问道。 “想容，你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谁？” “许仙啊！” 云想容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容十分玩味，但是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太子妃该回去了吧，我就不送了。” 陈霜欲言又止，却还是离开了，云想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喧哗之声扑面而来。 “开店促销，水晶碗十文钱一个，十五文两个！玻璃柜买一送一了！” 看着楼下喧哗的场景，云想容暗暗叹了口气，喜欢？喜欢一定要有结果吗？在没有报仇之前，她不会想这个，许仙和微清风都没有解释为何微清风一转眼成了郡主，但是她总会知道，不知道也要报仇。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第二百七十四章 小青的感情问题 许仙的大胜一扫大明的阴霾，百姓们茶余饭后都在讨论这位许大人的丰功伟绩，而他和夫人在战时成婚的也成了不少文人的灵感，对于他们来说，这实在是太浪漫了。 而大明周边的国家，开始有了动作，纷纷派遣大批使者前往京城，各国的豪商也接到了璀璨阁的请柬，也向着大明启程。 大明本就代表着富庶，而接到了请柬的自己，乃是‘最顶尖’的商人，不信？那你为什么没有请柬？ 京师这边一切顺利，许仙也在缓步推进。 他需要时间配合京师的行动，也需要磨合自己的部队。 一路上的小规模遭遇战和收编，自己麾下总算是凑够了两万多人。 一开始说的两万，那是约等于，这个年代，总是喜欢夸大，华夏族的老毛病。 两万人打散整编，然后训练，这是一件耗费时间的事情，幸好，不怎么关许仙的事情。 他主要就是负责处理各方面的统筹。 陈忠义和岂秩里忙的不可开交，吴不响也是脚打后脑勺，宰父扬倒是闲下来了。 不过总是和拿可其其鲁混在一起，不免有避着小青的嫌疑。 一大早小青就不顾阻拦，掀了许仙的帅帐，许仙光着膀子搂着白素贞，听到响声，顺手拔出床边的鸣鸿刀，眼神如电，一刀劈下，却被反应过来的白素贞抓住了手腕。 “汉文，你又犯起床气了。”白素贞白了许仙一眼。 小青哼了一声，目光不善的看着许仙，屁了个起床气，怎么不见你对着我姐姐发起床气，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大早上你犯什么毛病？！帅帐也是你能闯的吗？！你要不是我小姑子，你现在早就人头落地了！” 许仙毫不客气，披上衣服，白素贞也迅速穿好衣服，歉意的看了气呼呼的小青一眼，温柔的帮着许仙穿好铠甲，许仙嘿嘿一笑，在白素贞脸上一亲，就走了出去，路过小青旁边的时候，恶狠狠的说道，“你要是再这样，就滚回去！” 小青嗷嗷的大发脾气！ 所有人都欺负我！姐姐也不向着我，宰父扬躲着我，许仙当了姐夫就不认小姑子，真真是气死我了。 许仙走了之后，白素贞也恢复了常态，温柔的气质不见了，只剩下云淡风轻，小青发着脾气，她就坐在一边笑眯眯的整理床铺。 过了一会儿，左文端着两杯姜茶走进来，“大人说马上要入冬了，大家都喝喝姜汤，去去寒气。” 白素贞笑着接过，两个人寒暄了一会儿，说起以前的事情哈哈大笑。 左文走的时候也没有搭理小青，他是了解的，越搭理越来劲。 发了一通脾气见没有人搭理自己，小青也觉得没有意思。 “姐姐，你真打算就这样了？” “什么这样了？” “许仙和左文，他们两个，不会有问题吗？” 白素贞抿了一口姜茶，“有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我已经嫁人了。” 小青眼睛瞪得一鼓一鼓的，“姐姐，当年你也没有这么死心塌地吧。” 白素贞闻言摇头，“我当年也是死心塌地的，只不过两种感情罢了。” “你最近怎么回事？” “啊，没怎么。”小青看到白素贞的目光，忽然有点说不出口了。 “我听许仙说了，你这两天没事总找他问宰父扬的事情，你们吵架了。” 白素贞起了头，小青心里委屈瞬间就溢了出来，嘴巴一扁，眼泪叭嚓就掉了下来。 白素贞手一抖，茶杯差点掉地上，姜茶都洒了，连忙上前，扶着小青坐在床上。 小青抽噎的坐在床上，忽然手中摸到了一片湿润，“咦，姐姐，你们两个在床上喝茶吗？怎么湿了一块？” 白素贞低头一看，刷的一下满面通红，就听小青继续说道，“姐姐，他这两天总躲着我，我感觉的出来。” 小青叨叨了一大堆，白素贞就听到了一点儿，就因为床上的污渍，都怪许仙这个大傻子，真是讨厌死了！ “姐姐，你有没有在听啊！” “哦哦，在听在听，你怎么不专门找他问一次？” 小青抽着鼻子，拧着衣角，“人家是女孩子嘛，再说了，你和许仙吵架，不都是许仙先低头的嘛，他从来都没有不搭理过你，顶多生气不说话，也没有说躲着你啊！” 白素贞摸着小青的头发，“你姐夫是不一样的，姐姐遇见他很幸运，但是遇见宰父也是你的幸运。” “才不是，”小青气呼呼的别过头去，“我以为，我以为我们两个是相互喜欢的……” “那肯定是啊，宰父是喜欢你的。” “那他为什么不肯娶我？！” 白素贞哑然的看着小青眼泪止不住的流，那天小青只是羡慕了一下许仙和白素贞，然后宰父扬就开始躲着小青。 白素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一直安慰，最后把小青哄得睡着了，给她盖上被子，这才走出帅帐。 “夫人！”士卒恭敬的向她行礼，白素贞都笑着一一回礼。 许仙现在肯定在陈忠义的帐篷里给将军们开会，白素贞亦步亦趋的向着帐篷走去，走到帐篷前的时候，众人就从里面出来了。 陈忠义和岂秩里还有把古恭敬的向着白素贞行礼，拿可其其鲁胖胖的脸上都在发光，“仙子姐姐早！” “你也早！” 当然，宰父扬勉强的笑了一下，落荒而逃。 走进帐篷，就见许仙翘着二郎腿看着桌子上的地图发呆。 “想什么呢？” “我在想小青和宰父扬到底怎么回事？按理说，宰父扬不应该啊，我是知道你们两个的身份，我都介意，他一个不知道的人，搞什么？” “肯定不是闹别扭啊，宰父扬要是闹别扭，这两天的工作肯定会做的特别好。”许仙拿过一沓子纸，“你看看这报告写的，错误百出。” 白素贞转到他身后，帮他捏起了肩膀，“我以为你会生小青的气呢。” “我生她什么气？” “她这两天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军营里头规矩大，给你带了不少麻烦吧。” “我巴不得以后再也不带兵了呢。”许仙哼了一声，“你我都娶到了，就该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舒舒服服的过完一辈子。” “你就说的好听！”白素贞打了许仙一下，也就是说说罢了，你能放下现在这一切吗？ 