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民国初,墨城三月 一场大雪过后,大地染上一片皑皑银白,同样惨白的是钟雪落的脸,她瑟缩在床榻一角,望着眼前一身烟清色军装的他,摇着头,泪眼婆娑的开口求着:“不,箫湛,别这样,大夫说,不能房事,否则,孩子就没了!” 他始终面色沉冷的解着军装,随手将枪套丢在一旁的美人靠上,寒着脸,拉住钟雪落的腿凑到身下,她下意识的护住肚子,一脸惊恐的用手抵住他贴近的胸膛。 奈何他力道太大,根本不是钟雪落能抵挡得了的。 箫湛一把撕开她月白色的旗袍,捆住她的双手将其固定在床榻上方,猩红色的肚兜衬得她肌肤如雪,他低声咒骂着,恨自己为何如此贪婪她的一切,发狠一般的埋在她脖颈处,与其说是吻更像是咬,直到口中尽是血腥气,直到她疼得失声痛哭: “箫湛,你疯了吗?这样会伤了我们的孩子!你怎么可以忍心伤他呢?” 他薄唇沾染了鲜红的血液,在红烛的照耀下,更显邪魅妖治,他半眯着凤眼,缓缓贴近她的脸颊,悬在她眉眼上,狠咬牙根:“我们的吗?” 修长分明的指节狠狠掐住她的下巴,逼迫着她对视:“钟雪落,曾经一切在你喝了那碗药后,我们就重新开始,难道你没听懂吗?” “不,我不喝,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不要喝!” 她颤抖着,抬眼看着他那五色星徽章闪着寒光,他压抑的怒火在眼中烧着,目光落在钟雪落腹部时像是整个人都燃烧了一般,那俊逸的脸上尽是凛冽、狰狞。 “由不得你!” 他板住她的双腿,那略带剥茧的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毫不怜惜的闯入,一下下的撞进,她扭动着,躲闪着,却换来他更加猛烈的占有,他发了狂,她流干了泪,目光空洞的望着月牙床幔,泪水模糊了视线。 “箫湛,你杀了我吧!你容不下孩子,我舍不得他,干脆让我陪孩子一起去死吧!” “这个孩子对你这么重要吗?连命都可以不要?” 箫湛始终紧抿着薄唇,那鹰眸似勾,寒若星晖的眼始终凝望着她,樱花般的薄唇噙着一抹冷笑,充斥着嗜血、肃杀。 钟雪落平静空乏的移开了目光,她不想看他,怕只一眼便会失声痛哭,她现在唯一的祈求,便是跟孩子一起死。 “是!” 钟雪落颤抖的声音微微上扬,她冷眸终是对上了箫湛那瘆人的目光,她以为他会对她尚存一丝怜惜,却没想到箫湛会发疯一般的撕开了她的衣衫,侵犯她。 他撕开的不仅是她的衣衫,更是他与她的过往。 钟雪落不明白,他已经是这皖西十六师的大帅了,在这乱世之间,权势滔天的男人,他可以许她江山浮华,却拒绝了留下她跟他的孩子,钟雪落不明白,难道繁华落尽便是易冷的烟火吗? 她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强撑着坐直身体,却望见身下的那抹红色,在白色的锦被上宛若腊月红梅,星星点点的绽放。 “呜呜,孩子,箫湛别让我恨你,去帮我找大夫~” 第二章 姐姐,这孩子我帮你留下 钟雪落那白皙如笋的手抓住他的衣襟,央求着,奈何他只想让孩子死。 “钟雪落,这孩子必须死!” 他清洌洌的望着她,那猩红的眼眸在瞥见钟雪落泪眼婆娑的模样时,眉心一震,抠下她攥紧他衣襟的手,一身狼狈的披上衣服,逃也似的冲出了降雪轩。 箫湛带着兵出城打猎,他需要一场杀戮,抹去他脑海中钟雪落一双鹿眼惊恐目光,无助的泪似断了线的珠子,她当时眼中尽是惊骇! 他策马疾驰,冰天雪地之中,他带着警备队几乎将山里的走兽都灭了一个干净。 箫湛怒气冲冲的离开后,钟雪落衣衫不整的蜷缩在床榻,下人没人敢给她找大夫,她颤抖着双手抚着过于平坦的小腹,眼底尽是绝望。 她感觉肚子里的小生命在渐渐流逝,她不怕死,或许...... 咚咚咚~~ “雪落姐姐,你在吗?”一道娇柔软糯的声音过后,是顾羽菲悄然推门走了进来。 “羽菲吗?”钟雪落眼中重新燃起希望,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她知道这府上兴许只有她能帮自己了。 “雪落姐姐,你流了好多血,怎么办?” 顾羽菲穿着一件淡粉色的棉旗袍,温温柔柔的站在床边,捧着一碗人参汤却见到那白色床单上的斑驳血迹,不禁白了脸。 “羽菲,救救我,帮我找个大夫!” 她似乎也发现了八仙桌上的那碗落胎药,眼底眉梢尽是诧异。 “雪落姐姐,我听府上的人说了,大帅不要这个孩子,现在大帅府谁都不敢找大夫给您,羽菲......” 她柔声细语的将手中的汤碗又放到了托盘上,看着钟雪落的神情尽是为难。 “羽菲,帮帮我,求求你了,这孩子是无辜的,我一定要救她!” 钟雪落怎么都不会想到顾羽菲会救她的孩子,她在钟雪落陷入绝望之际时,带着大夫赶了来,孩子终是保住了。 “羽菲,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她斜倚在床头,满是感激的看着她。 “雪落姐姐快别这么说,能得到您与大帅的收容,羽菲不用再回那烟花腌臜之地,羽菲已经很是感激了!今天羽菲冒着被大帅责罚的危险,是来跟您送消息的!” “是什么消息?” 顾羽菲贴心的帮她取过屏风上的披肩搭在肩膀上,温温柔柔的再次开了口: “周参谋长被大帅抓进了城郊西四所,说是窃取军事机密意图通敌,明日就要枪决呢!” 顾羽菲声音本就羸弱,加上她刻意压低的嗓音,钟雪落呆愣愣的看着她,硬是反映了一下,才回神。 “怎么会?十一哥不会背叛大帅的,箫湛到底有没有查清楚就要杀人!” 钟雪落一下子坐不住了,他的十一哥周濮阳绝不会做通敌的事情,当初若不是十一哥誓死追随箫湛,又何来的皖西军天下,她一定会直奔城郊西四所问个清楚。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下人们说周参谋长与夫人自幼青梅竹马,羽菲踌躇了许久,才冒着风险来给夫人送消息!” 不,她要去见周濮阳,亲自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无奈之下,她求了顾羽菲帮忙,换了她的装束悄然混出了帅府。 谁知,钟雪落见了周濮阳的第一眼,第一句:竟然是快逃。 第三章 还敢私会男人? 城郊西四所是皖西军的监狱暗牢,钟雪落拿着帅令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地牢,昏暗潮湿的走廊中尽是腐臭破败的气味,冰冷刺骨的寒风像刀子般割得面颊生疼。 她终于在第三间暗房见到了周濮阳。 “十一哥,为什么关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钟雪落握住冰冷的铁栏,急切的唤着,当她看见周濮阳浑身是伤的躺在地板上时,泪水决堤般的滑落面颊。 “雪落,快逃!咳咳咳~” 周濮阳闻声抬眼,黑暗中,他因气急而剧烈咳喘的声音在黑暗中越发清晰。 他被人剥去上衣,打着赤膊,被鞭挞的伤痕累累的身躯赫然布满狰狞的血痕,让见到的人不禁寒颤,曾经儒雅俊朗的十一哥如今竟被摧残成如此模样。 钟雪落不禁倒抽了口冷气,她死命的摇头,抓着铁栏杆的手上青筋爆出,哽咽着开了口: “十一哥,到底是怎么了?你真的通敌了吗?他们怎么能把你打成这样?” “雪落,小心顾羽菲,知道了吗?快走,走啊!” 周濮阳低吼着,他的话还未说完,幽暗昏沉的空间里传来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催命符般逼人心魄。 “雪落,照顾好自己,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十一哥,我......” 钟雪落泪眼婆娑,她扒着铁栏,痛哭失声,任由周濮阳如何劝着,她都不忍离开半步。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击掌声,一下一下撞击心门,箫湛就这么举高临下的望着她,眼中尽是狠戾。 “很好!这是提前上演生死离别的戏码吗?” “箫湛,十一哥不会背叛你的,你明明就知道,他不会背叛你的!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钟雪落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拉住他的衣角,求着。 “到现在,还让我相信他不会背叛我吗?呵呵呵,钟雪落,究竟是你傻还是把我当傻子?” 箫湛寒着脸,掐着她下颚的手狠狠陷入肉里,钟雪落只是摇头,已然说不出话。 “大帅,别伤害她,我认,是我偷了军事机密,是我勾结颖军,跟夫人没有关系,我认!我都认!” 周濮阳急切的开了口,他青紫的脸庞在昏暗灯光映照下一阵仓促,周濮阳下意识的护短行为无疑让箫湛越发震怒。 “就这么急着护她?我现在就杀你!”箫湛牙关紧咬,他倏然松开钟雪落的下颚,拨开枪套,将那把德国消音手枪对准了周濮阳,目光凌厉、森严。 “不~箫湛,求你,不要,他是我十一哥啊!求你,不要杀他!”钟雪落扑过去,挡住了他的枪口,她紧紧贴在那冰冷的铁栏上,泪水已然决堤。 “就这么爱么?恩!” 他半眯着眼俯身下来,不羁的黑发在冷风中放肆的飞扬着,脸部棱角却分明的犹如刀削骨刻般,他的眼神如死神手中的镰刀让人发颤。 钟雪落目光迎着暴怒冷峻的箫湛,哽咽着摇着头。 箫湛惩罚的吻压了下来,她来不及反应,便被他那牙锋咬住了红唇,那几近惩罚的吻带着甜腻血腥的气息席卷而来,钟雪落被他狠狠压在铁栏之上,她只能被动的承受他的一切。 砰~ 枪声响起,她几近瘫软的坐在地上。 第四章 谁的爱,血流成河。 “不~~~” 钟雪落低吼着,昏暗的监牢中,血腥气息肆意弥漫着,她不敢回头,害怕看到她的十一哥躺在你血泊中,她揪着前襟痛哭失声,任由箫湛如何拉她,她都无力起身。 是她害死了十一哥,当年的周家在这乱世可左右逢源,抉择生死,周濮阳偏偏选了箫湛,她无数次的问,为什么?周蒲阳终是浅淡一笑:因为你在这里啊! “钟雪落,你就这么伤心欲绝吗?呵呵,好!很好......” 箫湛冷笑着,他强迫着她回头,甚至拉着扳过她的脸,让她仔仔细细的看着周濮阳血流成河的一幕。 漾开的血,满目苍凉。 “箫湛,你杀了他,你这个魔鬼,你怎么能杀了他,他是我十一哥啊!你混蛋!” 钟雪落狠狠抓住箫湛持枪的手臂,疯了般的咬着,那种恨,是爱到深处的怨恨,她恨他更恨自己,不该绊住十一哥的步伐。 她咬的用力,直至血腥气在口中蔓延开来。 “嗯!”箫湛闷哼了一声,就这么承受着她给的痛,他就这么垂目看着钟雪落,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很快便隐匿在黑暗之中。 “雪......雪落,快逃!” 黑暗的地牢里,周濮阳虚弱的开了口,他心心念念的依旧是钟雪落,即便是弥留之际,依旧如此。 她抹去泪痕,木呐呐的望着血泊之中的周濮阳,他没死,他的十一哥没死,她钟雪落晶莹的泪倏然而下,激动的抓住栏杆,恨不得扑进去看他的伤口。 他伤在左肩,箫湛的那一枪只是击中了他的肩膀,她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猛地松开了箫湛的手,他并没有要十一哥的命,是她误会了。 钟雪落下意识的想要去看箫湛的伤,却被他狠狠甩开了,她紧咬着贝齿,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怒气,当她以为他会进一步动作时,却被他抗在肩头大步流星的出了城郊西四所监狱。 一路上,车厢内静得出奇,箫湛寒着脸,表情越发瘆人,而坐在他身边的钟雪落安静的看着窗外,气氛跌破冰点。 “怎么?现在竟然明目张胆的私会男人了?没话说吗?” “箫湛,你在怀疑我跟十一哥么?你觉得这孩子不是你的?” 钟雪落一瞬不瞬的看着箫湛,话音一落,他紧握着方向盘的右手,那两排红色牙印已深入骨,那道狰狞的疤痕,赫然醒目。 “呵呵,你到了现在还想骗我?该死的,我怎么会爱上你......” “真的要杀周濮阳吗?”钟雪落清浅的叹息着,她从未避讳过对十一哥的感情,毕竟若不是十一哥,她钟雪落早就活不过那年的冬天了。 他明明就知道她对十一哥的感情是兄妹之情,却还要借此发难吗? 箫湛紧抿着薄唇,目不斜视的看着路,凶狠的朝着路人按着车笛,一路咆哮着冲进了墨城街道,望着路边四处躲闪的行人,钟雪落不禁秀眉紧蹙,她低头摆弄着顾羽菲衣衫外套上的流苏,踌躇着,要不要再开口。 “通敌只是个借口对不对?你明知道十一哥若是背叛,当初就不会选择支持你了,不是吗?他明明可以做傲视群雄的英雄,却甘愿久居人后......” “够了,钟雪落,周濮阳有功,不代表可以觊觎其他!” 他低吼着,那指节分明的大手握紧方向盘,太过用力,连指节都在泛白。 “所以,你派人跟踪我?你早就不信我了是不是?” 第五章 撕破美人脸 “还用得到跟踪?当顾羽菲的丫鬟来报时,她被你捆在降雪轩,你就这么不计后果的逃出去见他?你们已经不管不顾了吗?” 他的声声指控,让钟雪落百口莫辩,她何时捆了顾羽菲? 明明是在顾羽菲的帮助下出的帅府,怎么到了箫湛的口中竟是另一番景象? “是顾羽菲亲口承认的吗?她说是我绑了她?” “呵呵,钟雪落,到现在,你还想让别人帮你圆谎?” 箫湛冷漠的瞥了她一眼,那晦暗不明的目光已说明一切。 是她。 顾羽菲骗了自己。 降雪轩,当顾羽菲大摇大摆的进门时,钟雪落终于看清了她。 “姐姐,我来看你了!” 顾羽菲拢着白色狐皮披肩走了进来,那一身新式旗袍衬托的她更加窈窕纤细,她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碗,料料峭峭的走了进来。 她身姿摇曳聘婷的站在她面前,依旧是那柔弱无骨的娇笑声,她今天一身华贵服饰,不似探病倒像是来耀武扬威。 “顾羽菲,是你对不对?你告发的我出府?” “是啊!姐姐,若不然,我怎么能有机会靠近大帅呢?救你的孩子只为博取你的信任,反正那个杂种,大帅也不会留,不若好好利用,让我多一分机会靠近他!” 顾羽菲巧笑盼兮,竟不遮不掩的承认了。 她终于撕破了虚伪面具。 “你滚出去,滚!” 钟雪落不想见她,顾羽菲这副模样让她看着就恶心。 “雪落姐姐,周参谋长终于认罪了呢!呵呵呵,要不是您,他怎么会认罪?大帅决定于明天枪决呢!” 顾羽菲娇笑着将那碗黄澄澄的药汁放在八仙桌上,那软糯甜腻的话却足够震撼。 “你......说什么?” 钟雪落顾不得周身的狼狈,一下子跳下床榻,赤着脚冲到了顾羽菲面前,她冷眸尽是寒霜,一瞬不瞬的盯着顾羽菲。 “呵呵呵,看来传言你跟周参谋长有私情,竟是真的?难怪大帅如此震怒,原来是被人带了绿帽子!” 顾羽菲咯咯的笑着,那皓白凝齿尽是得意,她再不是弱小柔弱的模样,在钟雪落面前肆无忌惮的嘲讽奚落,俨然不将她放在眼中了。 啪~~~ 钟雪落扬手甩了她一巴掌,她如刀锋般的目光剐在顾羽菲的身上,即便是她不受宠,她钟雪落依旧是大帅夫人。 “顾羽菲,你不过就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我才是大帅夫人,这里轮不到你来招摇,给我滚!” “唉哟喂,大帅夫人?钟雪落,你快点醒醒吧!马上,你便什么都不是了!大帅命我来送落胎药,你喝不喝?” “喝了这药,大帅兴许会重重赏我......呵呵呵,我想想啊!赏我一场名动天下的婚礼,赏我无尽风光!到时候看看谁才是帅府最得意的女人!” 顾羽菲阴狠一笑,不由分说的扭住她的手腕,将那碗新端来的药汁硬往钟雪落的口中灌去,她不开口,顾羽菲便用力踢她的肚子,一碗药汁被她灌进去大半。 惊慌失措的她,连忙伏在地上干呕,顾羽菲站在一旁嗤笑着,尽是嘲讽。 第六章 信她不信我? “你以为大帅会留下你的野种?你和那杂种都该死!”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是我陷害周濮阳盗取军事机密的罪行,大帅为了奖赏我,答允娶我进帅府呢!你等着看吧!钟雪落,你还能撑多久!” 顾羽菲阴柔妩媚的贴近她,那纤细如笋的手拍了拍钟雪落那苍白憔悴的脸,嗤笑着: “我劝你,乖乖喝下那碗药,或许还有机会跟我抗争,否则.....就等着去死吧!” 钟雪落任凭她如何说,只是伸手扣着喉咙干呕着,竭尽全力想要将药汁尽数吐出,她听着顾羽菲口中子虚乌有的诬陷,不由得血气上涌。 这两个月箫湛的刻意疏离冷漠甚至于恼怒,都跟顾羽菲的脱不了干系。 思及此,她低垂于身体两侧的手,悄然扶上床沿,钟雪落迅速抽出锦被下藏着的勃朗宁手枪,那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上了顾羽菲,箫湛说雪落,我常年在外征战,若是有人对你不利,杀了他她。 砰~~ 顾羽菲紧紧抓住钟雪落的手臂,用腿踢了钟雪落的腹部,她下意识的护住孩子,乃至于枪口一歪,子弹偏离方向,顾羽菲轻巧的躲过一枪。 “你,又中计了!” 顾羽菲倾身探到钟雪落的耳畔,用仅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了口。 当警卫兵冲进院落的时候,顾羽菲大惊失色的叫喊着求助着:“救救我,夫人要杀我,快去找大帅来救我!” 警卫兵们面面相窥着,愣是不敢动一分,毕竟在这皖西十六师里,谁不知道箫大帅最疼的就是雪落夫人,她想要杀的人,谁又敢救。 僵持之际,议事厅的箫湛听见了枪声,匆匆赶到降雪轩,黑色的大麾迎风吹拂,那出身行伍的霸与蛮让他周身充斥着戾气。 “钟雪落,你到底闹够了么?” 他一把抢过钟雪落手中的勃朗宁手枪丢在墙角,关切的看着冲进他怀中撒娇低泣的顾羽菲,棱角分明的俊颜尽是寒霜。 “大帅,夫人不肯吃药落胎,羽菲只是劝,谁知雪落姐姐竟要杀我,我好怕,这府里的人都欺负我,没人敢拦着钟姐姐,您放我出降雪轩吧!要不,羽菲早晚会死在这里的!” “别怕,她不会的!” 箫湛难得耐着性子,柔声哄着顾羽菲,她示威般的倚在他怀中对着钟雪落冷笑,多么讽刺的一幕。 钟雪落笑颜如花的看着,曾几何时,香樟树下的他们也是这么相拥细语着,如今物是人非,她却无力挽回,她拢了拢略显单薄的黑色大衣,一步两步,走向箫湛。 “为什么不要我们的孩子?为什么冤枉周濮阳泄露机密?为什么信她不信我?” 她不由得失声痛哭,心口被揪起的疼,那凄厉倔强的声音抖得厉害,语调莫名其妙的扬起,望着箫湛满是质问。 她的心好疼。 “因为,现在的你,不配!” 他沉着清冷的声音依旧简洁有力,却不复当年的宠,当年的爱,钟雪落知道当箫湛身后站着顾羽菲的时候,他们之间的爱便掺杂了猜忌与试探。 “箫湛,放了周濮阳吧!你恨的是我,怨得也是我,杀了我,跟其他人都没有关系了!” “钟雪落,呵呵,你的求,正是他的冢,难道你不明白吗?” 第七章 死也要在一起 钟雪落倒抽了一口冷气,箫湛的话正像是一柄利箭直插心扉。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箫湛,眼中似有水银滚动,晶莹的泪倏然而下,她默默拉起他那宽厚有力的手掌,将他的手按在她雪白的颈上,那清澈如溪的眼渐渐闭上,等待着他的裁决。 箫湛的手在颤抖着,他的挣扎他的争斗,钟雪落心中明白,她在赌,赌箫湛的情。 奈何,一直在旁边的顾羽菲一开口,便将她推入万劫不复: “雪落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大帅不是说了么?落了这个孩子,您依旧是大帅夫人,干嘛还要替一个死刑犯求饶惹大帅心里不舒服呢?左右一个周参谋死了就死了呗!莫不是你们真的有私?” 钟雪落猛然睁眼,冷眸落在箫湛身侧巧笑盼兮的顾羽菲身上,心底的恨意更加深了几分。 