第二百七十五章 取经的法海（1） 许仙拿起宰父扬的报告仔细端详了好久，忽然说道，“你说，会不会宰父扬已经猜出来了些什么？” “你是说，我和小青的身份？” “不然我真的想不出来，他如今是怎么了。” “那你说宰父扬如果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他会怎么做？” 这个许仙真的不知道，他了解宰父扬，但是面对感情，没有人是正常的，如何能以常理测之？ 只能找个机会好好谈谈了，云想容已经来信，一切已经就绪，只等众商人和使者入京，所以自己要加快脚步，在拍卖开始之前，覆灭建州国，活捉格鲁巴，给世界一个震慑！ 而前提就是军营中一派和气，小青和宰父扬这个样子，一旦开战免不了要横生枝节。 “报！！汉文镖局八百里加急！一星急件！！” “进来！”一星急件，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士卒递上信件，转身离开，许仙看了看信封右下角画着的西湖美景，便知道是来自钱塘的。 打开一看，歪歪扭扭的字体，就知道是出自大胡子之手。 许仙笑了笑，好久不见大胡子，倒是有点想他了，这次平叛之后一定要回钱塘一趟。 大胡子说了许多的琐事，用了三四篇纸，正事只用了一两篇纸，许仙迅速浏览完，放下信件，拿过信纸，提笔要写，却放了下来，沉吟了许久，看着空白的信纸一言不发。 “怎么了？” “陛下下令，任户部尚书之子马原为钱塘县县令，令太子执掌户部，张居正辅佐。” 白素贞瞬间了然，马原是谁不知道，但是他当了钱塘县的县令，这可是戳了众人的心坎，怪不得大胡子要千里迢迢的送信，就那个懒货一千年都不会动笔。 “陛下这手，玩的漂亮，打一棒子，给一甜枣。” “陛下没有给你赏赐啊？”白素贞愣了一下。 “在所有人的眼里，我和太子已经牢牢绑在一起，甚至说是一体的，皇家的老毛病，所以说我的就是太子的，太子的还是太子的，这个误会的让我心烦。” “那你打算怎么办？” “大胡子肯定是想宰了马原的，不然他不会来信专门来和我说。” 白素贞哑然，看来自己还是不了解大胡子，拿着信纸晃了晃，摇头失笑，“汉文，如果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还有人一定不会害你，那便是大胡子了。” 许仙笑道，“当然，你和大胡子都是我的定海神针，只要有你们两个在，我便无后顾之忧。” 小青的事情，许仙和白素贞商量了一下，决定分头行动，许仙去找宰父扬，白素贞去找小青。 迈着悠然的步伐迎着一道道崇敬的目光，许仙踏进了宰父扬的帐篷。 往日智珠在握的宰父扬大人，如今正望着烛光发呆。 “宰父好兴致啊，大军繁杂事务整理的是乱七八糟，还能如此悠然自得的发呆，本大人真是佩服。” 宰父扬在许仙浓浓的讽刺中醒来，面无表情，“你是来说小青的事情吧。” “神算啊。”许仙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朗声道，“此帐一里之内，净空，敢有硬闯者，杀无赦！！” “喏！”门外穷奇军应声而退，就听一阵阵命令下达的声音，霎那之间帐篷里外落针可闻。 “宰父，京师那边已经了进展，只待使臣和各国商人进京，便可展开下一步，所以我一定要在此之前，灭掉建州国，如此，不能再拖了。” “接下来的仗你说过要稳扎稳打，以煌煌之威拿下格鲁巴，所以不怎么需要我。” 许仙叹了口气，宰父扬这个反应，显然是知道了点什么。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无言，许仙不知道该怎么问起，如果挑明了那么宰父扬会有什么反应，还是像这样躲着，还是彻底决裂，从此远走天涯？ “许仙，我只问你一句话，小青和白姑娘的身份，你知道吗？” 宰父扬目光灼灼，似乎有些期许，但许仙慢慢沉下的脸色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知道。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许仙沉吟了一下，“宰父，这个世界有许多的奇迹，有许多的秘密，我们不是科学家，不需要那么多的为什么，感情何来之乎所以呢？” 许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玻璃瓶，“这可是皇宫佳酿，我都不舍得喝。”为宰父扬斟满一杯，又为自己倒上一杯，“来，喝一口吧，咱们兄弟好好说说话。” 宰父扬犹豫了一下，这才接过啄了一口。 “你和小青开始有感情的事情，我是有点措手不及的，几次斟酌是否要将她们的身份告诉你，但是那时，我和素贞之间也是问题颇多，我不晓得我是否是真的爱她，她也不晓得对我是何种感情，所以就一直搁置。” “其实我是存了私心的，从未想过能和素贞修成正果，所以我把希望放在你和小青身上。”许仙满饮杯中酒，“你不知道小青的身份，小青又是情窦初开，不谙世事，所以没有什么阻碍，最是能成。我当时想，如果你们能成，变相的也是我心愿了了。” 宰父扬猛地一拍桌子，脸色狰狞，“许仙，亏我把你当成兄弟，你居然害我？！” “我害你？！走到这一步，我有什么干涉吗？！如果我早早告诉你小青的身份，你会怎么办？”许仙上前一步，直直看着宰父扬的眼睛，“你会怎么办？！” 我会怎么办？！宰父扬悲哀的闭上眼睛，能怎么办，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一定会让人杀无赦，如此妖物如何能存于世间…… 许仙完全理解宰父扬做法，他理解这个朝代很多的做法，但不能苟同，宰父扬是谋士，他唯一的作用就是为主家铲除所有的障碍，不择手段。 “可是……可是……许仙你如何能下得去手，白姑娘，白姑娘是……蛇啊！！”宰父扬挣扎半天才说出白素贞的身份。 许仙闻言大怒，满眼的失望与怒火，一拍桌子，“宰父扬，我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的顽固不化，不论是人是妖，就连路上的野狗，也懂得感情，小青对你感情你就无动于衷吗？！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不能接受，那便早一点快刀斩乱麻！” 许仙重重的放下酒杯，“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法海。”宰父扬叹了口气，从桌上拿起一封信件。 许仙打开一看，“法海来了建州女真部？！”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取经的法海（2） 许仙看的宰父扬低下了头，他很愤怒，如此的大事，宰父扬居然想要隐瞒上报？！ 法海是个危险人物，不仅是对于白素贞来说，他和倭寇还有那个几乎快被人遗忘的陆千户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更何况，法海纯粹就是来捣乱的。 “宰父，我给你三天时间好好想一想，如果你不能安稳的工作，那么我就会把你送回钱塘。” 许仙拂袖而去，命令封火看好宰父扬，语气之不善，让众人为之噤声。 而许仙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大军战战兢兢，穷奇军训练加倍，巡逻兵力加三倍，沿途所有的寺庙烧光，遇见光头者，不论男女老少，明人还是女真人一律杀无赦！ 此令一下便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反对，就连一向残酷的吴不响都持了反对意见，但许仙力排众议坚持立场，为此，甚至和白素贞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但最终的结果就是大军沿途之中的所有寺庙，纷纷化为飞灰，佛家子弟为此无辜受害者尸横遍野。 徐帷望也接到了许仙的命令，没错，是命令，许仙的语气一点都没有客气，这让徐帷望的副将们非常的生气。 “将军，我们不必听从许仙的号令。” 徐帷望笑着挥挥手中的密令，“许仙是急了啊，到底这帮和尚哪里惹了许仙不快呢？” “那将军我们要不要帮忙？” “帮，这个命令是许仙下的，出了什么事情也与我等没有关系，如此卖他个人情也无大碍。” 而辽东都司的都指挥使李千接到命令后却选择了按兵不动，抓紧时间与徐帷望会和，他从许仙的命令中嗅到了不同的意思。 白素贞很失望，她真的很失望，她发现许仙并没有改变，他对自己很好，但是面对法海，他不该有这样的反应。 她不是一件私人物品，她也不想让法海来打搅的生活，但她更不愿意看见许仙因为这件事情变得不理智，变得自私而小气。 “左文，我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一件我深深忽略的事情。” 左文放下医书，“你要理解许大人的做法，你是他的女人，他因为爱你，所以才会这样的反应。” 白素贞摇头，“我意识到，他和我们终究不同，在这个时空他没有底线，没有退路，一个没有底线没有退路的人，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你说的太严重了……” “左文，你难道没有看到那些无辜的人吗？！昨天，那个男人只是个光头，他不信佛，却被一刀砍下脑袋，许仙他疯了！!” 白素贞脸上的悲伤都能拧出水来了，小青躲在一边的帐篷背后偷偷看着一切，她很想回钱塘，她觉着这个地方有奇怪的东西，因为所有人都变得奇怪了。 许仙的心有些起伏，却没有所有人想象中的暴怒，他只是有点激动，有一点点不满，一切都很顺利的事情，法海居然来给自己上眼药了，他不信这背后没有人鼓动，一个和尚穿越战火连天的边疆来取经？ 取经？是取死吧！ 深吸一口气，许仙翻开钱塘送来的信件，突然发现了一封很有趣的信，这是个年轻人写给自己的。 大致的意思是说，他空有才华却无人欣赏，写的文章递给先生，先生却毫无反应，甚至没有丝毫提携的意思，他不觉得自己会成为文坛的巨匠，却只想要一个简简单单的认可。 许仙笑了一下，他突然想起自己在大学时期的事情，那时候也觉得自己的才华足以震撼世人，于是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待世界，得不到导师的认可，甚至受人诟病也只是默默承受，欧薪尝胆等待一飞冲天的那一天。 想了一下，许仙提笔，写下回信。 “吾尝闻九天之上有仙人提篮携百花而归，便作提篮携花之势。旁有老翁执杖笑言于童，‘黄鸡习凤，东施效颦，仙人可仿？老翁可童！’ 吾未停，行至老翁前，遥指远处阡陌，阡陌中有一学子，年已五十，右挥锄，左捧卷，摇头诵诗，自得其乐。 老翁嗤笑，又言，‘此乃十村中至蠢之人！文不得文，锄不得锄，商不得商，女子常避之，废人也！’ 吾摇头，唯问老翁，‘尔可常忆年少时？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尔若常忆少年时，便知少年志不在实，而在虚，信为仙之梦，成肉体凡胎。至此，纵困苦而知耻，纵岁长而无忧，纵百死而不悔。’ 望吾辈心怀敬畏，胸怀大志，人生一梦，终是不悔。” 许仙放下笔的时候，轻叹口气，若自己不是得了逆天的运气，怕也是一生碌碌，唯心中热血难平。 有梦想的人，从不会后悔自己的每一步决定，纵使他确实吐露了对选择的疑惑，但在他的内心深处，终是不悔，因为他的每一步都在向着他最初的梦想前进。 心怀梦想的人，沉浸在梦中，怎么会去想，去担忧未来的生活是否要露宿街头，困顿不堪。 在梦想中畅游，怎么会失落，怎么会服气，又怎么会被外物干扰。 这样的人，是幸运的，也是悲哀的。 幸运的是他们自成世界，悲哀的是他们难逃凡人的命运。 那么自己呢？许仙抬起自己的手掌，自己能逃脱既定的命运吗？ 如果这次抓到法海，一定要亲手斩下他的头颅，向整个世界宣示自己的决心，绝对不会受任何人的摆布！ 任谁都休想染指我许仙的命运！ 至于白素贞，许仙不能对她说出真实的想法，因为许仙也被自己愤怒的一念吓到了，他本来是想下令，沿途……鸡犬不留的…… “大人！” “进来！” 陈忠义挑开帐帘，“大人在忙吗？” “什么事？” “我收到消息，徐帷望已经按照大人的命令下令摧毁寺庙，但是辽东都司都指挥使李千却没有行动，只是下令迅速和徐帷望会和。”陈忠义停了一下，“大人，我们是不是要重新安排战斗计划？” “你有什么想法吗？” “属下认为，当让李千作为攻城的第一梯队。辽东都司的士卒经验丰富，可堪当大任。” 许仙笑着挥挥手，“忠义，李千的做法是对的，他毕竟是都指挥使，不像徐帷望一般是土皇帝，他顾忌的更多，调整计划没有必要，忠义，我不想做皇帝，所以没有必要让不听话的人，都去死。”、 “是，大人，属下懂得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取经的法海（3） 胖子其其鲁拿着手中的战报，险些有些站不住，穷奇军的令行禁止造下的杀孽足以让几万大军都下十八层地狱，许仙选择最忠于他的一支队伍作为清剿行动的先锋军，而穷奇军的战报的确是让人印象非常的深刻。 今天又是三个寺庙，近两百的僧侣和光头的男子，这些天加起来，许仙已经杀了快五千人了。 五千，烈火烧尽的纳丹府城才死了多少人，这些都是无辜的人啊，许仙如何下得去手？！ 拿可其其鲁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宰父扬如今深居简出，加上许仙若有若无的监禁，大军所有的事物都落在了自己头上，亦失哈达城的契也里都已经来信询问，这可怎么办？！ 把古愁眉苦脸的看着拿可其其鲁，“我说，要不去找白姑娘？” “老大现在和仙子姐姐闹的那么僵，咱们去找，老大还不得把这身肥油点了天灯？！”胖子翻了个白眼，这个把古出的哪门子馊主意。 把古撇撇嘴吧，现在不去找也不行了，再杀下去就要弄得天怨人怨了，“我们总要做点什么吧。” 两个人愁眉苦脸的站在营地前，忽见左文端着药罐子晃晃悠悠的从眼前飘过，一脸的云淡风轻。把古和胖子对视一眼，同时伸手一抓。 “说，白姑娘在哪里？” 左文瞪着眼睛，衣服都被他们两个弄乱了。“她说要去最近的寺庙看看……” 最近的寺庙？拿可其其鲁皱起眉头，忽然大叫一声不好。 把古吓了一大跳，怎么了这是。胖子急的要死，怎么了？那些寺庙堪称人间地狱，白姑娘去看了，对大人肯定更加怨念，我们得赶紧去拦下来。把古连忙拉住胖子，你等一等。 “等什么等？正好我们也要去找白姑娘不是？” “就我们两个人去？我怕死在那里。”把古抖了一下，“要知道这事儿咱们都脱不了干系。” 胖子一想也是，万一还没有说话就被暴怒的白素贞点了天灯，那就得不偿失了。得再找个能镇得住场面的人前去。 左文刚想走就又被两个人拽住了，他哭笑不得说道，“你们不会让我跟着一起吧，我可镇不住白姑娘。” 别扯了，在一个大营这么久了，大家都不是傻子，你和白姑娘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就你了，不要挣扎了。左文粗暴的被把古扔在了马背上，见他只有无奈一点都不恼怒，把古翻了个白眼，一点都不爷们。 眼前寺庙前的石碑都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名字已经看不清了，小青拉着白素贞的手看着眼前焦黑的一片，伴着令人反胃的烤肉味道，紧紧捂住了嘴巴。 她知道宰父扬被许仙囚禁了，原因是什么并不知道，但是法海已经在建州女真部的事情她知道了。小青有隐隐约约猜到宰父扬对自己的故意躲避是有法海的因素在里面。 白素贞的表情是悲伤的。 当初观音对自己是有恩情的，佛家对自己亦有恩情在，可眼前的一切，都让白素贞觉得窒息。 许仙他，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就因为一个法海？ “仙子姐姐！”拿可其其鲁带着一队殚忠营的将士离了老远就喊了起来。 听到胖子的声音，白素贞的脸色瞬间冷峻下来。这些他们都脱不了干系，他们为什么不拦着许仙，任凭他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左文一脸无奈的被把古拽下了马，看着白素贞的样子，知道她是非常恼怒了便说道，“他们听闻你过来了，就连忙也过来了。” 左文踏前一步，看着眼前的场景，轻叹一声可惜。 白素贞愣了一下，左文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 “可惜什么？” “可惜世间多是痴儿怨女，不解风情。”左文转身看着白素贞，“他们今日来，带我来，都是希望能让你出面劝动许仙停止这一切。” 许仙不喜佛法是出了名的，不论是封了雷峰塔还是和法海之间的恩恩怨怨，都代表着许仙是不信这一套的。但最近的动作，确实是超出了不喜的范围。 “他不会听我的。”白素贞微微闭了下眼睛，想起了之前两个人当着所有将领的面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忽然有些心灰意冷。许仙从来不会那样和自己说话，那么生硬，那么的不讲理。 白素贞从不明白，为什么许仙就过不去法海这个坎儿呢? “许大人要比我敏感的多。”左文笑笑，“所以我说可惜痴儿怨女都不解风情。” 法海喜欢你。 这一句话像是炸雷一般惊的白素贞和小青都是后退一步，这怎么可能？！ 小青不可思议的看着左文，见他神色平静，并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当下就松开了白素贞的胳膊，“原来……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怪不得代代法海都要纠缠着姐姐，原来从最初的法海开始，他们就个个倾心于姐姐了。 “许大人一定是感觉到了这一点，他应该和你提过吧，但是你不相信。” 白素贞艰难的点头，要她如何相信，一个想要毁了自己，镇压自己于雷峰塔的下的人，竟然会喜欢自己？ 但左文今日也说了，白素贞就不得不信了。 “我会去试试看。”白素贞抬起头，看向拿可其其鲁和把古，“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 陈忠义掀开帐帘一脸严峻的从许仙的帅帐中走出来，迎面看见胖子和把古簇拥着白素贞，大喜，“白姑娘，您来了。” 白素贞轻轻点头，看了众人一眼，径直走进了帅帐。 许仙背对着帐帘，双手负在背后盯着建州女真部的地图出神。 纳丹府城拿下了，亦失哈达城拿下了，坊州城、辉发城拿下了，只剩下格鲁巴的兀拉山城。 大军一路开过去，沿途的村庄城镇都形不成战斗力，看来真如情报上所说，格鲁巴将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了兀拉山城。 兀拉山城背靠大山，易守难攻，要想要打下来，还要好好的制定战略才是。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取经的法海（4） 要说这一路打下来许仙不紧张是不可能的。第一次带兵，自己又从不懂兵法，幸好的是身边有陈忠义和岂秩里这样经验丰富的将军，宰父扬和拿可其其鲁这样的谋士，不然自己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桌子上的孙子兵法摊开的整整齐齐，许仙看过了许多遍，很多已然熟记于心，但纸上谈兵大过于实战啊。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很轻，许仙想了一下便说道，“你准备好道歉了吗？” 听身后没有声音，许仙的语气突然愤怒起来，“我将你看成兄弟，法海到了建州女真部你竟然隐瞒于我？！宰父扬，你还不觉得自己错了吗？！” “既然不觉得错，那继续回去关禁闭吧，直到你肯向我道歉为止。” 许仙说完便唤孙海进来带人下去，孙海闻声进来，不知所措的看着白素贞，却见白素贞挥挥手让他下去。 孙海没了动静，宰父扬也没了动静，许仙更加恼怒，要造反吗？！回头一看，脸上愤怒的表情顿然一收。 许仙别开目光，转身坐在椅子上，“找我什么事？” “你应该清楚。”白素贞看着许仙消瘦了许多的脸，心口有些疼。 “我不会收回命令的。” 许仙坚定的摇头，没人比他清楚法海对于他的威胁有多大。倭寇攻击钱塘的事情法海一定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说不定算的上是通敌叛国，这样的人存在于建州女真部，许仙如何放心的下。 但这些，他都没有打算和白素贞解释，他知道她听不进去这些。 “那我会阻拦你。” “怎么阻拦我？你要杀了我吗？” 对上白素贞坚毅的目光，许仙低下眼眸，两个人都默然无语。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没有任何的争执，这只是两个截然不同价值观的冲突而已，可偏偏每次都是丝毫不能退让。 