她怎可容忍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她与周濮阳之间的清誉。 啪~~ 钟雪落气愤之下,扬起手掌想要去打顾羽菲,却在交错之间落在了箫湛的脸上,那一刻,他清冽幽深的黑瞳尽是怒火:“钟雪落,够了!别逼我关你!” “不知道大帅要将雪落关在哪里?城郊西四所的监狱如何?那里可有我的位置?这孩子我钟雪落护定了,谁都不能碰!” 她的声音出奇的平静,清澈如溪的眼眸倒映着箫湛肃穆的脸,他又生气了,她知道他越是平静无波,越是怒火滔天。 “这就是你想要的?你就这么急着跟周濮阳在一起吗?一刻都等不了?” 箫湛的口气很硬,火光气十足。 她笑了,笑得灿烂耀目,她知道即便是再解释多少遍,他都不会信。 “是啊!我想他,一刻不停的想他,他死了,我也不会活!” 钟雪落蹙眉凝笑,她眼泪汪汪的看着箫湛,这些日子的逼迫,他一直想要的答案,如今她说出口了,箫湛他是不是高兴了,终于有了名正言顺杀周濮阳的理由了,而她的孩子,他也不会要。 “钟雪落,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箫湛寒着脸,目光像是淬了毒,他越是沉静越是可怕,这种情绪只有太过亲密的人才能看的分明,钟雪落扫了一眼箫湛身后时不时挑衅的顾羽菲。 “大帅难道没听明白吗?我是说,正如大帅所想,我跟十一哥,死也要在一起,城郊西四所关我刚好!” 钟雪落月华般绝美的容颜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目光短线相接,这一次她不再退缩。 “来人,将钟雪落送到城郊西四所,以后她不是大帅夫人,婚嫁迎娶各不相干!” “大帅,我只取一样便走!”钟雪落洒然一笑,转身之际,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诀别一般跨门而出。 他瞬间了悟,目光就定格在钟雪落缓缓前行的背影。 箫湛寒着脸掏出枪,指着天扣动了扳机,那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她耳边炸裂开来,钟雪落不急不缓,脚步始终未曾停顿,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的走向了香樟树。 第八章 青丝寄情丝 钟雪落拢了拢黑色大衣,刺骨的寒风钻进了衣襟,她屈膝在香樟树下,用手指轻轻拨开积雪,冻得通红的手指尖早已冷得发僵,她不管不顾的挖着,丝毫不在意。 血迹沾染了积雪,当那一抔黄土被她用手剥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锦袋。 她像是摸宝贝般的将它纳入怀中,那是她与箫湛定情时的青丝。 青丝即情丝,她不忍将它遗落在香樟树下,那年的风花雪月不该留在这里。 寒冬三月,钟雪落迎着众人各色目光傲然决然的走出降雪轩,她拢了拢额间的碎发,抬眼望着头顶上四四方方的天,洒然一笑。 三年的相守,她以为可得一人心终是到白首,可惜她错了,再坚不可摧的爱恋都抵不过流言与诋毁。 押解她去城郊西四所的囚车很别致,是箫湛日常出入的汉阳造老爷车,徐副官专程开车送她前往,她淡然的望着窗外的萧瑟的街景,眼看着便要出了墨城。 “夫人,有句话,徐琰不知道当不当讲?” “那就别讲了,我是不会落了孩子的!” 钟雪落淡淡的回了一句,她抬眼望着驾驶座上那张憋屈又焦急的脸,不禁莞尔一笑。 “夫人,徐琰跟着大帅出生入死多年,从不见他对什么事发过愁上过心,子弹擦过头皮都能梗着脖子去扛,唯独对您,情深意笃,您这次就随了他的心思,他也不会这么对您如何,况且......” 徐副官抓耳挠腮的揪着短发,刚毅的脸上满是为难,一时语塞,眼巴巴的透过后视镜看她,不知如何是好。 钟雪落默默抬眼,安静的看着他,依旧摇了摇头,箫湛让徐副官送她去西四所顾名思义想给她一个反悔的机会。 “徐副官,周濮阳对我有恩,大家都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看他死,若是箫湛误会了什么,就要置人于死地,我更不能袖手旁观!” 车子渐渐出了城门,穿过城外一片树林的土路,车轮轧过枯树枝上下颠簸着,惊动了林间栖息的鸟儿。 徐琰听说‘误会’两个字,一脚急刹车,小汽车就这么霸气的停在了土路中央,他呆愣愣的看着钟雪落,眼中尽是错愕。 “夫人,那晚,大帅听说一向不近女色的周参谋长带了女人回军营,众人本是去打趣的,可当您衣衫不整的出来时,大帅当场面色铁青,硬是让警备队众人封了嘴。” 钟雪落捏紧了衣摆,重重摇着头:“不是的,根本就不是你们看见的那样,我是被警备队的宣武叫去的,说是大帅在周参谋那醉倒了吵着让我去......” “夫人,我们警备队就没有叫宣武的人,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您赶快回去跟大帅解释清楚,周参谋就要执行枪决了!” 徐副官愣登登的挑眉看她,纵使木讷如他都能猜出这其中的蹊跷,他跟随箫湛时间太久了,有些事情他看得比谁都通透,心中暗自为主子着急,却不知如何帮忙,见钟雪落这么说,一下子豁然开朗。 “徐副官,现在箫湛在哪里?我们去找他!” 第九章 夫人,快跑 是顾羽菲设计的一切。 箫湛误会了。 她要救周濮阳,十一哥是为了救她才会认罪伏法的,她不能让十一哥就这么死了,否则她跟箫湛心头压着的那根刺,两人便再也回不去了。 她要回去,跟箫湛说清楚。 可,当车子调头之际,林间突然涌出一队黑衣蒙面人对着汽车连开数枪,电光火石之间,徐琰躲闪不及,车子轮胎被爆,他半蹲在车门前,持枪周旋。 “夫人,是山匪,我掩护您,绕道密林深处,快逃!” “好!” 钟雪落唯一的念头便是逃,她要活着告诉箫湛,她没有负他。 紧锣密鼓的枪声让人不寒而栗,身后是一阵急过一阵的脚步声,追赶着她。 直到山峦尽头,前方再没有路,她仓皇回身,在追踪的人群里,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顾羽菲。 “钟雪落,别跑了,我等你出府这一刻,可是等了好久了呢!”她那娇媚无骨的声音带着丝丝冷意,如鬼魅般如影随形。 “顾羽菲,我们收留你,你却恩将仇报?”钟雪落眼见走到尽头,她愤愤然的回头,怒视着身后将她逼入绝境的顾羽菲。 “救我?呵呵呵,你去问问周濮阳就知道了,到底是谁害了我顾家,呵呵,我忘了,你们很快就要在阴曹地府见面了!”她掩唇一笑,尽是得意。 “这山里难得见这么标致的姑娘,大家别客气,好好享用吧!” “唉哟喂,还真是水嫩,今儿咱们也尝尝这么水的娘们!” 那一脸猥琐的男子淫笑着朝着钟雪落扑了过来,她一个躲闪却不小心坐在了地上,几个山匪像是见了荤腥的狼瞬间扑了上来。 山谷之中,淫笑声混杂着尖叫声,她踢腾着想要挣脱他们的手,却总是顾此失彼,男人的力道太大,她的双腿被人硬生生的打开。 一双冰凉凉的手探进了她的裹衣,钟雪落躲闪着,却被众人压住了手脚,那男人尽是恶臭的气息扑了上来,她强忍着那几欲昏厥之感,大声呼喝着:“我是大帅夫人,你们敢这么对我,箫湛不会放了你们的!” 那探到衣衫中的手下一水的顿了一下,她能感受到众人的迟疑,钟雪落捡了一个空档摸出了山匪身上的匕首,四处挥舞着,奈何脚裸被崴了一脚,后退起来有些不灵光。 “小妞还挺泼辣,看来你喜欢这种调调!爷们今天就好好陪你玩玩!”那猥琐的男子半眯着眼朝着钟雪落缓步走来,像是猫捉老鼠一般左右腾挪,分散着钟雪落的注意。 “箫湛会杀了你们的,难道你们不怕吗?若是要钱,我可以给你们!”钟雪落极力想要抓住最后一丝救命稻草般威胁着,奈何这些山匪铁了心的跟她周旋,并不打算放过她。 “你死了,还能有谁知道是我们哥几个干的,呵呵呵!” 他摸了摸唇角,下意识的闪身抓住了她的手腕,那胡乱挥舞的匕首也被剥离下来丢得很远,他的唇再次压了下来,钟雪落奋力侧脸才让他的吻落了空。 “不要,不要,救命啊!” “呵呵呵,这荒郊野岭,谁能救你,省些力道吧!” 一众山匪抱臂站在一旁,排队等着尝鲜,那男人的动作干脆利落,她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撕得粉碎,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山匪们宽衣解带,跃跃欲试的压下来。 第十章 这世上再无钟雪落 纤细的手无力的摩挲着身下的黄土,突然扬起一把对着那山匪丢了出去,那山匪吃痛的怪叫声,混杂着众人的嘲笑声。 她一步步的退,他们一步步的靠近,钟雪落回身望了望身后的悬崖峭壁,脑海中闪过的是箫湛那俊逸无铸的脸,脑海中葡蕴着箫湛几近温柔的话语:雪落,你看,又下雪了,我背着你,不撑伞,就这么一直走下去,终会情深共白头。 眼底的泪水混杂着汗水,让人早已分不清,只是毫不犹豫的自悬崖峭壁纵身跳了下去。 “从此,这世上再无钟雪落,箫湛是我的了,周家也必须要亡,哈哈哈!” 顾羽菲如夜枭般阴柔的笑声,夹杂着一道道轻佻佻的淫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呼啸的北风,刮得脸生疼,钟雪落毅然决然的跳下绝壁。 箫湛放周濮阳的那一刻:雪落死了,我绝不会杀你,我必须让你活着,尝尝爱而不得的痛。 又是一年风吹絮,阳春五月燕回头。 周濮阳每次见到钟雪落纯净悠扬的笑时,都不自觉地眉角上扬,清冽一笑,他很幸运,当众人都以为钟雪落跳下绝壁身亡时,他奇迹般的在白石镇找到了身受重伤的她。 这一次,他终是先捡到了她,她头部的撞击让她潜意识的自我封闭,什么都不记得了,周濮阳想这样也好,她那么在意孩子若是清晰的记得孩子没了,那种痛太残忍。 周濮阳将她带离了白石镇,远远的离开了皖西军的属地。 “婉柔,怎么又坐在地上看书?”周濮阳下了军部就往家里赶,远远的见她坐在石阶上看书,剑眉一下子拢了起来。 “十一哥,你终于回来了!我都看第二本书了你才回来!” 她明媚一笑,对他的责问毫不在意,她掸了掸裙角上的微尘,轻抬脚步凑到他面前,接过了周濮阳的军麾和皮手套,笑盈盈的进屋替他挂好。 “闷了?带你逛逛北平城!” “好!真的好闷,平日里十一哥不让出去,剩下柔儿自己,闷坏了!” 徐婉柔雀跃的挽住周濮阳的手臂就往外走,再次相见,她少了往日的沉稳多了一丝活泼俏皮。 这样的改变,让周濮阳更加坚信,不带她回墨城是对的,从此以后这世上再无钟雪落,她是他的徐婉柔,他是她的十一哥。 出了街市,她像是即将展翅高飞的蝴蝶,在街市上四处游逛,一件普通的旧式旗袍穿在她身上,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清婉神韵,美得让人移步开眼。 北平城在这军阀混战的乱世中,难得的治安良好,周濮阳已在齐大帅的辖区担任参谋长一职,也算是与皖西军分庭抗礼。 他们并肩走在街市之中,她对街市上的玩意全然不喜,唯独偏爱冰糖葫芦,见她眼巴巴的跑到小贩跟前,举目看着那红润饱满的冰糖葫芦时,周濮阳嘴上说她像个小孩子,却依旧宠溺的替她买下一串最红最大的,举在手上时不时喂她一颗。 这情,这景,她仿佛在哪里经历过? 第十一章 十一哥为什么生气? 徐婉柔愣登的望着街市上的人潮涌动,闭目寻思着,脑海中始终有个模糊的身影,越是着急,越是难觅踪迹。 “柔儿,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周濮阳习惯性的掏出军装口袋中的金丝珐琅怀表,看了看时间,回头再去寻徐婉柔时,却见她停在路中间苦思冥想。 “十一哥,你以前一直这么喂我吃糖葫芦吗?为什么我脑海中总有那么一个身影,跟你有着同样的动作,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清澈如溪的眸子抬眼看着周濮阳那不染凡尘的俊颜,他唇角的浅笑明显顿了顿,终是满眼无奈的莞尔一笑:“你啊!最会撒娇了,每次不都是让我喂?” 徐婉柔咬唇不语,她始终不能将脑海中的声音跟十一哥重叠在一起,那人到底是谁呢? “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周濮阳那修长分明的手抬起,很自然的替她挽去额间吹乱的发,牵着她前行的手却透着细密的汗。 “没啊!只是越着急越想不起来,索性就不想了!” 徐婉柔嘟了嘟唇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夕阳残红,落霞漫天,两人牵着手走过悠长的古巷,时不时穿梭的小轿车将青石板路压得痕迹斑驳。 “卖报啦!卖报啦!大爷买报吗?劲爆消息,皖西大帅启动边戎会议当天要迎娶新姨太太,看报了看报了!”衣衫褴褛的小童,从斜跨包中抽出一张崭新的报纸,大声叫卖着,见周濮阳一身戎装,便机灵的上前推销他的报纸。 “滚!” 一向温文尔雅的十一哥竟然会骂人,那面目狰狞的模样不禁吓坏了卖报的小童,也委实吓了徐婉柔,她连忙拿出两个铜板,安抚的对着那满脸皱巴巴马上要哭的小童:“姐姐买一份哦!别哭!” 那卖报的小童赶忙凑过去,递上一份报纸,眉眼尽是讨好:“这位姐姐,您看看,报纸上还有皖西大帅爷的照片,可俊了!” “是吗?那我看看!” 徐婉柔温婉一笑,那月华般绝美的脸上尽是错愕。 明明是第一次见,怎么总觉得照片上那一身军装头戴金羽徽帽的男子如此熟悉呢? 他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大帅箫湛吗? 徐婉柔用指腹摩挲着那张照片上的容颜,好一张铁血峥嵘的俊逸男子,那眉宇之间的桀骜不羁,那精致五官漂亮的如雕刻一般。 “徐婉柔,走了!”周濮阳第一次冲她发火,当他凝望着她的神情时,突然生出要失去她的失落感,这种情绪让他发狂。 “十一哥,你怎么了?怎么一听见这个人的名字就这么暴躁失常啊?莫不是他抢了你女朋友?” 徐婉柔倒也不怕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本是一句打趣的话,却见周濮阳直接黑了面,也不理她,径直回身走了。 周濮阳本就身高腿长,他自顾自的走,身后的徐婉柔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路的小跑着追到了家里。自此徐婉柔便知道了家中禁忌,再不敢当面提及箫湛这个名字。 一过五月,周濮阳似乎忙碌了许多,每日昼伏夜出的,时常不见人影。 可,越是这样她越发好奇,每当周濮阳去北洋军部上班的时候,她总会悄悄拿出那张褶皱的报纸,望着箫湛发呆,他要娶亲了,为什么她的心底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第十二章 她似心头一根刺 周府官邸是北洋政府督办建造的,虽然不大,却很精致,徐婉柔喜欢坐在石阶上看书,周濮阳不在的时候,她总会悄悄拿出那张褶皱的报纸,看着那张印着箫湛照片的报纸,她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人,那种浓烈的依恋让人越发难以自持。 随着局势的变迁,周濮阳被齐大帅委任为北洋军总参谋长前往绥远签订边戎条约。 这次,周濮阳并没有打算带她去。 六月初五,是皖西军大帅签订边戎合约的日子,更是大帅府迎娶新姨娘的日子,为什么她的心底有种怅然若失的苦涩呢? 她要去看看这位传奇般的大帅,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第一次,徐婉柔背着周濮阳悄悄离开了北平,带着丫鬟小湘一路尾随着周濮阳进了绥远城,她只想远远的看一眼,却没想到那一眼,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 绥远的街道不似北平城,迎娶的队伍足足占据了半条街,浩浩荡荡的戎装警备队中有一个身穿烟清色军装的俊逸男子,他头戴金羽徽帽,端坐在高头大马上,那冷傲清俊的男子与报纸上的照片一般无二。 “听说了吗?这皖西军的大帅文武双全的,就是不近女色!” “瞎说,这不是娶亲了么?听闻还有一位宠上天的大帅夫人,怎么会不近女色?” “前不久,我听皖西军的表兄说的,有个窑姐意图勾引被当场击毙了呢!” 徐婉柔凑到前面,偏着头听着几个路人谈论着箫湛的过往,她时不时蹙了蹙绣眉,也掩唇说了一句:“那可怜了这被娶的新姨娘了,他不喜女色,为什么还要娶她?” “唉~这大帅英俊潇洒,谁不想嫁!”身旁的女人俏生生的扬唇一笑,望着翩然坐在马背上的箫湛,竟看痴了。 “软脚虾,嫁了不是守活寡?” 徐婉柔噗嗤一笑,再次抬眼,偏巧与高头大马上的箫湛目光相接,四目相对,他变了脸,清冷俊颜瞬间有了裂缝,分崩离析过后尽是失神。 她清晰的从箫湛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惊愕,那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不禁拢了拢眉头,思索着,只见箫湛一下子拉住缰绳,翻身下马:“来人啊!将那女人给我带过来!” 箫湛一声令下,警备队误以为有刺客,赶忙持枪以对,现场一片慌乱。 “不准开枪!谁都不能伤了她!” 箫湛从失神中清醒了过来,呼喝着警备队收了枪。 徐婉柔像是被勾魂摄魄似得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在他凛冽复杂的神色中机敏的小湘先是反应了过来,见闯了祸,赶忙拉着她挤出人群,跑了。 “小姐,闯祸了,好多官兵追呢!”小湘本就胆小,哪里见过这阵仗,她边跑边往身后看,好不容易溜进了巷子口,喘着粗气拍着胸口。 “好奇怪,他们为什么要追我们呢?咱们也没有犯法?” “小姐,您刚刚辱骂大帅,是不是被人听到了?” 徐婉柔鼓了鼓唇,侧目想了想,辱骂大帅?她好像没有吧? 她随意拍了拍裙摆上的微尘,挽着小湘的手往客栈闲庭雅布的往客栈走,到了绥远城,她倒不是很怕,毕竟十一哥就在绥远,即便是他再如何不高兴,也会先帮她。 谁知她回了客栈,便被一群官兵围了。 第十三章 当街调戏妇女 闷热的六月,徐婉柔坐在客栈的窗前,望着楼下的风景叹息,她以为回了客栈就没事了,谁承想,这绥远城竟然被封了城,穿着烟清色军装的士兵们沿街搜寻着,看样子非得抓到人不可。 “小姐,要不我们去找周参谋吧!我怎么感觉咱们真的闯祸了呢?” 小湘一脸惶恐的看着窗外的兵勇,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般来回走着。 “小湘,别怕,我也没说什么啊?不是什么大错,再说了,我们现在去找十一哥,那岂不是连绥远城都没有逛逛就自投罗网了?” 徐婉柔抿了抿唇角,扒着窗子往外探身,吓得小湘连忙凑过去:“小姐,您小心点,这可是二楼,别掉下去了!” 她们住的客栈本就是临街,本想着能看看绥远城的夜景,谁承想现在眼底尽是士兵,看见刚刚有一小队刚刚穿梭过去,又来了一队紧跟上来。 客栈本就规模不大,徐婉柔终于赶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下楼透透气,饭菜刚上桌,却与前来搜查的士兵撞了个正着。 “夫...夫人,真的是您吗?让我们好找啊!” 那为首的戎装男子见了徐婉柔面色喜悦的红了眼眶,手舞足蹈的又是行礼又是问候,倒是将徐婉柔弄得一愣,她惶惶然的看着看了看小湘,用眼神示意她:“夫人,是叫你吗?” 小湘早就吓得魂不附体,慌乱的摆了摆手,拽着徐婉柔往后拉,嗫嚅着开了口:“小姐,快走吧!咱们去找十一爷,小湘好怕!” 徐婉柔倒是觉得眼前这烟清色军装的男人面善的很,并没有太害怕,只是安抚的拍了拍小湘的手,满目好奇的挑眉望着他: “你是在跟我们说话吗?我不认识你!” “夫人,您怎么了?我是徐琰啊!那日大帅听闻您遇到了山匪,发了疯似的找您,墨城周边的山寨几乎都屠了,就是没有找到您!” “夫人,您到底去了哪了?大帅,大帅都快急死了!” 徐琰说着说着,红了眼眶,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一路上他看着大帅跟夫人走的如此艰辛,难得重逢,又怎么会不为之动容呢? “哦!你们抓我,不是因为我当街辱骂了大帅?” 徐婉柔偏头想了想,见他如是说,定然不是为了此事,便稍稍松了口气,上下打量着徐琰:“对了,你说的大帅,是皖西军阀箫湛?” “啊?夫人,您先别问了,见了大帅,他会跟您解释清楚的!请您跟我走!” 徐琰恭恭敬敬的给她请了一个礼,两旁的士兵刷的一下让开了路,随着徐副官行了一个军礼。 “小姐,咱们走吧!去找十一爷!”小湘下意识的拉了拉徐婉柔的衣袖,那件粉蓝色的洋装袖口被她紧紧的攥住,有些警惕的看着身后亦步亦趋的徐琰。 听说有大街上捡钱的,却没见有四处捡大帅夫人的,这玩笑不好笑。 “恩!咱们走!”徐婉柔应允着,也不理会徐琰的话,拉着小湘的手就往门外跑,谁知还没几步,就被徐琰拦住了去路。 “夫人,您还在生大帅的气吗?您真的误会他了,大帅马上就到,您不能离开!” 徐琰面上恭敬,却不退让半分,似乎是要与她杠上了。高大魁梧的他一下子堵住了她的去路,奈何她与小湘打不过也逃不脱。 “哎呦喂!快来瞧瞧吧!皖西军的人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了!各位叔叔大爷伯伯婶婶,大家给评理啊!” 第十四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大家快来瞧,快来看啊!无法无天的皖西军,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大家快来看啊!” 徐婉柔情急之下,叉着腰站在客栈门前扯嗓子喊了出来,喧闹的街市一下子炸了窝,路人纷纷驻足站在悦来客栈门前窃窃私语。 “夫人,您...您快别喊了,这,大帅看见定然要恼的!”徐琰哪里见过这般的大帅夫人,一下子没了主意,他一时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迎着路人那打量的目光,臊得红了脸。 “凭什么不能喊,大家快来看啊!就是他当街调戏大姑娘了,拉着我不让我走,我要报官,有没有王法啊!” 徐婉柔见众人拧眉立目,群情激奋,越发得意的大声嚷嚷着,丝毫不理会身后小湘的拉扯,徐琰面色一阵青红过后,局促的央求着,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军人气概。 见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徐婉柔假意揉着眼,哭哭啼啼的,讲述着皖西军不人道的事迹,身后的徐琰无奈的挠了挠后脑勺,感觉浑身上下长了嘴都说不清楚了。 正当群情激奋之际,客栈瞬间被烟清色制服的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持枪而立的官兵硬生生的站在客栈门口,刚刚还鼎沸的议论声一下子泯灭殆尽了,那阵仗让人不寒而栗。 “是谁在强抢民女?是你要报官吗?”一道冷厉如冰的声音由远而近,徐婉柔抬头,再次撞上那双漆黑幽沉的目光,只消一眼,便心头发憷。 是他,皖西军大帅箫湛。 他有一双勾魂摄魄的眼,仿佛越靠近越会被吸引,徐婉柔不禁抿了抿唇角,眉目一挑便对上了箫湛那桀骜不驯的眸子。 “是啊!他是你的兵吗?仗势欺人,拦路抓人,想问一下大帅,皖西军就是这么对待无辜百姓的吗?”徐婉柔不禁把心一横,开口便是质问。 “无辜百姓?你真的无辜么?”箫湛半眯着眼,看着徐婉柔的目光尽是冷厉,他逼迫着自己控制情绪,深怕在眼前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女人面前失了方寸。 “大帅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成还是我蓄意勾引不成!” 徐婉柔有些生气,印象中对箫湛的那些爱国行为还是很有好感的,今日一见已是荡然无存。 “来人,将她带走!” 他转身即走,也不理会身后尖声叫嚣的徐婉柔,可警备队分明看得清楚,这就是大帅夫人,谁敢扣押,说不定来日被大帅枪决都未可知,僵持之间,徐婉柔率先软了口气:“大帅,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呃,我就不必带回去问话了,你的兵自己带回去处理就好了!” 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那软糯轻柔的语气,干干的笑了两下,似乎想要缓和气氛似得,刻意挤出一丝浅笑。 箫湛愣了,望着她那月华般的面容,那眉眼弯弯的模样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了,他眉梢一沉,弯腰一把将她抱在怀中,迎着众人错愕的目光下,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快放我下来!” “晚了!” 第十五章 带到喜堂 他沉着声,阔步朝着战马走去,任由她如何踢腾都不放手。 徐婉柔终于体会到十一哥为何不让她出门的原因了,这乱世之中,男人大多孟浪,眼看着箫湛身后的副官用枪抵住了小湘的头,逼迫着她跟着走,小湘一脸惨白的跟在徐副官身后,她不由得急红了眼,揪住箫湛的衣襟:“让你的人让了小湘,当街强抢,你就不怕皖西军留下恶名吗?” “强抢?钟雪落,你到现在还不肯认我吗?” 箫湛一字一顿,几乎将牙根咬碎,他似是刻意与她为难一般,将她丢在马背上,翻身上了马,她只要踢腾,该死的箫湛便会用手去拍她屁股,轻薄到了极致。 耳边的风吹乱了她的发丝,街市之中,他策马疾驰,片刻便在一处唤作锦园的宅院门口停了下来,此时门口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往来宾客络绎不绝。 “混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钟雪落,我是徐婉柔,军阀就了不起吗?我十一哥不会饶了你的!” 她有急又气,羞愤难平,想起十一哥曾经跟她说过,当今三分天下,以齐大帅的北洋军最为强势,她想着若是抬出十一哥的官阶,起码会让箫湛忌惮几分,谁知不说倒罢了,话一出口,便懊悔了。 “十一哥?莫不是周濮阳么?”箫湛慵懒一笑,眉宇之间尽是嘲讽的气息,看来他与十一哥是认识的。 “难道箫大帅不是来签订边戎协议的吗?你就不怕齐大帅的人找你麻烦?让你连新姨娘都娶不了么?”徐婉柔不知为何,当她思及他今日迎娶姨娘时,心口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喔?那我偏偏要试试!”他一把扯过她,扣住她的后脑,唇便压了下来,那辗转旖旎的吻,那霸道蛮横的唇长驱直入,肆意搅弄着她口中的芬芳。 心,漏跳了一拍,那熟悉的气息,那薄荷混杂着烟草的气息,让她欲罢不能。 他鹰眸似勾,始终紧锁着她的脸颊,当看着她面色潮红的娇怯模样时,心底竟莫名泛起一丝怜惜,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又轻缓了几分:“走吧!今天我便将欠了你的,都还你!” 错愕之间,她被他拉进了那处宅院,往来宾客无不是军阀乡绅,箫湛就这么迎着众人探究的目光,拖着她走进了喜堂。 “箫大帅,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认识你,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徐婉柔不管如何挣扎,如何踢如何拽都如蜻蜓撼树。 这座宅院像是苏州的园林别院,小桥山石景致一处连接着一处,往来宾客见了箫湛纷纷驻足,恭敬的行礼,箫湛一脸傲然,淡漠的颌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身后那几道探究的目光让她犹如芒刺在背,箫湛全然不在乎,只是扯着她就往喜堂的方向走。 “大帅,已经布置妥当了,现在要开始典礼吗?”徐琰扣靴行礼,恭恭敬敬的站在箫湛下手,请示着。 “一切照旧!”箫湛默许着点头。 “是!”徐琰整了整军容,一脸肃穆的转身即走。 “一会儿,看着我典礼,若是敢出声,本帅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强人所难!” 第十六章好好想想我是谁! 他抬手握住她的下颚,那墨色的黑瞳带着星辉月泽,他像是有魔力一般,总能让她迷失了自己。 疯了,疯了,她一定是疯了,怎么会对一个强行带走她的人蛊惑呢?她愣登的时候,已被他推进了喜堂一旁的耳室,他身上尽是薄荷混杂着烟草的气息,一切的一切都该死的熟悉,只是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喂!我......认识你吗?”为什么当他转身要走的那刻,她心中竟莫名的生出一抹不舍的情愫。 “钟雪落,你敢忘了我,那我便要让你将我刻在心上!”箫湛转身要出门的身形一顿,寒着脸,那乌黑锃亮的马靴一步步走近她,他寒着脸凝望着她,霸道蛮横的口吻让她心中一荡。 “钟雪落?钟雪落......” 她始终懵懵懂懂的嚼着他口中的那个名字,心口莫名的揪了起来,她呆愣愣的看着他,淬不及防间箫湛扣住她的头,柔韧的舌在她口中肆意辗转着,搅动着口中的蜜汁。 一个绵长的吻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直到喜庆的锣鼓声乍起,他才恋恋不舍的与她分了开,他捧着她的脸,情真意切的说着情话:“钟雪落,不管到天涯海角,阿鼻地狱,你在的地方必然有我,别想再离开我!” 她的心好疼,像有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捏住了她的心,他的情话,他蛊惑的目光,他的一切都那么的熟悉。 箫湛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耳室,留下她一个人独自愣神。 喜堂内,高朋满座,喜庆的唢呐声,敲敲打打的锣鼓声,混杂着典礼拜堂的声音: “二拜高堂~~~”不知是谁高亢的声音引爆了全场,宾客们粗野的叫喊声,打趣声,嘈杂一片。 “等等,我箫湛自幼喝狼血长大,父母早亡,这高堂我便拜在场的宾客,感谢你们今日到场,为我箫湛做一个见证!” 他说着便对着在场宾客行了一个礼,众人寒暄着,惶恐着,纷纷不敢应礼。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慢!大家都知道今天是边戎合约签订的大日子,却发现有人蓄意谋划卖国求荣,不知,若众位是箫某,该如何!” 箫湛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将喜堂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该杀~” “卖国的人,就该杀了!” 有人小声议论着,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帅说的是谁?国之利益不可侵犯,有人卖国为何不示众枪决?” “好!说得好!” 箫湛重重击掌,哗啦一声,警备队长带着兵便将喜堂围了起来。 徐婉柔从耳室可以清晰的看到喜堂的一切,她看着箫湛快速用枪抵住了坐在最前排的一个中年男子的额角,两方对弈下,一身红衣的新娘子被一席军绿色戎装的人挟持着,两方人马谁都不退让半分,就这么僵持着。 一道熟悉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周濮阳抵住了徐琰的脑壳,缓缓步入喜堂。 “放了齐大帅,否则我先崩了他!” 第十七章 你出来做什么?回去! “周濮阳,当初放了你,可不是让你为虎作伥的!” 箫湛与徐琰交换了一个眼神,她的方向看得清清楚楚,徐琰身形一闪,箫湛扯住齐大帅的衣襟转了一下,冲着周濮阳就是一枪,他似乎早一步看穿了两人之间的暗示,硬生生吃了一枪,却依旧钳制着徐琰。 “十一哥,小心!” 情急之下,她从耳室冲了出来,就这么大咧咧的站在喜堂门口,可她出现的还是晚了一步,周濮阳还是受伤了。 “雪落,你出来做什么?回去!” “柔儿,你怎么会在绥远?” 一道、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开了口,她还不及回应,便被人大力的拽进了臂弯,额角被一阵冰冷抵住,她也被劫持了。 徐婉柔咬了咬唇,她眼角扫过身后的劫持她的人,是皖西军的人? “张佐棋,想死吗?放了她!” 箫湛凌厉而绝狠的目光直直落在她头顶上方,他调整了一下姿势,锁住身前齐大帅的身子,便开口命令着。 “大帅,她是周濮阳的人......”那人急切的开了口,他的意思很明显,想要用她来逼周濮阳就范。 “箫湛,你就这么想定罪吗?勾结外敌的证据呢?还是边戎合战协议只是个幌子,你想要做大总统不成?” 齐大帅面不改色心不跳,他明明被人抵着额角,却依旧谈笑风生,镇定自若,一身中山装将臃肿的身材修饰到了极致。 “证据?在永新城囤积三十万的白面难道不是你承运的?你的军需物资究竟从哪里来?还需要我将证据都摊在你面前才死心?” 箫湛冷哼着,朝着身侧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将齐大帅通敌卖国的证据丢在了众人面前,众人面面相窥,齐大帅的北洋军士兵们依旧持枪对弈着,等待着齐大帅的命令。 “你呢?周濮阳,现在你还要助纣为虐吗?” “放了徐婉柔,她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周濮阳目光始终看着徐婉柔,那琉璃般剔透明亮的眼眸掺杂着几许复杂:“婉柔,别怕,十一哥会救你的!” “十一哥,你没事吧?”她挣脱了两下,却发现那个男人根本没有打算放开她,牵制她的手不禁的收紧,她心底有了一丝疑惑,为何他不听指令? “婉柔,别怕,十一哥在这,不要怕!” 周濮阳那樱花般的唇微微扯起一个弧度,不管何时他都是温煦的,看着他的笑容就像是阳光拨开云层一样温暖,徐婉柔重重的点了点头,可是在看到周濮阳伤口一直流血不止时,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滚落了下来。 喜堂的气氛越加诡异了几分,箫湛那精致的五官,古玉般的肌肤微微透明,他目光始终在徐婉柔跟周濮阳之间游走,神色越发狠戾。 “张佐棋,你敢不听大帅指令?还不放下枪!”徐琰率先打破沉寂,箫湛的神情他看得真切,他只当是张佐棋想要交换人质,谁都不知道,他想的是自保。 可谁都没有注意到新娘子在喜帕遮掩下的惊惧表情,当顾羽菲见到她再次出现的那刻,便慌了神,若不是齐大帅的人挟制住了她,她早就吓得瘫软在地了。 她没有想到钟雪落会活着,更没有想到的是她直愣愣的冲进了喜堂。 啪嗒~徐琰将枪丢在了一角,奋力将徐琰推到了一边,举目望着箫湛的目光诚然无波: “现在放了徐婉柔!” 第十八章 她是我的妻 “她是我的妻,不知道你还要将她带到哪里?” 箫湛邪肆一笑,将手中的齐彪丢给了徐琰,他步履闲庭朝着张佐棋的方向走来,他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带着一股横儿,那是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任谁都无法小觑。 “本帅的话,你当听不懂?还是觉得老子的枪子不够硬!” 他一脚踢飞了张佐棋,她还来不及惊惧,便被箫湛纳入了羽翼之中,他的怀抱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冰冷,反而那强有力的心跳让人莫名的心安,他扣着她的腰肢,那种以霸蛮姿态独有的保护欲让她心若擂鼓。 她脑海中的朦胧身影渐渐与他重叠在一起,曾经在雪夜,有那么一个人背着她走在冰天雪地里,他们没有撑伞,他说...... 徐婉柔偏着头,他到底说了什么?他与她到底有怎么样的过去,为什么她越是探究,越是一片空白,她的记忆力到底丢了什么? “箫湛,你要迎娶的新姨娘还在我们手上呢?若不想喜堂变灵堂快将我们齐大帅放了!”北洋军语带威胁,他们自以为手中抓住了筹码,准备以此要挟,却忘了他是箫湛,平生最不怕要挟的人。 “爷,救我!”顾羽菲怯生生的开了口,她不安的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那紧勒着她脖颈的手,她由最初的怕到最后的惊愕,她自然发现了钟雪落的不同,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喜帕滑落,顾羽菲那张俏生生的脸露了出来,徐婉柔下意识的与他保持了一分距离,她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他的新姨娘那刻,心口一阵刺痛,本能的拒绝了他对她的保护。 箫湛怀中一空,剑眉不禁拧成川字,他举枪对着齐彪就是两枪,那鲜红的血飞溅而出,现场一下子尖叫声,脚步声乱作一团,他杀了齐彪,鹰目含着霜雪举目看着卡着顾羽菲脖颈的北洋军人,冷笑着: “现在你要保的齐彪死了,你是要尽忠职守,还是投诚归顺,都随你,箫湛一生从不受人威胁!” 众人面面相窥,一下子失了主帅,众人早就没了主意,有的人直接丢了枪双手举高,有的人梗着脖子誓死不屈,不过对于箫湛来说都不重要了,这次的边戎协议签订目的已然达到了。 谁知他手一松,徐婉柔便迫不及待的扑到了周濮阳的怀中,她一脸紧张的上下打量着周濮阳,颤抖的手心疼的碰触他的伤口,那双清澈如溪的鹿眼尽是泪水: “十一哥,你怎么样了?疼不疼啊?” “没事,走,十一哥带你回家!”周濮阳若有所思的瞥了眼箫湛,将那双压在他胸口的柔夷紧紧扣在伤口上,像是宣誓主权一般斜在她身上,任由她搀扶着往门口走去。 “周濮阳,你准备将本帅的妻子带去哪?” 箫湛站在周濮阳的身前,看着两人紧贴的身体面色越发阴沉,他手中的勃朗宁再次举起,那黑洞洞的枪口就这么直愣愣的对准了周濮阳的额头,徐婉柔刚刚全程目睹了箫湛杀人,她奋不顾身的挡在十一哥身前,满脸警惕的看着他。 第十九章 我不是大帅夫人 她单薄的身子挡在周濮阳身前,好像自己真的会伤害对方一样。 箫湛往后一瞟,看到了周濮阳眼中的暖意。 一股酸意涌上心头,没来得及多想,身体的本能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 她还来不及反应便被箫湛扣入怀中,撞在他那坚硬的胸膛上,婉柔感受到了箫湛的怒气,想要挣脱,反而被他霸道的禁锢得更紧。 她除了厌恶之外,还有自己也说不清的熟悉感。 她下意识回想自己遗失的记忆,没有等她想清楚,箫湛已经挥了挥手:“把他抓起来!” 