白素贞修炼千年，除了自身的天赋和毅力之外，心善更加重要，她对每个人都抱有仁慈，哪怕是处处与她为难的法海。 而许仙呢，他睚眦必报，善恶分的太清，他的人生中很难原谅和退让。 拿可其其鲁和把古本想着让白素贞好好劝劝许仙，却没有想到弄的更僵了。两个人愧疚的看着提着小包袱的白素贞。 “仙子姐姐，我……对不起。” 白素贞笑了笑，“不必担心，我只是去找一个人，只要找到他，就能结束这一切。” 她一定要找到法海。 小青也跟着白素贞去了，整个营地忽然就清净了不少。将士们都习惯了小青每天的尖嗓子，小青一不在，都感觉少了点什么。 许仙这次没有吃白素贞去找法海的醋，他有点疲惫了。夜半提着一壶酒进了宰父扬的帐篷，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愣是你一口我一口的喝完了整整一壶。 啪的一声，宰父扬紧捏酒杯狠狠一放，红着眼睛说道，“小青走了？” “是。” “法海找到了吗？” “没有。” “我要他死。” 许仙微微点头，巧了，我也很想让他死。 宰父扬承认他不像个男人，在这件事情上一直逃避，但他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好好和小青谈一谈。现在就等找到法海了。 ———— 穷奇军对建州各地寺庙实行的‘三光’政策非常的彻底，这导致整个建州的上空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味道。 小青对此相当的不适应，她紧紧抱着白素贞的胳膊看着眼前被烧的只剩一口的气的和尚努力的向两个人爬…… “姐姐，我们要不要救他？” 白素贞亦是犹豫的，一路上遇到的人不是死透了就是还有救，而眼前的人明显是活不下来了。要是想要救他，可就算是干预天道了。 “白姑娘还是不救为好。” “法海？！” 小青刷的一声抽出腰间宝剑，直指法海，“你竟然在这里！” 白素贞已然将宰父扬怪异的原因告诉了小青，小青自然是愤恨法海的，恨的只想杀了他。 法海丝毫不惧，只要白素贞在，就没有人能杀他，就算是许仙都不成。白素贞啊，白素贞，你这善心，真的是有趣。 “你在这里许久了吧，为何不救他？” “许施主犯下的罪孽，不可减去一分一毫。”法海双手合十，他黒瘦了许多，早不见了当年高僧的模样。大红袈裟早已不见，只剩一件普通僧袍，上头破洞不少，有些打了补丁，有些还未打。 “放屁!什么许仙犯下的罪孽？！你躲在这些寺庙里，让他们给你当挡箭牌，你心里清楚的很只要出现，许仙就会停止，你就是个懦夫！” “阿弥陀佛，小青姑娘真的是误会我了。”法海伸手指着眼前的一切，“我真的不知道许施主在找我，亦不知道白姑娘也在找我。” “贫僧这就跟两位回去。” 这么痛快？ 小青和白素贞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惊奇。 “法海，你为什么到建州女真部来？” “为求佛法。” “佛法，这里有什么佛法？” 法海看了一眼白素贞，想了一下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数月前自己伤好之后相会雷峰塔看一眼，却遇到了一位神秘的高僧。高僧指点一二，便说起当初有一卷珍贵的佛经流落建州女真部。这佛经从未面世，珍贵至极，可惜高僧年纪已大，不能长途跋涉一睹佛经风采，实在是遗憾。 “所以你就来了？”小青嗤笑一声看着法海，说实话她不相信法海的理由，这个理由太扯了，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言？ 白素贞倒是信了三分，法海或许人品有问题，但是对于佛理的向往一定是没有问题的，不然当初正远方丈也不会那么器重他。所以法海为了佛经而来是很有可能的。 “你为什么发信给宰父扬？”白素贞继续追问，“还借口是家书。” 法海闻言轻笑，“白姑娘何必多此一问呢？贫僧发信于宰父扬的理由，和贫僧劝许施主莫与白姑娘一起的理由是相同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圣旨保命 “人妖自古殊途，白姑娘当清楚，许施主前程似锦若因为姑娘而坠入魔道……” 小心！ 白素贞忽而清喝一声，薄袖一甩劲气瞬间击飞了法海身前的弩箭，法海大惊连连后退。 小青压根没有想救法海，这货死了世间也就清净了，打眼一看那弩箭的样式就知道是穷奇军。 吴不响头前打马，于虎手中的弩机弓弦还在颤抖，身后的三十个穷奇军来连连挥鞭，一行人迅速的接近了白素贞三人。 “白姑娘。我家大人马上就到。” “你们拿我当饵？！”白素贞闻言柳眉倒竖，惊的吴不响连说不敢，他可还记得当初一招未出便被白素贞掐了脖子。 “白姑娘，许大人马上就到了，还是请您稍安勿躁。” 法海看着包围自己的穷奇军倒是出奇的平静，白素贞在这里，他分外的有安全感。 许仙来的时候是大军簇拥，旌旗随行，少说带了一千骑兵，岂秩里和孙海一左一右的护着许仙下了马。拿可其其鲁弓着身子恭敬的捧着木盘，上面放了一卷崭新的圣旨。 瞄了一眼白素贞许仙就将目光放在了法海身上。 “法海。” “许施主。” 许仙摊开圣旨，然后合上，“陛下给了你一个新任务，在不影响我行军的同时，找到一卷从未面世的佛经。” 法海并未谢旨，双手合十，高呼道，“还请许施主多多指教。” 许仙冷笑，“你最好能找到，不然我会替陛下清除异己。” 吴不响晃晃脑袋，他也算是见证了许仙许多事的人，尤其是他和白姑娘还有法海，这简直是剪不断理还乱。 陆千户也真是厉害，居然真的能劝动陛下发了这么一道奇怪的旨意。这并非是正式的圣旨，只能算是个口谕，没有盖章，是通过锦衣卫送过来的，但是字迹是陆炳的字迹。一定是嘉靖口述，陆炳记录的。 不存在作假的可能，因为送信的人是陆炳的心腹。 按说这种口谕没有凭证，许仙执行与否都没有什么问题，可陛下说了，便是说了。谁也不能违抗，更不能从中作梗。 嘉靖帝的尿性，许仙再清楚不过了。 杨博闻了此事也在后脚给许仙传了信，信中无多言，只说盼君凯旋而归。 回大营的一路上，许仙明显的心情不好，但小青似乎很健谈，和法海说了许多许仙和白素贞的事情。大多是甜蜜的事情，什么大婚啦，夜夜笙歌，早上不起什么的…… 听得法海脸色僵硬，再也笑不出来。 宰父扬阴沉着脸背手站在大营门口，陈忠义有些急，“同知大人，指挥使大人说了不用您在门口迎接，要不咱们还是进去吧。” 陈忠义见怎么劝都没有用，干脆一跺脚，“大人啊！您还想被关禁闭吗？！” “许仙不会关我禁闭的。”宰父扬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出来的，沙哑至极。 许仙翻身下马，孙海连忙跟上，手中的将旗立刻被士卒接了过去，“不说不让你出来吗？” “法海找到了？” 许仙低了下眼睛，转而大喝一声，“净空一里，违令者斩！！！” “喏！！” 话音刚落，刷的的一声跪了一片，然后迅速都跑走了，速度堪比被鹰瞄准的兔子。 