周濮阳冷冷看着箫湛,眼中没有任何感情:“箫湛,放了徐婉柔,堂堂皖西军大帅还要用强吗?” 周围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不存在,他能看到的,也只有箫湛怀中的那一个人罢了。 “放了她?她是我的妻子,和你周濮阳可没有任何什么关系!”箫湛说完之后直接挥手,“带他下去!” 婉柔忽而在箫湛的怀中挣扎起来:“你放开,我不认识你!快放了我十一哥!” 无论她怎么挣扎,箫湛的胳膊就像是铁箍一样,她根本没有办法挣脱分毫。 眼看周濮阳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了,婉柔心一横,一口咬在了箫湛的手腕上。 手上一阵痛楚传来,再低头看到了怀中的女子,箫湛眼中寒光阵阵:“你要是再闹,我就立马杀了周濮阳!” 这句话就像是定身咒一样,刚才还挣扎不休的婉柔僵住了,十一哥已经落在了箫湛的手中,若自己此时惹了箫湛生气,岂不是给十一哥惹了麻烦? 下人们在收拾着刚才弄乱的喜堂,婉柔因为顾及着周濮阳,被箫湛连拖带拽带回了主院。 “箫湛,你卑鄙无耻,放了我十一哥!难道这就是你们皖西军的强盗做派吗?” 曾经的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在钟雪落的生命中没留下任何痕迹,她是真的忘了自己! 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箫湛心中的钝痛让他发疯,再听到她只记得十一哥,他差点让妒火淹没。 紧紧捏着手中的柔荑,直到婉柔承受不住痛轻呼了一声,声音轻柔的像羽毛般划过了心头,才稍稍抚平了箫湛这几年来的空虚。 “钟雪落,总有一天,我会让你重新记起我。在那之前,你若是敢轻举妄动,你的好十一哥会有什么下场,我可说不准,你好自为之!” 箫湛说完之后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婉柔总觉得有种熟悉。 难道之前,她真的认识箫湛吗?如果认识,为何十一哥从来没有提过,如果不认识,那种深入骨髓的熟悉又从何而来? 她和箫湛之间,究竟有什么牵扯? “大帅夫人……” “我不是大帅夫人!” 下人前来提醒她进去,婉柔回头怒喝了一声,而后抱着头蹲在了原地。 她是婉柔,不是大帅夫人,她和箫湛那个冷血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残阳似血,看着不远处被染红的天际,她似乎又看到了箫湛杀人时候的冷酷,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她讨厌箫湛,更坚信跟他不可能有任何关系! 第二十章 大帅最宠爱的女人 天将破晓,徐婉柔坐在窗前,听着外面夏虫的叫声,心中烦闷不已。 “十一哥,对不起。” 想到十一哥之前的交代,都是因为自己的任性才会落得今日的地步,她无时无刻不后悔。 大帅府的第一夜,就在这样不眠中过了。 箫湛虽然把婉柔带了回来,可昨天才设局将北洋军一举重创,他自然是要收尾的,他必须要给大总统致电,妥善解释事情原由,故此他根本没有时间来看徐婉柔。 事情一桩一件接踵而来,他前脚刚迈进别院,便被来报告的人又拉走议事,毕竟他发难的同时已经对北洋军的几大城镇要地形成了扼喉之势,收复新的属地已势在必得。 箫湛的别院倒是别致幽静,自从她被送了来,下人们都恭恭敬敬的尊称她一声夫人,偌大的寝室在这炎热的六月却沁凉无比。 “夫人,大帅知您畏热,没到夏天就在屋里给您放了冰盆,还有酸梅汤,若是您渴了,可以进一些的!”翠汐是箫湛专门派来服侍徐婉柔的,机灵又伶俐,说话也柔声细语的,甚会察言观色。 她见徐婉柔面色不好,也不敢在面前讨嫌,便乖乖站在墙角上,默不作声的等着徐婉柔的吩咐。 婉柔确实心情不好,更不想说话,双手肘着八仙桌发呆。 本该没有人光顾的主院,在婉柔进来后不久,迎来了一个她并不认识的人。 “你是?” 顾羽菲看着眼前好奇地看向自己的钟雪落,终于放下了心。 若是钟雪落没有失忆,她是不会忘记对自己的恨,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没死,却是忘记了之前的一切。 从昨天在喜堂上看到钟雪落就生出来的恐惧,在这一刻终于消失殆尽,紧接着生出来的就是嫉妒。 既然钟雪落当初都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并且是在自己和大帅的婚礼上? “我知道了,你是大帅的姨太太!” 徐婉柔努力回想昨天的事情,终于记起来了眼前女子的身份,轻呼出声。 纵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不舒服,看到眼前这个女子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生出了一股防备,可想到她的身份,徐婉柔又觉得一切都有了名头。 顾羽菲温温柔柔的看着婉柔,眉宇间尽是温婉谦和,她看着懵懂单纯的徐婉柔,当即挑眉说道:“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大帅的姨太太。不过整个大帅府中只有我一个女人,大帅也是最宠我的,我是整个大帅府唯一的女主人!” 徐婉柔压住自己心中的不舒服,听到顾羽菲的话,再想了想被箫湛带走的周濮阳,眼珠子转了转,不由有了主意。 “大帅什么事情都会给你说吗?” 她故作娇怯的点了点头,那白皙俏丽的面容硬生生的挤出一抹红润:“是啊!大帅平日里军政繁忙,倒是每天夜里会说些体己话罢了!” 顾羽菲看着她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不禁心生一抹快意,她恨不得抓住一切可以炫耀的机会在眼前的钟雪落面前肆意妄为,她昨夜的婚礼虽然是一场局,却被钟雪落的出现搅乱,她甚至还幻想着可以爬上箫湛的床...... “不过,若是什么军事机密,大帅从不与女人说,我也不想问,反正只要大帅宠我爱我便好!” 看着顾羽菲在说起箫湛的时候不经意间露出来的幸福,徐婉柔心中猛地一阵难受,却在片刻后收起来了自己这莫名的思绪。 若是箫湛真的对顾羽菲十分信任,是不是可以通过她救十一哥? 一升起这个想法,徐婉柔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绪,看向顾羽菲的目光也带着几分热情。 顾羽菲不由打了一个突,止住了自己的炫耀,“你想干什么?” 第二十一章 爬墙被抓包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人看出了目的,徐婉柔也没有再犹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请求:“顾姨娘您能不能跟大帅说说,放了我十一哥,我们真的没什么坏心思!” 眼前的钟雪落就像是她们刚认识的时候一样,脸上还是露出了该死的纯真。 本来不准备理会她的顾羽菲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心中的不甘,为什么有的人能在经历了那么不堪的事情之后还能再一次站在云端,而她顾羽菲算计了那么多,到现在也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 完美的掩盖好自己的嫉妒,她收起了刚才的傲慢,再一次看向徐婉柔的目光藏着几分蛊惑:“虽然我是大帅最宠爱的女人,可这种事情我是不好说的。不过……如果你要自己去救人的话,我可以帮你……” 顾羽菲的提议合情合理,徐婉柔不疑有他,深信不疑的点了点头。 “想好了?若是被发现,可不要拉我下水,毕竟没有我帮忙,你是救不出来人的!” 在顾羽菲刻意提醒下,徐婉柔还是心动了,毕竟什么样的危险都比不上十一哥周濮阳的担心。 “顾姨娘,我答应你,求求你帮我救救十一哥!” 月明星稀,今夜似乎老天都在给徐婉柔逃跑的机会。 在主院的下人都歇息了以后,徐婉柔拿着顾羽菲给她的后门钥匙,悄悄爬上梧桐树,看着眼前那青砖灰瓦,她不禁咬了咬唇角,憋着一股狠劲自梧桐树上跳了过去,奈何脚下一个没站稳,脚下的瓦片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她来不及细想,便依照昨日顾姨娘给她的指引,跳下高墙,她委实低估了墙体的高度,只觉得脚下一酸,便扑到了地面。 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料强撑起身体后,没走几步便被一道极其冷厉的男声呵斥住了:“钟雪落,你在找死!” 是箫湛。 他下了军务已然夜深,本打算在有她钟雪落的院落外站一站,却不料一道暗夜幽灵般的黑影笨拙的从墙体上跌了下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钟雪落会逃跑,此刻黑瞳之中尽是怒火。 “钟雪落,你忘了我说的了吗?若是你敢逃了,我便让你那好十一哥身首异处!” 男人的怒喝在寂静的夜晚十分明显,一下子惊动了府内的警备队,直到巡逻值夜的士兵提着枪冲进院落的时候,大家都面面相窥的愣登当场。 “滚!”盛怒下的箫湛是很暴躁的,他一句话便让人胆战心惊。 “呃!大帅,这么晚了,您怎么在墙根下面站着?既然大家无事,都歇着吧!” 钟雪落压下心头涌出的恐慌感,对着箫湛干干一笑,似乎想要淡化她准备逃跑的事实。 “哦?很晚吗?那你为何不睡觉,喜欢爬墙?” 箫湛冷哼着,那蓄势待发的怒气让人心头一凛,月色拉长了他的身影,他一步步的靠近她,那种与生俱来的横劲儿让钟雪落不自觉的后退。 他一步步的靠近,她一步步的后退,直至她背抵着墙,才面色惊恐的看着他。 钟雪落抵着墙,环视着四周,一双晶莹剔透的鹿眼在眼眶中溜溜乱转,似乎还在挣扎着要逃跑,箫湛见到她这副神色,登时竟然被气笑了。 第二十二章 被你气死了 “怎么?现在还想逃?” “我说过,我只是出来赏月,不行吗?” 钟雪落不去理会他的拷问,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来赏月的,跟逃跑没什么关系。 谁知,电光火石之间,她便被高大的他扛在肩头,朝着卧房走去。 任由钟雪落如何踢腾,如何捶打,都像是蜻蜓撼树一般,根本无法挣脱,气急败坏的她再也懒得掩饰,大声怒骂着: “你放开我!你这个魔鬼,我要去找十一哥!” 箫湛斜了一眼在自己的肩头连踢带打的钟雪落,这么久没见,她忘了自己也就算了,竟然还口口声声把另一个男人挂在嘴边。 他勾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声音沙哑:“钟雪落,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他一脚踢开了钟雪落的房门,毫不怜惜的将她丢在床榻之上,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她还来不及起身,箫湛便欺身上来。 他的气息喷在徐婉柔的脖颈间,她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觉得情况不妙,伸手便隔开了他刻意压低的胸膛:“我是婉柔不是什么钟雪落,箫湛我不认识,你快放了我!” 上好的梨花木床在箫湛压上她的那刻受力过猛而摇晃着,挂在上面的铃铛响声清脆,却让徐婉柔心中更是害怕了几分。 “箫湛你放开我,你不要碰我!” 男人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幽深,抽了皮带,丢在一旁。 他眼中满是欲念,天知道,没她的日子,他有多想念,他爱她,他要她,这个念头像是一把利刃直戳心扉。 看着眼前几近癫狂的男人,徐婉柔的心底却只有害怕。 抬腿就要往箫湛的身上踹去,却被一只大手牢牢束缚住。 带着茧子的指头在她腿上不住抚摸着,身子一阵阵地颤栗,徐婉柔却声音更加尖锐:“箫湛,我恨你!” 她恨他? 箫湛瞬间停滞了一下,紧接着眸子发红,直接俯身压在了徐婉柔身上,没有任何前奏,直接没入她的体内。 窗外的月亮看着摇晃了半晚的床,女子的挣扎与尖叫没有停歇,可箫湛的动作却十分粗鲁,他急于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让她再也不敢轻易忘了自己。 日升月落,当晨曦渐渐照入寝室。 箫湛颓然的坐直身体,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披上。 他身后的徐婉柔目光空洞洞的看着头顶上那上好的床幔,眼眶微红。 他知道昨夜之后,他们之间多了一层恨,可是他不后悔,因为他爱她,他不能将她让给任何人,哪怕她恼他,恨他,都无妨,只要她钟雪落在就好了。 “箫湛,你堂堂皖西军大帅,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我是婉柔,不是什么钟雪落,也不是你的大帅夫人,你没有资格对我这样!” 昨晚箫湛的动作到底是吓到婉柔了,纵然此时强撑着说了这样的话,可是在箫湛转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身子抖了抖。 女人的眼中还含着泪花,身子纤弱不堪,箫湛侧目回望,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还能想到昨晚的感觉。 第二十三章 替代品而已 可是这一切,在看到钟雪落的害怕的时候,就消失无踪了。 本来是他箫湛的女人,为什么就落到了如今这样相见不识的地步? 强迫钟雪落是因为一时冲动,可就算是重新拥有了这个女人,他心中并没有多少欢愉。 拳头攥了攥又分开,他缓缓出声说道:“你只是没有了过去的记忆而已,你是钟雪落,是我的夫人,这一点整个府中的人都知道。” 他的语气刻意轻柔了些,他甚至在想若是她不记得了,他们可以从头开始,可眼前的一切都被昨天暴怒的他毁了。 在徐婉柔抬头的时候,箫湛强压住心中的难受,还是溢出了自己的深情:“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记起来之前的事情的,我是你最爱的人!” 箫湛转身即走,空落落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人愣在床上。 他的流露出的深情让她不禁有些好奇他曾经的夫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他们之间又有着怎么样的过往,才会令眼前的箫湛如此多变易怒。 他星眸朗目,棱角分明,看着他,她为何总有一种恍惚的感觉,难道两个人真的认识? 一早,得了消息的顾羽菲便登门拜访了,她将心中的疑惑合盘而出,希望可以在顾羽菲那里得到真相。 “噗嗤——我说婉柔小姐,你可不是真的信了刚才大帅的话吧?” “大帅只要见到了有些相似的女人都要认成大帅夫人,可惜,夫人早已香消玉殒了,若是真的,你怎么会不记得呢?” 顾羽菲指甲嵌进了肉中,却丝毫都没有表现,她唇红齿白,掩唇一笑,极力掩饰着面上的不自在。 她狠毒了钟雪落,明明这个女人都已经离开了大帅的视野,为什么大帅还会这么对她? “你说的对,或许我真的长得像大帅夫人?” 压住了自己的嫉妒,抬眼看着面上一派天真的徐婉柔,顾羽菲故意皱了皱眉,却在徐婉柔的注视中缓缓吐出两个字:“呵呵!” “大帅夫人,谁不想当,看来你多想了,这世间谁不想做箫湛的女人,可叹是付出了真心,却发现大帅恐怕是一时贪鲜儿罢了!” 顾羽菲走上前,在徐婉柔还愣神的时候,直接上手一把就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 昨晚欢爱的痕迹就这样明晃晃的暴露到顾羽菲的眼前,徐婉柔下意识要去拽被子,却看到被子让顾羽菲扔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会觉得大帅喜欢你呢?难道就凭你身上的这些印记?” 顾羽菲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尊重的在钟雪落身上扫了一眼,她眼中的嘲讽让徐婉柔瞬间无地自容。 似乎是欣赏够了她这样的表情,顾羽菲才冷冷开口:“大帅之所以会娶我,就是因为我和大帅夫人有三分相像!至于你嘛……” 她的话让徐婉柔心中一突,“我怎么了?” 明明是假话,可顾羽菲就是能说的和真的一样,这句话一直都在徐婉柔的脑海中回荡,记忆没有恢复之前,她一直都坚信顾羽菲说的是对的。 “大帅会对你另眼相待,也就是因为你长得几分相似大帅夫人罢了。你与我都是替代品,大帅是不会喜欢任何人的!” 第二十四章 你以前最喜欢 箫湛不知道顾羽菲来过,也不知道对方的话,已经让徐婉柔不相信他的情深意重。 早上望着她那满是恨意的眼眸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可他还是很快就处理好了军务回到了主院。 徐婉柔听了顾羽菲的话,觉得箫湛会留下自己是因为长得像‘大帅夫人’,心中有些惊慌。 不管箫湛如何用强,被他扣押的十一哥怎么办? “雪落,天气不错,我带你去绥远城逛逛吧?” 忽然响起的男声吓了徐婉柔一跳,回头看着笑得一脸温柔的箫湛,她更是觉得对方不怀好意。 “你想要干什么?” 现在的婉柔就像是一只刺猬,只要箫湛想要靠近,她就把身上所有的刺都亮出来。 眼中的苦涩一闪而过,箫湛尽量放柔了姿态,不管她如何恨自己,都是他箫湛曾经欠下的,他必须想办法让钟雪落记起来自己,哪怕记起一切的钟雪落恼她怒他,他箫湛都甘之如饴。 “我想让你记起我。” 看着在他说完后立马摆出防备姿态的婉柔,他换了个说法:“难道你不想去绥远城逛逛?” 徐婉柔不禁咬了咬唇角,若不是自己贪玩好奇也不会给十一哥惹出这么大的麻烦,现在看着那箫湛带着哄骗意味的邀约,她怎么会还有心情去游逛。 “不,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大帅不必对一个囚犯如此礼遇!” 徐婉柔梗着脖子,丝毫不受箫湛的蛊惑,在她心中哪怕这绥远城是一座皇城内院,她都提不起兴致。 “那我现在就杀了周濮阳,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去观礼!” “你.....无耻、卑鄙!”徐婉柔怒视着他,那生硬冷漠的目光恨不得将他凌迟,真不明白为何在最初的报纸上看到箫湛时,她还觉得他是好人。 “那就跟我走,否则我不保证我会做什么!” 箫湛的语带威胁,徐婉柔的负气妥协,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的游逛着绥远城。 纵使她再不情愿,却也是一个贪玩惯了的人,面对绥远城中大大小小的新奇物件,徐婉柔虽然刻意寒着脸,可那双清澈如溪的鹿眼闪着好奇。 绥远城的街市热闹、繁华,车水马龙,品物齐备,徐婉柔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摸摸这个,碰碰那个,总是有看不完的新鲜物件,箫湛倒也从不吝啬只要是她碰过的都命人买了下来。 谁后的副官随从手中身上都挂的满满当当。 