拿可其其鲁因为胖跑的慢了一点，被回头的把古和岂秩里还有吴不响和陈忠义把住胳膊和腿，扛起来就跑。一看就要说大事，跑的慢了真的要命了。 许仙有很多的秘密，其他都好说，但是有些秘密被人知道了，只有死路一条。那个杨建成不也是众目睽睽之下一刀了结的吗。 人转眼就没有了，只剩下孙海站在稍远的外围警戒着，许仙不怎么瞒着孙海，但孙海每次都是站得远点，然后放空心神。孙海很感激，许仙给了他莫大的信任。 左文慢悠悠的走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宰父扬提着许仙的鸣鸿刀在空中胡乱的比划，许仙则从背后抱着他不让他上前。 法海有些惊，这书生发起狂来也是够狠的，当下就给他胳膊划了个口子。求救的看向白素贞，白素贞却没有给他包扎伤口的打算。那是许仙的专利。 “大师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直如此令人讨厌啊。” 左文卷着袖子上来，躲避着宰父扬的刀，可要小心，这没什么章法的刀法太恐怖了。撕下衣角的布条给法海简单包扎一下，左文便看着恨得牙根直痒痒的宰父扬叹了口气。 “当年我若是有此勇气，何必会留遗憾。” “白姑娘已为人妻。” 左文闻言笑了笑，“大师误会我的意思了。前尘已是往事，更何况，吾等皆不如许大人。” 许仙有点不耐烦，猛地抱起宰父扬往下一甩，宰父扬痛呼出声鸣鸿刀被甩在了一边。许仙捡起鸣鸿刀，看着小青紧张的拉起宰父扬说道，“不要胡闹了。” “姐夫，他不会武，你怎么能这样？！”小青里外都是埋怨，看着许仙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宰父扬挣开小青的手，“许仙，你答应过我会杀了他。” “是，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杀了他。但不是现在，陛下要的佛经，我们一定要拿到。” 宰父扬深吸一口气，踏前几步，“法海，我知道就算杀了你也不能把小青还给我，但我还是要杀了你，我会亲手杀了你。” 宰父扬转身离开的时候犹豫许久还是没有勇气找小青谈话，倒是左文感慨的说了一句，“人生不过百年。一百年的异样眼光，也不会太难熬。” “对于宰父来说，几年都够熬的。还是再多给他一点时间。”许仙拍拍小青的头。 “姐夫，他……他会想通的吗？” “会，一定会。”许仙笑着安慰小青，转而看着法海的眼睛，“法海，我对你的戒备，大于恨意。” “你这根刺，让我如鲠在喉，若不拔掉，我许仙一生难安。” “小青于宰父，如素贞于我，我可以为了素贞放弃所有，我可以不要这场胜利，可以不要再一次的生命，只要她能平安幸福。” 第二百八十章 顺毛驴 “你不要真的以为一卷圣旨便能保下你的命。” 能不能，现在算是保住了。 谁也不知道陆千户是如何说服嘉靖下的这一道圣旨，不过从嘉靖迷信的方面来讲，或许确是有其可行性。 法海出现也有好处，宰父扬终于渡过了最难熬的时期，小青的身份已经不再是压在他身上的大石头，他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杀了法海。但这一切都要在平叛之后。 小青郁郁寡欢，宰父扬整日挑灯夜战，看得人难受又揪心。 “还是劝劝吧。”白素贞撩开帅帐，快步上前顺势接过许仙褪下的外衣。 许仙很想嘴硬一番，但看着白素贞的脸还是捋顺了脾气，“劝谁？是劝小青接受人妖殊途，还是劝宰父扬断了人间关系和小青双宿双飞？” “神魔之事，法海断然是不敢昭之于众的，不然第一个被消灭的就是他。” “但小范围的知晓，也是件难受的事情。宰父不同于我，我没有根，宰父身后可是有一群的亲戚。” 白素贞看着许仙紧皱着眉头坐下，便坐在他身边，“姐姐来信了。” “哦？” “她怕打扰你，便发给我了。” 许仙接过许氏的信件细细的读了一番，“李时珍离开了钱塘，继续他的旅途了，好事。不过这个马原县令倒是有意思。” “云想容做事很仔细，不会被查到什么的。” 许仙放下信件，“所有税款都是缴清的，他就是查死了，也不会查出什么来，就是怕他来阴的。” 璀璨坊的乡亲们从东边逃难而来，又经过了钱塘一役，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再说小虎他们生性单纯，要是受了骗可就更加麻烦了。 “去个信给大胡子吧，让他盯着点，要是不行，也只能做掉了。” 其实本不想这样的，许仙盯着晃动的烛光，不论是穷奇军还是现在的局面，他都不想的。陈忠义他们的意思很清晰，他们不想造反，但是跟定了自己。这样的情况，和造反没有什么区别吧。 除了藩王，谁能在和平时期拥兵自重？ 打完了这一仗，穷奇军是回钱塘的，手头的大军都是要解散的，自己还不知道会去哪里。 “在想什么？” 许仙闻言转头看着白素贞抱着膝盖，样子可爱，笑道，“这人啊，真的是得看脸。” “什么意思？” “看着你的脸，我都不好意思发脾气。” 白素贞伸手掐起了许仙腰间的软肉，这次许仙倒是忍住了。 “素贞，我总觉得，这样不是个办法，这没有什么好结局。”许仙直起身子，“拿可其其鲁来的时候，陈忠义说的话，我听到了。” 白素贞一愣便反应过来许仙说的是陈忠义要改名的事情，她有些不懂，许仙就一点都不自豪吗，他可以生生将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牢牢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 自豪个屁？！ “素贞，”许仙猛地站起来，“你看着大明万里江山，就凭我们手头的这些人，能做些什么呢？他们现在的努力都是杯水车薪，螳臂当车。更何况，我从没有那样的意图。” “你说男儿志在四方，可是要想爬到那最高的朝堂上，可不是说说而已。” “这样真的不行，陛下和太子对我都是有恩惠的，尤其是太子，他如此信任于我……” “好了好了，哪里有那么严重，你只要压好陈忠义他们，只要他们不牵头，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稳固大明的统治，不是吗？” 许仙听着白素贞的劝说，心头却依然满是愁绪，赵匡胤怎么当上皇帝的？ 有心无心，结局都难定，希望大明一切平安，莫要动荡。 法海终归是找到了，更有圣旨压在那里，许仙没得牛脾气可以发，但白素贞还是对许仙的屠杀耿耿于怀，直到许仙一顿哄，又许诺战争结束后跟白素贞去佛前请罪，白素贞才肯原谅他。 左文认真的拿着扇子熬中药，法海坐在一边同样很认真的看着左文晃动的扇子。 “当初的法海是什么样的？” “嗯？” “我是说，当年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 “你们都一样，参不透爱，便想毁灭。”左文拿下滚烫的药壶，烫的他刚放下就一个劲的摸耳朵，“别闹了，回去吧，你们不可能赢得。” “若是一样，我还是会赢得。” “可许仙不一样了，你们手中的武器，对他无法造成伤害。” 法海手中最重要的武器，无非是人妖殊途的舆论罢了，可这一点，许仙都能接受，就算白素贞真的变成了一条白蛇，许仙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他什么没有见过？ 法海正欲再说，便见一名士卒急匆匆的冲进了帅帐。 “又要打仗了。”左文淡然的灭掉了炉火，他可不认为，格鲁巴会是许仙的对手。 看信封上的笔迹许仙便知道是徐帷望，看来辽东都司指挥使李千已经和徐帷望会和了。 “嗯，把这封信拿给宰父大人，传令大军整备，立刻向兀拉山城出发！” 法海从未见过这这样的阵仗，旌旗铺面了整片天空，而他站在士卒的前头看着一身甲胄的许仙肃然的烧香敬告天地，然后翻身上马大喝一声出发。 “大明万岁！陛下万岁！” 这是每一次大军开拔时候的口号，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他们不会再停下，除非到达兀拉山城山脚下。 李千踮起脚尖眺望了一下山腰上的城池，这个动作很诡异，正常人看山顶怎么可能踮起脚尖。 “李指挥使还想长高一些吗？” 徐帷望看着面白无须的李千，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他不喜欢李千，也不讨厌他，李千就是个规规矩矩的都指挥使，他这样的性格，最适合辽东都司不过了。 辽东都司面对的是女真部、朵颜三卫还有高丽。 而大明对他们的政策就是不作为。 所以守规矩的李千，最合适不过了。 “许仙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难倒了徐帷望，想了半天才说道，“李大人不要惹他就好，一头顺毛驴总要先捋顺了才行。” 第二百八十一章 人为财死（1） 李千对于许仙扫清寺庙命令的无视恐怕已经在许仙心中产生了裂缝，徐帷望今日出言提醒也是为了李千好。陛下的旨意给了许仙在平叛过程中的生杀大权，可不要闹得最好李千在这种事情上丢了脑袋。 李千有些不相信，许仙不会吧…… 徐帷望看着李千冷笑一声，在许仙身上，可没有会不会这种事情。 “报！许指挥使还有一百里到达营地。” 徐帷望闻言整理了一下甲胄，“走，我们去迎接。” 长途跋涉的行军让第一次有这样经历的法海苦不堪言，从表现来讲，左文都比他强多了。 “大师，再忍一忍，马上就到了。” 左文扶着法海，看着法海苍白的脸色，再看向两旁脸色坚毅的穷奇军不禁暗叹口气，许仙这些日子确实没有来为难法海，一切都按军中规矩行事，许仙不来，白素贞也没有来过了。 随着许仙这支部队的连连胜利，世人都知道许仙有一位美若天仙身手不凡的妻子相伴。徐帷望第一次看见白素贞，当下便眼睛一亮，叹道，“美女配英雄，果真是世间一美谈。” 许仙听得心花怒放，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抹不去，“徐将军夸赞了，素贞能看上我，我也是很惊讶。” 两人大笑两声，齐步向营地中走去。 “这位就是李千李都司吧，久闻大名，还请指教。” “不敢不敢……”李千有些尴尬，他自知得罪了许仙，所以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徐帷望连忙岔开话题，“当初你下令清扫寺庙的时候，可是我徐帷望怕被你摘了脑袋所以就顺从了，倒是李都司刚正不阿，真是叫人佩服。” 许仙笑道，“这个命令有合理的地方，但确实是有违天道，李都司不执行，也是对的。” 李千听到许仙这么说，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旋即一抱拳，“辽东都司两万人马，任凭大人调动！” 不管李千说的是不是真心的，一万人马确实是归了许仙的麾下，李千回了营地就下令一切听从许仙的调令，他这个都司说话不再好使，在剩余的平叛过程中，他只是个普通的将军。 “李千是个聪明人。”徐帷望如是说。 许仙笑了笑，白素贞端着茶水走进帅帐，帮着许仙卸了甲就默默坐到一旁。 “现在的的情况是怎么样？” “没有动静，一丝动静都没有，我们的探子传来消息，城中格鲁巴的宫殿仍然夜夜笙歌，丝毫没有战争的气息。但是城内守军却动作频频，而且十万之说，似乎不假。” “军队由谁调动？”许仙盘膝而坐，“是不是一个叫涰罕的人？” “你知道他？” 许仙点点头，当初在京城那个涰罕就号称什么建州第一勇士，说什么一定会再见，现在可终于能见到了。 “我带了一万精兵，加上辽东都司的两万精兵，再加上许大人的两万人，五万人对十万人，这仗并不好打。” “我还是不相信，格鲁巴麾下有十万精兵。”许仙敲敲桌子，大声道，“孙海！” “大人！” “传契也里！” “喏！” 徐帷望见孙海走出去，脸色有些奇怪，“大人当真启用了契也里？” “这是个人才，不然徐将军也不会将他留在身边那么久。” 契也里是个人才，可他也是一把双刃剑，要是用不好，说不定连手都被他削下来。徐帷望当初就差点在契也里身上翻船。 “契也里参见大人，参见徐将军。” “我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许仙抬眼看着契也里脸上的铁面具道，“你这面具不错。” “谢大人夸奖，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是否要他们传消息出来？” 许仙点点头，“按照计划行事，莫要贪图情报，弟兄们的性命要紧。” 契也里闻言点头，临走许仙又说了一句，弟兄们性命要紧，没有情报照样可以打这一仗。 “若是没有情报，我们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 “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谍报人员，要比普通的士卒珍贵多了。”许仙的话听得让人不舒服，可徐帷望却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营地中的五万大军，除了穷奇军和殚忠营之外，对于他和许仙还有李千这样的高级将领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的，每个人都是一个不起眼的战力数字，有大有小，只有运用好了，才能用最小的代价赢得最大的胜利。这样的道理盛行在华夏历代名将之中，可在兀拉山城中却不能执行。 涰罕精心准备的作战计划被格鲁巴当着美人的面当成废纸擦了手，格鲁巴嘲笑涰罕这个建州第一勇士名不副实，胆小如鼠，说什么他的人马上就会回来了，只要他们回来就会带来无限的财富，那样，他就能招兵买马，最后一统天下。 涰罕已经失去了劝谏的热情，他甚至于都不想再开口说话。他不知道格鲁巴究竟有什么底牌，也不知道格鲁巴的手下会带来什么样的财富，但是他知道，建州国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 无论怎么拯救，许仙山下的大军都不会退让一步的。 