在这乱世中,永远都没有人去缅怀那些死去的人,哪怕其实在之前,齐大帅也算是个风云人物。 街上的商贩还是和之前一样叫卖,卖报的小童虽然衣衫褴褛,可叫卖的声音永远清脆,一刻也不停息地穿梭在绥远城的各个街道上。 婉柔出门看着和之前没有变化的一切,再想到自己这两天的遭遇,只觉得一切就像是在做梦。 多希望梦醒了,她还是和之前一样,和十一哥安安稳稳的生活在一起。 这一路逛街已经让婉柔大开眼界了,最后竟然还带着婉柔钻进了皮影楼里。 箫湛看着皮影戏,脸上的怀念怎么也遮掩不住。 “雪落,以前你最喜欢看的就是这《天仙配》了,绥远的皮影戏你肯定喜欢。” 徐婉柔看着熟悉的皮影戏,脑海中似乎有许多记忆在走马观花地闪过,她想要抓住些什么的时候,却是都消失不见。 第二十五章 找回忆 她对皮影戏是真的很有兴趣,可是想到顾羽菲说的话,她对箫湛的话始终抱着怀疑。 回头看了一眼箫湛,她故意转身:“我不喜欢看皮影戏。” 还没有等箫湛回答,徐婉柔就已经从人群中钻了出去,箫湛皱了皱眉,也跟着婉柔出去。 “来,跟我去一个地方!” 本来以为自己这么下箫湛的面子了,他肯定要生气,却没有想到箫湛竟然一把拽着她就手就要往远处走去。 急得婉柔不住打他的手,“你快放开我,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箫湛听到她的话倒是真停了下来,若无其事的扫过周遭的目光,大大咧咧的扬唇一笑:“拉拉扯扯怎么了,有人有意见吗?” 那种与生俱来的霸道蛮横还真的是跟他的气势很配。 他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吓得往来的人纷纷躲避着,再不敢好奇的望着他们,见此情景箫湛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头看向婉柔:“还有问题吗?” “你!” 婉柔被他气的没有任何话说,他却是直接就拽着婉柔去了庙会。 “你气冲冲地带着我来逛庙会?” 一路都担心是不是自己惹怒了箫湛,对方想要找个地方杀人灭口,在到庙会这里后,婉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箫湛身子不由一僵,有些尴尬,却还是强忍着道:“你以前最喜欢逛庙会,我不止一次陪你来过,你肯定能想起来的!” 身子被箫湛拉着往人群中挤去,箫湛一点都没有顾及他身为大帅的身份,可婉柔非但没有半分感动,心却是慢慢沉了下去。 箫湛是真的把她当成大帅夫人的替身了,他会放自己离开吗? “你真的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箫湛压抑了一整天,带着婉柔去看皮影,逛庙会,去茶楼听曲,只要是之前做的事情,他都陪着婉柔做了一遍。 可看到婉柔一点都没有消除的戒备,他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焦急。 婉柔摇了摇头,低下头看着地面,她明明不是那个什么钟雪落,让她回想什么呢? 她想说自己不是大帅夫人,肯定想不起来,可想到十一哥还是在箫湛的手中,却还是没有乱说。 箫湛叹了一口气,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婉柔回府。 “让人去找大夫过来!” 一进门他冷声吩咐了一句,而后就把婉柔带到正厅里等着。 “为什么要找大夫?” 婉柔一头雾水被按在了厅中,想到出去一趟因为箫湛看得太紧,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脸色也不好看。 箫湛闭着眼没有理会她,在大夫刚进来之后直接指了指婉柔:“给她把脉!” “我没病,不用把脉!” 她的话音刚落,箫湛带着寒气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别忘了周濮阳!” 婉柔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伸出手放在那大夫前面。 大夫把完脉之后她也没有等大夫出声,直接开口对箫湛道:“把完脉了,我能走了吗?” 箫湛有些疲惫得揉了揉额头,还是拿她没有办法,“走吧!” 看着毫不犹豫就离开的人,他心中生出了一股郁气,“你之前让我找她熟悉的东西,她完全没有一点要想起来的迹象,接下来怎么办?” 第二十六章 偷帅令 之前箫湛就是问了大夫,才会带着婉柔去绥远城逛了一天,谁料非但没有任何收获,他还生了一肚子气。 老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稍稍思索了一番,还是给出了一个建议,“夫人应该是头部受了重创,才会导致某些记忆丢失。若是要她恢复记忆,恐怕还需要下帖猛药啊!” 箫湛皱眉:“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大夫被噎了一下,再也没敢卖关子,出声说道:“也许只有再受到刺激,夫人才能恢复记忆!” 箫湛一个人坐在屋子里,许久都没有出声。 大夫已经出去很久了,可他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到底是不甘心自己就这么消失在钟雪落的记忆中,他最后还是下了决定:“徐琰!” “到!大帅有何吩咐!” “放出消息我们要处决周濮阳,并让人透露给夫人知晓。” 徐琰看着面色莫名的箫湛,有些犹豫:“大帅,这……” “按照我说的去做!” “是!” 徐琰扣靴行礼,转身便去执行军令了,他不管心中有何疑虑,毕竟他是军人。 箫湛抬头看着夜色降临,心中十分复杂。 大帅吩咐的事情,自然很快就有人落实下去了。 因此在婉柔刚用完餐回房间的路上,就听到了下人的谈论。 “你听说了吗,那个北洋军的参谋长周濮阳要被枪决了!” “嘘!大帅要瞒着夫人,我们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两个下人的声音逐渐往远方走去,婉柔从假山后出来,心中一片惊慌。 “十一哥……” 她想到刚得到的消息,目光闪了闪,拔腿就往箫湛的书房中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运气好,竟然一路都没有看到巡逻队。 不过此时她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了,在偷偷进了箫湛的书房后,很快就在抽屉中偷到了箫湛的大帅令。 有了这个东西,她就能救十一哥了! 人命关天,徐婉柔一分都没有耽搁,她捏着那枚金色令牌,趁着夜色的掩盖,再次翻墙出去内院,她手中有顾羽菲给她的钥匙,这次倒是轻而易举的走了大帅府。 夜色之中的绥远城并没有实行宵禁,不少茶楼还有烟花场所、大戏院都是迎来送往,热闹非凡。 徐婉柔出了大帅府便是一阵的疾驰,她不管停留,时不时回头看着身后那幽深安静的街巷,周遭只有她的脚步声,异常醒目。 好不容易到了关押的监狱,徐婉柔不禁轻轻吁了口气,她刻意挺直了腰板就往里面走。 “什么人!” 婉柔看着拿着枪的士兵,心下有些发虚,却还是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很有底气:“是大帅让我来见周濮阳的!” “有什么凭证?” 听着他们的声音缓和了些许,婉柔也赶忙长舒了一口气,而后拿出了大帅令。 两个士兵拿着大帅令看了许久,在婉柔都忍不住猜测自己是不是哪里露出了马脚的时候,挥了挥手:“进去吧!” 深呼了一口气,婉柔迈开步伐往里走去。 牢狱里传来一阵阵腐臭发霉的味道,微弱的烛光根本照不亮前方的路,每走一步,徐婉柔都会平添几分害怕。 “十一哥,你在哪儿?” 第二十七章 放了他 我跟你走 诺大的牢狱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徐婉柔大着胆子喊了一句,很快就听到一旁悉悉索索的声音。 刚才的害怕一扫而空,婉柔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了一阵亮光,往刚才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十一哥,是你吗?” 她几乎是跑着到了牢门前,抓着那冰冷的铁栏,看着憔悴不堪的十一哥,那个曾经温文儒雅的人,如今早已破败不堪。 婉柔眼眶之中似乎有水银在滚动,似坠非坠的,最终还是自面颊滚落下来。 “十一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一向俊朗的周濮阳此时蜷缩在墙角,不想要婉柔看到他狼狈的一面,可手脚早已僵硬,一时半会伸不开。 “柔儿,别哭,十一哥最喜欢看你笑了。你若是再哭就不好看了!”他干瘪嘶哑的声音像是破旧的老风箱再没有了平日里的泉水般悦耳的声音。 纵然衣服上的血迹还没有干,此时的他还十分狼狈,可他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却让徐婉柔不禁越发心酸。 黑暗中,箫湛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嫉妒的发狂,他纵然是设局想要刺激钟雪落的记忆,可同样的情景,在他面前再次发生,无疑是对他耐心的一种挑战。 箫湛低垂于身体两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他终究是没有继续忍耐下去,直接从暗处走了出来。 那乌黑锃亮的皮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的沉闷声响,似踩在人心上一般,如黑暗之中的幽灵。 “啪啪啪……两位的感情,当真是感人肺腑啊!” 箫湛的声音十分阴冷,让婉柔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想到下人说的话,她压下了自己心中的害怕,转身就跪在了地上:“箫湛,求求你放了十一哥,只要你放了他,我做什么都可以!” “柔儿!” “钟雪落!” 她的话音刚落,两道惊怒交加的声音响了起来。 “放了他?什么都愿意做?” 箫湛收起了刚才的怒气,看着跪在地上的钟雪落,他心中一阵阵抽痛。 婉柔不由抖了一下,脸上的泪痕未干,眼神却有些死寂。 “柔儿,不要求他,十一哥不怕死。” 周濮阳的声音传出来,还不愿理会自己的女子瞬间转头看向对方:“十一哥,我不能让你出事!” 柔儿的坚持让周濮阳心中一暖,下一秒就把话头对准了箫湛:“一次次用我威胁柔儿,堂堂皖西军大帅,就这点出息吗?” 箫湛眉头轻皱,却是没有理会周濮阳的挑衅,认真看向徐婉柔:“跟我回墨城,我就放了他!” 身后周濮阳一直在拒绝,他不想徐婉柔为了自己向箫湛妥协,婉柔看了看箫湛坚毅的神情,再联想到刚才周濮阳说的“一次次”,终究是心中有了怀疑。 “放了他,我就跟你去。” 记忆一次次近在咫尺她却抓不住的感觉并不好受,这一次,她想自己找到真相。 箫湛一直都紧攥着的手中已经是一片汗渍,婉柔的话终于让他放心了:“好,我放了他!” 第二十八章 熟悉的地方 月上中天,婉柔望着天上渐渐稀疏的星光,思绪逐渐飘远。 在她答应了箫湛的当晚,对方就带她往墨城赶去,日夜交替,没有任何停歇。 回头看向坐在车子另一旁的箫湛,一遍遍描绘着对方的五官,婉柔却是有些发愣。 虽然没有任何记忆,可这个男人的一切,都让婉柔觉得十分熟悉。 他没有睁开眼,可他眸子中璀璨的光芒,婉柔只要稍稍回想,就能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熟悉。 “看够了吗?” 箫湛忽然睁眼,瞬间整个车厢中似乎都充满了他的气息,看着对方揶揄的眼神,偷看被抓的徐婉柔脸色报爆红。 “我没有偷看你!” 下意识地辩白了一句,却怎么听都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呵呵……” 箫湛醇厚的笑声在车厢内响起,刚才还冷冰冰的氛围几乎瞬间就有些暧昧。 婉柔一移开了眼睛,像是没有感受到箫湛的注视一样,重新看向了窗外。 只是想到刚才的事情,她心跳的比往常要快很多,这样的不寻常,让婉柔有些害怕。 转眼就回到了墨城,箫湛日夜兼程地带着她回来,可最近却很少出现在府内。 每一次看到忙得脚不沾地的箫湛,婉柔想问关于自己的话,都没有能问出口。 女子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是在看向窗外,可若是仔细看,就能看清楚她的眼中此时没有任何光彩,很明显在发呆。 整个大帅府的人都知道,夫人虽然回来了,可是并不认识她们了。 一个个的被大帅派来帮夫人做事,可没有一个能被夫人认出来的。 今日来的是以前的婉柔最熟悉的人——连翘。 连翘看了许久,都没有发现自己的伺候了许久的主子认出自己,心中有些难受。 “夫人,您要出去看看吗?” 从沉思中被人叫醒,婉柔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你是?” “夫人,我是连翘啊,我的命都是夫人您救的!您怎么就忘了连翘呢?” 她眼中含着泪水,目光十分真挚,婉柔一阵恍惚。 当然最终她也没有能想起来连翘,连翘也知道夫人是失忆了,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夫人,我带您逛逛吧。整个府中都有您留下的足迹。” 自从来到墨城之后,这里的一切就让婉柔觉得很亲切,再加上这些下人们时不时说的话,已经让婉柔心中明悟:她或许真的是大帅夫人钟雪落! 努力想要回想自己忘记的一切,却总是差一层。 她也急切想恢复记忆,也许跟着连翘走走,能对她恢复记忆有好处呢? 婉柔跟着连翘走出门,在连翘的介绍下重新认识了一遍大帅府。 “夫人,这里是您和大帅以前最喜欢来的地方。” 恍惚间看到不远处的香樟树,婉柔总觉得它十分熟悉,似乎很多次,都出现在她的梦里。 不经意间上手缓缓抚摸香樟树的树干,婉柔脑海中各种影子不断浮现,让她脸色有些苍白。 这一切,是梦,还是幻影? 第二十九章 孩子没了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 连翘已经给婉柔介绍了很多,却没想到在说到香樟树的死后婉柔的反应会这么大。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冷汗,她心中不由一慌。 婉柔蹲下身来死死抱着头,觉得许多人影要往脑子中钻,让她头脑发胀。 “啊!” 短暂的痛呼了一声之后,她终于没有忍住,昏厥了过去。 “大夫,我们夫人怎么样了?” “夫人没事了,脑海中瘀血越来越少,可能很快就要恢复记忆了。” “真的吗?” …… 谁,谁在说话? 婉柔一个人在梦境中挣扎,说话的声音似乎离她很远,又仿若近在耳旁。 她似乎是做了一场梦,梦中她走遍了整个墨城,看惯了这里的所有人。 她身边似乎一直都有一个人在陪伴着,可是那个模糊的影子,无论怎么都看不到。 还应该有个孩子,可是孩子,孩子呢? 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忽然间大声喊了一句“不要”,就睁开了眼睛。 “连翘?” “夫人,连翘在,你怎么了?” 之前梦中的一切又一次在脑海中出现,缓缓翻了一遍自己的记忆,婉柔终于发现,她就是钟雪落,而她认为做梦的那些记忆,就是她的曾经。 “我是钟雪落?” “夫人,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 连翘的反应,已经给了钟雪落答案,她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地往远方跑去。 钟雪落的异常让连翘有些害怕,立马使人去给箫湛报信。 钟雪落缓缓在府中漫步,看着周围景色,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滴砸在脸上,有些清凉。 从莫名的恍惚中醒过来,一步步走过记忆中熟悉的地方,那个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在钟雪落的脑海中越来越熟悉,除了箫湛,她的身边何曾有过别人。 回头看到香樟树,钟雪落蹲下身子,不顾地上的泥泞,素手在这里挖土。 挖了许久,香樟树下除了泥土之外,别无他物。 以往两个人一起骑马,在整个墨城都知道,皖西军大帅最宠最爱的女人便是钟雪落,两人早已情定三生,香樟树下埋藏着他们的情,甚至还在树下埋下彼此的青丝,想要生生世世都有牵扯。 可是现在,这一切全没了! 冰冷的雨滴砸在手背上,钟雪落都分不清此时到底是泪水多,还是雨水更多一些,她刚才挖的泥土,早就被水浸透。 箫湛接到连翘让人带回来的消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钟雪落的背影十分柔弱,手下发疯了一样的挖着那些泥土,让他想到了当初钟雪落离开的时候的冷然。 他有些害怕,可最终还是缓缓出声:“雪落!” 男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刚才还哭的梨花带雨的钟雪落却瞬间收起了自己的泪水。 从腰间取下帕子,擦了自己的泪水,又缓缓把手上的泥土都擦干净,她缓缓站起身来。 背对着箫湛手颤抖着收拾好了自己的衣服,她才缓缓转身。 朦胧的细雨中,两个人就这样望着彼此。 明明是最熟悉的人,可在此刻,他们中间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始终跨不过去。 箫湛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钟雪落定然是恢复记忆了,他的雪落回来了。 “雪落,你记起来了对不对?我们打马游街,共埋青丝,说好三生三世不分离,你都记起来了是不是?” 铁骨铮铮的汉子,盯着不远处的钟雪落,却生生流下了泪水。 钟雪落心中也十分钝痛,可看着箫湛脸上的泪水,她却诡异地有些平静。 “箫湛。”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来,语气是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平静,“孩子没了。” 一句话,让刚才还诉衷肠的箫湛愣在当场,如坠冰窟。 第三十章 假意和好 晨辉洒向了房间,整个屋子都被镀上了一层金黄色。 箫湛和钟雪落分坐在两旁,已经一个晚上的时间过去了,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钟雪落是因为爱恨交加,怕一出口就说出再也挽回不了的话,而箫湛,却是深深的害怕。 在面对别人的枪口也从来没有皱过眉头的箫湛,现在是真的在害怕。 他怕,再也没有了钟雪落的身影。 他怕一开口,就听到钟雪落的恨意,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的哀嚎。 “你现在还在怀疑我跟十一哥的清白吗?徐琰应该在逃回来的时候已经说了吧!” 