许仙撅着屁股在帅帐里算了好几天，抓耳挠腮气急败坏的恨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学习数学，最后无奈之下只好请吴老他们过来，这才算出来。 大军营地在山下，许仙很怕涰罕命人向下面滚石，便想算一下多少距离可以减轻滚石的伤害。 “大人，目前的距离已经够远了，不必再动。” 许仙对于吴老等人算出的结果还不是很满意，离山脚还是很近嘛，不过不挪就不挪吧，省的让人说是怕了格鲁巴。 徐帷望站在许仙身后一直在翻白眼，你当我和李千是傻子，想不到滚石？用你来算？还算了好几天，亏你还读过书？ 契也里的建州纽赫哩的气质不太一样了，他们虽然还承担着保护契也里的职责，但也接受了新的训练，许仙同意了契也里的请求，将新的谍报组织沿用钮赫哩的名字。 第二百八十二章 人为财死（2） “不知道格鲁巴如今是个什么想法？”徐帷望点了点桌子，“似乎一点都不紧张，就算他有十万大军面对我们的进攻也该有所行动，结果呢，兀拉山城夜夜笙歌，晚上的热闹连山下都能听见。” “说不定是什么障眼法，可不要被他骗了。”格鲁巴既然敢独立，那自然必有本钱，只是到现在为止谁也不知道他的本钱是什么，所谓的建州国就剩下兀拉山城一座城，就算许仙失败了，等大明再次增兵格鲁巴一样是输。 “怪哉，怪哉……”徐帷望嘟囔了许久，他镇守亦失哈达城多年，可惜对格鲁巴这个人接触不多。 “报！岂秩里将军求见大人！” 徐帷望站起身子，许仙的手下要见他，自己在这里多有不便，就告退了。 许仙点点头，“也好，让他进来吧。” 岂秩里情绪不高，进了帅帐支吾了半天，突然跪了下来，许仙动了动身子想要起身去扶，转念一想又坐了下来。岂秩里是个粗汉子，他这样做一定是有事相求。 “你来找我，又弄这一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人，岂秩里有一事相求。” “你说。” “请大人饶格鲁巴一命。” “原因？” “我想亲手杀了他。” 许仙上前扶起岂秩里，这个要求不过分，岂秩里对于格桑花的事情耿耿于怀，于情于理许仙都该允许。但是大军攻城，战事瞬息万变，若是许仙只顾让岂秩里亲手杀格鲁巴，很可能会让格鲁巴逃脱。而且也不能强行命令攻城部队为岂秩里让路。 “大人，我不是要求您什么，如果可以安排，请您帮我！”岂秩里说着红了眼睛，“我夫人她……她本该是个好女人，她……大人，就当岂秩里求您了！” 许仙安抚着岂秩里的情绪，也答应了他会在战术安排上让他和他的部队作为突破城门后的第一支部队，但是岂秩里要保证不会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同时岂秩里必须向自己的部下解释他将要做什么，而且不得阻拦他的部下有其他的选择。 岂秩里离开后，帅帐里就只剩许仙和白素贞了，白素贞捧着一杯茶走到许仙身前，“你这么做就是同意岂秩里送死了？” “未必会死。” 白素贞翻了个白眼，她是不谙世事，可跟着大军跑了这么久她也有点心得。第一个冲进城的梯队的确是能获得极大的奖赏，可第一梯队的存活率实在是太低了。 “这是他的选择，难道要我和岂秩里说，不要去，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何必呢？再说，上次的事情是格桑花一手做的，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必这样的愧疚……”许仙撩起衣袍坐了下来，“这种话，我是断断然说不出口的。” 白素贞也沉默了下来，许多时候事实摆在眼前，就算可以正视，也不愿意这么去做。 “对了，小青怎么样，大军行进也很少见到她了。” 白素贞闻言指了指天上，翻了个白眼，“躲了很久了，你们这些男人，真的是讨人厌！” 许仙见状一把抱住白素贞，猛亲了好几下，心头一阵暖洋洋的，“讨人厌又怎么样，你们还能离开不成？” “许仙！！” “好了，好了，不闹了，不闹了，”许仙搂着白素贞坐直了身子，“说正经的，你要多劝劝小青，再等一等。”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征战结束？万一宰父还是没有做决定，那要怎么办呢？” “无论如何，在征战结束的时候，我都会逼他做出决定。”不能再拖下去了，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那就分开，对双方都好。 “你说，小青和宰父是天定的良缘吗？”白素贞窝在许仙怀里出神，右手无意识的整理着许仙的衣领。 这个问题许仙不能回答，什么是天定的良缘呢？ 过的好是天定的良缘，不好就不是了吗？ 天定的也未必是良缘吧。 两个人静静的享受这一刻，突然一声嚎叫从帅帐外传进来，一个黑白相间的小脑袋从缝隙中挤进来，张着嘴尖牙都露在外面。 许仙无奈的放开白素贞，“喂食时间到了，竹子还够不够？” 白素贞起身笑着摸摸滚滚的脑袋，“我去看看。” —— 契也里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岑连已经在等他了，这个曾经出卖契也里的人成了他现在最得力的手下，不得不说世事奇妙的紧。 “大人怎么说？” “要纽赫哩潜入兀拉山城。” “这有点困难，虽然我们早已经在兀拉山城埋了线，可如今已经完全戒严，其他人想进去不容易。” “大人说了，弟兄们的命比情报重要，我们尽力就行。”契也里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他的性格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所以岑连也没有反对，默默站在一旁等着契也里的吩咐。 从穷奇军调到契也里手下，岑连一开始还不适应后来发觉自己还真的很适合谍报这一块的，至少比于大傻好多了，那个傻子除了舞刀弄枪之外什么都不会。 “城内戒严先不管，先把城外都通通探清楚，比如河流，密林什么，绘制一幅地图，越详尽越好。然后想办法给城内的弟兄传消息，让他们尽量绘制城内的地图传出来。” 岑连点头，连忙走出了帅帐。 契也里默然的摸摸脸上的面具，这是他新的人生，新的未来，希望这条截然不同的路能让他找到归属感，不会让他再沉迷在身份的迷惑中。 相比于契也里，陆千户的问题更加严重了。 契也里是一条野狗，他的血脉如何只是对他自己很重要，可陆千户是家养的狗，他的血脉决定了他是否会受到主人的恩宠。陆炳盯着陆千户汇报的时候心头就是这样想的，他现在十分后悔当初收陆千户为义子。 陆千户欺骗嘉靖帝建州国有一份珍贵的佛经，还将法海推荐上去，这一切的目的陆炳深深地清楚，许仙让陆千户感受到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