钟雪落缓缓的抬起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箫湛,她始终最介意的还是箫湛不信任她。 “恩!我查了,军中确实并没有这个人!”箫湛眼底一片寒霜,淡淡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将心中的话咽了回去。 “我要替孩子报仇。” 钟雪落望着箫湛,目光异常的冷静。 “是谁?” 纵然当初徐琰回来告诉了他钟雪落说的话,可时间已经过了太久了,就是箫湛多方查找,也不知道当初究竟是谁引钟雪落去的周濮阳房中。 钟雪落抬头,冷然的目光不带一丝感情地放在箫湛的身上,在箫湛浑身发冷的时候,缓缓吐出了一个人名:“顾羽菲!是她找了山匪要毁我清白,我迫于无奈跳下山涧......” 她亲眼看着箫湛的额头青筋暴起,直接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去,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枪上。 “站住!” “我要去给孩子报仇,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我要杀了这个蛇蝎毒妇!” 箫湛转身怒吼道,钟雪落愣了一下,看到眼中充斥着血丝的箫湛,心中一阵发闷。 “我要让她把我受的苦都受一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钟雪落咬牙切齿的声音瞬间把箫湛从暴怒中唤醒,想起徐琰说的话,他忽然上前抱住了钟雪落。 “雪落,对不起,都怪我,是我的错!” 铁骨铮铮的汉子,泪水流在自己的背上,似乎直接打进了自己的心中。 他曾经许诺要给她遮风挡雨,可是如今这些风雨都是他给的。 大帅府的夏季花香芬芳,顾羽菲被箫湛派人接到了大帅府。 想到箫湛说是钟雪落要接自己回来的,她嘴角的弧度又翘了些许。 钟雪落就算是回来又怎么样,一个失忆的傻子,当初她能让钟雪落失忆,这次就能真的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顾姨娘,你可来了,这里的人都说我是大帅夫人,你说我真的是吗?” 钟雪落藏在袖口中的拳紧紧攥了起来,想到自己受得痛苦,想到那个无缘相见的孩子,钟雪落强忍住心中的杀意,对顾羽菲露出了善意甜美的笑容。 “大帅夫人已经死了,大概是大帅真的不想接受这件事情吧,既然他们都说姐姐是大帅夫人,姐姐不如就留在大帅府吧。” 电光火石之间,顾羽菲心中已经有了思忖,只有钟雪落留在大帅府,她才能再一次设计钟雪落! 两个人各怀鬼胎,可都有心交好,不过片刻的时间就比以前更加要好。 顾羽菲确定钟雪落还没有恢复记忆并且十分信任自己之后,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些许,却还是很快就告退了。 “妹妹刚回来还未收拾好,就先不叨扰姐姐了。” 钟雪落冷静地看着眼前面带羞涩的顾羽菲,就算对方的演技多好,她都能看到顾羽菲眼底深处的恨意。 第三十一章 浮出水面 不想追究这恨意是从何而来的,可她相信,顾羽菲一定会故技重施,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不管是顾羽菲还是当初骗自己去找周濮阳的人,她都不会放过! 轻轻拂去了眉宇间的戾气,钟雪落笑的越发温婉:“我大概不适合这大帅府,不想让人叫我夫人,和大帅说好后天就要离开了,可能陪不了你多久了。” 顾羽菲的笑意瞬间一僵,想要继续劝钟雪落留下,可看着对方坚持的样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思来想去,她觉得今日留在这里没有什么用了,还是转身离开了原地。 钟雪落却是看着顾羽菲的背影笑得莫名,对着箫湛给自己留下的人缓缓吩咐道:“盯着她,看她会和军中的什么人接触!” 顾羽菲也不是什么聪明的人,所仰仗的,无非就是所有人都对她不设防罢了。 这一次钟雪落给她设好了圈套,她根本没有任何分辨,就一头扎了进去。 在回府没多久后,她很快就出了大帅府,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钟雪落跟在箫湛给自己的人身后缓缓跟了上去,不时攥攥拳头,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墨城还是记忆中的样子,钟雪落跟在顾羽菲的身后,来到了一个她并不陌生的地方。 “夫人,还跟吗?” 徐琰被箫湛派来听从钟雪落的吩咐,有了之前的事情,他心中对钟雪落要做的事情,也有猜测,因此小心出声问道。 眼前是墨城最大的酒楼——竹逸轩,能让顾羽菲在这里见的人,地位肯定不低。 钟雪落眸子晶亮,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进去,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徐琰看清楚了钟雪落眼底的恨意,也知晓顾羽菲也许和之大帅与夫人之间的误会脱不开关系,因此他心中也是生出了些许怒气,想要一探究竟。 两个人缓步走进了酒楼中,掌柜的很快就迎了上来。 “徐副官,可是大帅有什么吩咐?” 徐琰摇了摇头:“顾姨娘去了哪里?” 顾羽菲一直都在大帅府进出,之前箫湛娶姨娘的事情还上了报纸,他知晓掌柜的这样的人精自然是认识顾羽菲的。 果然,他话音刚落,掌柜的面上就出现了几分纠结:“徐副官,您找姨娘可是有何事?” 他的态度十分小心,不过扫了一眼,钟雪落就看出了他不想得罪顾羽菲的心思。 不由冷嗤了一声,在重来一次面对顾羽菲的事情的时候,她就没有什么耐心:“顾羽菲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掌柜的你这样?” 钟雪落说话的时候才吸引过去了掌柜的的视线,他眸子瞬间瞪得老大,还后退了两步:“大帅夫人,您,你不是……” “我们能知道顾姨娘去了哪里吗?” 钟雪落以前一直和箫湛在墨城中行走,掌柜的自然是认识她的,想到之前有传言大帅夫人死了,再看到此时的钟雪落气势汹汹的样子,他有些明悟。 箫湛对钟雪落的深情,整个墨城的人都知道,掌柜的更是人精,自然不会招惹钟雪落 两个人很快就在掌柜的的带领下到了顾羽菲旁边的包厢,在进去之前,钟雪落停下了脚步:“掌柜的,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第三十二章 原来是他 掌柜的额角瞬间流下了一丝冷汗,钟雪落和箫湛在一起待久了,身上的气势也学了七八分。 他赶忙点头:“小的今日没有见到夫人和徐副官,这就告退。” 看着掌柜的圆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钟雪落轻笑了一声,也没有耽搁,走进了包厢。 “夫人总有一天会恢复记忆的,到时候你和我都只有死路一条!” 刚把耳朵贴在墙上,就听到了顾羽菲的声音,心中顿时一凛。 “我可以离开皖西军,如果我对大帅夫人出手,大帅是不会放过我的!” “难道你觉得现在大帅会放过你吗,别忘了你曾经做过什么!” 顾羽菲的声音尖锐,那边的男子有片刻的迟疑。 “张佐棋,你要是不答应我,我现在就去告诉大帅!” 那边的人还在商量,最后自然是张佐棋答应了顾羽菲的提议,钟雪落和徐琰两个人就在这边听着两个人商量怎么陷害钟雪落,回头看着钟雪落面上越来越冷的神色,徐琰暗叹了一口气。 顾羽菲和张佐棋商量完了,钟雪落站在酒楼上看着两个离开的人,眼中是化不开的寒冰。 这一切都对得上了,当初在绥远城要自己命的,就是刚才的男子——张佐棋。 “徐琰,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大帅,我亲自给他说。” 钟雪落的声音自从恢复记忆那天起就十分冷,徐琰听到她说的话,愣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夜已渐深,钟雪落坐在八仙桌前,了无睡意。 知晓了自己的仇人究竟是谁,接下来就该给自己和孩子报仇了。 不让徐琰告诉箫湛,就是为了亲自规划那两个人的死法。 屋外传来了皮鞋哒哒的声音,钟雪落立马坐直了身子,看向门口。 “当初是谁陷害你的?” 箫湛人还未进门,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 钟雪落看着他的表情,却有几分恍然。 “当初知道我怀孕的时候,你的表情比现在还要愤怒。” 箫湛脸上的神情一滞,徐琰虽然没有告诉他到底是谁陷害的,可也告诉了箫湛是军中的人和顾姨娘勾结,当初给钟雪落下了一个套。 他怒气冲冲回来找钟雪落想要知道凶手,却被钟雪落这一句话瞬间戳破了一切怒气。 “雪落,现在不是我们赌气的时候,我的错我会用一生来偿还,但是那些害了你和孩子的人,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钟雪落冷眼看着箫湛的怒气,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般冷静过。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我说了,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杀了他们?一枪崩了他们,能对得起我受的那么多苦吗?” 她表情癫狂,看着箫湛的眼中更是满是怨恨,箫湛所有的怒气,瞬间就化为虚无。 当初钟雪落遭受的一切,虽然与那些人也有关系,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的不信任。 缓缓上前两步抱住怀中的女子,他才发现,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钟雪落已经这么瘦了。 第三十三章 灌春药 绥远城刚出现的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子,竟然在恢复了记忆之后变成了这样,箫湛仰头让泪水流进了眼眶,缓缓出声道:“你想怎么报仇?” “既然顾羽菲已经是大帅的姨娘了,定然是要体面的了结,不能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她脸上泛着寒光,半点都没有箫湛喜欢的单纯。 可看着这样的钟雪落,箫湛却只有心疼,他知道钟雪落现在困在自己的世界中,困在以往的那些仇恨中,没有走出来。 “你想怎么办!” 他最终还是把报仇的机会给了钟雪落,是他的错,那就让钟雪落亲自报了这个仇,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从那么多不堪的过去中走出来。 钟雪落听到箫湛的话,却是诡异一笑:“当初她是怎么陷害我的,我就怎么还给她!” 这一晚的话题就这样结束了,箫湛问了许久,钟雪落都不愿说出来她的打算,最后他也放弃了要问的心思。 第二天一早,在箫湛刚出门之后,钟雪落就带着人去了顾羽菲的院子里。 “把她给我按住!” 没有了以往的装模作样,一进门她直接就让人抓住了顾羽菲,不给她一点反抗的机会。 “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雨晴哪里做的不对?” 顾羽菲心中一突,却还是强压住心中的害怕,出声试探道。 “顾羽菲,我钟雪落回来了。” 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话,却让顾羽菲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样。 她刚才的精神气瞬间消失殆尽,声音也有些沙哑:“你待怎样?” 看着一直都十分柔弱的顾羽菲竟然也有这样有骨气的一面,在知道自己是来报仇的之后还能这样面不改色,钟雪落的脸上却露出了几分温柔的笑容。 没有理会还在长的这么多人,她温柔地说道:“当初因为妹妹的陷害让我被人误会,恐怕这一次,真的要给大帅戴一顶绿帽子了!” 说完之后不等顾羽菲反应过来,她拍了拍手,就有人拿着药给顾羽菲灌了下去。 刚才还冷静的顾羽菲瞬间咳了起来,在丫鬟的手中挣扎:“你给我灌了什么,我是大帅的姨太太,你没有权利这样做!” 看着害怕的顾羽菲,钟雪落心中生出了几分畅快,只觉得这么久的郁气在这一瞬间真的消失了些许。 不过比起她遭受的那么多,这些还不够! “把人给我们顾姨娘带进来!” 随着她话一刚落,张佐棋被带到了顾羽菲的院子里。 没有理会对方看着自己的眼中带着的怒气,钟雪落缓缓出声道:“把屋子锁了,今晚谁也不许进来!” 钟雪落站在顾羽菲的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各种劈里啪啦的声音,神色没有半分改变。 两个被灌了春药的人在一起能发生什么,所有人都能想到。 今日,就当是为当初蒙受不白之冤的自己和十一哥报仇了吧! “夫人,今日还下药吗?” 连翘战战兢兢地走进来,看着坐在上首的钟雪落,声音有些颤抖。 第三十四章 步步为营 钟雪落捏了捏自己的拳头,而后点了点头:“当然是继续,每晚都要灌药!” 在连翘走下去之后,她走出自己的屋子,感受到来来往往的人在看到自己的时候都有些害怕,她心底一片悲哀。 之前的大帅府,谁不感叹一句大帅夫人的温柔,没有想到她也有被当作蛇蝎毒妇的一天。 最近她强迫顾羽菲和张佐棋夜夜发生关系,恐怕在所有人眼中,自己已经和魔鬼无异了吧? 不过片刻的时间,她就收起了自己生出的这些莫名的感觉,不管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她钟雪落不后悔! 箫湛站在香樟树下看着不远处的女子,纵然她的身后都是灯火,可他却真的看清楚了钟雪落的孤独。 最近钟雪落做的一切他都知道,不管别人怎么想,除了心疼以外,他没有别的任何感觉。 能让一个曾经善良到遇到孤女都会救的人变成如今这样,当初雪落究竟受了多少苦? “准备什么时候收手?” 本来不想打扰钟雪落,想让她自己报了这个仇,可在看到月色下孤独的女子的时候,箫湛还是放弃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不由出声问道。 钟雪落回头,看到出现在原地的箫湛,罕见地向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正要去找大帅商量呢,大帅的生日要到了,也该在墨城中请各界人士来大办一场了。” 别人给箫湛的评价一直都是智多近妖,在听到钟雪落的话后,很快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要给自己大办宴会,钟雪落这是想要在众人面前揭开这层遮羞布了。 深深看了钟雪落一眼,在看到钟雪落眼底的青紫之后,箫湛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去办的。” 钟雪落松了一口气,绕过箫湛往远方走去。 箫湛的生日,既然已经邀请了众人,有大办的意思,接到请柬的人没有不给箫湛面子的。 觥筹交错,宾客如云,大帅府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钟雪落时隔许久再一次以大帅夫人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看着进退有度的她,众人虽然心中都暗自嘀咕,可到底没有人敢出声询问。 毕竟箫湛的赫赫凶名大家都是听过的,没有人愿意在这种场合招惹他。 不过到底也是有胆大的,寿宴过半,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不见大帅之前新纳的姨太太呢?” 在场的众人都心下一惊,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可在看道说话的人之后,都挪开了目光,显然是不准备出声。 说话是民族资本家张先生的独女,张先生在墨城的影响力非常高,可以说墨城的经济,是有一大半都握在他手中的。 这样的一个人,箫湛都要给对方几分薄面的,他的独女张倩倩爱恋箫湛,甚至不止一次给对方表白,整个墨城的人都知道。 钟雪落接触到张倩倩挑衅的目光,却是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几分无奈:“我和大帅早就说了今日要开宴,顾姨娘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吧。” 第三十五章 撞破丑事 她的脾气越好,张倩倩反而是越来劲了:“该不会是夫人不让顾姨娘出来吧?” 钟雪落愣了一下,脸上的神情有些僵硬,却是变了脸色:“张小姐这是何意?” 她的态度前后相差这么大,看在张倩倩的眼中自然就是有内情,当下就当着众人的面要去找顾羽菲。 宴会上也有不少对箫湛爱恋许久的女子,在看到箫湛并没有阻拦之后,很快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就去找顾姨娘。 钟雪落看了看在场的众人,目光变了变,“大帅,不如我们也去看看?” 箫湛早就知道钟雪落的想法的,听到她的话,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被张倩倩这么一闹,所有人都往顾姨娘的院落中而去。 整个院落似乎都在一片死寂中,没有任何声音。 一行人在走进院落,听到紧闭的房间内传来的似有似无的呻吟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前方的一些姑娘可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后面的人都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张倩倩被张先生宠的无法无天,一点都没感觉到氛围有什么不对,一脚就踹开了顾羽菲的房门。 “啊!” 房间内的场景让她大喊了一声,很快就往后退去。 随着张倩倩出来,众人也看到了两具交缠在一起的白花花的身子,瞬间脸色大变,往箫湛的方向看去。 箫湛铁青着脸,在他周围的人都能感觉到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扫了一眼里面的两个人,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在脏东西一样,很快挪开了眼睛。 “来人!把他们俩分开!” 箫湛一声令下,就有人把顾羽菲和那个人分开,这时候有人认出了和顾羽菲在一起的人,不由轻呼了一声。 箫湛仿佛也是在这个时候认出了人,脸色更加难看,当即就当着众人的面休了顾羽菲,又一枪打死了张佐棋。 大帅的寿宴就这样结束了,可是寿宴上发生的事情却传了很远,顾羽菲也被整个墨城的人唾弃。 “把我害成这样,你现在开心了吗?钟雪落,你这个贱人!” 顾羽菲神色癫狂地看着走进自己屋子的钟雪落,大帅寿宴上发生的事情又一次在她脑海中浮现,她知道自己完了。 钟雪落冷冷一笑,虽然此刻的顾羽菲看着十分凄惨,可她却没有半分怜惜。 “你当初害我失去了孩子,现在遭受的这些怎么够?” “你还想要怎么样?” 周围的人都是钟雪落带来的,顾羽菲知道他们都不会理会自己。 最近的日子就好像是在炼狱一样,她不明白钟雪落怎么会变成这样。 曾经那个善良的钟雪落早就被顾羽菲自己毁了,现在的钟雪落,心中早就没有了半分怜悯。 听到了顾羽菲的话,她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让顾羽菲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 “城南最近来了许久乞丐,我觉得让你去了那里,也算是物尽其用!” 屋子里不时传来顾羽菲的怒骂声,钟雪落的心中没有任何波动。 第三十六章 顾羽菲,这些都是你欠下的 当听到顾羽菲说自己会下地狱的时候,她甚至还轻笑了一声:“地狱吗,在孩子死了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在地狱里了!” 顾羽菲被钟雪落让人扔进了乞丐窝里,冷眼看着她被乞丐强奸。 听着顾羽菲的谩骂,她脸上的神情始终没有什么改变。 直到有一天,有人带来了新的消息:“夫人,顾姨娘怀孕了。” 怕和之前在大帅府中一样,有人觉得钟雪落歹毒,箫湛索性让徐琰一个人替钟雪落跑腿。 当初的事情徐琰都看的清楚,他是肯定不会觉得钟雪落过分的。 钟雪落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意:“既然她已经怀孕了,那我把她扔进窑子里吧!” 徐琰像是不知道钟雪落说的话有多残忍一样,在钟雪落说完之后转身离开,很快就把顾羽菲送到了她该去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仇人倒霉更让人舒心的事情了。 钟雪落在顾羽菲被送进了窑子里之后,终于去找了对方。 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子和当初她见到的那个顾羽菲一点都不一样,在把自己扔给劫匪的时候冷笑的人,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夫人,夫人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看着钟雪落出现,顾羽菲没有了之前的傲气,趴在钟雪落的脚下不住磕头。 和张佐棋一起被下药,被乞丐要了身子,足以击垮一直想要靠着自己的美貌上位的顾羽菲。 钟雪落一脚踹开了顾羽菲,冷眼注视着窑子里的一切,告诉了顾羽菲她最后的下场:“你将会在这里被众人轮、奸,一辈子都在怀孕和流产中徘徊。” 不过是听到钟雪落说而已,顾羽菲就打了个寒战,想要夺门而出。 周围都是钟雪落的人,她自然是不可能逃离的。 再一次被抓回来,她看着钟雪落宣布了自己的最后的命运,不由大喊一句:“不!” 看着昔日光鲜亮丽的人变成这样,钟雪落蹲下身子在她耳边:“你让我失去了一个孩子,我就让你生生世世都不会再有孩子!” 转眼到了冬季,整个墨城一片银装素裹,街上的小贩的叫嚷声似乎都变得安静了几分。 钟雪落在报复完顾羽菲之后,彻底把她抛在了自己的脑海后,在箫湛的温柔攻势下,逐渐忘却了那些伤痛。 今日天稍稍放晴,她就被箫湛拽了出来,重温在墨城逛街的感觉。 “雪落,你看这个簪子怎么样?” 箫湛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半点都没有在外人面前的冷厉。 不远处看到箫湛这样表情的闺秀们都窃窃私语,看着钟雪落的目光中全是嫉妒。 箫湛仪表人才又身居高位,一直都是墨城所有女子心中的白马王子。 可不管多少人给箫湛表明爱意,箫湛一直都冷漠以对。 想到以往箫湛对她们的冷淡,再看看现在对钟雪落无比温柔的箫湛,每个人眼中的妒火都怎么也遮掩不住。 第三十七章 宠妻无度 钟雪落眼中带笑,接过了簪子往不远处看去:“那些人可都已经跟在大帅身后许久了呢,难道帅真的没有半分心动?” 听出了她话中的揶揄,箫湛却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眸子中满是深情:“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雪落这一朵,别人都是入不了我的眼的。” 钟雪落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很快低下头,却没有回应。 箫湛眼中出现了一丝受伤,却也直到钟雪落受过那样的伤害,现在还能跟自己一起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倒是没有多想。 两个人买了簪子之后漫无目的地在街市瞎逛,却是让墨城的所有人都知道了箫湛对钟雪落的在意。 墨城人都知道,大帅箫湛宠妻无度,但凡是大帅夫人在的地方,箫湛定然会出现。 又是一年赏花时节,张先生拗不过独女,在对方的强烈要求下,办了赏花会,并且邀请了箫湛夫妇。 张倩倩的心思整个墨城中就没有人不知道的,在箫湛和钟雪落进来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往那边看去。 也许是之前被张先生教导过了,此时的张倩倩倒是没有了以前的冒失:“大帅夫人可真是好运,竟然能碰到大帅这样的好丈夫。” 箫湛也听到了最近墨城中的传言,无非就是说自己被钟雪落迷了心智之类的,一直都没有在意。 可此刻在这么多人面前听到张倩倩意有所指的话,他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我宠妻是我自己的事情,张小姐有意见?” 他的神情冷凝,浑身的气势更是一点都不收敛地朝张倩倩而出,张倩倩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张先生看到这边的情况,赶忙上前两步:“小女无状,还请大帅见谅!” 上次就撞破了大帅府的丑事,他心中害怕,可后来箫湛并没有找事情,才让他放下了心,没有想到张倩倩这一次竟然又在虎口拔牙。 箫湛看着看挡在前面的张先生,扫了一眼张倩倩,冷哼一声,到底是再和张倩倩一般见识。 “夫人是我箫湛永远都不能触碰的逆鳞,希望有的人不要故意找死!” 说完之后箫湛直接拦着钟雪落就离开,维护的意味十分明显。 张先生在后面苦笑,到底也不敢多说,只能看着箫湛离开。 箫湛的做法,让钟雪落很快就成为了整个墨城的闺秀最嫉妒的人,可因为有箫湛身份的震撼,却还是在每个宴会上,都有人相继巴结钟雪落。 大帅宠妻无度的传说,在墨城很快传播开来,惹得无数女子竞相思春。 时光缓缓流逝,在钟雪落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淡无波地过去的时候,还是出现了些许波澜。 听到下人说十一哥来了的时候,钟雪落心中一阵恍惚。 当初和十一哥一起被陷害,十一哥非但没有怪自己,还在悬崖下救了自己,这份恩情她永生难忘。 “快请十一哥进来!”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看着从不远处走出来的男子,钟雪落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第三十八章 十一哥来了 从失忆到恢复记忆,她只记得报仇,却是忘了报答十一哥的恩情。 周濮阳身子挺拔,身上还是和以前一样干净俊朗,至少让钟雪落知道,他再没有受苦。 “十一哥,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她欠了十一哥太久,是替自己说的,也是替箫湛的说的。 周濮阳清扬嘴角,温柔地擦去了钟雪落脸上的泪水:“傻子,我是你的十一哥,怎么会怪你呢?” 似乎依旧岁月静好,不管有多少苦难,周濮阳从来都没有露出来过别的气息。 钟雪落哭够了,才记起来问周濮阳的来意:“十一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周濮阳的情绪有片刻的低落,却在下一刻,从腰间取下一物。 一阵微风吹过,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折扇,钟雪落一阵恍惚。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曾经在失忆的时候,她每一次读起这两句诗,十一哥总会打趣,柔儿也和桃花一样美。 她不是傻子,十一哥这么多年来的关爱,她都知道。 她装聋作哑了这么多年,本来以为十一哥在看到自己和箫湛恩爱后会放下心中的爱恋,没有想到已经这么久了,十一哥竟然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 不过是个桃花折扇而已,钟雪落却不敢接过来,仿若它有千斤重。 许久都没有看到她有动作,周濮阳的心不由沉了下去。 可到底是已经来了一趟,若是让他就这么放弃,他也心有不甘。 闭了闭眼,把自己新张的想法都收了回去,他再一次看向钟雪落的目光重新恢复了温柔:“雪落,打开看看。” 在周濮阳的催促下,钟雪落最终还是接过了折扇,缓缓打开了扇面。 看着扇子,她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些欢乐的岁月,随着回忆的飘远,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笑的这一瞬间,周濮阳的心终于放回了远处。 没有了之前的犹豫与纠结,他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摸了摸腰间的褡裢,他收起了心中对箫湛的那些愧疚,说出来了被自己埋藏在心底那么多年的话:“雪落,我心悦于你。” 钟雪落从回忆中醒来,纵然是有了准备,还是惊讶地抬头,张口就要说话,却被周濮阳拦住了。 “不要着急回答我,桃花折扇我已经拿回来了,如果你有一丝的爱恋,就跟我离开这里可好?” 微风拂面而来,周濮阳的气息似乎也喷洒在了钟雪落的脸庞。 她看着眼前的十一哥,脸上的神色有几分恍惚,一时间没有出声,原地的寂静,似乎是让时间也静止了。 最近哪里都不太平,箫湛半分都不敢放松,在这炎炎夏日里还带着属下在练兵。 已经这么久了,他们也想看一下练兵的成效,准备在今日阅兵。 一切都准备就绪,却不曾想没有等他们开始,大帅府的下人就从不远处跑来。 “大帅,不好了,周濮阳来大帅府了。” “哐当……” 刚才还在箫湛手中的瓷杯瞬间掉在了地上,箫湛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你说谁来了?” 第三十九章 小气男人 明明烈日当空,可在箫湛数出来这句话的时候,来禀告的人还是觉得有一股冷意。 强压下心中的害怕,他还是尽量回答了箫湛的话:“周濮阳来到了大帅府中,求见夫人。” “今日阅兵取消!”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就看到箫湛的身影已经远去,只是留下了一句话。 箫湛一路策马狂奔,想到周濮阳竟然敢来到大帅府,他心中就一阵寒冷。 想到在绥远城的时候钟雪落对周濮阳的依恋,他此时竟然完全想不到一点应对之法。 很快就闯入了大帅府中,没有让任何人惊动钟雪落,箫湛站在远处看着香樟树下的两个人。 周濮阳终于说出了那句话,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有让自己上前揍周濮阳一顿。 虽然还站在原地,可在周濮阳的那句话问出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钟雪落会跟着周濮阳走吗? 两个人男人一远一近,都这样看着钟雪落,在等她最后的审判。 周濮阳的话说完,以往他为自己付出的一切,都在钟雪落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再一次看着眼前的十一哥,那么多年的相依为命,让钟雪落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涩,直接扑进了周濮阳的怀中。 她哭的梨花带雨,完全没有一点遮掩,和最近在自己面前始终保持的疏离半点都不一样。 “雪落,十一哥在这里,莫哭!” 周濮阳也没有想到钟雪落竟然会这样奥无预兆地哭了出来,一时间手忙脚乱哪里还能记得起问刚才的答案,一个劲地在劝钟雪落。 也许人总是在自己最放心的人面前会一点也不遮掩,在钟雪落看来,周濮阳就是自己永远都不用设防的人。 她在周濮阳的怀中没有半点遮掩,要把自己这么多年来受得一切委屈都哭出来。 钟雪落的哭声不仅仅让周濮阳心痛,更是让箫湛心中难受不已。 可他站在原地,始终死死攥紧着拳头,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香樟树下的两个人抱得那么紧,似乎这个世界上永远也不会有人能分开他们。 想到自己做的混蛋事,箫湛忽然间没有了要看下去的欲望。 他带给了雪落苦难,周濮阳一直都对雪落温柔以对,如果他是雪落,应该也会对周濮阳产生爱恋的吧? 忽视了自己心中尖锐的疼痛,箫湛就这样看着不远处的两人,想要把这个场景永远都记在心底深处。 太阳光照在地上,三个人的影子都拉得老长,却始终都没有人说话。 钟雪落的哭声逐渐变小,她缓缓站直了身子,看着周濮阳的眼中含着别样的温柔。 箫湛觉得脑海中似乎是有几万只蜜蜂在嗡嗡乱叫,可他清楚的看到钟雪落已经张开了嘴。 不想亲耳听到自己的爱人说出来那些会让自己喘不过气来的话,他转身就要离开。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随风吹来的这一句轻飘飘的话,让箫湛准备离开的步子像是扎在地上了一般,再也走不动。 第四十章 一生只爱一人 他没有想到会听到钟雪落这样的答案,一切美好的好像是一场梦,让他不敢转身。 他怕一转身,自己的这个美梦就醒了。 与此同时,周濮阳的表情也僵住了。 钟雪落的哭声还在耳边回荡,他以为对方定然是要跟自己离开的,没有想到竟然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多年来的爱恋在这一刻没有任何回应,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撕开了,几次张开嘴,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十一哥,和你在一起,柔儿很开心。” 钟雪落的话像是给了他力量一样,他立马就拽住了钟雪落的手。 “雪落,跟十一哥离开,十一哥一定永远都让你开心,不让你受一点苦!” 周濮阳的声音震耳欲聋,莫说是钟雪落相信他话中的诚意,就是听到周濮阳的话的箫湛,也相信他能做到。 因为这么多年来,周濮阳从来都没有惹钟雪落生气过。 “十一哥,我相信你能做到,可是柔儿真的不能跟你走。” 钟雪落始终心中对周濮阳是有愧疚的,对于因为自己受了那么多苦的周濮阳,她说不出来绝情的话。 可即便是这样,她的回答已经让周濮阳明白了她的意思。 勉强压下自己心中的那些痛苦,他缓缓抬头,在脑海中描绘着眼前的女子的眉眼。 这是自己苦恋了多年的人,对方的每一处,都在周濮阳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本来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永远都不能恢复记忆。” 风光霁月如他周濮阳,在面对这样的结果的时候,竟然也能生出来这么龌龊的念头。 钟雪落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她欠周濮阳的,永远也还不清。 可是有些话,却是要说清楚的。 在周濮阳问及有没有爱过他的时候,钟雪落闭了闭眼,最终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我爱的始终都只有箫湛一个人。” 周濮阳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这样清醒过,他嘴里有些苦涩,却还是问道:“他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你也爱他?” 钟雪落听到他的问话,许久都没有回答,不远处的箫湛也不由攥紧了拳头,想要知道钟雪落的回答。 却看不远处的女子缓缓露出了一丝笑容,目光中没有半分怨恨:“不过是个误会罢了,若是没有误会,我们俩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她眼中似乎是容纳了整个星空,箫湛想起过往的种种,忽然心落在了远处,这么多年来对周濮阳的芥蒂,在这一刻终于释然。 周濮阳用了很久,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对眼含担忧的钟雪落露出了一丝笑容:“我没事,今日来,也不过就是为了一个结果罢了。” 说完之后,他回头看向了箫湛。 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钟雪落的表情瞬间变了,立马就挡在了周濮阳的面前。 “箫湛,我和十一哥之间清清白白,你不能伤害他!” 第四十一章 照顾好她 还是和以往一样的动作,可想到刚才钟雪落说的话,箫湛却是真的没有了以往的嫉妒。 一直都是自己把自己困住了,跳出来那个圈子,他发现这个世界要比他想的美妙很多。 缓缓上前把钟雪落紧紧抱在怀中,再三确定她还在自己的怀中之后,他才恢复平静,抬眼看向周濮阳。 虽然放下了对周濮阳的成见,但是那么多年的态度,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的了的。 “你来干什么?” 周濮阳看着箫湛的动作,再看了看钟雪落脸上的娇羞,最终还是释然了。 本来就是自己护着长大的妹妹,是自己最后变了想法,倒是惹得钟雪落也心情不虞。 自然是感受到了箫湛的恶意,可在看到他对钟雪落的紧张之后,他却也能让自己心平气和的对待对方。 “局势复杂,外敌虎视眈眈,军阀蛮横,国内民不聊生,你准备接下来怎么办?” 没有料到周濮阳竟然会直接问出来这样的问题,然而不过是片刻的时间,箫湛毫不犹豫地回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我们的土地,容不得倭国来撒野!” 他的话中满含杀意,显然已经这么想了许久了。 周濮阳自看到箫湛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上前两步拍了拍箫湛的肩膀,像是多年前一起闯荡一样,他脸上满是赞赏:“好!也唯有多一些如你箫湛这样的人,百姓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箫湛的面色缓和了下来,也想起了两个人一起度过的峥嵘岁月,一时间也没有了正逢想读的意思。 周濮阳从褡裢中拿出了一份地图,温柔的抚摸了一遍,递给了箫湛。 箫湛眼中爆发出慑人的精光,接过了地图,却是回头看向周濮阳。 没有等到他询问,周濮阳就解决了他的疑惑:“这是齐大帅的作战地图,我会留在这里,帮你平定北方。” 箫湛看了一眼地图,看着眼前铁骨铮铮的周濮阳,最终对着对方抱拳后,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局势越来越紧张,齐大帅在上次回去后就准备对付箫湛,这一次有了周濮阳带回来的地图,箫湛没有等对方出手,率先出击。 有了作战地图,再加上周濮阳这个对齐大帅的用兵十分熟悉的人带领,皖西军势如破竹,很快就攻进了北平城。 周濮阳一路都十分冷静,在看着箫湛杀了齐大帅,平定了北方之后,他提出了告辞。 “照顾好柔儿。” 他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周濮阳却是毫不犹豫地告辞了,箫湛望着碧蓝的天空,心神从未有过的清明。 局势越来越紧张,倭国已经在东三省打响了第一枪。 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步步紧逼,若是再放任不管,东三省定然会是倭国囊中之物。 国内各个势力只知道抢占地盘,东三省的将士们浴血奋战,国内却总是有人拖后腿。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望着墙上的山河图,箫湛挽了挽自己的袖口,决定出兵东三省,夺回失去的土地。 第四十二章 又要分离 天色渐暗,箫湛看着睡容甜美的钟雪落,手在她脸上轻轻抚摸着,掩盖住了自己眼中的湿润。 皖西军已经商定好了要出兵东北的作战计划,最迟,明日就要离开了。 箫湛在床边静坐了一夜,始终盯着眼前的钟雪落,直到对方睁开了眼睛。 ?“箫湛,你怎么了?” ?一睁眼看到身上散发着暮色的箫湛,她心中一惊,手不由往腹部摸去。 ?箫湛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起身把钟雪落捞在怀中,紧紧抱着她。 ?“雪落,我要离开墨城了。” ?整个房间一片寂静,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箫湛的脸上,钟雪落抬头,箫湛的脸上满是坚毅。 ?她不傻,时局震荡,她不止一次的听他们提起倭国入侵的事情,哪里能不懂箫湛的离开代表着什么。 ?缓缓拉过箫湛的手放在腹部,钟雪落柔柔一笑,“你去吧,我们一起等你回来。” ?箫湛起初未明白钟雪落是什么意思,片刻后手像是被电了一样,瞬间抽了回来。 ?“雪落,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像是患得患失的孩子,不过瞬间就没有了刚才的冷冽。 ?钟雪落点了点头,就看到箫湛咧开了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看到箫湛笑得这么开心过,他是喜欢这个孩子的,钟雪落一直都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转瞬又想起来箫湛很快就要离开,她的情绪立马低落了下去。 ?看到钟雪落这样,箫湛心中也不好受,可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做。 ?把头埋在钟雪落腹部,不过一个月的孩子,箫湛却觉得自己已经能听到孩子的心跳了。 ?眼眶渐渐湿润,钟雪落摸着箫湛的头发,压下了想要开口留他的冲动。 ?有国才有家,如果倭国真的越过了东三省,他们也不会安宁,她心中清楚。 ?“雪落,我该走了!”箫湛起身,回头看着钟雪落,目光一转,却给了钟雪落承诺:“你和孩子一起等我,等他出世,我一定回来!” ?箫湛眉间一片俊朗,钟雪落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终于笑出了声。 ?“你答应我的,若是你食言了,我可不让孩子认你。” ?她略带娇嗔的笑容像是印在箫湛心头最美的花朵,深深看了她一眼,箫湛转身离开。 ?他始终没有回头,迎着阳光走向了钟雪落到不了的远方,怕打扰到他,钟雪落把手塞进嘴中,阻挡了自己即将出声的痛哭。 ?“箫湛,你一定要回来,我们说好缘定三生,一定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微风吹动香樟树,一片黄绿之间,不知道存着多少情思。 “咿咿……呀呀……呀” “宝宝乖,马上就有吃的了,不急不急~” 钟雪落温柔得哄着孩子,从一旁的丫鬟手中接过碗,一点点给小婴儿喂了药。 喂完药以后轻轻把孩子放在小塌上睡好,她才缓缓走出来。 转眼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外面的香樟树也发了新芽,可是该回来的人,却还是没有回来。 “连翘,你说大帅什么时候会回来?” 第四十三章 一切成空 见怪不怪得看着夫人盯着外面看了许久,听到她的询问,连翘却有些怔愣。 “罢了,我问你有什么用。左右你也不知道!” 轻叹了一声,钟雪落重新坐会椅子上,思绪逐渐放空,日益严峻的局势让人压抑的透不过气来,钟雪落每日除了照看孩子便是在闲暇的时候去听收音机,那还是十一哥从国外带来给她消遣的。 收音机里面每日都会有一些时下摩登的歌曲播放,不过钟雪落更多听得是有关局势方面的新闻。 自从箫湛离开之后,她便总是惴惴不安,多少次梦见他站在香樟树下抱着孩子对她笑,可是梦醒之后望着空落落的寝室,她不由的掩哭泣。 孩子都已经两个多月了,确实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爱,可那个说要和自己一起看孩子出生的人,却依旧没有回来。 钟雪落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扩大,箫湛从来不会失约的,他这次失约了,前线究竟在哪啊?为什么他不捎回只言片语,也好安她的心啊! 有时候她总是会晃神,面色凝重的望着窗外的院落,又是一天过去了,箫湛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连翘看着面带郁色的钟雪落,许久之后,轻声劝道,“夫人,大帅吉人天相,一定很快会回来的。” 钟雪落应了一声,知道连翘是在宽慰自己,却也再没有多想。 箫湛归期未定,她现在多想,也不过就是枉添愁丝罢了。 转眼又是半旬的时间,钟雪落一大早右眼皮跳个不停,不由把孩子交给连翘出来歇口气。 不经意间走到了香樟树下,她回想起当初两个人的青涩,不由露出了一丝轻笑。 就在这时,她耳边响起了脚步声,本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似乎到她近前停了下来,想到那么多年来箫湛回来的场景,钟雪落心瞬间跳的飞快。 她不由握住双手放在近前,深呼了一口气,而后转头。 带着笑意的神情在看到眼前出现的人之后瞬间僵住,继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惶恐。 “徐副官,怎么是你,箫湛呢?箫湛可是回来了?他怎么不来见我?” 泪水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看到军装满是血迹的徐副官时,心乱了。 钟雪落想要让自己冷静,却始终都做不到。 徐琰看着钟雪落的悲伤,忍了一路的悲痛终于在此刻爆发。 铁骨铮铮的汉子双膝跪地,却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夫人,对不起,属下没能把大帅带回来!” 钟雪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看到徐琰的嘴在动,她却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晕过去之前,她只看到了香樟树上的小花,艳丽的和当初箫湛给自己摘下来的时候一般无二。 “夫人,您吃点东西吧,小少爷还需要您!” 连翘端着糖水,看着躺在床上默默流泪的钟雪落,心中一阵刺痛。 箫湛带领皖西军英勇抗敌,让倭军节节败退,最终止步于东三省,让他们妄想一统侵占的念头成空。 第四十四章 他叫箫念归 他的牺牲换取了局势的短暂喘息,钟雪落仿佛还能听到外面的欢呼声。 而久站告捷的箫湛,却把自己永远留在了东三省的土地上。 当时一身血色的徐琰回来,钟雪落心中就已经生出了几分害怕,最后对方的话,却是让她最不想面对的事实成真。 “大帅死于敌军空袭,属下找了三个月未找到,恐命丧东三省!” 泪水让双眼变得朦胧,在恍惚之间,钟雪落似乎又看到了箫湛坚毅的面庞,他说“在孩子出生前,我一定结束战事回来。” 箫湛,你个骗子,你回来啊,回来我就不怪你了…… 箫湛,你说过与我情深共白头的,为什么,你却先走了...... 箫湛,我宁愿你被别人绊住了脚步,也好过我们从此阴阳两隔..... “念归,你看这是谁?” 钟雪落笑靥如花,看着怀中的孩子满是温柔。 她刻意给孩子取名叫做念归,箫念归,寓意便是祈求箫湛可以因思念而归来。 箫念归刚学会说话,却能轻而易举认出钟雪落手中的照片,“是爹爹!” 稚嫩的声音好像直接穿过了钟雪落的心中,她上前抱住孩子,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念归真乖,我们该去等爹爹回来了!” 话刚说完,就被孩子抱着往香樟树下跑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钟雪落每日都会将孩子抱到香樟树旁边,一站就是许久,她给箫念归讲述着当年他爹娘的故事,也给他讲述自己的父亲是如何一位民族英雄,铁骨铮铮的男子。 箫念归虽然小,却每次听了他父亲的事迹都满脸艳羡的模样看着娘亲,看来他虽小却也继承了他爹爹的英雄大义。 “徐副官,夫人这样,真的没事吗?” 一直到钟雪落远去,连翘才敢出声询问徐琰,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距离大帅死亡已经一年多的时间了,除了刚开始的颓废,钟雪落后来出人意料的坚强。 她想起了徐琰那句找了三月未果,十分坚信箫湛还活着,他只是被绊住了脚步,并没有真的死去,箫湛一定会回来的,终有一日,她一定会好好惩罚失约的箫湛。 非但如此,她天天都带着孩子去香樟树下玩耍,就像以前她每天都要在香樟树下等大帅从军中回来一样。 看到钟雪落拿着照片教孩子叫的时候,徐琰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钟雪落和箫湛一路走过来,所有的误会与苦难他都看在眼中,他也不相信,箫湛竟然会率先离开。 看着钟雪落始终坚持箫湛还活着,甚至这么久一直都像是箫湛还活着一样劝慰自己,他心底十分酸涩。 “既然夫人相信大帅还活着,这样豁达也不错。万一,大帅真的还在人世间呢……” 最后一句就像是从牙齿缝挤出来的一样,声音轻到他自己都听不见。 日子一天天走过,箫念归也逐渐长大。 他习惯了自己的身边只有娘亲陪伴着,也知晓娘亲最宝贝的那张照片上的人是爹爹。 第四十五章 你还知道回来? “娘亲,爹爹为什么不和我们在一起呢?” 孩子总是充满好奇心,终于有一天,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看着他那张酷似箫湛的面颊,钟雪落的手顿了顿,却在下一刻又恢复了平静:“爹爹替我们赶大坏蛋去了,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娘亲,你一定要让爹爹早些回来哦,我想爹爹了。” 箫念归说完后就把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往香樟树下跑去,拿着心爱的木质手枪又是笑着又是闹着,偌大的降雪轩充斥着念归的笑声。 又是初夏时节,每年的香樟树下都会有很多蝴蝶,他喜欢和蝴蝶一起玩耍。 看着他逐渐跑远,钟雪落盯着他扑蝶的小小身影,仿佛透过他,看到了遥远时空里的某个男人。 她坚信箫湛还活着,可是这么久都没有等他回来,她真的很害怕。 箫湛,你在哪里啊?我也好想你…… 泪水打在地上,钟雪落低头,却忽然间愣住了,眼前的地上,有一道长长的影子。 心跳陡然间加快,她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却始终不敢转身去看。 她怕再一次和徐副官回来的那次一般,听到坏消息。 不远处的孩子很久都没有听到娘亲的声音,不由抬头往钟雪落的方向看去。 他忽然间张大了嘴,看着钟雪落身后某个熟悉的面孔,愣了一下,瞬间往那个方向跑去。 “爹爹!” 箫湛蹲下身抱起了孩子,始终没有等到眼前的人回头。 缓缓走到钟雪落面前,却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这个初夏的午后,是钟雪落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她看着出现的面前的男人,确定这不是在夜深人静做的梦之后,终于破涕为笑。 “箫湛,你终于回来了!” “箫湛,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了?不,我要离婚,你怎么能抛下我跟孩子就这么一别数年!” “箫湛,你太过分了,我这次不理你了......” 短短的一时间,钟雪落神色变了几遍,她时而轻笑着,时而嗔怒着,时而捶打着,时而埋怨着,眼前的箫湛一脸的沧桑,已然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钟雪落,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我们都要在一起,你跟孩子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箫湛一把将钟雪落纳入怀中,那满是胡茬的下巴轻轻摩挲着钟雪落的肩膀,他看着钟雪落眼中尽是热切与痴恋,天知道,这些年他有多想念她们。 这一次,他心中暗自下了决定,他们不再分开。 皖西军大帅箫湛还活着的消息瞬间传了出去,引起了很大震动。 箫湛在当局放弃东三省的时候,亲率皖西军把倭国阻挡在东三省,让整个华国的人都记住了这个人。 后来传来他战死的消息,众人虽然有些可惜,却让某些军阀松了一口气,天下三分的局势因他的死亡后宣告终结,皖西军早已名存实亡。 谁曾想时隔三年,他竟然又回来了,各路军阀都纷纷送来拜帖。 整个大帅府都在一片喜气洋洋中,钟雪落看着伏案处理军务的箫湛,心底却有些不是滋味。 第四十六章 香樟树下寄情丝 她的目光一直在箫湛身上,箫湛很快就发现了。 把有些恍然的钟雪落拉在自己腿上,箫湛敏感地觉得眼前的钟雪落并不开心,钟雪落侧坐在他怀中,看着他虎口处曾经被她狠狠咬过一口的痕迹,那里早已被她刻下了印迹,时隔多年却依旧清晰。 她那纤细柔软的指尖轻轻扫过他的咬痕,一下一下的摩挲着,想着自己的心思。 “雪落?” 在叫了一声却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之后,箫湛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索性扔下了手头的事情,他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钟雪落身上。 “雪落,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 箫湛的眸子中满是认真,本来有些犹豫的钟雪落,在箫湛的注视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箫湛,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箫湛惊讶地看了一眼钟雪落:“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想去哪里?” “去一个,没有战争,你也不是大帅,只是我的丈夫,念归爹爹的地方。” 她的语气十分轻柔,箫湛愣了一下,看着她温润如玉的样子,却是真的听进去了她的提议。 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再稍一回想这三年的颠沛流离,他也有些恍惚。 其实现在大势已定,他坐不坐镇皖西军,已经不重要了。 他为了国家九死一生,这一次能回来,也是老天垂怜。 回头看着钟雪落脸上的担忧与惶恐,他最终想通了一切,做出了决定。 “好!” 钟雪落露出了笑容,抱着箫湛的身子,久久都没有放手。 箫湛的离开,就像他的出现一样猝不及防。 在各路军阀齐聚墨城,想要一睹这位爱国战士的英姿的时候,才在大帅府下人的嘴里知道他已经离开的消息。 滇南军大帅风尘仆仆得赶来,却得到了这样的消息,脸色立马就拉了下来。 “箫湛该不会是不想见我们吧?” 他问出来众人心中共同的疑问,却看着眼前的下人让开了路,“既然各位大帅不信,进去看看也无妨。” 众人虽觉得不妥,可到底还是最后都进去了。 自然,他们找遍了整个大帅府,都没有找见箫湛的身影。 在去往异国的大洋上,箫湛站在船头,眺望着这个他深爱的国家。 他身后站着徐琰和钟雪落,要离开了,众人心中都有些不舍。 “爹爹,我们还能回来吗?” 箫念归稚嫩的声音打破了船头的寂静,箫湛低头看着他晶亮的眸子,缓缓摇了摇头,“爹爹有生之年,可能是不会再回来了。” 他走后,皖西军会有新的首领,若是他执意要回来,只会带来血雨腥风。 感受到了箫湛身上的悲伤,钟雪落缓缓上前从背后抱着他,“箫湛,你还有我们,我们一直都陪着你。” 娇妻幼子在旁相伴,就算是有些许悲伤,箫湛也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以前的箫湛属于这个国家的,以后,他只会细心守护自己的小家了。 几人都站在这里默默看着远方,向这个他们生长的地方告别。 一阵海风吹过,几滴水渍滴落在船上,没有泛起半分涟漪。 这艘船终是载着众人,往大洋的彼岸驶去。 箫湛命人在自家的宅院外种上了一颗香樟树,多年后,箫湛揽着钟雪落的腰肢站在树下,阳光透过树荫照了下来,他高大的身躯替她遮住阳光,两人含着笑望着树下嬉戏的箫念归和弟弟箫念瑜一起玩耍。 “雪落,记得多年前的那次误会吗?你负气将青丝挖走,当我在悬崖边上找到的那一刻,我的心也随着你去了!”箫湛平静悠远的望着头顶上的叶脉,目光出奇的清浅。 “恩!怎么会不记得,倒是你今日怎么会说起这个?”钟雪落淡然一笑,静待下文。 “那时候我灭了墨城周边所有的马匪,只想要给你报仇,可是当时,我最应该杀的其实是自己,当我知道一切是一场误会的时候,我恨不得......”他的语气有了一丝哀伤,那像是来自天外的低沉嘶哑,让她感受到了箫湛当时的惊慌。 “箫湛,我们再结一次同心结,将青丝埋葬在这颗香樟树下吧!虽然你不能将墨城的降雪轩的香樟树带来,却给了我们这一棵香樟树,我们的孩子也会像这棵树一样长得参天叶茂!” 那一年的香樟树下,埋葬了青丝千千结,生生世世的爱恋在这颗香樟树下风尘石化。